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赛点，休息室氛围轻松，大家各说各的乱作一团，沈河靠在椅背上，手上拿着陈豫川给他准备的糖，看起来在思索什么，陈豫川站在他面前：“宝贝，过会你玩什么都行，不要紧张，不用顾及团队，团战我给你兜底，大不了就打下一局。”


    沈河抬眼看他两秒，抬起手臂，陈豫川愣了一秒，低下头，沈河把糖塞进他嘴里，声音只有他们俩听得见：“陈豫川，关键局，你一定不要管我，玩好你自己的，别乱了节奏，明白吗？”


    陈豫川摆出一副认真听的姿态：“明白了明白了，styx哥，宝贝，老婆大人。”


    沈河警告他：“等会语音你敢乱叫你就完了，真的。”


    第四局，蓝方vlg的赛点。


    bp阶段，全场气氛和台上一样紧张，vlg前两手拿得很正常，但第三选林小宇居然直接选定逐月。


    解说提出疑问：“逐月？！这版本逐月被大砍，rank都少见，总决赛赛点局直接拿出来？！”


    搭档声音也很不解：“对面随意来个传统法师大核这逐月就废了啊，vlg在干嘛！”


    “不对，现在有比较小众的ad逐月玩法，vlg不会想玩ad中路，ap打野吧？”


    接下来的bp，对方一直在防备vlg中野，但陈豫川选了个很常规的ad战士幻兽，最后一手vlg拿出萤火。


    “不是？还是真就硬着头皮玩ap逐月啊？”


    解说悬着的心刚放下，中下交换了英雄，进入游戏，大家看清出装，才发现是ad逐月，ap萤火。


    镜头切到选手席，陈豫川悠闲地靠着椅背，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他侧过头看向沈河：“宝贝，还记得这英雄怎么玩吗？”


    沈河愣了一下，手指在鼠标上停顿了一秒。


    怎么会不记得。


    虽然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沈河有一段时间喜欢玩打野，陈豫川总是选逐月走中路配合他。


    逐月这个英雄机动性很高，可以快速支援野区。沈河玩得很激进，但陈豫川永远能第一个来到他身边。


    那时候沈河打野纯菜，容易忽视细节，也不太看视野。


    “小心河道。”


    “大哥你能不能别追了，后草有人。”


    “退退退，你在干嘛？赶快走。”


    陈豫川的声音总是不耐烦，但就像一个雷达，时刻提醒着沈河周围的动向。


    一开始沈河也会不耐烦地回一句“知道了”“别狗叫”，后来慢慢习惯了，再后来，甚至开始依赖那个声音。


    因为他知道，只要陈豫川在，他就可以随便玩，放心玩。


    这个英雄虽然后面也在练习，但和那些排位的回忆一起，被他远远扔到身后，直到现在。


    游戏加载完成。


    陈豫川买好装备，操控英雄走出泉水，他习惯性开口提醒：“styx哥，出门打凶一点，我三级就过来帮你反蹲。”


    沈河盯着屏幕上的逐月，那个熟悉的英雄模型，那些熟悉的技能图标。


    手指在键盘上停了一秒，然后他说：“嗯。”


    顿了顿，像是某种记忆里的习惯被唤醒，他补充了一句：“陈豫川，小心河道。”


    语音里突然安静了一瞬。


    “收到，宝贝。”陈豫川的声音吊儿郎当的，但语气里却多了些说不出的温柔和怀念。


    沈河和易扬手比对面下路组短一点，被消耗得有点难受，但qw二连推线很快，兵线直接过河道。


    tm下路想卡线，陈豫川从三角草扑出，连招poke压低对面血量：“推完线就走。”


    沈河直接回城，陈豫川和易扬反身进了野区，对面下路组支援过去，陈豫川在包围中抢走buff，又抢了一组小野，最后打残对方打野潇洒离去。


    易扬虽然被卖，但整体节奏不亏，对面下路还亏了兵线，他忍不住说：“川哥这玩的，对面打野以后都不想来下半区了！”


    陈豫川邀功：“听见没宝贝？夸我。”


    沈河声音冷冷的，却带着点笑意：“幻兽别浪。”


    对手反应迅速，快速调整进攻方向，几人抱团抓上，把上路彻底解放出来，能和逐月互相带线牵制，局面陷入僵局。


    小龙团，逐月踩着边缘消耗，对方抓住他技能cd闪现强开，陈豫川第一眼就猜到对方的动作，闪现过来硬吃了一套伤害，团战瞬间爆发，沈河利用位移撤到安全位置输出，陈豫川紧靠着他的位置。


    另一边，上中辅三人已经打出了包夹之势，只要陈豫川接住控制，团战就赢了。


    但看到沈河被人围堵，陈豫川把大招扔到沈河脚下，沈河有点无奈，这是陈豫川下意识的反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团战打得松松散散，三换二，小龙也掉了，小亏。


    “陈豫川，我说的话你又忘了？别老想着保我，我死了就死了，你上去打人这波就赚了。”


    “知道了知道了styx哥，我的问题。”


    “算了，懒得喷你，哥c你。”


    “啧啧啧，这两人，我真不想说啥了。”


    二十五分钟，逐月连续传送，对面想推推进不了，想抓逐月又被他巧妙规避。


    他单线经济领先4k，解说都有点无语：“这逐月真不是人！像苍蝇一样，对面一个人还真处理不了，两个人来vlg就能打团。”


    tm五人趁逐月没传送带线抱团冲大龙逼团，陈豫川想抢龙，被严防死守，但仇恨脱离，龙回了一点点血。


    就是这个关键时刻，逐月突然出现，沈河出的装备并没有暴力堆攻击力，cd拉满，所以从线上过来的时间很短，刚才抢龙就是在拖他赶过来的时间。


    沈河从龙坑踩下来，控制技能控住两人，技能穿插被动平a，伤害不输常规ad大核。


    陈豫川忙着接正面，不忘嘱咐他：“我进不去，你自己小心。”


    “知道。”


    沈河打残对面被保护在身后的下路二人组，在即将被秒的前一秒二段位移回到龙坑上，接下一个位移躲开追杀。


    陈豫川放出箭雨收尾，拿下三杀。


    “川哥牛逼！styx哥牛逼！！”


    “河哥真是全能选手。什么都能玩。”


    陈豫川嗤笑一声，“我早就说过了，这英雄别人玩不好。”


    沈河笑了一声：“你管别人玩得怎么样，赶快回家补状态。”


    沈河的逐月其实是陈豫川教的，那时候他看陈豫川几乎每局都是mvp，忍不住自己也想玩，陈豫川不让，他就硬抢，甚至拉下脸面厚着脸皮叫陈豫川：“川哥，让我玩一把，求求了。”


    陈豫川每次都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但总是会把英雄让给他，可惜他对法师英雄的技能把握并不精准，玩到最后技能全空，只能靠平a补伤害。


    陈豫川一脸不屑地看着他，嘲讽他菜，告诉他这英雄的技巧手法，虽然最后他还是习惯性技能位移走位，平a补伤害，但那时候，他是真的喜欢这个英雄，从技能设计到背景人设，所以干脆用来打ad了。后来很多人说风弦猎手是他本命，但其实风弦只是逐月最好的代餐。


    对面大龙buff推中二塔，vlg清线守家，阵容局势对vlg并不利，再往后拖，tm的伤害曲线会远超vlg。


    逐月还在上路带线，对方上路回防及时，但陈豫川的幻兽也不见了。


    解说突然尖叫：“逐月！逐月赶快tp下路啊！！这波可以推高地了！！”


    屏幕切到下路，陈豫川把线带得很深，tp亮起来，ad逐月推线快得飞起，一路推上高地，对面只能放弃中路平推回家防守。


    “撤。”沈河说。


    两人利用英雄高机动性，在对方到达之前扬长而去，只留下一片残局。


    沈河垂下眼，耳机里队友的笑骂声传来，他却想起更早的时候。


    那时候他总是叫上陈豫川玩一些无聊的套路，因为只有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陈豫川才会看起来高兴一点，其中就有偷塔流。


    当然，这种打法也很招骂。


    队友骂他们不打团，对手骂他们是贱人，甚至有人在结算界面打字问候他们全家。


    有一次输掉对局后，沈河看着满屏的问候，突然感叹：“我们俩真是两只阴暗爬行的老鼠，人人喊打。”


    陈豫川听到这话突然笑了，莫名其妙模仿起游戏角色老鼠的语音，学得还挺像。


    沈河笑了半天，好不容易收敛住，很认真的对陈豫川说：“学一下狗叫。”


    陈豫川马上不乐意了：“你闭嘴吧，都被人骂sb了还在这傻乐呢，感觉你就是故意找骂的？要不要我也骂你几句。”


    沈河当时就急眼了，跳起来就坐到他腿上，揪住他衣领想要勒死他，陈豫川笑着躲开，手却偷偷环住他的腰，没使劲，就那么自然地圈着，像不经意的动作一样。


    那时候沈河只觉得兄弟间打闹，没想太多。


    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是自己的行为太过越界，才让陈豫川走上了通讯录这条不归路。


    屏幕里，对方高地水晶被陈豫川运过去的兵线推倒。


    沈河回过神，嘴角不自觉翘了翘，隔着耳麦轻轻骂了句：“傻逼。”


    耳机里立刻传来陈豫川的笑声：“骂谁呢？”


    “骂老鼠。”沈河顿了顿，声音带上笑意，“……懂的都懂。”


    最后一波，陈豫川在正面拖住回防的人，语音吼得很大声，像以前他们每一次rank一样：“宝贝！偷家偷家偷家！！我拖住他们！！”


    幻兽w扑进人群，q空了，但切换形态顶住伤害，硬生生拖到辅助接上大招！


    以前陈豫川也总会在关键时刻为他创造输出环境，然后当泉水指挥官大吼大叫：“沈河！你sb吗？！a塔啊！a塔懂不懂！！”


    这些声音放佛在耳边重叠，沈河的心跳忍不住加速，胜利就在前方。


    林小宇往沈河那边接应，易扬和李修言也跟着陈豫川喊：“宝贝！a塔a塔a塔一波了！”


    沈河买了一瓶强化平a的合剂，技能标记外塔，wqr连续位移躲开对面防守上路的技能，外加强化平a点塔，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陈豫川的声音感染，跳得很快，一下，两下，三下……水晶爆炸！


    victory！


    vlg夺冠！！！


    现场瞬间沸腾，纸花炸满全场。沈河摘下耳机，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鲜活地跳动，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又想起陈豫川。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们一起打天梯晋级赛，赢下比赛的那一刻，陈豫川在他旁边大喊：“卧槽！我们他妈晋级了!”


    陈豫川难得情绪这么外露，沈河更是无法掩饰兴奋和激动，他的心脏像现在这样，跳得很快，他像一个野人一样大跳大叫，还好是在陈豫川家里，没人会投诉他扰民。


    他想起自己烦闷得不行，一个人躲在网吧打排位。


    正专注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干嘛呢？”


    沈河手一抖，鼠标都差点掉了。


    回过头，陈豫川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手里还拿着两瓶饮料。


    “你大爷的……”沈河心脏砰砰狂跳，被吓得想骂人。


    “玩游戏不叫上哥们？”陈豫川说着,自顾自地在他旁边坐下打开游戏，“你这人真不够意思。”


    那天陈豫川什么也没问，陪着他打游戏直到深夜。


    他还想起那次两人一起去z城。


    陈豫川不知道哪来的兴致，非要拉着他去滑雪。


    沈河那会其实挺讨厌这些危险运动的，他把自己保护得很好，总是会害怕受伤，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陈豫川期待的眼神，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站在顶上时，沈河心跳在加速，但是陈豫川在旁边，他不知道自己是安心，还是不想丢脸，他们一起滑了下去，风在耳边呼啸，沈河摔了几个跟头，陈豫川转过头看他，眼睛里闪着光：“怎么样？爽不爽？”


    沈河心脏狂跳，他想说一点都不爽，想说再也不玩这种要命的东西了。


    但对上陈豫川的眼神，他最后只是说：“还行。”


    然后陈豫川笑了，抓住他的手，嘴里说出欠打的话：“害怕的话就站哥们旁边，兄弟拉着你滑。”


    过去的画面像被谁按下了播放键，一帧一帧在他眼前浮现，亮得刺眼，烫得他喉咙发紧。


    医生说，分开一段时间，你会突然想起他，很清楚、很强烈，像有人替你把那段记忆拎出来晒在太阳底下。


    虽然他并没有和陈豫川分开，但这种感觉好像就是想起他。


    沈河闭了闭眼，睫毛在灯下投出一小片颤抖的阴影。


    他想以前的陈豫川。


    不是泛泛的、偶然性的想念，是那种带着体温、带着心跳的想，想到他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表情，想他不耐烦的声音，想他站在自己旁边时可以无所顾虑的时光。


    更贪心的是，他不止想过去。


    他还想未来。


    他需要被一个人围绕，被一个人偏爱，而陈豫川是这个人。


    沈河转过身，嘴角还没来得及收起那点笑，就撞进陈豫川的怀里。


    椅子被一脚踢得歪倒在地，发出刺耳的撞击声，陈豫川几乎是扑过来的，手臂死死箍住他的腰，像要把人嵌进骨头里，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宝贝……我们拿到冠军了。”


    沈河双手环住陈豫川后背，声音很低，但陈豫川听清了，他说：“陈豫川，我俩赢了。”


    他说的是“我俩”，陈豫川忍不住笑了，眼眶却有点红，在他耳边问：“沈河，你开心吗？”


    “开心，真的，陈豫川，我很开心。”


    陈豫川憋出一句“那就好”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沈河听出他语气里强忍的情绪，拍了拍他的背：“行了，一场比赛而已，你怎么就这点出息。”


    陈豫川深吸了一口气，稳住情绪，“不是比赛，我等了一整年，才听到你真心实意的一句开心。”


    沈河愣住，他想起这一年，陈豫川无数次装作不经意地问他“开心吗”“累不累”“想不想我”“好不好玩”，而他永远只会回“还行”“一般”“勉强”“烦死了”。


    沈河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不太会表达这种情绪，只能轻轻拍了拍陈豫川的背。


    陈豫川紧紧抱住他，又说：“你以后每一天都要开心，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遇到什么，你都要像今天一样开心，行吗？”


    沈河点了点头，又像顺毛一样捏了捏他的后脖子：“行，我答应你。”


    陈豫川这才笑了。


    周围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大屏幕上，mvp的画面出现了——


    逐月，13/1/9。


    带线牵制，关键伤害，偷家成功！


    全场观众都在喊：“vlg！styx！”


    沈河只是把头埋进陈豫川肩膀，嘴角扬起一个谁也看不见的弧度。


    他觉得他们的秘密恋爱，在冠军奖杯的闪光里，快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