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电影放映
假期, 乔治和简买了圣丹斯电影节的套票，但两人对电影的兴趣并不大, 比起【观赏电影】，他们更加在乎的是【电影节】作为约会地点的氛围感。
所以二人特地选择了人流较少的国际剧情片单元，走入放映厅时里面只零星坐了几个人。
他们在后排坐下，简小声地对乔治说：“你知道这场放的是什么电影吗？”
乔治努力回想，在他开口之前，陡然暗下去的影厅和响起的悠扬乐声打断了他。
那是一段宁静祥和的哼唱，听不清内容, 却让人像是回到了摇篮时期一般安心。
就连由远及近的警笛都显得那么和谐……
咦？警笛声？
沉浸在音乐中的简和乔治柔和的神情僵住，对视一眼, 双方脸上都写着：wtf？哪里来的警笛？！
他们不由得看向大荧幕。
画面中红蓝的警灯闪烁着照亮黑夜，五光十色的霓虹将黑沉如墨的海波映出迷醉的色彩, 镜头拉远——
那是一座怎样的城市呵。
她曼妙、多情, 缱绻的鬓发中零落着点点金箔碎影。
忽地, 镜头如箭矢飞出，带着观者飞跃这座繁华的不夜城，有爆炸头大妈叉着腰操着一口粤语和水果摊贩讨价还价，也有妙龄女郎坐在咖啡馆用英语奚落cheap man。
众生百态、民生风情浓缩在这短短几秒。
最后定格在一双流着血泪的男童双眼上。
方才舒缓的人声哼唱忽然低了下去, 旁白响起两道清脆的童音。
“诶, 四眼仔, 你有咩听过最近那首很火的童谣？”
“冇啊, 叫咩名？”
“好像……是叫咩童谣？哦哦哦！”
“马太童谣！”
话音刚落，那双流着血泪的眼睛骤然闭上，大荧幕全部黑了下去，一时间影厅内伸手不见五指。
一行标题大字浮现在中央，音乐重新响起, 这次不再是人声哼唱，而是一阵恢宏的管弦乐，警笛再次夹在其中。
一幅幅画面快速切换，一边是警探有条不紊地记录案发现场，一边是衣香鬓影的颁奖典礼。
倒数几幕逐渐放缓了切换速度。
——电视机前双眼发红，脸上肌肉止不住抽搐的瘦弱中年女人。
——西装革履，浅笑着鼓掌，鬓边的几缕银丝非但没有折损他的容貌，反而更添韵味的英俊男人。
——一群穿着红色尖头皮鞋的男人呈一个半圆，将捧着奖杯的白裙少女围在中间。他们面容被拉长成模糊的鬼影，数道包含黏稠恶意的目光落向中心的女孩。
她捧着奖杯、垂着头。
长发乌黑而有光泽，脖颈白皙细弱，温顺的模样宛如待宰的羔羊。
红色尖头皮鞋一寸寸逼近她，在快要贴上她的时候，她抬起了头——
不知何时看进去了的简呼吸一窒，简父母都是虔诚的基督教徒，简虽然也信教，但……
可她现在忽然能有点理解父母了。
如果这样的人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也不怪人们会那么笃信天堂的存在了。
至真至纯、至美至善。
这种打破第四面墙，直直望向荧幕外观众的眼睛，让人在与她对视的瞬间，不自觉想要伏在她的身前，将委屈和牢骚，不满与怨妒，全部诉说于她。
乔治也呆坐在原地，片刻他忽然站起来，可发现自己是在电影节上的放映厅，他又重新坐下忿忿地和女友说：“那群红鞋人肯定想要伤害她！”
“片头那个小男孩说不定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现在他们又想伤害这个女孩，他们简直，简直……”
简一巴掌糊在他脸上，堵住他的嘴同时又将他的脸推开：“嘘，电影还在继续呢。”
这二人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来这儿的初衷是约会。
在女孩澄澈的双眸中，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场景悄然切换。
这看上去是警局内部，两名穿着警察服饰的人正在询问女孩和死者的关系。
“我们是朋友。”
“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说他可以在大荧幕上演男主角了，还问我想不想在那部电影中出演某个角色。”
“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阿sir，他出什么事了吗？”女孩的声音轻而浅。
两名资深刑警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告诉这个孩子，她的朋友已经被人残忍杀害。
死因为大量失血。
同时，死者胸前最柔嫩的那层皮肤被活生生扒了下来。
最终他们只是简短地告诉她：“节哀。”
女孩不忍地低下头，双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愿他安息。”
乔治鼻头一酸，眼眶潮潮的：“她真善良，她就这么失去了自己的朋友。”
他听不懂粤语，只是在嘴里嘀咕着“白茶”的发音，并为这个美丽女孩的遭遇感到悲伤。
接下来是一段白茶疲于奔命在各大剧组、摄影棚的戏份，时不时会有红色尖头皮鞋的人出现在拍摄现场。
简低低骂了一声：“该死，那个什么许……钧不是她的经纪人吗？”
“他为什么不保护好她？”
“而且这种密集的行程，青少年保护协会呢？他们不是最喜欢举报、抗议、游行、示威吗！倒是去啊！”
或许女性总是在这方面更加敏感，她能感觉到白茶危机四伏的现状。
但她错了。
男人并不是真的不了解自己的同类，他们只是习惯于装傻，习惯于团结在同一个阵营。
至少现在，乔治就在座位上坐立难安。
他是那种会偷偷看amazin□□、还要暗自点评一番女生身材的人，可现在，他竟然有些无法接受某些糟糕的场景出现在那个女孩身上。
极致的美好被摧毁在眼前时，着实让人不好受。
尤其这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
除了这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气氛，白茶和许亚钧的对话更是让简和乔治同时感到不舒服。
那个时候白茶刚刚结束杂志拍摄，她累得在化妆师帮她卸妆时睡着了。
而送她回家的车上，发生了这样一段对话。
“最近是不是很辛苦？”
“……唔，有点。”
“你好久没有回学校吧？读书也很辛苦啊。”
“明年就去槿华吧？高先生是槿华的校董，他……和我们有合作关系。”
“虽然他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但……”
“我总会帮你的，你知道的，白茶。”
“我总会帮你的。”
听上去都是非常体谅贴心的话语，但简和乔治却不知道为何心里直打鼓。
好在白茶睡眼朦胧地岔开了话题：“嗯，再说吧，好困。”
许亚钧问她：“那今天还要去学雕塑吗？”
“不去了，上次的作品都还没有雕完。”
暗红的火轮终于沉入夜色，黄昏的暗影拂过她美丽的面庞，远方教堂的钟声响起。
庄重慈祥的圣母画像目视前方，那满是爱与悲悯的双眼逐渐和车中的少女重合。
随着最后一缕天光的泯灭，少女垂下了眼帘。
简忽然觉得很难过，而这种难过的情绪在那对母女争执爆发的时刻达到顶峰。
她漂亮的指甲抓住男友的胳膊：“她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的女儿？”
“white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乔治回答不上来，心里栓栓的，他吸了吸鼻子：“我不知道，但如果是我的妈妈这么对我，天呐……”
乔治流下了脆弱的眼泪。
这幅画面中，白茶彻底站在了阴影中，她问自己的母亲：“妈妈，我不是你的女儿吗？”
肖潇忽然泪如雨下，她一边不可抑制地抱住自己柔弱的女儿，一边高高勾起嘴角。
“……你当然是我的女儿。”
这诡异的一幕简直把乔治和简吓得够呛。
他们已经能够隐隐感到事态朝着最坏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地滑去。
恢宏圣洁的交响乐响起。
在别墅一楼昏黄的灯光中，墙壁上的倒影无声地昭示着凶杀暴行。
二楼，美丽的少女坐在窗台上。
庭院中的白茶花开得正盛，风一吹，洁白的花瓣纷纷落在她的发梢、肩头。
画面一转，一楼的墙壁倒影多出一人，她一步步走下楼梯。
灵巧的手中翻飞着什么，她在那道倒下的黑影前站定良久，随后高高扬起了手——
刺下。
镜头一阵剧烈地颤抖，所有的一切都在畸变。
紧接着是一串相似蒙太奇镜头，快速倒放着影片中一场场冷静优雅的凶杀过程。
双眼暴突的中年男人。父亲。
瞳孔惊惧散射的女人。母亲。
泛着青白死气的少年。朋友。
还有太多太多……
当镜头停止颤动，眼前的画面不再光怪陆离，而是一个诡艳到极点的少女。
她穿着华丽繁复的黑色衣裙，抬起沾满鲜血的手，轻轻将肩头的一枚花瓣拈下。
洁白的花瓣被染上血色。
简和乔治已经完全呆住了，他们张大了嘴巴，可这远远不是结束。
画面的最后，黑裙少女站在窗边，朝霞浸润了她的面庞。
在她身后，一个双眼狂热的男人虔诚地举起一把尖刀，上面挑着一块薄如蝉翼的皮。
角落里倒着一具尸体，鬓边优雅的银发已失去光泽，变为死寂的灰白。
“献给您，愿您宽恕我。”
少女没有回头。
男人面上先是闪过一阵被遗弃的惊恐，随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将尖刀对准了自己。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随后是他强忍疼痛的声音：“请您宽恕我。”
少女转过身来，唇畔带着圣洁又绮丽的笑容。
“我宽恕你。”
愿所有罪孽的灵魂沉溺在死亡的摇篮中，不复苏醒。
她回过头，在一片灿烂的朝阳中闭上眼，轻轻哼唱起来。
厅内，灯光重新亮起，片尾的致谢字幕一行行出现。
简和乔治呆呆地坐在原位，久久无法回神——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接影评和论坛体[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