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华十二和她的第三条命-


    .


    华十二有三条命。


    第一条是爹娘给的。


    后来，他们将她卖给青海罗刹帮当药奴，那条命没了。


    第二条命是师父给的。


    华十二的师父姓蔡，江湖无名之辈，对华十二却有再造之恩。


    他从罗刹帮的地牢里救出身中剧毒的华十二，不但收她为徒，还为她取了名字。


    华十二本该在十二岁那年毒发身亡，却在十二岁那年重获新生。


    第三条命是“克福”给的。


    祂是两年前出现在华十二身边的孤魂野鬼。


    来历邪门——凭空出现；


    名字邪门——居然有人叫“恋爱系统：今天开始做恶魔心尖宠”，字“克福（“是客服！客！服！”“哦，小福子。”）”。


    经常说一些邪门的话——“收集动心值，成为万千反派的梦中人”。


    让华十二做一些邪门的事——“隔壁山头的枯梅大师孤单寂寞冷，快去温暖她日渐枯萎的心”……


    ——成天无所事事，鬼哭狼嚎。


    【“和我签订契约！”】


    “不要！”


    【“不签，你会死。”】


    “哦。”


    【“签嘛签嘛，我可以帮你活着，活着不好吗？世界那么大，你不想到处看看吗？”】


    “不好，不想。”


    华十二不怕死。


    死之于她更像恩赐。


    她在罗刹帮当药奴，两三天就要试一次药，那些药刚烈迅猛，积年累月在身体里形成一种霸道的热毒。


    咳血晕眩是常态，为了压制这种毒，她又修习了一门极寒的内功。毒发时身体冰火两重天，一会儿烫得犹如烧开的沸水，一会儿又如同冰窖般寒冷刺骨。


    活着不仅受罪，还受刑。


    若非“师父想让她活着”，华十二不会那么拼尽全力地活。


    “克福”很执着，祂认定华十二是最好的契约人选，被拒绝了也不走，死缠烂打，一定要华十二做祂的宿主，引诱恶魔，收集“动心值”！


    华十二不为所动，“克福”气得哇哇叫。


    双方就这么吵吵闹闹，折腾了一年多。


    直到四个月前。


    华十二的师父蔡真人去世。


    .


    一切早有征兆。


    两年前，蔡真人突然频频生病，卧床时间越来越长，以前只要灸一下就好的小毛病，也变成了十天半个月不见好转的“疑难杂症”。


    【“病十二，你别难过——”】


    “克福”细声细气安慰着，声音带了点小心翼翼。


    华十二默然，半晌才说：“我没难过，师父年事已高，倘若不是记挂我，可能早就……”


    华十二没有说下去。


    一个人处理了师父后事。


    蔡真人年轻时有个声震九州的大侠梦，幼年拜入华山门下，是门内少有的男弟子。


    他很勤奋，却不是习武的料，在江湖蹉跎了一辈子也没混出什么名堂，他师父武功不如饮雨师太，他武功不如饮雨师太的弟子枯梅。


    枯梅师太十三岁拜入华山门下，二十岁名动江湖，二十九岁接掌华山，武功高得出奇。


    人人都道华山弟子剑法超群，蔡真人担心堕了师门威名，出门在外从不说是华山弟子。


    他时常说，人生最得意之事是晚年收到了华十二这么个弟子。


    华十二在武道上天赋卓绝，乃他平生所见第一人，只有一个缺点，活不长。


    蔡真人担心徒弟走在自己前面，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担心自己死在前面，无人为华十二殓尸。


    【“早知如此，当初就多收几个徒弟了……”】


    华十二望着墓碑上冷冰冰的“华山蔡真人之墓”，在克福尖叫中，直直倒地。


    ……


    .


    华十二死了。


    又活了。


    克福救活了她。


    “你做了什么？”华十二问。


    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小福子的代价是什么？


    克福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


    “你的身体呢？”华十二又问。


    是的，克福有一个身体，一个只有华十二才能看到的身体。


    一个会发光的球。


    祂一直念叨着攒积分，升级优化身体，至少长出一只手殴打华十二。


    现在不仅没有长出手，连原本的身体也没了。


    【“……没用了，不要了，我丢了。”】


    克福声音闷闷的。


    “你没了身体，还能和我签订契约吗？”


    【“能啊，为什么不……啊？你、你、你同意和我签订契约了？”】


    “嗯，同意了。”


    ……


    在和系统“克福”相识的第六百二十一天，华山弟子华十二死而复生，签下人生自“卖身契”后的第二份契约，带着剑和盘缠离开华山。


    【“病十二，我们去哪儿？”】


    “去‘恶魔’最多、最常出没的地方，先为你挣回一个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