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新换的院子远比之前的宽敞明亮,就连屋内摆设也都精细了许多,偶尔风吹过窗子,带进粉白的花瓣。


    对于宁澄而言,倒是没有太大区别,回屋除去外袍后,照例坐在床上调息。


    可惜才安静片刻,就察觉一道幽幽的目光投来。


    宁澄:“怎么了?”


    “没,”厉培风斜倚在床边,轻轻叹了口气,“就是忽然想到,距离九月初九登天梯,只剩下一个多月了。”


    宁澄疑惑望着他。


    翠色的眼瞳明澈,仿佛世间万千风景掠过,都无法留下一丝痕迹。


    厉培风起身凑近,与那双冰透的瞳仁对视:“真奇怪,我忽然觉着下界也没那么糟糕,就算再多停留一段日子,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宁澄:“为何?”


    下界灵气稀薄,作为魔修,对方应该比自己更难忍受才是。


    厉培风:“……”因为舍不得。


    他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已经一无所有,但似乎也有了让他舍不得的事物。


    宁澄:“?”


    “算了,不提这个,说说我们身上的道侣契约吧,马上就要回去了,这契约你打算怎么办。”厉培风重新靠坐回去,语气轻松道。


    宁澄垂眸思索:“暂时不能解开。”


    “你我重伤未愈,强行解开契约,很可能境界跌落,我还有事情要做,不能再有损修为。”


    “咳咳,仙尊所言甚是,那就先不解开。”


    厉培风掩唇轻咳两声,差点压不住嘴角。


    宁澄:“……?”


    -


    一直到宁澄结束调息,彻底沉入梦乡,厉培风才重新拿起煞血刀,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


    丹水城外,沧暮山顶。


    中年魔修目光阴郁,背脊佝偻着,覆盖大半张脸的魔印扭曲在一起,越发显得面容狰狞。


    “你说……魔主与那位天衡宗仙尊在一起,甚至还结成了道侣,此事可是当真?”


    “是。”年轻下属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石寄礼眯起眼。


    上界与下界有天梯阻隔,下界魔修处于弱势,想要去往上界,远比寻常修士更加困难。


    石寄礼出身魔宫,原本是被前任魔主派到下界来办事的,结果一呆就是五十年,等到前任魔主退位,竟也没有一个人想起要将他接回去。


    如今好容易收到上界传讯,却是让他寻找现任魔主,给对方充当护卫。


    “魔主,呵!”石寄礼冷哼。


    什么魔主。


    被雷劫劈落下界,与正道魁首结成道侣,修为境界倒退,甚至连金丹修士也不如,这样的人,也配当魔宫之主。


    “你说,”石寄礼缓缓道,“我现在去杀了厉培风,将他那一身魔功收为己用,怎么样?”


    年轻下属不敢吭声。


    “或许还可以再加上那位仙尊,他如今也不过是筑基修为,等我杀了这两人,炼成补药,说不准能直接进一个阶位,到那时……”


    石寄礼越说越觉得可行,忍不住咧开嘴。


    到那时,他就可以不依靠任何人,重新回归上界。


    许久没得到下属的回应,石寄礼顿时不满:“哑巴了吗,怎么不说话?”


    四周树影摇动,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石寄礼总算察觉出不对,猛地抬起头,就见一个人影正靠在树旁,姿态闲适。


    石寄礼瞳孔一缩,下意识就想逃命,不过很快稳住心神。


    “……尊主。”


    “呦,怎么这副表情,适才不是还说要杀了我,将我炼成补药吗?”厉培风笑着道。


    一颗头颅滚到他脚边,鲜血漫过草丛,正是刚刚一直没有回话的年轻下属。


    危机感顿时袭来,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石寄礼却依旧硬撑在原地没动。


    不。


    没必要害怕。


    这里不是魔宫,一个修为尽失的魔修,不会比一个凡人更难对付。


    石寄礼挺直身子,目光阴狠,气势不断攀升,周围草木瞬间被抽空灵气,迅速开始枯萎。


    “不错,看来你在下界得了不少机缘。”厉培风夸赞。


    “废话少说,”石寄礼沉声道,“将你手中的煞血刀交出来,说不准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下界灵气稀薄,石寄礼不敢托大,只求速战速决。


    然而还未等他催动法诀,背脊突然一凉,一柄通体血色的长刀已经贴在他的颈侧。


    他甚至没有看清楚,对方究竟是如何动作的。


    “不对,你根本没有……”石寄礼猛地意识到。


    没有失去修为!


    石寄礼来不及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喉咙一凉,颈上人头已然落地,与下属的头颅滚到一起。


    一只手捡起掉落的储物戒,随着神识扫过,原本精致的储物戒突然四分五裂。


    厉培风兴致缺缺,将碎块扔到尸体上面,转身离开。


    青黑的烈焰燃起,两具尸体与储物戒霎时烧成灰烬,被一阵风卷起,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还有一个月,厉培风想。


    要抓紧时间了。


    -


    自从搬进新院子之后,宁澄忽然发现,身边人似乎比过去黏人了许多。


    说黏人也不准确,就是寸步不离,无论他干什么,都要紧跟在后面。


    宁澄炼丹时,对方便帮他处理药材。


    宁澄布阵时,对方便帮他看顾阵旗。


    哪怕是睡前调息,对方也要静静守在一旁,等他收功睁眼,便递上杯热茶,殷勤得有些过分。


    “怎么,帮你做事还不好吗?”厉培风笑着道。


    “况且家族任务一直是你在做,我平白分一半贡献点,总该要出些力,不然多不好。”


    宁澄:“……”


    “对了,”厉培风转移话题,“最近你我的名次已经能保住前五,等到排进前三了,不如我们抽点时间,在浔州附近转一转。”


    “难得到下界来,不游山玩水一番,多可惜。”


    虽然不懂为什么要游山玩水,但宁澄也刚好想看看下界的情况,于是点头。


    “嗯。”


    “那说定了,”厉培风努力压住嘴角,去翻桌上的玉牌,“对了,等会儿要去做哪项任务,还是和昨天一样修补阵法吗?”


    “是,高阶任务,修补护城大阵。”宁澄拿起一块紫色玉牌。


    因为每隔几年都会有兽潮发生,浔州境内各城镇都设有专门的城防军,负责巡视城池内外,避免兽潮突然来袭。


    丹水城城防军总指挥使姓姜,是名女修,见到宁澄两人十分惊讶。


    “澄少爷怎么来了,可是老家主那边有什么吩咐?”


    宁澄摇摇头:“我接了家族任务,过来修补护城大阵。”


    姜指挥使一脸不解。


    修补护城大阵算是家族内部的长期任务,难度极高,费时费力,一般只有族外的客卿长老愿意前来。


    相比起耗费的时间,能获得的贡献点数实在少得可怜。


    她记得对方最近正在争夺天梯名额,时间紧迫,怎么会有空闲来接这种任务。


    然而宁澄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打过招呼后,便自顾自忙碌起来。


    难得见到主家少爷,很多城防军修士都忍不住在附近围观。


    姜指挥使抱着手臂,目光却忍不住落在跟着宁澄身后的那名青年。


    不知为何,那人总给她一种异常危险的感觉。


    “姜大人,”副手担忧道,“澄少爷似乎在修改阵法,怎么办,要过去阻止吗?”


    副手是阵修,日常负责维护法阵,一眼便看出宁澄并非是简单修补,而是在调整整个大阵的基础架构。


    护城大阵已经存在数千年,这样修改,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姜指挥使蹙了蹙眉,思索道:“他是主家少爷,知会过林管事那边就行,其余不必管。”


    副手点头,一脸忧心忡忡。


    过了片刻,又有下面人过来回报:“姜大人,澄少爷要替换弩台上的攻击法器,怎么办?”


    弩台与城墙等高,一般建在距离城墙数百步外,是应对兽潮时非常重要的防御工事。


    没等姜指挥使开口,再次有人来报:“姜大人,澄少爷朝护城河里丢了毒丹下去,怎么办?”


    姜指挥使头痛欲裂,不明白这位少爷究竟是打算干什么。


    在宁澄调整过大阵,替换过法器,倒完毒丹,又要去加固围墙时,姜指挥使终于忍不住走近。


    “澄少爷,您今日特地前来,可是得了什么与兽潮有关的消息?”


    宁澄:“有备无患。”


    姜指挥使:“……”


    她简直无语,浔州兽潮虽然时有发生,但多数都是不痛不痒的小型兽潮,压根用不着防御工事,随便几个城防军修士就解决了。


    看宁澄如今的架势,她还以为要有大型兽潮过来攻城了。


    围观的城防军修士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群主家少爷真是,闲着没事可以去喝茶听曲,过来折腾咱们做什么。”


    “谁说不是,这弄得乱七八糟的,等下又有的忙了。”


    “哎,估计是为了引得老家主注意吧,这位澄少爷是刚回来的,地位不稳,眼下正急着表现呢。”


    几名修士还想再说,就见一旁厉培风笑容和善,顿时噤声。


    姜指挥使神情纠结,正犹豫该怎么劝服宁澄没必要瞎折腾,护城大阵什么的,随便补补就行了。


    大不了她自己掏腰包,把贡献点数白送给对方。


    身旁副手突然惊呼。


    “城外阵法被触动,有,有兽潮往这边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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