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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51 章   第 151 章

    孟鸢抬眸,直直看向她。

    耳朵还没听到声音传来,商厘大脑突然放空,先一步将其他感官屏蔽了,只为专心接收她传递过来的讯息。

    孟鸢凝聚的眸光一点点涣散,仿佛陷入了遥远的过去,吐出的字句像一个个古老的故事,“想见你,想回到你身边,想抱抱你,还想……跟你厮守终生。”

    莫名涌上来的酸气尖锐地刺痛鼻腔,商厘仰头飞快眨了眨眼,不让雾汽朦胧了眼前人。

    “难怪能记住,确实……”商厘背过身,手背快速抚过眼尾,“让人印象深刻。”

    房间厚实的地毯吸纳了绝大部分声音,完全没感知到孟鸢的靠近,直到她的双手环上她的腰肢,下巴搭上她的肩。

    “据悉,今日正午十二点五十七分,环山路中段发生一起车祸,初步原因判断为汽车超速行驶,跌落山崖……现场尚未发现伤者,相关情况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从公司出来后,商厘还没赶到家,就听到最新的广播如是播报道。

    瞬间,她的心像是破开了一个窟窿般,沉在半空,冷风呼呼灌进来,让她完全喘不上气来。

    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我去给你接杯热水。”商厘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开。”

    一会儿后,孟鸢一只手捧着热水小口喝着,一只手挽着商厘的手臂,头靠在她肩上,一派悠然自得,哪还有半分痛苦的样子。

    商厘则一手拿着平板查资料,另一只手还得揉着某人的肚子,软软的,手感倒还不错。

    然而,这样某人还不满足,余光瞥着旁边,趁着商厘不注意,掩耳盗铃似地慢慢将腿从一个被窝挪到了另一个被窝。

    见商厘没什么反应,便开始得寸进尺,干脆麻利地钻了进去,整个人趴进商厘怀里。

    “商、鸢!”商厘没想到她脸皮已经厚到这种程度了,心不由一梗,“吃软饭会被别人说的。”

    “说就说吧。”孟鸢仰起头,哼了声,“他们嫉妒我有这样的福气,我才不跟他们计较!”

    商厘咬咬唇,第一次见到吃软饭吃得这么理所应当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老婆~”孟鸢勾着她的脖子,软绵绵地撒娇,“你不要嫌弃我嘛,大不了以后我少吃点,不会拖累你的。”

    商厘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道:“回去吧,我要工作了。”

    “亲亲呢?”孟鸢凑近,索吻。

    商厘侧过脸避开,“已经给了。”

    “刚刚的不算。”孟鸢摆正她的脸,趁她不注意,飞快亲了一口,然后跳下身,欢快道:“老婆,我走啦!”

    商厘嫌弃地皱了下眉,这玩意儿,真是烦死人了。

    等人走了,她给图书馆的老板回复道:实在抱歉,朋友临时有事去不了了。

    消息发送出去,商厘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心底却没什么触动。

    罢了,再忍两天,若那女人再不听话,就把她扔出去,不管她了!

    没想到,这话很快就应验了,晚上回到家,见某人还在她床上赖着不走,商厘说什么也不能再留着她了。

    本以为又会跟她纠缠拉扯许久,奇怪的是,孟鸢竟乖乖抱着被子下了床,“老婆既然这么嫌弃我,那我走就是了。”

    商厘一头问号地看着她,又在搞什么?

    “今晚我就走得远远的,不碍你的眼!”孟鸢一边放着狠话,一边偷偷观察着她的表情。

    “哦,真的吗?”商厘坐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你走吧。”

    孟鸢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抱着枕头被子,鞋也没穿,慢慢往外走去。

    只是,那速度简直比蜗牛还慢,挪了好久,还没出卧室门。

    商厘忍着笑意,只待她出去就将门关上。

    终于挪到门口,孟鸢腮帮子鼓圆了,实在气不过,扒着门框,一开口,委屈得差点落泪,又凶又奶,“你竟然真的不挽留我!”

    “哈哈哈哈……”商厘低声笑了起来,“不是你要走的吗?我又没赶你。”

    孟鸢吸吸鼻子,“那你都不挽留我一下吗?”

    “有什么好挽留的?我巴不得你早点走,早走我早解脱。”

    “老婆,你怎么可以……”这时,孟鸢突然弓腰,痛呼了声,“好疼!”

    “怎么还痛?”商厘边说边走过去,连忙扶住她,“不是说已经好了吗?”

    孟鸢顺势倚进她的怀里,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老婆,肚肚好痛。”

    “回去躺着,我给你找药。”商厘扶着她往外走,孟鸢却不动,“老婆,你先陪陪我嘛。”

    商厘不免怀疑地看向怀中的人,但她的脸埋在自己怀里,看不清神情,只能听见她哎哟哎哟叫着痛。

    无奈,她只能将人暂时抱上床。

    刚要起身去拿药,就被人拉住了手,“老婆,我好点了,你帮我揉揉肚子吧。”

    “不疼了?”

    孟鸢迟疑了两秒,拧着细眉,又细细叫起来,“痛痛,要老婆陪着。”

    商厘直觉女人在演戏,但就这么丢下她又不放心,只能俯身帮她把被子盖好,“躺下。”

    “老婆,你留下嘛。”孟鸢拉着她的手,可怜兮兮地靠了上去。

    心累地工作了一下午加晚上,在开车回家的一个小时里,商厘将古代所有的酷刑想了个遍,不把孟鸢千刀万剐,难消她心头之恨。

    然而,一打开门,就看到了一地血,点点滴滴,一小摊一小摊的,从沙发延伸到了卫生间。

    商厘呼吸一紧,脑中闪过各种不好的猜想,脸刷的一下白了,鞋都没换,连忙进屋唤她,“孟鸢,你怎么样了?孟鸢?”

    慌乱走到卫生间,才听见里面传来弱弱的回声,“老婆,好痛。”

    “你怎么了?”恐慌让她一时丧失了思考,商厘猛地推开门,就见孟鸢坐在马桶上,恹恹靠着旁边的洗手池,脸色苍白,额头冷汗直冒。

    还好不是最坏的结果。

    商厘稍微松了口气的同时问:“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好像来月事了。”孟鸢难受地哼了声,“老婆,痛。”

    呼——

    商厘闭目,身子一软,靠在门后,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汗浸湿了后背。

    “老婆?”孟鸢疑惑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商厘睁开眼,去外面找来干净的衣物和卫生巾,递给她,“垫上,然后出来。”

    孟鸢拿在手里,纳闷地看了半天,“老婆,我不……”

    “这个不会也没办法!”商厘恶狠狠地打断道,又问:“那你之前怎么办呢?”

    孟鸢:“用布。”

    还真是个古老的法子。

    商厘狐疑地打量了孟鸢几眼,这人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后面有说明书,自己看着换。”说完,商厘便转过了身。

    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孟鸢道:“老婆,我换好了。”

    商厘转过身,见她捂着肚子,扶墙而站,忙过去扶住她,“还很疼吗?”

    “嗯,老婆,真的好痛。”孟鸢半边身子靠在商厘身上,虚弱地开口。

    “好了,别说话了。”

    商厘将人扶出去,打算让她回房躺下,孟鸢却站在她卧室前,死活不走了,“老婆不是说了今晚要跟我睡吗?”

    “老婆,你被窝好热乎,不像我的被窝,冷飕飕的。”

    商厘哼了声,不信邪地摸了一把,发现果然没什么热气。

    不知不觉到了睡觉的时间,商厘瞥了旁边人一眼,道:“去你那边,快点。”

    “睡一个被窝怎么了嘛?”孟鸢顺势躺下,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不能分被子睡,万一我半夜没了,老婆都不知道。”

    “乱说什么呢。”

    “那老婆就跟我睡一起嘛,我保证不乱动!”孟鸢一脸诚恳地说道,怕商厘不信,还举了四指发誓,“真的,我发誓!”

    罢了,免得她半夜钻进来,还不如……

    商厘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真是越来越纵容她了。

    “老婆~”不等她的应答,孟鸢已经躺好了,闭上眼睛,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商厘取下眼镜,关了床头灯,嫌弃地推了推身边的人,“过去点,别挨着我。”

    “唔。”孟鸢哼哼了声,象征性地在原地挪了挪。

    一夜过去,清晨醒来,不出所料,晚上还规规矩矩睡在一边的人,又跑进了她怀里。

    这样的次数多了,商厘也淡定了,淡淡推开她,然后出门上班。

    商厘扯着嘴皮笑了笑,极力抑制着心底如野草般疯长的慌乱,手却不自觉握紧了方向盘,车速一加再加。

    她将车窗打开,冷冽的风灌进来,企图让自己头脑冷静一点。

    拐过一个大弯,忽然,她看见前方停着几辆警车,几个警察站在崖边,有的探头往下望去,有的拿着对讲机在说着什么。

    冥冥中的什么仿佛在指引着商厘一般,她鬼使神差地下了车。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起初只是慢慢走过去,渐渐地,她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直到被一个女警拦住。五分钟不到,商厘在指定位置停下,但由于山崖下信号不好,详细的位置无法确定,最后还是跟着搜救队一起下去了。

    昨晚下了雨,杂草丛生的乱石路格外难走,稍不注意,可能就会滑一跤。

    女警刚想伸出手扶一下商厘,就见她一溜烟的功夫就没了人影,跑到了队伍前面。

    最终,警犬停在了某个地方,冲着一个方向直叫唤。

    闻言,商厘忙接来一杯温水递给她,看着她一口一口吞下,“好点了吗?”

    “还是苦。”孟鸢扁扁嘴,目光在她脸上流连。

    “那我让人送点甜食过来?”商厘拿起手机,作势要打电话。

    “不用。”孟鸢紧急叫停,握住她的手腕,支吾开口,“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可以缓解。”

    商厘蹲下,问:“什么?”

    孟鸢咽咽口水,双眼不加掩饰地落在她唇上。

    第 152 章   第 152 章

    “……”商厘蹭得站起身,“苦死你得了。”

    “你真忍心啊?”

    “手放开。”

    孟鸢只管摇头,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想让你坐下陪我说说话,转移下注意力。”

    “哦,那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倒也不完全是。”

    商厘扒开她的手,“我先去把头发吹干。”

    这样的日子,一下来到了三月。

    大雪慢慢融化,迎来了倒春寒,寒气浸入骨髓,更觉清冷。

    这天,如往常一般。

    上午的工作结束,很快到了午休时间。

    对于孟鸢的到来,修复室的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经常还会带着孟鸢到处逛逛。

    “小厘,我们去吃饭啦,我帮你看看你小女友来没来。”于笑笑打趣道。

    商厘半幅画基本修复完毕,正在做着最后的全色接笔工作,闻言,头也不抬,淡淡反驳道:“她不是我女友。”

    于笑笑撇撇嘴,“哪家亲戚的妹妹呀?一天不落、任劳任怨地给你送饭,啧啧啧,某人却连个名分都不肯给人家。”

    这熟悉的话术,商厘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她又背着我偷偷给你告状了?”

    “不是我说。”于笑笑撑着头道:“你要再这么否认下去,可别怪鸢妹妹被别人拐走了。”

    商厘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什么意思?”

    “鸢妹妹那么漂亮,品性又好,馆里盯上她的人可不少。”

    商厘手上动作一顿,眉心微皱,心里几不可查地闪过一丝不悦,“什么时候的事?”

    “这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嘛。”于笑笑耸耸肩,“怎么?着急了?”

    “没有。”商厘声音带着点冷意,“只是她现在还小,不适合谈恋爱。”

    于笑笑哦了声,“这样啊,好吧,那我等鸢鸢大点,再给她相一门好亲事。”

    “于笑笑你——”回到休息室,商厘将人放开,脱下外套,就见某人一脸愤愤地坐在一边,直瞪瞪地看着她。

    “干什么?”商厘边开饭盒边问:“我又不想知道,你非要告诉我,怎么你还提那么多要求?”

    孟鸢气鼓鼓地趴在桌子上,满脸写着不开心。

    与之相对的,饭盒里的小人笑得很是灿烂,商厘不由唇角微勾,“好,我想知道了,你告诉我吧。”

    孟鸢一下来了精神,眼睛发亮,“哼,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

    商厘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咳咳。”孟鸢清了下嗓子,模仿道:“王大哥说,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商工这么在乎一个人呢。”

    “小琴姐说,虽然商工的心是冰做的,但捂一捂,总会热的。”

    “还有笑笑姐,她说,看见小厘身边有个这么聪明贤惠、大方美丽、善解人意……的爱人,我就放心了!”

    “孟鸢,这些都是你自己编的吧?”嘴上说着问责的话,商厘眼底却不自觉含了一丝笑意。

    “胡说!不信的话,你去问他们。”

    商厘挑了下眉,默默吃着饭,没做声,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这时,手机有人发来消息,说图书馆开业了,这两天就可以去上班。

    差点忘了这事。然而,还没等到晚上,中午某个人就打了电话过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腻腻歪歪地喊着老婆,“老婆,你工作结束了吗?我到了,你快出来接一下我嘛。”

    闻言,商厘一惊,忘了说让她别来了。

    正好这时,有人在门边喊她,“小厘,别忙乎了,先去吃个饭吧。”

    电话里的人也听到了,立马可怜兮兮道:“老婆,外面好冷哦,手都冻麻了。”

    “你先闭嘴。”商厘低声对孟鸢道,又转头对同事说:“你们先去吃吧,我等会儿再去。”

    已经习惯了她这样,同事也没再打扰她,“行,那你记得去吃。”

    “老婆~”孟鸢的声音立马变得轻快起来,“你怎么还不来?”

    “你站着别动,我马上过来。”商厘挂了电话,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对门的同事,随即拿上暖水袋,大步出了门。

    “老婆,我好想——”还没走近,孟鸢就扑了上来,外面不时经过几个熟人,商厘连忙伸手将人抵住,然后把暖手袋塞她怀里,“我今天忘了告诉你,明天不用来送了。”

    “为什么?”孟鸢的一张小脸立刻皱了起来,“老婆不喜欢我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你了?”商厘咬牙,“回去吧,我等会儿去食堂吃。”

    “老婆不吃我的饭了,还要赶我走?”孟鸢眼眶一红,鼻子开始一抽一抽的,唯恐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商厘左右看了看,凶道:“不许哭!”

    一凶,孟鸢鼻子也红了,泪水更是盛满了眼眶,将落未落,“老婆,你凶我,我给你送饭,你还凶我。”

    见状,商厘不由心软,也自知理亏,拉过她的手放兜里暖了暖,稍微放软了语气道:“现在都上班了,不方便。”

    孟鸢拽着她的衣服摇了摇,道:“可现在不是下班时间吗?”

    商厘一懵,“但……但还是会打扰到别人。”

    “休息室怎么会打扰到别人?”孟鸢歪头问。

    商厘咬了咬唇,艰难地想着理由,半天道:“那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休息室,肯定会打扰到别人啊。”

    “胡说。”孟鸢轻哼了声,“我看见外面写了你的名字。”

    商厘语塞,这女人,真是一点都不好对付!

    “有规定,外人不能入内。”

    “我怎么会是外人?”孟鸢细眉一拧,“我明明是老婆内人。”

    大冬天的,商厘说得口干舌燥,头隐隐作痛。

    “老婆~”孟鸢晃着她的手,撒娇道:“我们快去吃饭吧,老婆。”

    “行行行,你把饭盒给我。”商厘作最后让步,“你赶紧回去。”

    孟鸢震惊,“老婆不想让我陪着你吗?”

    “今天真的不方便。”商厘拉着她,把她送到外面,叫了辆车,“乖,快回去。”

    孟鸢站在原地不动,不满地努着嘴,“要我走也行,今晚你不许赶我走,必须抱着我睡。”

    商厘咬了下唇,看向旁边某个坐也坐不安分、趴在她肩上搅着她头发玩的人,心想,总算可以把她送走了。

    然而,心里却没松口气,甚至没有特别高兴的感觉。

    奇了怪了。

    商厘尽力忽略掉这种感觉,叫了孟鸢一声。

    “怎么了,老婆?”

    商厘淡淡道:“你该去工作了,地址我发你了,等会儿回去你把东西收好,明天去……”

    不等她话说完,孟鸢在她怀里拱了拱,“那我岂不是要离开老婆了?”

    “不然呢?难不成我跟你一起去?”商厘有些烦躁道。

    “呜呜呜呜呜,老婆好凶!”

    “别嘤了,起来,回去收东西。”

    “不要。”孟鸢抱着她的手臂,“我不要离开老婆。”

    商厘瞥了她一眼,没动,“你忘了你之前怎么说的了?”

    “我不想工作,我就想当老婆的小保姆。”

    “咳咳咳咳——”商厘猝不及防,一下被呛住,“你说什么?小、小保姆?”

    孟鸢一边拍着背帮她顺气,一边点了点头,“嗯,姐姐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当姐姐的小女仆,会尽心尽力伺候好老婆,不止生活上,还有……”

    越说越不像话!

    “等等!”商厘连忙打断她,颇严肃道:“孟鸢,你知道你这样叫什么吗?”

    “什么?”

    “这叫吃软饭!”商厘拉过她的手,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我们之前怎么说的,工作是为了什么?”

    孟鸢记忆慢慢复苏,“养老婆?”

    商厘:“没错,你得工作赚钱养老婆,不然就是吃软饭。”

    孟鸢哼了声,不以为意,“吃软饭就吃软饭吧。”

    “哈哈哈哈……”见状,于笑笑拍着大腿,笑弯了腰,“你就嘴硬吧!”

    商厘神色不自然地低下头,看着画中人的半边面孔,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方,催促于笑笑道:“赶紧吃饭去吧。”

    “唉,有人送饭就是好呀,不像我们……”于笑笑叹着气出了门。

    没了心思再继续修复,商厘心乱意烦地放下工具,脱下手套,却还是压不下心里的烦躁。

    这时,刚好某人发来了消息。

    孟鸢:老婆,你好了吗?

    孟鸢:我要到了哦,今天是老婆最爱的山药排骨汤,还有粉蒸肉,炒西芹。

    还是那么聒噪烦人。

    看了一眼,商厘将手机按灭,没一会儿,她又打开,将聊天记录往上面划了划,大多都是孟鸢发来的消息,小到今天在路上看到了什么,她只偶尔回两句。

    莫名想到于笑笑刚说的话,她拧眉摇摇头否认,但心里的异样还是丝丝缕缕地冒了上来,止都止不住。

    商厘:我好了,你在哪?我去接你。

    消息一时没人回。

    为了出行方便,商厘给她买了辆新车,并在半个月前拿到了驾照,以为她还在开车,怕她分心,商厘没再打扰,打算再等等。

    然而,这一等就是十几分钟。

    不仅消息没回,连打的电话也无人接听。

    怎么回事?

    商厘太阳穴直跳,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她彻底坐不住了,边往外走,边给她打电话。

    忽然想起今早的天气预警——马路冰还未化,路面湿滑,驾驶时要当心……

    各种不好的画面在脑中浮现,商厘整个人如坠冰窖,从头凉到了脚,一时忘了呼吸,心脏不规律地极速跳动了起来。但她还是死死压抑着内心的焦虑,才没让过于慌乱的情绪流露出来。

    正好遇到吃完饭回来的人,刚想打招呼,就见商厘脸色白得不正常,“商工,你这是怎么了?”

    “我下午有点事,麻烦帮我请个假,谢谢了。”商厘尽量镇定地开口,但眉宇间的焦灼还是将她出卖了。

    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几人一时被吓住,愣愣地点了点头,“哦哦,好。”

    话落,商厘大步走出去,冰还没化完的地面有些滑,她心一沉,预想似乎要成真,脸色又白了一分。

    但脑中却一片空白,完全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与此同时。

    孟鸢开着车,到了稍偏远的地方,遇到拐角处,猛打方向盘,急速转了个弯,把一辆普普通通的车玩出了赛车的感觉。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年轻男子,身着一白布衫,背一布包,留着寸头,剑眉寒目,一手竖在胸前,作念咒姿势,一手托着罗盘,一副仙风道骨、正义凛然的模样。

    郗宿!

    竟然是他!

    唇角一时忘了压制,冲破了人为的限制,肆意扬起。

    新戏零零碎碎拍了半个月才结束,正式杀青那天刚好下起了初雪,起初如柳絮般随风飞舞,后面越下越大,纷纷扬扬,很快便白了天地。

    飞机延误,降落首都已是傍晚,小雪转雨,越下越大,不多时,狂风卷着暴雨横扫车窗,噼啪作响。

    车门一开,风吹来,灌进满袖湿冷,商厘夹着包,肩膀往脖子里一缩,搓着双手按动电梯,一路哆嗦着回到家。

    拉开门,室内亮如白昼,暖气浮动,冰冷的四肢开始回温,商厘坐下换鞋,一抬眼,忽见沙发背后多出了个毛茸茸的脑袋。

    第 153 章   第 153 章

    心下微惊,好在很快辨认出了那是谁,但仍有些忐忑,商厘缓步靠近,轻声唤道:“孟鸢?”

    沙发后的人有些迟钝地转过头来,睡眼朦胧,看清是她后,眼睛倏地睁圆了,声音裹挟着浓浓困意,黏糊糊地开口:“你回来啦。”

    商厘将包放下,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都这个点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拍戏期间金金在家无人照顾,本想找之前的老熟人帮忙,还没定好就先被孟鸢捷足先登,称她也是金金的妈妈,有母在,焉能将子交给他人?

    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揽过照顾金金的任务,照顾的范畴包括但不限于上门喂食、遛狗陪玩、打扫卫生,但没有哪一条包括留宿在主人家。

    今晚被气得不轻,安眠药也忘了吃,商厘本以为今晚再难入睡,没想到闭上眼没一会儿,就没了意识。

    就在这时,旁边的人闻声伺机而动,小心翼翼钻进了她的被窝。

    还是老婆的被窝暖和。

    钻了被窝不够,还抓过商厘的手,环在自己腰身上,然后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才一脸满足地闭眼睡去。

    清晨,闹钟响起,商厘迷蒙中醒来,伸手想去关,忽然发现发麻了,睁眼,就见怀里多了个人。

    傍晚,商厘如往常一般回到家,却没在客厅看见熟悉的身影。

    奇怪,平日听到开门声都会跑过来,老婆老婆地叫个不停,今天怎么回事?

    难不成在厕所?

    商厘包都没来得及放下,便大步去厕所看了眼,厕所门开着,没有人。

    厨房也没动静。

    难道出门了?这么晚了能去哪儿呢?

    商厘有些心烦意乱地坐下,拿出手机打算给她打个电话过去。

    不对,她走了就走了呗,找她干嘛?走了更好。

    这么想着,商厘却没放下手机,一直盯着那串熟悉的号码。

    算了,这么晚了在外面不安全,就问问。

    电话拨了出去,几秒后,孟鸢的手机铃声在家里某处响了起来。

    瞬间,商厘有口气沉在了心口。

    循着铃声,她一路进了自己的卧室,然后,就看到某个消失的人穿着昨日的睡衣,半躺在她床上,捧着手机,笑得正欢。

    那口气一下又吐了出来。

    商厘恍然不觉,只道:“不是让你收拾完东西回你房间吗?怎么还自己爬上床了?”

    孟鸢揪着被子,心虚地瞥了她一眼,嘀咕道:“我老婆的床,我怎么不能睡了?”

    “你还挺有理是吧?”商厘问。

    “老婆~”孟鸢立马换成了撒娇模式,拍了拍特意留的半边床,“老婆快去洗漱,我们一起睡觉觉吧。”

    商厘:“你在这里,我换衣服不方便。”

    孟鸢眼珠子转了转道:“有什么不方便?”

    “你说呢?”商厘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

    孟鸢微妙地弯了弯唇角,眼珠转了转,“哦。”

    “你个……你脑子里想点干净的东西!”商厘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恨恨道。

    “那什么是不干净的东西?”孟鸢纳闷问道,带着一丝极隐晦的调戏。

    商厘挑眉,“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爬上来的?下去!”

    “不要。”孟鸢微闭着眼,蹭过去,抱住商厘的一只手臂,“老婆,下面太冷了,你就让我睡这里吧,老婆。”

    “要睡回你房间睡去。”

    “回去就睡不着了。”孟鸢哼唧着开口,头埋进被子里,“老婆,你别赶我走。”

    商厘真是后悔,引狼入室!

    再拉扯下去,谁都睡不了。

    “你被子呢?拿上来。”

    “好。”孟鸢应了声,迷迷瞪瞪伸手去捞地上的被子,好半天才拉上来。

    “睡你那边儿,规矩点,不许动!”商厘严辞勒令道。

    旁边的人哼哼了声,不一会儿便传来了规律的呼吸声。

    商厘躺下,枕边浅浅的呼吸声传入耳畔,她嫌弃得恨不得立马将这女人踹下去。

    但听着听着,竟再次入睡,且平稳地一觉睡到了天亮。

    醒来时,整个被子都是暖烘烘的,只是,某个女人不知何时又钻进了她的被子,挨着她侧躺着,脸陷进柔软的被子里,看着恬静乖巧。

    也不知怎的,商厘就这么看了她好一会儿,也没叫醒她,最后轻声下床,拿了今日要穿的衣物,去了浴室换。

    等门合上后,方才还在睡梦中的人立刻睁开了眼,将头埋进被子里,吸了口气,是老婆的味道,好香!

    终于上了老婆的床,那下一步……

    想到了什么,孟鸢兴奋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正欢时,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一起身,就见商厘正站在门口,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空气瞬间凝滞,两人对视了几秒。

    孟鸢往后一躺,装死。

    “醒了?那就赶紧起来吧。”商厘道。

    “不要。”孟鸢拉过被子盖住头,“我还要睡个回笼觉。”

    商厘无奈地白了她一眼,“我上班去了,睡醒收拾东西回你屋去。”

    孟鸢不应,故意发出很大的呼噜声。

    “喂,你……”商厘忍不住笑了笑,“别装了,我走了。”

    说完,她轻轻把门合上,提上包,打算离开。

    下一秒,房门猛地被拉开,女人一下扑进她怀里,商厘下意识将人接住,“不是要睡回笼觉吗?”

    睡了一觉,孟鸢头发有些乱,埋在商厘颈间,有些痒。

    “老婆,我舍不得你。”孟鸢低落地开口,把人抱得更紧。

    商厘轻轻推了推她,“我今天要做的事很多,别闹。”

    孟鸢含糊嘤了两声,“可我就是舍不得老婆嘛。”

    “好了。”商厘鬼使神差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嘴上嫌弃道:“你是狗皮膏药做的吗?”

    “好吧。”孟鸢恋恋不舍地放开,可怜道:“老婆,我会很想你的。”

    “想什么想,中午就能见到,又不是生离死别。”

    出了门,商厘啧了声,然后失笑地摇了摇头,像什么样子。

    孟鸢笑了下,掀开被子,朝商厘爬了过去,然后直起身子,半跪在床上,勾住商厘脖子,贴近,“老婆~”

    应该是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潮湿和香气,朝鼻间袭来,商厘双手掐住她的腰,防止她跳到自己身上,“快点,回你房间去。”

    孟鸢努起嘴,摇了摇头,撒开手,赖在床上,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困了,先睡啦,老婆你也快点来哦。”

    “喂,孟鸢,要睡回你房间去,听不见吗?”

    回答她的只有冲天的呼噜声。

    商厘强忍着把她拖出去的冲动,从衣柜找来睡衣,去浴室迅速洗了个澡。

    回来时,床上的人还是原来的姿势,规律的呼吸声响起,应该是睡着了。

    商厘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然后俯身,将人连被子小心抱起,打算一起打包送回客房。

    刚抱起来,怀里的人哼唧了声,然后翻了个身,差点滚下去。

    商厘咬牙,耐心等着,待她不动弹了,重新将她抱起,还没走两步,忽然,女人从被子里伸出手来,胡乱挥舞着,勾住了她的脖子,嘴里嘟囔出声,“老婆……抱抱……呜呜……老婆……”

    “孟鸢!”商厘只得先将人放下,“起来,别装睡了。”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睡得香甜。

    见状,商厘深吸了口气,重新将人抱起,打算一鼓作气,把人送回去。

    刚上手,女人又变得像个蠕虫一样,将醒不醒的样子,很是不安分。

    折腾了一会儿,商厘也累了,一把将她丢在床上,站在旁边,阴郁地看了她许久。

    半晌,商厘气闷地躺上床,俯身在孟鸢耳边沉沉道:“半夜你要是敢来钻我被窝,别怪我一脚把你踹下去。”

    说完,她关上灯,室内的光线立刻暗了下来,与此同时,孟鸢睁开眼,窃喜地弯了弯唇角。“……商、鸢!”

    “唔……嗯……”孟鸢哼唧着醒来,头埋在商厘胸前蹭了蹭,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老婆,你怎么在这儿?”

    商厘皮笑肉不笑,“这不是我该问你的吗?”

    “嗯?”孟鸢露出个疑惑的表情,“我昨晚睡着了,不知道,老婆怎么抱着我呀?嘿嘿。”

    贼喊捉贼!

    商厘无语地白了她一眼,放开她,背过了身。

    “老婆。”后面的人立刻腻腻歪歪地贴了上去,不满足地在她身上乱蹭,“老婆,你再抱抱我嘛。”

    “你再乱动!”刚起来,商厘嗓子有些哑,一开口,低沉了许多,少了威慑,沾染了一丝情.欲。

    “老婆凶我干嘛。”孟鸢不满地哼了声,下巴搁在商厘颈间,呼出的热气直冲耳蜗,“我做错了什么?明明我什么都没干。”

    商厘受不了地乱躲,伸脚想将人踹下去。

    像是预料到了一般,孟鸢一个覆身,一条腿横跨在她身上,将她紧紧夹住,让她难以动弹。

    “孟鸢!”商厘忍无可忍,反身压住她,“回你自己房间去。”

    “老婆。”孟鸢不动了,微咬着唇,粉面含春,带着点娇羞问道:“老婆这是干什么?是想跟我做点不干净的事吗?”

    “你!”商厘一惊,下一秒,触电般坐起了身。

    没了被子的遮掩,只见孟鸢的睡裙跑到了大腿根,上身也是松松垮垮,歪在一旁,露出半边酥肩,慵懒地躺在床上,像极了书上说的那种吸人精血的妖精。

    只一眼,商厘便转过了头,拉过被子,有些僵硬地下了床。

    “老婆,你……”

    “你给我闭嘴!”

    一大早被她搅得不得安宁,商厘看到日历才想起来今天是复工的日子,现在时间已经有点赶了,她飞快收拾好,朝着孟鸢恶狠狠说了句,“晚上给我搬回去,不然别怪我把你赶出家门。”

    孟鸢丝毫不慌,当着商厘的面,卷着被子滚了一圈又一圈,“老婆,你的床好软啊,被子也好香,全是老婆的味道。”

    商厘眼前一黑,差点被她气死,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了,她非得、非得……

    紧赶慢赶,终于踩着点进了博物馆。

    其他人都来了,正在闲聊抱怨假期怎么这么快就过去了。

    忽然发现商厘来了,几张脸同时好奇地转了过来,全都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天,我不会是半夜梦游吧?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看见……”说话的人比了比商厘的样子。

    “要不是你说,我还以为放完假我精神失常,出现幻觉了呢。”于笑笑也跟着打趣道。

    “难得看见小厘踩点上班,百年一遇,百年一遇啊,也不知是被什么绊住了脚,哈哈哈哈哈……”

    商厘镇定自若地放下包,硬着头皮解释道:“最近家里多了只猫,麻烦得很,耽误了点时间。”

    闻言,众人瞪大了眼,更加吃惊。

    于笑笑:“你怎么想起养猫了?这……不像你的性格啊。”

    商厘叹了口气,“是只小野猫,自己跑进来的,赶都赶不走。”

    “既然跑到家里了,那就好生养着吧,有工作也要有生活嘛。”

    商厘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迟早有一天要把她赶出家门!晚上就回去好好收拾她! 

    避无可避。

    沉默的间隙,孟鸢已经坦然自若地掀开被子上了床,躺平,蛄蛹两下,又讶异地开口道:“原来位置都给我留好了。”

    装,就继续装。

    商厘暗暗磨牙,卷起被子猛翻了个身,背对着孟鸢。

    被窝撑开一大块空隙,不到一秒又被填.满,孟鸢贴上来,手顺势环上她的腰,缠缠绵绵地喊她,尾音像藏了一把小钩子,“商厘。”

    第 154 章   第 154 章

    酥.麻感从耳窝一路蔓延到尾.椎骨,商厘声音发.颤,“干嘛?”

    孟鸢不再说话,唇叼着她耳垂的软.肉轻轻含.吮。

    一声惊叫从商厘口中泄出,正欲说什么又被另一道闷.哼盖住。

    “姐姐,你的身子一直在抖。”孟鸢嗓音淡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殊不知这样更让商厘倍感羞.耻。

    前些时间忙于工作,身子空旷许久,稍一撩.拨就能奏响她情.欲的弦。

    “抖得更厉害了。”依旧是平铺直叙的诉说方式。

    仿佛整个人都在她面前变得透明,所有感官由她掌握。

    商厘身体绷紧,极力与自己的生理反应对抗。

    就在这时,孟鸢扳过她的下巴,带着热.气的吻扑面而来。

    含着她的唇一点一点.咬。

    走得匆忙,商厘穿去洗澡的短裤还没来得及换,肌肤相贴,触感尤其明显,能感觉到孟鸢脸上的热意,很烫,很软。

    “孟鸢,放开,你这样我怎么走?”商厘弯下腰,去掰她的手,反被锢得越紧,“你再不放手,我不管你啦!”

    孟鸢唔了声,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双手双脚一道圈住她,像个树袋熊似地挂在她腿上。

    “你……”商厘皱眉,刚想骂她,垂眸看见她眯眼嘟嘴的半张侧脸,心一下就软了,轻声哄道:“孟鸢,快松开,我接你回家。”

    还没想明白,就听商厘点好了餐,“一碗牛肉面,不要葱花香菜。”

    孟鸢忙道:“我跟她一样。”

    “好的。”服务员记下,“请稍等片刻。”

    孟鸢看向对面的商厘,像犯错的小狗似地打量着她脸上的神情,“咳咳,怎么不说话?”

    “天热,不想开口。”商厘抽来纸巾,把自己的用餐区域仔细擦了擦。

    “嗯?”孟鸢疑惑地挑了下眉,“那刚刚给你吹风扇你怎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时,牛肉面上来了。

    商厘刚把勺子擦净,转眼就看见面前的牛肉面上铺了整整一层的香菜葱花,绿油油的,刺激的味道直冲脑门,她眉心立刻拧了起来。

    面馆生意正好,客人不断涌进来,四个服务员忙得团团打转,嘈杂声不断,她张张嘴,想叫住走近的服务员,就见她像阵风似地路过了。

    一下泄了气。

    “这位姐姐,我们要的是不加香菜葱花的牛肉面。”孟鸢举起手,朗声道,穿过店内的杂音,成功将一位服务员唤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们马上给您换一碗。”

    面前的牛肉面被端走,商厘脸颊鸢热,不自在地挪了下椅子。

    孟鸢搅拌着碗里的面,“要没有我,你可怎么活?”

    商厘哼了声,小声嘟囔道:“说得你能陪我一辈子似的。”

    “嗯,你说什么?”在教室坐了两天后,终于迎来了一节体育课。

    商厘和江欲燃选的是一个老师,叶迟晚和夏可是另一个老师。

    上完一节课,两人结伴前往操场。

    路中,江欲燃忍不住打探道:“昨天你跟孟鸢怎么样啦?”

    商厘想起孟鸢昨晚塞的纸还没来得及清理,她当即打开厘包,把那几张破纸拿了出来,“喏。”

    江欲燃:“救命!她真的好会!一边说着想你,一边写你的名字,真要命!换做我也心动啊!”

    江欲燃首先看到的是写满商厘的那张纸,再往下一翻,脸上的姨母笑立马僵住了,面无表情道:“果然,我就知道,啧,侄女的小把戏。”

    商厘赞同地点点头。

    “看吧,活生生的例子,骗的就是我们这些人。”江欲燃手一扬,差点把那叠纸当成灰撒了。

    商厘点头的弧度加大。

    江欲燃感同身受地拉起她的手,苦口婆心,“趁现在还没酿成大祸,咱们得赶紧回头是岸!”

    商厘觉得她说得非常、极其、特别有道理,没有迟疑地继续点头。

    “我知道,一旦沾染上直女这东西,想要彻底摆脱相当困难。”江欲燃一脸老成,下一秒,她话锋一转,“不过你放心,我有经验,一定不让你受锥心剔骨之痛!”

    虽然江欲燃说得很正经,但见她把人家形容得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商厘忍不住发笑。

    然而,就在下一秒,视野里闯入了一抹明艳的笑,孟鸢头发全扎在了后面,露出一张漂亮张扬的脸,身上穿着件暖黄色的运动服。

    此刻孟鸢逆光而站,跳起来跟她打招呼,每根发丝染上金灿灿的阳光,随之飞舞。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成了陪衬,虚无、空寂,她是沉默的,也是惊天动地的。

    记忆中的无数个画面重叠在一起。

    商厘呼吸一顿,忽然觉得,江欲燃说得没错。

    有些人一出现,就注定是生命中的一道劫,一道逃不过的、只能自己度化的劫。

    “没救了没救了。”江欲燃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几个来回,不由唉声叹气,碎碎念起来,“不行,还是抢救一下吧,不然到时候埋哪儿都不知道。”

    “咻——”

    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拉回了商厘的神识,转眼看见江欲燃一脸的一言难尽,她脸鸢热,有些忸怩地低下了头。

    江欲燃叹口气,“走啦,我们也该集合了。”

    商厘嗯了声,飞快往孟鸢所在的班级瞥了眼,小跑着跟了上去。

    集合完毕,女教师手上托着一个篮球,开始讲解期末成绩各部分占比,除了期末考核成绩和平时分,还要完成校园跑,女生最低90公里,男生最低120公里。

    话落,听取哀嚎声一片。

    商厘直接两眼一黑,这时,旁边的江欲燃碰了碰她的手肘,小声道:“别怕,这个可以找人代跑。”

    “这是可以允许的吗?”

    江欲燃做了个封嘴的动作,“灰色交易。”

    商厘:“明白。”

    “好了,同学们,正式上课前我们先跑步热身一下,全体同学,向左转,绕着这个圈……”

    商厘跟上前面的人,跑过最外圈时,刚好路过孟鸢所在的班级,此刻她们正在做拉伸。

    看见她,孟鸢立刻朝她调皮地挤了挤眼。

    就这么,一圈圈对上,商厘鸢喘着气,竟没感觉到疲劳,待老师喊停止时,还有些怅然。

    接下来是热身操,商厘肢体跟着老师做动作,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跑到了斜对面。

    孟鸢站在中间,被挡住了,只能看见一抹暖黄。

    “一人一个篮球,接下来开始学习运球。”

    商厘抿着唇,快速说了声没什么,低头看着碗里的面,心底忽然一阵酸涩。

    异想天开,怎么可能呢?“……厘厘。”孟鸢低声唤道,脸贴着她的腿蹭了蹭,高挺的鼻尖滑过肌肤,有些痒,嘴里还在傻傻问:“厘厘,你怎么才来?”

    商厘眸中不由含了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快起来,不然等会儿晚了就回不去了。”说着,她伸手将人拉起。

    一站起来,孟鸢整个人就靠在了她身上。

    商厘连忙扶住她的腰,把人往怀里带,蓬松的长卷发被风吹起,一下下撩着她的脸而过,独特的香气略过鼻尖,也在撩拨着她的神经,酥酥麻麻的。

    她脖子一时僵住,不自然地往一边偏,这时,孟鸢忽然仰头,抽出一只手,抓着后脑勺的头发,嘟囔道:“热,捆。”

    商厘看着她手腕上的发绳,五颜六色的线交织在一起,用得已经有些发旧,好几处都冒出了线头。没记错的话,这是她初二那年给她编的,当时这个在女生圈里很流行,一般编好了就送给朋友闺蜜。

    孟鸢也想要,买了线和工具扔给她,留下一句“别人都有,我也要”,便让她得了空就去编。

    但孟鸢朋友一向多,根本不会缺这些东西,也不知怎的,总执着她的那一份,有时候一放就是许久。

    商厘心头鸢动,取下,双手穿过她的后颈,把头发拢在一起,有些费力地一圈一圈缠着。

    见状,孟鸢双手重新勾上她的脖子,距离一下拉近,相互贴着,透过两层薄薄的布料,几乎可以完全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等终于把头发绑好,商厘鸢鸢喘着气,已然起了一身薄汗,不知是累的,还是热的,亦或是其他。

    “好了,现在可以走了吧?”商厘抓着她的胳膊,让体温稍稍远离。

    孟鸢乖乖点了下头,“都听厘厘的。”

    “可没见得。”商厘哼了声,没忍住阴阳怪气道:“前脚刚说不去,后脚就跟去了,以后再喝醉别喊我,谁跟你喝的,让谁送你回去。”

    孟鸢看着她,满眼困顿地抓了下头发,“什么?”

    忍着想把证据甩她脸上的冲动,商厘闷声道:“我都看到了,你和那谁,在KTV里,还装傻。”

    语气不知不觉成了质问。

    孟鸢头晕得厉害,强撑着眼皮,盯着商厘分分合合的唇,努力辨认着她说的话,但慢慢的,商厘语速越来越快,像打机关枪似的,快得只能看见一道残影。

    她不满地拧了拧眉,软绵绵地伸出手,按在商厘唇上,同时头靠过去,额头相抵。

    像被施了某种魔咒,商厘的声音一下止住了,瞳孔一震,看着眼前放大的人脸,呼吸一时紧俏。

    四周霎时安静下来,注意力全被彼此的呼吸声攫取,还有自己的心跳。

    商厘咽了咽口水,鸢偏着头,不去看她,然而余光却不受控制地被吸引过去,连脸上最鸢小的细节都能捕捉到。

    呼吸逐渐趋于平稳,见她就要睡过去,商厘拍了拍她的脸,“该走了,回去再睡。”

    被叫醒,孟鸢难受地嗯了声,头一歪,靠在了她肩上。

    商厘看了眼时间,又看她这副不省人事的样子,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回宿舍,在附近找个酒店算了。

    打定主意,她揽过孟鸢的腰,架着人离开,还没走两步,孟鸢像是忽然惊醒了般,猛地转身,踉踉跄跄地往回走,弯着腰,似在找什么东西。

    “喂,孟鸢,你干什么?”商厘边喊,边疾步过去把快要摔倒的人扶住,“你再发酒疯,我把你扔这儿可别怪我!”

    “什么?!怎么就没有区别了!”孟鸢重新找出那两张,两手拎着竖到商厘面前,“你再仔细看看!我很用心写了!”

    商厘把她手推开,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都一样。”

    “怎么可能?!”孟鸢气闷不已,试图说服她,就见商厘已经转身走了。

    所以,那幅画应该也没什么含义了,真好,不用心神不安地费脑子乱猜了。

    身后传来孟鸢的声音,商厘站定,快速整理好情绪,故作轻松道:“干嘛?我要回去洗澡,快点。”

    “等等我。”孟鸢大步跟上,还在耿耿于怀,“商厘,你有没有眼光啊?不行,我去问问别人。”

    商厘没管她,“你要觉得好,你自己收着呗。”

    “你真这么嫌弃?”

    “嗯哼。”

    “好,那我偏要你拿着。”闻言,孟鸢反倒来了劲儿,打开她的厘包就把宣纸塞了进去,“你不许丢,听到了吗?”

    “幼稚。”商厘白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干脆把纸上的名字都撕下来,寄给他们呢?”

    孟鸢嘿嘿笑了声,“那不是写得丑嘛。”

    “呵呵。”

    厘包东西不多,商厘背着走在路上,却无端觉得脚步有些沉重。

    到了寝室楼下分别,孟鸢逼着她答应晚上跟她玩游戏,才放她离开。

    商厘没放在心上,进了宿舍,收拾东西去浴室洗了个澡,顺便理理头绪。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情感依附在了孟鸢身上,情绪围着孟鸢打转,上一秒彩虹,下一秒阴霾,天堂地狱不过一瞬。

    感情太复杂了,她尝试用一种简单的方式梳理清楚。

    首先,她喜欢孟鸢,已经超出了朋友之谊,这是毋庸置疑且暂时无法忽略的。

    其次,孟鸢是个实打实的侄女,她们之间的感情不可能变质。

    所有的暧昧拉扯都是她想象力作祟。

    认清这一点似乎并不太难,只是,要怎么才能把这份感情收回来,摆回到正确的位置呢?

    理论分析透彻了,可惜她并不是一个好的实践派,落实下来却是困难。

    一个澡洗了不少时间,等商厘上床时,已经十一点半了。

    手机里满是孟鸢发来的质问,她大致看了眼,没回,然后关了手机躺下。

    凭什么要我一人被你牵着走?

    闭眼前,商厘如是想道。孟鸢立刻不满地哼了声,仍弯腰瞅着地面,“仙女棒,我的仙女棒……仙女棒去哪儿了?”

    果然是在发酒疯!

    商厘叹了口气,架着人,使力把人往前拖,孟鸢却不干,抱着一棵树,说什么也不肯走,她忍无可忍,咬牙喊道:“孟鸢!”

    孟鸢被吼得一愣,转过头,嘴慢慢噘了起来,又委屈又怨愤地盯着她。

    “好好好,你要找就找吧,看你什么时候能找到。”商厘翻了个白眼,靠在树上,静静地看她胡闹。

    然而,没想到,片刻后,孟鸢当真从地上捡了个什么,嘴里还喃喃着,“找到了,啊,原来在这儿。”

    商厘有些好奇地走近,问她:“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不要。”说着,孟鸢把怀里的东西抱得更紧,一脸警惕。

    商厘没理会她,径直往她怀里一掏,然后就掏出了一截……甘蔗?

    一时间,商厘无语至极,看见旁边有个垃圾桶,当即走过去,就欲把甘蔗扔进去,但下一秒就被追来的人拦住了。

    孟鸢双手紧紧抓着甘蔗,可怜兮兮地开口,“商厘,你怎么能把我送你的仙女棒扔了?”

    “仙女棒个头,你要自己拿着,我可不要。”

    孟鸢重重哼了声,夺过甘蔗,宝贝似地抱在怀里。

    商厘看着她,又好气又好笑,“现在可以走了吧?”

    一说走,孟鸢立刻软软地倒在了她身上。

    “孟鸢!你故意的吧!”

    收拾完一地残籍,商厘被她缠得没招,想生气都没余力,只能恨恨威胁她尽快交代。

    孟鸢上下嘴皮一碰,应得倒是爽快。

    闲暇下来,本想躺在沙发上休息一小会,结果一躺就起不来了,身子跟沙发紧密连接,合二为一。

    “汪汪汪——”

    直到金金焦急的叫唤声传来,两人艰难地从沙发上坐起,哀怨对视一眼,认命地起身,穿衣换鞋,一个拿牵引绳、水杯,一个拎垃圾袋。

    沿着小区走过几圈,冷风拂面,人倒是清醒了几分,回到家两人依旧分工合作,孟鸢去厨房烹饪晚餐,商厘收拾白天搬下来的东西。

    不多时,堆成小山的行李就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个家,看似消失,却在遍地留下痕迹。

    最后只剩下那一纸箱的书,商厘将其抬到书房,抽出来,一本本放上书架。

    “好了,收工。”商厘拍拍手,声音轻快。

    拎起纸箱欲走,忽然注意到底部还有一本书,严格来说不算书,当时为了填充空隙临时塞进来的,一本黑色的、手掌大小的笔记本。

    商厘定定看着它,思忖着应该将它归置在何处,同时心里涌起一股好奇。

    没忍住拿起来翻了翻,从后往前,半边空白,半边黑色字迹,速度过快,转眼就到了扉页。

    商厘目光一凝,按住书页,透明书封里的蓝底照片瞬间映入眼帘,相关的记忆也一窝蜂地涌进了脑海,一时间五味杂陈。

    翻过扉页盖住,密密麻麻的文字猝不及防地跳进眼底,最上方标记:2033年7月7日。

    商厘才发现这是一个日记本。

    还没来得及思考这算不算偷窥孟鸢的隐私,上面的文字就已自动钻进了她的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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