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不对劲。
明意感觉，他一向炫霸拽的大哥可能坏掉了。
霍煊早就下了楼。
从他的角度去看——
beta的双手搭在膝盖上，一贯的如竹玉立，清润亭然，可走近去瞧，就能发现青年平静温和的面容此刻已经彻底皲裂。
遇到了什么难题？
霍煊眉梢微挑，没多想，吃完早饭就上楼开会。
只是上楼前，霍煊发现明意还看着门口。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霍煊沉默上楼。
而一个小时后，一直守在客厅听门铃的明意打开门。
迎来就是两个硕大无比的冰柜。
于是——
轰隆隆，客厅不断响起搬动重物的响声。
“什么声音？”霍煊闻声从楼上下来，alpha英俊的脸上布满了被打扰的不悦，“这是怎么回事？”
明意刚把人送出门外，见霍煊下来，立刻打开这两个厨房放不下，只能临时放在客厅的大冰柜：“看！牛肉，还有海鲜！”
“别人送的？”
“阿煊真聪明！”
明意指尖轻戳螃蟹的硬壳，挣扎着的帝王蟹，鳗鱼，海蛤，都不是便宜的海货，更不提这堆了小半冰库的牛肉。
看着熟悉的标记，霍煊眉梢挑起。
他没有干涉过明意的交友圈，也不知道明意如今有哪些朋友，但明意的家世应该还不错，至少明意同他相处时，无论吃用，明意都没有捉襟见肘的迹象。
“朋友送的？”但霍煊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下次少送点，冻了就不好吃了。”
“也不算朋友。”明意没头没脑地嘟囔。
霍煊却听得很清楚：“？那谁会给你送这些。”
“……”
明意指尖轻颤，欲言又止。
这可以说吗？
对于他的过往，他一向是瞒着霍煊的，这次面对霍煊的询问，明意同样颇为踌躇。
霍煊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beta此刻内心的纠结，可是这难道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吗？为什么明意的反应像是保守了国家机密，严防死守敌情探查？
霍煊言语冷冷，如冰原孤雾：“不说算了。”
他不想知道。
他也没有那么在意。
*
霍煊生气了。
装载了高精度alpha情绪探测器的明意当即就觉察到了，可明意有些犹豫，他应该去哄哄霍煊的，然而哄了就不免要提到他的大哥，霍煊又那么聪明……这让一向不想在外面暴露他是明家人的明意不免顾虑重重。
明意双脚钉在原地，颇为为难。
很快，他被熟悉的铃声惊扰。
明意慌了慌神，立刻接通电话，竟还是大哥。
电话那端的男人言辞寥寥，简单地通知了他，有东西落在了老宅里，不来拿就丢掉……这则通话瞬间打乱了明意繁杂的心绪。
明意穿好衣服就要去回老宅。
只是走前，他原本要和霍煊说一声，但看着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出来的霍煊，明意想了想，还是选择不打扰他，留了讯息，说有事要出去一趟。
中途霍煊下楼倒水，没发现明意的踪影。
呵。
beta心野了。
男人上楼的背影更是凛冽。
*
冬天的雪漫盖在明家老宅，依旧是熟悉的一道白色的松涛长路。
明意脚步匆匆。
以为回到老宅会是什么大事，就见他的大哥看到他的出现，忽就冷峻勾唇，不等他说话，明胜今随手就将一张卡潇洒的甩到他面前：“拿去买过年衣服。”
明意：“？”
不仅甩了张卡，随后明意发现自己的微信、支付宝上……
滴滴嗒嗒全是转账的消息。
“叮！支付宝到账——五十万元。”
清脆的提示音响彻着金钱流淌的声音，却让明意颇为沉重。
更很意外！
大哥怎么知道他的支付宝账号的？！
掌心的手机仿佛一个烫手山芋，明意不敢看那些数字：“大哥……我有钱的……”
“你上大学了，该穿点好东西了，你看你身上穿的是什么糟心玩意儿，出去也给我们明家丢人。”
“……”
很丢人吗？
明意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穿搭，来之前白色的羽绒服裹了身浅卡其色的高领毛衣，因为老宅温度高，羽绒服已经脱下，被管家取走，只剩下毛茸茸的毛衣，原本脚上踩了双运动鞋，现在也换成了家里的拖鞋。
很正常的衣服。
不过明意看向明胜今。
年近三十的男人穿着扣得最为严谨的白衬衣，和明意稍显粗粝起球的毛衣不同，明胜今的衣服全都是私人定制，布料的选择，到款式的设计，全都是最高级的。
一看就很贵。
明意自然不会和明胜今比，他现在穿的已经很舒服了，出门无惧室外冰霜，全是暖意。
他犹豫着，就被明胜今下了决断：“拿去花。”
“……哦。”
他打小就是怕明胜今的，明胜今扬眉一凛，明意唯有点头。
不敢反驳。
但他谨慎地想，就和之前一样，明家给的钱他不用，他不是没心没肺的人，明家对他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每年的读书开销都有记录，等他毕业有了工作，就会逐一归还。
于是他乖巧地收下了。
明胜今一直不畅快的心情这才稍微驱散了些，看着正在低头，认真把银行卡塞进口袋里的明意，明胜今突然说道：“今年的小年晚宴，你不必参加。”
晚宴，不参加？
明意嘴角不动声色地微微下撇：“我不用回老宅吗？”
“那怎么行？！”
明胜今警告：“小年夜你要出去瞎混我就把你腿被打断！你就在你的房间待着，吃了饭就回你的房间去，不许出来，看到那些明家人也给我躲远点，别听他们说些有的没的。”
明意塞卡的指尖深深的凹了下去，这卡边边缘单薄又锐利，把他的手指碾得生疼。
他咬了一下下-唇，尽量语气轻松地道：“知道了，大哥。”
明胜今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这位居高临下的霸总当下还在不高兴着呢。
明意怎么回事，985是怎么考上去了？他都给他的微信打了那么多钱，怎么都想不起来把他从微信屏蔽区弄出来？
明胜今不信邪，又给明意微信转了三个十万。
还故意咳嗽了一声。
明意闻声，眨巴眼睛看着他：“大哥。”
“嗯？”
“多喝热水。”
“……”
明胜今冷笑着。
亲自开门，把人赶了出去。
不等关门，alpha的信息素就无情侵略书房的每一个角落。
“果然是个蠢货！”
*
伶仃一个人而来，所有钱袋子鼓鼓涨涨而归。
可明意却并不开心。
明意坐在地铁上，听着耳侧轰的鸣响，青年耷拉着脑袋，眼神颇为空洞。
他知道大哥喊他回去拿东西只是一个借口，大哥喊他回去，不过是为了要告知他今年的小年夜不要出去露面，不参加小年夜的团宴会，大哥是要拉开他和明家的距离了。
至于为什么是今年……
他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是个完全拥有独立行为的人。
所以，大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不要企图攀附明家。
*
回到家里厨房，明意藏好自己的所有心绪，可他却不知，自己身上早已沾染了a-级的信息素，悄然之间，亚寒带松针林的信息素蔓延了整栋别墅。
楼上的霍煊从书房里出来。
alpha的瞳孔瞬间一缩！
不是错觉！
这股陌生且霸道的信息素充斥着他的鼻尖，s级的alpha对同类的信息素很是敏感，尤其想起beta下午出了次门，霍煊压下心头的不悦，隐而不发。
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食厅摆满了让人食欲大增的各式海鲜。
明意把挑好的蟹肉递送到霍煊面前，卖了个乖：“很鲜甜的！”
霍煊看着眼前处理的很干净的蟹肉，突然很想把这个beta的脑子打开看看……他是真的以为早上的事情已经翻篇了吗？这个beta收了别的alpha的东西，还大摇大摆地喊他吃？
霍煊眼底满是愠色：“陌生人送的东西你随意就收？”
明意顿了顿：“……不是陌生人。”
“那你说，到底是谁给你送这些，谁会无凭无据给你送这么多？难道不是他在追你？”霍煊的语气忽就夹枪带炮，“不是还活着的帝王蟹就是顶级和牛，你知道这些价钱多少吗？如果不是对你有心思，怎么会一下子送这么多！”
“不是的。”
明意立刻反驳他：“虽然、虽然我们的确有些关系。”
“什么关系！”
“总之……他不可能追我的。”
明意不知道该怎么和霍煊说他的身世和背景，其实也没有什么背景。
不过是一个套着奢华外衣的破烂花瓶。
霍煊会嫌弃他吗？
嫌弃他被父母丢掉，嫌弃他不被所有人爱着，现在就连唯一的大哥，都要和他拉开距离，甚至让他在家宴都尽量不要露面……
这般想着，明意失魂落魄。
几多落寞，在顶灯的照耀下，青年的湿红眼尾竟闪过一抹晶润。
霍煊：“？？”
“明意！”霍煊被他的眼泪彻底烧了起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霍煊哽了一口气，这个beta为什么会露出这么失落的眼神，哭了是吧，他居然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哭？霍煊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他忍着怒气，可怒火依旧如同巨兽在地底蛰伏奔腾：“你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对方没有对你有心思，怎么会给你送这么多的东西！你身上的信息素是不是就是他的？好一个a-级alpha，怎么，是我满足不了你了吗？”
“！不是！”
可想起大哥对他的警告，明意当下什么都不敢说。
于是这副模样落在霍煊眼里，就是beta在他的逼问下，薄唇咬紧，状似硬嘴蚌，问到窘迫处，beta甚至还刻意扭开视线。
“你就这么维护那个狗男人？”
霍煊气笑了，恼怒地看着倔强且沉默的beta，本就不多的耐心早已消耗殆尽，下一刻，光影交错，男人扯着外套，怒火中烧地摔门而出，只是走前，霍煊折回身来，动作利落地摔碎了那个满是蟹肉的瓷碗。
“现在，你陪那个狗alpha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