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姜以柔再次睁开眼时, 入目便是雪白的天花板,她还没来得及从混沌中清醒,便听到有人急切地唤她:
“以柔!”
姜以柔愣愣地转头看去, 下一秒便对上了一双熟悉的黑眸,正是谢凛。
他消瘦了许多,发丝凌乱, 连胡茬都没来得及刮, 看上去有些狼狈,那双狭长凌厉的黑眸中布满了红血丝, 不知道有多久未曾合眼过。
此时,谢凛正死死盯着她,甚至都舍不得眨一下眼, 仿佛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似的。
他紧紧抓着那只柔弱无骨的手, 不断地用力收紧,像是一辈子都不会放开。
姜以柔怔怔地看着他良久,茫然的眼神慢慢聚焦,一点点亮了起来。
“谢凛……”姜以柔轻声喊道。
原来, 她昏迷前见到的谢凛, 并不是错觉。
他真的来救她了。
姜以柔一回想起先前被绑架的经历,仍有些心有余悸。
她抿唇盯着谢凛,眼睛有些湿润, 盛满了委屈,像是在控诉他没有保护好自己。
迎着她的目光, 谢凛心疼得几乎喘不过气。自责、愧疚以及差点失去她的后怕, 像一柄淬了毒的利刃,狠狠穿透了他的心,翻搅着带出血肉。
谢凛将她的手放到唇边, 侧头轻吻着她的掌心,哑声安抚道:“别怕,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这辈子只要他还能喘气,任何都别想再伤害姜以柔分毫。
姜以柔的掌心被他下巴上的胡茬扎得有些痛,不由得蜷了蜷手指,那颗惶惶不安的心却因此而彻底安定下来。
果然,谢凛总是最能带给她安全感的那个人。
姜以柔轻轻笑了笑,有些娇嗔地问道:“你不生气了?”
姜以柔紧紧盯着谢凛的脸色,等待他的回答。
她没做什么“以后再也不找别人”的承诺,因为他们俩都心知肚明——
她做不到。
甚至不止方隐年,以后还不一定会有多少人,全看姜以柔的心情。
闻言,谢凛神情微敛,一时间沉默了。
姜以柔也不催促,只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她神色很平静,仿佛无论谢凛的答案是什么,她都可以接受。
良久,谢凛微微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轻如羽毛,蕴着无奈的妥协。
谢凛俯身在她额心印下一个吻,温柔而珍重,说道:“我只要你身边永远有我的位置。”
姜以柔眼睛一亮,不自觉露出一个甜笑,说道:“当然。”
她用力回握住谢凛的大手,承诺般认真道:“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
闻言,谢凛神情微动,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涌动着莫名的情绪。
他们深深地对视着,虽然没有说话,但仿佛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就在两人之间的氛围越发缠绵之时,病房门口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两人同时转头望过去,只见方隐年正站在病房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一双凤眸清冽如寒潭,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他在门口听到了多少。
见两人终于注意到了自己,方隐年便施施然踱步走进来。
他侧身坐在病床边,轻轻握住了姜以柔的另外一只手,温声问道:“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姜以柔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垂眸瞥了眼两人交握的手,然后……又不动声色地看向谢凛,神情略有些紧张,像是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又动手。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谢凛只是瞥了眼两人交握的手掌,便若无其事般移开了视线。
如果不是姜以柔明显感觉到,谢凛握着自己的手更用力了些,还真以为他完全不在意了呢。
她正打量谢凛的神色呢,就觉得手指被人轻轻捏了下。
她转头看向方隐年,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淡声道:“多少也看我一眼吧。”
方隐年忍了又忍,也只说出这么一句话,酸气四溢。
姜以柔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没什么事。”
话说到此,姜以柔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问道:“小渔和镜麒怎么样了?”
方隐年帮她掖了掖被角,温声道:“放心,小渔早就活蹦乱跳了,一会儿我让她来看你。”
“镜麒……”方隐年眼神微沉,顿了顿继续道,“他需要多修养几天。”
姜以柔一听就知道,方镜麒估计伤势不轻,当即便起身说道:“我去看看他。”
谢凛和方隐年同时按住她的肩膀,强硬地让她躺回原处,说道:“你也需要修养。”
在两人的要求下,姜以柔只能躺回去,等身体好一点再去探望方镜麒。
不过,方隐年肯定会给侄子找最好的医疗团队,他应该不会有大碍的。
这时,姜以柔又想起了另一个人,有些迟疑地问道:“那林松齐……”
一提及这个名字,方隐年和谢凛瞬间阴沉了面色,眸中几乎掠起杀意。
谢凛冷声道:“他没死。”
方隐年淡淡地补充道:“我会让人在牢里好好关照他的。”
说实话,听到林松齐没有死,姜以柔是很意外的,果然祸害遗千年啊。
不过她很快又松了口气——没死也好,小渔就不用背负弑父的压力了。
哪怕林松齐本就是个该死的人渣,但姜渔不该为此而影响自己。
姜以柔又随口问道:“所以,你们当时是怎么找到我的?”
那样的荒郊野岭,也难为他们能及时赶到。
方隐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是一个叫赵承的孩子告诉我的。”
“赵承?”姜以柔愣住了。
谢凛随即解释道:“其实他应该叫林承,因为他是林松齐的私生子。”
姜以柔从两人口中了解到,赵承的身世可以说是林松齐最大的秘密。
当年,林松齐哪怕入赘了乐家,但他骨子里是个传统的男人,不甘心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儿子,便在外找情人生了一个。
只是乐婉儿的父亲分外强势,对这个上门女婿盯得很紧,林松齐怕露馅,便跟赵文泽狼狈为奸、达成了合作。
林松齐许给赵文泽重利,让赵文泽帮他养儿子,只等着以后他掌权了,再让儿子认祖归宗。
这番操作竟然生生瞒了十几年,没有任何人发现。
前不久,林松齐破产,他便以赵承的身份为筹码,从他那里要了一大笔钱,打算带着姜以柔远走高飞。
赵承前脚满足了他亲生父亲的要求,后脚就给方隐年通风报信了。
方隐年说道:“那孩子还算聪明,他已经主动脱离了赵家,出国去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姜以柔满脸呆愣,许久都没有回神。这一刻,很多疑惑都有了答案。
难怪原书里,林松齐竭力撮合乐柠和赵承呢,让继女嫁给自己的亲儿子,说到底还是为了乐家的财产!
林松齐这个人,真的太恶心了。
“好了,别管这些了,安心休息。”谢凛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说道。
姜以柔也确实精神不济,只是跟他们说了会儿话,便又昏昏沉沉的了。
在谢凛温柔的注视下,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病房里一时间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谢凛和方隐年对视一眼,两人很快就同时移开了视线。
他们的面色都算不上好看,望向对方的眼神里也满是警惕,始终是水火不容的状态。
只是,他们终究愿意为了姜以柔收敛锋芒,和谐共处。
*
三天之后,姜以柔出院了。
她彻底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
谢凛和方隐年一起供给她堪称奢靡的物质条件,任何东西都是手到擒来。
最关键的是,这两个男人似乎达成了什么诡异的默契,今天你来,明天我来,基本上不会撞在一起。
三个人就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下共同相处着。
就是姜以柔感觉有点肾虚……
大概是为了防止姜以柔再去找别的男人,方隐年和谢凛基本上瓜分了她的所有时间,让她再也没有精力去应付其他男人。
其中也包括方镜麒。
方大少都快气死了,他给姜以柔打电话,咬牙切齿地说道:“姜以柔,别以为我不记得了,那天你明明说过,只要我们获救,你……你就什么都让我做!”
姜以柔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无奈。
她也不想食言的,但她昨晚刚跟谢凛大战了三百回合,今天还腰酸背痛,马上又要应付方隐年……
她被喂得太饱了,实在是吃不下了。
姜以柔便温声糊弄道:“镜麒,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养伤……”
“我的伤早就好了!”方镜麒暴躁地说道。
见姜以柔始终不松口,方镜麒冷哼一声,径直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方镜麒都没有找她。
姜以柔有些意外,以为方大少打算放弃了,这可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很快,方镜麒的电话又打进来了,而且这次是视频通话。
姜以柔接通之后,惊讶地发现他又染回了那头白毛。
方镜麒长相俊美而精致,这头银白色的碎发压住了他五官的昳丽感,平添几分冷峻的气质。
这一刻,他仿佛真的摆脱了那股幼稚的少年气,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又染发了?”姜以柔挑了挑眉,笑着问道。
方镜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狭长幽邃的凤眸直勾勾地盯着她,满是侵略性,像只狼崽子。
他轻轻喊了一声,“姜以柔。”
姜以柔感觉他说话的语调有些奇怪,含含糊糊的,还没来得及问,下一秒就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方镜麒凤眸微眯,冲着她轻轻吐出了舌尖。
在他嫣红的舌尖上,镶嵌着一点银光——
方镜麒竟然打了舌钉。
正当姜以柔发愣的时候,方镜麒已经收回了舌头,他顶了顶腮侧,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专门为你去打的。”
方镜麒压低声音,诱惑般低语道:“要不要……试试?”
姜以柔:“……”
姜以柔深吸一口气,说道:“还是上次那个酒店,晚上见。”
方镜麒眉梢轻挑,唇角勾起一个得逞的弧度,那股张扬得意的少年意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