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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东街的一座幽朴大宅跟前,在簌簌的春雨之下,有一道身着青衫的身影撑着伞立于门前。


    归来的主家车马轿夫见此情形立即勒停了马匹,对着身后的车驾回禀道:“老爷,府门前停了一人。”


    里头的人闻言撩了帘子,朝那方瞧了一眼,可只一眼便没了动静。


    轿夫问:“是否需要奴才将他驱逐?”


    车驾里的人依旧未置一词,可不久后却听到了一声轻叹:“罢了,去请他入府吧。”


    “他来了,我也该走了。”


    一声说不出意味的叹息消弭在雨幕之中。


    宸霄殿中,今日的氛围倒是不错。


    妫朔呈带笑而归,在此间做事的众位宫人也都松了口气,方才朝堂上的事他们多多少少也都知道了些,此番大获全胜他们这些日日不得松快的压抑氛围也终于可以消停些了。


    姚临乐对此也是乐见其成的,她依旧悄悄地跟在队尾处。先前云嬷嬷虽有将她送到御前的意图,而那位煞神不知为何也似是有意要磋磨她,但倒也好在此事一直也未曾有人真正的下了明令,双方都还在试探和犹豫之中。


    今日没有传召,她自己断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往上去凑的,便跟着其他几人一同站在了殿外,心里盘算着能躲一时是一时。


    可显然好景不长,秦仪方听到了一些风声,在从别处赶来时目光便直接锁定在了姚临乐的身上,见她一副势必要与殿内的人与物划分界限的态度,心里的犹疑倒也消了不少。


    胆怯,乖顺,不多舌,长相上也略为顺眼,这倒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人选。


    先前倒是他们自己一叶障目了,觉得人家有哑疾是残缺之人,不适合殿前侍奉,可偏偏陛下此时身边最需要的便是这样的人。


    姚临乐也察觉到了那道打量的眼神,原本还想着抬眼瞧一瞧是谁,可在目光落到那双金镶玉的腰带上时,便彻底了然了。


    是另外一个煞神。


    惹不起惹不起。


    复又低下了头。


    秦仪方自然也瞧见了她的抗拒之意,觉得可笑又觉得这样颇为顺眼,不自觉的又朝着人逼近了两步。


    此时已至春光烂漫时节,外头的雨虽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但却还能远远的瞧见一抹阳晖之色,也照的那道健硕的身躯格外高大,姚临乐本就瘦小的身躯没两下就被遮住了。


    “听闻陛下允你昨日近前伺候了?”


    秦仪方粗粝的声音落进滴滴答答的雨幕里,明明简单明了的问话情绪分明,但还是无端给人一种质问时的压迫感。


    姚临乐不想承认,准备了满腹的辩白之言,可却一个字也吐露不出,在这道紧追不舍的视线之下只得万般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她这幅样子,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她的抗拒之意,可偏偏秦仪方对后面置之不理,“是就成,陛下允你近前伺候是你的福气,往后便好好干,莫要逾矩,自少不得你的前程。”


    倒是好意的提点之言,可姚临乐却高兴不起来。


    她可要不起这些所谓前程,若是可以,她只想躲得远远的,守着冷宫里的那两座坟茔。


    也因秦仪方的话,周遭断断续续也有不少打探的目光朝她瞧了过来。


    昨日之事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可却到底没从别处得到过什么具体的准话,可眼下却是不一样了,陛下的心腹,新朝的肱股之臣亲口发了话,小江子进御前伺候的事怕就是板上钉钉了。


    可其中说到底也没有多少是艳羡之意,更多的是担忧与幸灾乐祸。


    时代不一样,坐在主位上的人也不一样了,此时早已过了宦宠当道的时机,这位新帝那可是出了名的嫉“宦”如仇。


    富贵前程不好说,小命能不能保得住还不一定呢。


    姚临乐的神思游离,手里却被塞进了一枚梆硬的铁牌子,上头刻着些繁杂的花纹还有字体,姚临乐并不是都能认得出,只识得一个“领”字。


    “你拿着这只腰牌进去通报一声。”


    她是个哑巴,自然说不得话,有了这个腰牌陛下自然一看便知是他前来觐见。


    秦仪方忍不住在心中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


    姚临乐却突然觉得手中的腰牌重如千斤,恨不得立即抛出去。


    她抬眼悄悄的瞧了一眼笑的不怀好意之人,平时根本无须通传的人,今日还却这般作态,分明就是拿她寻开心。


    她心里知道这人作的什么怪,但高官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秦仪方这个不知道比她高了多少级的心腹之臣,她在心里再怎么诋毁,也只得乖乖的拿着腰牌进去。


    妫朔呈正心情舒爽的瞧着手里的折子,抬眼便看见了那个猫着腰垂首走进来的身影。他觉得有些稀奇,还以为她今日没有传召都不会再进来了,可当他看见对方手里那只腰牌时,心里倒也明了了。


    秦仪方那家伙这是又在打什么奇怪的主意。


    姚临乐停在龙案前,双手托着那枚牌子正准备跪下,就听到上首处传来一声喝止:“叫他滚回去。”


    拿腔拿调的,合该给他扔出去。


    姚临乐的动作一顿,略有些不知所措的抬眼瞧着上首处发话的人,可看到那张冷冷掀着的唇时,她又立即识相的垂下了头。


    妫朔呈想去了让她传话确实有些困难,一旁的云嬷嬷则立即上前一步道:“陛下,小江子有哑疾,传不了陛下口谕,不如让老奴去吧。”


    “不用。”妫朔呈否了云嬷嬷的话,对着姚临乐朗声吩咐道:“直接将这块牌子从门口丢出去就行了,像秦统领那样八面玲珑的人,自会领会到孤的意思。”


    而在门外候着的秦仪方自然也听到了,连忙堆着笑走了进来,“陛下恕罪,臣这就来了。”


    妫朔呈白了他一眼,端起手里的奏折接着看,姚临乐也得了云嬷嬷的示意,乖巧的退到了一旁。


    妫朔呈道:“孤今日可未召见你,怎么这个时候来这里?”


    秦仪方这才想起此番的目的,脸上的笑意也加深了些,“陛下,至无先生今日出门了。”


    妫朔呈知道至无在秦仪方心中的地位,说一句奉若神明也是不为过的,但瞧着这样出个门都特地到他这里来回禀,实在有些夸张。


    妫朔呈还记着那人先前的置若罔闻,毫不留情的呛声道:“怎的?要孤亲自出宫去接?”


    秦仪方哪里敢提这样的要求,解释道:“这可万万不敢,而且至无先生是奔着句府去的。”


    这倒是有些稀奇。


    妫朔呈放下手里的奏折,“他先前不是不管事吗?怎的今日突然出手了?”


    “至无先生先前就说要等待时机,现在出手应该是时机到了。”秦仪方老实回答,瞧着妫朔呈眉间的那一抹惑色,又道:“这个时机应当是与陛下有关系。”


    妫朔呈默了默,想起今日朝堂之事,拧眉问道:“他什么时辰去的句府?”


    “听手底下人的回禀,应当是早朝还未歇下之时。”


    秦仪方的回答倒是撇清了至无与朝中之人勾连的嫌疑。若是真的仅凭城内动荡就猜到他们布局多日的结果,那还真是不可小觑。


    妫朔呈连连点头道:“倒也对得起他‘再世卧龙’的称号了。”


    秦仪方闻言十分认可的点了点头。


    至无先生的本事他一直都是了然的。


    妫朔呈瞧了一眼外头的天色,雨势渐渐小了些,天幕也变得铮亮,他站起身,从龙案处往外走,对着秦仪方道:“若真是卧龙,孤自也该学一学高祖‘三顾茅庐’礼贤下士,亲自去拜访一回。”


    “陛下,可要备车马?”云嬷嬷跟着妫朔呈的步子往前走了几步,听前头的人浅淡的“嗯”了一声,便立即弓身应下。


    姚临乐见几人都有了动向,也未得什么吩咐,索性便缩着头站在原地装鹌鹑。可偏偏秦仪方那人实在讨厌,绕到她跟前道:“跟上。”


    姚临乐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却也只好跟在两人身后。秦仪方听着身后的细微动静,脸上的笑意加深。


    也难怪会被蒋何那小子盯上,这家伙实在是有趣了些。


    可他们才行至门外,云嬷嬷便已匆匆折返回来,对着妫朔呈道:“陛下,那位先生已经到宫门口了,正等着陛下召见。”


    妫朔呈颇为疑惑的与秦仪方对视了一眼,见后者也是一副并不了然的模样,“那就请先生进宫吧。”


    不消片刻,外头渐歇的雨幕中便走来一位执着伞的身影。姚临乐对这个时常被提及的至无先生也是存了些好奇的,撇头朝那人瞧了一眼,文质又老成,身上也只着了一件简单的青色长衫,下摆处也因为在雨中行了许久而被打湿,氤氲出一圈更深的青黛色。


    明明是一身简单至极的打扮,却无端让人觉出一丝深不可测的沉稳。


    眼看着人要近前了,姚临乐连忙将头又垂了下去。被那几个不怀好意的盯上,她现在的日子已经够难熬的了,可不能再徒增事端了。


    至无收了伞,瞧着眼前恢宏的殿宇,熟悉之余却更多的是对曾经的回忆。


    当年他也曾站在此处,只是下场却是灰败至极。所投非明君,他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是预料之中。


    只是可怜他唯一的女儿,着了那奸人的迷惑,至今也是下落不明。


    姚临乐听到了那一声饱含着无奈的轻叹,还未设想些什么,眼前便递过来一只湿漉漉的伞。


    “劳驾替某收一下。”


    略带着几许沧桑意味的温和语气传来,姚临乐这次倒是手熟的接了过来,耳边又传来那道声音,“多谢。”


    姚临乐很想回他一句什么,但她清楚自己不能。而至无的目光也落到了这个有些木讷的内侍身上,倒是与先前旧卫王宫的那些老家伙截然不同的。


    “先生,殿下和秦统领已经在里间等着,请先生进去一叙。”云嬷嬷恭敬的立在门侧,她的话也彻底打断了姚临乐的神思。


    至无收了目光,对着云嬷嬷点了点头,“劳驾,某这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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