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应漫应了一声。
“我这就去接你。”
她问道：“需不需要给你带早餐？”
宋钰用力点头，“需要。”
结束通话之后，宋钰去了小区门口，站在显眼的地方等待应漫。
没过几分钟，应漫的车就停在了宋钰面前。
宋钰打开后车门、钻进了车里。
应漫诧异回头，“你坐后面干什么？”
宋钰一怔。
因为季茗穗不允许她坐别的女人的副驾驶，也不允许别的女人坐她的副驾驶。
她咬了一下牙——该死的肌肉记忆！
“后面宽敞。”宋钰随口回了一句。
应漫将早餐递给了宋钰，“给。”
“冰美式和南瓜贝果。”
接过之后，宋钰看着手中的早餐，微微皱了一下眉，“你怎么给我带的这个？”
她早餐喜欢喝甜豆浆、吃素馅包子。
而不是喝苦咖啡、吃干巴面包。
应漫疑惑，“你每天早上不是都要喝冰美式提神的吗？”
宋钰想起来了。
她刚创业这年，经常熬夜加班，严重睡眠不足，每天早上都需要喝冰美式提神。
但是和季茗穗在一起之后，季茗穗不允许她工作。
于是她每天待在家里，累了就休息、困了就睡觉、醒了就花钱，钱花腻了就玩各种手机游戏，精神一直养得不错，根本不需要提神。
再加上她不喜欢苦涩的味道，所以她已经很多年都没喝过冰美式了。
宋钰抿了一口杯中的冰美式，瞬间被苦得呲牙咧嘴。
应漫一边开车，一边笑着问宋钰，“有那么苦吗？”
宋钰点头，“有。”
不仅手中的冰美式苦，她感觉她的命更苦。
一大早就要赶着去上班，早餐还只能吃干巴面包裹腹……
不对。
不能再抱怨了。
宋钰晃了一下脑袋。
虽说由奢入俭难，但是富贵却拘束的日子，和普通却自由的日子，她肯定选择后者。
手中的面包是干巴了点。
可这是象征着自由的干巴。
象征着自由的干巴面包，即使再难吃，她也会努力咽下去的。
几口解决了早餐之后，宋钰从包里拿出了小镜子，检查起了脸上的妆容。
季茗穗身家刚过亿的时候，就给她请了一个专业的形象管理团队，专门负责她每天的护肤、妆容、穿搭，所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亲手化过妆了。
今早她亲手化了一下，手法生疏的厉害，连眼线都描歪了。
这时应漫转方向盘拐弯，车突然剧烈的颠簸了起来。
把宋钰手中的小镜子都给颠掉了。
宋钰皱眉，“怎么这么颠？”
“颠一下怎么了？”应漫回头瞥了宋钰一眼。
她数落道：“我发现你今天早上可娇气了。”
“又是嫌咖啡苦，又是嫌车颠的。”
宋钰抿紧了嘴唇。
她承认，她现在是可娇气了。
但是这不怪她。
是季茗穗用了十一年的时间，处心积虑将她养得这么娇气的。
所以她现在变得这么娇气，全都是季茗穗的错。
应漫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解雇季茗穗？”
宋钰回答道：“因为性格不合。”
她想要一些私人空间。
季茗穗却占有欲太强。
“啊？”应漫诧异。
性格不合一般是离婚和分手的原因。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老板要解雇员工，是因为与员工性格不合的。
“季茗穗太偏执了。”宋钰说道：“而是做事很极端。”
“完全无法沟通。”
“她还喜欢立规矩……”
应漫挑眉，“有吗？”
她思索了一下，对宋钰说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感觉有点。”
“季茗穗半个月前签的那单，品牌方那边本来是不想和我们合作的，但是品牌方拒绝一次，季茗穗就去找品牌方一次。”
宋钰眯起了眼睛。
“品牌方一共拒绝了季茗穗13次，第14次的时候，品牌方终于同意和我们合作了。”
应漫继续说道：“不是3、4次，而是13、14次。”
“由此可见，季茗穗的性格确实有些极端，容易钻牛角尖。”
宋钰闻言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皱眉纠正道：“季茗穗那不叫极端、钻牛角尖，而叫努力、坚持不懈。”
“现在大环境这么差，季茗穗要是不拼一点，根本无法从残酷的职场中厮杀出去……”
“等一下。”应漫打断了宋钰。
她疑惑的问道：“你现在是在替季茗穗说话吗？”
宋钰愣了一下，否认道：“我没有。”
应漫撇了一下嘴，“你就有。”
她骂道：“宋钰，你有病吧。”
“是你先要解雇季茗穗、先开始挑季茗穗毛病的，我就附和了你几句，你反倒怼起我来了。”
宋钰被骂得哑口无言。
好吧。
她承认，她刚才是在替季茗穗说话。
可是季茗穗就是一个持之以恒、永不言弃的人。
她因为被季茗穗掌控了十一年，对季茗穗有偏见，评价季茗穗的时候总爱戴着有色眼镜。
但是应漫又没有被季茗穗掌控十一年，应漫凭什么对季茗穗有偏见、凭什么对季茗穗戴着有色眼镜啊？！
“对不起。”宋钰跟应漫道歉，“我刚才和你说话的时候态度不好。”
应漫笑了，“这有什么可道歉的？”
“我每次情绪不好的时候，对你的态度也挺差劲的，你之前也没跟我计较过。”
这也是她愿意与宋钰合伙创业的原因。
宋钰性格开朗、张扬，对谁都很大方，从来不斤斤计较。
不过她因为没有积蓄，目前算是管理入股，只出力、不出钱。
“对不起。”宋钰又跟应漫倒了一次谦。
她扬起了嘴角，“嘿。”
和季茗穗在一起之后，不管她犯了什么错误、得罪了什么人，都有季茗穗去替她解决、兜底。
所以她已经很多年没跟别人倒过谦了。
现在终有了一次可以跟别人道歉的机会，她还感觉挺兴奋的。
*
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应漫一边伸手拦住了即将关闭的电梯门，一边冲落后的宋钰喊道：“都9点18了。”
宋钰也很着急。
但是她脚上穿着高跟鞋，根本跑不起来。
“快点。”催促完宋钰，应漫先一步迈进了电梯，用手按住了开门键。
宋钰快走几步，埋头冲了进去。
她刚在电梯内站稳，就听到了一个温婉柔和的声音。
“宋总、应主管，早上好。”
宋钰呼吸一滞。
是季茗穗的声音。
她猛然抬起头。
十一年前、还是个小员工的季茗穗，上班的时候并不会穿职业款的定制套装，而是黑色冲锋衣、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灰色双肩包。
并将及肩的长发梳成高马尾。
简单舒适、干净利落。
季茗穗又是那种清清秀秀、文文静静的长相。
不了解季茗穗本性的人，总会认为季茗穗是个温和善良、人畜无害的人。
只有与季茗穗一起生活过的人，比如她，才会知道季茗穗其实是个偏执病态、占有欲极强的疯子。
与季茗穗四目相对的瞬间，宋钰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
完了完了完了……
让季茗穗撞到别的女人接她上班了。
这下季茗穗又要发疯了。
应漫疑惑的问宋钰，“你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宋钰抿了一下嘴唇。
她确实是见鬼了。
见到季茗穗这个阴魂不散、偏执疯狂的女鬼了。
慌张了几秒钟，宋钰才反应过来。
她都重生了。
还害怕个什么劲啊。
现在季茗穗还没爱上她，根本不会在意应漫接送她上下班的事情。
应漫问季茗穗，“你怎么也迟到了？”
季茗穗是个很守时的人，平时都会提前10分钟到公司打卡、做些开会前的准备工作。
这还是季茗穗入职四个月以来，第一次迟到。
季茗穗回答道：“今天早上我家小区外面的共享单车特别少。”
她语气温和，“我没抢上。”
季茗穗说话时，宋钰一直在观察季茗穗的表情。
就像她认为的那样，还没爱上她的季茗穗，根本不关心她和应漫的关系，看向她和应漫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同事之间的礼貌。
宋钰松了一口气。
并扬起了嘴角。
未来的资本大佬季总，在刚大学毕业、打工这年，每天早上是骑共享单车来上班的。
宋钰又打量了季茗穗几眼。
与十一年后的成熟、凌厉相比，现在的季茗穗青涩、稚嫩。
不像她，在被季茗穗掌控的那十一年里，一直过着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生活。
常年不上班虽然很无聊，却真的会让人显年轻。
今早化妆的时候，宋钰特意观察了。
十一年前22岁的她，因为长期熬夜加班，竟然比十一年后33的她，还要苍老、憔悴几分。
应漫笑了一下，告诉季茗穗，“我刚才在外面没有找到停车位。”
“所以迟到了。”
这个写字楼里的公司，普遍9点上班。
现在已经9点20了，因此电梯里只有宋钰、季茗穗、应漫三人。
应漫站在中间。
宋钰和季茗穗一左一右站在应漫旁边。
季茗穗问道：“应主管，你今早又去接宋总了？”
宋钰闻言，耳尖一颤。
她突然发现，她与应漫之间的距离有些太近了，显得有些暧昧。
于是她往左边挪了一点。
又挪了一点。
又又挪了一点……
“对，宋钰的车又抛锚了。”应漫应了一句，转头看向宋钰。
却发现刚才还站得离她很近的宋钰，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声不响的往旁边挪了好几步。
她疑惑的问宋钰，“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宋钰也很无奈。
因为季茗穗不允许她和别的女人距离太近。
又是肌肉记忆！
季茗穗看向宋钰，微笑着问道：“宋总，你的车又送修理厂了？”
宋钰刚想不耐烦的回上一句“要你管”，却突然从季茗穗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客套。
她瞬间明白了，季茗穗并不是在关心她，而是在与她寒暄。
在同一家公司，季茗穗又是员工，在电梯上碰到她和应漫，就算季茗穗再不想搭理她和应漫，也得努力社交几句。
于是宋钰把已经到嘴边的“要你管”咽了下去，回了季茗穗一句，“对，我的车又送修理厂了。”
想到自己那辆总是抛锚的二手小破车，宋钰叹了口气。
季茗穗送她的33岁生日礼物，是12辆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的跑车，而22岁的她，却只能开着总是抛锚的二手小破车上下班。
不过！
不过富贵却拘束的日子，和普通却自由的日子，她肯定选择后者。
宋钰在心里给自己鼓劲。
虽然她商业天赋一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板。
但是她坚信，只要她勤劳肯干，肯定能在明年这个时候，通过自己的努力，将现在这辆总是抛锚的二手小破车，置换成一辆不经常抛锚的8成新二手车的。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