冰冷的雨水浇了苏棠一头，她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泥泞之中。
这似乎是一条林间小径，两旁的老槐树在风雨中扭曲着枝干，像张牙舞爪的鬼影。
不远处，一座破败阴森的古寺沉默地立在雨幕中。
她想起刚才系统的提示：
……兰若寺。
那不是《聊斋》聂小倩故事里的鬼寺吗？
她脑海一时间闪过无数念头。
如果这是原本的故事，那应该有女鬼聂小倩和侠士燕赤霞？
但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祂们污染了人类的神话记忆，此处的兰若寺，绝不可能是那个带有一丝人情味的志怪故事。
雨越下越大，砸得人睁不开眼。
苏棠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得先找个地方避雨。
她沿着小径往前走，正要踏过一滩积水时，眼角余光瞥见水里似乎有几缕黑色的发丝飘过。
可等她再定睛一看，水面除了雨点的涟漪，什么都没有。
错觉？
苏棠的手按上了刀柄。
雨声哗哗，但在这嘈杂中，却有一阵细微的窸窣声，越来越近——
突然，一道黑影破水而出！
苏棠猛地后仰！
“哗啦——！”
一只惨白的爪子擦着她的鼻尖掠过，带起一股浓重的腥臭。
她顺势向侧后方翻滚，拉开距离，这才看清袭击者的全貌。
那东西浑身湿透，皮肤泡得浮肿发白，长发如同水草般黏在脸上，只露出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
畸变种·水鬼。
比遗弃之地那些同类更狡诈，懂得伪装和偷袭。
“咯咯……”
水鬼发出一阵怪响，再次扑来！
苏棠转身就跑。
绝不能在水边和它纠缠，得引到陆地上，才能最大程度地削弱它的优势。
她目光飞快扫过四周，很快锁定不远处一棵老槐树。
那里有树冠遮挡，树下地面相对干燥。
她冲向槐树，水鬼紧追不舍。
但就在它离开积水区域的瞬间，动作明显变得迟缓笨重。
苏棠见此，当机立断，一脚踢翻路旁一块松动的石头，水鬼躲闪不及，被绊得一个踉跄。
就是现在！
她借势冲上一个小坡，脚踏槐树粗糙的树干发力反蹬，整个人凌空跃起，双手握刀，借着下坠之势狠狠劈下！
刀光切开雨幕，自水鬼的头顶直贯而下。
“噗嗤！”
从头到脚，一分为二。
水鬼前冲的动作戛然而止，身体顺着惯性滑出几步，随即重重倒地。
残躯迅速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渗入泥地。
苏棠落地，刀上污血被雨水冲刷干净。
几乎同时，系统声音在脑中响起：
【叮——】
【成功击杀畸变种·水鬼】
【获得材料：幽水精华（n级）x1】
话音落下，一颗冰凉剔透的水珠凭空出现在她掌心。
材料？不是结晶？
苏棠微微挑眉，神考战场和外面的规则不同。
遗弃之地的畸变种只会产出晶体，神考战场却产出材料……
苏棠有了猜想：“难道是制作卡牌用的？”
按照她玩游戏的经验，击杀怪物掉落材料，材料合成装备，这很合理。
和水有关，或许能做成一张水系卡牌？
这破系统，连个说明都没有，全凭自己猜。
“总之，先收起来。”
雨势渐小，雾气却更浓了。
苏棠正权衡是稳妥点，继续猎杀水鬼收集更多材料，还是冒险点，直接进入兰若寺主线时，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救命啊！”
只见一男一女连滚带爬地从林子深处跑出来，浑身湿透，满脸惊恐。
他们看见苏棠，像抓到救命稻草般大喊：“救命！帮帮我们！有东西追——”
话音未落，他们身后的几处积水猛地炸开。
“哗啦——！”
不是一两只，是整整一群水鬼，疯狂扑向那对男女！
苏棠头皮发麻。
好家伙，这俩人是捅了水鬼窝吗？
更要命的是，他们正拼命朝自己这边跑来，身后拖着一条浩浩荡荡的“尾巴”。
“我去！”苏棠暗骂一声，转身就要撤。
这数量，硬碰硬就是送死。
就在她准备开溜的刹那，头顶树冠传来细微的枝叶摩擦声。
“沙……沙……”
有人？
苏棠浑身绷紧，猛地抬头。
一道身影轻盈地从茂密的树冠中落下，靴子踏进泥水，溅起冰冷的水花。
“真是麻烦……”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厌烦。
她看都没看那两个惊慌失措的幸存者，目光扫过涌来的水鬼群，随意地抬起了手。
【霜痕之刃】。
卡牌激活的瞬间，空气温度骤降。
几道冰蓝色的弧光凭空闪现，如同新月斩过雨幕，掠过每一只水鬼。
“噗嗤！”
霜刃过处，雨水凝结成冰晶，水鬼的身体在接触到弧光的刹那，尽数被拦腰斩断！
污血还未喷溅，就被极寒冻成暗红的冰渣，哗啦啦碎落一地。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一群水鬼，顷刻间全灭。
苏棠呼吸一滞。
卡牌师！
真正的、拥有神明赐予力量的卡牌师。
她一出现，战局瞬间逆转。
解决完水鬼，那女人不紧不慢地转过身。
黑色风衣未沾滴雨，雨水在靠近她时仿佛被无形屏障隔开。
她指尖夹着那张冰霜卡牌，随意把玩着，神情淡漠地扫过那对瘫软在地的男女，最后落在苏棠身上，略带探究地挑了挑眉。
“新人？”
她拖长了语调，带着几分不确定。
苏棠顿了一下，点头承认。
女人扯了个笑容：“反应挺快。”
她没再多说，视线转向远处雾气笼罩的兰若寺，像是自言自语：“这回不会就你们几个菜鸟吧？”
苏棠垂下眼。
这话听着不对劲。
不像是偶遇，倒像是专门等在这里。
这人到底是谁？
她刚才……又看到了多少？
没等她继续想下去，那对男女终于缓过气来。
男的踉跄着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凑了上来，语气谄媚：“大佬！您就是这次试炼的引导者吗？”
引导者？
苏棠不动声色地看过去。
女人挑了下眉，对这个称呼不置可否，只简单道：“叫我格蕾就行，引导者……算是吧。”
她瞥了苏棠一眼，又多解释了几句。
苏棠这才知道，新手试炼里除了新人，还会有被称为“引导者”的资深者。
他们的任务是尽量让更多新人活下来，存活率越高，引导者获得的奖励也越丰厚。
苏棠大概有了判断，这么看，目前双方利益一致。
有这么一位强大的卡牌师罩着，接下来的生存几率无疑会大幅提升。
但苏棠心里却升起一丝疑虑，这群邪神到底想干什么？
一边费尽心机污染神话，开启血腥杀戮游戏，一边又安排引导者这种降低难度的存在？
邪神的游戏里安排保姆，感觉水很深啊。
总之，不能大意。
听到格蕾承认，那男人明显松了口气。
他连忙拉过身边的女人，脸上堆满讨好的笑。
“格蕾大佬！我叫陈明，这是我女朋友周倩，我们刚被扔进这鬼地方……”
“接下来全靠您了！”
周倩也跟着拼命点头。
格蕾脸上的笑意却淡了些，慢悠悠重复道：“靠我？”
“不不不。”
“刚才出手是例外，在神考战场，没人会对你的命负责，我可不是你们的保姆。”
这话一出，陈明的笑容僵在脸上，周倩的脸色也变了。
格蕾像是没看见，意味深长地继续说：“况且，要是连新手试炼都熬不过，后面也是炮灰的命。既然如此——”
她顿了顿：“何不早死早超生？”
“拼一把人生重开！”
苏棠：“……”
陈明和周倩：“……”
两人的脸彻底没了血色。
没有大佬庇护，在这里不是等死吗？
格蕾欣赏够了他们的表情，才话锋一转：“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
“争取多收集点卡牌材料，早日制作出第一张卡牌。”
提到卡牌，苏棠立刻集中了精神。
珍贵的知识终于来了。
陈明也眼睛一亮，连忙追问：“大佬，具体该怎么制作？”
这点上格蕾倒没隐瞒，像在履行引导者的职责：“想要制卡，首先你需要确定一个主题。”
“然后找到对应的核心材料，再辅以一些辅助材料，按照已知的组合公式，就能将它们合成为一张初始卡牌。”
她拿出一张刻画着绿色藤蔓的卡牌举例：
“比如这张n级的【藤蔓束缚】，需要【树妖藤】作核心，加上【食人花】和【树精枝】辅助。”
“按固定公式组合就行。”
“那材料来源呢？”周倩迫不及待地问道。
格蕾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杀畸变种，比如刚才的水鬼，或者完成主线任务。”
畸变种三个字一出，陈明和周倩脸都绿了。
杀水鬼？拿什么杀啊！
刚才差点就没命了！
但苏棠却在思考另一个更关键的问题。
材料她有了，但公式呢？
“那已知的卡牌公式怎么获得？”她直接问。
很正常的问题，可这话一出，三人却同时转头看向苏棠，眼神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