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脸

    silver接过白手中的那个盒子,盒中那条黑色的编织绳像条蛇似的盘踞着,若有若无的凉意透过盒子传导到他的指尖。


    白紧紧地盯着他,眼神黏腻,满怀期待,还有某种疯狂,好像他的一切都系在了那根狗绳上,全数交到silver手里。


    他们之间的氛围逐渐升温,silver觉得自己手中的盒子重若千钧,他指尖泛白,几乎拿不稳。


    白想要有个人能把他拴住么?


    silver没有办法做这个人,因为他自己都……或许他骨子里是懦弱的,一个软弱的灵魂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没有看到白眼中那种异样的狂热,垂眼说道:“……这又是哪里来的台词。”


    这句煞风景的话一出口,那种暧昧又危险的氛围霎时消退,白弯起眼睛,像往常那样露出了纯粹的笑容,“不好么?我还觉得挺文艺挺感人的呢。”


    他说得轻松,但silver却完全没法放松下来,他不觉得白的行为像是在开玩笑。


    无论白是否出于真心,silver都不可能接受一份如此沉重的关系。如果只是玩玩那种字母游戏倒也罢了,但……如果另一个人要将他的全部——他的身体、生命、尊严、情感、痛苦——全部交付给他,这又岂是他能承载得起的?


    他望向白的眼睛。那双眼睛又大又圆,纯净、剔透,像一对明亮的黑曜石,但此刻他却无法读懂白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将盒盖盖上,缓缓说道:“我收下,但是,仅仅只是作为一份礼物而已。谢谢你的圣诞礼物。”


    白弯起眼睛,笑意真假难辨,“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你能收下我的礼物,我就很开心啦。”


    窗外烟花声渐歇,平安夜已然过去。两个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又躺回床上,关了灯。


    或许是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事,silver很快就睡着了,但他始终睡得不沉,好像有一团浓雾将他紧紧裹住。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耳边有声音。最开始像是小狗的呜咽,咕噜咕噜的,随后他勉强辨认出来有个人在说话。


    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抚摸他的脸,从额头、眉骨到鼻子、嘴唇,柔软极了,就像是羽毛一样。他想要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渐渐地,他也无法分辨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那声音好像带了哭腔,他努力竖起耳朵听,终于听清了最后一句:“如果你还是不愿意做我的主人的话,那不要把我捡回来……不就好了。”


    *


    次日,一张silver的照片就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照片中,他屈膝蹲在一个孩子面前,温柔地擦拭着他脸上的脏污,背景是熊熊燃烧的火海,清晰地勾勒出他们的轮廓。这张照片的构图颇有几分神性的意味,恍若从火海中走出的救世主。媒体们也借此机会把他夸得天花乱坠,好像是他拯救了那些孩子。多么荒谬,只有silver知道,他其实什么也没做。


    一时间,他的支持率更加压倒性地领先了。


    但silver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将军决定抛弃他这枚棋子,为什么不把新闻压下去,反而任由媒体大肆渲染?他想不通这么做对将军有什么好处。


    现在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将军还不知道艾丽莎在哪里,她或许会成为扭转局势的关键。


    f城的天空和帝都很不一样。帝都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在高楼大厦的夹缝中生存,像是被加上了黑白滤镜一般,灰蒙蒙的。f城的天空却总是水洗一般的湛蓝,几丝闲云慢悠悠地躺着晒日光浴。


    然而此刻,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似乎也笼罩着阴云。那一晚遭受恐怖袭击的并不只有爱心之家,或许是为了混淆视听,「蛛网」在好几个地方都投放了□□,但真正的目标无疑是他们。


    灯光昏暗的酒吧,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烁不定,调酒师的手中,冰块与酒液上下翻飞,清脆的声响与高昂的电子音交织。他们跟艾丽莎再次碰头,艾丽莎看起来又憔悴了些,恐怕她这两天都没有睡过一次好觉,眼下烙着深深的阴影。


    她仰起头,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我越来越觉得,我的童年很不真实。总觉得,那些记忆并不属于我,我没有那种实感,好像我和我的记忆是割裂的。最近,我每次闭上眼睛,都好像能看见很多模糊的人影,但每当我想看清他们,都会觉得头好痛……”


    昏暗的灯光打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一双空洞而迷离的眼睛。


    “艾丽莎小姐,”白迟疑地开口,“你说的这种情况,很像是被催眠了。”


    艾丽莎的眉头微微皱起,她侧过头去,仿佛在努力回忆什么,但那些记忆却如烟雾般飘渺,抓不住、看不清。她的手指停在了酒杯边缘,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道:“催眠?不可能吧……我从来没接受过那种东西,心理治疗的时候也没有。”


    “催眠不一定是自愿的,”silver说道,“也许是潜移默化,也许是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有人可能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操控了你的某些记忆。你仔细地回忆一下,有从别人那里拿到什么东西吗?”


    “……好像没有,想不起来。”


    就在他们陷入沉默的时候,酒吧角落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那里的电视上正播放着安德鲁从警察局走出的画面,他神色冷峻,在一片镁光灯的闪烁下保持着惯有的从容。主持人快速报道着:由于证据不足,安德鲁被无罪释放。但是,受此次舆论影响,他决定从此退出政坛。


    接着,镜头一转,一个金发红唇、神情自若的女人出现在镜头里,一袭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将身材衬托着极为姣好。她正站在一群记者面前接受采访,微笑着,面对镜头的姿态从容大方,似乎丝毫不受之前事件的影响。


    那分明是——艾丽莎!


    “怎么会……怎么会?这怎么可能?”艾丽莎握紧拳头,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安德鲁先生被释放,我很遗憾。但是,能让这种人退出政坛,对于我而言已经是最大的胜利。我只想说,我已经不再受过去事情的困扰了,今后,我希望无论是我本人,还是联邦,都将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镁光灯照耀着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电视右上角的“直播”二字尤为刺眼。


    “这……这怎么可能?”艾丽莎的声音变得异常尖利,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仿佛害怕自己会尖叫出声。她的脑海一片混乱,眼前的画面像刀子一样扎进她的神经,让她分不清现实与幻觉。


    酒吧内的灯光闪烁不定,五光十色的霓虹像鬼魅般在她脸上舞动,而屏幕上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孔却仿佛在嘲笑她的惊恐。


    silver的白对视一眼,两个人的表情都严峻起来。这件事的走向,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白看看电视,又看看眼前的艾丽莎。她们虽然长相相似,气质却有些微的不同,“你们……是双胞胎?”


    艾丽莎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自己有个双胞胎的姐姐或妹妹。”


    白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安抚她临近崩溃的情绪,“你是孤儿,有个未曾谋面的双胞胎姐妹也是有可能的。不如说,他们还真是神通广大,连双胞胎都能找到。”


    艾丽莎的眼中浮现出一丝迷茫,她明面上的身份被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双胞胎」取代了,此刻她觉得自己像是游离在黑暗中的鬼魂,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silver看着电视上那个“艾丽莎”,说道:“既然他们已经找了一个替身,那你就不要回帝都了,但是f城可能也不太安全。你想去哪里?”


    “我……我不知道还能去哪……”


    “你愿意在孤儿院工作吗?”


    艾丽莎抬头,“真的?我……我当然愿意,如果能帮上忙,就再好不过了。我和玛丽安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如今她已经……如果我能在孤儿院工作,也算是……完成玛丽安的愿望吧……”


    “我有个朋友在a城经营着一家孤儿院,到时候,你就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去那里吧。”白举起杯,在艾丽莎的酒杯上轻碰了一下,“放心,以后的路还很长。”


    艾丽莎眼中几乎要溢出泪光,“silver先生,白先生,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恐怕早就死了。你们还帮了我这么多,实在是……”


    白安慰地朝她笑了笑,“别这么说。如果不是正巧去看你的墓碑,我们也会死在那场轰炸里。这样算的话,你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


    “谢谢你们,这份恩情我会一直记得的。”


    f城之旅就要告一段落,飞机上的氛围有些沉闷。专机的飞机餐极为丰盛,色香味俱全,但两人都有些食不知味。


    谁也不知道飞机降落以后,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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