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丽娜下意识就想立刻联系谢瑶商讨对策, 通讯刚拨打出去，就听到了对方暂时无法连接的信息。
她这才想起来，谢瑶此刻大概正在参加昨天闻永安说过的那个会议, 通讯处于屏蔽状态, 根本联系不上。
无力感和压力瞬间袭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她迅速接通公关部门，尽可能让自己显得平静无波：“是我。星网上的爆料看到了吗？按预定方案B执行：首先，官方口径承认谢导近期因高强度工作需短暂休养, 强调这是对创作者的正常关怀；其次, 重点重申《仙路奇缘》所有核心创作环节早已由谢导亲自完成并最终锁定, 后期团队是在其明确指导下进行技术实现, 作品完整性毋庸置疑；第三, 立刻联系事务所那边，对那几个带头造谣圈钱恶意引导的账号发出严厉警告, 追究法律责任。动作要快。”
安排完这些, 她的心情依旧沉重。
常规手段只能暂时稳住局面，对方这次打得又狠又准, 直击要害。
就在这时，剧组内部群组却突然活跃起来，消息提示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是顾夏清。
她发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表情，语气轻快：“各位, 好消息。凯瑟琳和她的经纪人刚刚被正式批捕了。联盟警署发了公告。”
群里瞬间炸开锅,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点燃了。
“太好了, 罪有应得。”
“夏清姐辛苦了, 终于等到这一天。”
“大快人心。”
“恭喜夏清姐！”
喜悦的刷屏持续了一会儿，才有人略带惋惜地感叹：“可惜了，没能把后面指使他们的公司也一起揪出来……”
顾夏清很快回复, 她倒是看得开：“没关系。扳倒他们两个是第一步。背后的东西，藏得再深，只要他们继续伸手，就总有暴露的一天。我们，有的是机会。”
群里顿时附和声连连。
就在这片欢腾之中，一个消息突然插了进来，连着用了三个感叹号：“等等，大家快看星网！那个质疑谢导生病的词条下面，有人把谢导在医院的就诊记录和病历详情截图发出来了！！！”
群内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空气仿佛瞬间冻结。
丽娜看到这条消息，瞳孔猛地一缩，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变冷的声音。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病历一出，#谢瑶病情#、#仙路奇缘完成度# 等相关词条以恐怖的速度攀升至热搜顶端，后面都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各种声音喧嚣尘上，乱成一团。
“我就说前几天突然开始讨论什么导演必须全程主导怪怪的，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套路啊！”
“恍然大悟+1，这波铺垫真是处心积虑，就为了今天这把刀。”
“谢导真的病了？严不严重啊？希望早日康复。”
“肯定是累病的……为了拍好《仙路奇缘》太拼了，心疼……”
“呜呜呜谢导好好休息，我们等你。”
“为了给我们带来好作品都累进医院了，黑子们没有心。”
“所以……电影到底做完没？病历都流出来了，病得不轻吧？还有精力盯后期吗？”
“强烈怀疑完成度！了，要求官方出具第三方审核报告。”
“退钱！万一是个半成品烂尾片，不是浪费感情吗？”
“楼上带节奏的滚粗，我相信谢导和团队。”
“相信有什么用？病历是真的，人住院也是真的，怎么保证质量？”
“就是，预售票也不便宜，谨慎点有错吗？”
虽然有大量关心和支持的声音，但质疑作品完成度，要求退钱退款的声音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也形成了不小的声浪，不断刷屏。
零星有为电影辩解，呼吁冷静的言论，很快就被淹没在巨大的信息流中，效果甚微。
星火平台这边虽然尽力安抚，但一样被水军带起的声势轻易盖住了声音。
到了周五，闻永安的线上办公室里人影一闪，他和谢瑶两人一同出现在那里。
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眉眼之间毫无疑问地写着兴奋。
“谢谢你，闻署长，”谢瑶诚挚地说，“要是没有，你居中牵线搭桥，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参与到这样的大事件当中去。”
闻永安轻笑着说：“谢导太过看轻自己了。凭借导的本事，假以时日定然能在联盟的文娱历史中写下重要的一笔，到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接触到这个世界。”
谢瑶摇了摇头，叹道：“你说的不过是一种最理想的情况很有可能还没有等我到那个程度，我已经不再想继续下去了。”
闻永安还想再说什么，他的秘书敲了敲门，快步走了进来：“署长，有件事情必须现在向你汇报。关于仙路奇缘，现在出现了关于谢瑶导演和作品本身的一些传言。”
谢瑶心中一紧，就听那秘书说：“星网上出现了大量集中要求退预售票的声浪，质疑导演的健康情况，影响了作品完成度话题。热度很高。”
谢瑶还没来得及紧张，就听那人又道：“但监测到的实际情况是，确实有人被带节奏出现了一波退票潮。但是，退掉的票很快就被重新抢购一空，总数据几乎没有波动，而且后台排队的队伍似乎更长了。只是舆论的声浪被引导，显得退票的呼声很大。”
闻永安闻言顿时失笑：“看起来那幕后之人出现了明显的预估错误，你的观众比那些搅浑水的人更知道他们需要的是什么，应该相信的是什么。”
谢瑶也明显的松一口气。
“但是目前关注谢瑶导演身体状况的人很多，呼声不容小觑。”
谢瑶笑了笑，向闻永安告辞：“我那边还要安排一下，那我就先回去了。这边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地方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闻永安点了点头，目送她的身影一闪从自己的办公室里消失了。
从星网一出来，谢瑶还没看清前面的东西，屈向雪就奔了过来：“谢导……”
谢瑶抬手制止了她继续说话，拨通了丽娜的通讯。
通讯刚一接通，背景里就传来此起彼伏的通讯提示音和工作人员急促的交谈声。
丽娜连忙起身走了几步，换了个位置，顿时清静许多：“你开完会回来了？是什么会，有没有需要星火……”
“丽娜姐，”谢瑶笑微微地打断她，“我都知道了。”
丽娜愣了一下，才收起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星网上现在确实有点热闹，但是也不是什么大事。这种事情，不管是让余老出面说明一下，或者到时候放点其它的预告模糊一下重点都行。预售的数据也没太大变化，我也没想惊动你。”
谢瑶莞尔：“丽娜姐辛苦。不过，我找你可不是为了这件事。”
“那什么事？”
“麻烦丽娜姐你现在立刻联系一下所有能联系到的主创，所有在核心名单上的人。通知他们，我今天下午四点，在星网会议室等他们，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丽娜听到谢瑶的要求，心里满是疑惑。
星网上的风波还未平息，谢瑶刚结束一个神秘的会议，此刻忽然紧急召集所有核心主创？
这不像她平时的作风。难道那个会议……
“现在，所有人？”丽娜确认道，“是和今天的会议有关？还是星网那边……”
“丽娜姐，”谢瑶带着笑意摇摇头，“具体的事情，等下午四点大家到了再说。现在，先麻烦你尽快通知到每一个人，确保他们都能准时上线。”
听出谢瑶现在是不肯说了，丽娜压下心头的万千疑问，道：“好，我明白了。我这就去联系。”
切断通讯后，她群发了会议邀请，又一个一个地联系过去，告诉他们情况。
虽然每个人都和她一样充满困惑和些许紧张，但听到是谢瑶亲自要求，都纷纷表示一定会准时参加。
下午四点整，星火平台会议室虚拟空间内，得到通知的主创人员以及几位核心部门的负责人的全息影像陆续准时出现。
会议室里一时间有些嘈杂。
“到底什么事这么急，谢导身体没事吧？”许琳第一个开了口。
“是啊，星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谢导这时候召集我们，是不是情况很严重？”霍信皱着眉头，难得收起了跳脱。
“那些要求退票的声音虽然没造成实际损失，但影响很坏，需要紧急公关策略吗？”余锦元更关注实际问题。
“谢导还好吗？她刚出院就开会，能撑住吗？”顾夏清也问出了自己的困惑。
众人七嘴八舌，焦虑和疑问几乎要淹没整个虚拟空间。
丽娜拍了拍手，等众人的视线聚集到自己身上，才道：“大家先别着急，星网上的舆情我们已经控制了，翻不起大浪。谢导的身体也没问题，医生确认过恢复得很好，大家不用担心。”
正说着，主位上一道光芒亮起，谢瑶出现在那里。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仔细地打量着她的神态。
见她脸色虽然还有些许病后的苍白，但精神奕奕，眼神清澈明亮，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不像抱病虚弱的样子，众人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
“谢导。”
“瑶瑶，你感觉怎么样？”
“身体要紧，会可以晚点开。”
谢瑶看着眼前一张张关切的面孔，心里一暖，笑着招了招手，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谢谢大家关心，我没事。不管是星网上的事情，或者是我的身体，大家都不用担心。明天我就能出院了。至于星网这边……”
她环视了一圈在场的每一位核心成员，笑容更灿烂了些。
“今天紧急召集大家，是因为今天上午我去参加了一个会议。”
“涉密的部分我不能说，但是我可以告诉大家，《仙路奇缘》的票房，稳了。”
第92章
兰德尔的办公室在大厦的顶层,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都市川流不息的悬浮车流和霓虹闪烁。
他悠闲地站在窗前，光屏上正显示着星网关于《仙路奇缘》的负面舆情热度趋势图，那条不断攀升的曲线让他嘴角勾起运筹帷幄般的得意笑容。
“呼声越来越高了啊……”他冷笑一声, 眼底闪烁着算计得逞的冷光, “谢瑶，滋味不好受吧？看你这下还怎么翻身。”
敲门声响起。
“进。”
“先生，楼听雪导演到了。”
兰德尔转过身，脸上瞬间挂起商业化的热情笑容：“听雪, 快请进。”
门滑开, 楼听雪走了进来。
她穿着合身的衬衫配阔腿裤, 英姿飒爽, 志得意满。
扫了一眼兰德尔面前光屏的内容, 脸上露出仿佛事不关己的淡然。
“兰德尔先生，心情不错？”她声音清脆, 走到吧台边, 自顾自地倒了一小杯纯净水。
“楼导，”兰德尔笑眯眯, “最近星网上挺热闹，关于《仙路奇缘》。看到市场终于回归理性，我觉得很欣慰。一些靠投机和炒作起来的热度，终究是泡沫, 一戳就破。”
楼听雪抿了一口水, 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那些谢瑶病重、完成度存疑、要求退钱的词条, 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随即又迅速压下。
“哦？《仙路奇缘》那边？听说闹得挺大。不过，谢瑶导演的能力还是有的，就算真有什么问题, 应该也能克服吧？”
兰德尔嗤笑一声：“能力？在绝对的事实和舆论面前，个人的能力微不足道。况且，她现在的麻烦可不是能力能解决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楼听雪一眼，“不过楼导放心，这对我们《魔域》来说，构不成任何威胁，反而是好事。”
楼听雪听到构不成任何威胁几个字，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松动了一下，喜悦涌上心头，但脸上却适时地流露出几分遗憾：“兰德尔先生这话说的……好像我多希望他们出事一样。毕竟也是值得尊敬的竞争对手，虽然创作理念不同。”
她轻轻叹了口气，仿佛真在为同行惋惜，随即又扬起下巴，将话题引回自身：“不过，《魔域》系列历经市场考验，有着最稳固的观众基础和最成熟的工业体系。这一次，我们倾注的心血远超以往，我对它的市场表现有着绝对的信心。”
她平静道：“我对它的期许不仅仅是一部电影，更是新的行业标杆。”
兰德尔满意地点点头，他就欣赏楼听雪这份毫不掩饰的野心和自信。
走到窗边，他俯瞰着脚下的城市，扬声道：“说得对。所以，我们更要确保《魔域》万无一失。听说后期已经全部完成了？”
提到《魔域》，楼听雪的脸上焕发出发自内心的自信光彩，下巴微微抬起：“当然。所有特效渲染和最终调色昨天已经全部锁定。成片质量，远超预期。”
“很好，我就喜欢听雪你这份魄力。我们的《魔域》将有辉煌的将来。它将是这个档期真正的王者。”
他志得意满道：“我们要的不仅仅是票房胜利，更要借此机会，彻底奠定万象在行业内的绝对主导地位。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大作。”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心照不宣的默契和对胜利的期许。
酒杯相碰的清脆声过后，星网上的竞争态势陡然升级。
《魔域》的宣发攻势发起了全面且强势的冲击。
“十年经典，魔域再临。你永远可以相信的史诗续章。”
“名导楼听雪倾力打造，品质与口碑的双重保证。”
“选择《魔域》，就是选择安心。大厂制作，拒绝半成品惊喜。”
“回顾青春，重温感动！《魔域》不止是电影，更是你的青春纪念册！”
各种宣传语和软文铺天盖地，覆盖了每一个可能的受众群体。
楼听雪过往的成功作品被反复提及，万象影业的雄厚实力被着重强调，与《仙路奇缘》面临的质疑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这种狂轰滥炸且指向性明确的宣传下，效果立竿见影。
《魔域》的预售票房迎来了爆发式增长，势头凶猛，大有奋起直追，将《仙路奇缘》压下去的架势。
为了进一步刺激消费，万象祭出了简单粗暴却极其有效的促销策略——“双人同行，第二人半价”。
策略一出，立刻吸引了大量结伴观影的群体，预售数据再次蹿升。
然而，极速膨胀的预售数据很快触及了星网底层算力分配的阈值。
一票难求的场面也出现在了《魔域》身上。
现在，制约票房数据的不再是宣传，而是算力资源。
“兰德尔先生，星网分配的算力资源和我们提前拿到的部分算力资源都已经消耗一空，现在很多人已经开始在网络求票。”
兰德尔站在巨大的数据监控屏前，看着《魔域》那条一路飙升、几乎要刺破屏幕顶端的预售曲线，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这点困难，根本无法与他即将到手的巨大胜利和声誉相比。
“立刻去向星网申请算力额度，同时去黑市收购一部分。”
“只怕还是不够。”
兰德尔的目光聚焦在光屏上，沉默了片刻：“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找来资源的。”
他转身离开，当下就向其他人发出来会议邀请。
邵寒秋的工作室内，光屏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机械之心》的后期特效图层和待修改的分镜脚本。
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眼底带着血丝，和后期制作一起为某个机甲战斗场景的光效渲染达不到预期而烦躁不已。
这时，她的面前的光屏上弹出来自公司的会议邀请，顽固地挡在工作界面前。
“搞什么……”邵寒秋低声骂了一句，保存了工作进度，吩咐其他人继续，自己切入了公司的线上会议室。
虚拟会议室里，几位寰宇高层已经就位，脸色似乎都不太好看。
“邵导，”为首的一位副总开门见山地说，“公司经过慎重评估，决定调整《机械之心》的上映计划。原定的档期，我们退出竞争。影片将暂时押后上映，具体时间待定。”
邵寒秋愣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押后，为什么？我们的后期虽然紧张，但绝对能赶上原定档期，宣传都已经铺出去了！”
另一位高层接口：“寒秋啊，我们知道你为这部片子付出了很多心血。但你也看到现在的市场环境了。《魔域》势头太猛，《仙路奇缘》虽然有点风波，但基本盘还在。我们这个时候硬上，风险太大，很可能成为炮灰。”
这番看似为她考虑的话语让邵寒秋的怒火瞬间被点燃，高声反驳道： “炮灰？所以就因为竞争不过楼听雪和谢瑶，我们就要当缩头乌龟？你们就觉得我的片子这么不入流，连上场拼一下的资格都没有吗？”
“邵寒秋，你冷静一点。”刚刚劝她的副总笑道，“这是公司的战略决策。并不是为了打击你，恰恰是为了保护你的作品。现在硬碰硬，对你，对影片都没有好处。等这波风头过去，市场冷静下来，我们再找一个更好的档期，这也是为了你的心血着想，避免无意义的损耗。”
“为我着想？放屁！”邵寒秋气得浑身发抖，感觉自己的心血和尊严都被狠狠践踏，“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这是我熬了多少个日夜做出来的片子，你们一句战略调整就否定了所有？你们就是怕了，不敢投入资源去争。觉得我邵寒秋比不上楼听雪，比不上谢瑶，活该被让路对不对？”
会议室内充斥着邵寒秋愤怒的质问和高层们冰冷而程式化的安抚与解释，双方激烈地争吵起来。
但最终，公司也没有更改决定的想法。
“通告很快就会下发，后续宣传工作全部暂停。寒秋导演，请你配合公司的安排。”
“好，很好！”邵寒秋怒极反笑，看着眼前这些冷漠的全息影像，最后一点沟通的欲望也消失了。
她猛地切断了通讯，虚拟影像瞬间消失在会议室内。
她回到工作室里面也无法平静下来，猛地起身一直走到楼下的花园里，才勉强恢复了一点儿。
这种被轻易放弃，被当作棋子的感觉让她感到无比的屈辱和愤怒。
几个小时之后，当她勉强平复心情，试图重新投入工作时，却无意间瞥到了星网娱乐版的热搜。
＃《魔域》预售火爆，一票难求！#
＃万象影业宣布获得额外算力支持，保障购票体验#
一条原本属于《机械之心》的宣传位，不知何时也被替换成了寰宇旗下另一部小成本喜剧的预告。
她心中一动，拉开页面，去看了看《魔域》的预售数据。
后者正在以不可能出现的速度一路狂飙上去，近乎拉出一条直线。
一个念头瞬间窜入邵寒秋的脑海，让她手脚冰凉。
在算力资源分配已经完全固定的现在，对方从哪里搞来这许多的算力资源能够支撑得起这样的预售票房？
只能是自己，只能是刚刚撤下去的《机械之心》。
寰宇所谓的战略调整和保护作品，根本就是谎言。
他们根本就是和万象做了一次交换，用《机械之心》的算力资源，从万象那里交换了什么。
他们用牺牲她心血之作的方式，去换取其他利益，向万象示好！
而她和她倾注了全部心血的《机械之心》，就这样被公司毫不犹豫地当成了交易的筹码和弃子。
“呵……呵呵……”邵寒秋看着那刺目的数据，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讽刺和冰寒的绝望。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和自己视若生命的作品，在公司面前，也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拿去交换的筹码。
什么都不是。
第93章
丽娜刚与宣传部门敲定下一阶段的几个关键节点, 通讯器便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提示。
她微微蹙眉，选择接通：“您好，哪位？”
通讯那头沉默了一瞬, 一个略显沙哑, 却带着明显疲惫和压抑怒火的女声响起：“丽娜女士？冒昧打扰。我是邵寒秋。”
邵寒秋？寰宇影业的邵寒秋？《机械之心》的导演？
丽娜脑中迅速闪过一连串的疑问：“邵导？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邵寒秋深吸了一口气，破罐破破摔地直接说：“长话短说。我刚刚接到公司通知，《机械之心》被强制押后上映了。理由是竞争不过《魔域》和你们的《仙路奇缘》。”
丽娜眸光微闪，没有插话, 静待下文。
“但实际情况是, ”邵寒秋难以掩饰自己的屈辱和愤怒, 尖利地说, “寰宇把《机械之心》申请到的宣发算力资源, 几乎全部交易给了《魔域》。他们拿我的片子作为代价，去给万象献媚了。”
丽娜心中一惊, 立刻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万象的《魔域》预售数据为何能如此反常地爆发, 算力资源从何而来，原来根子在这里。
邵寒秋继续道：“丽娜女士, 我现在和寰宇已经撕破脸了。我可以帮你。我可以亲自出面，把这件事捅出去，赚足同情分，把《机械之心》积累的观众期待和怒火, 引到支持《仙路奇缘》上去。代价是, 将来我和寰宇解约, 需要星火平台为我提供法律支持。”
这个时候, 她反而平静下来：“我知道星火有联盟顶尖的法律资源，如果可以，我签约星火也可以。”
这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
一位知名导演亲自下场控诉自家公司的不公, 必然能掀起巨大的舆论浪潮，对《仙路奇缘》无疑是极大的裨益。
然而，丽娜只是沉默了几秒，便缓缓开口：“邵导，谢谢您的好意和信任。但是，暂时不需要您亲自出面。”
邵寒秋明显愣住了，似乎没料到她会拒绝：“……为什么？这对你们来说是目前破局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我知道。”丽娜安抚地笑了笑，“正因为如此，才更不能让您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您一旦出面，这件事的性质就会变成寰宇内部矛盾公开化和我们星火趁机挖角，反而会模糊焦点，甚至可能被万象和寰宇联手反咬一口，说我们煽风点火，趁火打劫。”
她顿了顿，眼中亮闪闪地自信道：“《仙路奇缘》的口碑和票房，我们要赢，就要赢得堂堂正正，靠作品本身说话。眼前的这点风波，我们有信心靠自己度过去。而且，我们有信心，我们会创造一个奇迹。至于您提到的法律支持……”
丽娜的声音放缓，温柔地对邵寒秋说：“这一点，我现在就可以代表星火平台向您承诺。无论您将来是否与寰宇解约，只要您有需要，星火将无条件为您提供法律咨询和资源支持。这不是交易，这是我们对每一位认真创作者的尊重和支持。是否签约星火，我们都愿意给予。”
通讯那头，邵寒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被丽娜这番既拒绝又给予的话给弄懵了，预想中的讨价还价和利益交换没有发生，对方展现出来的，是令她羞愧的格局。
“……呵，”良久，她才自嘲地低笑一声，“看来，是我小看你们了。”
她感慨道：“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有信心。那我拭目以待。”
切断通讯后，邵寒秋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天空，脸上露出笑容。
那笑容带着自嘲，但更多的是近乎恶意的期待。
“居然拒绝了，居然这么自信……哈哈，好啊，真好。”她喃喃自语，“楼听雪，万象，你们最好真的能压得住谢瑶和星火。不然……”
她几乎能想象到，如果《仙路奇缘》最终真的逆风翻盘，碾压了《魔域》，那自家寰宇影业高层此刻的精明投资和献媚，将会成为大大的笑柄，成为他们永远不想提起的黑历史。
一想到那个场景，邵寒秋心里就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她甚至开始遗憾，遗憾自家公司为什么没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更蠢一点，把事情做得更绝一点，那样的话，到时候翻车才会更加精彩纷呈。
时间在喧嚣与暗涌中飞逝，一周转眼即过。
这一周里，《魔域》的宣传攻势愈发凶猛，在情怀与交易来的算力资源的支撑下，预售票房一路高歌猛进。
竟然在《仙路奇缘》的首映礼前夜，在总预售额上追平了此前一路领先的《仙路奇缘》。
双雄并立，局势紧绷到了极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即将到来的《仙路奇缘》首映礼上。
这将是两部电影正面交锋的第一枪。
首映礼当天下午，闻永安的住所。
一向以沉稳冷静示人的闻永安，此刻正对着一个造型机器人，眉头拧成了结。
“领带，还是领结？”机器人询问，举起两样配饰。
“领带是否过于正式，领结又是否略显轻佻？”闻永安罕见地显露出几分犹豫，对着穿衣镜比划，“这个颜色会不会和我的礼服不太搭，或者换那套深蓝色的？深蓝色似乎更稳重，更符合我的身份。”
机器人眼无法理解人类的患得患失，只是平静地说：“根据大数据分析，推荐您最初选择的黑色暗纹礼服配银灰色领带。深蓝色容易与现场背景融合。”
“你说得对，我是去参加首映礼，不是去执行潜伏任务，深蓝色不行。但是黑色会不会太正式了点？而且这个银灰色会不会太跳跃活泼了？”
“银灰色有助于缓解纯色带来的单调感，提升视觉焦点……”
闻永安叹了口气，挥挥手让机器人退下。
他明白自己其实是有些过于吹毛求疵没事找事了。没有人会在意谢瑶身边的男伴到底是谁，只有他自己在担心是否会显得格格不入，甚至给她丢人？
这种陌生的，太过于小心翼翼的情绪让他有些烦躁，却又无法抑制。
同一时间，星火平台预约的某形象设计中心。
霍信顶着一头刚做好的新发型，看上去很是帅气不羁，脸色却臭得很。
他对着镜子里的丽娜和杜薇薇表达了自己的强烈不满：“为什么，为什么是那个闻永安当谢导的男伴一起走红毯？我哪里比不上那个古板无趣的家伙了？论交情，论颜值，论对电影的贡献，难道不都应该是我吗？”
旁边正在做妆发的余锦元、卡罗琳和余志勇互相交换了一个看好戏的眼神，憋着笑。
余志勇慢悠悠地开口：“小霍啊，你这心态就不对。闻署长代表官方支持，意义重大，你这纯粹是小孩子脾气。”
卡罗琳斜眼看过去，煽风点火：“哎呀，小霍啊，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官方排面，彰显重视。你嘛，靠边站啦。”
“我不服。”霍信梗着脖子道。
丽娜还没说话，杜薇薇先一步上前，手指毫不客气地戳在霍信额头上：“闭嘴，坐下。你的位置在嘉宾席，不是红毯中央。今天的焦点只能是《仙路奇缘》和它的主创团队，任何可能模糊焦点的不必要因素，都必须排除。”
她看着霍信，冷声道：“还是说，你想明天星网头条是‘霍信为争红毯疑似与剧组不合’？”
丽娜忙完顾夏清那边，回头见缝插针一句，同样没商量余地：“薇薇姐说得对。这是整体宣传策略的需要。你的重要性不需要通过走红毯来证明。听话。”
霍信被两人联手镇压，只能气鼓鼓地坐回椅子上，对着镜子嘟囔，却也不敢再反抗，只是眼神里还是充满了不甘心三个大字，小声嘟囔：“至少让我跟她坐一起啊……”
杜薇薇一个眼刀飞过去，霍信瞬间噤声。
傍晚，首映礼现场。
全息投影将整片区域映照得如同梦幻仙境，云雾缭绕的山峦与璀璨的星穹交织，激光束装扮成剑气划破渐暗的夜幕，引得空中悬浮的摄影球群不断追逐闪烁。
长长的红毯从远方铺陈而至，两侧是密集如林的媒体区和粉丝都热情高涨，不断呼喊不同的名字。
激昂又空灵的电影主题曲回荡在空气中，与鼎沸的人声混成声浪海洋。
红毯旁的媒体区内，几家八卦媒体的记者趁着嘉宾还未完全到场的间隙，交换着最新的小道消息。
“欸，听说了吗？谢瑶住院好像是真的……”一个记者压低声音。
“星火也没辟谣，估计就是真的了。就是不知道严不严重，今天能不能来……”另一个附和道，眼神不断瞟向红毯尽头。
“要是真病得厉害，今晚这状态可悬了。哎，希望没事吧，这片子我还挺期待的。”
议论声中，红毯仪式正式开始。
首先登场的是剧组的幕后骨干和一些重要配角，引发了粉丝们阵阵热情的欢呼和掌声。
气氛逐渐升温。
随后，李梓的身影出现在红毯起点。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踏上红毯。
然而，迎接他的并非一致的欢迎。人群中立刻响起了一些无法忽视的嘘声和嘲讽。
“啧，这不是那个退圈的李导吗？”
“星火怎么什么人都请……”
“之前还给谢导使过绊子吧，还有脸来？”
李梓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熟悉的难堪和羞耻感瞬间涌上。
但他没有停下，也没有低头，反而将背脊挺得更直，坚定地看向前方。
是啊，他曾经迷失过，做过错事，但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李梓了。他现在是《仙路奇缘》的一员，是得到了谢瑶和团队认可的人。这些嘘声，是他必须面对的过去。
紧接着，以余志勇、卡罗琳、余锦元、许琳、霍信等人为首的导演及核心创作团队集体登场！
瞬间，欢呼声和闪光灯如同海啸般爆发出来，彻底淹没了先前那些不和谐的音符。
“余导，看这里！”
“卡罗琳女士，您太美了。”
“霍信，霍信，啊啊啊！”
“许琳导演辛苦了。”
他们一出现便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引来无数媒体的追逐和粉丝狂热的呐喊。
随后，顾夏清和在剧中扮演大师兄的男星一同走上红毯。
瞬间，所有的镜头和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
经历了巨大的风波和反转，她此刻的出现本身就代表着胜利和坚韧。粉丝的欢呼声变得格外热烈，带着浓浓的支持和鼓励。
“夏清，你是最棒的。”
“我们永远支持你。”
“沈千澄加油。”
顾夏清微笑着向四周挥手致意，大师兄在旁边轻笑：“哎呀，一点都没看到我呢。怎么和剧中形象一样了。”
就在红毯气氛达到一个小高潮时，主持人又响了起来，喧闹的声浪都为之一静：
“接下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和欢呼，有请我们《仙路奇缘》的总导演——谢瑶女士。”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镜头，都迫不及待地聚焦在了红毯的入口处。
第94章
红毯尽头, 灯光骤然大亮，如同为王者加冕。
谢瑶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她穿着一身带着古典仙侠元素的礼服，午夜蓝的面料上仿佛有流光涌动。双眸明亮如星, 唇角带着淡淡笑意。
又温柔, 又强大。
她身边的闻永安，身着笔挺的深色正装，气质沉稳，风度翩翩, 与谢瑶站在一起, 也吸引了不少人将注意力转到这边。
“是谢导。”
“天啊, 她看起来状态太好了。”
“啊啊啊谢导看这里, 太美了。”
“旁边那位是……闻署长？文娱总署的闻副署长？”
“官方的人居然陪着谢瑶走红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两人看起来还蛮登对的。”
现场的媒体彻底疯狂了。
所有的镜头都聚焦在两人身上, 记者们拼命向前挤，拍摄球为了抢角度几乎发生碰撞。他们嘶吼着试图吸引两人的注意, 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来。
星网官方直播间的弹幕更是瞬间爆炸, 刷新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
“谢导她没事，她好好哒！呜呜呜吓死我了。”
“谢导这状态, 这气质，绝了啊。”
“礼服美炸，仙气十足。给造型师加鸡腿！”
“旁边的男人是谁？有点眼熟？”
“科普：闻永安，星际联盟文娱总署副署长, 实权大佬。”
“真的假的？文娱署副署长亲自陪走红毯？这排面, 这信号。”
“所以之前那些唱衰的可以闭嘴了吧？官方爸爸站台了。”
“突然对片子更有信心了怎么回事。”
“期待值拉满, 快点开始吧。”
主持人好不容易才在一片狂热中稳住场面, 将话筒递到谢瑶面前，：“谢导，欢迎您。看到您状态这么好真是太令人高兴了！此时此刻, 面对所有期待已久的观众，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谢瑶接过话筒，目光扫过眼前疯狂的媒体和远处热情如火的粉丝，最后看向镜头：“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等待，甚至是质疑。”
她微微停顿，露出笑容：“《仙路奇缘》是我和整个团队倾注了全部心血的作品。我不敢说它完美无缺，但我能说的是，我已经毫无保留地、尽我所能地，将我心中那个波澜壮阔的仙侠世界，呈现给了大家。”
她轻轻地说：“现在，它就在那里。我希望，你们能喜欢它。”
掌声和欢呼如同雷鸣般响起，经久不息。
红毯结束，好运通过抽奖得到了现场首映名额的季秋芸就跟着人群进去，坐在了《仙路奇缘》首映礼的观众席上，手心因为期待和紧张而微微出汗。
能抽中门票纯属运气爆棚，此刻她心里却在打鼓。
“谢瑶的作品，质量肯定没得说，从预告来看，画面和音乐应该也很不错……”她暗自思索，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座椅，“但修仙？从来没听过的东西……她搞这种超级新派的概念，会不会水土不服啊？我能看懂吗？别最后又是个只有粉丝吹爆的神作……”
她甚至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是这片子真像某些人唱衰的那样，或者只是虚有其表，她“野生毒蘑菇”一定火力全开，让那些无脑吹和黑子都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毒舌功底，绝不留情。
就在她纷乱的思绪中，场馆内所有的灯光缓缓暗下，最后一丝喧嚣被寂静吞噬。
巨大的荧幕亮起，熟悉的龙标和星火平台的片头闪过。
影片，正式开始。
起初，为了以后能更好反驳其他人，季秋芸还带着审视和挑剔的目光。
现代少女沈千澄通过自家衣柜离奇穿越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那种茫然无措和现代思维与古代仙侠世界的碰撞，让她觉得有点意思，但也没到惊艳的地步，心里还在默默评价：“嗯，设定展开还行，不算太尬。”
接着，沈千澄阴差阳错被收入青玄门，成为了辈分最小的小师妹。看着她从对修仙一无所知，闹出各种笑话，到笨拙地学习引气入体，辨认灵草，练习基础剑诀……
季秋芸的嘴角不知不觉弯了起来。那些修行日常被描绘得生动有趣，又带着让人向往的奇妙感，她挑剔的心思渐渐淡了。
当沈千澄开始与性格各异的师兄师姐们相处，从彼此陌生试探，到共同经历门内比赛、下山历练、秘境探险，建立起深厚的情谊时，季秋芸已经完全沉浸了进去。
她会为他们的进步而开心，为他们的危机而紧张，为那些真挚的互动而会心一笑。
世界观徐徐展开，精妙绝伦的视觉特效将修仙界的瑰丽与浩瀚展现得淋漓尽致，却又丝毫不觉空洞，所有的奇观都紧密服务于人物和故事。
那些玄而又玄的修仙术语，通过生动有趣的日常和紧张刺激的试炼，变得清晰易懂；那些宏大炫目的斗法场面，每一帧都燃烧着经费和想象力，却又完美服务于剧情；那些细腻动人的情感羁绊，在不经意间悄然戳中她的心窝。
她时而因主角团的插科打诨而憋笑，时而为秘境探险的险象环生而紧张攥拳，时而因师门间温暖的守护而眼眶发热。
早已忘了什么毒舌和吐槽，季秋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完全被卷入那个玄妙的世界中，跟着沈千澄一起呼吸，一起成长，一起面对最终席卷整个修仙界的巨大危机。
当青玄门上下同心，与各方道友携手，历经惨烈牺牲，最终凭借智慧、勇气和情谊战胜强敌时，季秋芸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
灯光缓缓亮起。
荧幕上已经开始滚动演职员表，主题旋律回荡在放映厅内。
季秋芸怔怔地坐在座位上，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震撼和投入，眼神有些放空，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怅然若失。
“……这就……结束了？”她喃喃自语，一时间居然没回过神。
她仿佛刚刚从一个漫长而真实的梦境中苏醒，一时竟有些无法抽离。所有的一切依旧鲜明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之前所有的担忧和怀疑，早已被那两个多小时的视听盛宴和情感冲击碾得粉碎。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这电影也太好看了吧？完全没看够啊！
时间稍稍回溯，就在首映礼现场灯光暗下的同时，星网平台上的首映观看通道也同步开启。
无数未能亲临现场也未能抢到首场票的观众，早已守候在《仙路奇缘》的官方讨论区和各大社群，焦灼地刷新着信息。
起初，各种酸溜溜的议论层出不穷。
“哼，搞这么大阵仗，别是雷声大雨点小。”
“首映礼去的都是媒体和粉丝，当然都说好，等真实评价出来再说吧。”
“啊啊啊好羡慕，为什么抽中的不是我！”
“有没有勇士看个开头就出来剧透一下？到底啥样啊？急死我了。”
然而，随着影片正式开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预料中那些看个开头就来吐槽或者急不可耐分享第一印象的帖子却迟迟没有出现。
最活跃的几个影评大V和资深话痨观众，仿佛集体失踪了一般，毫无动静。
这种诡异的沉默，让等待的观众们渐渐感到疑惑和不安。
“什么情况？都快半小时了，怎么一个出来的都没有？”
“不至于连条消息都发不出来吧？”
“难道……好看得让人忘了时间？”
“嘶，不会吧？谢瑶这次又搞出什么怪物了？”
议论的风向开始悄然转变，从之前的酸涩质疑，逐渐变成了好奇，猜测，甚至隐隐带上了一丝期待和嫉妒。
“越来越好奇了，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啊？”
“能让他们这么沉迷，估计差不了……”
“常规操作啦，谢瑶的片子就是这样，一旦进去就根本想不起别的事，必须一口气看到底才过瘾。”一些谢瑶的老粉丝开始得意地科普，语气与有荣焉。
就在这片焦灼的等待中，万象派出去的某个侦察兵正经历着巨大的内心挣扎。
他原本的任务是观看前半小时左右，初步评估影片质量后就立刻退出，向公司汇报第一手情报。
然而……
当影片那令人惊叹的开场展开，当那个奇幻的世界扑面而来，当人物和故事以超乎想象的魅力牢牢抓住他时，他的退出界面一次次地调出来，却一次又一次地犹豫了。
“这个设定太有意思了，再看五分钟……”
“哇靠这打斗设计，这特效，绝了！再看看……”
“沈千澄太灵了吧。师门日常也好有趣……不行，得知道后面怎么了……”
“危机爆发了，好紧张。现在退出会疯的！”
内心的天平在一次次的停顿中，完全倾斜了。
他无法否认，自己正被这部作品深深吸引。
最终，公司发钱的想法被他强行提高了重要级，勉强战胜了沉浸体验的诱惑，令他在影片进行到高潮迭起的后半段时，恋恋不舍地强制退出了生物舱。
意识回归现实，他躺在冰冷的舱体内，脑海里依旧回荡着影片中波澜壮阔的画面和牵动人心的情节，心中充满了满满的怅然若失。
来不及平复急促的呼吸和激荡的情绪，他第一时间抓过旁边的记录终端。
快点写完了，进去还能再接着看~
死脑子，快想啊！
《仙路奇缘》已观看大半，虽然后半程高潮部分未能看完，但已足够判断。影片质量：极高。远超预期。
紧接着，脑海中的一个念头浮现，被捕捉到，转化成了文字。
从这个质量来看，《魔域》估计危险了。
第95章
兰德尔在自己的起居室里等待汇报, 等看完了，还能享受一下安眠。
壁炉里的火焰跳动，他坐在地毯上的扶手椅上, 小圆桌上的薄荷柠檬水里, 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
墙壁上的挂钟指针不紧不慢地走着，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他预估的侦察时间。他派出去《仙路奇缘》首映观看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传回消息。
起初, 他是生气的。
“废物,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看个电影都能忘了正事？完全不把公司的命令放在心上。”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他的怒气渐渐被疑虑取代。
“不对, 派出去的不止一个人，怎么可能全都联系不上？难道他们根本没进去？”
但这个想法很快被他自己否决。安排的人都是老手, 不可能连这种小事都出错。
那么, 剩下的可能性，让微弱不安感, 悄然从他心底钻了出来。
“难道那片子……真的好看到了让他们忘了任务的地步？”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让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捆住了一样越收越紧。他下意识地拿起水杯，猛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却没能压下那股逐渐升腾的不安。
他站起来, 在地毯上来回踱步, 试图驱散这种荒谬的感觉。
就在他几乎要失去耐心时, 个人终端终于接连不断地响起了加密信息提示音。
他立刻坐回椅子, 快速点开。
第一份报告涌入眼帘，通篇都是难以抑制的惊叹和赞美之词，从世界观构建夸到视觉特效, 从人物塑造赞到叙事节奏。
兰德尔快速扫完，紧绷的嘴角反而松开，嗤笑一声，不屑地将报告划开：“没见识的东西。一点新奇特效就晃花了眼，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电影艺术。”
第二份报告紧随而至，同样是不吝溢美之词，甚至详细分析了几个令他都拍案叫绝的剧情转折和情感铺垫。
兰德尔的眉头微微皱起，指尖在扶手上点了点，语气稍微缓和，却依旧带着居高临下的评判：“哼，看来谢瑶倒还有几分能力的，小聪明不少。可惜，终究是旁门左道，格局有限。”
第三份，第四份……一份份报告接踵而来。
“报告：完成度极高，情感渲染力惊人。”
“报告：创新性极强，远超当前市场同类作品。”
“报告：预测口碑将爆炸式发酵。”
“报告：对《魔域》构成极大威胁，务必重视！”
越来越多的报告涌来，角度各异，但核心观点惊人地一致：影片质量极高，远超预期，观影体验极佳。
兰德尔不再评价了，他脸上的不屑和故作轻松渐渐消失，最后变成面无表情的沉默。
浏览报告的速度越来越慢，他沉默地看着光屏上来自不同人的狂热赞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紧紧地攥着那只冰冷的玻璃杯。
当第二十份报告以“此片对《魔域》构成极大威胁，建议最高级别重视”作为结尾时，兰德尔整个人都僵在了椅子上。
房间里只剩下壁炉火焰跳跃的轻微噼啪声和挂钟枯燥的滴答声。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有些发直地看着前方虚空，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杯子里所剩无几的水轻轻晃荡。
二十个人！
派出去二十个经验丰富，甚至带着挑剔眼光去的业内人士！
回来的竟然全是清一色的、毫不掩饰的夸赞和警告？
一个可怕的想法不受控制地闯入他的脑海：难道谢瑶真的在病中都把片子做完了？而且做到了这种程度？！
“怎么可能……”他失声喃喃，声音干涩沙哑，“她不是病了吗？不是连后期都可能没盯完吗？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片子？”
她……她不要命了吗？
不，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必须亲眼确认！
他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也顾不上此刻已是深夜，直接拨通了助理的通讯：“立刻给我搞一张《仙路奇缘》最早场次的票，不管用什么方法，花多少钱。我要亲自去看。”
兰德尔的助理紧急通讯的提示音从睡梦中惊醒。
他迷迷糊糊地摸到终端，看到来电显示时瞬间一个激灵，睡意全无，手忙脚乱地接通：“兰德尔先生？”
通讯的兰德尔劈头就是命令：“立刻给我搞一张《仙路奇缘》最早场次的票，不管用什么方法，花多少钱。我要亲自去看。”
助理还没完全清醒的大脑被这突如其来的指令砸得发懵，下意识地应道：“啊？好的，先生。我马上办。”
通讯戛然切断。
助理握着恢复沉寂的终端，坐在黑暗里，好几秒才彻底反应过来，被吵醒美梦的恼怒涌上心头。
就为了一张电影票？
还是对手的片子？
至于用紧急线路吗！！！
但很快，恼怒就被强烈的好奇心取代了。
兰德尔先生的声音……那种急迫，甚至好像带着点惊惶？
难道那部被万象上下唱衰，甚至动用手段打压的《仙路奇缘》，真的好看得能让老板如此失态？
他立刻打开终端，连接星网，试图先看看风向。
奇怪的是，关于《仙路奇缘》首映的正式影评和大量观众反馈居然还没大规模出现，只有零星几条“太好看了”“绝了”的简单呐喊，像是激动得语无伦次的粉丝发的。
这种诡异的空白反而更勾起了他的好奇。
他不敢怠慢，立刻动用各种人脉和渠道，开始寻找溢价转让的《仙路奇缘》电影票。
这并不容易，因为首映场次早已售罄，且显然很多人和他老板一样，正迫切地想挤进去。
经过一番紧张的沟通和近乎割肉的高价，他终于锁定了一张即将开场次次的票。就在他完成支付确认，票务信息刚刚过户到他账户的瞬间，仿佛打开了某个闸口，星网上关于《仙路奇缘》的讨论和评价，轰然爆发。
刚刚还寂静的广场和话题区，瞬间被海啸般的五星好评和激动呐喊淹没。
“卧槽！谢瑶牛逼，《仙路奇缘》封神！”
“看完到现在手还在抖，太好看了！语言无法形容的震撼。”
“给我看傻了都。”
“沈千澄我女鹅，师门情太好哭了，最后大战燃炸。”
“年度最佳！不，是我近几年看过最好的电影，没有之一。”
“特效、剧情、人物、立意……全面拉满。谢瑶不愧是谢瑶。”
“之前唱衰的黑子出来走两步？脸疼吗？”
“看完久久无法平静，我现在相信谢瑶是真累病的了。这得耗费多少心血！”
“青玄门就是我第二个家，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太好了。”
“预售票是我今年最值的投资。二刷三刷安排！”
好评！
全是毫无保留到近乎癫狂的盛赞，几乎看不到任何负面评价！
特助目瞪口呆地看着瞬间被好评淹没的光屏，整个人呆立当场。
刚刚完成交易的那位转票人似乎也瞬间看到了这铺天盖地的好评，立刻发来消息，语气懊悔万分：“大哥，兄弟，兄弟对不起！票我不卖了。”
“我加价双倍，不，三倍把钱退你。把票还我吧求你了，我自己要去看。”
“亏大了，快把票还我。”
助理看着这条消息，又瞥了一眼几乎被好评刷到卡顿的星网广场，心脏砰砰直跳。他强压下震惊，立刻冷下脸，公事公办地回复：“交易已完成，概不退还。”
对方发来一连串痛哭流涕和后悔的表情包，但助理已不再理会，甚至顺手拉黑了对方。
他关闭了吵闹的通讯界面，最后看了一眼依旧在疯狂刷新的星网广场。
放眼望去，铺天盖地，几乎全是《仙路奇缘》的狂热好评和惊叹，之前所有质疑与唱衰的声音被冲刷得荡然无存，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不敢再耽搁，立刻将票务信息发送给了兰德尔，然后看着那片狂欢的星网，久久无法回神。
他终于明白，老板那反常的急迫和自己隐隐的不安，从何而来了。
首映场次一结束，星网就彻底陷入了为《仙路奇缘》疯狂的狂欢之中。
热搜榜前十几乎被影片相关词条彻底屠榜，后面无一例外地跟着鲜红刺眼的“爆”字。
＃仙路奇缘封神#
＃谢瑶对不起#
＃沈千澄小师妹#
＃青玄门师兄弟情#
＃看完仙路奇缘想去修仙#
＃仙路奇缘世界观#
＃顾夏清演技#
点进任何相关话题，都能看到如同海啸般喷涌而出的激动评论。
“啊啊啊谢瑶你是我的神，这电影绝了，看完久久不能平静。”
“世界观太宏大了。原来修仙是这样的，和我以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太带感了！”
“最后守护世界那段我哭成狗。师兄师姐太好了呜呜呜……”
“我也想去修仙。有没有青玄门报名处？收了我吧。”
“谢导对不起！我之前居然怀疑过完成度，我自戳双目。”
“选角太绝了。顾夏清就是沈千澄本人，灵气快溢出屏幕了。”
“导演团的每个人的风格都能看出来，但是完美融合！绝赞！这就是顶级团队吗？”
“二刷票已买好，根本看不够。”
赞美、惊叹、感动、向往、调侃、以及排着队向谢瑶和主创团队道歉的言论，如同滚烫的熔岩，席卷了星网的每一个角落。
之前所有关于完成度的质疑，在这滔天的好评和实实在在的成品面前，被冲得七零八落，成了无人提起的笑话。
就在这片近乎沸腾的狂热气氛中，兰德尔等待的场次，终于开始入场。
他面无表情地选择进入，心底沉甸甸的。
巨大的荧幕亮起，片头音乐响起。
开始了。
第96章
与此同时, 还有另一个人也在与兰德尔观看同一场次。
放映厅内灯光暗下，邵寒秋抱着复杂的心情注视着银幕。
作为同行，她对谢瑶这位算得上横空出世的导演抱有强烈的好奇, 同时也带着几分审视。
就算看过了谢瑶之前的作品, 这份审视已经转变成对谢瑶的钦佩。她依旧想看看，这部引发间接她作品被牺牲的《仙路奇缘》，究竟成色如何。
影片开场，现代与仙侠世界的碰撞切入利落, 设定展开清晰有力。
她微微挑眉, 下意识地在心里点评：“嗯, 开场节奏不错, 视觉符号的运用很巧妙。”
然后, 她习惯性地开始分析镜头语言和叙事结构。
随着剧情深入，沈千澄踏入青玄门, 修仙世界的日常画卷徐徐展开。不知不觉, 邵寒秋的分析就渐渐慢了下来。
那些生动有趣的修行日常，细腻真挚的师门情谊, 还有恰到好处的幽默感，让她不知不觉放下了导演的本能和挑剔，完全沉浸在故事之中。
她会为沈千澄的笨拙进步而微笑，为师兄师姐们的默默关照而心生暖意, 为秘境探险的奇诡壮丽而惊叹, 为最终大战的惨烈与决绝而屏住呼吸, 甚至在某些时刻,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眼眶发热。
当片尾字幕升起，灯光缓缓亮起时，邵寒秋怔怔地坐在原地, 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震撼。
好一会儿，她才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厉害……”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无可挑剔，完成度太高了。谢瑶，名不虚传。”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谢瑶在每一处细节中倾注的心血与灵气。
然而，这份钦佩并未持续多久。
现实的冰冷和自身遭遇的屈辱感迅速回流，让一个念头止不住地带着毒液涌出来。
这样一部近乎完美的作品，万象和楼听雪，竟然想用那种龌龊的手段把它压下去？
就算牺牲她的《机械之心》去换取到一点可怜的算力优势，难道就真的打得过吗？
而楼听雪，那个享受着万象全力支持的女人，她的《魔域》，能比得上这部《仙路奇缘》吗？
想到万象高层过段时间后几乎是肯定的气急败坏，想到楼听雪可能有的反应，近乎扭曲的幸灾乐祸之情，难以抑制地从邵寒秋心底涌起。
她几乎能想象到，当《仙路奇缘》以无可争议的质量碾压一切，当万象的所有算计都落空，当楼听雪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作品在对手面前黯然失色时……
那该是多么精彩的一幕！
“哈哈哈……”她在自己的起居室里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压抑已久的快意和冰冷的恨意。
“抢啊，你们不是抢算力抢得很欢吗？不是觉得《魔域》稳赢吗？”
“现在呢？”
“拿着你们抢来的那点资源，去跟这样的作品打？”
她的脸上，全都是讽刺：“我真想看看你们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
在这一刻，不管是对寰宇还是万象的恨意，都全部变成了对《仙路奇缘》成功的强烈期盼。为了欣赏一部好作品，也为了亲眼见证那些轻视她的人，如何被现实狠狠扇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成为了她此刻最恶毒，也最期盼的愿望。
她毫不怀疑，这一刻很快就会到来。
“你们，都得死。”
她用最诚挚的心情，发出了最强烈的祈求。
与邵寒秋的愉悦相反，兰德尔此刻心中充满了绝望。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带着镇定和挑剔，觉得不过是糊弄外行的东西。
然而，随着剧情推进，那个由谢瑶构建的修仙世界越来越清晰地展现在他面前。
他脸上的不屑和强装的镇定，如同阳光下的冰层，一点点消融。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震惊和恐惧。
她居然真的做完了？
不仅做完，而且做得如此完美？
在她自己身体可能已经垮掉的情况下，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女人是疯子吗，她不要命了吗？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彻骨的寒意。
随即，不受控制的嫉妒窜上心头。如果和万象签约的是谢瑶该多好？如果拥有这种可怕执念和才华的导演，是站在万象这一边的该多好？
那样的话，什么票房纪录，什么行业地位，还不是唾手可得？
哪像楼听雪，端着所谓的艺术家架子，还要他费尽心思去捧，去算计。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立刻被汹涌的愤怒和恐慌淹没。
做得这么好，那万象怎么办？《魔域》怎么办？
他几乎能预见到，今天晚上过后，《仙路奇缘》就会以碾压性的质量和口碑横扫市场。
《魔域》好吗？
好的。
但是，《魔域》不够好！
比起《仙路奇缘》，《魔域》就显得老调陈词，毫无新意起来。
如今靠营销堆砌起来的优势，等明天一早，《仙路奇缘》的口碑发酵起来，将会不堪一击！
万象投入的海量资源，他夸下的海口，所有的谋划都将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更让他感到浑身发冷的是，和这样的作品为敌，并且使用了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一旦失败，总需要有人来承担后果。
而那个人，只会是他兰德尔。
高层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推出去，当成平息舆论、推卸责任的弃子和替罪羊。他苦心经营的一切，他的事业，他的声誉都将毁于一旦。
绝望和恐惧如同冰冷潮水淹没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都怪楼听雪，徒有虚名，根本做不出能与之抗衡的作品！
废物！
都怪谢瑶，一个导演而已，那么拼命干什么？为什么不肯安安分分地被压下去？
都怪公司那些短视的高层！
当初要是听他的，不惜一切代价派人混进谢瑶的团队，毁了他们的原始素材或者关键代码，哪怕只是拖延他们一段时间，局面何至于此？
他坐在那里思考了很久，所有的复杂情绪最终都演变成了想要毁灭一切的恨意。
他完了。
但事情不会就这么完了的。
“还来得及，”片刻之后，他喃喃，“还有时间，口碑还没有发酵起来，还来得及。”
下一刻，他退虚拟放映厅，头脑风暴迅速地转变成了一份报告，迅速地抄送给本项目相关的所有高层。
然后，他颓丧地闭上了眼。
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挡不住的。这样的作品，怎么挡得住。
到时候，不管是自己，还是楼听雪，都会被堂堂正正地碾压过去。
“都得死。”
也许，自己该找一份后路了。
也许最开始第一波评价涌出时，星网上还零星夹杂着一些谨慎的观望和怀疑的论调，猜测这会不会是星火平台雇佣的水军在进行饱和式吹捧。
现在，第二场次的放映完成，普通观众如同潮水般涌入星网各大平台时，所有的怀疑都被彻底碾碎。
几乎要溢出光屏的激动和赞美，形成了更为庞大的声浪，以无可争议的姿态统治了所有讨论区。
其中来自季秋芸的首发评论，获得了有史以来最多的点赞。
野生毒蘑菇：为兄弟姐们趟雷归来！《仙路奇缘》！都！给！我！去！看！
“姐回来了！！！
刚从首映礼现场爬出来，心情如图：激动到模糊的尖叫土拨鼠.jpg
废话不多说，直接上结论： 谢瑶！你是！我的！神！！！
《仙路奇缘》！
牛逼！
事先声明，姐不是脑残粉，带着挑刺的心去的。毕竟“仙”这概念对咱们来说太陌生太玄乎了，之前心里直打鼓，生怕谢瑶玩脱了，搞个四不像出来。
但是！
谢瑶用作品告诉我：闭嘴，看好！
这特么根本不是什么老掉牙的玄乎传说，这是一个完整并且惊艳到爆炸的全新世界体系。
从衣柜门打开那一刻起，你就别想出来了。
节奏、画面、特效、音乐……完美到挑不出一点毛病。人物个个立得住。点名赞美沈千澄小师妹，太灵了！从现代少女的懵圈到一步步融入修仙世界的成长，看得我又笑又哭。
师门情谊是真的，不是塑料姐妹花。师兄师姐师尊全员可爱又可靠。
最后并肩作战那块我眼泪直接喷出来。爆哭.jpg
打斗场面，那是真·飞天遁地，剑气纵横，法术对轰。每一帧都是经费燃烧的味道。但不是光炸炸炸，全部为剧情服务，燃炸了，爽飞了！
还有世界观，“仙”到底是什么，谢瑶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一点都不晦涩。反而让人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找个山头拜师学艺去。
所以青玄门到底在哪招新？在线等，急！
没看的都给我去买票！
现在！立刻！马上！
错过这部片子，将是你们本年度最大的损失。
姐话就放这儿了！
为兄弟姐们试毒归来，结论是： 此乃仙酿，无毒，极上头，可畅饮。都给我冲！
最后，对不起忍不住拉踩一下：以前看那些号称大制作的星际战争、机甲对决、异星探险……跟《仙路奇缘》一比，呵呵呵呵……
都！得！死！ ”——
作者有话说：第一次用这么多感叹号，恍恍惚惚，感觉满脑子都是尖叫
标题“都得死”这句，致敬一下《全职艺术家》，文娱爽文强推
第97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卧室里。
庄晴慵懒地在柔软的大床上伸了个懒腰, 意识逐渐清醒。
她揉了揉眼睛，想起前两天接到的一个非正式任务，在《仙路奇缘》上映后, 大致了解一下社会反响, 写个简单的内部参考简报。
“莫妮卡，”她对着空气唤了一声，“帮我搜集一下《仙路奇缘》的相关信息，重点是观众反馈和舆论风向, 整理个概要。”
“好的, 主人。”温和的声音响起, “正在为您检索并分析星网公开信息……”
智能系统开始一板一眼地播报：“《仙路奇缘》, 导演谢瑶, 于昨日举行首映礼。目前银幕之眼评分9.9分，星际影评人协会初步推荐度100%。”
庄晴挑了挑眉, 有点意外：“哦, 评分这么高？”
“观众评论关键词中，震撼、惊艳、开创性、感人、想去修仙、二刷、谢瑶牛逼、青玄门等词汇出现频率极高。”
“具体评论节选如下, 有生之年系列、看完觉得其他电影都索然无味、谢瑶重新定义了仙侠电影、不是粉丝向作品，是全民狂欢、世界观构建满分、人物群像刻画出彩、特效与叙事完美结合……”
“首映日预售票房已突破65亿星币，创历史新高。星网算力资源已经，仍一票难求。据星网数据预测, 其最终总票房有望刷新联盟影史纪录。”
“影片中青玄门相关元素引发广泛模仿与创作热潮。已有数据显示, 多个星球出现消费者定制影片同款服饰、饰品, 部分社交平台出现自称‘青玄门下走狗’的粉丝群体……”
播报到这里, 系统给出了建议：“综合所有数据与分析，系统建议您，如有机会, 应购票观看此片。”
庄晴原本还带着点睡意和清晨不想起床的懒散，听着听着，眼睛越瞪越大，整个人都听傻了。
这风向也太夸张了吧？
清一色的好评？
评分高到离谱？
票房炸裂？
还引发社会模仿热潮了？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也顾不上什么系统概报了，自己抓过床头的个人终端，飞快地登录星网自己查看。
映入眼帘的，果然全是《仙路奇缘》的疯狂刷屏。
各种角度的赞美，各种激动不已的观后感，各种玩梗和二次创作……甚至，她真的看到了系统提到的那个“青玄门下走狗”词条。
点进去一看，居然是一群行动力极强的粉丝，已经晒出了自己定制的高精度还原的青玄门弟子服、发饰、甚至是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基础练气诀笔记本。一个个在网上互相称呼师兄、师姐，玩得不亦乐乎。
“噗——哈哈哈……”庄晴看着那些煞有介事的交流和夸张的赞美，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摇头。
这哪里还是一部电影的热度？
这简直是像是一场狂欢了。
她立刻意识到，《仙路奇缘》的火爆程度恐怕远远超出了她最初接到任务时的想象。
不敢再耽搁，她脸上的笑容收敛，转为工作的专注，立刻切回内部系统界面。
“莫妮卡，基于刚才的信息和我的浏览，生成一份《关于〈仙路奇缘〉影片引发社会文化热潮的初步观察报告》，等级标为优先，生成完成后……”
一边吩咐智能系统，她一边想，看起来，自己真的要抽空去看一看了。
但是，等庄晴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想着顺便为自己订一张《仙路奇缘》的观影票时，她才真切地体会到这场狂欢背后意味着什么。
接入星网观影平台，开《仙路奇缘》的购票界面，她愣住就了。
屏幕上显示的并非常见的场次时间表，而是密密麻麻的灰色“已售罄”标识。她不死心，滑动屏幕，从当天晚上一直滑到大半个月之后，甚至尝试勾选了“全星域所有可用节点”的选项。
结果依旧。
全部场次，无一例外，满座。
爆满！
“这……”庄晴眨了眨眼，有点难以置信。
她知道这片子火，但没想到能火到这种地步？这真是令人咋舌的恐怖。
她切换到星网的公共讨论区和二手交易版块，想看看有没有转票的可能。映入眼帘的，是另一种疯狂的景象。
“求！《仙路奇缘》任意场次，任意星域节点都行，价格好商量。”
“跪求一张票！哪位菩萨行行好，孩子快要馋哭了。”
“《魔域》首场票加价换《仙路奇缘》近期票。一周内都行。”
“高价收！三倍求一张近期的，诚心要。”
“呜呜呜谁有票啊，我愿意用我珍藏版星舰模型换。”
“青玄门师弟在此，哪位师兄师姐有余票施舍一张？必有重谢。”
各种求票、换票、高价收票的信息如同瀑布般刷新，偶尔有一两张因为行程变更而忍痛放出的票，几乎都是在几秒内就被眼疾手快的人瞬间抢走，引发一片哀嚎和羡慕嫉妒恨的惊呼。
庄晴看着那一个个天文数字般的求购价和瞬间消失的票源，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得，这片看来是暂时看不上了，等热度过去再说吧。她无奈地想。
午餐时间，庄晴和一位在算力资源部门工作的好友约饭，闲聊间自然说起了最近的工作。
“对了，我们部门最近还在关注那个《仙路奇缘》的现象呢，热度高得有点吓人。”她随口提道。
好友一听，眼睛瞬间亮了，猛地放下筷子，身体前倾，语气急切：“《仙路奇缘》你看了吗？订票了没有？”
庄晴被好友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摇摇头：“还没，早上想订来着，结果近期的票全卖光了，星网上求票的都疯了。”
“哎呀！你怎么还没订啊，”好友一听更急了，仿佛是她自己错过了天大的好事，“你赶紧去官方候补队列登记。这片子绝对不能错过！我跟你说，我昨天蹭了我哥的资格看的沉浸式，看完到现在都缓不过来。太绝了！”
庄晴被朋友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啊，候补？我看那队伍长得吓人啊……”
“长也得排！”好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听我的，这片子绝对值。我们部门内部好几个通道都在传，这片子引发的算力需求曲线简直是现象级的，后续口碑发酵只会更猛。现在排队，说不定还能赶上第一波热度尾巴。”
光是说还不够，她甚至开始手舞足蹈地安利：“谢瑶真的太神了，她构建的那个修仙世界，绝了！我跟你说，你看完绝对会觉得以前看的那些星际大片都是过家家，格局完全不一样。你真的不能错过！”
“啊，”庄晴一愣一愣的，“真这么好看啊？”
“废话！”好友催促道，“赶紧去登记，别磨蹭了，后面排队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算力资源就这么点，手慢无啊我的姐。”
庄晴愣愣地点了点头，当着她的面拿出终端登记候补，对方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好友左右看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跟你说个八卦。你记得不，之前寰宇那部《机械之心》也说这段时间上的，后来跳票了。”
“嗯？”
“寰宇和万象达成了协议，《机械之心》的算力资源全部被交易给了《魔域》。万象看起来是准备和《仙路奇缘》正面刚了。”对面露出了不屑表情，“真不是我看轻楼听雪，她是有本事的，但是比起谢瑶这部《仙路奇缘》，估计还不够看。”
她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万象这次要亏得大了。”
兰德尔也是这么觉得的。
尤其是在自己的报告被丢回来，毫不犹豫地否决后，更加这么觉得了。
光屏上，他提交上去的报告被打了回来不说，某个曾经对他的策略大加赞赏的人还特意发来通讯，甚至斥责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在扰乱军心。
绝望压得他喘不过气。到现在高层们还沉浸在《魔域》预售数据虚假的繁荣里，根本不愿正视《仙路奇缘》的质量优势，以及可能带来的巨大变化。
怎么办？
他皱着眉，两只手的手指不停地相互转着圈。
就在这时，门一响，楼听雪走了进来，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一杯茶。
“找我什么事？”她说，“我现在忙得很。《魔域》的宣发还能再提一个档吗？后天就要上映了，现在预售票房比《仙路奇缘》还是差了点。”
我怎么可能比不上谢瑶！
话不曾说出来，心底翻滚的想法却一刻都没有消失过。
兰德尔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底涌起一阵无力。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委婉道：“楼导，《仙路奇缘》的口碑有些超出预期。情况可能比我们之前预估的要复杂一些。”
“哦？你也被那些星网上的狂热吹捧影响判断力了？不过是一部靠着新奇设定和营销炒作起来的片子罢了。”楼听雪的手顿了顿，脸上浮现出讥诮。
停了一停，她又说：“《魔域》现在的数据不输之前的《仙路奇缘》，数据也在稳步提升，”
“我亲自去看过了。”兰德尔少见地在其他人面前露出了自己的忧愁，“它不是炒作。它的力量是实实在在的。我认为，我们需要重新评估《魔域》的宣发策略，甚至考虑是否需要避开其最锋锐的势头，比如微调上映档期。现在及时止损，还来得及……”
楼听雪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了。
“够了！兰德尔，你这是什么意思？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茶杯被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她冷着脸说：“你是在暗示我的《魔域》不如谢瑶的《仙路奇缘》？需要我避其锋芒？还是觉得我楼听雪怕了她谢瑶，需要临阵脱逃？”
“我告诉你，《魔域》是我倾注心血的作品，它绝不比任何电影差！调整档期，这种未战先怯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你是觉得我输定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楼听雪根本听不进去，尖刻地说，“我看你是被谢瑶吓破胆了。既然公司选择全力支持《魔域》，你就该做好你份内的事，而不是在这里动摇军心，质疑导演的能力。”
她冷冷地瞥了兰德尔一眼：“如果这就是你今天要说的，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告辞。”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门被摔得一声巨响。
兰德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沟通彻底失败。
楼听雪的自负和傲慢，让她根本无法接受任何负面信息，更别提承认对手的优秀。
最后的内部挽救渠道也堵死了。
那自己还能干什么？
第98章
楼听雪怒气冲冲地坐上悬浮车, 胸腔里的怒火还在燃烧。
虽然她不愿意听兰德尔的话，但对方的话语，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她心上。
居然觉得自己比不过谢瑶！
居然这样看轻她, 羞辱她！
那个谢瑶有什么了不起？！
可是, 另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浮了上来。
兰德尔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他不惜得罪她也要提出警告，难道《仙路奇缘》真的……
“不可能！”她猛地摇头，驱散了这个念头。
等到了夜晚睡觉前，这个早就被丢到脑后的念头, 却再一次浮了上来。
万一兰德尔说的是真的呢？
万一那部《仙路奇缘》真的有那么厉害……
翻来覆去很久, 她终于一咬牙坐起, 拨通了助理的通讯。
“不惜一切代价, 帮我弄一张《仙路奇缘》的票。越快越好。”
她要亲眼去看看, 谢瑶的作品，究竟有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神。
如果只是虚有其表, 她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撕开那层伪装。
如果是真的……
她拒绝去想那个可能。
凌晨四点半, 虚拟放映厅里人满为患。
楼听雪将帽子拉了拉，遮住了自己的脸。虽然她知道在这虚拟影厅中其他观众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脸, 但心理上的别扭，让她下意识想要遮住。
不一会儿，灯光彻底暗下，荧幕亮起。
她目光冷淡地看着《仙路奇缘》的开场, 在心底嗤笑了一声。
衣柜穿越, 真是老套。这种设定早就被玩烂了, 谢瑶也不过如此。
随着剧情推进, 沈千澄跌入光怪陆离的修仙界，画面上呈现出的不同世界开始吸引她的注意力。
越是知道电影应该怎么样拍，她越是能意识到, 这部作品不管是画面、构图还是色彩与运镜，都在某一方面上做到了最好。
明明是不少人的合拍，但是整体上带着强烈的独属于谢瑶的风格与节奏。
对背景的好奇过后，当沈千澄拜入青玄门，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角色身上。
那些看似日常的修行，看似琐碎的师门互动，被描绘得生动有趣。
她没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环抱的手臂，开始沉浸进去，为角色的困境而皱眉，为他们的成长而欣慰，为那些真挚的情感互动而触动……甚至在某一个煽情点，她感觉到自己的鼻尖微微发酸。
直到最后大战前，荧幕上出现沈千澄历经磨难后眼神变得坚定决绝的特写镜头。顾夏清将这蝶变的一幕演绎得极富感染力，让她的心猛地一跳，陡然间意识到一个冰冷的事实，瞬间将她从沉浸的剧情中狠狠拽了出来。
这不是一部普通的电影。
这是谢瑶的电影！
是竞争对手的谢瑶的作品！
而她，楼听雪，刚刚竟然被吸引，甚至差点被感动了？
强烈的屈辱感和自我厌恶瞬间涌上心头，让她几乎要恶心反胃。
她怎么可以欣赏，甚至钦佩对手的作品？
不，不可能！
她猛地向后靠去，像是要远离那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荧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承认吧，楼听雪，这部片子就是好。好得远超你的预期。好得甚至让你感到了恐惧。
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头，就被她更加凶狠地压了下去。
“哗众取宠，”她咬着牙，在心里无声地对自己说，“不过是些新鲜噱头，堆砌特效，情感煽动。”
“所谓的情感真挚，不过是商业片的套路而已。人物塑造也不过是都是人设堆砌。”
她拼命地在心中罗列着各种缺点，试图维持自己那摇摇欲坠的优越感。然而，越是强行否定，心底那份被迫承认的优秀就越是像毒刺一样扎得她鲜血淋漓。
最终，所有的复杂情绪汇聚发酵成了几乎要焚毁她理智的恨意。
谢瑶为什么能拍出这样的东西？
恨！
她为什么在自己最得意的领域超越了自己
恨！
这部片子为什么存在，为什么如此好看
恨！
她死死盯着荧幕上在演职员表中出现的谢瑶的名字，眼神冰冷而怨毒。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能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自己和《魔域》，一败涂地。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
助理又一次看了看毫无回应的通讯界面，眉头越皱越紧。
几个小时前，她将几份需要楼听雪过目的文件和一些日常请示发了过去，却如同石沉大海，到现在连已读回执都没有。
这太不寻常了。
楼导虽然工作时不喜欢被打扰，但从不至于完全失联。
隐约的不安感促使她去了楼听雪的别墅。昨天下午，她将人送到了这里。
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楼导，您在吗？有几份文件需要您看一下。”她提高声音，又等了几秒。
依旧一片死寂。
助理心中的不安更甚，略一犹豫，还是用紧急权限刷开了门。
休息室内光线昏暗，窗帘紧闭，只有角落里一盏落地灯散发着微弱昏黄的光。
然后，她看到了楼听雪。
那个一向精致高傲，任何时候都保持着风度的人，此刻正颓然地半趴在沙发上。
漏在外面的脸上能看到未干的泪痕，地上散乱着几个空酒瓶。
助理倒吸一口凉气。她从未见过楼导如此狼狈的模样。
“楼导！”她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酒瓶，弯腰去扶楼听雪，“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喝这么多酒？”
楼听雪闭着眼，没有回答。
助理费了好大力气，才半扶半抱地将几乎软成一滩泥的楼听雪弄到床上，为她脱掉鞋子，盖好薄被。
等躺好了之后，她才隐约吐出几个字的呓语。
助理俯下身，凑近了仔细听。
“为什么……要有谢瑶……”
“……不该有……《仙路奇缘》……”
“全都……完了……我的……”
断断续续的词语，像诅咒，又像哀鸣。
助理的心猛地一跳。
谢瑶，《仙路奇缘》？
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浮上心头，难道楼导今天这样狼狈的样子，是因为昨天弄到票，去看了那部电影，然后就被打击成了这样？
那部《仙路奇缘》，到底有多可怕，竟然能将一向心高气傲的楼导冲击到如此地步？
强烈的好奇心在她心里疯长，她突然非常非常想去看看，那究竟是一部怎样的作品。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无奈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想什么呢。
《仙路奇缘》的票现在星网上一票难求，黄牛价都炒上了天，排队候补的人数以百万计，哪里还轮得到她。
她最后看了一眼床上仿佛失去所有生气的楼听雪，轻轻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细心地锁好了门。
看来，楼导暂时是没办法继续工作了。
刚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通讯就响起来。
宣发部门的负责人一脸焦急：“楼导呢？我给她发消息也没人回。下午《魔域》还有个最后的议程需要她拍板呢。怎么回事？”
助理心里一紧，迅速模糊了背景不让对面的人看出自己在什么地方，然后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楼导她昨天晚上说灵感爆发，关于下一步作品有了一些很重要的想法，正在构思呢。特意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见，通讯也静音了，怕打断思路。您看议程要是不那么急的话，能不能先放一放，晚点我再请示楼导？”
对面皱了下眉，有些不满。
但灵感爆发这个理由又显得无可指摘。
他思索了好一阵，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吧，那让楼导好好构思。你随时保持联系。”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辛苦了。”助理连连点头，微笑着等对面切断了通讯，她才暗暗松了口气，后背竟出了一层薄汗。
打发走了一波，后续又有两三个不同部门的人来请示工作，都被她用类似的借口搪塞了过去。
叫机器人收拾了屋子，她疲惫地坐下，习惯性地刷了刷星网。
然而，映入眼帘的，几乎全是《仙路奇缘》的疯狂刷屏。
各种角度的深度解读、角色分析、世界观考据、特效解析、情感讨论……赞美之词溢于言表，热度高得吓人。
偶尔能看到几条关于《魔域》的信息，下面也只有零星几句“期待一下”、“楼导加油”的评论，很快就被淹没在《仙路奇缘》的汪洋大海里，丝毫不起眼。
她看着这近乎恐怖的舆论态势，心中那股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明明是上映前，应该是期待度最高的时候，这种时候都抢不到目光，等上映后……
真的能赢过《仙路奇缘》吗？
她不敢再想下去。
第二天，《魔域》上映的日子终于到了。
然而，星网上关于它的讨论，却并没有如预期般爆发，反而透着一股诡异的“冷清”。
热搜榜前列依旧被《仙路奇缘》的各种细节解读和二刷三刷观后感牢牢占据。
只有在一些影视论坛的角落，才能看到一些关于《魔域》的讨论帖，热度却显得不温不火：
“哦对，今天《魔域》也上要了哈，差点忘了。”
“楼听雪的片子，质量应该还是有保证的吧？不过最近都在刷《仙路奇缘》，还没顾得上买票。”
“《魔域》预售好像也还行，和《仙路奇缘》不相上下吧。但感觉声势完全被盖过去了……”
“等我看完《仙路奇缘》二刷再去看《魔域》吧，反正不急。”
“说实话，《仙路奇缘》后劲太大，现在对别的片子都提不起兴趣。”
“《魔域》的排片好像比预想的少啊，很多算力资源还是留给《仙路奇缘》了。”
这些言论，与其说是期待，不如说是带着一种例行公事般的提及和近乎怜悯的预测。
助理看着这些评论，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几乎能想象到，今晚的首映礼，恐怕不会是他们预想中的辉煌起点。
楼导她，能承受得住吗？
第99章
自从谢瑶住院归来, 宣发什么的，整个星火平台的人都一致认定，还是别让谢导去了。
于是, 明明有正在热映的影片, 谢瑶却偏偏窝在家里当起了居家人士。
这天，丽娜特意带来了几道谢瑶平时喜欢的菜色，摆了满满一小桌。
“快吃快吃，我这几天光忙着平台那边, 都没顾得上你有没有好好吃东西。”丽娜一边给谢瑶夹菜, 一边自己也没停嘴, 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红光, “我跟你说, 咱们这次真是赢麻了！”
她眉飞色舞，脸上的喜悦毫不掩饰：“首日票房68亿, 第二天65亿, 今天虽然还没完全统计完，但根据走势看, 稳稳的65亿以上。三天，破两百亿了，这速度简直吓死人。”
谢瑶听着，脸上也露出真切的笑容：“大家都辛苦了。要是没有大家, 也没有这片子。”
丽娜哈哈地笑：“现在星网算力都快被咱们的购票请求撑爆了, 星网上一堆一堆的人哭诉要加算力资源。这还只是刚开始, 等口碑彻底发酵, 后期其它片子要是能退出算力竞争，加上长尾效应……天哪，我都不敢想最终数字会多恐怖。咱们这是要创造历史了啊。”
她越说越激动, 仿佛已经看到了无尽的辉煌未来。
谢瑶笑着点头，附和着丽娜的兴奋，但目光却不时地瞟向一眼终端的时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丽娜终于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停下筷子，好奇地问：“瑶瑶，你老看时间干嘛？晚上还有事？”
谢瑶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老实回答：“嗯，我预定了《魔域》一会儿的首场票。时间快到了。”
“什么？！”丽娜惊得差点跳起来，“你要去看《魔域》，楼听雪的那个？现在？”
她一脸的不敢置信和恨铁不成钢：“你看它干嘛啊？咱们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它还能翻了天去？有这时间你好好休息不行吗？或者多看看咱们自己的数据开心开心不好吗？”
谢瑶看着丽娜炸毛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丽娜姐，别激动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楼听雪导演也是很有才华和想法的前辈，她的《魔域》系列能有今天的地位，绝非侥幸。我去看看，学习一下也是好的。”
“学习？她之前那么针对我们，你还去给她贡献票房。”丽娜嘟囔着，显然还是很不满。
“一码归一码。”谢瑶摇摇头，眼神清澈，“万象做的事情不能算到楼导身上。再说了，就算是楼导主导的，在创作上，她也值得尊敬。”
“更不用说，只有真正了解对手，才能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位置和未来的方向。”
丽娜看着谢瑶坚定的样子，知道再劝也没用，只能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摆手：“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你看吧看吧，反正咱也不差这一张票钱。我走了，你看完早点休息。”
“知道啦，谢谢丽娜姐带来的好吃的。”
谢瑶笑着送她到门口。
送走唉声叹气的丽娜，她回到房间，看了一眼时间，不再耽搁，走到沉浸式生物舱旁躺下，连接好感应器。
舱门缓缓闭合。
意识接入星网，时间还早，她进入直播间，决定去看看《魔域》的首映礼。
画面一转，华丽的首映礼场景就出现在她面前，灯光璀璨，主持人和主创团队在台上谈笑风生。
然而，目光扫过主创席，她发现了某个地方有个空缺。
本该属于导演楼听雪的位置，此刻却空着。
谢瑶有些疑惑，楼听雪对《魔域》系列的重视程度人尽皆知，这样的重要场合，她怎么会缺席？
带着这点疑问，她的注意力分了一部分到直播附带的实时评论弹幕上。
果然，和她有同样疑问的人不在少数，但整体的讨论热度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来了来了，给楼导面子。”
“场景挺炫，但感觉比不上《仙路奇缘》首映那天震撼啊……”
“+1，感觉直播间人数也比那天少好多。”
“废话，那天是历史性时刻，能一样吗？”
“楼导呢？怎么没看见她？”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唉，要不是没抢到《仙路奇缘》的票，谁来这儿啊……”
“说实话，我都快忘了还有《魔域》要上映这回事了，全是《仙路奇缘》刷屏。”
“同是没抢到票的可怜人+1，过来凑个热闹。”
弹幕稀稀拉拉，偶尔飘过几条对影片的期待，也迅速被各种闲聊和八卦的刷屏淹没。
整个直播间的气氛，与不久前《仙路奇缘》首映时那如同节日狂欢般的盛况相比，堪称冷清。
与此同时，万象的舆情监控中心。
分析师萝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懒洋洋地扫了一眼光屏上《魔域》首映礼直播间的数据曲线和滚动缓慢的弹幕，又瞥了自己终端上，私密起来不给其他人看的光屏上如火如荼的《仙路奇缘》讨论区。
她撇撇嘴，心念一动，将数据总结起来，生成一份数据客观但结论注定不好看的舆情简报。
“热度不及预期，讨论焦点分散，观众期待值疑似被同期竞品分流……”她一边写简报一边小声嘀咕，“啧，这报告交上去，肯定又要被上面那群老爷骂晦气，唱衰，不动脑子了。”
她想了想，干脆把报告中所有可能刺激到高管的形容词都删掉，只留下最干巴巴的数据和现象描述。
“算了，反正报上去也会被骂不懂业务，不会引导舆论，不如就生成个最基础的报告发过去得了。”萝拉心里翻了个白眼，“他们爱看不看，关我屁事。看完是暴跳如雷还是假装没看见，我也管不着。”
熟练地点击发送，看着报告进入上级待阅队列，她心里甚至升起隐秘的幸灾乐祸。
“切，什么事都指望我们下面的人做，做好了是领导有方，做不好就是我们无能。动不动就骂，就那么点工资，还以为能请来多厉害的天才不成？”她腹诽着，伸了个懒腰，“香蕉的价钱，就只能雇到我这种吗喽干活咯。要求那么多，有本事加钱啊。”
做完这一切，她心安理得地切屏，私密光屏上已经换成了《仙路奇缘》最新发布的角色剪辑视频，《魔域》首映礼的监控窗口放到一旁，时不时看两眼算了。
反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她这只拿香蕉的吗喽，才不操那份心。
首映礼在一种略显平淡甚至夹杂着些许尴尬的气氛中落下帷幕。
谢瑶的意识并未离开星网，而是直接转入了虚拟影厅，等待着《魔域》正片的开场。
灯光暗下，巨幕亮起。
《魔域》的故事徐徐展开。
一位因儿子被神秘卷入魔域而心碎的母亲，毅然踏入那片禁忌之地。
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个失去一切，只剩手中剑的颓废剑客，一个被自身信仰之神抛弃，内心充满挣扎的牧师，以及一个资质驽钝，只会最基础法术却意外活泼跳脱的小法师。四人组成一支看似格格不入的队伍，为了各自的目标结伴同行，沿着蛛丝马迹，深入魔域腹地。
剧情节奏紧凑，人物刻画细腻，魔域的光怪陆离和危机四伏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楼听雪标志性的大场面拍得令人赞叹，情感渲染也十分到位。
当历经千辛万苦，最终发现他们苦苦追寻的许久，制造了无数灾难的魔王，竟然就是母亲苦苦寻找的儿子时，命运的残酷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母亲在极度痛苦和挣扎中，为了阻止更大的灾难，亲手终结了已成魔王的儿子……
然而，就在观众以为一切结束时，剧情再次反转。
死去的儿子只不过是一个被真正魔王操控的傀儡。真相更加黑暗，危机远未解除。
影片在一种悲壮且悬念丛生的氛围中结束，显然为下一部留下了伏笔。
片尾字幕升起。
谢瑶缓缓从沉浸状态中脱离，轻轻吁了一口气。
她生出由衷的赞赏和敬佩：“拍得真好。不愧是楼听雪。”
“虽然是系列作品，但丝毫没有敷衍了事，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顶级水准。确实是一部非常出色的作品。”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楼听雪在其中的用心和深厚的导演功力。
然而，这份赞赏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紧接着，另一个念头浮现在她脑海中：“可惜了。”
她微微摇了摇头，颇有些为《魔域》感到不值得：“《魔域》确实非常出彩，是顶级商业大作的水准。但是……”
她想起了《仙路奇缘》上映前夕，自己参加的会议，以及这个会议背后代表的含义。
“……这一次，我有官方加持，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仙路奇缘》本就质量过硬，如今已经形成了声势，已经在《魔域》面前加上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
如今再加上来自官方的推波助澜，即便楼听雪拍得再精彩，恐怕也难以扭转大局。
“楼导，这次，是我赢定了。”谢瑶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第100章
《魔域》首映礼尚未结束, 星网的娱乐板块仿佛忽然醒过来一样，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
大量格式统一的夸赞帖和五星好评开始涌现：
“《魔域》不愧是经典系列新章，楼听雪导演功力深厚。”
“宏大的世界观, 感人至深的母子情, 震撼的视觉特效。绝对值回票价。”
“比起某些哗众取宠的新类型，还是《魔域》这种扎实的大片更对胃口。”
“支持楼导，支持万象。《魔域》才是真正的王者归来！”
“剧情反转太震撼了！期待下一部。”
这些帖子密集出现，努力地试图营造出一种《魔域》同样火爆、甚至更胜一筹的氛围。
楼听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对着光屏上汹涌而至盛赞《魔域》的评论, 脸上没有任何喜悦, 反而勾起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弧度。
“假的。”她嗤笑一声, 声音轻蔑, “又是砸钱灌水的老把戏。除了能骗骗自己，还能骗得了谁？”
她根本不信这些突如其来的好评, 只觉得虚伪又可笑, 甚至让她感到一种被这种虚假繁荣裹挟的屈辱。
她烦躁地关闭了那些明显的水军贴，转而点进几个流量最大的娱乐八卦综合板块, 试图看看真实的舆论风向。
在这里，情况似乎稍稍有些不同。
虽然《仙路奇缘》的热度依旧一骑绝尘，霸占着大部分版面，但关于《魔域》的讨论帖子和新闻出现的频率, 确实比首映礼前后要显著增加了。
“理讨, 《魔域》质量其实不错, 只是生不逢时？”
“看了《魔域》, 楼导的功力还是在线的，母子线很感人。”
“《魔域》和《仙路奇缘》风格完全不同，其实没必要拉踩吧？”
“虽然更喜欢《仙路奇缘》, 但必须承认《魔域》也是及格线以上的商业大片。”
“有没有两部都看了的朋友来聊聊？”
这些帖子下面的回复也相对客观和多元，虽然依旧有不少提到《仙路奇缘》就拉踩的，但也确实有不少观众表示了对《魔域》质量的认可，认为其本身是一部值得一看的作品。
看着这些更显真实，不再是那种一边倒恶评或纯粹水军刷屏式的讨论，楼听雪紧绷的心弦松动了一丝。了，一直紧抿的唇角也微微放松了一点。
虽然无法与《仙路奇缘》那怪物般的统治力相提并论，但至少《魔域》没有像她最恐惧的那样，上映即彻底沉没，沦为无人问津的背景板和笑柄。
它似乎还是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凭借其本身的底子和体量，挣扎出了一小块立足之地，甚至隐约有了几分能与《仙路奇缘》分庭抗礼，各自占据不同受众圈子的趋势。
她轻轻吁出一口憋了许久的郁气，身体微微向后，靠在了柔软的沙发垫上。
虽然知道前路依旧艰难，万象的股价和《魔域》的最终票房恐怕都不会好看，但至少此刻，眼前这片看似分庭抗礼的舆论景象，给了她一丝短暂而虚假的慰藉，让她得以从那种即将彻底坠入深渊的恐慌中，获得片刻的喘息。
她甚至自欺欺人地想着：也许，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透顶，自己还有挣扎的余地？
在庄晴看来，两部片子确确实实有了分庭抗礼的趋势。
最开始的时候，《魔域》那些有些偷工减料的盛赞通稿还能勉强占据一些版面。
但很快，嗅觉敏锐的普通观众就开始察觉出不对劲。
“呃，这些夸《魔域》的评论怎么看起来都一个模板刻出来的？”
“点进去主页一看，全是刚注册的小号或者职业刷评的，味儿太冲了。”
“笑死，万象水军下场了？可惜演技不太行啊。”
“有钱买水军，不如多花点心思做电影哈。”
“真当我们观众是傻子？《仙路奇缘》是靠自来水淹出来的，《魔域》靠灌水？高下立判。”
嘲讽和识破的言论越来越多，将那些刻意营造的热闹假象冲得七零八落。
随着真实观影人数的增加，关于《魔域》本身的分析和讨论也开始逐渐浮现，不再是千篇一律的吹捧。
“平心而论，《魔域》制作水准还是在线的，楼导的功力没得黑，特效、节奏都是顶级。”
“母亲那条线挺感人的，演员演技炸裂。”
“怎么说呢，总觉得少了点惊喜。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好看，但不够惊艳。”
“系列续作的通病吧，稳扎稳打，但缺乏《仙路奇缘》那种开创性的冲击力。”
“同意，是好片，但生不逢时，碰上了《仙路奇缘》这个怪物。”
这些评价大多以肯定其工业水准为主，但字里行间总透着一丝“不错，但仅此而已”的遗憾，偶尔夹杂着缺乏新意的感叹。
庄晴的目光扫过这些讨论，微微点了点头。
这才是相对真实的反馈，《魔域》本身质量并不差，只是珠玉在前，显得有些黯淡。
但对其它同期来说，四周的空气里都弥漫着近乎绝望的苦涩。
幻光实业旗下，《深空图腾》的导演白秋看着助理送来的最新预售数据报告，脸色灰败。
那可怜的数字在《仙路奇缘》和《魔域》两大巨头的挤压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导演，我们还要按原计划上吗？”助理的声音小心翼翼。
白秋痛苦地闭上眼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沉默了许久，才沙哑地开口：“……通知公司，我们跳票，逃档……”
最后几个字说得尤为艰难，几乎是从嘴里挤出来的。
说完之后，她感到强烈的屈辱和无力，但更多的是清醒的绝望。
硬上？
不过是自取其辱，成为两大巨头交锋下的炮灰和背景板。
她甚至忽然觉得，寰宇那边果断把《机械之心》撤档，未尝不是一种壮士断腕的明智。
而另一边，某个小制作公司的导演，看着自家影片那仅有0.5%的惨淡票房和几乎为零的讨论度，脸上连苦涩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只剩下麻木的绝望。
“我还以为能捡个漏……现在……”
“没上映的，像《机械之心》那样，还能跑，我们这已经上了的……怎么办？”他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喃喃自语。
算力资源的优惠推广期眼看就要过了，可他的片子就像扔进大海里的一颗石子，连点回声都没有。
所有的关注度，所有的流量，所有的讨论，都被那两部庞然大物无情地吸走了。
以后还能不能再战？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一次，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被巨浪拍死在了沙滩上。
这个档期，因为《仙路奇缘》和《魔域》，注定成为了其他所有影片的修罗场。
有人一战封神，有人苦苦支撑，而更多的人，则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就黯然离场。
时间悄然过去，《魔域》第一天的票房很快就出炉了。比起《仙路奇缘》，得到了《机械之心》算力资源的《魔域》更上层楼，首日斩获75亿星币。
万象影业的会议室里，顿时陷入一片欢腾的海洋。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哈哈哈，75亿！我就说没问题。”
“楼导不愧是楼导，宝刀未老啊。”
“这下看谁还敢唱衰我们万象，看谁还敢说《仙路奇缘》不可战胜。”
兴奋之余，有人嗤笑着提起兰德尔：“兰德尔那个胆小鬼，前几天居然还危言耸听，说什么情况不妙，建议我们考虑逃档？真是笑话。我看他是被谢瑶吓破胆了。”
“没错，如此佳绩在前，他却散布悲观言论，动摇军心，其心可诛。”
“我看他是不适合再负责这个项目了。”
几个高层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心领神会，脸上都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在他们看来，兰德尔之前的预警不仅多余，更是判断失误的证明，充分了展示其能力的不足。
将他踢出核心项目，既是惩罚，也是顺理成章的权力调整。
他们举杯庆祝，仿佛已经看到了彻底碾压《仙路奇缘》的未来。
星网上因为这个数字也正在逐渐的热闹起来。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楼听雪的个人认证账号悄然发布了一条公告：
心有所感，需静心思索。《魔域》之旅暂告一段落，它将交由市场与时间检验。即日起，我将闭关沉淀，追寻下一段创作旅程。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这则公告立刻引发了各种猜测。
暂告一段落，交由市场检验？这听起来像是放手了？
还没分析出个一二三四五，万象的官方号跟着发布了一条简短声明，证实了业界最坏的猜测：楼听雪导演因个人创作规划原因，将不再负责《魔域》系列后续作品的执导工作，双方友好结束合作。
消息一出，星网哗然。
楼听雪没有参加公司的任何庆功活动，她默默地收拾了个人物品，离开了这座曾带给她无数荣耀，此刻也让她倍感窒息的大厦。
坐进无人驾驶的悬浮车，她设定了一个随机的目的地，然后便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流光，眼神空洞而茫然。
成功了？失败了？
她不知道。
接下来该去哪里？
她也不知道。
强烈到空虚感包裹了她。
就在她沉浸在这种放空状态时，旁边的助理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猛地坐直了身体，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楼听雪微微蹙眉，从茫然中回过神，哑着声音问：“怎么了？”
助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手指颤抖着，飞快地将一个光屏页面推送到了楼听雪面前，激动地嚷嚷：“楼导，您看这个！谢瑶，谢瑶她……”
楼听雪疑惑地垂下目光，看向助理推送过来的页面。
那是谢瑶的个人社交账号，就在十分钟前，发布了一篇长文。
标题赫然是：【《魔域》：一部被低估的杰作与楼听雪导演的孤勇】
文章里，谢瑶用专业和诚恳的态度，详细分析了《魔域》的方方面面，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她称赞楼听雪在商业类型框架下所做的作者性探索，认为影片中对失去与救赎和信仰与背叛两个主题的探讨深刻而动人，其工业完成度更是代表了联盟目前的最高水准。
她甚至写道：“……在《仙路奇缘》对众人所称赞，以至于对《魔域》颇有微词的当下，我依旧认为《魔域》是一部值得细细品味的优秀作品。楼听雪导演的创作勇气和执着，值得所有同行尊敬。市场热度或许有高低，但艺术价值不应被简单的数字所掩盖……”
这篇与主流观点截然不同，堪称叛经离道的评论，出自目前《魔域》最大竞争对手的谢瑶之手，其引发的震撼效果，不亚于仙路奇缘上映当天。
楼听雪呆呆地看着那篇文章，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谢瑶？
夸奖《魔域》？
称赞她？
在连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给予她作品如此真诚肯定的，竟然是她视为死敌的谢瑶？
悬浮车内一片死寂，只有窗外气流滑过的微弱声响。
楼听雪握着终端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作者有话说：100章了，居然。
前期其实我还是有点存稿的，20多章吧，后面就越来越少，到现在今天写明天了……嗯，下本，嗯，争取全文存稿吧。
一来免得看到数据心烦，二来不用赶更新会比较爽[化了][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