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陈玉兰站在书房门口守着, 书房里现在祖孙三代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题越扯越远。
发现话题被严重带歪了的叶琦祖,喝了一声:“好了, 别扯那么远。不就是要买车吗?阿兴,给大小姐安排一辆车。”
叶宝翎:“不能比宝顺开的车差。”
“你还挑上了?!”
叶宝翎适时放软了声音, 笑道:“爷爷,这是你不偏心的实证。是对我爸污蔑你的有力反击。宝顺多少辆车了,我就要一辆。”
“……”叶琦祖无奈挥手让阿兴安排。
叶宝翎这才笑道:“谢谢爷爷。”
叶琦祖:“先别谢我, 如果叶怀章证明你没撒谎,我才会给你买。”
“那你们快打给他求证呀!”
叶恺民拿起电话簿,找到叶怀章的办公室号码,拨了过去。
书房里的人屏息静气听着。
“喂!你好。”电话里传来一年轻男子的声音。
这是董建接的电话, 叶宝翎听出来了。
叶恺民问:“怀章在吗?”
董建:“叶总在跟客人谈事, 请问是哪位找他?”
“我是老长房的叶恺民, 有私事找你们叶总聊一聊。”
“请稍等。”
等了大概有半分钟,电话那头才传来沉稳的一声:“喂,我是叶怀章。”
“怀章啊, 我是你凯民叔。”
叶怀章声音似乎有些意外:“凯民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叶恺民尴尬笑道:“是这样的,想问你一件事, 你二伯爷生日那天晚上,你是几点离开的?”
叶怀章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具体时间记不清了, 大概11点左右吧。怎么了?”
“当时,你车里除了你还是谁?”
“还有司机。”
“没有其他人了?”
叶恺民似乎比叶宝翎还紧张,他深怕是女儿把叶宝顺丢吕天佑房间里的,那真就连累他了。
谁知叶怀章没正面回答,反而问:“你们老长房丢东西了?”
“不是不是, 我们在统计当时宾客是怎么离场的。”
傻子都不会相信这个借口。
叶怀章显然没时间跟他多啰嗦,看在是岳父的面子上,他极尽礼貌地说:“清堂街平时没计程车经过,宝翎坐我的车去路口打的,她算宾客吗?”
这事他们之前就讨论过的,万一有人问起来,要怎么回答。
他俩有统一答案。
叶恺民重重舒了口气,他笑道:“哎哟,她真是,家里有车有司机她不用,反而去叨扰你们,这孩子不懂事。那我不打扰你了,有时间过来喝茶。”
挂了电话,他扫了二弟二弟妹一眼,才对父亲说:“爸,宝翎没撒谎。”
叶宝翎也看向她爷爷,叶琦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车呢?”她追问。
叶琦祖无奈:“买。”
如果叶宝翎真跟龚嘉华谈恋爱,确实要买辆好点的车,不然太失礼。
叶恺斯打圆场:“估计是底下人没看清楚。”
叶恺民:“这涉及宝翎的声誉,不能瞎传的。”
梁美云心底对叶恺民的怨气丝毫不减,她冷哼了一声,“你们有顾忌过宝翎的声誉?真是天大的玩笑。”
说完她不愿意继续呆在这里,转身离开了。
见老婆出去,叶恺斯忍不住道:“这也不能怪美云,要不是大嫂身边那个妹仔乱传话,那天不会搞出这样的事。”
叶恺民自知理亏,他难得没反驳。
叶宝翎不想追究,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毕竟她跟叶怀章真大半夜从后花园出去了。
叶琦祖对叶宝翎说:“你外婆家的环境……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一个快出嫁的姑娘长期在那边居住不合适,你还是搬回来住吧。”
搬回来比较好选女婿。
叶宝翎懂老爷子的心思。
其实搬回来有利于她拿到第三块丑王玦,不过她现在还要履行承诺,跟叶怀章继续同房,至少还有大半个月,才满四十九天。
叶宝翎就没拒绝,只说:“下个月吧。我要先回去跟外婆商量。”
叶恺民没想到女儿会答应的那么爽快,他忙说:“搬回来好,这样你也有更多的机会跟龚嘉华相处。”
叶琦祖告诫孙女:“龚家跟我们是世交,两家住同一条街,龚嘉华无论是样貌还是才华,配你绰绰有余了,不要太挑。”
叶宝翎忍着想要给老登贴封口贴的冲动,嘲讽道:“吕天佑的时候,我爸也说他配我绰绰有余,国外留学回来,基金经理,高级人才,是我高攀了,结果呢……”
结果把叶宝顺睡了。
吕天佑现在是叶琦祖的禁忌词,家里没人敢提。
眼见老父亲脸色又绿了,叶恺民在父亲发飙前赶紧打断女儿的话,“好了好了,不要再打扰爷爷休息,我们出去吧。”
叶宝翎不跟她爸走,“我跟兴叔聊一聊买车的事。”
必须要买贵的!
叶琦祖:“……”
叶恺民:“……”
叶宝翎跟兴叔聊完买车的事,在老长房吃了晚饭才离开。
她坐计程车绕了一圈回的老三房。
她今晚回来得早,叶怀章还在加班,据说没那么早回。
叶宝翎自己一个人在衣帽间偷偷练习开锁,慢慢的,手法越来越灵巧,而且她学会了融会贯通。
那套开锁工具非常齐全,她试了一下用小一点的拨针开衣帽间的门锁。
轻轻的,一挑一拨,再往下一拉——门开了。
她兴奋地有点难以言表。
多了一门手艺,以后没饭吃,她还可以支个摊子给人开锁赚钱!
既然叶怀章没那么早回来,她想着现在就去地库看看能不能把门锁打开。
这次她学聪明了,她干脆不锁衣帽间的门,把屋内灯光全关了。
叶怀章回来会以为她不在卧室。
拿上头戴灯、手电筒、小刀和开锁工具,快速下了密道楼梯。
再次站在铁门前,不用扳手,直接选了个粗一点的拨针。
只轻轻一拨一旋——锁打开了。!!!
这就是有技术的厉害之处!
一开始叶宝翎的注意力都在能否成功开锁这件事上,
直到门锁打开,她才骤然紧张起来。
站在铁门外,对于未知的恐惧,让她不敢轻易推开这扇门。
她有点后悔独自行动,但她也不好叫上玉兰。
踌躇片刻之后,一咬牙,还是推开了门。
这扇铁门比想象中厚实,很沉很重,用尽全力推开……
一阵微微带着腐朽气息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头戴灯快速扫了一圈,地库不大但也不算小,应该有半个篮球场这么大。
层高至少有四米,比一般楼层要高。
里面摆满了木架子。
木架子上插着一个个黑漆漆的小圆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略一迟疑,还是走了过去。
走到跟前,才发现那些小圆圈原来是一个个红酒瓶的玻璃樽底部。
木架子上倒插着的都是葡萄酒。
所以,跟她之前随便猜想的一致,这是个酒窖?
老三房有酒窖,那为什么叶怀章跟她说没有?
这个酒窖除了他们房间衣柜门那个出入口之外,会不会有其他出口?
平时谁会进来?
一堆繁乱的想法纷纷砸过来,来不及细想,她抽出一支葡萄酒瓶细看。
瓶身酒标上写着:
【La Romanee Conti,1946】
1946年产的法国红酒?
41年前的酒?
是四十年前存的,还是近年存的呢?
看这酒窖灰扑扑的样子,不像是近年存的。
肯定是有些年头了。
抽了五六个酒瓶出来,都是同一品牌同一批次的酒。
这酒窖里的红酒加起来少说也有几百上千支。
只是最里面酒架上的酒瓶少了两支,对于有强迫症的人来说,看着缺了个角没有摆满的酒架,感觉怪怪的。
叶宝翎在酒窖里扫荡一圈,这里除了储存了酒之外,并没有其他发现。
而且,这酒窖有且只有一个门。
不对!她隐隐觉得不对劲。
怕叶怀章随时回来,她没再久呆,而是把铁门锁上,重新回到了衣帽间。
花钱学开锁折腾一圈,发现底下只是个酒窖,多少有些丧气。
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对这个地库是有期待的。
什么期待,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她之前想过,底下会不会有个密道,通往老长房和老二房各家别墅。
毕竟在老长房,她也发现了同样的密室。
她把头戴灯、开锁工具、手电筒和小刀等全部放进一个收纳箱里,藏到衣柜底下。
不甘心!
她还得再去探!
地窖不可能只有一个出入口,不然这么窄小的洞口,怎么搬东西下去?
肯定还有其他出口。
叶怀章在12点之前赶回来,以为她会等他,结果打开门,发现她已经睡了。
脸上还带着笑意,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梦。
他站在床前,静静看了会儿。
太奇怪了,他怎么会跟一个女人长期生活在一起呢?
而且,好像,还挺和谐?
虽然她嘴巴不太饶人,但相处起来,挺有意思的。
他扯下领带,一个个纽扣慢慢解开。
开了一天的会议,密集的脑力劳动让他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状态,忽然松懈下来,感觉很累,忙去洗了澡,上床睡觉。
结果刚躺床上,她就转身挨了过来,手很自然地搭在他身上。
她没醒。
叶怀章想把她的手拿开,几番思量,还是忍了。
叶宝翎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几点,窗外已经大亮。
刚要看时间,却发现自己左手正摸在他的胸上。
也不知道睡梦中是怎么解开的纽扣……
她这双是会自己觅食的手手。
今天闹钟没响,叶怀章难得周末睡懒觉,她不敢把他吵醒。
只轻轻松开手,刚想把手抽回,却被一股力道用力按住。
他醒了。
他把她挤在了怀里,手从腰间开始,一手往上,一手往下,抓杠铃抓出来的薄茧,轻轻摩挲着。
她穿的是睡袍裙子,很方便。
看着窗外明亮的光线,叶宝翎脑子里闪过一个词“白日宣淫”。
怎么会想到这个词呢?
她赶紧想别的事,以分散注意力。
对,今天童婆要过来吃午饭,她要提前跟童婆沟通事情,不能起太晚了。
她提醒:“我让妈约了童婆过来。”
“约她做什么?”
“奶奶听不进我们的话,但她听得进童婆的话。”
“哦。”他很是敷衍地应了一声。
他跟她不一样,他不想分心。
他想要专注每一分一秒的触觉。
叶宝翎忽然一个激灵,忍着没轻叹出声。
他的手很灵活,跟她昨晚学开锁一样灵活。
上面不断画着圈圈,底下则或轻或重得揉着拈着,很快她便有点扛不住,夹住他的手,不让他动了。
他转身拉开抽屉,刚拿出要用的小四方形,就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
笃笃!笃笃笃!
谁这么不懂事。
门外传来叶咏琪的声音:“哥!翎姐!”
叶宝翎:“是咏琪。”
“你别动。”叶怀章帮老婆盖好被子,他系上了睡袍,只开了一条门缝,“什么事?”
叶咏琪:“翎姐醒了吗?妈让我来叫她。”
一定是和童婆相关的事。
“我就来。”叶宝翎应了一声,麻溜下床。
等关上门,叶怀章见脸色绯红的女人正往衣帽间走去。
只留下他硬挺着站在门口。
钱重要。
他恨不得现在就甩下她想要的一百万奖励,然后把她按在床上。
酱酱酿酿。
算了。他忍。
童婆是10点左右到的。
这次杨品娴邀请童婆来,是想让她看看翠竹轩适不适合给叶怀章叶宝翎夫妇居住。
如果适合,就重新装修了给小两口单独住。
杨品娴和关老太君一起陪着童婆逛翠竹轩。
这是一栋两层小别墅,建了有几十年了。
以前是关老太君婆母养老的楼,她婆婆去世后,承和居装修期间,大家曾经来小住过,其余时间就一直空着。
逛了一圈,她们站在翠竹轩的楼顶,往远处眺望,刚好能看到银蛇山。
童婆说:“这栋楼视野不错。重新装修一下,可以居住,但不是给叶家大少爷住,这里不适合他。”
关老太君好奇:“为什么?”
童婆:“这房子位于西南角,恰恰跟叶少爷的命格所需五行相克。他适合东北角的房。他现在的房间位于承和居的东北角,他住就非常合适。换地方反而不好。”
关老太君似有所悟地点头:“那就不换。”
楼顶上有个凉亭,佣人们备了点心和水果,她们在凉亭上坐着聊天。
杨品娴早准备好了一些要问的事,都一一摆出来。
厨房改了水电,灶神要重新安放,需要择一个吉日吉时。
叶晋松和杨品娴结婚三十周年纪念日,选下个月哪一个周末进行庆祝更为合适。
关老太君丈夫的墓地要重建,是今年建还是明年建?
……
聊到最后,杨品娴问:“怀章这几天睡眠很不好,医院开的药也不管用,童婆这里有没有什么安神的偏方?”
关老太君诧异:“怀章睡不好吗?”
确实好像有一天起的很晚。
杨品娴:“我是看他最近没什么精神,吃也吃得少,我去问宝翎。宝翎说他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童婆叹道:“心病还要心药医,吃药没用。”
“但他之前去内地回来,那两天睡的好,吃的也好,不知道为什么。”
“那是因为北方对他有利,内地是北方,他去内地是合适的。你看他今年让人担心受怕的地方在哪里?在南非!正南边的位置。那地方对他来说,刑杀太重,以后还是少去。”
说起这个,关老太君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童婆的意思是,在内地的投资,对怀章有利?”
童婆略微思忖后,笑道:“也不能一概而论。内地跟南非相比,那肯定内地好。但也不是说内地就一定赚钱,而南非就一定不赚钱。南非经过一次这么大的刑杀之后,叶少爷去做跟黄金钻石相关的生意,那肯定是赚大钱的。”
好话谁都爱听,关老太君连连点头。
童婆继续:“在内地也不是做什么生意都赚钱,如果是叶大少爷去做,跟火有关的生意要亏本,跟水有关的生意,那能赚得盆满钵满。”
跟水有关的生意,北方,关老太君心动了。
“童婆,今天也没外人,你能不能给国家大运起一卦?”
童婆笑道:“这里不合适,得要沐浴熏香,在祖师爷面前起卦才有用。不过,之前黎家倒是托人让我起了一卦。”
关老太君疑惑问道:“黎家?”
“对,他们托人重金让我起卦……”
杨品娴问:“结果如何?”
“那是六爻全吉,未来国运至少能走上百年。”
难怪黎家要去抢大鹏港口的项目!
关老太君瞬间明白了。
而此时,叶宝翎坐在二楼起居室和叶咏琪玩波子棋。
没多久,杨品娴她们从翠竹轩回来了。
叶宝翎迎上去跟婆婆只眼神轻轻一对,她就知道,事成了。
众人坐着喝茶,童婆打趣道:“老太君,我给你们选的这个孙儿媳,没选错吧?”
关老太君拉过叶宝翎的手,笑道:“那可是一万个满意。怀章呢?”
叶宝翎:“他在楼上跟人开会。”
“平时就是这么忙,童婆你不要见怪。”
“年轻人忙事业,那是好事。”
“对,是好事。”
将近12点准备开席,叶宝翎上楼去叫叶怀章。
他刚挂了电话,回头看她:“成功了吗?”
叶宝翎信心满满:“你就等好消息吧。”
“我嫲嫲那么容易上钩?”
这是精准诈骗!杀猪盘。
再聪明也得准上钩。
她负责出脑子,杨品娴负责执行,配合完美。
“我设计的套路,一环扣一环的,你不懂,你只需要准备好支票就行。走啊,吃饭了。”
今天中午老二和老四一家不在承和居吃饭,他们住另外一栋,平时是分开吃的。
所以,餐桌上除了客人童婆外,就关老太、叶晋松一家和叶晋柳。
吃完饭,送走童婆,关老太君就把叶晋松和叶怀章叫了过去。
祖孙三代人聊了一个中午,叶咏琪偷听到一些内容跑来跟叶宝翎说:“他们在聊大鹏港口投资的事,我看大哥心情好像很好。”
那就是成了。
叶宝翎没在家里等消息,她跟叶咏琪去逛街。
买漂亮衣服、买各款各样的鞋子、买奢侈品牌的包包。
然后刷叶怀章的卡,心情就四个字可以形容:爆炸开心!
花钱的感觉真爽啊。
逛完街,花完钱,她没有回去,而是跟刘皓南约好了,聊下一步投资的事。
花钱是很爽,但赚钱更重要。
吃饭的地方在刘皓南家附近,是一家大排档,今天他请客。
两人来的早,店里还没什么客人,他们选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下。
“我要一份虾酱通菜,一份干炒牛河,其他的你定。”
刘皓南又点了两三个菜,“这家大排档炒的菜特别有锅气,厨师手艺好,晚一点人会爆满,这个时间点就刚刚好。喝啤酒吗?”
“可以。”她能喝酒。
刘皓南去拿了两瓶啤酒,两个玻璃杯过来。
原剧本里对于刘皓南的描述篇幅很短,只是说他帮男主在股灾的时候赚了钱,其他背景一概不知。
叶宝翎问他:“南哥,你之前在证券公司上班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跑到叶清堂做一份这么无聊的工作。”
刘皓南给她倒啤酒:“我之前是在英保证券上班的。”
英保是吕天佑那家证券公司。她记得。
“前几年我老婆生病,需要一大笔钱,没办法,只好选择帮领导背了个黑锅,我被解雇,上了行业黑名单。我那领导还算讲义气,他有关系,帮我在叶清堂找了一份能养家的工作。”
叶宝翎明白了。
叶清堂还真是关系户大本营。
“你太太现在身体怎么样?好点了吗?”
“还行,不能生气,不能太操心。我这次赚了钱,马上给她请了菲佣,让她以后不用那么辛苦。”刘皓南端起酒杯跟叶宝翎轻轻碰杯,他先喝了一大口。
算是感谢她的知遇之恩。
因客人少,上菜很快,两人边吃边聊。
叶宝翎:“你上次给我那张你推荐的股票代码,我回去认真研究了一下,有一家公司叫海华建工,你为什么会推荐这只股?”
刘皓南:“海华最近业绩好,港通实业是它的大股东,长期以来,港通有建筑类的业务都会给到海华。最近港城西区的新港口和内地大鹏港口,如果港通实业全部拿下,那么接下来能吃到大肉的,肯定是海华建工。如果是黎家拿下了,那就是另外一家建筑公司是最大受益股。”
叶宝翎拿着牙签刁辣炒螺丝的肉:“我研究了一下海华建工,它的市值只有港通实业的十分之一,如果想要拉升,是不是比较容易。”
“对,我们现在手上有2700万,如果想要赌一把港通实业能拿下大鹏港口的话,那我们可以选择做庄家的重要游资。”
“怎么操作?”
刘皓南拿过酒杯和茶杯,用来打比方,“我们需要多个账户配合操作,这个交给我来办。我们首先用多个账户进行建仓,逐步买入,然后庄家慢慢拉升股价的时候,我们配合庄家把价格拉起来,等港通实业释放利好消息,我们一把清仓。后面股价是涨是跌,我们就不再管了,我们只赚计划内的钱。”
叶宝翎认为这个靠谱,“可以,就按照你这个计划来。”
“周一我请假,开始执行计划。”
如果刘皓南继续上班,是很不方便的,叶宝翎建议:“你干脆辞职算了。”
“我是想辞职,但我太太不同意。没有稳定工作,她没安全感。”
叶宝翎理解,只有佣金确实很没安全感,她问:“你在叶清堂每个月工资多少?”
“我是7级的工资,到手4500元,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叶宝翎:“那我每个月给你支付工资,你出来专心帮我搞投资。我想好了,就在利华证券附近租一个办公室,注册一家投资公司,招聘员工,你就是我们公司的第一个员工。”
如果是别人,刘皓南不会有信心说服自家太太。
但眼前这位老板,刚刚一把赚了两千多万,她姓叶,万一真如他之前所猜,她是叶家某位重要人物的私生女呢?
有的时候,选择比努力重要。
跟对了人,事半功倍。
“那我下周请一个星期假,接下来,租办公室,注册公司的事,我来负责。搞定了,我去辞职。”刘皓南平时话不多,但他做事非常靠谱。
叶宝翎吃着螺丝道:“我让玉兰去帮你的忙。”
“可以。”
回到家,叶宝翎先去书房找叶怀章,结果人不在。
卧室里也没人。
刚才佣人说大少爷在楼上,这是去哪儿了?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发现叶怀章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躺在衣帽间的懒人沙发上看书。
“结果怎么样了?老太太答应投资大鹏港口了吗?”她问。
叶怀章没抬头:“明天给你开支票。”
耶!!!
见他没抬头,叶宝翎不满意地踢了踢他的脚:“抬头跟我说话。”
他果然抬起了头。
他应该也刚洗完澡不久,抬头的样子竟然有点萌萌哒。
叶宝翎心里还想着她的钱:“我今天刷了你给的附属卡,花了你8万,你扣掉这8万,给我92万就行。谢谢。”
亲夫妻,明算账。
“我有这么小气吗?”
“你如果硬要给我100万,我也不介意。”她笑得眉眼都弯了。
真好看。
叶宝翎走前去,想要探听消息,“什么时候回内地签约?”
叶怀章如实道:“8月中旬跟深城政府签约。不过签约之前,那边会安排电视台采访,估计8月初就会对外公布消息。”
很完美,有大半个月的时间进行建仓操作。
他合起手上的书,“你想回内地玩吗?那边环境不太好,到处在搞基建,灰尘扑扑的,路也不好走,但有挺多好吃的东西。”
她是想回去看看。
但不是跟他一起,她笑道:“算了。太张扬,免得被我爷爷他们知道了。”
话音刚落,叶宝翎猛然瞥见他手上拿着的竟然是她外婆给的枕上书。
原本藏在书架角落的。
竟被他发现了。
囧!
叶宝翎假装没看见,火速离开了衣帽间。
躺在床上看了会儿电视剧,十一点熄灯睡觉,刚躺下就听见他说:“那本旧书是你的?”
叶宝翎不好撒谎,只小声说:“外婆给的。”
空了会儿,旁边没动静,叶宝翎微微有点倦意地合上眼,侧身向里躺着。
刚转身,腰上就有手搭了过来。
“今晚试试第二页那个。”他说。
第二页是哪个?
她脑子里快速搜索着,哪种方式?
然后,下一瞬,她就想起来了,因为他贴在她身后,搂紧了她。
脑子里闪过枕边书上线条流畅而又简洁的黑白工笔画面。
他从后面怼着核心点迂回往返,直到滴滴哒哒的浸透了,才拉开抽屉拿出了小四方形。
还是夜晚好,没有敲门声的打扰。
很快,整装待发,顺利挤了进去。满满当当,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饱满拥挤舒畅。
随后便如雨中行舟,船桨有节奏地快速划行着,雨水淋漓,浑身被淋得湿透。
她努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呼吸太快,前面还压得住,后面完全忘记呼吸为何物。
先是小雨转中雨,最后是瓢泼大雨。
第32章
她是被室外的鸟叫声吵醒的。
拉开窗帘, 窗外阳光明媚,几只小朱雀在窗前的青冈树上若隐若现。
她伸了个懒腰,腰有点酸, 但睡饱了,身心舒泰。
洗漱完下楼吃早餐, 才知道原来叶怀章一早出发去深城了。
她又去了一趟地下酒窖,仔仔细细翻找了一遍,没有任何的收获。
站在大门口, 再环顾了一圈。
灰黑色的墙面没有任何印记,地板是一块块的小四方砖。
空地的四方砖她都翻找过,没发现任何线索。
那就只剩下眼前这些红酒架了。
叶宝翎数了一下,三列四排, 总共有十二个大木酒架, 酒架上插满了红酒, 要想把这些酒架搬开,需要时间和力气。
红酒能一支支取下来,但那么大的酒架她一个人不可能搬得动。
得有人帮忙才行。
她找谁帮?
只有两个人可供选择, 叶怀章和陈玉兰。
她得好好想想。
叶宝翎正式接手管理叶清堂保洁科的工作。
之前她是打杂的孤家寡人,现在是管理着22号清洁工的负责人。
再怎么说, 她也算是个小小的领导了。
保洁科在四楼角落有个专门的休息室,叶宝翎还是在后勤部坐班,但没事也要去休息室走走逛逛, 偶尔要上楼检查卫生情况。
她备了口罩,以防遇到叶家人时,可以戴上。
不过,她尽量不往30楼跑,遇到叶家人的可能性还是很低的。
第一天开会, 是在周一下午。
她主要是想认识认识各楼层的清洁工,为了拉进关系,她还买了蛋挞和汽水作为下午茶。
来做清洁工作的,都是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年纪普遍比较大,平均四十岁以上,有男有女,但女的偏多。
这底层民众非常两极化。
有因为出身不好,太过老实和善良,一辈子靠双手努力养活家人的。
也有偷奸耍滑,做一行倒一行,无路可走,不得不来做保洁讨生活的。
22个人分成了两组,1-14层是A组,15-3O层是B组。
两组各有一个组长。
简单一个小小的会议,叶宝翎边跟他们聊天边给每个人做记号,方便她迅速熟悉这些人。
画圈的人是普通良善者,比较容易打交道。
画横线的不是刺头就是滑头,都是比较难缠的人。
但这些也只是初印象,她不会以自己标记的特征来区别对待这些清洁工同事们。
散会之前,叶宝翎说:“工作上有遇到难题的,都可以及时跟我反馈,我们想办法共同解决。”
“两年没加薪算不算难题?”提这个问题的是里面唯一戴眼镜的人,叫佟姐。
“同她讲有嗨用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新丁!”这位五十岁讲粗口的大叔叫阿财,是被她画了一道横线的刺头。
叶宝翎斜眼看向阿财,“你的薪资问题不用我管是吗?”
阿财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小丫头会直接把矛头对准自己。
他不相信叶宝翎能解决加薪的问题,只冷笑道:“你爱管不管。”
“行啊,其他人的加薪问题,我会去反应。财叔的我就不管了。”叶宝翎合上本子,把两个组长叫了出去。
她才出门,财叔就故意大声跟旁人吐槽:“以为自己很把炮!死妹丁!新主管一来就把她丢我们这儿,以为是升官了?松毛松翼!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佟姐怼他:“少说两句吧!嘴巴臭死了。”
叶宝翎把两位组长叫办公区的小会议里聊天。
询问为什么两年没加薪的事。
负责低层卫生的A组组长叫廖智辉,四十多岁,是被划了一条线的滑头。
说话非常圆滑滴水不漏。
他说:“我们申请过,但公司不批。”
“什么时候申请的?”
“就今年过年的时候。”
“理由呢?为什么不批?”
“不知道,没理由。”
叶宝翎不相信,“没理由你们没去问?”
廖智辉叹气:“踢皮球,就是没有一个正式的回复。我们说不上话的。”
廖智辉肯定也在踢皮球,他知道或者猜到了原因但不说。
叶宝翎默默给他划了三道杠,这是三级滑头。
她看向B组的组长齐小凤,姓齐,她有点担心对方跟齐毓秀有什么裙带关系。
毕竟叶清堂是关系户大本营。
齐小凤四十多岁,面相倒是挺老实的。
她也摇头说:“我之前问过梅姐,梅姐说帮我们争取过了,一直没争取下来。”
叶宝翎:“我有翻看过我们保洁科的人事档案,这两年整个保洁部,只走了一个员工。这个离职员工还是因为生病离开的。既然公司两年不给你们加工资,为什么没人辞职离开?”
而且叶清堂清洁工的薪资在业内并不算很高,工作饱和度也还行。
那叶清堂究竟有什么魅力,让大家死心塌地不愿意走?
廖智辉想了想,道:“稳定啊,只要好好工作,公司不会乱炒鱿鱼。大家出来找份工,养家糊口不容易的。”
叶宝翎继续追问:“没有其他原因吗?”
齐小凤笑道:“可能还算清闲吧。”
廖启智:“你们B组在楼上当然清闲了。我们A组在楼下,人多事多,哪里清闲?”
齐小凤尴尬笑了笑:“你们A组确实比较辛苦。”
显然,齐小凤说话是让着廖启智的。
廖启智也缓和下来:“都辛苦。做清洁工作怎么可能不辛苦。”
聊不出结果。
叶宝翎回到办公室,悄声问王思敏:“保洁组长齐小凤跟齐经理有什么关系吗?”
王思敏神秘一笑,她凑过来:“你算是问对人了。”
叶宝翎忙也凑前去听她说。
“表面上她们好像没啥关系,实际上,她们是——亲戚。去年吧,有天下班我把钥匙落在公司了,中途折返回来取钥匙,刚好看见齐小凤拿了她自己做的发糕,送到齐经理办公室。那天齐经理有事加班。”
“下属给上司送发糕很正常啊。”
“是很正常,齐小凤走的时候以为办公室没有人,她跟齐经理说的是,叔婆要是喜欢吃,她下次再给做。齐小凤应该是叫齐经理的母亲叔婆。总之她们是亲戚。关系有多亲就不知道了。”
叶宝翎大概明白了。
看来她没猜错。
叶清堂是关系户大本营的人设不倒。
但刚才廖启智直接毫不客气地回怼齐小凤,而齐小凤还让着对方。
为什么呢?
难道廖启智也是关系户?靠山更大?
叶宝翎问:“那个廖启智呢?”
王思敏吃着芒果干,她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吃吗?”
叶宝翎接过王思敏递过来的芒果干,继续问道:“第一天开会,他们跟我反应,两年没涨工资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王思敏对保洁科的工作不太了解,“好像是有原因的,梅姐知道,你问她。”
这个点梅姐不在办公室,直到快下班了她才回来。
梅姐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去了,手上塑料袋里拎着半只鸡和一捆小白菜。
把保洁科的工作给叶宝翎后,她倒清闲了。
这状态,比国企还国企。
梅姐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听了叶宝翎的询问,她却说:“不用搭理他们。”
“为什么?”
“公司的纸皮都分给他们捡了,每个月卖的钱,比加工资还多。要不然他们为什么不辞职?”
原来如此。
叶宝翎又问:“公司每个月纸皮有多少?他们怎么分的?”
梅姐把钥匙揣兜里,“这我就没管了。钱是他们两个组长做主分的。哎,我走了,我要赶巴士。”
等梅姐走了,元叔关了收音机,轻声劝叶宝翎:“对付这帮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睁只眼闭只眼,有空多喝两杯茶,少管两件事。”
叶宝翎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元叔你真是人间真理!”
元叔得意笑了。
他拎起收音机往外走,“听我的,少做事就少出错。”
混吃混喝,混日子等死,一辈子就过去了。
叶宝翎也想这样优哉游哉过一世,但环境和实力都不允许啊。
今天顾曼儿加班,两人没办法一起回家。
叶宝翎把资料整理了一下打算直接回清堂街3号大宅。
下班习惯性走的楼梯,走到三楼拐角处,碰见B组的一个清洁工江婶在收垃圾桶。
江婶叫住她,“顾小姐!顾小姐!”
叶宝翎停住脚步,问:“江婶有事吗?”
“我知道想要涨工资挺难的,你能不能调我去A组啊。”
“为什么你想去A组?”叶宝翎很好奇,A组不是更辛苦吗?
江婶有些难为情地说:“A组虽然辛苦点,但分得多啊。”
“哪方面分得多?”
“卖纸皮的钱啊。每个月A组的人,分的钱都比我们B组的多。”
叶宝翎借机问:“每个月纸皮能卖多少钱?”
玉龙大厦没有超市也没有商场,就只是一栋普通办公大楼,办公用品能有多少纸皮?就算加上其他瓶瓶罐罐的回收品,也不会有很多,能让大家都死心塌地留在这里,肯定不会是小数目。
江婶:“我不知道有多少,上个月我只拿了80元,听说A组的比我们多至少30。组长拿得多,反正每个月至少有两千纸皮钱的。”
“纸皮多少钱一斤?”
“差不多5毫纸,听说他们直接拉到废品站,价格更贵。”
假如是5毛钱一斤,换算一下,那就是卖了4000斤纸皮才会有2000元。
玉龙大厦每个月有4000斤纸皮?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的。
叶宝翎微微蹙眉:“我们这栋大厦怎么会有这么多纸皮?”
江婶:“你新来的,当然不知道。我们还要负责西区2号仓库的卫生,每个月轮班,每人去一次,2号仓库是原料库每个月纸皮都有很多的。”
“也就是说,公司不给你们加工资,但是,每个月把玉龙大厦和2号仓库的纸皮,折给你们抵工资。”
“是啊。”江婶小声嘀咕,“我也希望公司直接给我们加工资。纸皮能卖多少钱,还不是两个组长说了算,他们说50就50,说100就100。淡季纸皮少,给到我们的就更少。廖智辉有靠山,他比我们组长强势,反正B组员工最吃亏。”
叶宝翎心底大概有点数了,她问:“廖智辉是谁的亲戚啊?”
江婶周围看了一眼,小声道:“我也是听说的,他们说辉哥是行政总监的表亲。”
懂了。
之前钱主管还曾经想要去投诉行政总监和齐毓秀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总之,都是利益。
叶宝翎:“江婶,你想调组的事,我要先了解清楚两边工作人员的具体安排,过一阵我给你答复。”
“好的好的,谢谢顾小姐。”
日落西斜,郑君妮站在卧室窗前打电话。
电话那头阿凤说道:“我爸和我妹看着他们学开锁的,都觉得大小姐和那个飞仔关系不一般。”
郑君妮冷哼:“这次被她糊弄过去了。还要到了一辆车。老爷子呢,他心里也害怕真的抓住什么把柄,警醒一下就够了,事情闹大,名声不好听,都怕她嫁不出去。”
阿凤:“现在怎么办?要找人……”
郑君妮打断她:“别管了。我这月份越来越大,先顾好我们再说。其实这次你回去,反而更好,你更自由更方便去做事。那边你去看了吗?”
阿凤回她:“下午去看了,那边预产期可能要晚几天,跟医生说好了,到时候先安排那个女的住院,两边一起剖腹产。”
郑君妮心底有些惴惴不安:“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阿凤:“不会的,我和云姐都安排打点好了,那女的生完就回内地。到时候,云姐带走不好的那个,如果还活着,就送南洋去。”
郑君妮眼眶湿润了,她舔了舔唇:“都怪我命苦,他要是健健康康的,该多好啊。”
阿凤宽慰道:“君妮姐,你别难过,等以后有机会,还是可以安排你们见面的。”
郑君妮不想见,她恨不能把孩子直接闷死,免得他来到人间受罪。
“而且,万一是健康的呢?”阿凤又说了一句。
不可能,这个医生是她同学,她同学会骗她。
而且她偷偷去其他医院查过,没有希望的。
而此时,楼下叶宝馨从地库出来,刚好看见龚嘉华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往宜兰居走去。
“喂!”她叫了他一声。
龚嘉华回头看是叶宝馨,忙笑道:“嘿!你刚回来?”
“是啊。刚下班。”
龚嘉华看了看她的脚:“你脚好了?”
“好了。你又来找我们家乐琼?”
龚嘉华:“我倒是想来找你,不过你要上班,总不在家。走嘛?我带了酒,一起出去喝酒。”
叶宝馨问:“你们又是一大班人啊?”
“七八个吧,大部分都是你认识的。一起打牌,BBQ,喝酒!走吧,人多热闹。”
叶宝馨想了想,也不再矜持,她跟了过去。
“我看看你们怎么热闹。”
宜兰居单独有侧门从另外一边出入,他们走进去,发现已经有一帮人坐在房车里等着。
叶宝翎难得回老三房吃晚餐,今天一起用餐的人并不多。
男人们都在外加班和应酬,家里就老人女人和小孩。
杨品娴自从上次帮叶怀章搞定了童婆,心情大好,当然,这离不开叶宝翎的妙招,所以她对叶宝翎的喜爱是完全发自内心的。
她忍不住要给儿媳夹菜:“以后多回来吃饭。免得两三个地方来回奔波,太累了。白天还要上班。”
四婶汤静很好奇:“阿翎,我听说你在叶清堂做文员,你怎么不让你爷爷给你安排一个好点的职位?”
关老太君:“人家是靠实力,踏踏实实,从低做起,她爷爷完全不知情的。你们可不要在外面乱说。”
老太太不担心大儿媳和二儿媳,她就担心四儿媳会大嘴巴。
汤静笑道:“妈你放心吧,我们怎么可能到处乱说。”
姑姑叶晋柳虽然婚后就没再出来上班,但懂的不少,她说:“从低做起有从低做起的好处,很多事情,中高层未必会了解得那么清楚,你只有在底层呆过,才会更加明白,这家公司的底层逻辑是怎样的。”
叶宝翎连连点头:“姑姑说得有道理。”
叶咏琪笑道:“等我大学毕业,我也要去港通实业从低做起。”
汤静笑话她:“哎哟,你大小姐吃得了这个苦吗?大嫂会舍得让你去吃苦?我怕大嫂要跟在后面拿着手帕给你擦汗。”
叶咏琪撒娇道:“我才不至于这样。”
众人被逗笑了。
晚饭后,关老太君想打麻将,叶宝翎和叶晋柳、汤静陪着她打。
打到9点,叶怀章回来了,关老太君记着今天是他们同房的第五个七天,晚上他们还要喝合卺酒,便识趣喊累散局。
叶晋柳笑话她:“妈你赢了钱就跑。”
“赢了钱还不跑,那就是傻瓜。”
众人笑道:“老太太精的哟!”
她们打得很小,关老太君赢最多,也不到100港币。
但打牌赢钱的那种快乐,是其他娱乐给不了的。
叶宝翎又去跟玉兰练了半小时拳,才回房。
路上遇到了杨品娴带着老仆人来给他们送合卺酒。
打开房门,叶怀章在浴室洗澡,叶宝翎说:“妈你先回房休息吧,等会儿我盯着他喝。”
杨品娴现在很信任他们了,“那你们早点休息,不要看电视看太晚。”
“知道了。”
送走杨品娴,叶宝翎这才发现床头柜上放着几个首饰盒。
走前去看,最上面的首饰盒上有张支票,用小老虎和小猪猪玩偶压着。
拿起支票细看,是叶怀章给她的一百万酬金。
他没扣除8万被她刷掉的信用卡。
看着一百万的支票,内心很平静,波澜无惊。
完蛋了,自从赚了钱,惊喜阈值提高,一百万完全打动不了她了。
转念一想,一百万算是她靠脑子赚回来的意外之财,可以毫无顾虑地吃喝玩乐至少好几年,想想美食,想想漂亮的衣服,想想……
脑子还在想,手已经打开了一个个的首饰盒。
是一整套的钻石首饰。
钻戒、耳坠、手链、项链……
看着就价值不菲的首饰,她的心嘭嘭跳跃起来。
她的惊喜阈值跟着快乐起飞。
叶怀章送她的?
她把戒指戴手上,钻石很闪很大,不知道有多少克拉!
而项链吊坠的钻石更大!!
就算她再不懂珠宝,也能大概猜出,这套首饰比桌上那张支票值钱。
一整套值多少钱?
浴室门推开,叶怀章洗完澡出来了。
他出来就看到了桌上放着的合卺酒,内心想法略复杂。
他不喜欢被外物控制的感觉。
抬头看她在试戴戒指,便说:“戒指是按照你手指大小订做的。”
“你怎么知道我手指大小?”
某天早上拿红线量的,他没说,只道:“这只戒指不太适合日常戴,旁边这套更适合。”
叶宝翎打开另外一个首饰盒,里面有一双非常简洁的白金对戒,一大一小,一个是他的,一个是她的。
对戒没有任何的珠宝镶嵌,符合她的审美,也很适合日常戴。
这个她喜欢。
当然,如果两个戒指只能选一个,她肯定选贵的,钻石够大够值钱。
人就是这么现实。
他说:“哪天可以戴这双戒指了,你告诉我。”
叶宝翎笑了笑,她也不确定什么时候。
她放软了声音,说:“老公,能不能告诉我,这套珠宝值多少钱。我很好奇。”
拿毛巾擦拭着手表,他瞥她一眼,也没卖关子:“我们格致珠宝的成本价,五百多万,具体数字我不记得了。”
放市场上,会更贵。
这个年代的五百万,放几十年后,得值多少钱?
叶宝翎瞪大了眼,她的阈值就是这样一步步被拉高的。
“你喜欢上我了?”她笑。
不然为什么送这么贵的珠宝。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眉毛有点压不住了,他喜欢她吗?
没想过这个问题,
叶怀章清了下喉咙,道:“谢谢你想办法帮我说服了嫲嫲,大鹏港口的投资,对我还有老三房的未来都非常重要。这套钻石首饰,是你应得的。”
叶宝翎灿烂笑了,大鹏港口未来估值虽然只有几百亿,但它给股东带来的利益,绝对不止几百亿。
这是可以让老三房打败黎家的致胜法宝。
“那我就笑纳了。”
如果他说喜欢她,她未必会收。
但这若只是一份谢礼,那就必须收,这是她用脑子挣回来的。
新问题来了,“老公,这么贵重的珠宝,我没地方放。”
“你可以放保险柜。”
“保险柜在哪?”
叶怀章放下毛巾,“你不是进进出出很多次了吗?”
“!!!!!”
她进进出出很多次……
第33章
在叶怀章说完那句知道她进进出出很多次之后, 叶宝翎大脑宕机了几秒。
他在说密室?!
所以,他一直知道她进出密室!
嗷。
感觉像是做贼被主人逮了个正着。
而她还在他面前演戏,假装什么都没偷。
不行, 她不能表现出心虚。
如果她心虚了,那气势上就弱他一截了。
她假装若无其事地说:“一个破密室, 哪里有保险柜?观音菩萨倒是有一尊。”
“说明你功力还不够深。”
叶怀章起身走在了前面。
叶宝翎快步跟了上去。
她进出密室这么多次,怎么没发现有保险柜?
来到衣帽间的一排镜子前,叶怀章打开正中间镜子后的衣柜门。
衣柜里是一格格放领带和袜子的小木格子, 只见他伸手在左边第五格空木格子上,用力压住上下两块木板。
两块巴掌大小的木板缓缓合上后,再往外一拉,衣柜底板像一扇门似的, 朝外打开了。
叶宝翎一眼看见了密室里的观音大士雕像。
从这个角度看去, 观音雕像恰好摆放在最中间的位置。
原来这里还有个门!
他说:“你以后不用再钻那个洞了。那是个备用门。”
叶宝翎:“!!!”
他就差说那个地方是个狗洞了。
“你才钻洞呢。”
他回头看她:“我没钻过, 但你应该钻过不少。”
说完他马上又表扬:“已经很厉害了。还从来没有其他人发现那里有个备用门。”
来到里面密室,他伸手转动观音大士旁边的第二尊金刚雕像。
随即,雕像亮了, 这是一盏灯!
她真是白来这么多次这个地方了。
亮灯之后,他拿开中间书架上两本厚实的红色英文书, 里面墙壁由黑白两色烤漆钢板拼接而成。
这个她知道。
她第一次进来,就取出这些书来看过,知道墙面是一排黑白底色的钢板, 像钢琴键似的。
叶怀章伸出右手手指,在木板上同时按下了四个键。
他提醒:“看清我的手势,左一是食指,左二白键不能按,右边三个琴键分别用其他手指同时按下去……”
果然是钢琴琴键的原理。
叶宝翎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比划了一下,“我手没那么大。”
“可以两只手一起用。”
“那你直接说左二白键不能按就好了嘛,非得说左一用食指干嘛?”
叶怀章:“……”
他手上用力,书架缓缓往两边移开,空出了两尺的宽度。
“同样是这五个键,这次是右二的白键不能按。”
叶怀章再次按下,墙壁上的黑白色钢板像门帘似的,往两边卷起,露出里面上下三个保险箱。
原来保险箱在墙里。
叶宝翎问:“之前你那块丑王玦是不是藏这里?”
“是。”
当时想要找的东西就在眼皮底下她竟然没找到。
她想起关老太君也没找到丑王玦,不由又问:“嫲嫲她们不知道这里有保险箱?”
“爷爷应该只告诉我,他们不知道。”
所以,要不是她自己闯进了密室,他应该也不会告诉她这里有个保险箱。
叶怀章指了指中间的保险柜:“这个我已经清理出来了,给你用。密码你可以重新设置一下。”
他教她怎么使用这种老式组合锁。
叶宝翎使唤他去把珠宝盒拿进来的时候,快速改了密码。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隧道的酒窖岂不是也只有叶怀章一个人知道?
呵!
他之前还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家里没有酒窖。
骗子!
把珠宝首饰锁好,书架复原后,叶宝翎试探问:“这里还有其他机关吗?”
“没了。就这个。”
叶宝翎也不吱声,暗暗给了他一万个鄙视。
收拾好回到卧室,面对桌上放着的合卺酒,叶怀章迟疑了一下。
上次这酒把他折磨得够惨,他有点PTSD了,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端起酒杯一口闷。
叶宝翎喝的豪爽,只是这次好像比之前的要辣,喝完晕乎乎的,有些许燥热。
“你热吗?”她问。
叶怀章摇头:“不热。”
很奇怪,酒完全不辣喉,喝完也不燥热。
难道经历上次折磨后,他脱敏了?
见老婆脸蛋粉红扑扑的,他反问:“你热?”
叶宝翎不承认:“我不热。”
“早点睡吧,我明天一早要去见个客人。”说完,他拉好被子,头枕在手臂上,静静睡下。
叶宝翎:“……”
今晚不做?
她早计划好了,今晚要咬回去,给他胸上来个印记的。
结果他竟罢工!
上次她就发现了,他这个人有种别扭的节制。
可能第一次有合卺酒的作用是例外,连续做了三次。
周六那次,明明他状态极好,但也就用了一个小四边型,然后就在轰轰烈烈中结束了。
所以,他买一抽屉是打算用多久?
幸好,合卺酒的作用不算太大,没多久她也睡着了。
笃笃笃!
有人敲门。
张来迟赶紧收起了架在办公椅上的脚,“Come in!”
叶宝翎推开了办公室门,“张主管,你找我。”
张来迟让她坐下,随后才说:“有人投诉7楼、9楼的男厕所,经常打扫不及时,尿渍到处都是;15楼消防门后面烟头两天都没处理,具体是谁负责的,你找出来,这个月要扣工资。”
“哦。”叶宝翎答应了一声,随即问:“扣多少工资?”
张来迟耸肩:“那就要看他们改正的态度了。改得好少扣,改得不好,多扣。”
“改得好的标准是什么?”叶宝翎翻开本子,等着张来迟发话,她打算记下来。
张来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叶宝翎问的这么细。
他哪儿知道改得好的标准是什么?还不是看领导心情?
他笑了一声:“你们自己悟。”
叶宝翎重复了一遍:“改得好的标准是我们自己悟?”
“聪明人能悟得明白。你要是悟不明白,你让他们悟。”
傻逼领导。
叶宝翎暗暗骂了一句,脸上还是带着几分的笑意,继续问:“万一没悟明白,改得不好呢?要扣多少工资?”
这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啊?
张来迟烦躁了,“保洁科没有工作标准吗?按照标准扣。”
早就把保洁科工作准则看得滚瓜烂熟的叶宝翎说:“保洁科有工作准则,但工作准则里没有扣工资这一项。”
张来迟憋着想要发火的怨气,“你先让他们改,改不好再来讨论扣多少工资,好不好?你会不会做事?!”
成功把对方激怒后,叶宝翎笑着说:“知道了。我会如实跟大家说明情况的。没其他事,我出去了。”
张来迟心想,再忍你两天。
他挥挥手,“出去吧。”
从主管办公室出来,叶宝翎回到座位上,她问梅姐:“以前保洁科有人被扣过工资吗?”
梅姐摇头:“没有。怎么了?扣谁工资?都是底层打工人,扣十块八块都会给你拼命,谁敢扣他们工资。”
“卫生没搞好不达标的话怎么处理?”
“我们这里不是酒店,卫生要求没那么高。没做好的,你说他们两句也会改,屡教不改的,只能找理由炒他鱿鱼。但很少这种情况。我在这个位置这么多年,就遇到过一次,监狱里出来的牢犯,又懒又难沟通,做了两个月把他炒了。”
叶宝翎大概明白了,这确实是张来迟故意给她出难题。
梅姐问怎么回事。
叶宝翎大概说了下卫生被投诉的事。
梅姐微微皱眉:“以前有人投诉行政部都是直接跟我们简单说一下就OK了,没搞这么严重的。”
在旁听着的王思敏,偷偷拉着叶宝翎小声提醒:“你小心他们没事给你找事,小事变大事。”
叶宝翎点头表示:“感受到了。”
她把保洁科的工作准则拿出来,准备再看一遍。
元叔问:“这两天怎么不见阿南来上班?”
有同事回他:“他请假一个星期。”
“阿南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神神化化,不好好上班,他老婆还要治病,小心饿死老婆瘟臭屋啊。”元叔无奈摇头。
众人也觉得他最近行事不太正常,都跟着议论纷纷。
叶宝翎假装不知情,默默翻阅手上的资料。
中午午休,她没吃午饭,直接去利华证券找刘皓南。
陈玉兰已经在利华大厦大门口等着她,“表姐你吃了吗?我给你带了一个三文治。”
“太好了。我正愁等会儿没时间去吃饭。几楼?”
“19楼,1903。”
两人各咬着一个三文治,坐电梯上了19楼。
刘皓南已经跟业主在1903办公室等着。
她们今天要租个办公场地,正式挂牌开公司。
叶宝翎把没吃完的三明治收了起来。
业主曾先生打量了她一眼,他没想到对方老板是个这么年轻的姑娘。
“这是你老板?”
“对,我老板顾小姐。”
叶宝翎上班穿衣都是小众品牌,手提包也是大众款,完全看不出是有钱人的模样。
曾先生略有些失望地介绍:“300呎,租金每个月每平方呎52元,每年递增10%。”
也就是说一个月租金就15000多!
那么贵?!
对着一百万支票不为所动的叶宝翎,看到这个金额也很吃惊。
她对于生意方面的支出很敏感,不由问:“最便宜多少?”
曾先生摇头:“周围都是这个价格,没得讲价的。”
“太贵了,我们租不起。”
刘皓南原以为叶宝翎不在乎这点租金,毕竟账户上有两千万,准备向大型投资公司迈进,这点租金不算什么。
但在他的观念里,老板万岁,老板认为贵了,那就是贵了。
他建议:“要不,我们换个地方租?北区有便宜一点的办公楼,那边离我家近,就是距离金融中心远一点。”
这里最大的好处就是离利华证券近,方便随时下单。
叶宝翎还是属意这里的。
可嘴上她还是说:“行啊,可以去看看。”
曾先生见状,也没挽留,只顺嘴问了一句:“18楼你们要不要?我在18楼有一个260呎的单位,在角落,位置比较偏,只租1万。”
18楼价格低,主要不是因为位置偏,而是寓意不好,租的人少。
“去看看。”
等电梯要时间,他们干脆走楼梯下了一层。
这个单位是1806,朝东,观山,视野无敌。
叶宝翎一看就喜欢上了。
曾先生:“朝南观海,朝东看山。看你们自己喜欢咯。”
相比于海,她更喜欢山。
陈玉兰把她拉到屋外,小声嘀咕:“表姐,18层地狱啊,还是不要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叶宝翎不怕这个。
她只担心便宜那么多,会不会有其他问题?例如有业权纠纷之类的。
刘皓南知道房租便宜那么多真正的原因,他说:“上个礼拜同层单位1803有个男的为情自杀跳楼了。”
为情自杀……
这是叶宝翎不能理解的。
她回到屋内,对曾先生说:“我听说隔壁出了人命,你这个单位不好租出去了吧?”
曾先生尴尬笑了笑:“是隔壁的隔壁,又不是我这里。而且那人是跳楼死的,没死在我们这一层。”
“那风水也不好啊,有怨气、有煞气。”
“顾小姐,我看你面带福相,能镇住这些煞气。”
叶宝翎微微莞尔:“8000!三年内不涨房租。如果可以,我现在就跟你签约。”
曾先生不愿意,“1万已经是最低价。1802、1804都是我的,5月才租出去,也差不多50元每平方。”
“那是5月的价格,又不是现在的。楼层不好,又有命案,你这里近两个月很难租出去。那还不如能租多少是多少,总比空档强,是吧?也就只有我们这种刚创业的小企业,没钱,才愿意来的。”叶宝翎语气非常温和。
既然是砍价,别人要吃亏的,就不能在面子上还压别人一头。
曾先生犹豫再三,最后一咬牙,道:“8000可以,但是每年递增10%,这是最低最低的价格了,不能再低。你们以后要是发达了,这里就是你们的福地。”
这个单位面积小,叶宝翎也不确定明年还会不会续租,她点头笑道:“承你贵言。那就先签1年,一年后,如果我们续约,递增10%。可以吧?”
曾先生挥挥手:“行吧行吧,我以为你们最少租三年呢。”
“最困难这一年我们能帮你扛下来,就很不错了。”
当即快速签约,叶宝翎付了三个月的房租。
钥匙有两个,一个在刘皓南手里,一个给陈玉兰。
等房东离开,叶宝翎拿出三文治继续吃着:“南哥你吃了吗?”
“旧同事帮我买了三餸饭,等会儿我到楼下去吃。”
叶宝翎:“玉兰留下来给你做帮手,这两天可以把办公桌椅先买了。”
刘皓南看出了叶宝翎节俭的风格,适时建议:“要不我们去买二手的,15层有公司倒闭了,他们的办公桌椅应该要处理,我晚点去问问。”
“可以啊。”
“注册公司的事,找我朋友帮忙,也不复杂,不过我们要先把是公司名字定下来。”
叶宝翎查过字典,已经想好了,“叫启元投资。”
元,万物之始,也暗藏第一的意思。
“这个名字可以,简单大气。”
聊完这些,陈玉兰陪叶宝翎下楼,她说:“表姐,我哥找你,让你有空给他回电话。”
叶宝翎回到办公室就给伟仔强打了个电话。
她耳朵和肩膀夹着听筒,从笔筒里拿出笔,用一张便签纸,快速记下了伟仔强说的数据。
等挂了电话,她看着便签纸上的数字,微微蹙眉,当即上楼,去叶清堂凉茶产品部找相关负责人核实信息。
凉茶产品部在6楼,她没坐电梯,直接走楼梯上去的。
产品部办公室比较大,中午刚开始上班,人并不多。
刚好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在复印机前复印资料,那男的不会用复印机,有点焦头烂额。
叶宝翎过去帮了个忙,“你要复印几份?”
“三份,谢谢。”
复印好之后,叶宝翎问他:“负责仓库管理的阳叔在吗?”
那男的抬头看了一眼:“他不在,应该是有事出去了。你哪个部门的?”
“我后勤部的顾宝琳,想找阳叔核对一下数据。”
“等他回来我跟他说,让他去四楼找你。”
叶宝翎笑道:“谢谢啊,怎么称呼?”
“我姓陆,我名字也有个保字,我叫陆保华。”
叶宝翎有详细看过各部门的中层及高层干部名单。
她记得陆保华是产品部的经理,不由笑道:“原来是陆经理,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应该的。”
叶宝翎刚要离开,就听陆保华喊她:“顾小姐,阳叔回来了。阳叔,后勤部同事找你。”
阳叔50岁左右,他手里拿着个保温杯,腰间系着一大串的钥匙,一看,这人是已经提前进入养老模式。
他听了叶宝翎的询问后,摆手道:“那些纸皮都给你们保洁科抵工资了,具体数量我们没有统计过。”
叶宝翎:“那2号仓库每个月原材料消耗大概有多少?”
通过原材料的消耗大概也能推算出纸皮数量。
阳叔两手一摊:“这我就不知道了。”
“……”
陆保华再次从他们身边经过,刚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说:“我这里有数据。我帮你查。”
“太好了。”
叶宝翎拿着纸笔把相关数据抄了回去。
下午她把保洁组的两位组长叫到小会议室里对工作。
“通过多方核实,公司之所以两年没给你们涨工资,是因为这两年玉龙大厦和2号仓库的纸皮和其他回收品,全部交给你们回收变卖后,分给清洁工作为补偿低工资。是这回事吧?”
A组组长廖智辉笑着点头:“是这么回事。”
叶宝翎:“既然是这样,之前你们怎么不直接告诉我原因。”
廖智辉掸了掸衣袖上的灰,笑道:“变卖纸皮的收入很不稳定,时多时少,大家想要更稳定的,想涨工资,也没错。”
“每个月有多少?”
“每个月不一样,我记不住了,要回去统计一下。”
“大概有多少?”
“我真记不住了。”
叶宝翎穷追不舍:“大概多少都记不住?”
廖智辉没办法,只好回答:“2000左右,少的时候没有2000。是吧,小凤。”
齐小凤点头:“差不多吧,我们组分得少。”
这话让廖智辉不满,他马上顶了回去:“你们怎么分得少了?你算一算,你分得少吗?”
叶宝翎看向齐小凤。
这句你分得少吗?颇有威慑力。
齐小凤明显一顿,她没想到廖智辉会当着叶宝翎的面这样反驳她,不由尴尬笑道:“哎呀,保洁科大家都不多嘛,能涨点工资当然最好咯。”
叶宝翎继续:“每个月两千左右,保洁科有22人,分到个人头上,平均每人不到100?”
廖智辉:“差不多。”
“最近这半年,每人每月各分了多少钱,你有记账吧?麻烦把清单给到我。”
廖智辉双手一摊:“是有让大家领了钱签字,但那账本之前丢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
“账本丢了?”
“丢了。”
就是这么巧。
她能信吗?
她不信。
叶宝翎笑道:“那就让大家各自登记一下,每个人每月各领了多少钱。”
“谁会记得呀。搞这些做什么呢?”
“让领导们知道,清洁工到手的纸皮钱不足以抵增长的工资。”
廖智辉没办法反对,他跟齐小凤对了一下眼神,当下最要紧是,快速跟两组的清洁工私下通气,大家合谋好要各填多少钱。
这才不至于数字对不上。
“行吧。顾小姐,没什么事,我们先出去了。”
叶宝翎知道他们着急走,她偏要叫住他们,“还有一事,最近这两天,我们收到了好几个投诉。”
她把上午张来迟给她的指令转达给了他们。
“先改。改不好的话,会扣更多工资,至于怎么改,领导让你们自己悟,另外你们能承受扣多少工资,也给个建议。”
扣工资?
廖智辉摇头道:“扣工资不合适吧?本来就没多少工资。”
“你们先去传达一下,让他们尽快更正。扣工资的事,后面再详细聊。”
正在此时,王思敏敲门进来,“阿琳,登记好了。”
“全部登记了?”
“全登记了。你看看。”王思敏把一个文件夹递给叶宝翎。
叶宝翎快速看了一眼,王思敏是老员工,保洁科那些刺头滑头都给她面子,全都老老实实登记了这几个月领到的纸皮钱。
廖智辉脸色微变,他没想到这位顾小姐会调虎离山,一边跟他们开会,一边让人去做登记。
小小年纪这么狡猾!
真是没碰过钉子,不知道钢板硬!
他和齐小凤再次互相看了一眼,这次非得弄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不可!
叶宝翎没心思管对方此时复杂的心情。
她看了眼手表,马上要下班了,清洁工还要去干活,她说:“今天时间来不及了,明天组织大家开会。”
从会议室出来,下班路上,叶宝翎带着顾曼儿和王思敏光顾地铁口的冰室,她请王思敏喝冰,以示感谢。
从顾家回来,叶宝翎跟关老太君聊了会儿天,便回房洗澡。
半躺在浴缸里,她想起昨晚跟着叶怀章开隔壁保险柜的经过。
突然一个想法从脑子里闪过。
叶怀章会不会不知道地下三层有个酒窖?不然他那天不会跟她说,他爷爷反对建酒窖的往事。
有没有这种可能?
不然,一个酒窖而已,他连保险柜都告诉她了,酒窖为啥不跟她说?
除非酒窖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着想着,灯忽然黑了!
尼祖宗!
这次幸好没有水管怪声。
叶宝翎摸索着站起身,小心翼翼怕自己像上次那样磕伤。
她摸到架子上的浴袍,刚刚披上,外面有灯光靠近。
叶怀章在门口喊了一声:“你在洗澡?”
叶宝翎回他:“在呢。”
浴室门打开,手电筒的光恰好照在她身上,她半披着浴袍,上面波涛汹涌,下面层岚叠嶂。
他呼吸瞬间紧了。
一个星期两次,他很珍惜每一次的机会。
例如今天。
顶灯适时亮了,他走前去,把手电筒放在台面,手从腰间穿过。
他伏在她耳朵边,说:“再洗一次?”
叶宝翎微微一颤,胸前刚好刮到了他的纽扣。
她被迫再洗了一次。
半小时后,再次停电。
明明只有两人,却觉得周围很热闹。
他们就像两个合伙干活的人,你来我往的,没有太多经验,但默契十足。
黑暗中,触觉特别灵敏。
每一次小小的心灵交互,敏锐的感官都在脑海中放大。
叶宝翎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想撇开头,被他掰正……
灯又亮了。
光线甚是刺眼,她闭上眼,缓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叶怀章抽了纸巾给她擦汗,刚洗完澡,又要去再洗一次。
她问:“不是说要改电线吗?什么时候改?”
“在改了。白天你去上班了,不知道。过两天就能改好。”
趁他说话不留意,她抬头在他胸上咬了一口。
不止咬,还啜!还吸!
这酸爽。
得逞后,是狡黠惬意的笑。
第34章
笃笃笃!
有人在外敲房门。
叶怀章看了眼时间, 应该是董建来找他。
他们约好了要谈事情的,不巧被停电增加了一个额外的福利,打断了。
系好睡袍, 打开房门果然是董建站在外面。
董建说:“大少,萧大海来了, 他在楼下等着。”
叶怀章轻声道:“你们去书房等我。”
“好。我去把他叫上来。”
叶怀章回头走到浴室门口,打开门,对着里面洗澡的叶宝翎说:“我去书房还有工作, 你先睡。”
“哦。”她声音满是慵懒。
叶宝翎已经冲洗好,浑身上下红彤彤的,像朵盛开的牡丹,需要极大的毅力才能压制住想要上前亲一口的冲动。
但他眼神和表情都极为克制, 仿佛没看见似的, 平滑扫过, 然后转身离去。
他在衣帽间换睡衣,低头看着胸前被咬的牙印,对于她的喜好, 他甚是无奈。
只能“逆来顺受”。
换好睡衣,来到书房, 拉开椅子坐下。
萧大海五十岁左右,是爷爷时代就给老三房做事的黑白两道都混得开的厉害角色。
他把一沓资料放在了书桌上,“叶少, 你先看看。”
最上面是一张照片,照片里一个黑人男子被反手绑着,倒在地板上。
那男子左眼被打肿了。
这是之前在南非绑架叶怀章的从犯之一。
他至死不会忘记。
萧大海说:“跟他对接的是一个外号叫钟馗的华人,我们追查到线索,这个钟馗曾经是赖正蓝儿子的同学。”
所以, 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赖正蓝父子为了得到南非钻石矿,指使人在南非绑架了他。
“这些都是证据。赖正蓝想利用绑架作为掩饰,达到杀人目的。没了叶少的竞争,赖正蓝就可以把南非钻石矿低价收入囊中。”
叶怀章翻看着资料,问:“那个叫水狗的安南人有消息了吗?”
萧大海摇头:“暂时没有。”
叶怀章捏了捏眉头,没说话。
董建建议:“要不要花点钱,悬赏寻找水狗。”
萧大海不太赞同:“水狗这个名字可能只是个临时代号,就怕有些人为了钱,什么乱七八糟的无用信息都拿来领赏,那只会浪费我们的时间。这个水狗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没关系。就凭赖正蓝父子在南非对叶少的所作所为,他们就该死。”
叶怀章抬头看着萧大海,等着他说下去。
萧大海:“首先,报警不会有没什么大的作用。跨国案件不好打,人证物证法庭也未必会完全采纳。报了警,把事情都放到明面上,反而不好处理。假如,赖家父子出了事,我们很可能会成为头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叶怀章不置可否。
萧大海继续:“不如让堂口发一道江湖追杀令,巨资悬赏,要赖正蓝父子的命。叶少完全不需要出面。”
这个主意可行。
叶怀章不想直接碰犯法的事,他看了董建一眼,董建马上明白他的意思。
“海哥,具体的沟通,我们私下再详细聊。”
萧大海明白,“那我们再详细沟通。”
悬赏多少合适?
他没有问出口,但彼此都了然。
“一千万。”说完叶怀章起身往外走。
他要让想要他命的人,付出同等的代价。
一千万的江湖追杀令,是史无前例的。
这会让社会上众多的鬣狗们,为了这浓浓的血腥味,围追堵截都要杀了赖正蓝父子。
叶宝翎整理好资料准备开会。
开会前,她去冲了一杯浓咖啡,王思敏问她:“要不要我给你撑场?”
“需要帮忙的时候,我再叫你。”
“好。”
一口闷了半杯咖啡,醒了醒神,叶宝翎这才拿着资料走进了保洁科的休息室。
叶宝翎扫了一眼屋内黑压压的人头,问:“人齐了吗?”
“还有辉哥没来。”回答她的是阿霞。
阿霞微胖,不到40岁,是清洁工里最年轻的一个。
“他人呢?”
没人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佟姐说:“十有八九在厕所。”
叶宝翎拉开椅子坐下:“时间不等人,我们先开会。”
廖智辉的跟班可能没想到这位顾小姐会不等组长就直接开会,有人举手:“顾小姐,要不我去厕所催一下辉哥?”
叶宝翎:“他还是小孩吗?上厕所还要你催。”
那人不好说话了。
叶宝翎翻开本子,“主要说两件事。第一件事,关于前两天7楼、9楼男厕所打扫不干净、15楼消防门后烟头没及时清理的事。我今天特意去这三个楼层看了,发现卫生状况一般。按照我们上司张来迟主管的指示,改正得好,少扣钱,改正不够好,不够及时,多扣钱的原则,这三层楼的负责人需要扣一定的工资,组长负连带责任,也要扣,也就是说廖智辉要扣两份的钱,齐小凤扣一份……”
7楼和9楼的男厕所都是刺头财叔负责的,他马上站起身,“凭什么?凭什么扣我的工资?姓顾的,上次开会我顶你嘴了,你是不是诚心报复我?”
叶宝翎微微抬头:“你什么时候顶嘴了?”
“……”
财叔很是无语,“你不要装傻。”
“你先冷静坐下。”
“我冷静不了。”
“现在我们是开会商讨,要不要扣钱,最终还没定下来。得要看领导的意思。”
有人劝他:“阿财你先坐下来,听她把话讲完。”
此时廖智辉进来了,有人马上跟他说:“辉哥,你要扣两份钱。”
阿财大声诉苦:“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辉哥,这份工我们是做不下去了。”
廖智辉刚才一直在窗外偷偷听着这里面的动静,他知道情况。
他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让大家安静,“我们不急,听她说完。”
叶宝翎:“一直以来,保洁科没有规范的奖惩制度,这一点需要时间完善,但不影响这次投诉需要扣工资的事,张来迟主管说了,悟得明白,少扣,悟不明白,多扣。”
众人甚是气愤,“怎么能这样?!”
叶宝翎没搭理,继续说:“第二件事,就是大家反馈两年没加工资的事。两年前,行政和后勤部领导帮你们申请了用纸皮钱抵扣部分工资以及福利。昨天我们统计了一下,大家最近半年能拿到手的纸皮钱,不多,但也不算少,基本上可以覆盖工资涨幅。当然,越往后,如果纸皮钱不涨,那明年后年肯定是没办法完全覆盖工资涨幅的。”
“我去跟人事部进行了沟通,有两种选择,一是,继续用纸皮钱抵扣工资涨幅;二是,工资整体涨4%,以后每年根据公司制度进行调薪,但以后公司和2号仓库的纸皮不会再给你们卖。”
众人马上低头窃窃私语。
有人干脆拿手占了茶水,在桌上做起了算数。
工资增涨4%,按照他们现在平均工资2600来算,大概是增加104元。
当即有人蠢蠢欲动,当然,也有人完全不为所动。
廖智辉和齐小凤小声嘀咕着,不知道在聊什么。
阿霞举手问:“顾小姐,这个什么时候开始算?”
叶宝翎:“从你们决定后第二个月开始算。当然,这是个集体决定,不能够部分人用纸皮钱抵扣工资,部分人要求单独涨工资。需要所有人,意见一致,意见不一致的话,就少数服从多数。”
嗓门最大的刘姐说:“那他们肯定不同意啊,每次纸皮钱他A组都比我们拿的多。”
江婶附和:“是啊,我们每次都拿得最少。”
A组有人反驳:“多劳多得,我们去收拾搬运纸皮,是付出劳动的,而且我们拿的也没比你们多很多。”
佟姐顶回去:“我们也想有机会多劳多得,可惜没机会啊。”
这是问题核心之一。
屋内安静了片刻。
叶宝翎趁着安静,说:“我先简单统计一下,赞同用纸皮钱抵扣工资的,请举手。”
财叔率先举起了手。
之后廖智辉的组员,除了一两个,都举手了。
B组这边,齐小凤带着三四个心腹也举起手。
叶宝翎算了一下,总共12人。
“同意加4%工资的举手。”
有7个人。
包含组长一共22人,现在是12:7。
另外还有三人包括廖智辉在内,都没举手。
叶宝翎看向廖智辉:“辉哥怎么两个方案都没举手?”
廖智辉笑道:“顾小姐,你要是能让我们所有人都涨4%工资,之后纸皮钱还归我们作为奖励,那我廖智辉,心服口服,任你点兵。”
众人一听,还能两个都要?
财叔率先鼓掌:“还是辉哥厉害!!”
面对既要又要的廖智辉,叶宝翎笑道:“我也觉得可以,不如辉哥带着大家写个联合申请,递到行政人事部去。工作时间减少到2个小时,让老板给你们每人发一套房,两辆车,三四个菲佣……”
“……”
叶宝翎:“哗众取宠谁不会?问题是,老板就算是你爸,你爷爷,他们也未必会有求必应好不好?”
没人说话了。
叶宝翎看了一下刚才投票想要直接增长工资的人,除了江婶、刘姐、阿霞外,还有佟姐、涛哥等等。
这七个人应该是既没有背景,又不是组长心腹,也不想继续做鹌鹑的人。
叶宝翎继续下一项议程:“接下来,无论是选择哪一种的工资方式,我们还要尝试一项新制度。”
“什么制度?”
叶宝翎:“组长轮换制。每两个月更换一次组长,自由报名,组长负责完善奖惩制度,如果继续纸皮抵工资,那么新组长也要负责纸皮买卖和奖金分发的工作。”
组长可是个肥差,有心人听了不免蠢蠢欲动。
廖智辉质疑:“你说的这个制度,上面领导知不知情?他们会同意吗?你这简直是乱来。”
叶宝翎平静道:“张主管同意就行,上面的领导,不管这些。辉哥是有什么不同的建议吗?”
廖智辉冷笑了一声,解释:“不是我舍不得这个组长的位置,这种辛苦还不讨好的活,谁爱当谁当。”
齐小凤也附和:“是啊,吃力不讨好。”
叶宝翎:“那正好么。你们辛苦这么久,该让其他人辛苦辛苦了。”
“……”
“想当组长的,今天内到办公室找我报名,我会和张主管商量后,酌情安排轮值组长一职。至于加工资的方式,给大家一个礼拜时间考虑,一个礼拜后,正式投票。”叶宝翎站起身,“散会。”
回到办公室叶宝翎把剩下的咖啡喝了。
王思敏小声问她:“万一没人来报名当组长怎么办?”
不可能。
做组长负责卖纸皮,利益多大呀。
叶宝翎不好跟王思敏多说,她道:“不会的,我相信会有至少四五个人来报名,甚至更多。”
王思敏不知道纸皮背后的猫腻,她微微摇头:“就为了每个月多50元组长的工资,我看悬。”
谁知,没多久,陆陆续续有十来个人报名想做组长!
排除了没文化、不会写字的,符合要求的就有十一人。
中午叶宝翎从外面吃了饭回来,她发现阿财在办公室门外鬼鬼祟祟的,不由问:“财叔你干嘛呢?找谁啊?”
阿财放下手里的湿毛巾,谨慎地回头扫了一眼,才笑着说:“顾小姐,我是来报名的。”
哦?原来他也想当组长。
叶宝翎故意装傻:“报名什么呀?”
“报名当组长啊。”
叶宝翎笑着打趣道:“不屈才了吗?”
“顾小姐,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到时候会念你的好。卖了纸皮,那个……我不会忘了你的。”他支支吾吾的,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
没想到刺头也有服软的时候。
真印证了那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回到办公桌前,叶宝翎抽出申请表:“填一下表。”
“还要填表啊?我不会填,我就读了两年书,会的字不多。”
“你连字都不会写,怎么做组长?”
“会算钱不就行了吗?”
叶宝翎收回申请表,拒绝的很果断,“不行。”
“为什么不行?”
“组长还要辅助完成奖惩制度编写,你连字都不会写,怎么编,怎么写?”
气得财叔扭头就走。
边走边小声骂骂咧咧的,他不敢骂出声来,怕别人听见他来报名了。
齐毓秀这几天比较忙,只在办公室呆了不到半小时就打算出去。
张来迟敲门进来:“齐经理,你找我?”
齐毓秀刚刚知道顾宝琳去6楼产品部要了2号仓库的出料数据,她猜对方可能是在计算纸皮数量。
还有,她从别人口中得知,有人告诉了顾宝琳,B组的组长是她亲戚。
这是随时要爆炸的炸弹啊。
“那个顾宝琳马上过试用期了,这个人能不能留?”
张来迟当然明白齐毓秀的意思:“各方面才能都不太行,喜欢推脱责任,现在跟清洁工也相处得不好,大家对她意见很大。”
“行,那就简单点,转正评估报告你写明白,但要有理有据。同时态度尽量温和。”
“态度要温和?”
“对。态度温和,转正不通过的事,交给人事部去处理就行,我们没必要得罪她。”
“我知道了。”
“我还有事要去处理,我先走了。明天我请假不来,这里交给你。”说完,齐毓秀拿起手提袋,跟张来迟一起出了办公室门。
下午上班叶宝翎第一时间去主管室找张来迟汇报工作。
张来迟说:“我看卫生反馈一般,那三层楼的清洁工都要扣钱吧?”
叶宝翎:“张主管,你看扣多少合适?”
“你问我?”
“是啊。”
“那你干什么工作的?”
“大家接受不了扣太多,我怕我说了,你骂我。”
张来迟耐着性子道:“你说,你建议扣多少?”
“我算了一下,平均工资2600的话,按照每个月25个工作日,每个工作日8小时进行计算,每小时工资13元。打扫2个洗手间其实半个小时都绰绰有余,我们翻倍处罚,扣一小时工资13元,应该比较合适。”她尽量往少了说。
“扣13元?”果然,张来迟嫌少,“鸡碎那么多,你这太少了!不行!”
叶宝翎:“不少了,扣多了,会造反的。”
张来迟:“你定个数。”
“那扣……2个小时工钱?”
外面有人来催张来迟去楼上开会,他没好气道:“你至少要扣一天工钱!捡烟头那个扣半天。”
成功让张来迟自己定下了罚款金额,叶宝翎笑着点了点头:“也行。另外,为了提高大家的责任心,我想搞一个组长轮岗制,各组长轮岗的时候,也可以慢慢把奖惩制度完善起来。”
叶宝翎不给张来迟思考拒绝组长轮岗制的时间,直接把名单递了过去,“这是组长报名清单,张主管,你看看选谁合适?要选两个。”
把两个组长换掉?
这正合张来迟想要激化矛盾的需求,他是新来的,也不知道这两个组长背后有没有靠山,有靠山最好,可以借助背后靠山把叶宝翎干掉。
不必像齐毓秀说的那样,要小心翼翼的。
而且轮岗制这个概念不错,之后还可以趁机把保洁科各项制度完善起来,这也算是他作为主管的业绩。
可名单上的人,张来迟一个不认识,不免问她:“换谁上?”
“都可以,反正是轮岗,后面都轮得到的,也可以按照报名顺序逐一轮下来。”
“那你定吧。”
叶宝翎点头:“好。”
最后定下来A组的组长阿霞,B组组长佟姐。
叶宝翎认真观察过,阿霞人缘好、热心肠;佟姐比较有文化,脾气硬,应该扛得住炮火攻击,这两人是可以用的。
回到办公位上,叶宝翎把阿霞和佟姐两人单独叫到会议室里,详细聊了组长委任的事。
阿霞和佟姐以前没当过领导,两人都很高兴。
阿霞笑道:“谢谢顾小姐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干。”
佟姐则问:“什么时候开始?”
“后天。后天开始,2号仓库的纸皮只有你们两人有资格处理,我这边已经填了申请,明天通知会发到仓库去。”
她们没想到叶宝翎效率这么高。
“我们还没准备呢。”
叶宝翎:“所以我留了一天时间给你们做准备。你们先别说出去。”
“好的好的。我们不敢说出去。”
叶宝翎又问:“你们有认识其他可以做清洁工的朋友吗?”
佟姐微微摇头:“我认识的不多。”
阿霞:“我认识的多,我们那一片以前是棚户区,住的人大部分都是做清洁工的,顾小姐,我们还要请清洁工啊?”
“现在说不准,霞姐,你帮忙找一些人备着,最好是可以做兼职的。”
“做兼职的?”
叶宝翎说了自己的要求,阿霞都记下了。
第二天下班之前,叶宝翎去保洁科贴公告公布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卫生不达标处罚结果;第二件事,任命阿霞和佟姐担任新的组长。
周四这天,风暴果然如期而至。
保洁大罢工了!
廖智辉齐小凤没出面只坐在休息室不出来,其他人等就坐在后勤部门口的地板上,不走,也不干活。
他们打出来的诉求是:撤回昨天的两个公告,开除顾宝琳。
梅姐第一次遇见罢工的事,她大声规劝:“你们有不同意见可以提出来,但不能罢工,你知不知你们的工作很重要……”
“那个顾宝琳,傲慢无礼,做事不负责任,乱改乱来,践踏我们的尊严!”
“顾宝琳滚出叶清堂!”
张来迟从办公室出来,财叔等激动得上前,“张主管,请你为我们做主!”
办公室其他人拦着他们,“你们不要激动!都往后退!”
张来迟假模假样地安抚他们:“我是后勤部主管张来迟,我已经知道你们的诉求,请你们相信我,这件事肯定会完满解决。”
正说着,电话铃声响起。
王思敏赶紧拿起话筒,“你好后勤部……几楼?好的,马上安排人过去!”
刚挂电话,电话铃声又响,“后勤部……你们厕所也堵了?几楼啊?知道了!知道了!”
王思敏挂了电话,说:“张主管,27楼28楼厕所都堵了。”
梅姐紧张起来:“堵哪里不好,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堵28楼去了!这不堵天庭上了吗?”
张来迟环顾一周,大声问:“顾宝琳呢?”
“不知道啊。”元叔无辜张手,他还想帮叶宝翎找借口,“应该一大早忙去了。她最近事情多。”
张来迟冷哼:“这个时候不见人,太不负责了!”
王思敏偷偷跑出去找叶宝翎,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梅姐拿起电话要打给通厕所的师傅,结果电话被张来迟按住,“干什么?”
梅姐:“我打电话叫人来通厕。”
张来迟不让:“叫顾宝琳来!这是她的工作!!”
“……”
梅姐和办公室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了。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梅姐接了电话,“什么?昨天的垃圾没处理?几楼啊?好几层楼都没处理啊?哦哦,我马上来。”
财叔和旁边的人也互相看了眼,嘴角夸张地扬起,“现在知道我们清洁工的重要了吧?”
梅姐憋着气没怼回去,她要去楼上看看怎么回事,又被张来迟给按住了。
罢工的清洁工大声喊:“请齐经理给我们主持公道。”
元叔小声问:“齐经理今天来了吗?”
有人回他:“来了,在26楼开会,好像。”
此时26楼大会议室里,负责行政人事部的副总蔡雍明正在听人事、行政和后勤等各部门的工作汇报。
张来迟进来,站在齐毓秀身后,附耳跟她嘀咕了几句。
齐毓秀有些诧异,她是想让叶宝翎离开,但现在清洁工搞罢工这一出,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只会让领导认为她管理不善。
她瞪了张来迟一眼,随即赶紧跟旁边的行政总监小声汇报情况。
蔡雍明看见他们在小声说话,不由问:“什么事?”
行政汪总监知道瞒不住,忙说:“公司清洁工集体大罢工,27楼和28楼有厕所堵了,垃圾到现在还没收……”
“怎么会罢工呢?怎么管理的?”
汪总监看向齐毓秀。
齐毓秀尴尬笑了笑:“新来的一个女员工没处理好人际关系,惹了众怒。”
人事部李经理马上明白过来,“是那个姓顾的女生吧?”
齐毓秀点头:“就是她。我们后勤部缺人,张来迟本来想让顾宝琳锻炼锻炼的,没想到惹出大麻烦来。”
李经理:“我当初发现她打字翻译都很厉害,所以才招她进来的。如果不合适,可以提前解聘。”
蔡雍明质疑:“翻译厉害你让她去后勤部?”
李经理尴尬笑了笑,解释:“她本来是要去秘书处的,但秘书处没有岗位了,只好先让她去后勤部试用,她自己同意的。”
蔡雍明略有些不耐烦:“今天董事长可能会带客人来公司,你们赶紧去把事情摆平。不要出差错。”
张来迟哈着腰:“这事我也有责任,顾宝琳初衷是好的,有人投诉卫生问题,她处理的太激进了,清洁工现在一定要顾宝琳滚出公司才肯复工。”
李经理主动请缨:“要不要我们人事部去跟顾宝琳聊解聘的事?她还没转正,给我们10分钟就可以搞定。”
第35章
玉龙大厦26楼大会议室里, 李经理主动请缨要去辞退叶宝翎。
副总蔡雍明算是一个比较明智的人,他说:“不能对这帮清洁工这么放任!说罢工就罢工,有问题可以直接向上反馈, 他们这种不顾后果的罢工,纯粹是要挟!绝对不能惯着他们。”
见领导生气, 齐毓秀马上附和:“是啊,不能惯着这种行为。张来迟,你先去跟清洁工沟通, 必须马上回到岗位干活。如果他们还坚持罢工,我们不会容忍。至于顾宝琳,调查清楚之后,再决定是不是要辞退。”
说着她看向副总:“蔡总, 这样处理可以吗?”
蔡雍明点头:“快去。”
张来迟想说什么,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先一步下楼。
这边会议基本开完了,还有些小事各部门在扯皮,蔡雍明不想再浪费时间。
他看了眼手表, 直接站起身:“行政部准备好人,别等跟清洁工调停的结果了, 时间来不及,等会儿董事长要带贵宾来公司,你们赶紧让办公室的人行动起来, 把垃圾清走,卫生搞好。优先把28楼和30楼的卫生先搞好,不能出差错。”
董事长要来,也是先到28楼和30楼。
先搞好这两层应付过去,其他的可以稍微往后押。
行政汪总监连忙答应了一声, 随即赶紧吩咐旁边的管事经理照办,那经理先一步出去了。
几个中层领导陪着蔡雍明到楼上去看是什么情况。
先坐电梯到28楼,各部门都在忙自己的事,公共区域一片安静。
可周围窗明几净的,地板桌面看着比平时还要干净,完全没有清洁工人罢工后的脏乱环境。
怎么回事?
已经善后过了?
他们往里走到洗手间,看见一个清洁工正在拖男厕的地面。
看来堵塞的厕所也已经通好。
齐毓秀看到王思敏在消防楼梯口跟人说话,忙问:“阿敏,搞定了?”
王思敏转过身,“齐经理,厕所通好了,垃圾也全部运走,二十分钟全搞定。”
太好了!
齐毓秀欣慰笑道:“蔡总,这是我们后勤部的员工王思敏。出了事,我们后勤部都在盯着呢,你放心。”
蔡雍明认真看了王思敏一眼:“都是你安排人搞定的?”
王思敏笑着摇头:“蔡总,不是我,保洁卫生工作不归我管。是顾宝琳,昨天她跟保洁科开会就料到两个前组长可能要撂挑子搞事,所以提前找了兼职工备着。她还怕那些人故意堵塞厕所,通厕师傅也都提前联系好了。”
众人愕然:“……”
人事李经理颇为不屑地“呵”了一声:“搞得好像彩排过似的。”
蔡雍明瞪向他,质问:“什么彩排?”
见领导不高兴,李经理马上换了口风,“就是做事周到厉害,像彩排过一样。”
蔡雍明冷哼:“这位顾小姐做事非常细致,而且有前瞻性,幸好我把你按住,没冲动把她炒鱿鱼了。”
李经理尴尬笑了笑:“招聘的时候,我就发现顾宝琳是个人才。虽然学历不高,没有什么工作经验,但我还是破例录用了她。”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蔡雍明问:“顾宝琳呢?”
王思敏回道:“她在27楼干活。”
生怕蔡雍明要见顾宝琳,齐毓秀赶紧打岔提醒:“蔡总,董事长几点过来?”
“不着急,还有半小时。”
叶宝翎早让人在这里盯着动静,她听说领导来了,也赶忙上来,看看是不是认识的人。
如果是她不认识的领导,她可以出来显摆显摆。
王思敏眼尖先看到她了,“蔡总,顾宝琳来了。阿琳,阿琳,这边,蔡总来检查工作,刚表扬你呢。”
叶宝翎小跑过来,笑着打招呼:“蔡总好!”
蔡雍明打量着叶宝翎,他以为能跟众清洁工对抗的人,起码是个长得理性,身板强壮的女子,但眼前的叶宝翎比他想象的要清秀太多。
蔡雍明先表扬了她认真负责,应对得当,未雨绸缪,随即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保洁组长为什么要罢工?”
叶宝翎先看了眼齐毓秀,显然,齐毓秀紧张了。
齐毓秀下意识咳嗽了一声。
叶宝翎笑道:“前几天有同事投诉某些楼层的卫生没打扫干净,张来迟主管让我跟保洁组同事沟通如何改正的问题,但某些清洁工面对投诉有抵触心理,改得不好,所以昨天下午,在张主管的指导下,我们公告了对相关清洁工和组长的处罚。同时,保洁科进行内部改革,执行新的组长轮换制度,今天是新组长上任第一天。两件事叠加在一起,有人趁机煽动情绪,鼓动工友罢工,还故意堵塞厕所,想把事情闹大。我昨天有觉察到他们可能会有所行动,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叶宝翎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太多,但她都只是一笔带过,没有详细说。
但蔡雍明也大概听明白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小小保洁科,丁点利益,也这样互相倾轧,煽动闹事。这件事一定要调查清楚。煽动闹事的统统不能留。”
行政汪总监赶紧回道:“蔡总请放心,我一定会和齐经理一起把事情调查清楚。”
蔡雍明指了指叶宝翎,不知道是不是担心她会被报复,他说:“顾宝琳这次警觉性很高,值得表扬。这次调查,让顾宝琳一起参与,最后你们三人联名写一份报告给我。”
一起调查,联名报告。
这是给了叶宝翎一把尚方宝剑啊!
汪总监心里很是无奈,表面还是得维持微笑:“知道了。我们三方一起调查。”
见叶宝翎始终没提及纸皮钱的事,也没提及两个前组长都是她和汪总监关系户的事,齐毓秀稍稍松了口气。
叶宝翎是第一次见行政的汪总监,之前钱主管拿齐毓秀和汪总监有私情的事相要挟,在叶宝翎脑海里,齐毓秀能看上的情人,起码外形跟齐是相匹配的。
谁知道,这姓汪的,个头还没齐毓秀高,地中海秃头,一副脑满肠肥的模样。
齐毓秀不是叶恺申同学吗?
有这个大靠山,她还需要跟这姓汪的搞职场潜规则?
除非这汪总监特别有才华,特别有魅力,但看着又完全不像。
她不能理解的事,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另有隐情。
正在这时,阿霞跑上来找叶宝翎汇报情况:“顾小姐,楼下卫生全部搞干净了。我那些街坊邻居是留下还是回去?”
王思敏不由大声赞叹:“这么快!比原先那些清洁工的工作效率高太多了!我说这工作,还是阿姨做得好。那些男的做得不好、脾气差,不满意了,还鼓动别人罢工。”
叶宝翎:“霞姐,你让兼职阿姨都先别走。”
蔡雍明点头赞同:“应该要感谢这些临时来帮忙的清洁工。还有,这次闹事的,趁这个机会替换掉一批。”
汪总监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应道:“确实要感谢她们。”
蔡雍明又对汪总监说:“你们处理吧,不要把大事化小,要用好人才!还有你们,闹出这么大的事,你们自己责任很大!”
大家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是,我们责任也很大。”
眼见董事长马上带着贵宾要来,蔡雍明和身边人都先出去了。
等领导们走了之后,汪总监看了眼叶宝翎,也没说什么,只对齐毓秀说:“你们先回去调查清楚,下午我们再碰头。”
叶宝翎要先去处理剩下的收尾工作,齐毓秀先回了办公室。
她一踏进后勤部办公室大门,看见罢工清洁工还在地上坐着。
而张来迟急匆匆从保洁休息室出来。
“齐经理,我跟两个组长商量好了,撤回两个公告,解聘顾宝琳,他们马上复工。”
“打住!别说了!”齐毓秀气不打一处来,“都给我滚出去!”
她往自己办公室走,张来迟有点懵,心想是不是董事长提前来了,卫生的事没搞好,连累后勤受处罚了?
他赶紧让清洁工回休息室。
然后跟着齐毓秀进了经理办公室。
听齐毓秀说完,张来迟不可置信地晃了晃神,“顾宝琳早有准备啊?那她不跟我们说清楚情况?故意耍我的呗?!”
齐毓秀双手撑在桌上:“张来迟,你是有多年工作经验的人,怎么能被一个小姑娘耍得团团转呢?上什么手段不行,你搞罢工?!我只一天没来上班,你们就闹这么大的事!”
张来迟急忙解释,想要撇清关系:“是那个阿财拱火其他人罢工,我刚去找两个组长了解情况,两个组长都没直接参与。”
齐毓秀:“两个组长没直接参与?那他们正常上班干活了吗?他们没来静坐就代表没参与?在休息室坐着不动,背后指挥,谁会相信他们没参与?你当上头的老板们都是傻子吗?不上班就代表他们是一伙的,都是罢工!”
张来迟也知道有点说不过去,“那怎么办?这两个组长有关系吗?没有关系的话,倒是可以直接开了。”
齐毓秀瞟了他一眼,“让我想想,你先出去吧。”
张来迟只能讪讪出去。
齐毓秀在窗前站了会儿,她现在不方便去找齐小凤了解情况,便打电话给王思敏,“顾宝琳回来,你让她进来找我。”
大概半小时后,叶宝翎敲门进来了。
“齐经理。”
“坐。”
等叶宝翎坐下,齐毓秀才笑问:“怎么样?都处理好了吗?”
叶宝翎把手上的文件夹放桌上,“基本上处理好了。那些阿姨今天留下来继续干活,中午的午餐我们包。”
“好。”齐毓秀笑着多少有些心虚,随即又试探问道,“接下来,你觉得怎么处理比较合适?”
叶宝翎笑道:“齐经理昨天你不在,你可能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一句话,她倒先替齐毓秀开脱了。
齐毓秀忙点头:“对,我确实不知道具体情况。其他人也说不明白,你说我听听。”
叶宝翎:“起因是有人投诉相关楼层的卫生状况不好,张主管让我责令他们整改……”
这事齐毓秀是知道的。
叶宝翎继续:“改得好,罚款少一点,改得不好,罚款多一点。我跟保洁科开会说明了情况,但他们态度不是那么好,改后的效果也一般。前天下午,我就跟张主管商量,要怎么处罚的问题。因为保洁科并没有奖惩的标准,所以我建议还是罚少一点,免得他们会强烈抵抗,但是张主管有自己的想法,他坚持要多罚,所以后来就罚了当事人2天的工资。阿财罚的最多,他心底不服气,所以到处拱火罢工。”
“所以罢工主要是这个引起的?”
叶宝翎摇头:“不是,这个只是一条导火索。真正的原因是——纸皮钱在作怪。”
终于说到这个了。
齐毓秀努力保持着微笑,示意她说下去。
“用玉龙大厦的回收品和2号仓库纸皮抵清洁工部分工资的事,齐经理你知道吗?”
齐毓秀没办法说不知道,她笑着点了点头:“知道。2号仓库原本有两个清洁工,后来因为缩减成本,把清洁工裁撤掉了。而我们保洁科的工作并不饱和,所以2号仓库的清洁工作就交给保洁科负责,同时2号仓库把纸皮折给保洁科作为额外的奖励。”
这点叶宝翎之前也通过其他渠道知道了。
叶宝翎:“前两天,我让清洁工登记了这几个月拿到的纸皮钱,所有的人全部加起来,每个月纸皮钱大概在2000元左右。这跟廖智辉告诉我们的数量基本吻合。但我从大家平时的交谈中发现,部分清洁工对于现在的分配很不满意,似乎另有隐情。所以,我去6楼产品部查了2号仓库每个月的用料数量,以此推断纸皮量,绝对不可能只卖2000元。”
齐毓秀微微蹙眉:“单有纸皮数量也不行,毕竟各家回收站回收的价格不一样,这其中有狡辩的空间。”
“对,我也担心这个问题,所以特意托人去查了回收站那边的单据。”
这是上次叶宝翎委托陈伟强帮她去查的。
齐毓秀没想到叶宝翎查的这么深,这小姑娘真不简单,确确实实是个人才。
叶宝翎翻开面前的文件夹,把文件夹调了个头,递到齐毓秀面前。
“齐经理,你看看这个是我从回收站复印回来的收货单。连续三个月,五月5802元,6月7566元,7月6910元……我查了最近一年的单据,最低的一次是过年,也有5200元。纸皮钱这么多,但廖智辉只给大家分了2000,剩下的哪里去了?两年下来,至少有小10万呢。”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齐毓秀看着眼前的账目,幸好对方没有在蔡副总面前倒出来,不然就算叶恺申帮忙,她也没办法挽回局面。
“刚才你为什么没在蔡总面前说纸皮钱的事?”
为什么不说?因为叶宝翎这次的目标,并不是斗垮齐毓秀。
她只是想利用这件事,成为齐毓秀的心腹,成为齐毓秀离不开的可用之人。
齐毓秀作为一个小小的后勤部经理,竟能插手叶清堂在内地投资的可行性调研,可见她在叶恺申身边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叶宝翎笑道:“我之前收集的证据还不齐全,但我知道两个组长肯定是有问题的,特别是廖智辉。昨天我终于拿到了回收站的收货清单,我本想马上跟齐经理汇报情况,但很不巧,你请假了,我就想着等齐经理你今天来上班,我再跟你详细汇报。”
“你怎么没跟张来迟说?”
“说实话,我信不过他。”叶宝翎非常真诚地笑了笑,“我总觉得他在针对我。”
叶宝翎这句真诚的投诉,让齐毓秀再次觉得,叶宝翎是自己人。
张来迟为了讨好她,确实是在故意针对叶宝翎,这是齐毓秀授意的,她有责任,所以她也不好多评价,只说:“张来迟这人确实小气了点。”
叶宝翎微微嗔怪着说了声:“是啊。跟我说话总阴阳怪气的。”
“撑不起事。”
“对。”叶宝翎附和完,继续说:“我之所以没在蔡总面前讲纸皮钱的事,是因为我想先跟齐经理你对好这些证据,要不要向上头反映,这种大事,也得齐经理你来把控决定。另外,齐小凤她也姓齐,我就担心,她会不会是你的什么亲戚?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怕闹大了,连累你。”
齐毓秀不知为何忽然竟有些感动。
不是为了叶宝翎的真情实感,而是为了,这个难搞的人才竟然能成为自己人的意外之喜的感动。
“谢谢你,阿琳。不满你说,齐小凤确实是我的远房亲戚。不过,他们今天闹罢工这一出,我绝对不知情。不然我不会这么被动。”
叶宝翎点头:“我相信你肯定不知情。这件事太蠢太冲动了,闹大了,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齐毓秀重重点头。
最近跟顾宝琳有关的两件事,可以看出她会争取自己的利益,但很识趣,能不闹大的,绝对不闹大。
这是齐毓秀欣赏的。
齐毓秀问她:“你觉得现在怎么处理合适?”
“导火线是张主管过激的处罚导致的,他肯定要顶上去。”叶宝翎像是把自己的想法倾囊而出,“至于两个组长,如果是自己人,可以保,但是保了,对我们是没有好处的,蔡总那边更没办法解释。这个要齐经理你来衡量。”
这些都说到齐毓秀的心坎里了,她点头:“还有吗?”
“至于纸皮钱,我是这么想的,现在拿出2000来分肯定少了,至少拿出3000来,平均分配,那每个人可以分到至少150元,比涨工资多,大家心里舒服。剩余的钱,齐经理你这边收着,这是最好的分配方案。”
叶宝翎要把纸皮钱的盈余都给到齐毓秀?
这个方案齐毓秀不可能不满意,但心底还是戒备着的,她没直接评价这个方案是否可行,而是问:“那你呢?你想得到什么?”
叶宝翎狡黠笑了笑,说得非常直接:“我向齐经理看齐。”
言外之意,你愿意给我多少就多少。
叶宝翎开了这个口,齐毓秀才算放心了。
只有一起向公司伸了手的人,才会是合格的、让人放心的合作伙伴。
谁都不会愿意放一个像包青天一样的定时炸弹在自己边上。
齐毓秀笑着合上叶宝翎给她的账本,给她承诺,“纸皮钱都是小钱,你好好做,只要踏踏实实做事,你想要什么,最后都会有的。”
我不会亏待你。
叶宝翎明白她的意思,“谢谢齐经理。”
“叫我秀姐。”
“谢谢秀姐。”
齐毓秀下定论:“今天搞出这么大的事,责任主要在张来迟惩罚太过,做法太激进,才引发了员工的反抗。张来迟还在试用期,我会让他自己引咎辞职。两个卸任组长和带头闹事的人,擅自罢工离岗,违反我们之间的劳动合约,给公司带来了财产损失,给予解聘处理。这事你先跟他们沟通,随后人事部会跟进。清洁工岗位空缺可以让今天的兼职顶上。”
叶宝翎:“好,我等会儿就去沟通。”
“两位新组长如果可以,就定下来,不要轮岗制。”齐毓秀稍微压低了点声音,“轮岗制不方便。”
不方便私下卖纸皮分钱的操作。
叶宝翎理解,她担心问:“两位卸任组长会不会泄露卖纸皮的事?”
齐毓秀看着叶宝翎,心里多少还是有所保留地说:“应该不会。”
都是拿了好处的自己人,这个时候不敢掀桌。
分工完毕,叶宝翎出来先去找两个新组长通气。
之后又去楼下找安保支援,等她回来办公室,发现齐毓秀和张来迟谈崩了。
张来迟不愿意成为替死鬼。
齐毓秀懒得多废话,她上楼找人事李经理,打算让李经理出马解聘张来迟。
他这种才来上班没几天的人,解聘很简单。
看着齐毓秀离开,张来迟想把怒火撒到叶宝翎身上。
他冲出来,指着叶宝翎大骂:“姓顾的!你故意设圈套害我,是不是?”
见张来迟很激动,元叔梅姐等人忙拦着他。
叶宝翎收拾着桌面上的资料,平静回他:“不是你在设圈套害我吗?一点点小小的卫生问题,以前都是改了就好,我来负责之后,就非要扣人家两天工资。为什么?不就是你想要害我被清洁工围攻吗?你是没想到闹大了,自己会被拉下马吧?”
张来迟伸手指着她:“你既然提前知道清洁工会罢工,为什么不告诉我?”
叶宝翎:“首先,我不知道他们会罢工,我只是预防万一,做好了他们会罢工的准备;其次,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等你来继续陷害我吗?是你蠢,还是我蠢?”
见吵不过叶宝翎,张来迟气得有些语无伦次:“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叶清堂老板是我亲戚!你们这次算是撞铁板上了!”
叶宝翎忍不住笑出声。
他们叶家还有这样的亲戚?她怎么不知道?
张来迟见她笑,更来气了,“你笑什么?”
“我只是好奇,你是叶家的什么亲戚啊?”
张来迟咽了咽喉咙,“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们够胆就把我炒了。”
“哦。我建议你去大门口伸冤。今天董事长不是在吗?找董事长哭诉去。然后把我们整个后勤部都换了。但是……”叶宝翎话锋一转,“你确定叶琦祖认识你吗?”
众人都笑了。
没人相信张来迟是叶家亲戚。
王思敏笑着调侃:“真是皇亲国戚早就嘚瑟了吧,还至于连齐经理都不知道?你不会是叶家扫地阿姨的亲戚吧?”
还真是!
张来迟被说中后,瞬间红了脸。
叶宝翎笑着说了句,“思敏,你可能说中了。”
王思敏马上说:“我没有瞧不起扫地阿姨的意思。”
张来迟脸红到了脖子上。
此时刚好进来四五个保安,张来迟不由往后退了几步,挽尊道:“懒得跟你们说。”
随即他躲进办公室,“嘭”一声,关上了门。
众人又是笑着小声窃窃私语。
“叶家亲戚会来我们这种鸟不拉屎的部门当个小小的主管?开什么玩笑。”
“真正有钱人都很懂礼貌的,根本不像他这样。”
叶宝翎心想,那倒不至于!
她爸她叔她堂弟都是在外彬彬有礼,在内勾心斗角,不是有钱就高贵的,还是要看人。
叶宝翎微笑着没插话,保安是她找来的,但不是为了对付张来迟。
应付张来迟不需要动用那么多的保安。
她带着保安往保洁科休息室走去。
罢工的清洁工此时在休息室零零散散地坐着,男的在抽烟,女的在做手工活。
叶宝翎站在门口,睃了他们一眼:“愿意复工的,出来站左边。”
空气静默了会儿,有人想起身,但在财叔的眼神威迫之下,都不敢站起来。
财叔:“我们跟张主管已经谈好条件,按照刚才的条件,我们全部复工,不然免谈。是吧,辉哥!”
廖智辉抽着烟冷哼:“对!要不答应我们条件,全部复工,要不我们继续罢工。”
叶宝翎懒得跟他们多费唇舌,“行啊,既然你们坚持一条道走到黑,那只能成全你们了。你们已经被解聘!人事部同事马上会来跟你们谈解聘的事。之后,请今天上午前离开玉龙大厦。”
财叔当即变了脸色。
不可能这样!
廖智辉和齐小凤互相看了眼,有点不敢相信叶宝翎说的话,但见叶宝翎身后站着四五个保安,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财叔先叫嚣:“我要见张主管。”
叶宝翎:“不用见了,他现在自身难保。”
外面进来一人,把廖智辉和齐小凤叫出去聊了几句什么。
原本还怀着一些希望的廖智辉瞬间蔫了。
那人估计是汪总监派来的。
齐小凤赶忙回过头跟叶宝翎说:“我愿意复工。”
其他原本就有些摇摆的人见状,忙也跟着说:“顾小姐,我也愿意复工。”
“顾小姐,帮帮忙,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没了这份工作的。”
叶宝翎微笑着摇头:“不好意思,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可惜你们刚才没想着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现在跟我谈没用,主动权不在你们身上,也不在我身上了。你们跟人事部谈吧。廖智辉、齐小凤和徐友财,煽动工友罢工,险些对公司造成重大损失,你们是被直接解聘的,怎么谈都没用。至于其他人,我只能祝你们好运了。”
被辞退了,也就是换个地方换份工作而已,可能没这边舒服,没这里工资高,但不至于吃不上饭。
叶宝翎微微莞尔,随即转身离开。
做恶人的感觉真好。
是的,她要成为齐毓秀身边的恶人,齐毓秀信得过的恶人。
她在原来世界,之所以能爬上来,也是从做恶人开始的。
高端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她现在就是齐毓秀的猎物。
当然,如上所言,她的目标不是齐毓秀,齐毓秀还不配成为她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