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两小时前。
感受着医疗舱中释放出的仿制向导素一点一点渗入身体, 陆厌离从混沌中慢慢苏醒过来。药液浸润前胸,纳米蜂群在伤口上编织着,带来一阵强烈的麻痒。
陆厌离在迷迷糊糊中, 感受到了一些异样。
自从他的堕化值超过80%以后, 每次战斗到最后, 他几乎都需要用疼痛来维持自己仅剩的理智。战后治疗时,比起外伤,也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唤醒他的神志。他已经很久没有清醒着感受到外伤被治疗时产生的麻痒了。
仿制向导素的味道萦绕在鼻间, 他的身体却不再像以往那样迫切地渴求着了。就好像肚子饿着的时候, 还能忍得住吃糠咽菜,一旦获得了一些饱足,便再也不屑一顾了。
是那个时候……?
陆厌离渐渐清醒过来,回忆起不久前的经过,嘴唇微动。
舌尖似乎还残留着当时遗留下来的一丝甘甜,那是……
正怔忪着, 一声“滴”音长长地响起, 舱盖被人迫不及待地掀开, 江寻的脸快速凑了进来。
他看上去有点狼狈,身上还穿戴着刚才出门的装备, 只卸下了腰间的矿囊。汗水混着尘土糊在侧脸上,又顺着颊边蜿蜒而下。贴着鬓角的几缕头发被洇湿了, 紧紧贴在头皮上,只有双眼一如往常般明亮, 眼神里有着关切与焦急,与他往日里干净清爽的模样大为不同。
此刻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像带着一只小小的钩子,拨动着陆厌离的心弦。
被这样的目光凝视着,陆厌离不由地感到了一些不自在, 稍稍偏过头躲避,却一眼看到了男人手上已然开始发黑的伤口。
是刚才被他咬到的地方……陆厌离想了起来,心中一急,什么也来不及想,跳出治疗舱就要拉他进去,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仔细检查了一番后放在了腿上。
“我们先来谈谈。”
听到这话,陆厌离心中一慌,这才想起今天自己都犯了什么错。
临战之际轻敌,以至于轻易便被对方攻破精神,陷入了失控神游状态。被江寻救下时,还敌我不分地再次咬伤了他。回到静室以后,又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权限,开启了静室配置的防护护盾。
桩桩件件都是他没法回答的,对方要问哪一件?
陆厌离有点心虚,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还在圣所中上课的日子,为教官即将提出的问题紧张不已。男人却问出了一个他没有想到的问题。
“你刚才开启防护罩时,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江寻面色严肃,眉头紧紧地皱起:“应该不是因为开启需要用到你的血吧?”
陆厌离看了江寻一眼,对方现在的态度让他有点陌生,一时间不敢像往常那样假装听不懂,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抓伤自己?只是为了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一点,走到门边去吗?”
江寻的声音绷得紧紧的。
陆厌离一怔,什么?
陆厌离没想到对方这么严阵以待的,问出的却是这样的问题。
陆厌离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对于哨兵来说,这应该是一件很寻常的事了。即使是有着绑定向导的哨兵,在长时间没有进行疏导的状态下,也会在战场上不时陷入五感失控的神游状态,用疼痛让自己维持清醒是很多哨兵都会采用的手段。
却见男人微微仰头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压抑自己的脾气。
“我就在你身边,你可以让我抱你过去的。”
“我说过的,从你跟我回来的那天起,你就是我的猫了,你还记得吗?”
陆厌离一顿,眼底浮现一丝复杂,微微垂下眼睛,不教对方看到自己瞳孔中过于人性化的神色,点了点头。
“但是看来你还没理解我话中的意思。”
江寻伸出双手,掐着猫猫的前肢抬起,凑近过去,紧紧凝视着对方的眼眸不让它有一点点逃避。
“我说的‘我的猫’,意思就是,你的所有从那天开始便全部属于我了。你的身体、灵魂、喜怒哀乐,哪怕是身上的一根毛,都是属于我的,就算是你自己,也没有随意对待它的资格,你懂了吗?”
陆厌离看着藏在那双眼睛深处,沸腾着燃烧着的某些他从没见过的东西,心底颤动了起来。
这时的男人,身上看不到一丁点儿他已经熟悉的温和柔软,纯澈的五官也从心中模糊起来,眼神又专注又严厉,没有一丝表情,整个人冷硬得要命。
明明男人是在教训自己,可陆厌离却觉得,此刻的他,比那时赤裸着把自己困在怀中时还要让人心旌动摇。
明明是很不讲理的话语,若是在外界,这样的话,不要说是对着他这个顶级哨兵、联盟双星说,即便是金主对着他豢养的金丝雀说,也会让人觉得霸道蛮横,不可理喻。
可这种强烈的占有欲却恰恰如子弹一般,在一瞬间击破了陆厌离的心防。
被人所需要,被人所拥有,被人所接纳。并且,所有的这些都不需要任何前提。他不必是顶级哨兵,不必是家族荣耀,不必是功勋盖世的救世主,甚至不必是一个人类。
陆厌离这时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早已把自身化为祭品献给了眼前的君主,不论是荣耀还是落拓,光辉还是死亡,洁净还是污浊,都已经被对方尽数收下。
自己已经埋骨于此,再不用到处飘零着寻找自己的归处。
陆厌离从没想过,自己竟会为这样听起来便扭曲偏执的感情所俘。可他偏偏在这样的宣言下软了腿脚,失了心神,连眼泪都几乎流了出来。
真是疯子,陆厌离无法反抗地向着男人依偎过去,我们两个都是。
*
看着面前的猫儿像是被自己镇住了一般乖乖地倚靠过来,眼睛湿漉漉地直直盯着自己,江寻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能听得懂自己说的话,只觉得从刚才开始就憋着的一口气这会儿终于吐了出去。
这只猫猫来历不明智慧惊人,与从前在地球上时的宠物猫相差万里,可不论它身上有着怎样的秘密,既然他跟着自己回了家,自己也已经认定了它,江寻就不允许对方再如此随意地对待自己的身体。
他刚才说的也是真的,也许不讲理了些,可江寻此刻心底的的确确翻滚着这样强烈的欲念。江寻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并不如自以为的那般云淡风轻、风光霁月。
也许把这种占有欲放在一只猫咪身上有些奇怪,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类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欲望,各种各样的苦衷不易,即使一时真心,也会瞬息万变。也许今天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明天便会弃你如敝履。
反倒不如宠物,一天爱着你就会一辈子爱着你,直到死亡你也会是它心里最最重要的那一个。你就是它的全世界,它会接受你所有的予取予求,永远忠诚永远陪伴。
江寻为这样的想象战栗兴奋,眼底流淌出暗色。
也许是他以往塑造出的表象太成功了,连自己都被骗过。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大家说的是真的,童年有缺憾的人总会在某些方面存着些阴暗。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例外,可原来这样扭曲的欲/望,就是一颗种子,深埋在自己内心深处,平时不痛不痒毫无踪迹可循,一旦遇到了那能让它发芽的契机,便会马上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此刻再把猫儿搂在身前,江寻顿觉与之前的不同。
那是一种能令人喟叹出声的餍足,直让人想要把它团团包裹起来,最好能够囫囵塞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得逃脱。
头脑昏沉沉的,可这股满足,却让江寻的精神持续地兴奋着,完全忘却了身上的不适感觉,紧紧把猫儿抱在怀里不住地上下摩挲。
直到猫儿再次叫出了声,用牙齿咬着他的衣领将他往医疗舱的方向拉,江寻这才放开了手,褪下身上风尘仆仆的装备,噙着满足的笑意躺了进去。
刚闭上眼,如他所料,那股熟悉的灼热再次袭来。
可这一次,江寻的感觉又变得更加奇妙了。
他的意识像是从自己的“梦”中苏醒了过来,身体还沉沉地躺着,意识却睁开了眼睛。
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上方,他好像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应力,那种感应在他心中勾画出了一副清晰的画像,于是他透过金属,看到了正全身趴伏在他身体上方的舱盖上,不住地伸缩利爪划着舱顶的猫儿。
可此时的猫儿,在他的感应中却不像平日里那样幼小可爱。它的身体小小一只,柔软而稚嫩,却有无穷的黑灰烈焰从它身上不断喷涌而出。巨大的火焰狂暴而炽烈,几乎挤满了整个房间,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不停地向内拉扯着、捆缚着,不得逃脱。
倒像是将一只地狱的炎魔塞进了一只猫儿的身体里。
在完全看清猫儿的那一刻,江寻热流涌动的身体前所未有地灼烧了起来,被束缚在身体内部流动着的热流,像是一下有了吸力,让一门之隔的黑灰烈焰都改变了方向。
丝丝焰火被反吸下来,一点一点渗入江寻的身体。他的身体随着每一丝烈焰的融入不住地颤抖着,苏醒过来的意识再次蒙昧起来,在阵阵强烈的刺激下与身体再次融为一体,共赴这场狂欢。
舱门之上,陆厌离的动作慢了下来,精神渐渐松弛,迷迷糊糊地眨了下眼,就这么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没写过感情流,不知道有没有写出来感情的微妙变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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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所以说,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间屋子的防护罩要怎么开?”
江寻插着手盘坐在地,看着面前似乎有点心虚地撇过脑袋的猫儿问道。
这次治疗比他想象中时间更长,等他再次醒来, 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又花了半上午的时间洗澡换衣, 整理收获, 这会儿才空下来抓住猫儿继续昨天的谈话。
见猫猫无动于衷,左顾右盼地似乎听不懂的模样,江寻若有所思地沉吟:“我之前就觉得奇怪, 就算你天生聪明, 可从小在野外长大没怎么接触过人类的话,怎么会懂通用语呢?而且还对这间房子比我还熟悉,该不会……”
江寻看向缩着小脚,看上去越发紧张起来的小猫说道:“你该不会是被这间别墅的上一任主人养大的吧?”
江寻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对了,第一次遇到你那天,我回来的时候又遇到了你, 难道你当时其实不是跟着我过来的, 而是本来就要回自己的家?”
说到这里, 江寻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你比我在这间房子里拥有的权限还要高,你的主人该不会在离开的时候把这所房子留给了你?你才是这所别墅真正的主人?”
“所以说……我被猫猫养了?”
江寻被这个结论雷得哭笑不得, 却越想越觉得合理。
“这么说来,不是我救了你回家, 而是你救了我回家啊!”
江寻为这个奇妙的因果惊叹,忍不住地又把猫猫团团抱起, 猛吸了一阵。
猫猫叫得软软的,手脚并用地推拒着他,却勾得江寻心里更痒了,硬是捏住它的爪爪又轻薄了半天, 这才哼着歌放它跑走了。
陆厌离被男人rua得长毛乱飞,耳朵烫得要命,再次庆幸自己如今的猫体。若是人形的话,任谁看到他如今的样子,也想不到他就是那个令无数星盗虫族闻风丧胆的陆少将。
这次被彻底堕化的哨兵攻击,导致他的污染度又上升了一大截,本来以当时他的状态,几乎会立刻彻底堕化为野兽的。可如今,他却比前阵子还要轻松了几分,治疗舱上显示的污染度也没有再次加深。陆厌离不解,却也由衷庆幸,若是自己在那时也彻底堕化,面对两只完全放开实力的堕落哨兵,江寻万无生还下来的可能。
那时流进自己口中的液体……难道是他的血?
陆厌离深深看了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男人一眼,那液体的功效比军部仿制的向导素还要显著得多,可他明明没有外放的精神力、没有精神体,更不是向导。这一点,自己作为一个资深的S级哨兵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
总不会是还未觉醒的向导吧?
先不说在联盟五大智脑的监控下,每个人都会在出生的时候就经受过圣所的检测,验证出个人的潜力水平。只说以他如今的年龄,就绝不可能。
联盟历史上从未出现过超过了十八岁还能觉醒的案列,不管是哨兵还是向导,就算出生时被检测出多么高的天赋,一旦过了十八岁还没觉醒,这一辈子就不可能再觉醒了。自这世上诞生哨兵向导之日起,这一铁则就从未被打破过。
也许愈灵殿中有些什么资料可以解释吧,陆厌离想到,说不定他身上还具有什么特殊的才能。
这样的话,自己可以在AI中留下信息,让下次降临的登陆舰把他带回中央星去。有陆家在,就算自己那时已经死了,留下的推荐信也能有一些份量。即使他只是个来自小行星的土著民,今后在联盟的生活也不会难过。
陆厌离暗暗定计。
“小树,和我上楼了。”
江寻一声呼唤,呆呆看着一个方向出神的猫猫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随即听话地跟着他的脚步上了楼。
“这几天不可以下楼去玩,爸爸要忙,你就呆在楼上玩知不知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乖乖休息治疗。”
刚一上楼,江寻就不由分说地提起了猫猫,再次塞进了治疗舱里。自己却神神秘秘地返身,下了地下二层。
随即,二层响起了生产线运转的声音。
之后几天,江寻一直把他拦在楼上,自己在下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即使自己在楼上摔了东西,搞出了好大声响,他也只是过来看一眼,便又下了楼,几天下来,别说和前几天一样每天都让他陪着上课了,连训斥都没有。时间一长,陆厌离不免有些急躁了起来。
这天,便悄无声息地偷偷跟着江寻下了楼。
陆厌离把身体缩起来,小心地躲藏在楼梯口,向着江寻那边看去。
大厅里乱七八糟堆了好多切削好的木板、藤蔓,满地都是碎屑,江寻盘坐在一堆绒芯花里,正在一点一点地将花心摘下来。
这是一种纤维作物,开花时,花心里会生出一大团丝绒,防水保暖,最适合用来制作衣物或者做保暖品的填充物。陆厌离曾经在培育室里看到过它,产量不算大,江寻一直用得很节省。可这会儿,他的脚边却已经堆起了一小摞。
陆厌离偷偷露出个头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对方在做什么,看到旁边有个似乎搭了一半的架子,好奇地溜过去上下打量起来。
他这是要做个书架?陆厌离疑惑,回头看了看,发现对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到来,猫性上身,忍不住伸出爪子划在了木板上。
谁知,这架子压根就没有被固定住,只是搭在一起凑了个样子,陆厌离伸爪一碰就“哗啦啦”地全部倒塌了下来。
陆厌离被吓了一跳,忙回身看去,男人果然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当即放下手头的物件,起身向着他走来。
陆厌离心虚之中又有一些委屈,干脆跑也不跑,就那么杵在原地看着男人渐渐走近。
“怎么跑下来了,不是告诉你这几天不准下楼来吗?”
江寻似乎没看出猫猫的意图,抱起猫猫用身体挡住了它看向大厅的视线,又带着它回到了楼上。
“这几天爸爸要忙,你自己在这里玩,再去打扰爸爸,我可要生气了!”江寻再次把猫猫放回了卧室,用手指点着猫猫的脑袋,神色认真地说道,说完,还关上了卧室门,把猫猫锁在了里面。
陆厌离有些说不上来的委屈焦躁,想起男人认真的神色,又有些不敢违背,在卧室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结果,男人居然一晚上也没有回来。
这是为什么?陆厌离的不安弥漫开来,不是不久之前才和我说了那样的话吗?怎么又突然疏远我?是因为我上一次咬伤了他吗?还是因为我骗了他,一直没告诉他我有这静室的全部权限?
他想起了久远时光中的一些记忆。
原本一切都很好,父亲重视自己,母亲爱护自己,即使夫人和二哥都对自己不假辞色,可有大哥护着,他的日子仍然过得比和母亲在外面时好多了。
可这一切都在自己觉醒那天化为了乌有。
原本他可以随着年龄慢慢觉醒的,要不是他突然逞强,非要在大哥的生日宴上强行觉醒,就不会激发精神风暴,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
他无数次地悔恨,无数次地自责,却再也换不回他们的生命。不论如何赎罪似乎也是徒劳无功。
陆厌离心中的不安快到达顶峰,更多的记忆席卷而来。从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主动接近他了,即使不得已地接近,也会在任务完成之后慌张地再次远离。
和现在的境况多么相像啊,他是因为自己又伤害到了他,还欺骗了他,不听他的话,又不想要自己了吗?
陆厌离心中负面情绪再次沸腾起来,看不见的精神图景中,黑灰色火焰又窜高了一层。
他想去找江寻问他是不是对自己说过的话又反悔了,又怕从对方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就这么煎熬着不安着,直到天光大亮,外间终于传来了男人的脚步声。
江寻揉了揉一夜没闭的眼睛,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成果,大大伸了个懒腰。
猫猫一定喜欢这个惊喜的,他心中暗自自得。
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升了起来,这时间,一般猫猫都已经醒来等着他投喂了。
即将收获的兴奋感让他的精神一点儿也不见疲惫,几步跨上楼去就要带自家猫猫来看他的成果。
刚把卧室门打开,便见猫猫一扭身,窜到床后躲了起来,又小心地露出个脑袋看向自己,不停地腾挪着爪子,显出一股不安来,与它平日里的高冷做派十分不符。
不会是自己一晚上没回来,猫猫独自一个呆在房间里害怕了吧?
江寻有点心疼,暗自责备自己的大意。猫猫自从和自己回来以后便没有独自过过夜,这几天本来陪它的时间就少,昨天训了它,又把他单独关在了房间里,果然吓到它了吧?
“小树对不起,昨天是不是吓到你了?都是爸爸不好,来,过来给爸爸抱抱。”
江寻半蹲下身来,向着躲在床后的猫猫伸出双手:“爸爸有惊喜给你哦,来,和爸爸下楼看看。”
猫猫见江寻蹲下了身,先是往后缩了缩身子,听到他说的话,又犹豫着向外探了探头,却始终害怕着什么的样子,不肯过去。
江寻见猫猫一直在原地踌躇,叹了口气,向前一倾身,长臂伸出一把将猫猫捞进了怀里,一手托起它的屁股,一手环住它的身体,蒙住眼睛走下了楼梯——
作者有话说:高需求猫猫开始患得患失[垂耳兔头]
五一好短暂,收假的第一天,想它![爆哭]
第24章
陆厌离紧紧趴在男人身上, 小心地收起爪子,仰起头蹭着他,攫取着他身上的气息。因为焦虑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在被男人再次抱起来时舒缓了下来。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对面前人的依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这么深入, 只是一晚上的分离就几乎让他无法承受。只是对方的一个拥抱, 又可以让他重新复活过来。
在对方面前,自己像是真的变成了一只需要人时时关注,时时照顾的幼猫, 有时候想起自己的真实年龄, 他都会为自己如今的行为脸红,却又完全无法抗拒来自男人的宠爱。
陆厌离转过头去,像是不想面对自己一般把脑袋埋入男人的颈窝,根本不在意男人要带自己去哪里,只想在一夜的分离之后,尽情饱吸他的气息, 攫取他的温度。
却听到男人一层层下了楼, 停下了脚步, 挪开捂在自己双眼上的手掌,抱着自己转了个身:“惊喜!小树快看看, 这是爸爸送给你的礼物,喜不喜欢?”
陆厌离眼前一亮, 一个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大厅映入了他的眼帘。
原本走简洁明快风格的大厅,多了许多的装饰物。大厅一圈的墙壁上, 高高低低地钉了许多木板、架子。
打磨得圆滑平整的木板,被一根根紧紧缠绕着藤蔓的圆柱连接在一起,在墙面上高低错落地分布着。柱子很高,从地面直通屋顶。抬头看去, 屋顶上方不再是一片整齐但单调的白色墙面。一圈约有三四十厘米宽的木制吊顶被搭了上去,沿着墙面绕了大厅一圈。
吊顶围着的空间也不空着,而是以一张藤蔓编制而成的漏网连接在一起。
那些在墙面上固定着的木板,也各不相同。有的宽宽大大,上面铺着以绒芯为材料制作出来的软垫;有的细窄而长,斜上斜下的连接着毗邻的木板;有的中间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洞口;还有的,悬挂着一个个颜色艳丽的羽毛、小球。
最显眼的要数正对着沙发的那面墙壁,上面除了那些错落的木板之外,最高处居然还有一个带着圆形窗口的小木屋。
这是……
陆厌离眼中先是全然的疑惑,仔细打量了半天,这才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踏前几步,眼中闪过惊讶与一丝期待。可紧接着,心底深埋的过往记忆又浮现而出,脚步犹豫起来,一抹畏惧从心底升起,那一丝期待又被自己生生掐灭。
只一会儿的工夫,千般思绪便接连从心头流过,陆厌离面上神色变换不定,踌躇地在原地打着转。忍不住回头看向江寻,在他鼓励的目光下,神色终于停留在了不敢置信与期待惊喜之上。
江寻把猫猫放在地面上,把它向着架子的方向推了一把。
猫猫先是步伐迟疑着,走一步便回过头来探寻似得看看他,几步之后,似乎是终于从江寻始终如一的鼓励眼神中汲取到了勇气,迈开脚步,后腿一蹬就一跃而起,直接落在了墙壁中段的一方木板上。
之后,如杂技演员般,飞快地在众多木板之中辗转腾挪,跑来跑去。又顺着那木柱一溜烟地爬上吊顶,在吊顶的木制走廊上绕着大厅快速奔跑。跑到那小木屋前面,一个纵身就从窗口蹦了进去,转了个身,把脑袋中窗口中伸出来,两只小爪子扒着窗沿,睁大了眼睛看向站在大厅中间含笑看着他的江寻。
“小树喜不喜欢这个礼物?”江寻明知故问,仰头看向举着两只小爪子眨巴着大眼睛的猫猫,面上带着点得意。
陆厌离紧紧盯着站在下方的男人,喉咙有些哽咽,视野被男人的身影完全占据。
他着实是一个太过奇妙的人,陆厌离想到。
与自己见过的众多哨兵相比,他根本不算强壮。战斗能力到现在为止也几乎只能够得上自保的标准,没有觉醒,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可能只是一个边缘文明的未知土著,连联邦的合法身份都没有。
可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弱小的,对其他人来说连利用都毫无价值的人,却能让作为最顶级哨兵的自己生出巨大的安全感来。
男人在下面对着他张开了手臂,不久之前的一幅画面开始渐渐与面前的人重合起来。
那时的自己,神志蒙昧,而如今的自己,清醒冷静。
那时的自己,身受重伤,而如今的自己,不仅身体安全无虞,精神也比当时遭受重创的时候好得多。
可不论那时还是现在,心中的感觉却如此相似。
那不仅仅是对一个人的亲近好感,还包含着对于未来的期待与归属的笃定。
于是,陆厌离也如当初的选择一般,忘记了其他所有,义无反顾地冲向他的黎明。
也许这就是命运,陆厌离想,即使曲曲折折,即使蜿蜒流转,人们总会无数次地踏入同一条河流。
陆厌离心中涌出无尽的期待与喜悦,生平第一次,由衷地感激命运。
*
江寻发现,猫猫变得更听话了,也更不乖了。这两个相反的词为什么会同时发生在同一只猫身上呢?比如现在。
“小树,来吃饭啦~”
今天的猫饭是蛋黄禽肉蔬菜汤,配小份它最爱的发光鱼冻。
听起来很高级的样子,其实就是把几种食材混合打碎,再熬煮成汤,即使是江寻这种厨房苦手也能胜任。
江寻的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把猫猫专用的饭盘放在桌子上,猫猫已经“啪嗒啪嗒”踩着猫爬架快速奔来,几步跃上它的专用宝座,睁着大眼睛望着他。
江寻一笑,把饭盘放下,偷了个亲亲,便转过身去端自己的早餐。
原本他的食物基本都是换着口味的各种营养剂,吃饭基本就是叼一袋营养剂,还可以边吃边做其他的事。可猫猫实在是挑食,不止对大堆的食材不屑一顾,而且不能一直给它做一样的猫饭,只有对那个发光鱼冻的喜爱始终如一。碍于他们如今相对贫瘠的食材种类,江寻只好自己也陪着它一起吃饭,好哄着它多吃一点。
图方便,他自己吃的食材也大多与猫猫相同,只是不会全部打碎,又增加了一些调味而已。反正营养补充到位就行,其他方面江寻也没有多大的追求。
刚把自己的餐盘放下,转身拖个椅子的工夫,自己的水杯上面便长出了一只猫猫头。
慌忙去拦截,却怎么比得上对方伸舌头的速度,待江寻捏着猫猫的后颈把它的脑袋提起来时已经晚了,对方不仅已经舔了一口,还跃跃欲试地又看向了他的餐盘。
江寻没好气地曲起指节,敲了它的脑门一下。
“给你装的水你爱答不理,就喜欢喝我的是不是?”
猫猫闻言一点儿愧疚都看不出来,只是睁着它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盯着江寻,软软地喵喵叫。
江寻能怎么办呢?谁能抵抗得了自家宝贝的撒娇呢?只得泄愤地抓过它抱在怀里一顿乱揉,揉完了还要给这小祖宗把乱飞的毛毛梳得好好的,再端端正正地摆在它自己的猫饭面前,监督着它好好吃饭。
工作的时候也是,以往猫猫陪着他的时候,基本都是一个模式。
被他千呼万唤地喊出来,但抱到身上rua是不能够的,只愿意和他呆在同一个空间里的程度。不是趴在他的身边就是躺在他的桌子上。
如今,却时不时会闹出点新动静。
有的时候,会在江寻聚精会神的时候,突然跳上他的桌子叼走他的笔。有的时候,趴在头顶上一动不动,用紧迫的目光紧紧盯着他,拉长嗓子喵喵叫几声。有的时候,突然走过来横趴在他的笔记本上。还有的时候,会把他的裤子当做猫抓板,冷不丁地挠上一爪子。
时而亲近,时而调皮,时而让人气得牙痒,时而又萌得让人心花怒放。
让江寻在高兴它的亲近之余,总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溺爱孩子了。
或许是最近养好了身体,活动量却不够,精力太过旺盛了?江寻暗暗寻思。
于是,江寻每天外出回来时,带回来的战利品越来越多,种类越来越杂。
大厅里又出现了不久之前的那一幕,一堆乱七八糟的材料被零碎摆在地上,江寻一会儿拿起这个思索片刻,一会儿又拿起那个比划半天。
最基础的应该是逗猫棒吧?
江寻想着,从各式各样的材料里,翻出几根颜色鲜艳的羽毛来。合着一块树脂制成的配重块,一起固定在了一根细长柔韧的树枝上。
“小树,小树!过来这边。”
江寻扭头呼唤,猫猫听到动静,从它的御用小橘垫子上抬起头来,眼睛盯着江寻拿在手里摇晃着的逗猫棒,受到吸引一般飞快地跑了过来。
果然有用,江寻偷笑,手上一摇一晃的,和猫猫玩起了抓捕游戏。
可没几下,猫猫就像是看破了可恶人类的把戏,不再去扑抓那永远抓不到的毛毛,返过身来小跑几步,一个头槌敲在了江寻的小腿上。
江寻睁大了眼睛,有些新奇,手上不停,故意地用羽毛在它面前不停左右晃荡,又在猫猫抓来之时一抖手挪开,引得猫猫再次抗议地用爪子拍在他的腿上。
江寻忍俊不禁,面上带笑伸出食指点在猫猫湿漉漉的鼻头上:“小树,学会撒娇了呀。”
陆厌离爬在男人小腿上的两只前爪一僵,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中露出股震惊。
撒……撒娇?!
第25章
撒娇?
陆厌离的字典里从未出现过这两个字。
恼羞成怒地重重一推, 陆厌离原地起跳,在江寻膝盖上一个借力揉身而起,下一秒, 肉垫便拍上了男人可恶的脸庞。
江寻被它软软的小爪子一压, 也不生气, 顺势就倒了下去,双手还伸出来虚虚环住猫猫的身体,防止他没踩稳掉下去, 由着猫猫的肉垫把他的脸揉搓成可笑的模样, 嘴上还“哎呦哎呦”地配上了音。
看猫猫踩了半天还不解气,眼睛一转,猛地一个翻身,扣着猫猫的两只前爪把它压在了沙发上,凑近猫猫嘿嘿一笑,整个头埋进了猫猫肚子上的软毛里。
陆厌离原本也是一时情绪上头的突然动作, 刚觉得自己有点幼稚, 想要停下, 就被江寻一个翻身压了下来,再抬眼时, 男人已经跪趴着覆盖住了他的全身,脸庞毫无所觉地凑近到了极近的距离。
陆厌离呼吸一窒, 被男人温热的呼吸直直喷在脸上,面上的长毛都被这呼吸浸染上了一层细小的水珠, 耳朵一颤,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男人离得太近了,陆厌离从未与任何家人以外的对象如此亲近过。他甚至能看得清对方垂落下来的一根根睫毛。
男人眼里蕴着浓浓的笑意,清澈的眼眸中满满地倒映出他的身影。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高挺的鼻子轻轻动了动,便又凑近了些,像是在嗅闻他的味道。
嘴唇微张,口中呼出的气息在微凉的空气中化为一股白色烟雾,一下又一下不停地喷在他脸上,又从鼻腔进入身体,陆厌离眼睛直勾勾地凝聚在男人面上,被他轻轻压住的爪子无力的开合,呼吸急促心脏剧跳,想逃离又浑身无力,想沉迷理智又在推拒。
眼中晕开了水光,透出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渴望。
他已在男人身下迷了心智,毫无所觉的男人却还嫌不够,面孔一低,便整个埋入了陆厌离敏感的肚腹之间,还不住地左右磨蹭起来。
陆厌离被这一下突然动作惊得酥软的身子都猛然弹动了一下,原本视为寻常的皮肤,像是忽然长出了无数细微的感觉器官,把抓取到的所有刺激与灼热毫不分拣的一股脑反馈回了大脑。
喉间赫赫作响,后腿克制不住地挣扎了起来。
可男人还不停止自己的暴行,脑袋在陆厌离怀里胡拱乱撞,笑得更加开怀起来。
忽然,男人的下巴像是蹭过了什么软软的东西,陆厌离整个身体一僵,继而再不留手,使出浑身的力量剧烈挣扎起来,嘴里也急切地叫唤出声。
男人终于抓持不住,让他跑了出去。
陆厌离脑袋都快要被烧晕了,眼中湿润欲滴,踉踉跄跄地跑上了吊顶,任凭男人再如何讨饶也不愿意露脸,躲在自己的小房子里团团卧起,咬着嘴唇等待着身体慢慢平复下来。
脑中冒起纷呈的杂念,最后都汇成了一句话。
坏蛋……太讨厌了。
*
江寻在寻常的一天,如往常一样的时间醒来,窗外却依然一片漆黑。
白天缩短了,冬天就要来了。
他想到。
披上衣服,走到猫猫的小床前把小毯子往上提了提,江寻轻推开门下了楼。
最近的天气越发冷了,呆在房子里感受还不分明,出门却已经需要穿上特制的保暖绒衣了。
他所在的这块区域不知位于这颗星球的哪个位置,江寻发现,自从气温开始下降以来,白天的光照时间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按照全息舱里显示的历法来计算,现在已经到了10月下旬,而这里的一年又只有十个月的时间,按照江寻的估算,大概还有20天左右,这里就将迎来最冷的日子,也是日照时间最短的时候。而这个时间,正与全息舱中那个江寻始终看不明白的倒计时相吻合。
要知道,未知的危机永远是最可怕的。而当他发现了这一点时,虽然对于将会遇到的糟糕状况仍然担忧,但总算不是两眼一抹黑了。
江寻准备抓紧时间,尽可能多的在那个时间到来之前储存下足够丰富的物资。
毕竟是全息舱从几个月之前就开始预报的重要时间点,江寻觉得对于他这个对这里一无所知的人来说,再多的准备都不为过。
刚做好早饭要去喊猫猫起床,便听着一声长长的“喵呜”。随即,一阵小脚踩踏地板的动静传来,小腿一沉,已然挂上了一款猫猫牌挂件。
“小树今天这么乖,都自己起来啦?”
江寻轻笑一声,卡住猫猫的腋下一提,把它抱了起来。猫猫也十分自觉,起来的过程中后腿一蹬就稳稳地坐上了江寻横过来的手臂。前臂软软地踩在江寻胸膛上,嘴里还撒娇似得细细叫唤着。
“哎呦,乖宝,你最近是不是重了呀?”
江寻试探地掂掂手臂,摸向猫猫的肚子,又被一掌轻飘飘地拍开。他也不生气,好笑地斜一眼猫猫,从善如流的换了方向,把手伸向猫猫的背脊。
“果然长肉了,毛毛也长出来好多了呀。”
江寻捏捏手下绵绵的软肉,又以指为梳,插入背脊厚厚的背毛中撸了一把。
“小树,你不会也要冬眠吧?”
江寻突然冒出个神奇的念头,看到猫猫惩罚似的轻拍了他一下,这才放下心来。
“不会就好,要是你也要冬眠,那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到时候要是还不能出门的话,那就太无聊了。”江寻笑着说道,却没注意到猫猫突然弱下的喵叫声。
“来,先吃饭吧,今天爸爸不上课了,咱们等天亮就出门去,赶着天还亮着的时候走远一点。”
几天之前,江寻在西南面的树林中,发现了一片没有树木,只长着一些低矮植被的空地。金属探测器也显示出,那片地域下有金属反应,但是因为当时时间太晚,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他便在做了记号之后,先回家了。
今天天气不错,就想早点出门去那边看看。若是到时候时间充裕的话,再拐去旁边的高木林那边收集一些树脂回来。
饭毕,江寻便带着猫猫出了门。
上次采集回来的矿石,在经过制备室的精炼之后,大大充实了资源库里的金属资源。再加上有了猫猫的高级权限,如今江寻已经能制造出许多以前眼馋的装备出来了。相信如果是现在再遇到之前的六目巨兽或大鸟,他都不会毫无作为了。
为自己穿戴上护臂、折叠腰包与相位匕首,一人一猫便踏上了路途。
原本江寻还想给猫猫也打造一身护具的,可猫猫似乎并不愿意的样子,躲得厉害,江寻便只能随时随地看顾着它。
一路疾行,太阳还没升上正空一人一猫就到了上次标记的位置。
“小树,帮我警戒。”
江寻一声吩咐,猫猫便默契地一窜身,几下登上了旁边树梢。
这段时间里,他们日日出门探索都是如此配合着行动,已不用江寻再一一吩咐。
见猫猫已经进入了警戒模式,江寻也马上从折叠腰包里取出金属探测器,蹲身检测了起来。
入冬之后,动物们纷纷销声匿迹,这处林子深入腹地之中,平日里已经没有什么动物出没于此了。于是,便成为了昆虫们大量聚集的福地。
地上厚厚一层腐殖土,一脚踩下去便是软绵绵湿哒哒的触感,间或伴着一两声清脆的“嘎吱”声,那是甲壳被靴子碾碎的声音。
江寻在这林子里生存日久,早已对这些东西免疫,即使一脚下去惊出一片虫子,也能面不改色地继续自己的动作。
这片空地不太大,约有五米方圆,一走近金属探测器上的指针就微微颤动了起来,这是探测到了金属元素,但是蕴藏量不高或者距离过远的意思。
江寻举着探测器,沿着空地一圈慢慢向着中心一点点探测过去,终于测试出了探测器活动最剧烈的点位。
脚下用力,把软蹋的腐殖土拨弄到一边,江寻这才看清了这片地表真正的样子。
这里的泥土黝黑发亮,湿度很高,表面只零星长着几棵不知名的野草。江寻一脚踏上去,微微用力,靴子陷入了一寸左右,脚底传来疙疙瘩瘩的坚硬触感。
江寻用脚在四面踏过一圈,找出一块略大些的坚硬地面,这才取出工兵铲,一下一下挖掘起来。
几铲下去,他就有了新的发现。
土壤下方,露出一小片黑色的岩石来,岩石之上,点点银光闪烁着,江寻微微一惊,再仔细看去,那银光竟不是反射的太阳光,而是它本身发出的光。
江寻第一时间急退,冷汗都冒了出来。
在他所知的常识里,从没有能够自发光的金属。众所周知,金属发光的原理在于电子跃迁,一般的金属不管是常见的还是珍惜的,要发光都需要通过加热、通电或者与化学物产生反应等几种方式。这种没由来的奇特表征,往往便意味着未知的危险。
没错,江寻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放射性。
第26章
江寻如临大敌地退出几步, 再次拿出金属探测器,动作飞快地改换了模式,马上开始进行第二轮检测。
这种金属探测器, 虽然是便携式的, 去掉了许多高级功能, 但是作为一款畅销了几十年的专用探险设备,他在基础功能与便利性上仍是业内首屈一指的。
除了最常见的探测金属元素蕴含量的功能外,能够快速检测出金属的各项基本性状也是它的拿手好戏。
探测器滴滴滴地运转起来, 没一会儿就检测完毕, 列出了这种金属的各项基本属性。
江寻翻过常规的强度、硬度、韧性等属性,直接看向标红的几个条目。当看到包括放射性、腐蚀性在内的几条特殊条目,都显示出绿色的处于安全范围内的结果时,才松下口气。
随即才再次走近,看向这种奇特的矿石。
刚才离得远还没看清楚,现在离得近了, 江寻这才发现, 他以为的包裹着银色矿物质的黑色石头, 实际上也不是简单的石质,而是一种底色黑灰, 其中又蕴含着点点琉璃状半透明黑色晶体的混合脉石。
而在阳光下还能发出清晰的银色微光的金属矿物,就遍布在这样的脉石之中。
此时, 猫猫好像也被这暴露出来的奇特矿石所吸引,从树上踱步下来, 凑在江寻身边探头看着。江寻带着些兴奋轻抚几下猫猫的下巴,随后便挥动着矿锄,动手挖掘了一大块矿石下来。
这绝对是最近一段时间里最惊喜的收获了,想来这种外部表征如此奇特的金属, 一定有着一些特别的作用,江寻希望这种金属能在精炼之后,为自己开启更多的制造图纸。
收集了足够的矿石之后,江寻再次用腐殖土把自己挖出的痕迹掩盖了起来。他可不希望有其他野兽被这些矿石上的光芒吸引过来,毁了他的矿石。
这里需要做的任务完毕,一人一猫又转向西边,收割了一波树脂,这才满载而归。
一进家门,江寻衣服也顾不得换,就兴冲冲地带着矿石冲下了地下二层。
可惜的是,在把所有的矿石放在传送带上运送至生产线上之后,控制台上显示出了精炼时间45小时的提示。看来要等到出结果还要到两天以后了。
之后的两天里,江寻继续按照自己的计划不断外出着,收拢了不少物资。可惜的是,更多的意外惊喜却没有再遇到了。
两天之后,江寻早早就等待在了制备室中,猫猫也少见的主动踏入了这里,看来也是对这种发光金属十分感兴趣。
随着一声长鸣,生产线停下了工作,两份详细的检验报告被投影在了控制台上。
怎么有两份?江寻疑惑地把报告翻看了一番,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脉石中那些黑色半透明的晶状体,居然也是一种天然矿物。
检测报告上没有给出这两种矿物的名称,看来是两种没有在数据库中记录过的新矿材。
经过检测,这两种矿物物理属性相似,都有着中强度,高韧性,耐腐蚀等特性,在矿脉中以伴生的形式成对出现,还对彼此表现出了特殊的特性。
白色金属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性质,只是对于自身周围的磁场力非常敏感,会因为磁场的强弱变化散发出不同明暗程度的微光。它最特殊的地方在于与这种黑色晶体的互相作用。
正常的时候,这种黑色晶体表面会形成一个稳定的磁场,白色金属居于其上方时,会因为斥力悬浮起来,并且始终与其保持一定的物理距离无法贴合在一起。
而当这种黑色晶体接收到一些特定频率内的波动时,其表面的磁场会被打乱,出现各种无规律的强弱起伏。其物理性质也会有所变化,呈现出不同程度的透明度。而此时,在他旁边的白色金属,会被黑色晶体的磁场变化所影响,无规则地运动起来,并且发出不同亮度的光芒。
可惜的是,因为这两种矿物并不存在于控制中心的数据库中,所以也没有与之相关的图纸存在。不过,它们相互间的奇妙特性却让江寻有了些新奇的想法。
制备室除了现有的成品生产线之外,还支持简易的定制功能,可以让用户通过输入新图纸的方式,自主制造出一些客制化产品。
江寻调出自定义图纸面板,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随着图纸定稿输入,生产线启动,不一会儿,成品就被制作好用传送带送了出来。
成品有三个部分,一块黑色的一指长,三厘米左右宽的微拱晶体牌。一颗黑色的两厘米大小的铃铛。以及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镶嵌着一块小屏幕,看着像一块手表的手环。
江寻首先拿起了铃铛,捏在指尖晃动几下,铃铛像是没有撞锤一样毫无动静。接着他拿起手环,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手中的铃铛就忽然叮铃叮铃地无风自动了起来,外部的黑色铃体也开始变得透明,显现出在其内部无规则撞击着铃体的发光金属小球。
江寻满意地放下铃铛,又拿起那块黑色晶体牌。那牌子上面似乎有些刻痕,开始的时候,一片黑色,而随着江寻对手环的操作,那层黑色晶体也随之变得透明了起来,显现出嵌在它内部的一串银白发光字迹。
成品一如预期,江寻满意的笑笑,将铃铛挂在那晶体牌下方,又取了一条柔软的皮带,将晶体牌穿了上去。对着一直站在最前面看着他动作的猫猫挥挥手:“小树,来,过来。”
猫猫似乎是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迈开脚步靠近了过来。
江寻蹲下身来,把靠过来的猫猫揽进怀里,给它看那黑色晶体牌。
“看,喜不喜欢,是你的名字哦。”
陆厌离凝神看去,果然,那牌子上刻划着的,正是江寻给他起的名字“江栖树”,而在这名字上面,在晶体牌内部闪烁着的银色金属,也同样拼出了一个名字:“江寻。”
“来,爸爸给你戴上好不好?以后别人一看到这个就知道你是有主人的猫猫了。”男人还在一无所知地笑着解释。
陆厌离心底有些羞耻抗拒,又有些期待,不由暗自责怪起带起这一切情绪,自己却还懵懂无知的男人。
他的占有欲怎么这么强,只是对待一只宠物而已,还要给它挂上刻着他自己名字的牌子。
从他觉醒开始,就无人敢来主动亲近自己。可他从小就是陆家少爷,八岁又觉醒成S级哨兵进入塔系统,能力卓绝实力一路碾压同龄人。再到后来以十六岁稚龄进入军部,功劳军衔涨得飞快,即使后来参与了愈灵殿的休眠计划,长时间被冷冻休眠,鲜少见人,他的名字在联盟之内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有人对他只有敬畏恐惧的份,何曾有人把他当做谁的所有物过。更遑论给他戴上牌子,明晃晃地把占有摆在明面上。
可是……陆厌离眼光有些闪烁,虽然羞耻得要命,自己心里也明明白白的知道对方的不知情,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渴望着,心脏鼓动不休,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对这份礼物悸动不已。
于是陆厌离瞪了男人一眼,却乖巧地低下头来,暗自埋下已然激动到湿漉漉的眼眸,心甘情愿地把脖颈套入了男人手中。
*
江寻发现,自从给猫猫挂上铃铛之后,它居然开始主动黏着自己了。
平时都不用他叫,只要坐下来,猫猫就会自动自觉地从怀里长出来。打瞌睡的场所也从落地窗前的御用小垫子转移到了他的腿上。
比如现在。
江寻合上笔记本,捏了捏有些泛酸的眼睛,挂上笑意看向怀里。
猫猫正侧躺在他腿上呼呼大睡,还咕噜咕噜地打着小呼噜。
江寻一手环住猫猫后脑倾下身去,一手伸向它柔软的肚子,一边亲一边在它的腹部软肉上揉捏。
猫猫被他的动作吵醒,先是不满地伸出肉垫推了一把他的脸庞,又伸出后腿蹬踹另一只手,嘴里还抗议地喵喵叫了起来。一串顺滑的连招结束,这才吝啬地睁了一下眼睛。
睁了眼睛却也不起来,扭个身子,面朝着江寻肚腹藏了进去躲避他的骚扰,两只爪子顺势踏了上去软软地开始踩奶。
江寻被自家好大儿都快萌化了,低头又是几个响吻胡乱亲上去,这才拢了拢手臂,把猫猫往上托进自己颈窝让他继续睡着,抱着它下楼。
直到哄着它吃完了晚饭,猫猫才清醒了过来下了地。江寻又拿着各种玩具陪他玩耍了半天,这才拿上衣服进了洗浴间。
陆厌离蹲坐在门口,目送着男人进了浴室,听见里面响起淅沥沥的水流声,这才扭身悄悄离开。
一路畅通无阻地下到地下一层,陆厌离在一间江寻从没进入过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爪子搭上房门通过验证,房间大门在他的面前打开。
这个房间作用特殊,名叫束缚室——
作者有话说:小铃铛出现!
第27章
这是一间色彩十分冷硬的房间。
房间中央布置着一张浅蓝色的大床。
床体表面覆盖着一层可变形液态金属, 躺在上面,下达束缚指令之后,这层金属就会按照设定调整软硬度, 并同步释放出恒温, 模拟母体的环境。束缚住哨兵的身体而又用物理方式让他尽量放松精神, 不给他带来更多的刺激和伤害。
房间包括地板在内的六面墙壁,全部由柔性吸波材料制成,以避免狂暴哨兵被禁闭在其中时, 因为过于痛苦而采取自残行为。
除了防护的部分之外, 墙面上还布置有上百个隐蔽的分子喷雾器,可配合指令,喷洒合成向导素、镇静剂等缓释药物。
这些设施,可以用来束缚、禁闭陷入神游状态或初级狂暴状态的哨兵,让他们在药物的控制下缓慢恢复神志。
而如果哨兵的症状更为严重,陷入中度狂暴状态, 几乎不能控制自己时, 还可以激活布置在天花板上的上百根电极丝。这些电极丝会在纳米医疗机器人的操作下, 刺入哨兵体内直接作用于对方的神经,阻断其感官信号, 并释放δ波让哨兵强制进入深度睡眠状态,以达成镇静、束缚作用。
这里是每个哨兵从觉醒之后, 就会熟悉的地方,当然也包括陆厌离。
陆厌离轻车熟路地跳上束缚床, 输入指令,看着液态金属覆盖住自己的四肢。
接着,四周墙面上,分子喷雾器开始作用, 将合成向导素与精神缓释剂缓慢注入房间。
在圣所的正规教育下,由塔出身的哨兵,都是不会在平常时间随意使用合成向导素与镇静类药物的。
合成向导素由于缺乏天然向导的端粒酶,长期使用,会损坏哨兵的端粒体结构,加速他的精神堕化速度,并使其身体加速衰老。而精神镇静类药物,都会或多或少的损伤记忆、衰弱精神力。
所以,这些药物都被联盟列为了禁止私下流通的管制类药物,只有那些出身在混乱地区的野生哨兵,才会为了种种原因想方设法的以非法手段搞到这些药物滥用。
但是,这些副作用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陆厌离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在药物的作用下快速地分泌出多巴胺,带来一阵阵让头皮发麻的愉悦感。
我用不着长久,只要在这二十天中可以不用再顾忌身上的毒素,尽情享受最后的时光就行了,陆厌离默默想到,在镇静剂的效果下,渐渐闭上了眼睛。
身体无力,手脚被束缚住动弹不得,冰冷的液体一点一点注入身体的感觉让他不舒服极了。不久,药物开始一点一点发挥作用,陆厌离周身混乱的精神力场开始衰弱下来,脑海混沌,许许多多记忆一一浮现又迅速飘远,陆厌离在迷迷糊糊中皱着眉头半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个小小的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开灯,仅有一丁点儿从门缝里漏进来的光线让他知道现在是白天。
陆厌离迷茫着从摆在墙边的小床上坐起了身。
稚嫩的双手在面前张开,陆厌离有点摸不着头脑,我这是怎么了?
“嘭啪!”
一道什么东西摔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陆厌离被吓了一跳,耳朵捕捉到了两个人的声音。
“让我进去!我要杀了他!”
一个孩童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话语中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陆承!注意你的身份!你大哥死了,老三的能力又不能正常参加社交,你以后就是陆家唯一的继承人了!你看看你现在哪有一点儿继承人的样子?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吗?你以前天天跟着你大哥跑来跑去,怎么不能和他学学多懂事一点?”
“不去照顾你母亲,在这里胡闹什么!管家,把他带下去!”
另一个中年男人冷硬的声音响起。
“父亲!凭什么!为什么还要救这个野种!大哥被他害死了啊!母亲被他害得到现在都躺在床上醒不过来!还有那么多的人都死了,为什么他反而还能安安生生地躺在这里?我要他偿命!”
孩童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
陆厌离的身躯渐渐颤抖了起来,他想起来了,这是陆承的声音,他的二哥。
那他说的被害死的大哥……
陆厌离鼻下一热,淌出血来,无数的记忆山呼海啸般充斥脑海。
“啊!”
陆厌离想起来了,那是大哥十六岁的生日宴,同时也是庆祝他觉醒A级哨兵的庆祝宴……
“你就是陆家那个从外面抱回来的私生子吧?”一群穿着小礼服小礼裙的少年们,在花园中堵住了正要前去大厅的陆厌离。
年幼的陆厌离看着这群穿着华丽,比他高大许多,眼中溢着兴味的世家公子小姐们,身体有些瑟缩。
这里面有好几个人,都是妈妈说过要让他想办法去讨好,不能够招惹的对象。特别是领头的这一个,是妈妈常常与他念叨的联盟三大顶级世家布瑞克家族的嫡系子弟,是连二哥都不敢去招惹的存在。
“……我不是私生子,我叫陆星,是父亲的第三个孩子。”
陆厌离心下紧张,听着对方看不起的话语却有些愤愤不平,微微抬了抬下巴,勉力让自己的神情镇静下来,解释道。
对面几人互相看了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听说你是S级哨兵啊,是真的吗?联盟现在仅有五个的S级哨兵啊!就是你这个小不点吗?”
陆厌离有些心虚,但还是硬撑着辩解道:“我现在还不是S级哨兵,但是我会觉醒成为S级哨兵的,妈妈说我十八岁以前就会觉醒的!”
“那可不一定,”一位站在中间,隐隐被其他女孩们环绕着的小姐唰一声打开折扇,一边漫不经心地扇着一边轻声细语说道:“联盟还有许多到了十八岁都无法觉醒的人呢,里面可不乏A级以上的高级哨兵。”
联盟的哨兵向导数量稀少,哨兵只占总人口的7%左右,向导更是不足1%,再加上哨兵向导强大的能力与优厚的社会地位,所以普通人普遍对于哨兵向导都有一种崇拜心理。
所有在册新生儿,都会在出生时就进行全面检测,检测出哨兵资质的,从出生开始就会被植入哨兵核心芯片,强制登记在“塔”的名册中,并在成长过程中一直被芯片记录着身体数据,受到塔的持续关注与资源倾斜。
至于向导,因为并不会产生身体素质上的进化,觉醒能力长于精神与情绪、感知等方面,一般无法在觉醒之前被检测出潜力,大多是在觉醒之后才会显露出真实的能力等级。同样的,觉醒之后就会被要求去“塔”中登记。
因为他们的强大能力,联盟强制所有哨兵向导都必须在“塔”组织中登记,随时接受监管。但同时,也会为他们提供优厚的福利资源与成长环境,并且无论是培养出了哨兵还是向导的家庭,都能借此得到来自塔的补助奖励与其他优厚待遇。
可即使有着种种的资源倾斜与福利,每年都有相当大一部分被检测出潜力的预备哨兵超过十八岁仍无法觉醒,最终沦为普通人重回社会。也有很多向导,在觉醒之时觉醒失败,不止再无法成为向导傲视众人,严重的甚至会智商受损或者直接死亡。
特别是哨兵,觉醒除了自然生长觉醒之外,很大一部分人都是通过经历巨大刺激而突然觉醒的。从小被保护得过于细致的孩子,往往难以成功觉醒。
所以,有潜力却无法觉醒的预备哨兵,总被一部分眼红哨兵福利待遇的普通人,认为是贪生怕死,浪费了潜能。
“看你这白白嫩嫩的样子,”小姐觑着眼上下打量一下佯装镇定的陆厌离:“恐怕从小到大连点儿油皮都没蹭破过吧?”
“就是,”小姐旁边凑上去一个觍着脸哈着腰的男仆:“哨兵的战斗潜力都是天生的,就算是大家族里的继承人也是要经过严格的训练,面对过无数生死的挑战,才有机会觉醒的。”
“像他这样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怕是等到老都觉醒不了的吧?”那男仆转过脸来看向陆厌离,马上变了一副面孔,脸上的嘲弄刺痛了陆厌离的心。
“嘻嘻,听说他妈妈就是一个不敢上战场的哨兵,”又有一个矮些的女孩凑到小姐身边窃窃私语,声音却大到让在场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然怎么会作为哨兵给一个普通人当情妇呢?”
众人闻言,挤眉弄眼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陆厌离气得攥紧了拳头,眼睛红红地瞪着面前的一群人,想要冲上去理论,又想起妈妈的耳提面命,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你看他,瞪着我们却连话都不敢说的样子!这还是S级哨兵?哈哈哈哈~”
陆厌离终于忍不住了:“我妈妈才不是那样!我也一定会马上觉醒的!”
“哦?”当先一位少爷眼睛转了转,看向一旁一位一身黑色小礼服的伙伴,“艾瑞克,你们家今天是不是带来了一只布伦狮王的幼崽准备送给陆家呀?不如拿出来,让我们的小哨兵练练手?”
名叫艾瑞克的少年皱了皱眉:“那可是战斗力能比得上B级哨兵的布伦野狮王的孩子,虽然是幼崽,个头也比一般成年人还大了,哪是他一个小孩子能对付的。”
“怕什么,”少爷顶了顶艾瑞克的手臂:“在他自己家里还能出什么事,他大哥不是还觉醒了A级哨兵吗?”
“喂,小孩,”少爷扭头笑眯眯地看向陆厌离:“有胆子就来和真正的异兽打一场呀?你是幼崽它也是幼崽,你们谁也不吃亏,说不定,这一刺激,你就能提前觉醒了呢?”
第28章
之后的记忆一片混乱, 大片大片的血色、哭喊声、咒骂声充斥着陆厌离的大脑。众多幻象在他眼前此起彼伏的显现,又在药剂的作用下一点点隐去。
陆厌离的视野摇晃,耳畔各种噪声长鸣, 身上一个又一个的伤疤泛着幻痛, 整个人恍恍惚惚地不知是在现实还是梦里。
不知过了多久, 才浑身湿淋淋地苏醒过来。
即使苏醒了过来,也很不好受,药物造成的记忆受损让他止不住的干呕想吐, 骤然跌落的精神力也使他的兽体机能衰弱了下来。
好在, 不受控制的精神力总量的下降,让他能够更加容易地控制住自身的毒素减少逸散,也算是达成了他的目的。
缓了好一会儿,陆厌离这才对AI管家下达指令,清理好了房间,然后重新锁住了束缚室, 消除了自己来过的痕迹。
刚走出房间, 脖子上的铃铛就无风自动了起来, “叮铃铃”地发出一串脆响。
陆厌离低头看了一眼,眼中蕴着他看不到的温柔依恋。
摇了摇头, 振作精神跑了出去。
*
江寻一出浴室,衣服都还没穿好, 就先点击手环,敲响了呼唤铃。
不一会儿, 门口就传来了“啪嗒啪嗒”地急速奔跑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个缝隙,一只猫猫一溜烟儿地挤了进来,几步前奔就一个跳跃扑进了他怀里。
江寻才穿好裤子, 上身只搭着一条毛巾,头发还在一滴滴地往下滴水,还是笑着先接住了自家猫猫搂进怀里,这才盘腿坐上床沿,取下毛巾擦起头发来。
怀里的猫猫坐着还不安分,在他胸膛上踩来踩去,长长的猫毛瘙在敏感处,痒得要命,它还不消停,竖起身子挂在他脖子上在颈窝里乱拱。江寻被闹得忍不住,好笑地捏了捏猫猫的脸盘子:“你这个小色猫,占爸爸便宜是不是,看我等下收拾你。”话落,另一只手威胁似得拍了拍猫猫的屁股。
猫猫像是听懂了似得,头往前一埋,马上便挂在他身上不动了,身体随着江寻的呼吸一起一伏。
江寻也没食言,敷衍地随意擦了擦头发就一扭身,把猫猫摔在柔软的被子里,上下其手好一阵猛吸。
灰色的长毛与黑色的头发摩挲着纠缠在一起,淡淡的香气是与自己身上一样的味道,泛着潮的皮肤贴在自己干燥温暖的肚腹间,传来过电般的刺激感觉。
男人凝望着他的含笑面庞完全占据了陆厌离的视野,也撑得他的心满满当当的。陆厌离隐忍着蜷缩着,一边享受这不为人知的快乐满足,一边为自己的卑劣忏悔着。
只希望这一刻能够到达永恒。
*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北风呼啸,冰寒凌冽。
“小树?小树你在哪儿呢?回家啦!”
太阳西斜,江寻把今天搜集到的物资与标本材料收纳起来,敲响了呼唤铃,可等了半天,还是没看到猫猫的身影。
一边呼唤着,一边奇怪地看向四周寻找。
忽听右侧传来枝干折断的声音,怕猫猫出了什么意外,忙循声过去,却见它正伏低身体,呼哧呼哧地压在粗糙的树干上不住磨蹭着,身边还跌落着不少断枝衰草。
“小树,你怎么了?”
江寻忙走了过去,翻过猫猫的身体,让它半躺在自己怀里,细细看去。
猫猫躺了下来,身体却像是有了惯性一般仍然一上一下地磨蹭着,喉咙里也嗬哧嗬哧地不住作响,瞳孔不住地放大又缩小,眼睛也没了光彩,不知道看着哪里。
江寻吓了一跳,又细细把他的身体仔细检查了一遍,毫无所得,只得一手护着它,一手挡住风口,一边不停喊着它的名字一边快速向着别墅的方向赶回去。
好在没过一会儿,猫猫就恢复了往日的状态,不过体温摸着还是比寻常时候高一些,精神看起来也有些萎靡,江寻不放心的又把它塞进医疗舱检查了一遍,没检测出什么问题来,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小树,你刚才是怎么了?”江寻心有余悸,“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你指给爸爸看呀。”
陆厌离一声不吭,只是安抚地凑上前去,贴了贴江寻的脖颈。
对于现在的状况,他早有预料,随着精神力的衰弱,他的身体也更加虚弱了起来。对于渐渐变强的地磁力抵抗更低了,这些都是必然会发生的状况。只是害得什么也不知道的江寻跟着一起紧张,让他有些内疚。
江寻对此一无所知,从猫猫的动作里也得不到提示,只得将此事暂且记下,从此后更注意猫猫的身体状况了。
之后几天,江寻又发现了猫猫更多不对劲的地方。除了好几次突然变得亢奋焦躁之外,它的睡眠状况也变差了不少,有的时候会像昏过去了一样睡很久,而且叫不醒来。有时候又睁着眼睛一熬大半夜不睡觉。体温忽高忽低,情绪也忽上忽下,有一次发作居然没有认出江寻,对他露了爪子。可用医疗舱检测却什么也查不出来,没有任何治疗措施。
江寻心中担忧,猫猫似乎从很早以前开始就经常受伤,即使后来被自己带回家照顾,这种状况也没得到改善。而且除了身体上受到的外伤之外,还总是有各种检查都检查不出来原因的症状。江寻得不到任何可行性高的方法为它治疗,只得对猫猫更好一些。
他减少了每天的外出时间,更多的在家陪伴着它,每天想方设法的哄它开心,可猫猫的症状却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这天,天色从中午开始就阴沉沉的,刚到了傍晚外面就哗啦啦地下起了大雨。
江寻早早就带着猫猫回了家,刚做好晚饭端进大厅,便见猫猫摇摇晃晃地向着大门口走去,似乎要出门一般。
“小树!”
江寻忙放下手中的碗筷,几步上前拦住了猫猫:“你要干嘛去?”
猫猫抬眼动作缓慢地看了看他,眼里却一点儿神光都没有,混混沌沌的,抬脚就要跨出大门,江寻怎么会容它这时候出去,强硬地按住它的后颈,把它往自己面前拖过来。
猫猫挣扎起来,动作间却没什么力道,没动几下就好像没了力气,靠着江寻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江寻只觉得手下温度高得惊人,猫猫的身体都在跟着喘息声颤抖着,眼睛湿漉漉地没了神光。
“小树,你到底怎么了?”江寻急得嘴里都要长出燎泡了,可他哪能从一只猫猫嘴里得到答案。
再次从医疗室无功而返后,江寻把猫猫抱在怀里,用针管强硬地给它喂进一些流体食物,又用毯子仔细包裹住它,一眼不眨地看顾了半天,猫猫这才慢慢缓了过来,细弱地叫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凑近他,如往常一般仰起头轻轻蹭着他的脖子。
“没事了没事了,小树别怕,爸爸陪着你呢。”江寻心疼地一下下抚在猫猫背上,看着往日里神气活现的小猫,如今虚弱地靠在他怀里,心中五味陈杂。
猫猫又靠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累了,困倦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蔫头蔫脑地就要跳下床去自己的小垫子上睡觉,却被江寻拦了下来。
“小树从今天开始和爸爸一起睡吧,你一个睡在旁边我不放心。”江寻不由分说地掀开自己的软被,一手托着猫猫放了进去,一手从下抓住自己的衣摆往上一掀,脱了外衣只穿着内里的T恤就随着猫猫一起上了床。
见猫猫似有反抗的意思,根本不容它挣扎,一只胳膊从它头顶环过去,另外一只手便搭在了它的身上,把它紧紧圈在了自己怀里。
陆厌离有些懵,抬起两只前爪撑在男人胸上把自己隔开。
最近他的身体状况不太稳定,搞得他一会儿晕眩一会儿又浑身无力,但是精神状态却维持的不错,神志一直都是清醒的,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糟糕,只是有时候身体跟不上反应显得不正常了些。
但是、但是也没到需要人陪睡的地步啊!
陆厌离羞耻得尾巴都蜷缩了起来,即使在他儿时,母亲都从没有这么亲密地抱着他一起睡觉过。
后腿用力,他蹬着男人的身体就要往外爬,却见男人闷哼一声腰背弓了起来,一手曲起,没好气地轻轻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看你病恹恹的,倒是还挺有劲儿,想谋杀你未来的弟弟妹妹啊?”
陆厌离一楞,脑子慢半拍才反应了过来,身下的火热触感立马变得鲜明了起来,面上轰得一声如有火烧,顿时不敢再动了,由着男人裹了裹被子,手上一用力,把他搂进了怀里。
灯光熄灭,只有些微淡淡的粉红月光透过窗帘撒进屋内。
江寻小心地侧过身子,一下一下轻拍着猫猫,像是哄着孩童一样哄着它入睡。
在这静谧的环境中,连思绪都变得轻飘飘懒洋洋的,怀里的猫猫也好像变得格外乖巧可怜。
它如今毛发已经新生出了许多,新长出来的猫毛还没过渡成灰黑色,显得整只猫的颜色都比以往浅了一个度。耳朵尖尖上两撮猞猁毛神气地竖立着,把三角形的耳朵轮廓拉得更加细长高挺。腮帮上总算是挂上了些肉,不过它的脸型天生就像瓜子脸,看样子无论如何也长不成江寻最喜欢的圆盘子了。
颌下的毛领圈也有了雏形,从耳下到下颌再到胸前,生出了一层颜色更浅的暖白色长毛。四肢上的毛发短一些,到了尾巴,又变成了又密又长的软软长毛。
现在,它正四脚并用地蹬在自己身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紧张地看着自己,竭力与自己拉开着距离,倒显得自己像是个急色的登徒子似的——
作者有话说:共眠GET?[猫头]
第29章
江寻忽地生出些坏念头。
右手顺着猫猫的背脊悄悄下滑, 游移到了目标位置,尾指忽地往下一挑,便顺着猫猫的尾巴根把那条长长的大尾巴圈在了手指之中。
猫猫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惊叫出声, 整个身体往前一窜, 投怀送抱般把自己送进了江寻的胸膛。
可这动作仍然没有让尾巴获得自由, 反而因为前滑把接触面从两根手指扩大到了整个手掌,直直把整个尾巴都送入了江寻手中,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江寻被自家好大儿这一惊一乍的动作整笑了, 看它现在的动静, 看来是真的没事了,终于放下了心。情绪放松之下,动作也慢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紧贴着自己的猫猫,翻卷盘绕着手中长长的大尾巴,呼吸渐渐平稳, 闭上了眼睛。
听着上方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悠长, 不停拨弄着自己尾巴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 陆厌离这才松下了紧绷的身体,悄悄抬头看向陷入梦中的男人。
男人的头发有些长了, 侧卧的时候,鬓角的头发斜搭过来, 略略遮住了俊俏的眉眼,被泛着红色的月光一照, 在脸上投下摇曳的剪影。
鼻子好像被发尖戳得有些痒,微微皱了起来,陆厌离伸爪过去,拨开了那一缕发丝, 这才让刚刚睡着的男人再次舒展了眉目。
原本就红润的嘴唇,在月光下红得像是覆上了一层口脂,显出了一分白日里绝不会有的糜魅之气,诱人采撷。
陆厌离脚下的心跳声沉稳而悠长,他自己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在这无人看到的黑夜里,他终于能不再顾及自己的宠物身份,放肆展露出属于一个正常男人的一面。
他的目光黏腻而痴缠,从男人紧闭的眼睛滑到高挺的鼻梁,从艳色的嘴唇再到突出的喉结,在那滑动着的喉结上停顿了片刻,喉咙难耐得吞咽一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男人的脖颈,最后顺着锁骨中间的缝隙一路向下,流过沟壑直入幽暗。
如果目光有温度,怕是已经将眼前的男人融入了他满腔喷涌而出的野火之中。
爪子轻轻拉扯住男人T恤的领口,陆厌离的眼睛直愣愣地定在江寻颈间露出的肌肤上,一点点凑得更近,直到将自己的皮肤完全贴上男人仍觉不够,把他的领口往下拉扯着,试图暴露出更多来。
把自己全然紧贴上去的那一刹,陆厌离的身体像是过了电一样颤抖一下,喉间喟叹出一声满足的咕噜声,面上的肌肉失去了控制,瞳孔都失神了起来。
肌肤相贴激活了他全身的感官,强烈的满足感充溢陆厌离的心头,黑夜放大了欲望,让平日里被隐藏起来的种种情绪肆无忌惮地展露了出来。
可人总是不满足,得到了一样就想要下一样,永远有着无止尽的贪婪,兽性占了大半的哨兵更是如此。
陆厌离紧紧贴着男人,眼睛不自控地盯着男人近在咫尺里的艳红嘴唇,受到蛊惑一般往前慢慢凑了过去。
可才往前探了半路,就被身后传来的力道拦了下来。
他的尾巴还在男人的手里缠绕着,男人即使睡着了,也没有松开紧抓着他的手。此时要是再往前凑过去,怕是要惊动已经睡着的男人了。
陆厌离眼睛盯着自己的目标,“咕嘟”一声咽了一口满溢的津液,下意识的还是不想放弃,提起一口气来,身子不动,伸长了脖子往前够去。可那咫尺的距离,此刻却像是一道天堑,丝毫靠近不得。
陆厌离眼底闪过浓重的欲求、遗憾还有一分不为人知的执着痴狂。他保持着脖子前伸的姿势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屏住呼吸,鼻尖对着鼻尖,嘴巴对着嘴巴,感受着男人呼出的热气被尽数喷在自己面庞上的湿润感觉。
足足定了一分钟,直到缺氧令他的胸腔都痛了起来,才把那口提起的气呼了出去。
一根长长的白色猫毛却在此时乘着这口气飘飞了起来,前扬、旋转,最后被男人的面庞挡住,轻巧地落在男人微微翘起的唇珠上。似是被这根猫毛瘙得有点痒,江寻的嘴唇嗫嚅了一下,恰恰夹住了长毛的一端。
陆厌离看着这从自己身上落下的猫毛飞起,看着它落在自己可望而不可得的唇上,又看着它被那嘴唇吻了进去,心中升起一股诡异的既满足又嫉妒的情绪来。
着了魔一样再次向前探头,凑向那根长毛。
这一次,他成功地抿住了长毛的一端,一人一猫,隔着一根猫毛的距离呼吸相闻。
轻轻使力回拉,男人的唇肉被这根细弱的猫毛勒出一线细细的痕迹,饱满的唇肉晶亮诱人,颤巍巍地颠了颠。
巨大的酥麻满足感袭上陆厌离的心头,他衔着那根脆弱的毛发,感觉中,又像是衔住了男人的嘴唇,闭上眼睛,舌头在口腔里狂乱地舞动,大量津液分泌了出来,顺着合不紧的三瓣嘴溢了出去。
陆厌离心中满涨,暖洋洋的,似乎近日的不适痛苦都随着这一个想象中的亲吻挥发了出去。他的身体软软地塌了下来,放肆地缠在男人身上,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沉沉睡了过去。
*
时间如流水般逝去。
冬日正式来临,每天的日照时间缩短到了只有四小时左右,江寻已经彻底放弃了白日里的外出探索,一人一猫在这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中彼此依靠着,等待着冬寒的降临。
猫猫的状态还是时好时坏,时而清醒时而混沌,但值得庆幸的是,在江寻的教育下,它犯起病来不会再浑浑噩噩地往外跑了。与此相对的,在家里也更加黏着江寻了,一会儿看不到他就要到处去找,晚上更是离不得人,非要等到江寻上了床,搂住它哄着它,才愿意闭上眼睛好好睡觉。
江寻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甜蜜的烦恼。
每天早晨,在猫猫的蛄蛹中醒来,猫猫明明醒来了,却不会第一时间睁开眼睛,反而赖在他怀里不停地调整姿势,试图找到个更舒服的位置,让自己再次入睡。若是自己在这时候试图叫它起床,它就会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假装听不到。
猫猫不光自己赖床,还霸道的不让江寻起来,非要让他做自己的靠垫才行,江寻一动弹,它眼睛都不睁开就会开始发出抗议的哼哼唧唧,非得缠着他达到自己的目的才罢休。
搞得江寻都不能按时起床了,每次都要维持着醒来的姿势躺在那里陪着它,直到它肚子饿了彻底醒来。
吃起饭来也更加挑食了,本来还会偶尔宠幸一下的生骨肉彻底不吃了。生食只吃最鲜嫩的生鱼片,还必须是给它挑好刺的,切得大小适中的那一种。自己的饭不好好吃,倒是对江寻的饭食很感兴趣,不管他给自己做了什么,每次都要想尽办法,又是偷袭又是撒娇地尝上一口。尝了又嫌弃不好吃,咬一口就吐出来,挑剔得要命。
平时在江寻学习工作时也变得特别黏人。躺全息舱是必须要一起进去的,工作的时候是要躺在腿上,一只手还必须一直摸着它的。还不能一直不理它,超过一两小时不和它说话陪它玩,就会跳到桌子上捣乱,故意踩在书本上怼到你的面前炯炯地望着你,要你看它。
睡前是必须陪它玩耍的,玩耍是必须有玩具的,玩具还必须注意推陈出新,不然它就会用你的水杯、放标本的瓶瓶罐罐之类的东西做玩具。在这个过程中,要是摔了你的东西,还会装傻,站在旁边假装听不懂你的教训,试图用撒娇逃脱惩罚,让江寻又好气又好笑。
睡觉也不好好睡,有时候喜欢趴在他头顶,四爪抱着他的脑袋。有时候喜欢钻在被子里,探险似的钻来钻去。还总爱扒拉他的衣服,每次睡觉时候穿的好好的衣服,早上醒来的时候就会被扒拉的露肚子露肩膀,罪魁祸首会像个猫毯一样紧紧贴在他露出来的皮肤上,稍动一下就被它细密柔软的长毛瘙得很痒。
终于,在这骤然上升了一个等级的亲密贴贴之下,江寻不负众望的倒下了。
【滴~实时体温37.8□□□,建议补充□□□□1.2□□。】
江寻掀开舱盖,从医疗舱中坐起来,头有点晕,脸颊脖子发红冒出虚汗。看一眼医疗舱给出的报告单,有所预料地无奈笑笑。
他原本还感觉自己之前的脱敏治疗挺有效的,除了偶尔在梦中发热外,没有出现过其他的症状。原来是接触程度还不够,这几天一亲密起来,过敏现象一下子就严重了。
他已经断断续续的低烧五六天了,前面两天以为是温度骤降不小心感冒发烧了,没有太当回事,连治疗舱都没进过。直到过去了快一周,病情还不见好转,这才想到可能是过敏加深出现的症状。
哎,这也没办法,谁能抵抗得了向你撒娇的猫猫呢?
猫猫坐立在他的脚边,像是知道江寻几日来的不适是自己的错,不敢像平日里一样缠上来,看过来的眼睛里水汪汪的,看着像是含着惶惑。
江寻一点儿也没有怪罪它的意思,如以往一般把猫猫抱在了腿上,低下头去亲了亲它的耳朵。
“不是小树的错,是爸爸的身体太弱了。我没事的,吃点药就能好的,小树别担心。”
可陆厌离知道不是这样的。
不止是因为他最近和自己过于亲密的原因,更重要的一点是,自己对身体的控制力正在渐渐减弱。
他能感受到,这颗星球的地磁力随着静默日的临近正在渐渐变强。他对毒素与情绪的控制力也在渐渐失控。他会频繁地做出许多他以往绝不会做出来的举动,被本能所控,越来越多的向着江寻索取着宠爱。同时,也不可控地逸散出更多的精神毒素。
若不是残留的自制力让他止步于皮肤接触,没有让江寻接触到他的唾液和爪齿,他怕是会出现更加严重的症状。
可逐渐丧失的,不仅仅是对于毒素、情绪的控制力,对于欲望的控制力也在减弱,他无法克制的贪恋着对方的宠爱,即使无数次在心中唾弃自责于自己的卑劣行为,却仍执迷不悟。
使出各种小性子,不停地试探着对方的底线,告诉自己,等对方热情耗尽,如以前遇到过的各型各色的过客一般厌弃自己,便顺从着命运结束这段缘分。
却在对方的不断纵容中越陷越深。
第30章
江寻的低烧一直在持续着, 即使使用了治疗舱,每日都吃着药,也许久不见好转。
身体上的病还没解决, 精神上的病症也凑起热闹, 一并给江寻找起了麻烦。
灼热的暖流更加频繁地造访他的梦境, 每每捉弄得他丢盔弃甲,在每个早晨,遗落下一片狼藉。
江寻不得不每天更早地醒来, 在猫猫苏醒之前, 重新洗澡换衣服,打理好自己,再重新躺回被窝,避免被聪明的猫猫发现端倪。
可除了这些折腾人的小毛病之外,江寻却也发现了一个奇妙的变化,自己好像产生了一种神奇的特异功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江寻发现, 当自己集中注意力在猫猫身上时, 居然隐约能感应到一些猫猫的情绪,偶尔还能预测出它的动向。
那是一个阴冷的早晨, 天色还暗着,江寻一手搂着黏在自己怀里的猫猫, 一手掂着锅子,正要给锅子里接水做白煮肉, 突然一股轻微的嫌弃感袭上心头。
“嗯?”江寻略略一楞,对这股外来的情绪惊诧莫名。
他很确信这不是自己的情绪,这股情绪虽然轻微,但与他自己现在的惬意心情泾渭分明, 格外醒目。感受到了这股情绪的第一时间,江寻就下意识地看向了正歪靠在自己身上,眯着眼睛看向锅子的猫猫。
当这股感应出现的同时,他就本能地认出了情绪的来源。
他没有做声,只是怔愣了几秒钟,便倒掉了锅子里的水,擦干锅子重新倒入了一点点油脂。
随着他的动作,那股外来的情绪也马上有了变化,从嫌弃变成了满意,猫猫也从怀里微微抬起了头来,眼睛直盯着锅子。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确定了,这股情绪果然来自于猫猫。
之后几天里,这种奇特的感应又出现了几次,江寻不知道它出现的原因,只是顺应着这股感应再次试验了几回。果然,这种感应每一次都来缘于猫猫。
江寻不知道这种感应能力是什么,但对于它的产生大为感兴趣,任谁突然发现自己有了这种玄奇的特异能力,恐怕都会和他一样。
此时再回忆从前,江寻忽然发现,原来这种能力并不是突然产生的,早在他初遇猫猫时,就有了一些端倪。
当时,他能够那么快就不再害怕猫猫,继而对它产生好感,恐怕就有这种感应力潜移默化之下的作用。只是当时的感应过于轻微,与自己的情绪混淆在了一起,他便误以为那是缘于自身莫名的第六感,直到现在,这种感应能力不知为何壮大了起来,他这才将它分辨了出来。
于此同时,在试验这种感应力的过程中,他还隐约发现,这种感应力不仅仅是感应情绪这么简单。有时,它还能在冥冥中让自己预测到对方几秒后的动向。
虽然这股能力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作用,只能让自己在猫猫使坏之前提前救下他爪下的无辜家具,又或者在猫猫拒绝洗澡准备逃跑的时候提前堵住它的路线,可这神奇的效果还是让江寻格外惊喜。
这也算是穿越附赠的金手指了吧?江寻想到,原来我也有金手指,只是它上线得慢了一点。
也不知这算是个什么金手指,铲屎官专用技能?好让我能更好的侍奉主子?江寻低头看了看吃饱喝足后,还赖在自己腿上慢悠悠地舔毛的猫猫,好笑地想到。
不知道这金手指普适性这么样,对其他智慧生命起不起效?自己现在身边也只有猫猫这一个智慧生物,也不知能不能对其他人生效呢?
现在也没有机会验证,江寻只得把疑惑暂且压下。一边探索着自己的新能力,一边规律地每天吃着药撸着猫,盼望自己主动的亲密,能让他的身体尽快适应过来脱敏,摆脱这些难受的症状。
时光一刻不停地向前奔走,外间的温度再次下降,飒飒的寒风吹得光秃秃的树枝啪啪作响。日照时间再次缩短,只剩下中午的一个小时里能看到一线昏暗的天光。夜晚双月的轨迹越来越近,天边淡红光芒愈盛,映照出一分不详。
全息舱上显示的倒计时只剩下了三天。
江寻仍然在持续着低烧,长时间的低烧让他的精神不可避免地萎靡了下来,整个人懒洋洋的,动作都慢了半拍。却仍然不知悔改地维持着和猫猫的亲密行为。
陆厌离将一切看在眼里,每天都缠绵在痛苦中,一边贪恋,一边经受良知的拷打。
同时,自身的失控状态也愈演愈烈,耳鸣幻影常伴于身,时不时地坠入神游,又在挣扎之中清醒过来。即使每天都偷偷利用束缚室的药物削弱着自身的精神力,也越来越无法压制逸散出的毒素。
江寻披着毯子,额头上贴着退热贴,正在一一清点着剩余的物资,即使之前的准备已经非常充足了,仍不停地启动制备室生产更多的营养剂、药物和一些他认为有可能用到的物资。
那个鲜红色的倒计时,始终梗在他的心头,并且随着日期的临近愈发让他焦虑了起来。
未知带来恐惧,他无法不猜测着当这个倒计时真正到来时,会发生什么事,像个豚鼠一般将更多更多的资源汇集囤积起来,让自己得到更多的安全感。
陆厌离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脚步,抬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男人,时时刻刻贴在他的小腿边前前后后的跟随着。
江寻被它这极度黏人的表现搞得心中好笑,不觉略微轻松了下来,在操作台上设置好指令,便蹲下身来,双手扶着猫猫抱进了怀里,几步踏出了制备室,回到了大厅沙发上。
让猫猫横躺在自己腿上,拿过它专用的小梳子,开始给它梳理毛发。
手上有活干,心里便能平静下来。
手下的猫毛在他每日的打理下顺滑极了,虽然新长出来的毛发还跟不上其他毛毛的长度,显得有些参差不齐,但已经可以想象出当它们完全长成时,会是怎么样的柔滑细密,威风漂亮了。
江寻感受着丝滑的毛发从指缝间流过的感觉,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如今的猫猫,体型依然不算太大,可一身长毛蓬松柔软,眼睛炯炯有神,四肢修长有力,叫声绵软黏人,与刚刚把它抱回来时有着云泥之别。而这一切,都是由自己亲手一点点改变的。每当想到这一点,江寻内心就会被巨大的满足感所充斥,更爱猫猫一分。
仔细梳完了背后,江寻又把猫猫翻转过来,白色的肚皮朝上,开始梳理它肚腹上的毛发。
猫猫似是被他梳得痒了,蜷缩着的爪子不自觉地开出了花。
江寻的眼睛被粉色的肉垫吸引,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把捏住了猫猫的一只爪子,拨开肉垫拉到自己面前,细瞧它的指甲。
“好像从来没给你剪过指甲呀?爪子伸出来给爸爸看看。”
猫猫有点害怕的样子,扯了扯爪子,江寻却拽得紧紧的,不容它逃离。
“别动,最近一直都没出去活动,你看你的指甲都变长了,再长下去会戳到肉里的,爸爸给你剪一剪吧。”
说着话,江寻就取出了他自用的指甲钳,小心地把猫猫的指甲一个个从肉垫里挤出来,仔细修剪了起来。
猫猫的指甲尖利又坚硬,只是一段时间没有磨,便长长了一大截。移动间光影反射,隐隐泛黑。
刚剪好了两只前爪,正要去抓它的后爪,江寻忽的眼前一晃,鼻下一热,一股腥气入鼻,视野中的天地一下子翻转了过来,脑中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再恢复意识时,已是躺倒在了地毯上,猫猫双眼通红,正四肢用力地把他往楼梯的方向拖,一边拖一边拍打呼唤着他。看他睁开了眼睛,忙焦急地攀上他的身体,不停地在他面上打量着,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神色担忧似要流出泪来。
江寻有些头昏,视野有点模糊,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抬手抹了一把瘙痒的鼻下,一手血红,再低头一看,鼻血已然打湿了衣襟。
江寻有点儿恍惚地躺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安抚着猫猫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到盥洗室洗干净血迹,换掉了被弄脏的上衣。
“没事的,小树别怕,爸爸去一下医疗室,等下就出来继续给你剪指甲,你别乱跑,就在外面等我哦。”
江寻说着,安抚地摸了摸猫猫的脑袋,又低下头亲了亲它的额头,这才扶着头慢慢地上了楼。
陆厌离看着男人虚弱的身形,心中大痛,懊悔、自责、不甘、贪恋,无数种复杂的情感突破了控制,在他心中翻滚,碰撞,最后化为一滩暗色浮现在它眼中。
陆厌离垂下眼,看着男人滴落的点点血迹,低头缓慢细致地把它们一点一点通通吞入肚腹,眼神慢慢变换,终于做下了决定。
与此同时,在他们看不到的地壳核心之中,滚烫的金属流体开始缓慢加速,看不到的波动一层一层向外传递了出去。山谷中、幽林里,无数金属矿脉开始散发出荧光,生活在其中的虫鱼鸟兽,渐渐沸腾了起来。
寂静星近地轨道之上,一颗监测卫星,闪烁起了红色信号灯,肉眼看不到的信号被遥远地传递了出去。
无数光年之外,一座布满了管线与信号灯的高大建筑内,一台量子计算机蜂鸣了起来。待机在旁昏昏欲睡的监察员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起身查看了屏幕上显示出来的信息后,步伐匆匆地拿着报告单小跑进了位于顶层的主管办公室。
五分钟后,一道信息经最高智脑雅典娜签署后层层下达,推送至所有哨兵核心与向导核心之上。
整个星际联盟中,无数人为此停下了脚步——
作者有话说:觉醒倒计时![让我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