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璟灵看到眼前漂浮的散发着金光的文字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刺耳的机械音在耳边回荡，她却无心再听。


    “任务……完成了……”


    她不可置信地重复着这几个字，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个事实，任务完成了，也就意味着她和纪语芙走到尽头了，可是她们才刚刚和好……幸福的时光未免太短暂了，她舍不得纪语芙，更不想离开纪语芙。


    “你没弄错吗？这么快就完成了？”


    “本系统严谨科学，绝对不会弄错的！”


    程璟灵慢慢垂下头，一脸颓败，温热的水流过她的皮肤，她却觉得寒冷无比。


    “怎么不高兴，你之前不是吵着要回去吗？现在可以回去了怎么是这样的一副表情？”


    “你确定没有弄错？”


    程璟灵不甘心，她和纪语芙好不容易互相确定心意，两个人相处了才短短一周，这一回去就再也见不到了。


    “你这是在质疑本系统吗！可恶！你要是不相信，可以看看你手上的指数计，现在可是100，我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程璟灵这才想起指数计，她连忙从脱下的衣服里面翻出来指数计，划开屏幕，果然看到上面显示数值100，这下最后的期望也破灭了。


    “你准备一下，今晚就可以回去。”


    “今晚？！这么快？！我还没有准备！”


    连告别都来不及吗？她不能接受她们的结局这么仓促潦草。


    “再给我多一点时间，至少……至少让我跟她好好道个别。”


    听到这个要求，系统迅速浏览了后续的收尾工作，非常人性化的答应了她。


    “三天，最多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不管你有没有准备好，我都会把你送回去。”


    “好……三天就三天。”


    系统将这个消息传达给她，准备再次下线却被程璟灵叫住了，“我走了之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她舍不得这里的一切，更舍不得和纪语芙之间的回忆，如果自己离开了这里，那她还会记得自己吗？


    系统难得好脾气的解答她的问题：“你不用担心，这个世界的故事已经基本完结，位面世界修复完成，不会再有崩塌的风险，你继续留在这里也不能创造出新的内容，所以最好还是回去吧。”


    “那……他们会怎么样？”


    “它们？”


    “我爸妈还有……语芙，他们会怎么样？”


    系统被这个问题逗笑，电子表情显得十分夸张，“你问这个不是杞人忧天吗？他们本来就是这个世界里面的人，有没有你都一样的存在。”


    “我就这样消失了，她们的行为不会受到影响吗？”


    “消失？”


    系统被程璟灵的话震惊，无语地在空中翻滚一圈，切换一个无语的表情。


    “你的这一具身体不会消失，你的意识到了这里，回去也是你的意识回去，这具身体会由智能程序自动接管，你不用担心。”


    “这样啊……”


    “其实你不必留恋这里，对你来说这一切都是虚幻的东西，你只需要记住这些美好的回忆就行了。”


    “好……”


    沟通清楚之后，程璟灵飞快地洗完澡，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她不想在不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她飞快地跑上床，然后抱着纪语芙，纪语芙被她急吼吼的动作逗笑，“怎么了？后面有妖怪追你啊？”


    “后面没有妖怪追我，但是前面有个妖精勾引我，她魅力太大，我抵抗不了。”


    纪语芙淡定地扫了她一眼，继续看手里的书：“那你去找那个勾魂小妖精好了。”


    “找到了，她现在已经……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程璟灵慢慢贴上她的唇，最后几个字融化在两个人唇舌间，她温柔地亲吻着纪语芙，然后慢慢往下移，像是朝圣的信徒，一步一步走向圣地。她已经是成熟的猎手，技巧娴熟而节奏巧妙，纪语芙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擒住的鱼，被烈火翻来覆去地炙烤，她急促喘息着，视线逐渐模糊，她松开手里的书本，竭力抑制那些令她羞耻的音节，而后罕见地主动勾住程璟灵的脖子，两个人共赴一场浪漫情事。


    三天的时间很短，短到程璟灵舍不得睡觉，但三天的时间又很长，长到纪语芙以为自己会“牺牲”在这柔软宽敞的床榻上，这三天里面，程璟灵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纪语芙不知求了多少次饶，也没能够唤醒这头“野兽”的良知，即便程璟灵嘴上说得好听，动作却一点也不肯慢，事后还笑得一脸满足的抱着浑身瘫软的纪语芙喂水，纪语芙看着她笑就来气，想一脚把这家伙踹开，可她手软脚软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好不容易打出去一拳，那威力就像生气的小奶咪挠人，可爱有余而威力不足，落在程璟灵眼里妥妥的邀请动作，她坏笑贴上纪语芙的脸颊：“我帮你清理，怎么一点都不配合，哦～我明白了，老婆是觉得意犹未尽，对吗？”


    纪语芙听到她如此颠倒黑白，气得两眼一黑就要晕过去，但是又怕被这坏蛋占便宜，只好瞪她一眼，然后委曲地收回所有动作：“我不动了。”


    程璟灵见她乖乖躺着，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她用温热的毛巾擦拭干净纪语芙的肌肤，动作温柔细腻，她看着纪语芙身体上盛开的梅花，眼神痴迷，这是自己的杰作。


    纪语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生怕这人一言不合又拉着她做运动，她是真的累了，嗓子都哑了，程璟灵看见她委屈隐忍的模样，忍不住又升起逗弄的心思：“老婆这么乖，任我摆布，一定是在邀请我吧？”


    “！”


    这是人说的话吗？！还有没有天理了？！


    纪语芙简直要被她的无赖给气晕，但奈何自己没有力气反抗，只能虚虚地给她一拳，然后娇弱求饶：“你不能这样欺负我，我真的受不住了，我要休息……”


    她说着缓缓闭上眼睛，脑袋一歪，假装昏睡过去，试图唤醒程璟灵残余的人性，程璟灵见她这柔弱模样也舍不得再逗弄她，只是尽心尽力地给她清理干净身子，换上一身干爽的睡衣后把人放进被子里裹得像个蚕宝宝，她自己也去浴室清理了一番，等她洗漱完毕，纪语芙已经安然进入梦乡，她走到阳台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城市的夜景五彩斑斓，车流来来往往沿着笔直宽阔的道路飞驰，这个世界和她的世界如出一辙，可这个世界是假的，她走了以后，依然会有一个名叫“程璟灵”的人陪在纪语芙身边，可她回去之后就再也见不到自己所爱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牵挂父母，她真的愿意留下来，就这样过一辈子。


    可惜，生活没有给她那么多选择，她必须要回家，回到父母身边。


    她抬头看着高悬的明月，最终无奈的叹息一声，慢慢回到了房间里。


    纪语芙已经睡熟，程璟灵贴着她的后背，轻抚着爱人的睡颜，她小心地将她散乱的发丝归拢到耳后，她静静地听着纪语芙轻柔的呼吸，此刻，心里无比的满足，但一想到分别，又忍不住鼻酸。


    她支起身子，对着纪语芙的睡颜忍不住轻声叮嘱：“老婆，不管以后怎么样，我希望你永远记得，我爱你。”


    “你一定要幸福啊。”


    说话时，她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倒计时，三天的时间，已经只剩下3分钟......


    只剩下一句话的时间，她哽咽得嗓子发疼，“我很想一直陪着你，可是我必须得回去了，我只是来拯救这个世界的，现在任务完成了，我就要回到我该去的地方，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我都希望你过的好，也希望我们以后能有机会再见面。”


    程璟灵轻声坦白一切，这原本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是压在她心底的巨石，曾一度让她喘不过气，如今，连她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轻飘飘的说出来，就把这个当做最后的道别吧。


    说完她轻轻贴上纪语芙的背脊感受着怀里人轻柔的呼吸，注视着爱人的睡颜，此刻，她只想最后一次感受爱人的体温，好让这片刻的温存来治愈她此后漫长无边的寂寞，眼泪从眼角滑落，她心如刀绞。


    渐渐的，一阵眩晕感袭来，她用最后的力气握紧纪语芙的手，然后闭上眼睛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再次睁开眼睛，已不知过了多久，她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程璟灵费力的眨了眨眼睛，身体像是被压在一个盒子里，沉重，僵硬，疼痛，她原想坐起来，可惜这具身体的状态无法支撑，她转动眼睛环视四周，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医院里，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仪器运作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鸟鸣。


    才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程璟灵便觉得疲惫困乏，她闭上眼睛休息，原本清醒的意识立刻陷入到了混沌状态，她走到一片昏暗中，看到了那个熟悉又讨厌的方形轮廓，冰冷的机械音忽远忽近的飘来：“宿主，你的任务完成了，恭喜你回到了现实世界，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我也要去汇报工作了，希望你以后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重生机会，好好生活，不要挂念那边的人，她们会好好的。我走了，再见！”


    程璟灵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要看着系统化作一道流星转瞬即逝，紧接着周围陷入黑暗，她也跟着失去了意识，不知昏睡了多久，程璟灵再次醒来时只听到耳边有说话声，还有人拿温热的毛巾在给她擦脸，她蹙眉动了动手指，帮她擦脸的人停住了动作，转而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片刻后，奇迹出现了，程璟灵眼皮颤动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眼便看到已经老态尽显的杨淑娟，她死死捂着嘴，但已经泪流满面，程璟灵看到妈妈，先是弯起一个浅笑随后鼻头一酸又滚下泪来。


    当她降生到这个世界时，睁开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母亲，如今重生一次，第一眼见到的依旧是自己的母亲，母亲给了她第二次的生命，程璟灵感动又愧疚，哽咽出声，声音嘶哑得厉害：“妈……”


    “我回来了……”


    杨淑娟听到这一声“妈”，再也控制不住，当场泪如雨下，她苦等了无数个日夜，从期望等到失望，到最后绝望，崩溃了无数次，本着一颗倔强的爱子之心撑到了现在，好在奇迹终于出现，她终于等到自己的孩子醒来。


    “程程……妈妈终于等到你了……我的孩子……你终于醒了……”


    没有人知道在程璟灵昏睡的日子里，她有多害怕，有多绝望，她后悔自己让女儿跟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来往，又自责没有对女儿严加管教，让她酿成大祸，无数个深夜她坐在程璟灵的病床边以泪洗面，和程于威互相鼓励，她不敢想如果女儿一直醒不过来，她要怎么办，她们家要怎么办，如果可以她宁愿躺在这里的是自己，只求程璟灵可以平安健康地过一辈子，好在上天怜悯，让她们一家得以团聚。


    “妈，我好想你……”


    程璟灵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然而这具身体太过虚弱难以支撑，杨淑娟看懂了她的意图，立刻按住她：“你先不要动，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杨淑娟按响了床头的呼叫按钮，给自己擦干眼泪后又继续给程璟灵擦脸，“都哭成大花猫了。”


    她嘴上吐槽，手上动作却轻的让程璟灵以为是似羽毛拂过，她的神情是那么温柔，连眼角的皱纹都带着笑意，垂落在眼前的发丝都显得是那么轻快。


    程璟灵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把母亲的每一处变化都仔细看过，她看起来几乎老了10岁，头发白了，皱纹多了，眼睛红肿，显然是经常哭泣，神态疲惫，眼神晦暗，周身都被悲戚的氛围笼罩，然而在看到自己醒来之后，她的眼神亮了，那是希望的光芒。


    须臾之间，杨淑娟仿佛脱胎换骨，现在的她神采奕奕，那一股生气又回到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