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飞船平稳地滑入深邃的星海, 舷窗外殖民星的光芒逐渐缩成一颗遥远的蓝色光点。
谢瑶靠在舒适的座椅里，看到霍信最后语焉不详的信息——“好消息，见面说！”, 露出一个无奈笑脸。
这小子, 卖关子卖到星际航线上来了。
飞船中层的公共观光平台，巨大的弧形舷窗将深邃的宇宙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乘客眼前。点点繁星如同散落的碎钻，在永恒的黑暗中闪烁着静谧的光芒。
谢瑶端着一杯热饮, 坐在角落一张舒适的观景椅上，享受着难得的放空时刻。
刚坐下，一阵不算激烈但颇为清晰的争论声就飘了过来。
“狗屎运, 绝对是狗屎运。”一个略带尖锐的少年声音响起, 带着明显的不服气, “最后一轮抽到了儿童剧, 刚好撞上她擅长的温情路线而已。《嫁衣》和《深空救援》风格差那么多，谁知道是不是团队代笔？组委会捧她罢了。”
“你懂什么！”一个清脆的女声立刻反驳，毫不掩饰地维护, “《森林奇遇记》怎么了？它温暖，纯粹, 看完让人心情舒畅，这就是本事！你以为拍这种片子简单？能把最简单的故事讲得这么动人, 这才是真功夫！谢导三部作品，风格跨度那么大，还能都拍成神作, 这叫全能，这叫实力！懂不懂？星耀杯匿名机制最公平，组委会捧她？证据呢？拿不出来就闭嘴！”
“实力？我看是投机取巧！”少年嗤之以鼻，“《嫁衣》靠氛围吓人, 《深空救援》靠设定唬人，《森林奇遇记》靠情怀骗人。卡罗琳的《巨猫之城》设定多新颖，视觉效果多棒，不比她那老掉牙的森林童话强？输就输在题材不讨巧。我看谢瑶就是煽情煽得好，评委被煽晕了头而已。”
“有本事你让卡罗琳也煽情啊，能把最简单的故事讲得这么动人，让这么多人喜欢，这就是真本事。”少女据理力争。
“哼，三部作品风格差那么多，谁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拍的？说不定是团队操作呢？反正我觉得卡罗琳才是实至名归。”
“我觉得谢瑶赢得理所应当。”
“反正我觉得卡罗琳输得冤！”
“你这就是输不起，酸。”
“你才是不懂欣赏！肤浅！”
谢瑶脚步微顿，循声望去。
休息区靠窗的环形沙发上，坐着两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少年头发染了一缕银白，此刻正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地瞪着对面的少女。少女则扎着马尾，脸颊因为激动微微泛红。
两人为了她争论不休。
这种奇异的、被陌生人如此认真讨论甚至争论的感觉，像一股微弱的电流，悄然流过心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点隐秘愉悦的暖意。
她甚至觉得，少年那不服气的样子，也挺有意思。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离他们不远处的另一个观景位坐下，巨大的弧形舷窗外，是壮丽的星云漩涡。
争论还在继续。
“煽情怎么了？能煽到点子上，就是本事。”少女的声音拔高了几分，“你看星网上多少人被《森林奇遇记》治愈了，这影响力是假的吗？”
“影响力大就是好？那商业片票房还高呢。”少年反驳，“卡罗琳的作品更有深度，更有开拓性。”
“深度？开拓性？”少女毫不示弱，“《嫁衣》对女性命运的隐喻和绝望感的营造不深刻？《深空救援》对孤独和求生意志的刻画不震撼？《森林奇遇记》对童真和友谊的诠释不纯粹？谢瑶的作品哪一部没有深度？非要拍成晦涩难懂的才叫有深度，你这种想法才肤浅。”
“你！”少年被噎住，脸涨得通红。
少女乘胜追击：“再说了，星耀杯比的是在匿名状态下，对抽选题材的完成度和作品本身的质量。在儿童剧这个题材上，谢瑶的《森林奇遇记》就是比卡罗琳的《巨猫之城》更打动人，更符合儿童剧温暖治愈的核心诉求。这就是规则下的胜利！”
少年似乎还想说什么，目光却无意间扫到了不远处安静坐着的谢瑶。
谢瑶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少女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对上谢瑶的视线，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闪过尴尬和歉意，露出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啊姐姐，我们是不是吵到你了？”
少年也挠了挠头，跟着道歉：“对不住，我们……有点激动。”
谢瑶摇摇头：“没关系。挺有意思的。”
她顿了顿，好奇问：“看你们争论得这么投入，是为了这次星耀杯？”
少年立刻来了精神：“是啊，您也关注星耀杯吗？我们在争论星耀之冠谢瑶和亚军卡罗琳谁更强。”
少女也点头，补充道：“我觉得谢瑶导演实至名归，他觉得卡罗琳输得可惜。”
谢瑶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少年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迫不及待地说：“您说，卡罗琳的《巨猫之城》设定多棒！猫和人类的地位翻转，又有创意又有深度。谢瑶的《森林奇遇记》就是老套童话，要不是题材刚好撞上她擅长的，她能赢？我觉得卡罗琳就是运气差了点！”
“深度也要看表达方式，《森林奇遇记》的深度在情感共鸣里，你懂不懂……”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少年忽然转向谢瑶，带着点寻求认同的意味：“姐姐，你说，是不是卡罗琳更厉害？”
少女也立刻看过来，眼神充满期待。
谢瑶看着两张年轻又认真的脸，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光芒。
她端起杯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然后才在两人紧张的注视下，轻轻开口：
“我觉得……”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少年眼中亮起的光和少女微微蹙起的眉头。
“谢瑶挺厉害的。”
少年：“……”
少女：“……”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少年脸上的期待瞬间垮掉，变成难以置信的错愕：“啊？姐姐你……你也支持谢瑶？”他张着嘴，一副世界观受到冲击的样子。
谢瑶莞尔一笑，站起身：“嗯，支持她。”
她没再多说，端着空杯子，对两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观光平台。
留下少年少女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这姐姐……什么审美啊？”少年嘟囔着，一脸不服气。
少女却望着谢瑶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脑海中转过许多隐约的片段，模糊的人影此刻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眼看少年还在抱怨，她扯了扯少年的衣袖：“刚才那位……”
“什么？”
“你还没反应过来吗？刚才那个姐姐……她可能就是谢瑶啊！”
少年猛地瞪大眼睛：“什……什么？！她看起来那么年轻！”
少年回想起谢瑶刚才的模样，再联想到星网上流传的谢瑶照片……虽然刚才那位女士戴着帽子，看不太清全貌，但……
“卧槽……”少年喃喃自语，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我……我刚才在她面前说她……靠狗屎运……”
少女幸灾乐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不过，能当面‘批评’星耀之冠，你也算名留青史了，少年。”
少年：“……”
求放过！！！
中央星域，首都星空港。
巨大的星舰缓缓泊入专属通道，谢瑶随着人流走下舷梯，踏上中央星域的土地。这里的空气似乎都带着一种更繁华、更忙碌的气息。
她刚打开个人终端准备预定的悬浮车，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喧嚣：“谢导！这里，这里！”
循声望去，只见霍信穿着一身骚包的亮银色飞行夹克，头发精心打理过，正站在接机口最显眼的位置，用力挥舞着手臂，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他几步冲过来，接过谢瑶手中的行李箱，噼里啪啦一刻不停：“谢导，你可算到了。路上顺利吧？累不累，饿不饿？首都星我熟，带你去吃最地道的融合菜。”
谢瑶被他这热情洋溢的架势弄得有点好笑：“还好。你消息倒是灵通。”
“那必须的，”霍信一脸得意，“我霍信想打听的事，还能有不知道的？不过谢导，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来中央星域也不告诉我，早知道你要来，我就不回中央星域了。”
谢瑶挑眉：“你不是刚从中央星域回去，又赶在我前面过来了？”
霍信一噎，随即嘿嘿笑道：“我专程来接你，来接你。我私人飞船，比你快。”
两人并肩往空港外走。
“说吧，”谢瑶瞥了他一眼，“什么好消息，值得你火急火燎地追到中央星域来？”
霍信闻言，脸上的懊恼瞬间被兴奋取代，他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努力想做出沉稳的样子，但嘴角还是忍不住疯狂上扬。
“嘿嘿嘿……”他先傻笑了几声，才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和得意，“谢导，我姑奶奶她终于点头了。”
“点头？”
“嗯，”霍信用力点头，“她同意支持我，让我成立自己的影视公司了。”
谢瑶有些意外，随即真心实意地笑道：“恭喜你，霍信。终于得偿所愿了。”
“谢谢谢导。”霍信激动地搓着手，“要不是跟着您学习，让我拍出了《游乐场》，在星耀杯上露了脸，证明了我不是瞎胡闹，我姑奶奶肯定不会松口的。”
他顿了顿，看着谢瑶，忽然变得犹豫和小心翼翼，刚才的兴奋劲儿也收敛了几分。
“那个，谢导……”他舔了舔嘴唇，试探地说，“我听说星辉那边好像有点变动。”
谢瑶看着他，没说话。
霍信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目光灼灼地看着谢瑶：
“如果，我是说如果，星辉真的换了主人，您，您愿不愿意考虑一下，跳槽来我的新公司？”
他紧张地盯着谢瑶，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忐忑。
“我的公司虽然刚起步，规模肯定比不上星辉，但我保证，绝对给您最大的创作自由，最好的资源，全力支持您的任何想法！”
“谢导，”他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您……考虑考虑？”
第52章
谢瑶看着霍信那双充满期待和忐忑的眼睛, 沉默了片刻。
她轻轻摇了摇头。
“霍信，我现在不能给你回答。”
霍信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像被风吹熄的烛火, 脸上写满了显而易见的失落。
“为什么？”他脱口而出, 随后又委委屈屈地说，“谢导，我的公司虽然小, 但我保证……”
谢瑶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公司大小的问题。”她看着霍信，轻声道, “星辉现在的情况如何, 我还不确定。秦董和丽娜姐对我有知遇之恩, 在我起步时给了我机会和信任。只要星辉还在秦董手上一天, 我就不会主动离开。”
霍信脸上的失落凝固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却又咽了回去。
他看着谢瑶，对方的眼中没有丝毫犹豫或动摇, 沮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的兴奋和期待。
他感觉自己像个拿着精心准备的礼物, 却被拒之门外的孩子。
但同时，心底又涌起一股更强烈的渴望。
谢导要是自己公司的该多好，可惜自己对她没有知遇之恩……
等等, 霍信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谢导不是拒绝他，是在报答恩情！
如果谢导能对星辉如此忠诚，那么将来, 只要他霍信真心以待，努力经营，让她看到自己的诚意和潜力，她是不是也会对自己投以同样的信任？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燎原，瞬间令他的沮丧一扫而空。
“我明白了，谢导。你说得对，做人要知恩图报。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重新燃起了斗志：“你放心，我会努力把公司做好，做出成绩。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我随时欢迎你来考察。”
谢瑶看着他瞬间从沮丧到充满干劲的转变，有些意外，随即莞尔：“好，我等着看。”
悬浮车驶离繁华喧嚣的城市，最终停在一座掩映在参天古木中的庄园中。
庄园占地广阔，环境清幽，与喧嚣的城市隔绝。林间小径蜿蜒，远处甚至能看到一小片波光粼粼的人工湖。空气清新，带着草木的芬芳，在中央星域的核心星球上，简直是世外桃源一般。
“谢导，你看这里怎么样？”霍信停下车，殷勤地拉开车门，脸上带着献宝般的得意，“这是我姑奶奶名下的产业，平时很少住人，但环境绝对一流，安保也到位。你住这里，保证清净舒适。”
谢瑶环顾四周，被这闹中取静的景致惊艳了一下：“太破费了，霍信。随便找个酒店就好。”
“那怎么行，”霍信立刻摇头，“你可是我师父。来中央星域，怎么能住酒店？这里多好，空气好，风景好，没人打扰。你安心住着。”
他领着谢瑶走进一栋掩映在绿树丛中的别墅，里面早已有几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等候。
“这是张伯，负责庄园的日常管理，你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他就行。”
“这是小陈，你的专属司机，24小时待命。”
“这是赛琳娜，生活助理，负责你的日常起居。”
霍信一一介绍，末了，又补充道：“你放心，他们都是签了严格保密协议的，嘴巴很严，绝不会打扰你。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千万别客气。”
谢瑶看着眼前这阵仗，哭笑不得：“霍信，真的不用这么麻烦。我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人。”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霍信连连摆手，一脸认真，“你是我师父，我对你好，那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他一口一个“师父”，叫得无比自然，眼神里满是真诚。
谢瑶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父？我什么时候收你当徒弟了？”
霍信被她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嘿嘿傻笑：“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师父了。跟着你学到的东西比我过去几年都多。你就是我的指路明灯。
所以，你就安心住着。有什么需要，随便吩咐。千万别跟我客气。”
看着霍信那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的热切模样，谢瑶心中暖流涌动，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好吧，那就谢谢你了，霍信。”
“不谢不谢，应该的。”霍信见她答应，顿时眉开眼笑，“那你先休息。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有事随时联系我。”
他风风火火地告辞离开，背影都透着欢快。
直到悬浮车驶出庄园大门，霍信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收敛。
“你是我师父，我对你好，那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刚才那句话，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了。
可为什么，说完之后，看着谢导的笑容，心里却有点怪怪的？
那种感觉好像不只是学生对老师的尊敬，也不仅仅是粉丝对偶像的崇拜……
好像，还有点什么别的？
霍信皱着眉，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那点模糊不清的异样感甩出去。
“算了，不想了。”他嘟囔着，“肯定是太激动了。回去问问姑奶奶去。”
送走霍信，谢瑶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森林和远处静谧的湖泊，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香的空气。
她点开终端，联系了余志勇老爷子。
通讯很快接通，余老爷子爽朗的笑声传来：“哈哈，小谢，到中央星域了？”
“是的，余老。刚安顿下来。”
“好好好，住的地方还习惯吗？”
“嗯，霍信帮忙安排的，环境很好。”
“霍家那小子？倒是会献殷勤。”余老爷子笑着捋了捋胡子，“行，住得舒服就好。喝茶的地方我安排好了，就在我的庄园，清静。时间嘛……你看三天后怎么样？”
“没问题，听你安排。”
“好！那就三天后下午三点。”余老爷子心情极好，“对了，我还安排了两个人一起，你肯定感兴趣。”
谢瑶挑眉：“哦？是谁？”
“哈哈，保密。”余老爷子卖了个关子，眼中闪着促狭的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保证是个惊喜。你肯定会喜欢！”
“好，那我拭目以待。”谢瑶不禁莞尔。
刚结束和余老爷子的通话，另一个通讯请求便接了进来。
是秦女士。
“秦董。”
“瑶瑶，听说你到中央星域了？”
“是的，秦董，刚到不久。”
“在哪个星球？方便的话，我们见一面？”
谢瑶报出了庄园的地址。
秦女士似乎有些意外：“霍家的庄园，霍恩女士的产业？好，我知道了。我大概一小时后到。”
一小时后，秦女士的悬浮车驶入庄园。她依旧是那副优雅从容的模样，只是眉宇间似乎多了一丝疲惫。
“秦董。”谢瑶起身相迎。
“瑶瑶。”秦女士微笑点头，目光在谢瑶脸上停留片刻，“气色不错。看来霍家小子安排得还算周到。”
两人在客厅落座，没有过多寒暄，秦女士直接从随身的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推到谢瑶面前。
“看看这个。”
谢瑶疑惑地拿起文件，目光扫过标题，顿时一顿。
那是一份解约合同。
条款清晰，条件优厚得令人咋舌——不仅解除了她与星辉传媒的所有经纪合约，还允许她在团队成员同意的前提下带走核心创作团队，并附带了相当可观的无条件解约补偿金。
几乎可以说是让她无痛解约，带着团队和资源，随时可以另起炉灶。
“秦董，这是……”谢瑶抬头，分外惊讶。
秦女士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星辉的股权置换，家族会议已经通过了。用不了多久，星辉就不再属于我了。”
谢瑶心头一震。
“新东家是谁，会如何经营，我不确定，也无法保证。”
她看向谢瑶，眼神深邃而坦诚：“瑶瑶，你是要展翅高飞的鹰，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用一份合同把你束缚在一个可能不再适合你的地方。”
“这份合同，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她注视着谢瑶，温柔地说，“它是一份保险。如果新东家与你理念不合，或者你有了更好的选择，随时可以离开，不必有任何负担。”
“星辉的舞台太小了，中央星域，乃至更广阔的星际舞台，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谢瑶握着那份薄薄却重若千钧的合同，看着眼前却将她的未来置于自身利益之上的人，心头涌出一股强烈的暖流和深深的敬意。
“秦董，”她哑着声音说，“谢谢你。”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最朴素的三个字。
秦女士微微一笑，眼中带着欣慰和期许：“不用谢我。好好飞，飞得更高，更远。让我看看，我的眼光，到底能有多好。”
她站起身：“好了，我该走了。保重，瑶瑶。”
“你也保重，秦董。”
送走秦女士，谢瑶站在空旷的客厅里，看着手中的解约合同，久久无言。
平静了心绪，她拿起终端，拨通了丽娜的通讯。
“丽娜姐。”
“瑶瑶，怎么了？”
“我见到秦董了。”谢瑶的声音很平静。
“啊？秦董也去中央星域了？她还好吗？”
“她给了我一份解约协议。”
通讯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几秒后，丽娜难以置信地叫起来：“解约？秦董她主动给你解约？！”
“嗯。”谢瑶将合同内容和秦女士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
通讯那头再次陷入沉默，谢瑶清楚地看到对面此刻震惊的表情。
“瑶瑶，”丽娜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表情格外复杂，“秦董她……”
她深吸一口气，近乎感叹地说：“我明白了。瑶瑶，你放心，星辉这边，我会处理干净，做好交接。绝不会给你留下任何麻烦。”
“丽娜姐，”谢瑶看着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走的时候，带你一起走。”
丽娜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用力眨了眨眼，压下涌上来的酸涩，哽咽道：“愿意，我当然愿意。你在哪，我就在哪。你这么好的摇钱树，我怎么舍得放手。”
“好。”谢瑶心头微暖，莞尔道，“另外，我想带几个人走。苏雯、袁威、许琳。你问问他们的意思。”
“没问题，”丽娜立刻应道，“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联系他们。”
殖民星，星辉传媒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丽娜看着坐在对面的三个人，将星辉即将易主，以及谢瑶希望带他们一起离开的消息，委婉地传达了出来。
包厢里一片寂静。
丽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这三个人会作何选择。毕竟，留在星辉，意味着稳定和熟悉的环境。跟着谢瑶离开，前途未卜。
“我跟着谢导走。”许琳第一个抬起头，异常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我也是。”苏雯放下咖啡勺，浅浅一笑，“谢导在哪，我就在哪。没有谢导，就没有今天的苏雯。”
袁威也猛猛点头，一个字都没说，意思却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听到三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丽娜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好，”她感慨道，“消息大家先不要透露出去，到时候，我们一起走。”
三天后，余志勇老爷子的私人庄园。
谢瑶在管家的引领下，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处临水的茶室。
余志勇老爷子正坐在主位，笑呵呵地冲她招手：“小谢，来来来，快坐。”
谢瑶微笑着走过去，目光扫过茶室里的另外两人。
一位是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女士，满头银发，米白色长裙，珍珠耳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另一位则是一位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男子。他身姿挺拔，面容英俊，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他正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着茶沫，听到动静，才抬眼看向谢瑶。
谢瑶心头微动。
这位女士，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而这位男子……
第53章
余志勇老爷子笑呵呵地捋着胡子, 指着两人给谢瑶介绍：“小谢啊，来来来，正式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卡罗琳, 圈外人喜欢叫她光影魔术师, 实际上啊，她不光光影玩得溜，其他方面也强得厉害。”
卡罗琳含笑起身, 主动向谢瑶伸出手，叹道：“都是外人随便叫的，当不得真。谢瑶导演, 幸会。你的作品, 我每一部都认真看过。尤其是《森林奇遇记》, 那份纯粹的温暖和童真, 让我这个拍了几十年片子的人都忍不住心生向往。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语气不自觉就多出几分感慨，看向谢瑶的目光越发地欣赏起来。
谢瑶连忙伸手与她相握：“卡罗琳女士, 久仰大名。您的《巨猫之城》设定宏大，视觉奇观令人震撼, 是我学习的榜样。”
“过奖了。”卡罗琳莞尔一笑，优雅落座。
余老又指向年轻男子：“这位是闻永安, 联盟文娱总署副署长，也是本届星耀杯的最高负责人。算是我的忘年交。”
闻永安闻言微微颔首：“谢瑶导演，幸会。星耀之冠, 实至名归。”
他的声音有些清冷，如同玉石相击。
“闻署长，您好。”
“叫我闻永安，或者永安。”
“好的, 问署长。”
闻永安深深地看了谢瑶一眼。
卡罗琳在旁边笑起来，余老连忙挑起话题，聊起创作心得，气氛渐渐从尴尬转为热络。
聊到兴头上，余老话锋一转，笑眯眯地看着谢瑶：“小谢啊，星耀杯尘埃落定，有没有兴趣换个环境发展？老头子我在中央星域也有个小小的工作室，资源和人脉都还算过得去。你要是愿意过来，我保证给你最大的创作自由和最好的支持。”
谢瑶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歉意笑容：“余老，您太抬爱了。能得您邀请，是我的荣幸。只是，星辉传媒对我有知遇之恩，秦董一直非常支持我。只要星辉还在，我就没有离开的打算。”
闻永安闻言目光微抬，道：“谢导演重情重义，令人钦佩。不过，据我所知，秦氏家族内部正在进行资产重组，星辉传媒的股权置换方案已经提上日程。用不了多久，星辉的掌舵人，恐怕就要换人了。”
余志勇闻言顿时眼睛一亮，期盼地看向谢瑶。
后者心头微动，看了闻永安一眼，歉意道：“谢谢闻署长提醒。不过，在尘埃落定之前，我还是想等等看。秦董待我不薄，我不能在她尚未离场时就先做打算。”
闻永安没再说话，眼中掠过淡淡赞赏。
余老哈哈一笑，打了个圆场：“好好好，重情重义，老头子我就欣赏你这一点。不强求，不强求。以后常来坐坐，多交流交流创作心得，老头子我也能沾点光，学点新东西，就心满意足了。”
“是啊，谢导。创作之路漫长，能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交流切磋，是难得的幸事。以后有机会，希望能多向你请教。”卡罗琳闻言也笑，主动提起自己要准备一个星际移民相关的项目。
“初步构思已经完成，打算深入几个早期的移民星球采集素材。历史的厚重感与个体的命运交织，我想在这个主题上挖一挖。”
闻永安闻言神色一动：“卡罗琳女士，如果可以，您的时间安排可以调整调整。”
“愿闻其详。”
“联盟近期会有一个关于‘星际文化遗产数字化保护与创新传播’的大型项目启动，预计会征集一批高质量的纪录片提案。时间节点，大概在下个季度初。”
卡罗琳顿时眼睛一亮：“哦？这个消息很重要。多谢提醒，我会关注。”
余老也来了兴趣：“文化遗产数字化？这可是个大工程。小谢，你之前那部《遇见你》对历史场景的虚拟重建就做得很有味道，有没有兴趣也关注一下？”
谢瑶谦虚道：“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当然愿意学习。”
气氛又融洽起来，四人又聊了许久，从创作理念到行业趋势，临行前，都颇有些留恋。
时间转瞬就到了星耀杯颁奖典礼前夜，霍信带着自己准备的造型师团队和服装冲进了谢瑶暂住的庄园。
“谢导，我准备了礼服。还请了中央星域最好的造型师过来。”他献宝似的打开衣箱，里面是一件长裙，设计简约大气，银色面料在灯光下流淌着星河般的光泽，气场十足。
“我姑奶奶珍藏的设计师，我特意请她帮你定制的，快试试。造型师也来了，今晚就让她给你定妆。”
谢瑶看着这阵仗，有些无奈：“霍信，太夸张了。星辉那边也有准备。”
“星辉？”霍信撇了撇嘴，一脸不满，“别提了。人到现在都还没来，哪里来得及。要不是你说，我刚还奇怪呢，这么大的事，星辉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礼服呢？造型师呢？连个助理都没派过来？这也太不上心了。”
正说着，谢瑶的终端震动，是丽娜的通讯请求。
一接通，丽娜就歉意道：“瑶瑶，真是对不起。公司这边安排的造型团队在来的路上出了事故，飞船卡在虫洞里，人和礼服都过不去。你现在在哪儿？我看看能不能……”
霍信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立刻凑到光屏前，道：“丽娜姐，别担心了。礼服和造型师我都给谢导安排好了，就在我姑奶奶的庄园里。保证让谢导明天艳压全场。”
丽娜在光屏那头一愣，随即松了口气，感激道：“霍信？太好了。谢谢你，真是帮了大忙了。瑶瑶，那就麻烦霍信了。我这边处理完事故后续就赶过去。”
“小事一桩。”霍信拍着胸脯，转头又对谢瑶吐槽，“看看，星辉这后勤保障，关键时刻掉链子。还不如我这小工作室靠谱呢。谢导，以后……”
谢瑶看着霍信那副义愤填膺又大包大揽的样子，再看看光屏里丽娜愧疚的脸，不由得失笑，打断他：“好了好了，知道你厉害。丽娜姐，你那边处理事情要紧，这边有霍信，放心。”
切断通讯，霍信立刻指挥造型师开始工作，自己则像个监工一样在旁边转悠，时不时提出点“专业”意见，惹得造型师哭笑不得。
第二天，星耀杯颁奖典礼现场。
巨大的穹顶如同倒悬的星河，无数光束交织成梦幻的舞台。红毯从入口一直铺到主会场，两侧是闪烁的媒体灯光和热情的粉丝欢呼。
谢瑶身着霍信带来的银色礼服，在霍信夸张的“护送”下步入会场。
她清瘦，身姿挺拔，穿着礼服如同星辰般耀眼。瞬间，无数镜头对准了她。
“谢瑶导演，看这边！”
“天啊，好美。气质绝了！”
“谢导，恭喜获得星耀之冠！”
“谢导，《森林奇遇记》太棒了！”
“旁边那个是霍信？霍家的小少爷？他怎么……”
谢瑶面带微笑，从容地向两侧挥手致意，步伐沉稳，姿态优雅。
霍信昂首挺胸，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这是我师父”。
进入主会场，气氛更加热烈。不少早已入席的导演、制片人、明星纷纷起身，主动向谢瑶打招呼。
祝贺声、赞美声、交流合作的试探，如同潮水般涌来。
霍信站在谢瑶侧后方，原本还担心她不适应这种众星捧月的场面，准备随时“护驾”。然而，他很快发现自己多虑了。
谢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从容不迫地应对着每一位上前攀谈的人，态度谦和，言语得体，游刃有余地在人群中穿梭，与不同的人寒暄交流。
霍信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在星光熠熠的人群中从容应对，目瞪口呆，心中更是涌起滔滔江水般的敬佩。
“不愧是我师父……”他在心中喃喃，“这气场，这风度……绝了！”
终于，典礼正式开始。
盛大的开场表演后，主持人用激动人心的语调宣布：“接下来，是本届星耀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颁发最高荣誉，‘星耀之冠’！”
全场灯光暗下，只留下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中央。
“她，以三部风格迥异、却同样震撼人心的作品，征服了评委，征服了观众，征服了星耀杯的匿名战场！”
“《嫁衣》的阴郁诡谲，《深空救援》的窒息孤独，《森林奇遇记》的温暖纯粹……她用镜头语言，诠释了创作的无限可能！”
“她就是——谢瑶导演！”
雷鸣般的掌声瞬间爆发，响彻整个艺术中心！
追光瞬间打在谢瑶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在霍信激动得快要跳起来的目光中，在无数道饱含敬佩、赞叹、羡慕的目光注视下，缓缓起身。
她步履从容，姿态优雅，一步步踏上通往舞台中央的阶梯。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星光之上。
联盟文娱总署署长亲自上台，将那座象征着星际创作者最高荣誉之一的“星耀之冠”奖杯，郑重地交到谢瑶手中。
奖杯由不知名的材质打造，顶端是一颗缓缓旋转、散发着柔和星辉的微型星云。
谢瑶双手接过奖杯，沉甸甸的重量让她的手往下落了落。
她走到舞台中央的麦克风前，璀璨的灯光聚焦在她身上，台下是无数仰望的目光。
她举起手中那光芒流转的星耀之冠。
这一刻，她是这片星海之中，最耀眼的那颗星辰。
第54章
星耀杯颁奖典礼的盛况迅速被转播出去, 谢瑶高举星耀之冠的画面，被无数媒体反复播放，迅速席卷各大平台头条。
“谢瑶封神, 星耀之冠！”
“三部神作横扫星耀杯, 谢瑶创造历史！”
“《嫁衣》的阴冷绝望，《深空救援》的窒息孤独，《森林奇遇记》的温暖治愈……风格跨度之大, 掌控力之强，简直非人！”
“星耀杯最大赢家，谢瑶时代来临。”
“谢导封神, 星耀杯历史上最年轻的星耀之冠。”
“谢瑶看起来很有巨星风范啊, 那架势, 那模样。姐姐杀我！”
“星耀杯这届含金量太高了, 谢瑶和卡罗琳的神仙打架。”
“《巨猫之城》也很棒，可惜遇到了开挂的谢瑶……”
“星辉传媒这次赚翻了，摇钱树啊！”
赞誉、惊叹、分析、八卦……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将谢瑶的名字推向了前所未有的热度巅峰。
某处光线昏暗、烟雾缭绕的私人俱乐部包厢。
罗尔·韦伯狠狠灌下一大口烈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 却浇不灭他心头的邪火。
他面前的巨大光屏上，正播放着星耀杯颁奖典礼的片段。谢瑶身着星光长裙, 从容踏上舞台，接过那座象征着最高荣誉的奖杯。台下掌声雷动，闪光灯如同星河。
主持人激动的声音像刀一样刺进他的耳朵。
“……谢瑶导演的胜利, 是纯粹创作力的胜利，是星耀杯匿名机制公平性的最佳证明……”
“呸，”罗尔猛地将酒杯砸在桌上，“狗屁星耀之冠, 狗屁实至名归。”
他双眼布满血丝，嫉妒和不甘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
“不就是运气好点，抽到几个适合她的题材。组委会那群人眼睛瞎了？捧她捧得这么高。”
“装什么清高，背后肯定有交易。”
“谢瑶……谢瑶……”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怨毒，“一个靠运气上位的黄毛丫头……”
越想越气，他抓起酒瓶又想灌，却被旁边一个染着绿毛的同伴按住。
“行了，罗尔，跟一个娘们儿置什么气？”绿毛嗤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就是个奖杯吗，至于把自己喝成这样？”
另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同伴也凑过来，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就是。星耀杯算什么？咱们罗尔少爷以后拍部大片，横扫星际票房，不比那破奖杯强？”
“你懂个屁，”罗尔一把甩开绿毛的手，指着光屏上谢瑶光彩照人的脸，咬牙切齿道，“她凭什么？一个刚出道没几年的新人，凭什么踩在我头上？我罗尔·韦伯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连个第一轮都没过去。她凭什么拿最高奖？还不是靠组委会捧，肯定有黑幕。海莉尔那疯女人说得对，星耀杯早就烂透了。”
提到海莉尔，绿毛青年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他弹了弹烟灰：“海莉尔？那疯婆子现在还在看守所里蹲着呢。罗尔，你可别学她，在网上乱喷是要吃牢饭的。”
罗尔闻言，脸上的怨毒僵了一下，随即更加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妈的，憋屈。”
“好啦，”花衬衫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光，“我听到个小道消息，你们想不想听听？是个好消息。”
“好消息？”罗尔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什么好消息，组委会给我补发个奖？”
花衬衫嘿嘿一笑，凑近罗尔，压低声音，幸灾乐祸地说：“你还不知道？星辉传媒，马上就要换主人了。”
罗尔一愣：“星辉，谢瑶那个公司？什么意思？”
“秦家内部股权置换，星辉传媒的股份，已经被秦朗拿下了。”花衬衫得意洋洋地爆料，“听说手续都快办完了。秦家那老女人马上就要卷铺盖滚蛋了。”
“秦朗？”罗尔对这个名字似乎有点印象，却不怎么想得起来。
“对，就是秦朗，这人……嘿嘿，跟秦佩兰可不一样。野心大，手段也硬。最重要的是……”绿毛也来了精神，怂恿道，“罗尔，你不是一直说跟秦朗关系不错吗？上次在星港之夜还一起喝过酒？”
罗尔眼神闪烁了一下，含糊道：“嗯……算认识吧。”
“认识就好啊，”绿毛一拍大腿，“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
“什么机会？”
“报复谢瑶的机会啊。”花衬衫接口，笑嘻嘻地说，“秦朗接手星辉，第一件事肯定是清理旧部。谢瑶是上任一手捧起来的摇钱树，更是她的心腹爱将。秦朗能容得下她？”
“对啊。”绿毛兴奋道，“秦朗那人，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又贪得无厌。谢瑶现在名气这么大，合同肯定条件好得不得了。秦朗能甘心？他肯定想方设法要拿捏谢瑶，要么逼她签新合同，要么就……嘿嘿！”
“到时候，”花衬衫阴恻恻地笑道，在罗尔耳边说，“谢瑶就是砧板上的肉。你不是一直看她不顺眼吗？只要跟秦朗搞好关系，吹吹风，给她穿点小鞋，让她吃点苦头，还不是轻而易举？”
“甚至……”绿毛做了个下流的手势，“以你的手段，说不定还能……嗯？”
罗尔听着两人的话，眼睛越来越亮，如同黑暗中窥见猎物的饿狼。
刚才的嫉妒和愤怒，瞬间被一种扭曲的兴奋和期待取代。
是啊，秦朗！
他怎么把这茬忘了！
星辉易主，秦佩兰失势，谢瑶没了靠山……这不正是他报仇雪恨、一雪前耻的大好机会吗？
他仿佛已经看到谢瑶在秦朗的刁难下焦头烂额、狼狈不堪的样子，看到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清冷面具被撕碎的模样……
“哈哈哈，”罗尔猛地灌下最后一口酒，将空瓶狠狠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脸上露出狰狞而快意的笑容，“好！好！好！真是天助我也。”
“谢瑶……”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中央星域，霍家森林庄园。
谢瑶正在收拾行李，准备返回殖民星。星耀之冠的奖杯静静放在书桌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个人终端震动，是丽娜的通讯请求。
谢瑶接通，光屏上立刻出现丽娜的脸。她面沉如水，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瑶瑶，”丽娜的声音很低，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郁气，“查清楚了。”
“什么？”
“之前造型团队意外卡在虫洞的事故，”丽娜咬牙切齿地说，一字一顿，“不是意外。”
谢瑶眼神微凝：“人为？”
“对！”丽娜冷哼一声，“是有人故意在飞船的导航系统里动了手脚，植入了一段错误的跃迁坐标。差点害死一船人。”
她显然气得不轻，胸口剧烈起伏：“这帮混蛋，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谢瑶沉默片刻，问：“查到是谁了吗？”
“线索指向后勤部一个叫马库斯的主管。我已经让人控制住他了。放心，瑶瑶，我不管背后是谁指使，这次我一定揪出那个小人，扒了他的皮，给你报仇。”
她越说越气，一副马上就可以上阵撕人的样子。
谢瑶却轻轻摇了摇头。
“丽娜姐，”她平静地说，“算了吧。”
“算了？！”丽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瑶瑶，这口气你能忍？！”
“不是忍不忍的问题。”谢瑶意兴阑珊地说，“丽娜姐，你想过没有，如果公司上层没有人参与，或者默许，一个小小的后勤主管，真的敢，真的能做出这种事吗？”
丽娜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
在星辉内部，谢瑶的地位和影响力无人不知。秦董对她更是青睐有加。一个后勤主管，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谢瑶的团队下手？
没有更高层的授意或默许，他敢吗？
他能做到吗？
谢瑶的话仿佛一把尖锥，戳开了她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那个可能。
她的愤怒瞬间消失无踪，无力与沮丧一同爬了上来。
她垮着肩膀颓然地坐回椅子上，疲惫道：“你说得对，瑶瑶。”
她抬手捂住脸，声音闷闷的，满是苦涩：“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了。只是……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在星辉待了快二十年了。”丽娜感慨万千，“从一个小小的助理做起，看着它一点点壮大，看着它捧红一个又一个明星。这里就像我的第二个家。”
“可现在，”她的眼圈微微发红，声音都带上哽咽，“公司内部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了争权夺利，连这种下作手段都用上了。连你这样的摇钱树都敢动，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丽娜那副心力交瘁的模样，谢瑶心中微酸。
她轻声安慰道：“丽娜姐，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丽娜深吸一口气，用力抹了把脸，将心中涌上来的那点酸涩压下去。
“你说得对。”她抬起头，目光变得决绝，“瑶瑶，你就别回殖民星了。”
谢瑶微微一怔：“嗯？”
“这边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她斩钉截铁地说，“解约协议在你手上，秦董也给了你最大的自由。公司现在这个样子，乌烟瘴气，你回来也没意思，反而可能被卷进那些破事里。”
“你就在中央星域待着，或者想去哪里散散心都行。等我这边把苏雯、袁威、许琳他们的合同处理好，把该交接的事情办妥，我就带着他们，直接去中央星域找你汇合。”
她看着谢瑶，沉重地说：“既然公司对你不仁，那我们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看他们脸色。直接解约，咱们另起炉灶。”
“秦董放你高飞，是她的格局。我们也不能辜负她的期望。”
“瑶瑶，”丽娜轻声说，“以你的才华和能力，离开星辉，只会飞得更高。”
谢瑶看着光屏中丽娜那副斗志昂扬的模样，沉默了。
解约。
离开星辉。
另起炉灶。
这个念头，在秦女士递给她那份解约协议时，就已经在她心中盘旋。
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光屏两边，一片沉默。
第55章
秦家庄园议事厅内, 巨大的长桌旁，秦氏家族的核心成员分坐两侧，房间里充满了嗡嗡嗡的交谈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时不时有人起身, 将文件送到其他人面前, 双方交换签字。
秦女士神色平静，在最后一份股权置换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 沙沙声分外清晰。
她放下笔，将协议推给对面。
坐在她身旁的人与她年岁相仿，气质看上去温柔许多, 见她毫不犹豫签了字, 轻轻叹了口气, 低声道：“兰姐, 星辉现在势头正好，蒸蒸日上，就这么换出去, 换几颗边缘星系的荒芜星球，太可惜了。怎么看都不划算。”
秦女士端起手边的茶杯, 抿了一口，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我觉得还不错。”
那人微微一怔, 随即失笑摇头：“所以啊，我成不了你。换做是我，可舍不得。这份魄力, 我是没有的。”
秦女士但笑不语，目光平静无波。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大步走过来。他穿着考究，脸上的笑容志得意满, 若不是微胖的身材，看上去也算得上风度翩翩。
秦女士看着秦朗走了过来，在自己面前停下来。
“兰姐，”他故作爽朗地笑，“手续都办完了。真是辛苦你了。你放心，星辉交到我手上，我一定好好经营，让它更上一层楼。绝不会辜负你这么多年的心血。”
他伸出手，想要与秦女士握手，姿态摆得十足。
秦女士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伸出的手，没有去握，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嗯，恭喜你。”
秦朗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滞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就又两试试热情洋溢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兰姐太客气了。说起来，还得感谢你高风亮节，把这么好的平台让给我。你放心，你留下来的那些人，特别是谢瑶导演这样的核心人才，我一定好好对待，好好重用。绝不会亏待他们。”
他刻意加重了谢瑶两个字，目光紧盯着秦女士，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秦女士面不改色，脸上没有一点儿波澜，仿佛他口中的谢瑶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
她放下茶杯，站起身，手指在衣襟上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灰尘。
“星辉既然已经是你的了，那么一切，自然由你处置。”她淡淡地说，“如何经营，如何用人，自然由你全权处置。不必特意告知我。”
秦朗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他干笑两声：“呵呵，兰姐说的是。我先走了公司那边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处理呢。”
秦女士没再看他，只是微微颔首。
秦朗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憋着一股邪火，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强撑着笑容转身离开。
走出议事厅大门，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回头狠狠瞪了一眼秦女士的背影，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这才大步离去。
“装什么清高……”
等他离开，秦女士这才对四周点点头，起身离开了议事厅。
她回到自己的院落。
房间被机器人布置得简洁雅致，窗外是绿意盎然的庭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刚在窗边的藤椅上坐下，个人终端便轻轻震动起来。
来自谢瑶的通讯请求。
秦女士接通，光屏上出现谢的脸。
“秦董。”
“谢导，”秦女士见到她，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恭喜你，星耀之冠。颁奖典礼我看了，很精彩。”
“谢谢秦董。”谢瑶点点头，随即切入正题，“秦董，有件事想跟您汇报一下。”
“你说。”
“星耀杯颁奖典礼前，星辉安排的造型团队在途中发生意外卡在虫洞的事故……”
她将丽娜的调查结果，以及自己的推测，简明扼要地说了出来。
“……所以，我怀疑，这件事背后，可能有公司更高层的人参与或者默许。”谢瑶的凝视着对面的秦女士，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这件事，让我对星辉目前的内部环境，产生了一些疑虑。”
秦女士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眼神在一刹那间变得锐利，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沉默片刻，她缓缓开口：“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现在，星辉已经不再由我负责了。”
谢瑶微微一怔：“秦董，您的意思是……”
“就在刚才，我已经签署了股权置换协议，星辉传媒，现在属于秦朗了。”秦女士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所以，你不需要再顾虑我的想法，也不必再考虑星辉是我的公司。”
谢瑶眼中闪过惊讶，随即了然。
“秦董……”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秦女士看着她，温柔提醒：“我不好推测秦朗接手后，会如何经营星辉，会如何对待你。但我可以告诉你，秦朗这个人……”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选择了最直接的说法：“他比较看重眼前利益，喜欢斤斤计较，而且……面子比天大。你心里有个数就好。”
点到即止，却已足够清晰。
谢瑶立刻明白，秦女士这是在委婉地提醒她，秦朗并非善与之辈。
“我明白了，秦董。”谢瑶似乎也并不惊讶，“谢谢您的提醒。我想，我可能……会选择离开星辉。”
秦女士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反而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离开也好。以你的才华和能力，离开星辉，只会拥有更广阔的天地。我支持你的决定。”
“谢谢秦董。”
“以后就别叫我秦董了。”秦女士笑了笑，“叫我兰姐吧，我的本名是秦佩兰。”
“好的，兰姐。”谢瑶从善如流。
“对了，”谢瑶想起什么，问道，“兰姐，您离开星辉后，有什么打算？”
秦佩兰的目光投向窗外葱郁的庭院，眼神中流露出谢瑶初见时的锐利，夹杂着无法掩饰的向往：“我拿到了几颗边缘星系的星球开发权。接下来，我打算去那边看看。”
“边缘星系？”谢瑶有些意外。
“嗯，在联盟势力范围的最边缘，”秦女士点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挑战的光芒，“从无到有，在一片荒芜中建立起新的家园和产业。这个过程，和当年我白手起家创办星辉一样，充满了未知和挑战。我很期待。”
谢瑶心中涌起一股敬意：“您的气魄，令人敬佩。祝您一切顺利，在新的天地里，再创辉煌。”
“谢谢你，”秦佩兰少见地大笑起来，“也祝你前程似锦，在更广阔的舞台上，绽放属于你的光芒。”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才切断了通讯。
光屏暗下，秦佩兰靠在藤椅上，望着窗外的绿意，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真好了，多年后，自己居然能再一次感受一下热血沸腾的感觉。
谢瑶刚放下终端，终端又震动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好友申请，没有任何附加信息。
谢瑶微微蹙眉，直接选择了拒绝。
几秒后，申请再次发来，依旧空白。
谢瑶再次拒绝。
如此反复了三四次，对方似乎终于按捺不住，在又一次申请被拒绝后，发来了一条信息：
“我是秦朗！星辉传媒新任董事长！加我！”
谢瑶看着这条带着明显怒气的信息，不自觉露出一抹讥讽笑意。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点下了通过。
好友关系刚建立，秦朗的视频通讯请求就迫不及待地弹了过来。
谢瑶接通。
光屏上立刻出现秦朗的脸，带着明显不悦和审视。
他似乎在某个室内，装饰豪华，后面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一片郁郁葱葱。
通讯一接通，他就眯起眼，上下打量着谢瑶，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格外令人不喜。
“谢瑶导演，”秦朗开了口，带着一股子装腔作势的味道，“我是秦朗，星辉传媒新任董事长。”
“秦董，您好。”
“嗯。”秦朗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又换上一种“我是为你好”的表情。
“今天找你，主要是打个招呼，认识一下。毕竟，你现在可是我们星辉的‘金字招牌’啊。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他刻意加重了“金字招牌”几个字，语调听起来不像是赞赏，倒像是不屑和戏谑。
顿了顿，他又说：“明晚我在‘鹿鸣之森’有个私人聚会，来的都是中央星域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少是影视投资界的大佬。你作为星辉的台柱子，也是新晋的星耀之冠，正好过来露个脸，认识认识人。这对你，对星辉未来的发展，都大有好处。机会难得，你可要好好把握。”
说完，他就盯着谢瑶，似乎在等待她的感激涕零，等着她一口答应。
谢瑶迎着他的目光，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地开了口。
“谢谢秦董的好意。不过，明晚我已经有安排了。抱歉，无法出席。”
秦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显然没料到谢瑶会如此直接地拒绝他，眼中闪过明显的错愕，随即被浓烈的愠怒取代。
“有安排了？”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不悦道，“什么安排比这个聚会更重要？谢导，这可是我特意为你争取的机会，错过了就……”
“秦董，”谢瑶打断了他，“我的行程已经确定，无法更改。谢谢您的邀请。”
空气仿佛凝固了。
对面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强行压了下去，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好，很好。”
随即，他冷冷地切断了通讯。
谢瑶看着暗下来的光屏，微微勾了勾唇角。
第56章
星辉传媒易主的消息, 在股份变更完成的瞬间就被人发现，随后迅速在星网传播开来。
星网各大平台头条瞬间被刷屏：
“星辉传媒股权变更，秦佩兰卸任, 秦朗接棒！”
“星辉传媒易主, 影视巨头格局或将洗牌！”
“秦佩兰放手星辉，转战边缘星系开发！”
“星耀之冠谢瑶所属公司换帅，未来何去何从？”
“……”
议论纷纷，猜测不断。有人惋惜秦佩兰的离去, 有人好奇秦朗的野心, 更多人则将目光投向了星辉旗下的艺人, 尤其是刚刚加冕星耀之冠的谢瑶。
星辉传媒往日井然有序的氛围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被压抑在平静表象下的躁动和不安。
线上会议室里, 员工脸上带着焦虑，低声交谈的内容不再是项目进度, 而是“新老板”、“裁员”、“跳槽”。
不少人的终端响个不停, 通讯来了的声音此起彼伏，猎头公司的挖角信息如同雪片般飞来。
“喂, 张导吗？我是幻梦星河的……对对对，听说星辉那边……有没有兴趣聊聊？”
“李制片，我们公司诚意十足，待遇绝对比星辉好……”
“王经纪, 你手下那几个艺人, 我们这边资源……”
辞职信如同雪片般飞向人事部。
“抱歉, 因个人原因……”
“感谢公司多年培养, 但……”
“寻求新的发展机会……”
办公区里，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新老板什么来头？听说脾气不太好？”
“秦董走了，以后的日子……”
“隔壁组的小王被星光挖走了, 待遇翻倍！”
“我也有点心动……”
有人收拾东西匆匆离开，有人对着光屏犹豫不决，有人则一脸兴奋地签下新合同。
盆栽被碰倒摔碎在地，机器人居然也没来收拾。巨大的光屏上，原本循环播放的星辉艺人宣传片，不知何时已经熄灭。
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夏可可关掉终端上又一个猎头通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苏雯。
“雯雯，你真的想好了？”她走到苏雯身旁坐下，担忧地说，“现在外面乱成一锅粥，秦朗刚接手，手段还不知道怎么样。你现在离开星辉，等于放弃了这个平台所有的资源和人脉，一切都要从头开始，风险太大了。”
她掰着手指，一条条分析：“新公司靠不靠谱？资源能不能跟上？会不会被雪藏？还有，违约金怎么办？秦朗那人看着就不是善茬，万一他卡着合同不放人……”
“可可姐，”苏雯打断她的话，“我想好了。”
“可是……”
“可可姐，”苏雯打断她，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是谢导邀请我的。”
夏可可顿了一下，才回过神，猛然从沙发上弹起来：“你说什么？谢导？”说到最后两个字，已经下意识放低了声音。
苏雯含笑点点点头。
那一瞬间，夏可可脸上的不安与焦躁一扫而空，如同变脸般换成兴奋与狂喜。
“我的天，你怎么不早说，”她毫不犹豫地说，“去，必须去，立刻去！我马上帮你去跑解约手续。”
她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激动得胡言乱语：“有谢导在，星辉和秦朗算个屁。要是以前的秦董也就算了，现在这个……呸！违约金我来给你想办法，一定让你尽快脱身。”
苏雯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失笑：“不用担心，谢导那边会搞定。”
一听这话，夏可可越发地激动起来：“太好了，太好了！雯雯，你这次真是抱上金大腿了。你怎么不早说，早说了我还担心什么。谢导能搞定合同，还能来捞你。我的天啊……”
她激动得捧着心口小声地尖叫起来：“雯雯你要发达了。谢导的戏，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现在她主动邀请你，说明什么，说明她心里有你！你马上就要飞升了！”
苏雯被她逗笑了：“可可姐，你刚才还担心……”
“刚才那是不知道！”夏可可理直气壮。
她忽然想到什么，凑近苏雯，眨眨眼：“雯雯，咱们姐妹一场，你不会……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在星辉这艘破船上吧？”
苏雯看着她瞬间变脸的样子，哭笑不得：“当然带你。少了你，谁帮我谈合同挡狗仔？”
“哈哈哈，太好了。”夏可可兴奋地搓着手，“我这就去联系丽娜姐。搞定解约的事情。”
她冲出门去，连头发丝都透着欢快。
苏雯看着她的背影，笑着笑着，就抹了把眼泪。
丽娜此刻正在和谢瑶通讯，谢瑶依旧在霍信安排的庄园中，窗外是静谧的森林。
“秦朗那边动作挺快，已经开始安插自己人了。不过咱们这边也处理得差不多了。苏雯、袁威、许琳的解约协议都签了，违约金按秦董那份特殊条款走，没遇到太大阻力。我明天最后去一趟公司，把一些固定资产和艺人资料交接清楚，就算彻底了结了。”
“辛苦你了，丽娜姐。”
丽娜轻笑：“应该做的，你那边有什么需要我收拾的吗？”
谢瑶想了想：“没什么特别的。一些常用的创作资料都在云端备份了。剩下的，你看着处理就好，或者直接让机器人打包寄过来。”
“那行。”丽娜也不坚持，“对了，瑶瑶，秦董……哦不，兰姐那边，有跟你说什么吗？关于秦朗？”
谢瑶将秦佩兰对秦朗的评价简单复述了一遍。
丽娜听完，冷笑一声：“斤斤计较，面子比天大？哼，跟我打听到的差不多。这种人，成不了气候。瑶瑶，你离开是对的。”
“等明天办完手续，我就带着他们直接飞中央星域。咱们，另起炉灶！”
谢瑶莞尔：“好，我在这里等你们。”
“好。”
切断通讯，谢瑶刚转身，就看到霍信站在门口，探头探脑，一张脸上写满了犹豫和忐忑。
“谢导？”
“霍信，有事？”
霍信蹭进来，眼神飘忽，期期艾艾：“那个，谢导，星辉那边，好像出了点事？”
“嗯，听说了。”
“秦朗那人我打听了一下，风评不太好。”霍信皱着眉，担忧道，“斤斤计较，睚眦必报，还特别要面子。谢导，你，你在星辉会不会……”
他欲言又止，偷偷观察着谢瑶的脸色。
谢瑶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拐弯抹角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你想说什么？”
霍信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热切道：“谢导，如果你在星辉待得不开心，或者觉得不合适了，我的工作室随时欢迎你。”
他说得飞快，生怕被打断：“虽然现在还没注册完，但我保证，绝对给你最大的创作自由，最好的资源，全力支持你的任何想法。真的，我……”
谢瑶哭笑不得，好在他还没说完，终端就弹出通讯提示。
居然是闻永安。
“稍等，我接个通讯。”抱歉地对霍信笑了笑，她选择了接通。
闻永安的脸立刻出现在光屏上，表情严肃，眉头微蹙。
“谢瑶导演。”
“闻署长。”
闻永安的目光透过光屏，扫了一眼站在谢瑶旁边、一脸焦急的霍信，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忽略了他。
“星辉传媒内部变动的情况，我已听说了。”他开门见山，“秦朗此人，能力平庸，格局有限，且心胸狭隘。星辉在他手上，只会走下坡路。”
他注视着谢瑶：“如果你有离开的打算，我可以为你引荐几家信誉良好、实力雄厚、且尊重创作者的公司。联盟文娱总署内部也有一些扶持项目……”
“不用了！”
闻永安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激动的声音猛地插了进来。
霍信凑到了光屏前，对着闻永安怒目而视：“闻永安，你少多管闲事。谢导有我呢。”
闻永安看着突然闯入视野的霍信，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嫌弃：“你？”
“我怎么了？”霍信梗着脖子，像只护食的小狮子，“谢导的事，有我操心就够了。用不着你假惺惺地介绍什么公司。我早就跟谢导说了，我的工作室随时欢迎她。资源自由一样不少。”
闻永安冷笑一声，目光扫过霍信，轻蔑毫不掩饰：“你的工作室？那个连正式注册都还没完成的草台班子？霍少爷，玩票也要有个限度。谢导跟着你，只会被拖累。”
“你放屁！”霍信气得脸都红了，“我的工作室怎么了？我有资源，有人脉，有姑奶奶支持。最重要的是，我有诚意，我对谢导是真心的。不像你，整天板着张死人脸，就知道摆官架子。”
“资源？人脉？”闻永安嗤笑一声，“霍恩女士的资源人脉，什么时候成你的了？霍信，你连自己尿床到几岁都管不住，还管工作室？”
“闻永安！”霍信气得跳脚，口不择言，“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小时候蛀牙疼得满地打滚，哭得鼻涕泡都出来的事，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闻永安脸色一沉：“霍信，你三岁还不会自己穿裤子，每次出门都要保姆追着喂饭的事，需要我提醒你吗？”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你自己呢？你要不要回忆回忆十五岁的时候的事情？”
闻永安脸色一沉，看向霍信的眼神都带上了冰渣子：“霍信，你找死！”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霍信得意洋洋，“闻署长，您那点光辉历史，要不要我帮你再回忆回忆？”
“幼稚！”闻永安咬牙。
“装腔作势！”霍信反击。
“废物！”
“官僚！”
“蠢货！”
“小人！”
……
两人隔着光屏，你来我往，互相揭短，言辞幼稚得如同两个在幼儿园抢玩具的小男孩。
谢瑶站在一旁，看着光屏里闻永安气得发青的脸，再看看身边霍信脸红脖子粗的样子，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她抬手，捏了捏眉心。
这都……什么事儿啊？——
作者有话说：20W字啦，抹一把辛酸泪。怎么还没有多多的人助力我入V呀[坏笑]
第57章
本以为两人吵一会儿就会平静下来, 没想到，两个人居然吵起来就没完。不一会儿，一个就面色铁青, 另一个面红耳赤。
她看着两人, 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够了。”
两个字，如同冰水浇头。
正吵得面红耳赤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去掐死对方的霍信和闻永安，瞬间卡壳，齐齐转头看向她。
“我的去留, 我自有打算。”谢瑶吐出一口气, “谢谢闻署长的关心, 霍信, 也谢谢你。”
两人闻言, 互瞪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都怪你捣乱”的强烈控诉, 随即又嫌恶地扭开头, 看对方更加不顺眼了。
闻永安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 冷冷地瞥了一眼霍信，对谢瑶微微颔首：“抱歉，失态了。谢导的决定，我尊重。”
说完, 他直接切断了通讯, 光屏瞬间暗下。
霍信看着消失的光屏, 又看看谢瑶, 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嘟囔道：“谢导，你别听他的, 他就是……”
“霍信，”谢瑶打断他，无奈叹息，“你也冷静一下。”
满腔的怒火和不甘瞬间泄了气，霍信蔫蔫地低下头：“哦……知道了，谢导。”
他偷偷抬眼，狠狠瞪了一眼已经暗下去的光屏位置，心里把闻永安骂了个狗血淋头。
都怪这个死人脸！要不是他捣乱，谢导说不定就答应我了！
罗尔·韦伯端着酒杯，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看了看包厢那边坐着的人，整了整衣服。
那边是星辉的新任董事长秦朗，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这个机会和秦朗说上话。
小心翼翼地坐到秦朗身旁，他一边殷勤地给秦朗斟酒，一边奉承起来：“秦董，恭喜恭喜啊！星辉传媒在您手上，那绝对是如虎添翼，更上一层楼。以后在中央星域，谁还敢不给您面子？”
秦朗靠在沙发里，享受着罗尔的奉承，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看向罗尔的眼神却带着不自觉的轻蔑。
“秦佩兰她老了，思想僵化，跟不上时代了。星辉在她手里，迟早要没落。只有像您这样有魄力有远见的掌舵人，才能带领星辉走向新的辉煌。”
“呵呵，你这话我爱听。”秦朗嘴角勾起一抹受用的弧度，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星辉在我手里，自然是要做大做强的。那些不识抬举的，哼……”
他故意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却显而易见。
罗尔眼睛一亮，立刻捕捉到了秦朗对某些人的不满。
他心中狂喜，不管他到底是对谁不满，至少自己是有机会了。
他立刻做出同仇敌忾的表情：“秦董说的是。有些人啊，仗着有点名气，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谄媚道：“秦董，这种不知好歹的人，就该好好敲打敲打。让她知道，星辉是谁说了算。您要是信得过我，我罗尔愿意为您分忧。”
秦朗斜睨了他一眼，心中冷笑。
分忧？
就凭你？
一个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还名不见经传的废物？
不过……
秦朗眼中精光一闪。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角色，用来当枪使，倒是不错。脏活累活让他去干，出了事也好推出去顶缸。
“哦？”秦朗故作感兴趣地挑眉，“你叫什么来着，罗尔？你有这份心，很好。说说看，怎么个分忧法？”
罗尔见秦朗上钩，心中大喜，正要开口细说自己的妙计。
秦朗的个人终端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父亲两个字。
秦朗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闪过一丝慌乱。他立刻坐直身体，示意罗尔噤声，深吸一口气，才接通通讯。
光屏上出现一张带着怒气的脸。
“秦朗，你现在在哪？！”
秦父的不悦如此明显，以至于秦朗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爸，我在中央星域呢，处理点……”
“处理个屁！”秦父怒不可遏，“星网上都吵翻天了。星辉易主，人心惶惶，公司都快散架了。你居然还在中央星域花天酒地，你是不是不想要星辉了？！”
“爸，我……”
“闭嘴！”秦父厉声打断他，“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殖民星去。主持大局，稳定人心，星辉要是出了什么乱子，我看你怎么跟家族交代！”
秦朗被骂得脸色发白，冷汗直冒，连连点头道：“是，是，爸，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马上回去。”
看着儿子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秦父的怒火稍息，语气缓和了一些：“朗儿，星辉交到你手上，是家族对你的信任。你要用心经营，别让我失望。”
“爸，您放心，我一定……”
“还有，”秦父打断他，认真道，“那个谢瑶，星耀之冠的导演，她现在是我们星辉最大的招牌。你要好好对待她，把她捧起来，利用她的名气，稳住局面，吸引投资。明白吗？”
秦朗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和怨毒。
好好对待？
捧起来？
凭什么？！
秦佩兰捧她，现在连父亲也要我捧着她？！
她不过是个拍电影的导演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但面对父亲的目光，他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满，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爸，您放心，我明白。谢导是公司的宝贵财富，我一定好好珍惜，好好利用她的名气为公司创造价值。”
“嗯。”秦父满意地点点头，“去吧，立刻动身。”
通讯切断。
光屏暗下的瞬间，秦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和暴怒。
“砰！”
他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在地上，猩红的酒液溅了一地。
“老东西，看不起我！”他对着空气咆哮，“秦佩兰能做的事，我为什么不能做？凭什么要我捧着一个导演？她算什么东西！”
“还有那个谢瑶，装什么清高。星耀之冠了不起？还不是靠黑幕和平台捧起来的。居然敢不给我面子，等着瞧！”
罗尔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连忙凑上去，义愤填膺地附和：“秦董说得对。秦老他老人家可能不太了解情况。谢瑶那种人，就是欠收拾。秦董您英明神武，肯定有办法让她乖乖听话。”
他嘴上奉承着，心里却对秦朗更加鄙夷。
真是个废物，连自己父亲都搞不定，还想收拾谢瑶？做梦去吧。
秦朗的怒火发泄完，稍微冷静下来，立刻对着门外吼道：“来人，帮我定飞船。”
一直守在门外的生活助理立刻推门进来，小心翼翼地问：“秦董，您要什么船？我马上去安排。”
“最好的，”秦朗不耐烦地挥手，“最豪华的。我要立刻回殖民星。”
生活助理心里翻了个白眼：都火烧眉毛了，还想着摆谱？但他面上不敢表露，连忙点头：“是，秦董，我马上去联系家族……”
话音未落，秦朗的个人终端又急促地震动起来。
是他在星辉总部的助手。
秦朗接通，光屏上出现助手的脸，肉眼可见地写满了焦虑和不安。
“秦董，不好了。公司这边情况非常糟糕。大量员工离职，好几个核心项目组都快空了。合作方也在打电话询问情况，您必须立刻回来主持大局。”
“废物！”秦朗对着光屏破口大骂，“一群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助手沉默不语，脸上面无表情。
秦朗发泄完，看着助手那副死人样，更加烦躁。
他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怒火，转头对旁边的生活助理吼道：“飞船，要最快的，不要最好的了，要最快的。听懂了吗？”
生活助理被他吼得一哆嗦，连忙点头：“是，是，秦董，我马上去安排最快的飞船。”
他如蒙大赦，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我过去之前，把情况理清楚。”秦朗这才气呼呼地吩咐助手，等看到对面点头确认，他才切断通讯，瘫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几个小时后，一艘私人飞船载着满心怒火和不甘的秦朗，驶入了通往殖民星航线的虫洞。
飞船进入跃迁状态，与外界的一切通讯瞬间中断。
就在秦朗的飞船被虫洞的引力场吞噬，陷入信息孤岛的瞬间。
秦朗那位刚刚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助手，正焦头烂额地整理着人事部刚送来的最新一批资料。
终端上被标记为“紧急”的档案强势地占据了他的视线。只是这几天这样的紧急事件他已经看得太多，已经引不起半点波澜。
直到他翻开内容。
档案名称：谢瑶。
状态：已解约。
解约日期：三天前。
解约依据：特殊条款（最高权限）。
助手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着点开详情。
解约协议清晰可见，签字盖章齐全，违约金已按特殊条款支付完毕。
“谢瑶……解约了？”助手喃喃自语，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三天前？秦董接手之前？！”
强烈的荒谬感过后，是巨大的恐慌感，瞬间如同潮水袭来，将他淹没。
完了！
秦董还不知道！
他立刻试图联系秦朗，但通讯请求如同石沉大海。
“虫洞跃迁……”他脸色惨白地瘫坐在椅子上，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秦朗在飞船上失联了，而谢瑶，跑了！
与此同时。
殖民星空港。
丽娜带着一群人提着简单的行李，步履轻快地登上了前往中央星域的飞船。
“丽娜姐，都搞定了？”苏雯问道。
“搞定，”丽娜潇洒地打了个响指，“该交接的交接了，该签字的签字了。从现在起，咱们和星辉，两清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星辉总部大楼的方向，勾起一抹冷笑。
“走吧，”她率先踏上舷梯，“去中央星域，找我们的导演。”
飞船缓缓升空，驶入浩瀚的星海——
作者有话说：祝我生日快乐~群摸摸，亲亲，爱你们~
第58章
星港的穹顶下, 人流如织，各色飞船起起落落，引擎的轰鸣声不绝于耳。谢瑶站在接机口, 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
当熟悉的身影提着简单的行李, 出现在通道尽头时，她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丽娜姐，苏雯，许琳、袁威。”她快步迎了上去。
“瑶瑶, ”丽娜第一个冲过来, 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风尘仆仆, 很是激动, “可算见到你了，想死你了。”
“现在不就来了。”谢瑶笑着回应, 感受着丽娜怀抱的温暖。
“谢导, ”苏雯也扑了上来，笑容灿烂, “我们可是抛弃了殖民星的一切，跟着你‘私奔’到中央星域了。连今晚睡哪儿都不知道呢，你可不能抛下我们不管啊。”
许琳和袁威也走上前来，长途跋涉后的疲惫溢于言表, 但更多的是见到谢瑶的安心和喜悦。
“谢导。”
“谢导, 我们来了。”
夏可可站在苏雯身后, 看着谢瑶, 紧张背后夹杂着感激：“谢导，谢谢您给雯雯这个机会。”
谢瑶松开丽娜，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熟悉而亲切的脸庞, 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拍了拍苏雯的肩膀，目光扫过其他人，叹道：“大家辛苦了。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愿意相信我，跟着我到这里来。”
袁威嘿嘿一笑：“那必须的，谢导指哪，我打哪。”
他听起来像是玩笑，其他人却知道，他就是这么想的。还好，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谢瑶心头一热，看着众人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沉甸甸的责任感和暖意交织在一起，令她鼻子微酸。
她用力点点头，笑起来：“放心，绝不辜负大家的信任。保证不让你们露宿街头。走，带你们去新家。”
她带着众人走出空港，登上早已等候的悬浮车。
车子驶离繁华的港口区，穿过高楼林立的商业中心，渐渐驶入一片相对安静的区域。
这里的建筑不再那么高耸入云，多是五六层高的公寓楼，分布错落有致。街道两旁绿树成荫，间或有小型的社区公园点缀其中，环境清幽。路上行人不多，步履悠闲。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巡逻的安保机器人安静地滑行而过，偶尔也有穿着统一制服的人类安保人员走过，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到了。”谢瑶率先下车。
“这里环境不错啊。”丽娜看着窗外，有些意外，“闹中取静，安保看起来也挺到位。这是你租的？”
谢瑶摇摇头，一边带着大家往里走，一边说：“不是租的。这是我最近刚买下来的。位置不算核心区，但胜在安静安全。”
“买下来了？”丽娜惊讶地瞪大眼睛，“一栋楼？”
其他人也纷纷露出诧异的表情。
“嗯。”谢瑶轻描淡写地点点头，“地方不大，但暂时够我们住了。大家先在这里安顿下来，以后的事，我们再慢慢规划。”
她拿出刷开楼门禁，带着大家走进宽敞明亮的大堂。
“这栋楼一共六层，每层两户。房间都重新简单装修过，家具家电齐全，拎包就能入住。大家看看喜欢哪间，自己挑。”
众人走进大堂，环顾四周。虽然比不上星辉那种顶级公寓的奢华，但胜在干净、舒适、温馨。米色的墙壁，暖色的灯光，公共区域摆放着绿植，透着家的气息。
许琳的目光快速扫过四周，心里估算着成本。
地段不算核心，但环境清幽安全，安保到位。整栋楼在首都星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哪怕是在相对偏远的西区，价格也绝对不菲。再加上重新装修、购置家具家电……
许琳的大脑飞快运转，很快，一个惊人的数字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猛地抬头看向谢瑶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无声的感动。
谢导她竟然拿出了自己手上绝大部分的流动资金，甚至可能动用了星耀杯的奖金，买下了这栋楼，只为给他们一个安稳的落脚点。
她的眼眶微微发热，用力抿了抿唇，将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只是看向谢瑶的眼神，却更多了几分狂热。
众人很快选好了心仪的房间。
苏雯和夏可可选了带露台的，丽娜喜欢安静，选了中间层靠里的，许琳和袁威则选了相邻的两间，方便交流。
简单安顿好行李，大家聚集在谢瑶位于顶楼的客厅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郁郁葱葱的树冠和远处公园的一角，视野开阔。
丽娜给自己倒了杯水，看着窗外宁静的景色，长长舒了口气：“总算安顿下来了。瑶瑶，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她转过身，认真地看着谢瑶：“如果你想加入其他大公司，以你现在的名气和实力，加上星耀之冠的加成，条件绝对优厚。我可以去谈，保证给你争取到最好的资源和最大的创作自由。”
她顿了顿，语气又变得有些忐忑起来：“如果你想自己成立工作室，独立发展……我实话实说，我的能力可能还差一点火候，以前在星辉背靠大树好乘凉，现在独立运营，资源整合、商务谈判、危机公关这些方面，我可能还需要学习和积累。不过你放心，我会拼命去学，去适应，一定不会拖你后腿。”
目光灼灼，满满的都是信任和支持。
谢瑶坐在窗边，手里捧着热茶，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令丽娜无法分辨她的神色。
她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树影上，显得有些犹豫。
客厅里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谢瑶，等待她的决定。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叹了口气，难得地透出一点儿迷茫之色：“丽娜姐，说实话，我还没想好。”
她将霍信和闻永安的邀请简单说了一下。
“霍信？闻永安？”丽娜惊讶地挑了挑眉，“瑶瑶，你这人脉可以啊。”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带着点调侃：“连文娱总署都搭上线了？看来咱们谢导现在是香饽饽，抢手得很呐。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羡慕死。”
但很快，她的兴奋劲儿过去，眉头也微微蹙起，陷入了沉思。
加入大公司，资源丰富，平台稳定，但难免受到掣肘。
加入霍信的工作室，创作自由度高，但初创阶段风险大，资源不稳定。霍信本人太年轻，太跳脱，感觉不太靠谱。
接受闻永安的引荐，平台可能更高端，但官方背景浓厚，条条框框肯定也多，而且闻永安那个人，气场太强，感觉不太好相处。
自己成立工作室，完全自主，但压力巨大，万事开头难。
每一种选择，都各有利弊。
丽娜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谢瑶看着丽娜纠结的样子，心中微暖。
“丽娜姐，”谢瑶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既然大家都跟着我来了，那么，关于我们未来的路怎么走，我想也可以听听大家的意见。”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客厅里的每一个人。
“毕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是我们整个团队的事。”
“好主意，”丽娜眼睛一亮，立刻赞同，“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她立刻站起身，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大家，过来一下，有点事想讨论一下。”
众人立刻围拢过来，在客厅的沙发和地毯上随意坐下。
“来，大家都说说看。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是：谢导收到了霍信工作室和闻署长引荐的橄榄枝，同时也可以选择加入其他大公司，或者我们自己成立工作室。大家有什么想法，畅所欲言。”
谢瑶对大家歉意地点点头：“抱歉，把大家带出来，却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规划。让大家跟着我冒险了。”
客厅里安静了一瞬。
苏雯第一个举手，笑嘻嘻地说：“谢导，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你去哪我们就去哪。签约公司也好，自己干也好，我们都跟着你。反正我相信，跟着谢导，准没错。”
“就是！”袁威用力点头，“谢导，管他什么公司不公司的，有你在，咱们就能拍出好片子。”
夏可可也附和：“对对对，谢导你决定就好，我们无条件支持。”
丽娜看着大家，笑道：“看吧，瑶瑶，大家的心意都是一样的。关键是你的想法。”
听着大家的话，谢瑶的眼眶微微发热。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感动：“谢谢大家。”
“好了好了，煽情的话待会儿再说。”丽娜拍拍手，“现在，都动动脑子，想想咱们下一步怎么走最合适？”
客厅里安静下来。
苏雯托着下巴，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思考哪个选择更划算。
夏可可掰着手指，小声嘀咕着“大公司资源多”、“自己干自由”、“闻署长后台硬”……
袁威依旧沉默，但眼神专注，显然也在认真考虑。
丽娜则拿着电子笔，在虚拟光屏上写写画画，分析着各种选择的优劣势。
许琳没有立刻说话。她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目光却一直落在谢瑶身上。
她看着谢瑶沉静的侧脸，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似乎在认真倾听大家的意见，但眉宇间却仿佛在思索？
那不是迷茫的犹豫，更像是在权衡，在酝酿。
许琳心中一动。
她想起在公寓大堂时，谢瑶那毫不犹豫买下整栋楼的魄力。那不是一个对未来毫无规划的人会做的事。
或许谢导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只是还没有完全成形？或者，她还在顾虑着什么？
许琳站起身，轻轻走到谢瑶身边坐下。
“谢导，”她声音很轻，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如果，我是说如果，不考虑我们这些人，不考虑资源、平台、风险，只考虑你自己最想做的事，你会怎么选择？”
第59章
殖民星, 星辉传媒总部大楼。
气压很低，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办公室里忙忙碌碌的人群无法驱散那股令人窒息的阴霾。
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满了一股不知前路在何方的茫然。
秦朗一脚踹开办公室大门, 风尘仆仆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压抑的怒火。长途星际跃迁带来的不适感尚未消退, 更让他烦躁的是，一路上助手不断发来的坏消息如同催命符。
“秦董。”助手早已等候在门口，面无表情，声音冰冷得如同在冰川上冷冻了数年。
“不要慌！”秦朗不耐烦地呵斥, 一把扯开领带, 重重摔在沙发上, “天塌下来了？说吧, 到底怎么回事？跳槽的人处理得怎么样了？合作方安抚住了吗？”
助手沉默了片刻, 才说：“秦董，跳槽的人还在统计, 合作方那边暂时稳住了。但是有一件事, 必须立刻向您汇报。”
“什么事？”秦朗烦躁地看着助手将光屏推到眼前，随意地扫过。
当他看看清楚文档的标题, 并扫到下方那个名字时，瞳孔骤然收缩。
“谢瑶，解约？”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助手, 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利地叫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 谁批准的, 我怎么不知道？”
“三天前。”助手平静道，“依据秦佩兰女士离任前签署的特殊条款。解约协议已经生效，违约金已按条款支付完毕。所有相关手续, 都已处理干净。”
“三天前，最高权限？”秦朗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他猛地将终端狠狠砸在地上。
“砰！”
光屏瞬间闪烁了一下，消失了。
“废物，一群废物！”秦朗对着助手疯狂咆哮，“秦佩兰签的？她凭什么！星辉现在是我的，她有什么资格替我签解约协议？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你们都是死人吗？”
助手微微后仰，避开飞溅的唾沫：“秦董，当时您正在中央星域。协议签署符合公司章程和秦佩兰女士当时的权限。发现这件事之后，我尝试联系过您，但您处于虫洞跃迁中，无法接通。”
“通讯中断，通讯中断你们就不会想办法？”秦朗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助手的鼻子破口大骂，“养你们有什么用，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谢瑶跑了，星耀之冠跑了，你们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星辉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助手站在原地，任由秦朗的怒火倾泻而下，只是等秦朗的咆哮稍歇，才冷静地开口：“秦董，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公司目前情况非常严峻。大量员工离职，核心项目组人员流失严重，多个合作方发来质询函，要求我们解释并确保项目进度。股价已经开始波动。当务之急，是稳定局面，挽回损失。”
秦朗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他死死瞪着助手，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谢瑶！
又是谢瑶！
她居然敢，居然敢在他接手之前就跑了，还跑得这么干净利落！
这简直是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屈辱感和被戏耍的愤怒，缠绕着他，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滚出去，”他对着助手怒吼，“立刻给我滚出去！把现在的情况整理清楚，我要最详细的报告。”
助手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秦朗瘫坐在老板椅上，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滔天的怨恨。
“谢瑶，谢瑶，”他念着这个名字，咬牙切齿，“贱人，居然敢耍我。居然敢在背后捅我一刀，我饶不了你。”
接下来的几天，秦朗被迫一头扎进焦头烂额的工作中。
堆积如山的文件，不断响起的告急通讯，合作方的质疑，媒体的追问……一切都让他心力交瘁，烦躁不堪。
他从未觉得管理一家公司是如此令人崩溃的事情。
每当夜深人静，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临时住所，看着星网上依旧在热议“星辉易主”、“谢瑶星耀之冠”的消息，秦朗对谢瑶的怨恨就愈发浓烈。
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带头跑路，公司怎么会乱成这样？
“谢瑶这个贱人。”他狠狠灌下一口烈酒，对着通讯那头的罗尔抱怨，“仗着拿了个破奖，就目中无人。害得老子现在焦头烂额。”
罗尔在光屏那头，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眼中却闪过阴狠：“秦董，消消气。谢瑶这种不识抬举的女人，就该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得罪您的下场。”
“教训，怎么教训？”秦朗烦躁地问。
“这还不简单？”罗尔压低声音，蛊惑道，“您现在是星辉的董事长，掌握着话语权。您可以在星网上公开声讨她。指责她忘恩负义，在星辉风雨飘摇之际背信弃义，抛弃公司。破坏她的名声，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白眼狼。看她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看哪个公司还敢用她。”
秦朗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对啊。
公开声讨！
破坏她的名声！
让她身败名裂！
看她还怎么嚣张！
“好主意，”秦朗一拍大腿，露出狰狞笑容，“罗尔，你果然是我的好帮手。就这么办。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谢瑶是个什么东西。”
他立刻点开个人终端，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得飞快，带着满腔的怒火和怨毒，编辑了一条措辞激烈、充满控诉的星网动态：
星辉传媒董事长秦朗：星耀之冠？德不配位！谢瑶导演，星辉待你不薄，倾尽资源将你捧上神坛。然而，在星辉易主、风雨飘摇之际，你非但没有与公司共渡难关，反而背信弃义，私自解约，带走核心团队，给公司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此等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之举，令人不齿。星辉传媒将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望业界同仁擦亮眼睛，认清此人真面目。
动态发出，秦朗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星网也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星辉官方下场撕谢瑶？”
“背信弃义，忘恩负义，谢导是这样的人？”
“什么情况？谢导主动解约，还带走了团队？”
“星辉刚易主就闹这么一出，秦朗这新官上任的火气够大的啊。”
“谢导不是那种人吧，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肯定有内幕。星辉换老板了，谢导觉得不合适离开也正常吧？”
“不管怎么样，官方下场撕自家功勋导演，这操作也太low了吧？”
“秦朗疯了吧？谢导可是目前星辉最大的招牌。他居然公开撕？”
“啧啧，有好戏看了。”
议论纷纷，猜测不断。有人惊讶于星辉的激烈反应，有人质疑谢瑶的人品，有人则敏锐地嗅到了星辉内部权力更迭带来的动荡气息。
秦朗看着星网上迅速飙升的热度和各种议论，尤其是那些质疑谢瑶的声音，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贱人，看你还怎么得意！
然而，他的快意并没有持续多久，个人终端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父亲”两个字。
光屏上，秦父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燃烧着怒火。
“秦朗，你这个蠢货！立刻！马上！把那条狗屁声明给我删掉！！”
秦朗被吼得耳朵嗡嗡作响，下意识辩解：“爸！我……”
“闭嘴！”秦父的声音带着滔天怒火，“谁让你发那种东西的？公开撕谢瑶。你是嫌星辉还不够乱。嫌股价跌得不够快？”
“爸。是她先背叛公司的、”秦朗梗着脖子，委屈又愤怒，“她在我接手前就跑了。还带走了核心团队。她这是对公司不忠诚、我……”
“忠诚？”秦父怒极反笑，“秦朗。你脑子进水了吗？商场如战场，讲什么忠诚？讲的是利益，是价值。谢瑶现在是星耀之冠，是星际最炙手可热的导演，她的价值，抵得上半个星辉。你倒好，不想着怎么安抚她，挽回她，反而公开撕破脸。你是嫌竞争对手挖她挖得不够快吗？”
“我……”秦朗被骂得哑口无言，心中的屈辱和不甘却更加强烈，“可是爸，她……”
“没有可是！”秦父厉声打断他，“立刻删掉声明，公开道歉，安抚舆论，挽回形象。否则，你这个董事长就别当了。”
“爸，你不能这样！”秦朗急了，“我是董事长，我有权……”
“你有权个屁！”秦父暴怒，“你再不删，我立刻召开董事会罢免你，你自己看着办！”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助手脸色惨白，冲了进来，惊慌道：“秦董，不好了，不好了！”
秦朗正和父亲吵得面红耳赤，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激怒，对着助手怒吼：“滚出去，没看到我在……”
“秦董，”助手打断了他的话，“刚刚收到消息。庄雨欣导演、龚辰编剧、赛德里克·布鲁克先生，他们也都提交了解约申请。”
“什么？，你说什么？”秦朗如遭雷击，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光屏那头，秦父显然也听到了，他沉默了一瞬，随即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听到了吗？秦朗？这就是你公开撕谢瑶的后果。”
“这还只是开始，如果你没有发那条愚蠢的声明，或许他们还会观望一下。现在？呵呵……”
“现在，立刻，去收拾你的烂摊子！如果星辉毁在你手里，我看你怎么跟家族交代。”
秦父冷冷地切断了通讯。
秦朗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助手惨白的脸，听着耳边通讯切断的忙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秦朗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碎裂的光屏，看着助手惨白的脸，听着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秦董……”
秦朗猛地回过神。
“删……删掉，快，把那条声明删掉！”
“还有，道歉，立刻起草道歉声明。语气要诚恳，要挽回形象。”他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中央星域，谢瑶团队的临时公寓楼。
夕阳的余晖给葱郁的树冠镀上了一层金边，丽娜的个人终端震动个不停，提示音此起彼伏。她坐在沙发上，手指在虚拟光屏上飞快地点着，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啧啧，这开价，一个比一个高。”丽娜一边看一边摇头，“资源承诺也一个比一个诱人。看来秦朗那条动态，倒是帮我们做了免费宣传。”
她抬起头，看向谢瑶：“瑶瑶，真的不考虑一下？不少公司都开出了独立工作室的待遇，资源倾斜力度非常大。”
谢瑶摇了摇头：“暂时不考虑了。丽娜姐，麻烦你帮我婉拒一下吧。就说我暂时还没有考虑好，谢谢他们的好意。”
“行。反正现在咱们也不缺选择。你都不知道，自从秦朗那个蠢货发了那条声明，又灰溜溜删掉道歉之后，联系我的公司更多了，开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离谱。好像生怕你被别家抢走似的。”丽娜点点头。
她忍不住笑起来：“说起来，还得谢谢秦朗那个蠢货。他这么一闹，反倒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是你主动离开星辉，不是星辉不要你。现在你可是真正的香饽饽了。”
就在这时，智能管家系统传来提示：“主人，有访客。身份识别：余志勇。”
谢瑶微微一怔，丽娜也立刻站起身。
片刻后，余志勇老爷子在管家的引领下，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小谢啊，没打扰你吧？”
“余老，您太客气了。快请坐。”
余志勇老爷子笑呵呵的：“听说你们安顿下来了，过来看看。顺便，带了点老头子喜欢的点心，给大家尝尝。”
“余老，您太客气了。”
余老将点心盒放下，左右扫视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嗯，环境不错，闹中取静，适合创作。”
“小谢啊，这两天星网上的风波，我都看到了。秦家那小子，真是……一言难尽啊。”
谢瑶微微一笑：“谢谢余老关心。我没事。”
“没事就好。”余老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我这次来，除了看看你们，还有个不情之请。”
“余老您说。”
“老头子我啊，在中央星域有个小小的创作工作室，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公司，但胜在环境清幽，自由度高，资源也还算过得去。”
余老看着谢瑶，诚挚道，“不知道小谢你有没有兴趣，来我这儿挂个名，做个特约顾问什么的？不用坐班，有空来坐坐，聊聊天，交流交流创作心得就行。”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待遇方面，绝对不会亏待你。最重要的是，老头子我，绝对尊重你的创作自由和选择。”
客厅里安静下来。
丽娜屏住呼吸，看向谢瑶。
余志勇老爷子亲自上门邀请？
这分量，可比那些大公司的橄榄枝重多了！
谢瑶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余老，谢谢您的邀请。能得您看重，是我的荣幸。”
夕阳斜斜地照射过来，落在她的脸上，半明半暗，令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不过，我有另一个提议，您想听一听吗？”
第60章
余志勇老爷子离开后, 公寓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夕阳的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智能管家系统打开灯，照亮丽娜那张写满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脸。
她呆呆地看着关上的房门, 又猛地转头看向谢瑶, 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谢瑶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丽娜姐，怎么了？魂被余老勾走了？”
“瑶瑶，”丽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猛地扑到谢瑶面前, 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 “你你你, 你刚才跟余老说什么了, 我是不是幻听了？你居然你居然敢让余老来你的工作室？那可是余志勇老爷子, 圈内泰斗，多少人想拜师都找不到门路你让他来你这里？你胆子也太大了, 这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谢瑶被她晃得头晕, 无奈地掰开她的手：“提个建议而已，至于这么激动吗？漫天要价, 落地还钱嘛。生意不都是这么谈的？”
“提个建议？”丽娜猛猛摇头，“你这哪是提建议，你这是要上天啊。让余老来给你打工，这这怎么可能？余老什么身份, 你我们工作室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呢, 纯纯的空壳。你哪来的底气开这个口啊？”
她越说越觉得不可思议：“疯了, 真是疯了。余老没当场翻脸走人, 涵养真是太好了”
谢瑶看着丽娜焦躁的样子，露出狡黠笑意：“他不是没翻脸吗，还说要考虑考虑。”
丽娜的脚步猛地顿住, 震惊慢慢消失。
是啊。
余老没翻脸。
他甚至没有立刻拒绝。
他那时的表情，惊讶，错愕，但眼底深处，反而带着点思索？
“难道……”丽娜喃喃自语，一道光闪过大脑，“余老他真的有点动心？”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觉得疯狂。
但回想起余老离开时那若有所思的神情，以及那句“有点意思”的评价，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瑶瑶，”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丽娜姐，我设想的，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工作室。”她缓缓说道，“它更像是一个平台。一个创作者互助交流的平台。”
“平台？”
“嗯。”谢瑶点头，“我们提供资金、资源、信息支持，但不强制干涉创作。创作者加入后，可以自由创作自己感兴趣的项目，平台负责对接资源、寻找投资、进行宣发和发行。平台从中收取一定比例的管理费用，作为运营成本和发展基金。平台会定期组织创作沙龙、大师讲座、项目路演，促进不同领域的创作者交流碰撞，激发灵感。余老这样经验丰富、德高望重的前辈，如果能加入平台，分享经验，指导后辈，那对整个平台的提升，将是无法估量的。”
“这……”丽娜听得目瞪口呆。
这完全颠覆了她对工作室的认知。
这不是雇佣关系，更像是合伙人？或者，一个强大的孵化器和交流中心？
但很快，她捕捉到重点：“投入巨大，回报周期长，风险高。而且，平台初期，能吸引到多少有实力的创作者？如果只有我们几个，或者一些新人，平台的价值根本无法体现。”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足够有分量的镇山之宝。余老就是最理想的人选。他的加入，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背书和号召力。他的经验和人脉，也能为平台带来巨大的初始资源。”
“可是，”丽娜依旧觉得不现实，“余老凭什么愿意，他图什么？平台初期，他投入的时间和精力，很可能远远大于他能获得的回报。他这种地位的人，何必冒这个险？”
谢瑶沉默了片刻：“或许图一个可能性，图一个能真正为行业做点事，留下点东西的机会？图一个能点燃更多创作火种的地方？”
丽娜看着谢瑶的眼神，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余志勇老爷子坐在回程的悬浮车上，眉头微蹙，眼神飘向窗外，脑海中反复回响着谢瑶的邀请。
一个空壳工作室，邀请自己加入？
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
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余志勇在圈内混了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邀请没收到过？顶级公司的艺术总监、独立工作室的合伙人、官方机构的顾问哪一个不是位高权重，条件优厚？
现在，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工作室，一个刚刚起步的小姑娘，居然敢开口让他去“坐镇”？
荒谬，可笑。
可是……
为什么他当时没有立刻拂袖而去？
为什么会脱口而出一句有点意思？
为什么此刻，他心中非但没有被冒犯的恼怒，反而隐隐有一丝跃跃欲试？
他脑海止不住地反复描绘谢瑶描述的平台构想——一个纯粹的，为创作者服务，促进交流碰撞，激发灵感的地方。没有资本的无理干涉，没有商业的过度裹挟，只有创作本身。
这不正是他年轻时也曾梦想过的乌托邦吗？
只是后来，被现实磨平了棱角，被名利束缚了手脚。现在，一个初出茅庐却已锋芒毕露的年轻人，竟然想把这个梦想变成现实，而且，还想拉他入伙？
余老轻轻叹了口气。
心动归心动，顾虑却更多。
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跟着年轻人折腾这些，会不会太疯狂？太不稳重？
而且，谢瑶的工作室现在还只是个空壳。要支撑起这样一个理想化的平台，需要投入多少资金、资源和人脉？投入与产出，几乎不可能成正比。谢瑶还年轻，她真的能承受这种长期看不到回报的压力吗？会不会有一天，她会因为现实的困境而后悔，甚至心理失衡？
他拿起个人终端，犹豫了一下，拨通了一个通讯。
几秒后，光屏上出现一位气质雍容老妇人，正是余志勇的多年老友，也是星际文娱投资界举足轻重的人物，祝南衣。
“老余？这么晚了，什么事？”
“南衣，”余志勇老爷子苦笑一声，开门见山，“我可能要干一件很疯狂的事。”
“哦？”祝南衣挑眉，来了兴趣，“能让余老觉得疯狂的事？说来听听。”
余志勇将谢瑶的提议和她的平台构想，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祝南衣。
“就是这样。一个空壳工作室想拉我去当镇山之宝。”他自嘲地笑了笑，“你说，我是不是老糊涂了，居然还觉得有点心动？”
祝南衣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反而在听到谢瑶的构想时，眼中闪过异彩。
“那个新晋的星耀之冠？”她若有所思，“这丫头，有点意思。胆子够大，想法也够野。”
她看向余志勇：“老余，你在担心什么？投入产出不成正比？平台做不起来，白费心血？还是你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
余志勇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都有吧。南衣，你也知道，我这个年纪，名声地位都有了，按理说该安享晚年了。去一个初创平台，投入大量精力，最后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值得吗？
而且谢瑶那丫头，才华横溢，心气也高。现在平台初创，大家同舟共济。可万一我是说万一，平台真的做起来了，她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到时候再有意见不合，或者有人觉得功劳都是我的，她会不会心理失衡？到时候，反倒伤了情分。”
祝南衣闻言，轻轻笑了起来：“老余啊老余，你真是越老越谨慎了。投入产出这种事，几时是我们这种人考虑的重点？
至于谢瑶……我虽然没见过她，但从她做的事来看，这丫头格局、魄力、能力，一样不缺。她看重的，绝不是眼前那点蝇头小利。她要做的，是一个能改变行业生态的平台。这样的人，会变成你说的那种人？
再说了，有我在，你还怕平台做不起来？资源、人脉、资金，我都能给她补上。”
余老一愣：“南衣，你……”
“老余，把你那点顾虑收起来吧。”祝南衣摆摆手，久违地露出了兴奋表情，“这个平台，我投了。你告诉谢瑶，算我祝南衣一份。”
“等等，南衣，”余志勇连忙道，“这太突然了。谢瑶那边……”
“有什么突然的？”祝南衣笑道，“我喜欢有想法、有魄力的年轻人。这个谢瑶，我很欣赏。能为这样的理想投点钱，我觉得值。你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
余志勇看着老友雷厉风行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将谢瑶的联系方式发了过去。
切断通讯，他靠在椅背上，心底的那点犹豫和顾虑，似乎被祝南衣那股豪气冲淡了不少。
或许真的可以试试？
祝南衣的行动力惊人。
几乎是拿到联系方式的下一秒，谢瑶的个人终端就收到了陌生的通讯请求。
谢瑶有些意外，但还是接通了。
光屏上出现祝南衣的脸。
“谢瑶导演？”祝南衣选择开门见山，“我是祝南衣。刚听老余说了你的平台构想，很有意思。我很有兴趣。”
谢瑶微微一怔：“祝女士？您好。”
她当然听过祝南衣的名字，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找上自己。
“不用客气。”祝南衣笑道，“老余也许跟你提过我了。我就直说了，你的平台，我投了。资源、人脉、资金，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谢瑶很是惊讶：“祝女士，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我们甚至没有见过面。”
祝南衣笑了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为什么？因为我喜欢这个行业，喜欢看到有才华、有魄力的年轻人，愿意为它做点不一样的事情。你的构想，很纯粹，也很有野心。我喜欢这种纯粹和野心。
这个圈子，被资本裹挟得太久了。你的平台，让我看到了这种可能性。所以，我愿意支持你。”
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投资不是慈善。我会要求一定的知情权和监督权，确保资金用在刀刃上。但创作方面，我绝不干涉。这点，你可以放心。”
谢瑶沉默了片刻，心底一阵暖流涌过：“谢谢您的信任和看重。不过，平台还在构想阶段，具体方案和细节都还没有完善。我需要时间考虑。”
“没问题。”祝南衣爽快道，“你慢慢考虑。我的诚意，随时有效。”
切断与谢瑶的通讯，祝南衣想了想，又拨通了霍恩的通讯。
“南衣？稀客。”霍恩挑眉，有些诧异。
两人说是熟悉，但平日里也不是那种可以分享生活的密友。
“霍恩，有个有意思的事，想跟你分享一下。”祝南衣笑着将谢瑶和工作室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所以，我打算投资她的工作室。”
霍恩听完，闭了闭眼，遮住了眼底闪过的光芒：“互帮互助平台，谢瑶？”
“对。”
“听起来不错。不过，这个项目，我可以自己一个人投了。”
祝南衣失笑：“霍恩，你这截胡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我告诉你，是想让你帮我参谋参谋，不是让你来抢生意的。我知道你有钱。但有些事，光有钱可不够。谢瑶要做的，是一个创作者联盟，一个平台。这需要资源，需要人脉，需要圈内的认可和支持。这些，你霍恩有吗？”
霍恩脸色一沉。
片刻之后，她又笑了：“那你何必联系我，你自己又有钱，又有资源，找我干什么。”
祝南衣闻言也笑了起来：“好吧，就你聪明。你那个侄孙不是和谢瑶相熟，让她帮忙去劝一劝，让谢瑶答应一下。我看小姑娘现在还有点顾虑。”
“好，就这么定了。”霍恩干脆利落，“我让霍信去联系她。”
说完，不等祝南衣反应，直接切断了通讯。
祝南衣看着暗下去的光屏，无奈地叹了口气。
霍恩这个老家伙，还是这么霸道。
不过有她加入，对谢瑶来说，或许也不是坏事？
霍恩切断通讯，立刻拨通了霍信的通讯。
“姑奶奶？”霍信手忙脚乱接起通讯，小心翼翼。
“霍信，立刻滚回来。”
“啊？姑奶奶，我这边……”
“闭嘴，”霍恩女士打断他，“谢瑶要成立一个平台工作室，祝南衣已经插手了。你想被甩开，就继续在外面鬼混。”
“平台工作室，祝南衣？”霍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什么？有其他人想抢谢导？不行，绝对不行，姑奶奶，我马上回来。”
“不必到我这里，立刻去找谢瑶。”霍恩女士道，“告诉她，她的平台，我霍恩也要参一股。资金、设备、场地，只要她开口，我全力支持。”
“另外，”霍恩看着霍信，“你从今天起，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谢瑶身边。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许惹事，不许添乱。好好学，好好看。要是敢给我丢脸……”
霍信立刻挺胸抬头，拍着胸脯保证：“姑奶奶您放心。我一定鞍前马后，唯谢导马首是瞻，保证不给您丢脸。”
“滚吧。”霍恩挥挥手。
“是！”霍信如同得了圣旨，正要切断通讯，忽然又顿住，“姑奶奶，那个投资金额……有上限吗？”
霍恩冷冷瞥他一眼：“没有上限。只要她值得。”
霍信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狂喜：“明白。谢谢姑奶奶，您真是我的亲姑奶奶。”
看着消失的光屏，霍恩愣了一下，嗤笑出声。
不是亲的，难道是捡的吗？
霍信几乎是飙车到谢瑶的公寓楼下的，悬浮车一个急刹停在路边。
他跳下车，在路灯的光芒中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公寓楼门口，却猛地停住了脚步。
低头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衣服，又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嫌弃地抖了抖。
这个样子上门……只怕谢导会不高兴吧？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敢直接按门铃。
于是，他左右看了看，干脆在公寓楼门口旁边的台阶上，找了个角落，抱着膝盖，蹲了下来。
像只被主人遗弃的狗狗。
掏出个人终端，他想给谢瑶发信息，看了看时间，又怕打扰她休息。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公寓楼的大门，心里七上八下。
谢导会不会同意呢，她应该不会把自己赶出去吧？
他该怎么开口？
直接说“谢导，我姑奶奶要投资，不设上限”？会不会太俗气，太暴发户？
说“谢导，我姑奶奶看好你的理想”？会不会太假大空？
万一谢导拒绝怎么办，姑奶奶会扒了他的皮吧？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公寓楼的大门无声滑开，谢瑶出现在他面前。
“霍信？”
智能管家报警的时候，谢瑶几乎以为智能系统出错。可现在……
霍信猛地抬头，眼前顿时一亮。
他飞快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耷拉着脑袋，蹭到谢瑶面前。
“谢导……”
“我被我姑奶奶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