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冷，十月最后一天，江城的家家户户总算来了暖气。
乔满觉得新鲜，摸了摸暖气片，还挺热的。
不过几天，乔满就觉得，暖气好是好，就是太干燥了，每天都是渴醒的。
早上，乔满伸着懒腰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安安已经穿戴整齐，抱着水杯灌水，像头小水牛一样，问她：“安安，要不要吃山楂棒冰？昨天你齐奶奶刚给了我一筐山楂。”
安安放下水杯，小脸总算见了些肉，严肃地说：“小姨，你生理期，不能吃太多冰的。我去上学了。”
多亏了李硕总跟她说一些班里的事，除了第一天有点紧张，这几天的状态也越来越好。
乔满看着安安背着书包的背影，“啧”了一声，“这小管家婆，现在是越来越嚣张了。”
这次安安生病，乔满才知道养个孩子是真的不容易。
她把重任几乎都放在了熊梅身上，她则是更多的照顾安安，每天变着法地给孩子们做饭。
短短几天，安安的气色倒是看上去好了不少，人也更有精神了。就连性格都开朗了一些，也不像刚开始的时候，有点怕她，但又怕她消失、总粘着她。
只是人还是黑黄黑黄的，瘦也是真的瘦。
她和李硕那种有精神的瘦还不一样，人看着还是有些干瘦缺乏营养。
乔满叹了口气，准备去菜市场买点羊排，晚上做个羊排萝卜汤吧。
这几天她重心没放在摆摊上，也就没那么快挣够钱。
昨晚她们三人算了一下最近的收益，她的分成还不够买一辆二手的加热餐车。更何况取暖费还是熊梅替她交的，她这一部分还得还债。
乔满叹了口气，好在安安去上学了，她有不少时间来挣钱了。
该换菜单了，乔满去菜场转了一圈，打算明天做梅干菜酱肉包，再做个腐乳豆芽素包子。还有，最近很多人问她有没有甜口的包子卖，她又买了一大袋红豆，准备带回家自己做红豆馅。
自己熬豆馅可以掌握放糖比例，不会过于甜腻，红豆的香味也很足，比直接买红豆泥强许多。
乔满又买了两筐鸡蛋，这段时间茶叶蛋倒是广受好评，她的老顾客007每天都要订十多个茶叶蛋。
说起这个，乔满就想笑。她没想到，她的一个订餐群她不是群主，群主就是那个“007”。
这女孩儿倒是挺适合管理的，能很快地总结出需求，给新人发菜单，拒绝一些不合理的要求……总之，她把群打理得井井有条。现在这里面已经快一百个人了，不止是她公司的同事，还有她摊子上的其他顾客，齐冬梅和熊梅也在里面，甚至王宇威他们刑警队的人也有不少在里面的。
乔满借了辆自行车，把大包小包都挂在自行车的前后左右，鸡蛋也被她结结实实地绑在后座上。
虽说现在冬天的物资也丰富了，不过冬天天气冷，有时下场大雪几天都大家也不怎么喜欢在外面逛，还是有许多人习惯囤货。
所以乔满推着自行车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没引起多少人的关注。倒是进了幸福小区，就被小广场上的老人们叫住了。
三号楼的孙大妈笑得脸上褶子都皱起来了：“小乔啊，你那个茶叶蛋放了什么了？给我家小孙女香的，每天都要蛋蛋蛋蛋的。”
乔满笑笑，“这次我做的多，想吃的话您多订点。我记得您小孙女和安安、李硕一个学校吧？好像个子不高，应该是鸡蛋吃少了，您给她一天吃两个蛋，明年肯定是班里第一大个子。”
孙大妈笑不下去了，黑着脸往回走，走了两步又不甘心，转回身对乔满说：“我家明天订十个茶叶蛋，十个酱肉包。这钱你数好。”
乔满瞟了一眼，孙大妈把钱卷了个卷，笑着接过来，“好嘞，那得麻烦您等我一下，我数数。”
孙大妈愣住，真数啊？
乔满把钱展开，对孙大妈说：“您算错了吧，应该是六十五，您少给五块。”
周围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弄得孙大妈脸红一阵白一阵，从口袋里又掏出五块钱，塞给她走人了。
这小年轻怎么这么市侩！小姑娘们不都不好意思当着人家的面数钱吗？
不应该说什么都是邻里邻居的，数什么数，就收下了吗？
这还不算完，她还听到乔满在她身后大声喊：“孙大妈就是老糊涂了，不是您说的爱占小便宜。回头得跟她家人说说，得带孙大妈去医院看病啊，我听说忘性大这就是老年痴呆的前兆。”
看着孙大妈仓皇而逃的背影，乔满心情舒畅。
她听齐冬梅和熊梅两个人都说了，这孙大妈也和她们打听了好几次作料都放了什么。她们是多年邻居，老伴们年轻时候也都是一个派出所的，拉不下面子就说了些茶叶蛋都放的材料。
孙大妈还真回去试着做了，但做出的味儿总是和乔满做的茶叶蛋差不少。
结果鸡蛋浪费了，家里人都不吃，只能她自己吃。
孙大妈气得在家里骂：“一个破茶叶蛋卖那么贵，不让人活了！穷疯了吧！”
她骂多了，家里人也嫌烦，儿女和老伴总要顶两句，让她心里更不舒服了。
这些邻居们都和齐冬梅讲过，乔满也知道的。
乔满才不管她背地里怎么骂呢，她也不敢在她面前怎么样。
她不仅要卖给她，还要多多的卖，让她家离不开这一口，就挣她这份钱，气得她跳脚也没辙。
这时，有个奶奶忽然问乔满：“满啊，你谈对象了吗？”
还没等乔满回，就有人制止住那位奶奶：“您又要给小枫介绍对象了？您可拉倒吧，小枫他都没空回家，听说又出差了，到现在宿舍比他办公室都干净。”
乔满一听是这事，留下一句“明天加个梅干菜包子，还有腐乳豆芽菜素包子”，就插科打诨地赶紧溜了。
她谈什么恋爱啊，谈了恋爱还得养个男人，她还得养安安呢。
她的二手餐车钱还没挣出来呢！
今天也是巧了，就在乔满煮豆沙的时候，她又收到一个大单子。
一个叫秦娟的女人给她打了个电话：“请问是乔老板吗？我是从黄凌知道您的手机号的。我是启维科技的老板秦娟。”
乔满一头雾水，启维科技在江城还挺有名，她还有不少这个公司的顾客，“我没投简历，也不找工作啊……”
那边笑了，“我不是找你入职的，我是找您订茶叶蛋的。”
挂了电话，秦娟摸了摸儿子戴戴的脑袋：“好了好了，妈妈已经给蛋蛋老板打电话了，你明天就又能吃到那个蛋蛋了。”
看见男孩终于不哭闹了，秦娟松了口气。
那天谈合作回到家，戴戴就一直吵着要吃茶叶蛋。
她让司机去买，全城都买遍了，戴戴还是吃了一口就吐了，然后又大哭。
她又让阿姨去做，还是不行。
今天她忽然想通了：戴戴不是喜欢茶叶蛋，只是喜欢那天吃的茶叶蛋！
她这才紧急找人，终于安抚住了戴戴。
·
乔满没当回事。
第二天秦娟的助理来取茶叶蛋的时候给的钱多了，她又塞了几个新出锅的包子给了助理。
没想到，当晚又接到了秦娟的电话：“乔老板，听说你们还有订购早餐的服务，方便来我这里谈一下合作吗，我派人接你。”
挂了电话，乔满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三秒，直接给熊梅和齐冬梅打了电话，让她们晚饭后来家里一趟，有重要的事要商量。
熊梅挂了电话，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个地方出神半天，都把程向东吓到了。
“大梅，老伴儿，你这是怎么了，哪不舒服？”
程向东不问还好，一问，熊梅竟然流下了眼泪。
她抬头看向程向东，木愣愣地说：“老程，我又要失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