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璟灵轻轻描摹着她的眉毛，纪语芙眼皮闪了闪，还没睁开眼睛就抓住了她的手，“以后不抠电池不准上床......”


    程璟灵轻笑：“为什么？”


    “精力太旺盛了……”纪语芙的声音里透着疲倦，“你都不需要睡觉吗？”


    她幽幽转醒，睁开眼睛就看到程璟灵手撑下巴看着自己。


    “我睡够了。”程璟灵的声音听着就很有活力。


    她忽然感慨：“难怪都说30岁是人体的分水岭，姐姐，你到了30岁，体力确实下降很多哦，以前……我们可是整晚运动呢。”


    冒昧的家伙......纪语芙被她戳中痛点，懒得跟她废话，抬脚踩在程璟灵腰上，程璟灵看着她动作，隐隐感觉不妙。


    “姐就算30多岁了，也一样有力气把你踹下去。”话音刚落，程璟灵应声坠地。


    “啊——好狠心……”


    纪语芙语气凉凉：“我人老珠黄，心狠手辣，你去找个年轻貌美的娇妻好了。”


    程璟灵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揉了揉摔痛的屁股，看着冷漠脸的纪语芙，心里明白老婆又傲娇了，可得好好哄一哄！她笑嘻嘻地贴上去：“老是假的，辣是真的，亲亲老婆在这里，你还叫我去找谁啊，我这辈子跟定你了，休想甩掉我！”


    油嘴滑舌！


    纪语芙面对讨好不为所动，程璟灵只好转变策略，她早就发现纪语芙虽然看着冷清，实际上很容易心软，她躺倒在床上慢慢“蛄蛹”到纪语芙怀里，嘴里老婆长老婆短的哄着，撒娇不管用就装可怜，她在心里倒计时，还没数到30秒，纪语芙的脸色就彻底缓和下来。


    程璟灵内心窃喜，嘻嘻嘻，老婆真好。


    “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吧，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好！”


    程璟灵一骨碌弹起来，飞快地在她脸上嘬了一口，然后风风火火地下床去拿外卖准备吃饭，等到纪语芙收拾好出来，饭菜已经摆好了，只等她入座，程璟灵倒了水拿过来，她穿着居家服，在暖光的灯光下忙碌着，桌上的饭菜也都是温热的，纪语芙看着这一幕，内心瞬间被填满，在这个瞬间，她终于明白所谓幸福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怎么站着不动，快来吃饭了。”


    纪语芙轻笑着回应程璟灵的邀请，在她对面坐下，程璟灵笑嘻嘻地递来筷子，一顿饭吃得非常愉快。


    度过了一个激烈而充实的周末后，两个人双双回归正常生活，下班时间一到，程璟灵就飞快地拉着纪语芙溜了，妻妻俩回到自己的小家腻歪在一起，纪语芙亲自下厨，程璟灵帮着打下手，配合十分默契，很快一桌菜就做好了，晚餐过后，两个人早早洗漱窝在床上。


    程璟灵打开投影仪继续追自家员工的新剧，一集刚看到一半电话就响了。


    “喂，妈。”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今天准备呆在哪里？”


    程璟灵心虚地看了一眼纪语芙，


    “我……我还在加班呢，今天跟吴迪一起玩……不回去了。”


    杨淑娟叹了一口气，隔着电话传过来，“你最近压力大，心情不好，我也理解，但是我提醒你，什么能玩什么不能玩，你心里要清楚，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糊涂了。”


    “哎呀，妈，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再上当了，我和吴迪都是安分守己的好公民！”


    “嗯，那就好，还有一件事情，小郑今天又来了……”


    程璟灵听到这个敏感词汇，立马捂着听筒转向另外一边，纪语芙瞥了她一眼，眼皮跳了跳，而后又波澜不惊地继续看向投影仪，不理会旁边鬼鬼祟祟的某人。


    “小郑今天又来找你了，我看她对你是有意思的，你要好好考虑这个事情，反正你和她也过不下去了，和小郑在一起我也放心，毕竟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程璟灵只觉得头大：“好了，妈，我会考虑的，但是感情这个东西只能看缘分，不能勉强！”


    “那你快点去找到属于你的缘分，不要再一棵树上吊死！”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先挂了，拜拜，晚安！”


    程璟灵强行打断老母亲的火力输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真要让她老人家说下去，恐怕能说上个三天三夜，又会从当初如何反对她和纪语芙在一起说到郑宥恩以及其他权贵圈子里的女孩子跟她有多么般配……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又瞥了一眼纪语芙，然后轻手轻脚地继续搂着她追剧。


    “不回去陪客？”


    “啊？”


    程璟灵心里发虚，刚刚那通电话她肯定听到了不少。


    “小郑跟你青梅竹马，你总不能怠慢人家……”纪语芙从床边的矮柜拿出一份文件给她，“带上这个过去，你们一家子都高兴。”


    程璟灵接过纸张一看，是那份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的离婚协议书，她往后翻了翻，看到纪语芙已经在乙方那一栏签上了名字。程璟灵一下子就慌了。


    “我不离婚！我不要离婚！”


    纪语芙面无表情地切换着投影仪内容，不理会旁边急切的程璟灵，她更着急了，一把抓住纪语芙的手，“老婆，你不要我了吗”


    纪语芙被她这么一问，紧绷的脊背松懈下来，再也不能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的目光落在那份离婚协议书上，到了如今，离婚这两个大字依然会刺痛她，：“程程，是你要离婚的，我只是遂了你的心愿，给你自由。”


    说出这番话并不容易，她觉得舌尖都是苦的。


    她落寞的模样刺痛了程璟灵的心，她抓着她的手放在心口，想要证明自己：“语芙，请你相信我，离婚不是我的本意，那个时候，我以为你不爱我了……”她咬咬唇，觉得羞耻和难堪，但还是决定坦白，“每次看到你和赵艺芊在一起，我心里都很不舒服，她那么优秀，又懂艺术，还没有黑历史，我跟她比相形见绌，所以那段时间，我真的以为要失去你了……”


    程璟灵回忆起那段“冷战”的日子，忍不住鼻头发酸，那段时间她的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纪语芙听着她自我检讨，回想起那段时间和赵艺芊的纠缠，对程璟灵越发内疚，“对不起……我明白……”


    她温柔拭去程璟灵眼角的泪花，“我相信你，同样的，也希望你能相信我。”


    程璟灵握住她的手，满目深情：“要说怀疑和动摇，我不是没有过，但这都是针对我自己……”她垂下眼眸，脸上是纪语芙从未见过的卑微破碎神色，“我害怕我比不上赵艺芊，也害怕自己不能让你幸福，我真的适合你吗？”


    这样不自信的程璟灵让纪语芙心如刀割，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带给她这么大的伤害，曾经那个温暖开朗的人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泥潭，她捧着程璟灵的脸，郑重告诉她：“程程，除了你我没有爱过别人，所以，不要再怀疑自己了，要相信你自己，更要相信我爱你。”


    她顿了顿，欣赏着程璟灵因为她的话眼中逐渐亮起的光芒：“幸福不是一个人单方面给出来的，而是两个人齐心协力创造的，你要让我幸福，也要让自己幸福啊。抱歉……我是个不太优秀的伴侣，我沉溺于过往的伤痛，又执着于自己的追求，我有太多的缺点和刺，忽略你的感受，给你带来这么多伤害，我很后悔，也很难过……”


    程璟灵听着她毫不留情地批评自己，连忙制止：“好了好了，你哪有这么坏……”


    纪语芙轻笑出声，觉得她嘟嘟囔囔的样子可爱，整个人也跟着柔软下来：“好好好，我不坏，但是以后我要对你更好。”


    她摸摸程璟灵的脸颊，惋惜那软嫩可爱的脸颊肉消下去了，下决心要给她喂回来。


    “我们在这段婚姻里都有过错，但是好在我们及时认清错误并且改正，我们今天把所有的结都解开了，以后就不要再在这些事情上检讨自己了，好不好？认错是为了吸取教训让我们更好地在一起，而不是陷入对自我的批评和对另一半的内疚。”


    这些话在纪语芙心里憋了很久，她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今晚良好的氛围给了她不少信心，她相信程程会明白的，也会明白相爱的人只有携手解决了彼此之间的问题才能够长久的走下去。


    程璟灵被她柔声开导一番，觉得压在心头的石头消失了，身心都变得轻盈，这一刻连呼吸都舒畅了，她乖顺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既然都明白，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纪语芙轻抚爱人的眉眼，看到了她眼神中化不开的哀伤，程璟灵低头不语，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纪语芙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心跳，靠在她肩头呼吸着她的发香，心里愈发酸涩，越发眷恋这一刻的美好。


    她安慰程璟灵，也宽慰自己：“从前无法挽回，未来太过遥远，我们只有现在，珍惜现在在一起的日子就好了。”


    “嗯，我会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


    解开了心结，程璟灵拿起那一份离婚协议书，语气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它没有发挥作用。”然后“唰”一声将其撕得粉碎，她又抱着纪语芙躺下，两个人聊着天早早进入梦乡，为接下来的一场硬仗养精蓄锐。


    她们和好的事情，从来没有想过要瞒着双方父母，既然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这一次就再也不会放手，当然，她们更希望能够得到父母的祝福。


    一周后，程璟灵在宴南天设宴，宴请彼此的父母，这一场晚宴既是为了向双方家长宣告她们重归于好的决心，也是为了促进两家人的和解。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这一顿饭吃得比她们俩想的还要艰难。


    晚上7点，程璟灵一家三口率先到达包厢，紧接着纪语芙带着盛澜君盛装出席，程璟灵坐在主位，纪语芙在她的右手边，三位长辈挨着各自的女儿落座，人一到齐，餐厅经理就带着服务员们上菜，每上一道菜，经理就高声报出菜名，一时间“花好月圆”，“幸福如意”，“家和万事兴”，“长长久久”响彻整个包间，其中深意不言而喻，经理每报一个菜名盛澜君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等到一桌菜上齐，她胸膛起伏已经控制不住怒火，合着今天这顿不是散伙饭呢！


    程璟灵可以忽视她的不满，主动拿起酒杯先给盛澜君和纪语芙倒了酒，再给爸妈倒酒，杨淑娟和程于威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和无力，程璟灵回到座位上端起酒杯，纪语芙跟着端起酒杯起身，向两边示意，盛澜君看她站起来，又看到她们十指紧扣的手，感觉被人打了一闷棍，生气但又脑袋发懵。


    程璟灵郑重地开口：“今天这顿饭就是一顿家常饭，是吃饭也是聊天，爸，妈，以及......岳母大人，我和语芙已经解开了所有误会重归于好，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分开，我想说的是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没有隔夜仇，所有的争吵也好指责也罢，都是担心我们，想让我们过得更好，我们都明白，但是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尊重和理解我们的选择，我们不是小孩子了，这是我们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爸，妈……妈妈，我先敬你们一杯！”


    说完她一饮而尽，杨淑娟忍不住叹了口气，只觉得心累，从前程璟灵到处鬼混让她没少操心，如今终于盼到她变好了，结果结了婚让她更加操心了，为着她这段婚姻，她这个做妈的没少发愁，本以为不适合的两个人终于要分开了，没想到一个不注意又纠缠在一起了，她劝过也骂过，如今只剩下无力了。


    程于威看出老婆心绪复杂，温柔地拍拍她的背，用眼神示意她举杯，杨淑娟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然后老两口一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以示认可，只有盛澜君不为所动。


    程璟灵不紧不慢地又给自己倒酒，然后径直走到盛澜君面前，倾身向前，姿态十分恭敬：“妈，之前生日宴的事情我向您道歉，希望您不要因此心生芥蒂，我妈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一个人，常言道，要评价一个人不能看她说了什么，而是要看她做了什么，我和语芙结婚以来，我妈从来没有干涉她的工作，在生活上对我和语芙都是一视同仁，那天她只是想要维护我，慈母之心，舐犊之情和您是一样的。


    至于我，我觉得您批评的对，我以前年少不懂事，对待感情不认真，确实是我不应该，但是我和语芙在一起后对她一心一意，从来没有别的心思，我尊重她的职业和选择，也愿意陪她一步一个脚印走向艺术之巅，我相信有能力让她过得幸福。


    我们这次闹了矛盾，暴露出了我们婚姻中的种种问题，分开的这段时间，我认真的进行了反思，我明白自己做的还不够好，所以才让您不放心把语芙托付给我，但是请您相信，我们重新决定在一起不是草率做出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在彻底明白什么是爱情和幸福之后做出的选择，我相信这会是让我们身心都觉得幸福的一个决定，千金易得，真心难求，妈，我相信您会明白，您从来是一个胸怀宽广的人，我希望您能够原谅我的不足，再给我一次机会，真心祝福我们，我敬您一杯！”


    程璟灵的道歉完全超出盛澜君的预期，她从来没想到程璟灵竟然能够逻辑清晰地说出这样一番话，她言辞恳切不卑不亢，温和但又坚定，盛澜君哑口无言，但还是姿态强硬地说了一句：“油嘴滑舌！”没有接受程璟灵的敬酒。


    包厢里一时间陷入寂静，杨淑娟看着盛澜君油盐不进的样子恨得牙痒痒，看着程璟灵站在旁边心疼的不得了，她忍无可忍正要发作之际，余光里看到一抹倩影缓缓朝自己这边走来，她扭头一看是纪语芙。


    纪语芙端着酒走到他们老两口面前，态度同样十分恭敬：“爸，妈，我不善言辞，性格也沉闷，所以从前与你们的交流并不多，或许这给我们之间造成了误会，今天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说一说我的心里话，首先我很感激你们对我的照顾，和程程结婚这几年以来，你们对我的包容和关怀让我重新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你们的好我都铭记于心。


    其次，能够和母亲相认对我来说其实是意外之喜，是命运给我的礼物，我和妈妈的关系逐渐变得亲密并不代表我们之间关系的疏远，在我心里我们一直是最亲密的家人，当然，我要为我这段时间冷落你们，疏忽了你们的感受而道歉，我也是第一次走到人生的岔路口，路况有些复杂，我花费了一些时间来整理自己的心情，另外，我想在这里郑重澄清一下，我和赵艺芊之间只是普通朋友，最多算是合作伙伴，我想通过她结识m国影视圈的人脉，她想通过我打开国内市场攫取利益，我和她从来只有合作的关系，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外界所传的都是捕风捉影的假消息，我没有理会是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这件事情我和程程已经沟通清楚，也希望爸妈不要误会，当然，我也相信爸妈都是清醒理智的人，有自己的判断，不会被引导。


    对于上次的生日宴，我也要向爸妈道歉，我妈是个雷厉风行急脾气的人，在国外生活久了，说话也是直来直去，那天她说话有些难听，我代她向爸妈道歉，希望爸妈不要介意，不要因为气话伤心，更不要因此生了嫌隙。


    我妈的观点不能代表我，我和程程之间有矛盾也有误会，我们需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分手，所以，我们这次和好以后，关系更加稳固，对于婚姻和伴侣的理解也更深刻，我相信在这样的状态下，我们一定可以幸福长久，我希望爸妈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再一次祝福我们，我敬你们一杯。”


    纪语芙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杨淑娟和程于威互相看了看，不急着举杯。


    “一直以来，我们都希望程程可以找一位门当户对的伴侣，但是，事关程程的终身幸福，我们也不能强迫她，一切都只能以她的意志为主，只要她幸福快乐，我们做父母的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所以，你们结婚之后，我们作为公婆对你处处照顾，就是希望你们俩的婚姻能够稳定，但是，你妈妈处心积虑想让你们俩分开，还处处贬低我的孩子，我确实难以接受，程程并不完美，但她因此否定她的全部，作为她的母亲，也作为你们感情的见证者，我知道她付出了多少，改变了多少，这样的否定对她来说太不公平，太不尊重！”


    “今天既然都在，那我要问问你，语芙，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真的想好跟程程重归于好？真的愿意跟她携手度过接下来的岁月？


    婚姻不是儿戏，容不得左右摇摆，如果你觉得跟赵艺芊在一起更合适，那没问题，你们俩干净和平地分开就好了，但如果你还想和程程在一起，那从今往后你就要恪守一名妻子的本分，好好经营这个家庭，要是以后再出现这样的风波，那我们程家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


    面对婆婆的灵魂发问，纪语芙还来不及回答盛澜君就拍案怒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女儿已经做得够好了，什么叫做恪守本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女儿跟姓郑的不清不楚你怎么不说？！”


    “那也是你们先开始的，你们做初一还不准我们做十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