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京中
第111章
李明霄站在太后面前, 他身量极高,眸子微微下压,“事关贵女的名节, 自然要查的清楚明白才是, 母后,您说呢?”
太后直直的盯着李明霄,她需要略微抬高视线才能看见他的眼睛, 就像他此时散发出的气势,竟已不知不觉不输于她。
许是对视久了,她竟莫名的产生一丝心虚, 下意识错开视线, “皇儿长大了。”
李明霄笑笑, “人总归是会长大的。”
“罢了, 一切便随皇上吧。”太后叹息一声,手扶着额头,“今日这太阳怎么这么大, 晒得哀家都有些头晕了,回吧。”
转身的时候, 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桂荣。
桂荣瞬间就明白了太后的意思,恐惧和绝望从心中蔓延, 直至全身,可她不敢不从,她猛地站起来, 道:“一切皆是奴婢所为,奴婢一家皆被林清所杀,奴婢故意将林大姑娘带到在这里,故意撕坏她的衣服, 本想陷害林清,却不想让她躲过一劫,奴婢认罪就是!”语罢一头撞在一旁的树干上,气绝而亡。
所有人都默默看着,谁都没有说话。
林清垂下眸子,桂荣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可这里的人不会在乎,他们只是需要一个顶罪之人,可以是桂荣,也可以是其他什么人。
太后只是看了一眼桂荣的尸体,“好歹是伺候哀家这么多年的,厚葬了吧。”语罢由一旁的宫女扶着离开了,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一群宫人,越走越远。
剩下的宫人们开始熟练的处理尸体,甚至有人打来清水将血迹小心翼翼的全部擦去。
李明霄淡淡的撇了一眼湖边的林君柔与李宏锦,“待出宫之后便去议亲吧,皇室容不得丑闻。”
李宏锦面目狰狞,双手紧紧握住,指甲卡进肉里,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他是爱慕林君柔的,可如今让他娶了林君柔,他忽然觉得心里无比的愤怒,是被人算计后的愤怒。
他知道林君柔看见了他的脸,但是林君柔却没有说出来。
林清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二位,看看她多心善啊,太后要用人家姑娘名节谋算她,她可是不计前嫌成全了一对有情人。
至于婚后生活是个什么样,可就与她无关了,毕竟这日子可是人过的。
她从不算计人心。
林清勾起唇,跟着李明霄离开了这里。
李明霄屏退了宫人,只带着她在御花园里漫步。
御花园太大了,之前的景致不错,可越往里走就越荒凉,有些花草已经枯萎,有些则被厚厚的落叶压着,静待明年春日再打开。
李明霄的心情不算太好,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一处荒凉的假山旁,才缓缓停下。
林清站在他身后,并没有说话。
轻风吹起落叶,许是风力太小,那叶子也只是稍微挪了挪便又落下了。
林清弯腰将那片落叶拾起,放在手心把玩。
李明霄转过身正巧看见这一幕,心里那些悲凉顿时就消散了,“看你这样子,反倒觉得朕在无理取闹了,你就没什么伤心事吗?”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我前面的事情都料理不完,哪有功夫回头看呢,便是有那个时间,去永福楼吃顿酒,去西街书铺掏本好看的话本子,不比沉浸过去强多了。”
人活着就挺不容易了,哪有那么多时间悲春悯秋的。
李明霄沉默了,道理确实是那么个道理,可从林清嘴里说出来,总带着一股子奇怪的味道,罢了,人家也没说错。
想到这,他倒是放松下来,抬头望着天空,一时出神。
林清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胳膊,“这是想起什么了?”
“想起朕还是太子的时候,那时大概也就十岁左右吧,有一日,忽听一位宫人说起,说朕的脸与太后越来越不像。”
林清心里微微一突,“后来呢?”
李明霄:“后来那宫人消失了,朕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也是从那时起,除去初一十五,朕几乎看不见太后。朕也曾怀疑过身世,但并未查出问题,后来便想,朕可能像先祖更多些吧。”
林清默默听着,宫里的阴私太多了,就像今日太后设计她的谋划,不正是后宫嫔妃常用的手段么,太后能从其中脱颖而出,能是什么善茬。
李明霄笑了笑,“罢了,你也累了,回府去吧,朕让吴德海送你。”
这次林清没拒绝,跟李明霄随意拱了下手就离开了。
吴德海就在不远处候着,听见李明霄的吩咐,立即为林清引路。
这一次比来时更加小心翼翼,满脸谄媚,一会一句“小心脚下”,一会一句“您慢些,前面有门槛”。
林清很无语,这皇宫其实她也挺熟悉的,尤其是出宫的路。
直到上了马车,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昭勇伯府距离皇宫非常近了,马车从东门出来,穿过大半条东街,再往右一拐,没一会也就到了。
林清下车,就看见气势磅礴的两扇朱红大门,最上方挂着匾额写着四个金漆大字——昭勇伯府,下方还有印章落款,正是李明霄的名字。
府里的管家等在门口,见林清回来急忙迎上,“奴林文,见过主子。”
“你不是叫张文么?”林清面容古怪,实在是这张文是诸葛府上给许管家打下手的,都是自己人,也不知是李明霄的安排,还是她师父的。
林文已是而立之年,长着一副老实相,却很是精明,“是诸葛大人举荐,陛下觉得奴还行,方才让奴过来伺候主子,陛下还特意给奴改了名字,叫林文,说是……”他悄悄瞄了一眼林清,“说是您不爱记名字,这两个字好记,不用费脑子。”
林清:“……”
林文就林文的,确实好记。
她抬步走进属于她的昭勇伯府,进门就是影壁,上面的诗句很好,但是她看不懂。
绕过影壁就是四方大院,抬眼就看见会客的正厅,两侧设有院门,穿过去就是花园和各处小院,亭台楼阁处处精美华贵。
丫鬟小厮们正在忙碌着,见到林清纷纷行礼问安。
林文道:“这些下人有些是陛下送来的,有些是诸葛府上送来的,都是身家背景清楚明白的,伯爷尽管放心用着,若是觉得不行,奴现在就去找官牙过来。”
林清:“不必了,这些人就够用了。”
拒绝后她忍不住又犯起了愁,料理这么大的伯府,人必定不能少,可人多了,她这身份要怎么藏。
比如她已经有月事了,以前的小院只有她一个人,她只需自己清洗好月事带找个地方晒干就行。
可现在她要是在院子里晒个月事带,只怕不用一个时辰,整个京城都得猜测她这昭勇伯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再比如她的束胸,总不能不换不洗吧。
林文瞧她这脸色,心里顿时咯噔一跳,试探着问:“伯爷,可是有何说法?”
林清:“把我院子里伺候的人都撤出去,没有我的命令,其他人不许入内。”
林文低头应诺。
林清:“再派个人去小院将周虎他们接过来,都安排妥帖。”
林文得令,赶忙下去安排了。
林清捉摸片刻,牵了匹马,往诸葛府行去。
伯府距离诸葛府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林清下马时,诸葛府上的门房立刻迎了出来,接过缰绳。
林清走进大门,轻车熟路的来到诸葛绪的书房,“师父,徒儿找你要人来了。”
诸葛绪正坐在书案后看折子,听到声音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没缺胳膊少腿,不错。”
林清听这话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方才御花园里的事已经送到诸葛绪的耳朵里了。
她嘿嘿一笑,“今日运气不错,躲过一灾,师父也不说给我摆桌席面庆祝庆祝。”
“真拿你没办法,已经让厨房准备了。”诸葛绪笑着摇了摇头,“你想要谁?”
林清想了会,“秋婶吧。”
秋婶是从暗部退下来的,都是死也不会背叛的那种,曾经被诸葛绪派来照顾她的日常起居,也算是知晓她身份的。
正院总得要人来管理,也需要女性来给她打掩护,秋婶正合适。
诸葛绪合上手里的折子,“让明月那丫头跟秋娘一起过去吧,给你当个随侍也是不错。”
明月是秋婶的女儿,也一直在暗部训练,身手不错。
林清点头,“成,让明月也收拾吧。”
诸葛又道:“一会再让人去营里打个招呼,日后天禄卫上值,把伯府也算上,你是副使,有这个权利。”
以前林清只爱自己住,也就没使用这个权利,如今伯府都到手了,没靠谱有信得过的护卫看守,也不放心。
林清:“也不是不行,只是兄弟们要辛苦了。”
诸葛绪道:“要不这样,让陛下批下五百兵马,挂靠在天禄卫,但专由你伯府使用,费用也都算在司里。”
林清乐了,“那敢情好,麻烦师父了。”
诸葛绪也笑了,“你个滑头,行了,回去等消息吧,不过人马虽然招来,但还得跟着天禄卫训练些时候,这些日子还是暂时让天禄卫过去充作护卫。”
林清当然同意,“行,都听师父的。”
第112章 第 112 章 京中
第112章
林清蹭了顿席面, 等出门的时候,秋娘母女已经站在门外候着。
秋娘虽只着素衣荆钗,但面如晚月, 辉光之下, 是一种被岁月沉淀下的美,单看外貌,着实看不出她已是四旬妇人。
明月年岁则与林清相仿, 一身玄黑短打,腰间挂着一把腰刀,头发用一根玄色丝带高高束起, 眉目清秀, 又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
秋娘看见林清, 款款行礼, “伯爷安。”
林清连忙将人扶起,“秋婶,你这不是折煞我了。”
秋娘慈祥看着她, “婶子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在外面, 人多口杂,该遵循的礼节决不能少。”
明月郑重的低头抱拳, “属下拜见伯爷。”
林清笑道:“免礼,我们先回去吧。”
这一次林清没骑马,三人说说笑笑, 一会也就到地方了。
林文与秋娘母女也都相熟,没那么多明争暗斗,相互间打个招呼也就过去了。
林清将秋娘母女直接带进正院。
她居住的院子很大,正房作为她的卧房, 东厢房则改成了书房,其他房间都是空的,正好用来安顿秋娘母女。
她们正在收拾房间的时候,林文又来了。
林清正坐在书房里随意拿了本书翻看,林文站在一侧,道:“伯爷,方才周百户带来的三位公子已经安排妥协了,都住在南边的漪澜院里。”
林清疑惑的看向他,“三位?”
林文:“原是两位,但是到咱们伯府门口的时候,又有一位穆姓公子,说是侯爷应允的,有顾大夫作证,便一同安排了。”
林清反应过来,这是穆晚唐到了,“的确是我应允的,待遇便等同幕僚吧。”
林文又拿来几张帖子交给林清,“伯爷回来后,有几家给伯府下了帖子。”
林清只是扫了一眼,本想退到一边,却被其中一张请帖引起了注意。
这是福慧长公主府的帖子,再过几日便是福慧长公主的寿辰了,邀她去府上参加寿宴。
福慧长公主是李明霄的亲姑姑,也是保皇党这一派系的,别的倒是能推,这张却是不好推脱。
“选份合适的礼物,到时我带过去。”林清将这帖子押在书桌上,将其他的帖子推给林文,“剩下的就拒了吧。”
林文应诺,捧着帖子退出书房。
林清也倦了,干脆回屋睡觉去了,一觉醒来,竟已第二天清晨了。
用过早饭之后,她换上官袍,徒步向宫里行去。
伯府距离皇宫不算远,没急事走路就行了,然而她刚到宫门,周虎就迎了上来,“头儿,陛下那边方才派人来唤,说让您去御书房那边。”
林清疑惑道:“这么急,可说是什么事情了?”
周虎:“传口谕的太监没说,只说您到了就知道了。”
林清应了一声,脚步一转换了个方向往御书房走。
这地方许久未来,却仍跟以前一样,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巡逻的禁卫时有路过。
便是林清路过,这些禁卫也要看上几眼,确认之后方才离开。
林清走到御书房的台阶下站定。
这时候李明霄还没下朝,估计还要等一会,她正琢磨找个地方待着,就见有个小太监从门口小跑过来,他满脸堆笑,一双不大的眼睛几乎笑成了一条缝,边走边鞠躬,“奴吴有福给伯爷请安了。”
林清看到这人也是愣了一下,“你是?”
“奴是吴德海吴公公的干儿子,如今也在御前伺候。”吴有福仍旧恭敬的弯着腰,视线只望向地面,声音小心又谄媚,“陛下说了,晨曦寒凉,让您去里面候着。”
林清伸手将吴有福扶起来,顺手将一个小银袋子滑进吴有福的袖子里,“劳烦吴公公了。”
吴有福受宠若惊,现在谁不知道昭勇伯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连进御书房都不用在外面候着,他也是因为吴德海的照顾才抢到这个差事,原本只是想在林清面前露露脸,没想到倒捡了一份人情。
想到这吴有福笑的更真心了。
待林清走进御书房,休息时用的那张桌案上已经摆好了茶水点心,都冒着热气,明显是给林清备下的。
御膳房的手艺自是极好的,每个点心都捏成花朵的形状,若只用眼睛去看,就跟真的一样。
吴有福介绍道:“这是御膳房新研制的十二花仙,听闻为了保存下花瓣,可是费了大功夫呢,陛下说了——以花寄情,配上一会的热闹,刚好。”
林清吃着点心的手一顿,眸里闪过一道精光,心里大致明白李明霄叫她过来干什么了。
嗯,来看热闹的。
果不其然,两刻钟后,李明霄来了,一身明黄龙袍格外耀眼,看见她眸光闪了闪,来到龙椅上坐下。
后面跟着的是康王李元海和永宁侯林宏邱,两人皆沉着一张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李元海看见林清,眼睛一横,不耐烦道:“你怎么在这,滚出去!”
林清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瞧王爷这话说的,您当这是什么地方,陛下都未开口,您倒是能替陛下做决断了。”
李云海被刺的心里发堵,怒目而视,“本王好歹是皇亲,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李明霄已经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一本折子在桌上重重一拍,“阿清为大渊鞠躬尽瘁,屡破奇案,自是功劳甚高,而且是朕让阿清在这等着,康王若有意见,不妨与朕说说。”
那折子被拍在桌面发出“啪”的一声,声音之大,总算让李元海找回了一丝理智,让他记起这是皇帝的御书房,而不是他一个王爷都能够撒野的地方。
李元海一张脸又黑又白,随即心中更加愤怒,他还不是皇帝,他为什么不是皇帝!
他阴森森的看向林清,带着蚀骨的恨意。
而且他已经调查出昨日真相,说到底,他儿子还是替林清挡了灾,眼下要娶一个落魄侯爷的女儿,保不准还是个假货,他如何能甘心!
林清双手环胸,似是看戏一般,“王爷便是这般看下官,下官也变不成女人,更嫁不得你儿子。”
她这话顺手也将台阶过到了林宏邱那里。
林宏邱大聪明没有,小聪明却是不少,瑞王已经倒了,若今日不扒上康王府,他那个女儿就得砸手里了。
他当即跪在地上,哭嚎道:“求陛下为臣做主啊,臣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得太后看中,方才进宫侍疾,哪知竟发生这种事情,如今臣的女儿名节尽毁,康王爷却不愿应下婚事,只愿一顶小轿抬她入门,那可是臣的嫡女,这让日后要臣如何见人啊!”
李明霄:“这是朕的御书房,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林宏邱吓得哭声猛地停住,一口气涌上来,打了个哭嗝,声音格外响亮。
林清默默的离他远点。
李明霄看向林清:“阿清怎么看?”
林清组织了一下语言,“依臣看,此事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林大姑娘,不妨就将选择权交到林大姑娘手里,她若愿割舍旧情,嫁给康王世子,那康王府必须有所表示;可若林大姑娘不愿意,陛下不妨成全那一对有情人。”
林清的话犹如火上浇油,让李元海微消的怒火噌的一下又烧了上来,赶上娶不娶还不是他家说的算啊,而且还旧情,京城里谁不知道瑞王和林君柔那点破事啊!
“不娶,绝对不娶!”
林宏邱尖声哭嚎,“陛下要为臣做主啊!”
“老子打死你!”李元海直接冲过去一拳揍在林宏邱的脸上,林宏邱顺势一把抓住李元海的头发。
两人打成一团,难舍难分。
旁边的太监宫女们都看呆了,敢在御书房扯头发脱靴子的人那是真不多。
林清麻溜窜到李明霄身后,顺手摸了块点心,边看边吃,这热闹果然下饭啊。
李明霄无奈的瞪了她一眼。
——瞧你干的事!
林清无辜耸肩。
——我干什么了,我不就是说点实话的小可怜么,谁知道俩男人也能在御书房扯头花啊,怪我喽?
然后她接着吃点心。
李明霄又稍稍等了一会,见桌上的点心快光了,才低咳一声,给吴德海一个眼神。
吴德海连忙跑出去找人了。
最后是禁卫进来才把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分开。
李元海是有点功夫在身的,倒是还好,就是眼眶肿了一个,头发秃了两块,林宏邱一张脸则是青紫交加,格外凄惨。
李明霄看着这二位,忽然也有点吃点喝点看热闹的冲动,他低咳一声掩饰住尴尬,“此事就依林清所言,你二人回去吧。”说完直接就让禁卫将二人丢出去了。
宫人们将混乱的御书房快速收拾好,不一会一切又焕然一新。
李明霄挥退众人,这才跟林清问道:“你说昨日那个林君柔,可是看清了李宏锦的面目?”
林清点头,“如果有一个人突然冲出来抓住你的手,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就会看过去,就是暗五的石子丢得再快,但那二人距离那么近,也绝不可能比林君柔的反应更快。”
林君柔看见了,却选择将计就计。
李明霄见惯了后宫争斗,也是瞬间就明白了过来,眸光微冷,“朕的暗卫送来消息,昨夜,朕的好弟弟不惜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在永宁侯府外盘桓了半夜,那位林大姑娘可是连面都未露。”
林清略一挑眉,呦呵,这男女主怎么看是要开启虐恋情深的新剧情了。
难道由她这么一掺和,甜文变虐文了?
“瑞王已被贬为庶民,除非他亲口将他隐藏的私兵全部告诉林君柔,否则林君柔只会吊着他,就像吊着其他男人一样,然后嫁入康王府。”
李宏锦如今是她池塘里最大的那一条鱼,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等等!
林清面容古怪的盯着李明霄。
李明霄被她看的心里发毛,“这么看着朕做什么?”
林清猛地清醒过来,能为什么啊。
李明霄啊,皇帝啊,健康,俊美,没妃嫔,连个暖床的侍女都没有,最重要的是后位空悬!
如果她是林君柔,在李辰瑄已经成为提不起大阿斗后,她会不会心动?
如果心动,她要如何在被太后放弃后挣扎出一条路来……
第113章 第 113 章 科举疑云
第113章
林清再看李明霄时, 忽然就觉得有点同情他,真是好大一条金黄大鱼啊。
李明霄紧紧蹙眉,“你这么看着朕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林清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这没什么好瞒着的, 李明霄能有所准备也不至于中了林君柔的计。
李明霄听完脸都绿了,有一种恨不得派暗卫把林君柔直接暗杀的冲动。
林清安慰道:“你心里有数就行,总之林君柔野心极大, 不会就此消停的。”
李明霄无奈叹气,随即话题一转,“这次找你来, 还有一件事。”
林清已经坐在椅子上, 吴有福重新送上一杯热茶, 她吹了吹热气, 轻啜一口,等待下文。
李明霄的脸色又有点难看,“此事是福慧长公主求到朕这, 让天禄司暗地里行动,去找一个人。”
林清抬眸看向他, “找谁?”
李明霄:“平阳郡主。”
林清闻言微微蹙眉,放下手中茶盏, 这个平阳郡主是福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
按惯例,平阳郡主并不能得此封号,先帝怜她父母双亡, 方才破例封为郡主,一直由福慧长公主抚养。
丢了一个郡主,却要天禄司悄悄去找,这丢人的理由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李明霄肯定了她的猜测, “平阳与一戏子无媒苟合,又与其私|奔,如今不知所踪。”
他叹息一声,心有疲惫,“福慧长公主原本想私下解决的,动用了所有人手,却没能找到人。”
“也不知是谁将消息传了出去,连平阳郡主的未婚夫家都知道了,福慧长公主只能推脱,说平阳郡主正在佛堂里为她静心祈福,方才不宜露面。”
“所以务必在福慧长公主的寿辰前,将平阳郡主带回来。朕原本想把此事交于禁卫处理,但福慧长公主昨夜跪在殿外连连哀求,势必要将此事交于你手。”
李明霄说到这觉得眉心隐隐抽痛,若是福慧长公主早把消息送入宫中,也不至于现在这么麻烦,“你若不愿,朕就将此事交于杨昭去办。”
林清:“也不算多难办,现在距离寿辰还有五日,足够了。”
李明霄:“原本还想让你多歇些日子。”
林清挥挥手,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告别皇帝,她立即回到天禄司将事情安排下去,不过半个时辰,平阳郡主的消息化作一张张字条,堆在她的书桌上。
福慧长公主的驸马乃是威武侯,共育有二子一女,女儿早已外嫁,嫡长子早亡,只有平阳郡主这么一个女儿,二子则生有一子一女。
平阳郡主所谓的情郎是德福戏楼的台柱子,名叫许清商。
林清又抽出一张字条。
——平阳郡主于五月初一初至戏楼,夏二陪同。
这夏二是平阳郡主她二叔家的女儿,名叫夏月瑶。
林清再次换了一张字条。
——上月初二、十一、十八三日,平阳郡主与未婚夫于城郊马场有约,夏二作陪。
林清皱眉看着手里的字条,人家未婚夫妻见面,夏月瑶跟去凑什么热闹?
——本月十八,平阳郡主与许清商约见王记茶楼,后被许清商带走。
明月待在身后,看见这些零零碎碎的消息,很是茫然,“伯爷,就凭这些,便能推断出事情经过吗?”
“也不一定,但能看见不少线索。”林清拿出第一张字条,“比如这个夏月瑶就一定有问题。”
明月看着字条上那几个字,“只是去了趟戏楼而已,如何有问题?”
林清:“一个有未婚夫的姑娘去私会情郎,难道不是越隐蔽越好吗,为何要多带一个人?”
明月呼吸一滞,确是如此,如今世道对女子要求甚高,若女子与外男私会,还是有个即将成婚的女子,当然要极为隐蔽,即便要带人也只会带上心中信任之人。
她眼中一亮,“也就是说平阳郡主极为信任夏月瑶。”
“确实是其中一种可能。”林清肯定她的说法。
明月以前对习武之外的事并不上心,眼下却是起了兴趣,也有些不服气,“还有其他可能?”
林清笑了笑,“比如媒人,再比如威胁,也不排除其他我们猜不到的可能性。”
若夏月瑶是介绍许清商与平阳认识的媒人,平阳自然不会防备她,又或者夏月瑶手里有平阳私会许清商的证据,平阳害怕事情被人发现,只能听从夏月瑶的安排。
左右夏月瑶一定有问题就对了。
“王叔!”林清冲门口喊了一声,很快王武就走了进来,她将字条递给王武,“查查夏月瑶。”
王武应下后,拿着字条离开了。
王武前脚刚出去,周虎后脚就进来了,他将又得来的消息放在桌上,“暗部那边送来消息,平阳郡主并未出京城,而是在城南头平安巷的一间旧宅里,许清商将她锁在屋子里,一日只给一顿饭。”
他为难的犹豫片刻,“那郡主也算是遭了大罪,是否现在让弟兄们将她救出来?”
林清脑子快速分析着周虎的话,指节有节奏的叩击着桌面,“不急,毕竟有关郡主名节,还是让福慧长公主来吧。”
周虎一看林清专注的神情,心领神会,“头儿,您知道怎么回事了?”
林清站起来,“你和明月随我去一趟夏府吧。”
周虎立即去牵马,片刻后,三人骑马向威武侯府行去。
福慧长公主身份尊贵,嫁入威武侯府,老侯爷故去之后,由次子袭爵。
林清三人下马时,立即有人出来迎接。
来人身高六尺上下,两鬓已白,蓄着短须,面目与福慧长公主有五分相似,正是如今的威武侯夏方毅。
夏方毅见到林清下马,上前几步,拱了拱手,笑道:“昭勇伯光临寒舍,本侯有失远迎。”
林清翻身从马上下来,将麻绳交给周虎,方才道:“侯爷客气,长公主可在?”
夏方毅:“已在客堂了。”
福慧长公主居住的院子自是府中最好的,林清跟着夏方毅走入院中,立即有丫鬟进屋通报。
不多时,那丫鬟出来将门帘挑开,周虎停在门外,单手扶刀,双目直视前方,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吓得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远远躲开。
林清走进屋子,才发现这客堂里的人着实不少。
除去主位上的福慧长公主,下首还有十来位年轻的公子和姑娘,他们的视线落在林清的脸上,似是好奇,似是羡慕,其中有一抹视线最是扎眼,看林清的目光满是轻蔑。
林清扫了一眼那人的相貌,跟夏方毅差不多高,长着一张路人脸,放人群里转一圈,就让人找不到的那种。
她全当看不见,先与福慧长公主见了礼。
夏方毅让下人摆上茶水点心,招呼林清坐下,对那些公子和姑娘道:“还不过来给昭勇伯行礼。”
此话一出,有一男一女先站了出来,其他公子姑娘则向后退去。
那男子赫然便是给林清眼色看的那人,他随意拱了下手,眼皮一个劲往上挑,“在下威武侯府嫡长子夏翰榕。”
林清端茶的手微微一顿,轻轻撵着杯盖,笑道:“原是夏公子啊,也是巧了,上午在御书房里,本官还瞧见了威武侯请封世子的折子。”
夏方毅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好,刚要说话找补,就听见夏翰榕已经开了口,“本公子是威武侯府唯一的嫡子,这世子之位落在我身上本就在合理之中,上折子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林清将茶杯放在桌上,“本官倒觉得夏公子这话不对,威武侯府乃是军功起家,若为世子,总该去边境建功立业才是,若让那无功之人袭爵,岂非辱没了威武侯的名声。”
夏翰榕一张脸顿时气得通红,看着林清的目光像要喷火一般,“我夏家与陛下才是真正的亲戚,你……”
“翰榕!”福慧长公主制止住夏翰榕的话,“向昭勇伯赔礼。”
夏翰榕不服气,“祖母!”
福慧长公主怒道:“身为我侯府的嫡长孙,却如此目无礼法,谁给你的胆子!”
夏翰榕见福慧长公主是真发怒了,不禁缩了缩脖子,“孙儿只是实话实说,再说孙儿虽无军功在身,但明年就要参加春闱了,到时最低也是个探花,怎会是无能之人。而且您可是陛下的亲姑姑,咱们跟陛下才是一家人,哪由外人放肆。”
“你……你……”福慧长公主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不断捂着胸口,旁边的丫鬟嬷嬷见了,焦急的又是帮着顺气又是喂药的,好一会才缓过气来。
夏方毅也吓着了,他们威武侯府还能跟皇家攀上亲戚就是因为他母亲还在,若他母亲出事了,那就真完了。他气得一脚踹在夏翰榕身上,“瞧你干的好事!家法呢,上家法!”
夏翰榕这回是真怕了,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任凭夏方毅的脚不停踹在他身上,连躲一下都不敢。
“不必了。”林清对这出闹剧没兴趣,“本官此次过来,是为夏二姑娘来的。”
那原本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姑娘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一抬头就见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忍不住后退一步。
林清顺着大家的视线看去,落在这姑娘脸上,“看来这位便是夏二姑娘了。”
夏月瑶身着一席嫩绿襦裙,瓜子脸,柳叶眉,单看外貌,在京中也算是能排上号的,只是眼里时常带着算计,让人不喜。
她撑住身子,对林清盈盈下拜,“小女月瑶,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找小女所为何事?”
林清鼻间微动,一股淡淡的药味忽然窜入她的鼻间,她深深看了一眼夏月瑶,“你初次进入德福戏楼是何时候?”
第114章 第 114 章 科举疑云
第114章
夏月瑶身体瑟缩了一下, 一双眼闪躲的微微垂下,正要开口,就被林清给打断了。
“不要想用谎话欺骗本官, 天禄司可不是吃素的。”林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夏月瑶低垂着头, 咬着唇,“是去年的……八月初五。”
福慧长公主好歹是在宫廷长大的,后宫阴私不但见过, 也经历过不少,夏月瑶只是说了个时间,她便反应过来, 看向夏月瑶的视线凌冽如刀。
林清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坐在椅子上垂眸看着桌面的茶盏, “每月会去几次?”
夏月瑶撇过头, “小女只是去听戏罢了,伯爷这般问话,难道是怀疑小女不成?”
“夏月瑶, 本官在这问话,是给长公主面子, 若你只想狡辩抵赖,那便去天禄司里说吧。”林清站起身, 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世上还没有天禄卫撬不开的嘴,只希望夏二姑娘进了刑房, 嘴也能像这般硬朗,否则就太过无趣了。”
明月跟在她身边,眸里闪过一道杀气,没有人看见她是怎么动的, 只是下一瞬已然捉住夏月瑶的手腕。
客堂里所有人几乎都被吓住了,害怕的看着林清和明月,生怕下一个被抓的就是自己。
福慧长公主只是冷漠的看着这一幕,并不言语。
夏月瑶现在是真知道怕了,直接被吓哭出声,求助的看向夏方毅,“爹爹救我!”
夏方毅怎会舍得女儿真被抓,可他比夏翰榕看的更明白,知道如今威武侯府已经衰败,哪里敢得罪林清。
他只得耐心劝道:“月瑶,你赶紧把事情都说清楚,昭勇伯明察秋毫,定会还你公道。”
夏月瑶这下是彻底绝望了,眼皮一翻就要晕过去。
但明月速度更快,对着她手心的穴位就是一按,一股剧痛袭来,瞬间让夏月瑶晕不下去了,她快要疯了,以前明明百试百灵的手段,如今却是一样都不能用了,“我说,我说!每月初六、二十二日,两次!”
林清接着问道:“每次见面,你们会做什么?”
夏月瑶快速的喘息着,抽噎着,“只是饮酒谈天,聊些诗词歌赋。”她飞快的瞄了林清一眼,却正好对上林清的目光,那双眼明亮而又锐利,好似一柄利剑,只能直接撕碎人心的伪装,洞察到人心里最深处的欲望,“还……互送了一些东西。”
夏方毅没想到自家女儿竟然也与那戏子有一腿,所有的担忧瞬间化为怒火,一张脸漆黑无比,抬起手照着夏月瑶的脸扇了下去,“啪”的一声,在那白嫩的脸蛋上留下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夏月瑶尖叫一声倒在地上,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疼。
夏方毅指着她的手都在哆嗦,斥道:“你怎能这般不要脸!”
夏月瑶捂着脸低低哭泣,不敢说话。
林清安抚道:“威武侯不要急,若是伤到她腹中胎儿可就不好了。”
这话不说还说,一说出来,便如水入沸油,一下便炸了。
原本已经看傻眼的公子和姑娘不敢置信的看着夏月瑶,有些承受不住的姑娘直接晕死过去。
都是威武侯府的姑娘,一个名声毁了,其他人哪里还能落得下好。
福慧也没想到夏月瑶竟然怀了孩子,一时间也被惊了一下,回神后迅速给旁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将客堂的人麻溜都带了出去。
最后就只剩下福慧长公主、夏方毅、夏月瑶和林清,以及几个心腹嬷嬷。
福慧长公主张了张嘴,却感觉嗓子有些干,“昭勇伯,女子名声不容有失,你这么说,可是有什么证据?”
“夏二姑娘应当刚喝完安胎药,想必应该还没来得及处理药渣。”林清随口说道。
刚刚夏月瑶一靠近,她便闻到了一股药味,就像是泥鳅晒干后跟草叶一起炖煮的腥臭苦,这味道她以前办案子时曾闻到过几次,都是刚喝过安胎药的妇人才会沾染的药味,且里面必定有苎麻根。
但凡换味药材,可能都不是这个味儿。
屋子里的嬷嬷立即出去了,不一会果然带着一个大包药渣回来,交到福慧长公主手里,“东西被埋在二姑娘后院的榆树底下,方才让府医看了一眼,的确是安胎药,而且得是五副左右的药量。”
福慧长公主差点再次气厥过去,下人不停地给她顺气。
夏方毅怒火中烧,再次扬起手来,吓得夏月瑶惊恐的连连后退,到底是疼爱多年的嫡女,他终究是没能打下去,“许清商不过一个戏子,哪里值得你为他护住这么一个野|种!”
福慧怒道:“区区一个戏子竟害我侯府两位女儿,决不能轻饶!”
林清笑了笑,“若真只是许清商的孩子,夏月瑶又为何算计嫡姐与许清商私奔呢。”
她的话犹如一个炸弹,炸得众人脑袋发懵。
福慧浑身都在哆嗦,“林伯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不是猜到了。”林清听见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就见王武已经到了,手里拿着几本册子,几封书信。
王武走进来,将东西交给林清,而后退出门外。
“这孩子的确不是许清商的,而是平阳郡主的未婚夫,兵部尚书家的第三公子钱翎的种。”
“平阳郡主好骑马,经常约钱翎去京郊马场跑马,夏月瑶也去过几次,一来二去跟钱翎也就熟悉了。”林清从册子里挑出马场的记录,谁到马厩选了什么马,马场都是明文记载的,一查便知。
她又拿起几封书信打开看了一眼,全是钱翎和夏月瑶交流的书信,有肉麻的情诗,有私会的地点,还有些不可描述的事情,都是王武让暗卫从钱翎书房里‘拿’出来的。
林清觉得读了有点脏嘴,干脆交给夏方毅和福慧长公主自己看。
其实整件事并不难解,不过是妹妹与姐夫有了私情,于是姐姐就成了碍眼的东西,两个人一算计,就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利用许清商料理掉平阳郡主,而后再由夏月瑶替嫁。
至于消息泄露,钱家上门逼问,自然都是这二位做下的好戏。
只是在计划实行的时候,夏月瑶还怀上了钱翎的孩子,至于是为了稳住钱翎,还是意外为之,就不得而知了。
福慧长公主怒极,“夏方毅,看你教出的好女儿!可是真给我们侯府长脸啊!”
夏方毅四处看看,顺手抄起一把椅子就要往夏月瑶身上砸,被嬷嬷们死死拦住,只能大骂:“畜生!畜生!”
夏月瑶身上的皮都被扒干净了,这会反倒破罐子破摔了,“我不过是为自己找条出路罢了,我有什么错,钱家在这京里好歹是有名有姓的,你再看看你给我挑的都是什么人家,不是商贾就是不到八品的小吏,我明明也是皇亲国戚,我明明可以嫁得很好,凭什么要嫁到那种人家被糟蹋!”
她就是不服气,“她夏月珂凭什么就能当郡主,而我却连个县主都当不得,明明我才是威武侯的唯一嫡女!”
夏方毅没想到夏月瑶竟是这么想的,一时间更是愤怒,这回连嬷嬷都险些没拦住。
林清懒得再待在这,抬腿往外走去,证据都搜集齐了,平阳郡主的位置也留下了。
至于威武侯府想怎么解决这桩丑闻,就与她林清无关了。
当她走出威武侯府的门口,脚步顿了顿,朝周虎招招手,耳语道:“查查夏翰榕。”
周虎低声应下,悄然离开队伍。
待回到天禄司,王武方才问道:“那威武侯府可是有不对的地方?”
林清:“也不算,只是夏翰榕的话让我觉得有些奇怪,这春闱还没考,他却一口咬定他能得三甲名次,是谁给他的勇气?”
她叹了口气,“查一查,有备无患吧,省得之后要是真出事了,又要不安生了。”
王武感慨道:“上次舞弊大案还是先帝在位时发生的,当时闹出不少幺蛾子,咱们天禄司的牢房就跟下饺子似的,抓到最后,牢房里都没处下脚了。”
林清幻想了一下,立马觉得头皮发麻心生暴躁,“还是安生些吧,希望是我想多了。”
王武安慰道:“查一下总没大过,没事最好,有事正好赶紧解决。”
一直在后面默默听着他们说话的明月忽然上前一步,脸颊微红,犹豫了一下,道:“我也想试一下,让我配合周百户调查,行吗?”
林清愣了一下,随即爽快的放人,“当然可以,去吧,遇见不懂的就问周虎,实在不成便回来找我。”
明月认真的点头应承,转头就往回走。
王武颇为感慨的望着明月远去的背影,“秋娘捡回来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林清调笑:“是啊,秋婶的孩子都这么大了,王叔什么时候打算跟秋婶表述一下爱慕之情,再生几个孩子热闹一下?”
王武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连连摆手,“瞎说什么呢,就我这身子,还是别祸害人家了。”
林清看着王武头发上的银丝,微微有些怔愣,王武只有四十多岁,按理是不该有白发的,只因为以前遭遇过埋伏,逃命时用了透支身体的药物,这才导致华发早生。
用了那种东西,寿数上必定会有影响,这也是王武暗恋人家秋娘却从不表露的原因。
第115章 第 115 章 科举疑云
第115章
林清去皇帝那里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 这事也就过了。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难得平静,她每日早上去天禄司点卯,下值回府睡觉, 偶尔值个夜。
转眼入了十一月, 今日一早天空就飘起了雪花。
林文候在门口,轻声询问:“今日天气不好,是否要下人去司里告个假?”
“不必了, 左右府里无事,过去看看吧。”林清穿着厚实的棉衣,套上官袍, 又披上一件玄色裘衣, 单手拿起长剑就要往外走, 脚步却微微一顿, “穆晚唐最近在做什么?”
林文:“穆公子最近都在房里看书,偶尔会去找顾大夫说说话。”
林清狐疑动作一顿,他找顾春做什么?
“看着那院子点, 干闹出什么幺蛾子直接打包丢出去。”
林文被这说法弄的有点愣,嘴上却是快速应下。
这时,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林清一抬眼就见顾春往这边走。
顾春裹着一件厚实的大氅, 鼻尖却冻得通红。
林清连忙迎他几步,将他拽进屋里,将炭盆挪到他脚下, “这么冷的天不在屋里好好呆着,过来有事?”
顾春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香囊交给她,“之前你找我的事情我想到了一个方法,洗星花的药性虽然霸道, 但若不是密闭的空间,药性也会随之减弱,所以若要让洗星花药效有效,必须使用其他东西增强药效,反之,就会降低。”
“我没有洗星花,只能凭经验配置出这个,按我估计,至少可去五分药性。”
他叹息一声,略有愁绪,“若时间再久些,我定能找到破解之法。”
“这已是极好了。”林清接过香囊嗅了下,只闻到一点淡淡的涩味,并没什么影响,顾春竟这么快就能想到解决的办法,不愧是能跟葛怡对着干到最后的药神,“待赏赐下来,我让林文送到你屋里。”
顾春连连摆手,“不必了,能上忙就好。”
林清话题一转,问道:“听说近日穆晚唐经常去寻你说话?”
顾春:“穆兄对药材似乎很有兴趣,经常去我那问些东西,这次能配出方子,穆兄也出了不少力气呢。”
林清若有所思,“哦,那他还真是难得的好心。”
“穆兄为人确实不错。”顾春赞同的点点头。
林清的视线放在顾春认真的脸上停顿片刻,认命的叹了口气,就顾春单纯的性子,还不得被穆晚唐拆骨入腹啊。
她随口夸道:“顾大夫人更好,我可是听闻你把大家伙的陈年旧疴都给治好了。”
干他们这行的,风里来雨里去,大家伙多少都有些旧伤,平时不打紧,一赶上刮风下雨,那就极为酸爽了,顾春到这的日子可是把大家伙的身体都给调理了一遍。
如今府中除了她,也就顾春的名声是一顶一的好了,谁见面都得喊声小顾大夫。
顾春脸颊唰的一下就红了,“今日寒重,我去给大家熬些驱寒的汤药吧。”
林清想说这事交给府医就行,结果一抬眼就看他匆匆跑走,偶尔脚滑,险些摔倒在地上,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对林文道:“给顾大夫寻两个聪明忠心的小厮吧。”
“诺。”林文跟在她后面快走几步,“可要给伯爷备马?”
“不必了,这天气马也不好走路,我慢慢溜达过去就行。”林清随口说着,向大门走。
门房将已经将大门打开,外面的街道空荡,却停着一辆马车。
两匹雪白大马昂首挺胸,浑身没有一丝杂毛,车厢华贵而精致,车顶四周悬挂着精致的流苏。
林清愣了下,正捉摸是哪位的时候,那马车的门被打开。
一位姑娘被丫鬟扶着从车上缓缓走下。
她也就是十六七的年纪,面若桃花,衣饰精美,只是手中拿着一截短鞭,衬托出几分戾气。
林清打量了她一眼,又扫了一眼马车,抬手作揖,“下官见过平阳郡主。”
夏月珂很是疑惑,“你怎知道是我?”
“郡主的马车上挂着威武侯府的牌子,此时还有闲情来寻下官的,也只有平阳郡主了。”林清再次看向马车,就见马车的右上角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威武侯府。
自从林清将调查来的消息甩在威武侯府,这几天那边的消息就没安生过。
福慧长公主安排心腹悄悄将平阳郡主给救了出来,而后许清商秘密处死,平阳郡主拎着夏月瑶打上钱家大门,硬是把婚事给退了,顺手还把夏月瑶给丢在钱家,连小轿都给省了。
如今京城里的谈资已经变成了郡主休夫。
林清也只当看个热闹,甚至怕威武侯府的人看见她尴尬,连福慧长公主的寿辰都没去。
只是没想到刚过几天好日子,夏月珂竟然直接堵在她伯府的大门口。
夏月珂微微扬起下巴,“我已经听我祖母说过了,这次我能没事,多谢你了。”
林清稍稍后退一步,“所有消息都是天禄卫查出来的,下官只是将消息传递给长公主罢了,当不得郡主一声谢。 ”
夏月珂的视线在林清身上转了几个来回,像是下定决心似的,道:“林清,你来当我的郡马吧。”
林清一连后退三大步,“下官心有所属。”
夏月珂:“是谁?”
林清寻思一圈,张口答道:“明月!”明月知道她的身份,正好借力一下。
“好吧。”夏月珂有些失望,等她抬头时,又恢复之前的张扬,“你不是在调查夏翰榕么,我知道有个地方他经常去。”
林清愣住了,究竟是哪个业务能力差成这样,竟让人家郡主给逮住了?
降薪!必须降薪!
夏月珂:“是你那个侍卫明月,昨天她跟踪夏翰榕,被我发现了。”
林清:“……”
人家还是个孩子呢,降薪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夏月珂:“怎么样,林大人,要不要跟我走?”
“好。”林清顺手将剑藏在宽大的裘衣里,唤来林文给她告假,而后让家丁牵匹马来。
夏月珂又回到车上,马车缓缓驶离,林清翻身上马,慢慢跟在后面。
然后她被带到了西大街一处街角,这里只有一处面摊,角落处搭起的土灶正在烧着火,大锅里的面汤热气上涌。
雪还下着,老板已经架起了油布,将下方的桌椅全部遮挡住,已有两桌人正吃着面。
夏月珂从马车里钻出来,坐在剩下的那张空桌旁,朝林清招招手。
林清古怪的瞥了她一眼,挪到那破旧的木凳上坐下,“您这是……”
夏月珂认真道:“我想吃面。”
林清:“……要加肉吗?”
夏月珂点点头。
林清点了两碗肉丝面,这家面摊她吃过两回,量大肉多,满满腾腾的两碗面,上面满满盖上一层肉丝。
耳朵里是热面出水时的声音,鼻间是肉与面交杂的香气,再看着眼前这满满的一碗面,她即便吃过早饭依旧口舌生津,大口吃了起来。
一碗面吃完,当她抬头的时候,夏月珂也吃光了。
林清:“……”就很震惊。
夏月珂脸颊微红,“饿怕了,自然就能吃了。”
她撇撇嘴,“你是不知道,我只是闲着无聊跟夏月瑶去听了几次戏,后来我觉得听戏没劲,就不爱去了,夏月瑶和许清商就带我去四处玩乐,上次我本以为也是一样,哪知道被他们一碗迷药就给灌倒了。”
“还得谢谢你,要不然只怕那孩子生出来了,我都不知道夏月瑶竟然和我未婚夫滚到了一张床上。”
林清:“你就没想过,事情闹这么大,以后怎么办?”
大家伙都想尽办法把事情压下去,结果就这么被夏月珂抖到了明面上,日后威武侯府的姑娘们怕是会婚姻艰难。
夏月珂不在乎的挥挥手,“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是郡主,还会怕嫁不出去,大不了让陛下给我赐婚。”
林清叹了口气,成吧,左右这也不是她能管的事,眼下还是拿到线索为重。
然而没多久,她就知道她想简单了。
等吃完了面,夏月珂带她去了首饰铺子,一口气买了两套头面。
接着他们去了茶楼听书,听完书又去书肆买话本,买完话本接着去了点心铺子……
黄昏之时,林清看了眼已经半满的马车,又看了眼她无处下脚的马鞍,整个人陷入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
她居然逛了一整天的街!
就挺不可思议的。
再走进第三家成衣铺子之后,夏月珂换上一身男装从里面走了出来。
月白色的长袍,镶嵌着金丝玉石的腰封,手拿一把有大家墨宝的折扇,头上甚至配了个白玉小冠。
夏月珂下巴微扬,啪的一声把折扇打开,“林大人,看看本公子俊不俊?”
林清:“……”
这俊不俊的她不知道,但她能看出一个字——贵!
而且若想扮男人,咱是不是得把这胸收一下?
罢了,她不太想说话。
夏月珂显然对自己很满意,打发掉车夫丫鬟,拉着林清一路西行,又转了两道弯,站在了花街入口。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雪早就停了,除了屋顶和高处留下一层雪白,地面上就只剩下融化后的泥水。
尽管天气不好,但花街上仍旧热闹如常,或美艳或妩媚的姑娘们站在屋檐下说着话,偶尔传来阵阵娇笑。
这会便是林清也难免有点脸色发黑。
什么情况,白天逛街,晚上逛青楼?
赶上这一天是在消遣她呢?
第116章 第 116 章 科举疑云
第116章
夏月珂还是第一次来花街, 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看见林清的脸色,总会回过味来,小声道:“我没骗你, 威武侯府如今怎么回事你也清楚, 我那二叔文不成武不就, 全靠我祖母一人撑着门面,夏翰榕压根交不到什么真正的权贵子弟, 倒是跟一个名叫高入春的举人关系很好。”
“这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嘀嘀咕咕, 也经常一起出门,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花街的一处名为落花阁的青楼。”
林清:“你是如何发现明月的?”
夏月珂道:“我养了一只猫, 名叫豆包,昨日我路过园子的时候,忽然听见豆包在在叫,叫声很是凄惨, 我以为豆包出事了, 就跑过去找猫, 正好与那个明月撞上了。”
林清脸色惊变, “那豆包呢,可找到了?”
夏月珂叹气一声, “还没,府里人还在找。”
林清:“许清商呢?”
夏月珂:“死了啊,陛下让禁卫悄悄杀了的。”
林清的脑海里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过了一遍, 原本这只是一场后宅阴私, 查夏翰榕不过是随手为之,可如今这一只名叫豆包的猫,却仿佛将一切蒙上了一层迷雾。
林清的目光愈加冷厉, 好似寒冰利剑,夏月珂只觉浑身汗毛倒竖,心里莫名浮现出恐惧。
她揉了揉胳膊,“林……林清,你这是怎么了?”
林清问道:“明月便是被你发现,也断然不会告诉你她的目的,你是如何知道的?”
夏月珂理所当然的回道:“是我家一个丫鬟发现的,她说她看见那个叫明月的跟在你后面进了威武侯府。”
林清:“那也只能证明明月是我的人,却并不能说明我让她潜入威武侯府是为了谁,而且比起夏翰榕,福慧长公主不是更有调查的价值吗,便是威武侯也要比夏翰榕有用吧,你为何一口咬定,我要查的人会是夏翰榕?”
夏月珂懵了,是啊,她为什么知道?
花街上灯红酒绿,人来人往,明明是热闹至极的场面,可她却感觉到一股透入骨髓的寒气。
无论她怎么想,脑袋里都是一片空白,“我……我不知道啊……”
林清仔细的观察着夏月珂的神情,不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可她怎么看,夏月珂的反应都不像有假。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下命令的时候只有周虎、王武和明月三人,这三人都不存在背叛天禄司的可能性……
眼见夏月珂越来越惊慌,林清只得先放下疑虑,道:“罢了,你既然想见识一下花街,我们就落花阁看看吧。”
夏月珂点点头,仍旧沉浸在她的思绪里,直到落花阁门前。
落花阁的门面也是极大的,却不如春雨楼那么奢华,老鸨和几位姑娘正在门前揽客,时有人进出。
老鸨看见林清过来,一眼就瞧见林清那裘衣乌黑柔软的毛领,眼中精光闪烁,立马迎了过来,却又在看见夏月珂那傲人的胸部时呆住了。
夏月珂刚缓过神来,正兴致勃勃等着老鸨揽客的行话呢,结果老鸨她卡壳了。
她不满的看向老鸨。
老鸨看看夏月珂,又看看林清,笑容尴尬,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林清低咳一声,摸出一锭银子塞进老鸨手里,“我家公子就是瞧个新鲜,找个安静的地儿上些酒菜就行。”
老鸨看着手上的银元宝,顿时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麻溜将银子塞进袖子里,这可是她主顾,今儿个谁要说她落花阁不是酒楼,她就跟谁急!
老鸨谄媚的前面引路,“咱这落花阁的酒在整条花街都是顶顶有名的,保准您二位喝了这辈子都忘不掉。”
夏月珂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你可别说大话,本公子若是尝了这酒不好喝,可不给赏钱。”
老鸨很是自信,“您可把心放进肚子里,别的话咱不敢说,就这酒,保准让您满意!”
说话的功夫,老鸨瞪开要上来的姑娘们,一路将林清二人引至三楼角落的房间,轻敲了敲门,“瑶琴啊,来客了。”
房门被打开,门里站着一位温柔娴静的姑娘。
她一身素衣,妆容清雅,对二人扶身行礼,“瑶琴见过二位公子。”
语罢侧过身,请二人入内。
夏月珂直接看直了眼,还是林清看不过去,悄悄推了她一把,夏月珂才回过神来,讪笑着走进房中。
林清紧随其后,房门被关上,里面就只有她们三个。
这房间并无过多布置,却又处处透着精致,唯有角落处一个铜狮烛台,与这房间格格不入。
林清下意识多看了一眼那个烛台,约有人半臂高,狮嘴朝天大张,一根尖钉从它的嘴中伸出,上面才是烛火。
瑶琴也注意到她的视线,柔声解释:“这烛台是一位恩客所赠,瑶琴觉得有几分趣味,便放在那里了。”
“确实别致。”林清收回视线,与夏月珂在桌旁坐下,不一会就有伙计送来酒菜。
瑶琴为她二人斟酒,而后便走到琴案后坐下焚香弹琴。
琴声时而悠扬婉转,时而如泣如诉,原本是令人沉醉的画面,然而夏月珂随着那琴声一会笑一会哭,宛若精神分裂。
林清忽然就代入不进去了,她干脆坐在那面无表情的看着夏月珂发疯。
看多了,忽然觉得看夏月珂发疯比听琴有趣多了,毕竟琴什么时候都能听,但想看一位郡主撒泼可不容易。
直到一曲结束,夏月珂红着眼眶跑过去,一把拉住瑶琴的手,感动又崇拜,“瑶琴姐姐,你跟我走吧,我给你赎身!”
林清用手遮住眼睛,简直没法看。
瑶琴也被夏月珂这举动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唇边扬起一丝微笑,“姑娘好心,瑶琴在此谢过了,可瑶琴乃是罪臣之女,无法赎身。”
夏月珂愣住了,“怎么会这样?”她猛地扭头怒腾腾的瞪向林清。
林清:“……”
跟她有什么关系?
瑶琴牵着夏月珂来到桌前坐下,“瑶琴的父亲本是刑部侍郎温照云,因错审冤案,家中男丁流放边境,女子则冲为官妓,瑶琴那时只有八岁,被老鸨相中,买入落花阁中。”
夏月珂怜惜的看着瑶琴,“瑶琴姐姐好可怜。”
她瞪向林清,“你想想办法啊。”
林清:“……”
她能有什么办法,都说是错审了,十有八九被人拨乱反正了呗。
林清站起身往外走,“我出去一趟。”
夏月珂:“他在这有固定的包厢的,二楼转角第三间。”
瑶琴忽然开口“你们是在说夏公子?”
林清停住脚步,转身看向瑶琴,“瑶琴姑娘知道什么?”
瑶琴道:“瑶琴知道的也不多,那间包厢是以夏翰榕夏公子的名义包下的,但夏公子很少来,反倒是那位高公子时常带人过来。”
林清:“他们都在房里做什么?”
瑶琴:“这个就不清楚了,他们很少点姑娘,便是点了也是几首歌舞的事,而后就得离开,瑶琴倒是进去过一次。”
她回想了一下,“那间屋子很热,点了很重的熏香,但还是有一股烧纸的糊味,屋子里除了夏公子和高公子,还有一位卢老爷,大约五十来岁的年纪,两位公子会唤他一声卢先生。”
林清若有所思,“他们今日可在?”
瑶琴:“在的,不过瑶琴方才出去时看见他们似乎换了包厢,是东面第二间。”
“多谢。”林清颔首致谢,随即开门出去。
这条走廊很长,两边都是包厢,房门基本都关着,听不见什么动静。
看得出落花阁的生意是真的不怎么好。
林清左右看了看,停在那第二间包厢门左侧的墙边上,附耳细听。
包厢里有两个人在说话,尽管他们已经压低声音,但仍源源不断的传入她的耳中。
“卢先生,这事真能确定下来?”
“你尽管放心,陛下那边已经确定了,这次主考就是礼部尚书颜回颜大人。”
“颜大人那边可说好了?”
“颜大人那边可是已经放出话来,只会将试题给出三份,价高者得,所以此事是否能成,还要看他的诚意。”
“先生放心,那位可是威武侯家的公子,给出的价定会让颜大人满意。”
“可本官听说他惹了林清?”
“哪里是夏公子惹到的,都是府里姑娘不懂事,非要去抢姐姐的未婚夫,福慧那个老东西把事情捅到陛下那里,这才引来了林清,不过您放心,此事已经料理完了,那丫头也被平阳郡主送到了钱府为妾。”
“那就好,切记……”
……
林清见他们说的差不多了,转身进入隔壁的房间,而后将包厢门微微打开一条缝隙,顺着缝隙观察外面的景象。
下一刻,隔壁的房门被打开了,一个披着玄色斗篷带着兜帽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林清微微蹙眉,这捂得太严实了,压根看不见。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用点特殊方法的时候,就见一伙计拎着一壶滚烫的热水晃晃悠悠的往这里走。
那伙计人高马大,肌肉结实,嘴边贴着一圈络腮胡,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林清一挑眉,这伙计正是周虎,她说怎么这几日看不见人呢,原来跑这干兼职来了。
第117章 第 117 章 科举疑云
第117章
周虎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好巧不巧的,一下撞在那斗篷人的身上,一壶热水一大半都浇在对方的斗篷上。
“客官见谅,见谅哈, 小的着实没看见!”周虎连连道歉, 手也不闲着, 快速去解那人身上的斗篷。
“你怎么做事的!”那人气急败坏的拍打着身上的衣服,疼痛让他本能的配合周虎快速的解开衣服。
周虎顺手一撕, 便将那斗篷彻底从那人身上给拽了下来, 露出一张约五十来岁的脸。
那人终于也反应了过来,怒道:“你干什么!”
周虎瑟缩着不敢抬头, “这水是新烧沸的,不赶紧脱了会烫伤。”
“哼!”那人面目森寒,深深的看了一眼伙计,走了。
直到看不见人影, 林清这才将门打开, 夸赞道:“周虎, 演得不错。”
周虎看着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林清, 整个人被吓的险些跳起来,跟着林清走进房间将门关上, 压低声音道““头儿,您在怎么在这?”
林清:“明月暴露了,我原本是打算过来收尾, 没想到反倒遇见一件大事情,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你都查到了什么?”
周虎:“我调查夏翰榕,发现他近三月一直在黑市倒卖皇家器物, 借此敛钱。”
他取出一个步摇交给林清。
林清仔细看了看手中的步摇,“这应该是福慧长公主的嫁妆。”
这步摇是金凤缠枝的花样,样式老旧,明显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上面还有皇室库印的标记,威武侯府里能拥有这些东西的,也唯有福慧长公主一人。
也就说是夏翰榕为了筹钱,正在偷偷倒卖福慧长公主的嫁妆。
这活儿干起来可不容易,能看守库房的都是心腹,哪是那么容易背叛主子的。
周虎:“我还查到,那个夏翰榕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一趟这的落花阁,甚至还有一个一直包下的房间,我就寻思着过来看看,或许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在这埋伏了几天,今日才遇见他们。”
他顿了顿,又道:“对了,头儿,那个斗篷人的脸我似乎在哪见过?”
林清想起方才看见的那张脸,道:“裕德苑里教导皇亲贵族的学士,姓卢,咱们都在宫里当值,多少都混个脸熟。”
李明霄未婚,更没皇子,裕德苑里都是皇亲贵族子弟在进学,于是就由董太傅和各科学士进行教导。
不过大渊学士的官位不高,只有正五品。
那位卢先生原名卢献,是教导算学的先生。
周虎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眼睛一瞪,“我暴露了!”
林清默默点头,随即脸色微沉,但卢献并未拆穿,普通官员遇见天禄卫,心里有鬼的,一般都会害怕闪躲;心里没鬼的,一般都没什么好脸色。
可卢献的反应却很奇怪,他认出了周虎,却又选择装作不认识,甚至没有一丝害怕。
她思索着重新返回瑶琴房中,夏月珂似乎醉了,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瑶琴则坐在琴案旁信手拨弄着琴弦。
瑶琴看见她,解释道:“夏姑娘不善饮酒,只一杯就醉了。”
林清倒是没想到夏月珂酒量这么差,她来到椅旁坐下,为自己斟上一杯酒。
酒香扑鼻,竟还夹杂着桃花的香气,一杯入喉,口感柔顺绵软,花香扑鼻。
这酒的确能算得上京城里少有的佳酿,可她更喜欢劲道大些的。
就在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便是混乱的跑步声。
瑶琴的琴音被惊的弹错了两个音,无措的看向门外。
林清放下酒杯,“劳烦瑶琴姑娘照顾一下她。”
瑶琴点了点头,将夏月珂扶到床上。
林清再次走出房间,顺着声音来到后院,此时这里已经站满了人,她挤到前面,就见一打扮艳丽的姑娘躺在地上,瞳孔已经涣散,眼瞧着进气少出气多了。
老鸨看见林清,赶紧走过来,小声道:“您怎么过来了?”
林清:“这是怎么回事?”
老鸨叹了口气,“她叫香兰,方才说来后院的酒窖取酒,哪知酒窖里竟然有蛇呢。”
林清走到香兰旁边蹲下,一眼就瞧见已经那只已经乌黑的右手,手背上还有两个正在冒血的小洞,却是毒蛇无疑。
林清看了眼天色,都已经是冬天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蛇呢?
这时候衙门里的人也到了,官差将现场封锁,把人群都驱散了。
有官差见林清还蹲在尸体旁边,就想上来赶人,却被同伴给拦住了,指了指天。
那官差会意,知道这是不能得罪的人,于是悄悄退开了。
“林大人。”
林清听见叫声,扭头一看,就见刘烨向这边走过来。
仍旧是那身大红官袍,身姿挺拔,发髻一丝不苟,做起事来一板一眼。
林清微微一挑眉,“怎么一起毒蛇咬人的案子,竟让大理寺把你派来了?”
“我正巧在京衙中办事,就跟过来看看。”刘烨蹲在尸体旁仔细检查一番,蹙眉说道:“的确是被毒蛇咬伤而亡,可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蛇呢?”
“大人,蛇找到了!”有官差喊着,从酒窖里拎出一条死蛇。
这蛇长有半米,蛇身雪白,三角脑袋,的确是条毒蛇。
蛇已经找到,死因也没异议,官差们开始处理现场。
林清拉着刘烨走到一边,“你不是去查永宁侯府真假千金的案子么,查到了什么?”
刘烨叹了口气,“刘家已经绝户,我查了这么久,却什么都没查到。”
林清很惊讶,“绝户了?”
刘烨眸光幽深,“嗯,死于毒蛇之口,一点线索都未曾留下,倒是在村外寻到一座旧坟,听闻刘家那位姑娘早些年就病死了。”
林清:“死无对证,那成悬案了?”
刘烨有些郁闷,虽然陛下没怪罪他,可终究是他无能,“保不准哪日就交到大人手中了。”
林清连连摆手,“那还是悬着吧。”悬到死最好。
刘烨忽然扭头盯着她,从头到脚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个来回,“你来落花阁做什么?”
林清:“自是……查案!”
刘烨将信将疑的打量着她,最后扭过头,走了。
林清也没闹懂刘烨这幅神情到底是信了没有,心里多少有点虚,寒风吹过,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才想起出来得急,身上没穿裘衣,也没带剑。
她的脚步微微顿了顿,再次折回瑶琴那,瑶琴的房间仍旧是那个样子,满桌狼藉已经被收拾妥帖,夏月珂躺在床上正呼呼大睡。
瑶琴拿了本书,正坐在窗户边看着,唯有角落处那盏狮子吼天的烛台上烛火熄灭了,火红的蜡油已在狮口中凝固,就像是雄狮刚吞吃掉活物,血肉缠在牙齿上的样子。
林清收回视线,顺手将裘衣披上,鼻间微动,一抹淡淡的香气沾染在她裘衣的毛领上。
瑶琴道:“公子的衣物沾染一些灰渍,瑶琴擅作主张,让丫鬟为公子稍作打理。”
“瑶琴姑娘有心了。”林清笑了笑,拿起剑走出房门。
出来的时候,有一官差正在外面候着,对她道:“刘大人在院里的后罩房里等您。”
林清会意,走到官差所说的那处房间,这里位置偏僻,外面有两名官差看守,门留着一条缝隙,微弱的烛光顺着缝隙洒在地面上,留下一条细细的光线。
林清推开门,略显破旧的木门发出嘎吱一声。
林清走进去,顺手将门关上,这房间不算大,家具上的灰尘似乎是刚被抹去的,还留着淡淡的水痕。
她能嗅到空气中未散去的灰尘和霉味,但比前院浓郁的脂粉气,这里反倒好上不少。
刘烨站在桌前正低头看着放在桌上的死蛇,对她招招手,“来看看。”
林清笑眯眯走过去,“还是刘大人懂我心意。”
刘烨:“这么大的破绽,大人怎会心中没数呢,不过是不想打草惊蛇罢了。”
林清低头看着那条死蛇,蛇躯雪白,没有一丝杂色,唯有头顶一点银色,若非仔细去看,很容易让人忽略。
她眸色微深,“看来刘大人是认识这蛇了?”
刘烨:“这蛇我曾在书中看过,是南境那边独有的品种,名叫白头翁。”
林清愣了愣,“南境?刹盟的地盘?”
南境地域虽然广阔,但地理环境很是复杂,不成国,却大小世家林立,小到一村,大到数城,势力不均,偏偏皆以刹盟为主。
也就说刹盟等于是南境外的土皇帝,还是几乎已经统一的那种。
她没见过这样的蛇,但白头翁的名字她却听过,据说是刹盟培养出的一个品种,毒性极强,也很是稀有,几乎每条白头翁都有一位驯蛇人在掌控。
林清:“若这里是南境,倒有两分可能会是意外;可这里是京城,白头翁自己可爬不过来,也就是说有白头翁,必有驯蛇人。”
说到这她又蹙起双眉,可刹盟的驯蛇人何必跟一个青楼女子过不去。
刘烨也是想不通,“我已派人查过,这位香兰并无可疑之处。”
林清:“必然有什么被我们忽略掉了。”
这时门又被敲响了,“二位大人,人到了。”
刘烨说了声“进来”,那房门就被打开了,老鸨和一位姑娘胆战心惊的走了进来。
第118章 第 118 章 科举疑云
第118章
刘烨看向老鸨, 问道:“今夜香兰可有客人?”
老鸨缩着脖子点点头,悄悄瞄了一眼林清的脸,迅速低下头,“有, 有三位举人老爷。”
刘烨看向另一位姑娘, “你呢?”
那姑娘也是惴惴不安, 道:“奴名芍药,今日本是被高公子点了牌子, 后来高公子与另一位卢老爷似乎有事要谈, 就打发奴去取酒,奴一下楼就与香兰撞见, 听闻她也是去酒窖取酒的,就让她帮奴稍一些,哪成想那酒窖里竟然会有蛇。”
林清将这名叫芍药的姑娘上下打量了几遍,视线在她的双脚上顿了顿, 开口:“你说你是被高公子点的牌子, 他全名叫什么?”
芍药想了会, “奴曾听过夏公子唤他高入春。”
林清:“他们在房里都说了些什么?”
芍药摇了摇头, “他们只是听奴唱了几首曲子,并没有说话。”说到这的时候, 她忽的眼皮动了动,“倒是有一件事颇为奇怪。”
林清:“什么事情?”
芍药道:“那两位老爷不要菜品,只点了酒水和点心, 当时有一道点心是咱们厨子拿手的酥皮红豆饼, 谁知那卢老爷只吃了一口豆饼就把生气的把桌子给砸了,他说那饼子里有猪肉。”
林清视线一动,看向老鸨。
老鸨只得解释:“那酥皮红豆饼里没有放肉, 只是做酥皮时会用到一点猪油,谁知道那位老爷的嘴跟金疙瘩似的,那么一点猪油味都能被尝出来。”
林清思索片刻,“你们落花阁取酒的流程是什么样的?”
老鸨:“我们落花阁客人不多,也没什么流程可言,一般都是客人下了单子,伙计就去酒窖里拿酒,也有姑娘被恩客要求亲自去拿的,她们就会自己去酒窖拿,今日香兰便是这个情况。”
眼见老鸨与芍药也说不出什么,刘烨让她们出去,不一会官差又将香兰的三位恩客给带了过来。
三位举子年岁都不算太大,其中一位面若好女,容貌出众,正是借住在林清那的裴绍光。
林清瞪直了眼睛,裴绍光也吓了一跳,就像是被家长抓到干坏事的小朋友,拉拢着肩膀不敢抬头。
刘烨也反过味来,对林清问道:“你认识?”
林清也觉得有点糟心,“路上捡的,现在住我家。”
刘烨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林大人倒是会捡,专挑颜色好的。”
林清白了他一眼,“人家就是长得好,冲着这张脸,我一顿能多吃三碗米饭。”
刘烨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林清这才看向裴绍光,“你怎么在这?”
“今日学生外出时偶遇两位好友,便约好一起吃酒,然后……就到了这里。”裴绍光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唇角微微抿着,就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林清默默扭头,脸太好,容易让人心软,扛不住,完全扛不住!
她道:“来人,将这三位送入大牢,细细审问,若不招,大刑伺候!”
官差涌进来直接将三人给死死扣住往下拖。
裴绍光那两位同窗自从进了这间屋子就害怕的脸上发白,然后发现裴绍光竟然与其中一位大人认识,身体已经开始瑟瑟发抖,这会见人家问都不问,直接要大刑伺候,顿时脸色惨白,两腿如面条一般,再也扛不住心中恐惧,大喊:“招!我们都招!”
林清使了个眼色,官差将三人放下,仍旧处于懵逼状态的裴绍光倒是还好,另外两人则直接趴在地上,试着爬了几下都没爬起来。
“回大人的话。”其中一位三角眼,酒糟鼻的举子最先开口,“我叫史尧,他叫裘继仁,初至京城,没想到京城东西太贵,我们盘缠不够,前几日外出时遇见了裴绍光,我们知道裴绍光颜色好,就悄悄联系了一位富商,收了五百两银子。”
裘继仁接着说道:“我们原本计划是将裴绍光骗到这里,迷晕之后送予那富商,我们是举子,都是要脸面的,想必事成之后,裴绍光也只会将这哑巴亏咽下,我们却白得了五百两银子。”
史尧哭丧着脸,“哪想到还没事成,就出了这番变故。”
林清恍然大悟,搞了半天她这不只是办了件案子,更是拯救了差点失足的未婚青年啊。
她可真是个大好人!
刘烨无奈扶额,本是人命官司,现在却又多了个略卖举人的案子,他深深吸了口气吐出去,继续认真盘问:“香兰的牌子是你们点的?”
史尧:“是,我们来这也不止一次了,经常点香兰的牌子。”
刘烨又问:“是谁让香兰去取酒的?”
裘继仁:“是我。”
说起这个他也是一脸便秘似的难受,“我们原本准备了迷药,就掺在裴绍光的酒水里,可他把迷药全喝了,愣是没晕都没晕一下!”
林清低咳一声,拉住正在用惊讶目光盯着人家的刘烨,小声道:“是我府中大夫新配的方子,我也带着,对迷药和致幻一类的药物有奇效。”
毕竟是出自未来药神之手的东西,对付区区普通迷药还不是跟闹着玩似的。
刘烨恍然,随即奇怪道:“你府中何时多了这样一个大夫?是何许人物?”
林清随口答道:“新来的,挺可爱的,动不动就脸红。”
刘烨:“……”
裘继仁苦逼着一张脸,道:“迷药没了,我们就想着用酒灌醉好了,后来酒也没了,我就让香兰去酒窖再拿些烈酒过来,结果没多大一会就听说香兰被蛇咬死了。”
话说到这好像又拐进了一条死胡同,刘烨郁闷的坐在椅子上不言语。
林清将这二人的话捉摸了一下,问道:“你说你常点香兰的牌子,那今日的香兰与以往可有不同?”
裘继仁愣了愣,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没发现哪里不同,发饰装扮跟以往并无太大差别。”
裴绍光突然开口:“有一样应是不对的。”
所有人的视线都停在他的脸上。
裴绍光早就习惯别人看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继续道:“刚到那房里的时候,史尧曾抱着香兰说了一句‘换香了?今日这香可比以往好闻多了’。”
他学得惟妙惟肖,明明是猥琐至极的动作,可配上裴绍光那张脸,立即觉得那不是下作,那叫风流。
林清看向史尧二人,“是什么香?”
史尧经过裴绍光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听香兰说是阁里一个叫鹦鹉的丫鬟制的香,香味好闻,可惜鹦鹉不卖,她还是费了很大力气从鹦鹉房里偷出指甲大那么一块。”
林清心里微微一动,将自己的裘衣解下来,“可是这个香味?”
史尧靠近那裘衣的毛领嗅了嗅,猛地点头,“就是这个味道!大人也用这香?”
“那倒不是,只是有人趁机将香味熏到我的衣服上。”林清眸光幽深的看着自己的裘衣,那人用香很是小心,连味道都不敢熏的太重,以为这样就不会明显。
可她从不用香。
“也就是说,这一次是香兰给我挡了灾,他们要杀的人是我,白白头翁也是给我布下的杀手。”
林清嗤笑一声,“这刹盟还真得是瞧得起我林某人啊。”
刘烨愣愣的看着她的裘衣,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严肃道:“此事需立即禀报陛下!”
林清将他按回椅子上,拍拍他的肩膀,“急什么,想杀我的人多了,你看谁得手了。”
刘烨下意识就想反驳,可又无话可说。
不得不说,想杀林清确实不容易。
林清冷笑一声,“而且,这里的白头翁应该不止一条。”
这句话仿佛当时就将屋子里的众人给炸的不轻,裴绍光嗖的一下钻到林清身前,“你放心,我保护你。”
林清:“……”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刘烨腾的一声站起来,“我现在安排布防!不……我去把天禄卫和卫所的兵士都叫过来,必须要层层布防,绝不给敌人逃脱的机会!”
林清:“……”大可不必!
一条蛇而已,其实挺好杀的。
她义正言辞的说道:“与其布防,不如先将鹦鹉那个丫鬟捉拿审讯,她很可能就是驯蛇人,决不能放犯人离开!”
刘烨被她这么一提醒,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紧抿着唇,对自己刚刚的行为觉得有些难堪,“我这就派人去抓鹦鹉。”
林清站起来,“我们一起去。”
刘烨下意识想要拒绝,可张了张嘴,最终又闭上了。
论官品,她是四品伯爷,他是五品大理正,管不住,根本管不住。
林清与刘烨走在面前,身后是裴绍光和老鸨,再往后就是成群的官差。
老鸨边走边道:“鹦鹉手脚灵活,长得也好,平常都是让她在二楼忙活,若谁那缺个人手,就会唤她一声。”
林清再次来到二楼,只是如今这些包厢的门大多都被打开了,果然大半都是空的,倒是有几间里面还有客人,就是脸色都不怎么好。
林清顺着走廊一路往前,直至最里面那一间,唯有这一间的门是关上的。
她将门推开,房里的情形落在众人眼中,只见一个十六七的姑娘被吊在房梁上,双眼瞪出,舌已垂下,已然气绝。
鹦鹉死了。
第119章 第 119 章 科举疑云
第119章
这是最角落的半间房, 里面只有一些破旧腐烂的家具,上面挂着丝丝缕缕的蜘蛛网。
顶上的房梁似乎也只有一半,一根麻绳从房梁上垂下,底端打折结, 鹦鹉的脖子就被挂在那房梁上自然垂下。
房内的窗户已经关不严了, 夜风吹过, 窗扇发出难听的嘎吱声,尸体随着风缓慢摇晃着。
饶是那些见惯了尸体的官差一时间都有些头皮发麻。
林清斜了一眼裴绍光, 却见对方神色如常, 似乎压根没感觉到害怕。
她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看着前方的官差将尸体放下。
她与刘烨走到尸体旁, 将尸体翻过一看,就见麻绳勒出的痕迹已经贯穿尸体整个脖子,后方更是有一块青色的椭圆形淤痕。
林清:“这倒是出乎意料了。”
鹦鹉这脖子上的雨痕已经说明是被人勒死后挂上去的。
本以为是凶手,结果只是个马前卒。
刘烨:“尸体还是温的, 如今落花楼各处要道皆有官差把守, 但凡有人必定难逃耳目, 如今凶手必定还在二楼内。”
林清没说话, 只是继续低头观察着地上的尸体。
看得出来,对方杀害鹦鹉很是仓促, 连后颈的淤痕都来不及做处理,换句话说,对方相信他们无法通过鹦鹉的尸体指认凶手。
可真的没有证据吗?
林清朝一边的官差说道:“派个人去我府上, 把顾春叫来。”
“不必了, 头儿,我们把顾大夫给您带来了。”众人回头一看,就见天禄卫涌了进来, 带头之人赫然就是周虎,站在他身边的就是顾春。
周虎已经换上官袍,嘿嘿一笑,“我察觉不对就回司里叫人去了,顺手把顾大夫也叫上了,毕竟验尸这种事儿,还得是顾大夫。”
顾春板着脸对众人作揖,而后抱着工具箱来到尸体前开始忙碌起来。
林清和刘烨在这方面反倒没啥大用,让到一边给顾春腾地方。
刘烨看向林清,“鹦鹉就是驯蛇人,可如今鹦鹉死了,你准备怎么杀掉那条白头翁?”
林清,“我记得芍药说过,鹦鹉那还有许多香,将香都点了,那蛇自然就出来了。”
这时候顾春也起来了,“尸体的确是被勒断后颈而死,根据尸体的皮肉状态来看,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具体事宜还要等解剖之后才能知晓。”
事已至此,林清便让一小队天禄卫跟着顾春解剖尸体去了。
刘烨去外面布置一番,不一会就带进来两个人,“我刚才已经让人盘问过,二楼的客人并不多,除去可以相互作证的,只剩下这二人无法自清。”
这其中一人身高约有七尺,体态略胖,满脸横肉,看着凶狠,可一对上官差的眼神,就忍不住缩脖子。
刘烨道:“他叫杭英,是个杀猪匠。”
另一人身高与之前那人相差无几,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长衫,单看脸也有五分俊俏,偏偏那双眼多了两分尖酸,将他的外貌往下拉了两分。
刘烨:“他叫高入春,是位举人。”
林清又看了一眼这个高入春,“你二人方才都在做什么?”
杭英满脸抗拒,可是看着旁边的官差,只得老实交代:“回禀大人,草民有个毛病,但凡与涂脂抹粉的姑娘一接触,立马就会浑身长红疹,所以方才那会,便是让那位花娘另寻地方沐浴去了。”
杭英难堪的低下头,想来以往没少因此遭嘲笑。
这种极容易拆穿的事情根本不能撒谎,刘烨让门外的老鸨触碰了一下杭英的胳膊,很快,那胳膊就出现大片红疹。
林清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想必这位就是传闻中的对花过敏吧。
鹦鹉会制香,必定要与各种香料接触,如果杭英真的接触鹦鹉,身体必然会大面积接触,那疹子绝对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藏住。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高入春身上。
高入春打了个哆嗦,眼睛一个劲的乱转,“我只是一个人……”
“你点了芍药的牌子。”林清打断了他的话,“既然不想说,那就别说了。”
语罢她便倚靠在墙边,还真就不说话了。
半间房放在大渊本就不怎么吉利,尤其眼下还是刚死过人的半间房,大家都不再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唯有夜风吹过,让那半坏的窗扇发出嘎吱声,难听的让人牙酸。
高入春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我说,我说!听闻卢大人在算学上极有建树,我心中倾配,方才约他在今日在这落花阁一聚,还点了芍药姑娘的牌子。”
刘烨:“你说的是是裕德苑五品学士卢献卢大人?”
高入春低下头,“是他。”
“去请卢大人过来问话吧。”林清吩咐下去,见周虎带着人亲自去了,这才转头再次看向高入春,“你可知道鹦鹉?”
“我知道。”高入春自认为隐蔽的松了口气,“鹦鹉长得好,是这落花阁丫鬟里面最漂亮的,每次我过来都要让她端茶送水,今天也是一样,只不过后来酒水喝完了,芍药唤了几声都没把鹦鹉叫过来,想必是在忙别的客人吧,我便让芍药去拿酒了。”
林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高入春回忆了一下,“大概是戌时三刻前后。”
香兰死时约是亥初,现在已是子时。
林清挥挥手,“芍药走后,你和卢献在屋子里做什么?”
高入春眼皮剧烈的颤抖着,“也没干什么,就是聊了几句闲话,后来听见死人了,卢大人也是害怕被官员看见参他,就匆匆离开了,我就一个人待在包厢里。”
林清:“所以你还是没有证据,外面有官差把守,凶手离不开二楼,如今又无法自证的只有你一个,看来你就是凶手了。”
高入春傻了眼,“我好歹也是举人,何必跟一个丫鬟过不去!”
林清:“许是你见色起意,却不想人家宁死不从。”
这时,顾春也回来了,他喘着粗气,脸颊通红,“大人,我在鹦鹉的胃中发现了一些东西。”
他将手中帕子打开,里面是一点类似红豆的碎屑,和一个小小的只有指甲大的铜制鹦鹉。
林清让人将老鸨带来,老鸨一看这鹦鹉就认了出来,“这东西鹦鹉一直待在脖子上,听说是她亲人给她的,她一直很宝贝。”
宝贝就都要吃进肚子里?
林清:“鹦鹉是何时卖身进入落花阁的?”
老鸨回忆了一下,“三年前,当时看鹦鹉那般样貌,奴还不愿意来着,可架不住她苦苦哀求,奴一时心软,也就应了。”
林清微微蹙眉,让人将老鸨带下去,而后将这小小的铜鹦鹉放在另一张帕子上包好,看向高入春,指着那仅剩的豆类碎屑,“今日只有你那点了一份红豆饼,证据确凿,你就是凶手。”
高入春猛地摇头,正要说话,立马就有天禄卫将他给绑的结结实实,连嘴都给堵上了,避免说出什么话让林清闹心。
高入春被拖走了,杭英等人也被带了出去,这小小的半间房里就只剩下林青和刘烨二人。
刘烨:“你抓那个高入春另有目的。”
林清看了他一眼,“或许我就认定他是凶手呢?”
刘烨微微一笑,“若真是那般,你便不会直接将他扣走,而是把证据甩在他的脸上让他闭嘴。”
林清:“我甩了啊,不是有那点豆渣么。”
刘烨:“……”
原本严肃的脸多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他紧抿着唇,不再说话。
“逗你的。”林清无奈的笑了笑,“鹦鹉的确不是高入春所杀。”
她道:“鹦鹉身高约五尺上下,高入春身高则在七尺往上,若高入春要杀她,为了方便使力,绳索打结时留下的淤青必定是位置靠上才对,可鹦鹉尸体后颈淤痕却是靠下,这就证明,凶手的身高至少不会高于鹦鹉。”
“而且高入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便是借给他兵器,他也杀不死鹦鹉,鹦鹉会武。”
刘烨双眸微微发亮,“如何见得?”
林清:“见过的尸体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鹦鹉双臂比普通姑娘要壮,双手生有老茧,她练的该是手上功夫。”
也就是说凶手要么是鹦鹉熟悉之人,要么就是功夫远远高于鹦鹉,让她根本无法还手。
刘烨:“按照你所说,凶手只会是身材矮小的男子或是女人,可我已让人调查过,这里除了高入春那二人外,再无落单之人。”
林清摇了摇头,“不,你算漏了一个人。”
刘烨:“是谁?”
林清:“瑶琴。”
刘烨蹙眉,“可她与你和平阳郡主在一起。”
林清:“平阳郡主醉酒已经熟睡,我一直与你在一起调查香兰的案子,谁能为她证明呢?”
没有,反倒是因为他们两个,所有人下意识将她从嫌疑人中排除。
刘烨愣住了,“可瑶琴为何这样做?”
面对刘烨的问题,林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只是排除法而已,将一切不可能都剔除出去,剩下的一个就只能是真相。
“与你说这些,是因为眼下还不宜惊动瑶琴,高入春也有案子在身,我正愁用什么法子留下他,眼下倒是正好。”
她有一种直觉,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
这时,有天禄卫过来通报,说那条蛇抓住了。
林清和刘烨匆匆下来,就见院中已经多了一个笼子,一条浑身雪白的蛇被关在笼子里。
第120章 第 120 章 科举疑云
第120章
这条蛇足有两米多长, 比第一条还要粗壮,不断沿着笼壁攀爬,似乎在寻找离开的出口。
这边带头的天禄卫是朱辉,他走到林清面前, “弟兄们一把香点上, 这蛇就出来了, 是从主楼里面爬出来的,也不知它藏哪了。”
裴绍光突然走过来, “大人, 这蛇可要杀了?”
林清瞥了他一眼,“这蛇很是稀有, 交给顾春或许会有大用处。”
裴绍光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就在这时,周围似乎多了一层淡淡的白雾,周围的一切逐渐朦胧。
林清紧紧蹙眉, 这雾气来的蹊跷。
裴绍光突然道:“好大的雾啊, 什么都看不见了。”
林清一愣, 看着眼前薄薄的雾气, “你说……雾很大?”
裴绍光向她的声音摸索,“是啊, 什么都看不见了。”
林清看向刘烨,“刘烨,你呢?”
刘烨板着脸, 很是严肃, “这雾来得蹊跷,我看不见了,你在哪?”
他说着话, 单手抬起,向林清的声音试探着抬脚往这边走。
林清看着他们如盲人一般摸索前行,便是天禄卫也是如此,大家似乎真的被浓雾遮住了视线,只能靠感知移动。
刘烨有些焦急,“林清,你在哪?”
裴绍光:“大人?”
林清叹了口气,一手抓住一个人,用力一拽,将两人的手扣在一起,“我在这,不许松手,不许说话。”
刘烨牵着裴绍光的手,紧抿着唇,严肃的点点头。
裴绍光也是不断的点头。
林清满意的悄悄退开,好在天禄卫做过相当的训练,如今倒也还能稳住,没有出大乱子,可官差就不行了,一个个鬼哭狼嚎,有几人甚至要拔刀了。
林清悄无声息的将这几人击晕,而后混入人群之中,站着没动。
这时,有三人从楼里走了出来。
带头之人竟是方才被问话的芍药,她身后跟着两人,一人穿着伙计的衣裳,约三十岁上下,另一位则是五十来的婆子。
此时的芍药好似换了个人一样,质问道:“究竟是谁干的,竟然将林清引到这来?”
那伙计装扮的人说道:“会不会是瑶琴,她虽是我们九兽坊的眼线,可一直生活在这边,未必跟我们一条心,连鹦鹉都被她给杀了。”
芍药:“鹦鹉为了活命,竟然想要出卖九兽坊,瑶琴杀她也是应该,只是没想到她会将那铜鹦鹉吞进肚子里,如今东西落到林清手上,只怕会有些麻烦。”
伙计:“怕什么,一会去她身上拿回来就是了。”
婆子制止道:“都少说几句吧,也不怕被这些人听见。”
伙计哈哈一笑,“银婆婆,你也太过小心了,我可是特意将洗星花粉混入灯笼中,那药效有多霸道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他们这会只怕已经活在梦中了,罢了,先听从上人吩咐,将蛇放了吧。”
婆子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三人上前,那伙计伸手去开笼门。
下一瞬,林清的长剑已然出鞘,一道银光闪过,血液喷涌而出,那伙计的手腕已然被切断,如同一道抛物线掉在地上。
伙计一声惨叫,捂着断臂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林清的剑尖向下,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上,她微微勾唇,玩味的看向芍药三人。
芍药惊愣的后退几步,“你竟然没有陷入幻境!”
林清掂了掂手里的香包,这一次还多亏顾春给配的药,要不然她保不准就得吃个闷亏,“没急着动你,没想到你反倒自己先跳出来了。”
芍药摇了摇头,“不可能,我虽入落花阁只有半年之久,但自认为没有人能够看出来我有问题。”
林清:“鹦鹉的功夫在手,所以双臂粗壮,一手练习拳掌后留下的老茧,而你的功夫却在腿上,为了方便发力,你的脚掌站立时会本能的使用前脚掌撑地,后脚跟着力最轻,时间一久,鞋子变形,前方宽大,后方窄小,今日凑巧,你穿了一双旧鞋。”
芍药瞪大眼睛,下意识将脚缩回裙下。
林清叹了口气,“习武之人气息悠远绵长,不论怎么伪装,都会下意识产生一个循环,三长两短也好,二长五短也罢,都只是训练后的习惯,多喘几口气也就露馅了,哪里能像真正的普通人一样呼吸杂乱无章。”
她一直觉得习武之人装作不会功夫就是一种比较愚蠢的行为,基本上细心一些,拆穿简直没难度,偏偏许多人乐此不疲。
芍药没想到她第一次露面竟然就已经被拆穿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清,“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有问题,为何当时放过我?”
林清:“因为香兰的死的确是意外,所以暂时没有抓你的必要,也顺便看看放个饵,能否钓上一条大鱼来。”
她笑了笑,“看,这不是钓上来了,刹盟盟主之下便是两位上人了,也不知道到京城一游的是哪位上人?”
芍药一颗心砰砰直跳,原本震惊到扭曲的脸逐渐染上红晕,“大人这般聪明好看,奴家真有些舍不得了,奴家倒是有个主意,大人不妨一听。”
林清一挑眉,示意她说说。
芍药媚眼如丝,“只要大人纳奴家为妾,奴家便从了大人,将奴家知道的秘密都告诉大人。”
“不行!”
林清还没开口,旁边就传来裴绍光与刘烨的齐声拒绝。
林清瞪了他们一眼,什么玩意,她这个当事人还没说话好嘛!
刘烨和裴绍光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嫌弃的甩开。
刘烨:“大人的月俸有限,想必养一个昭勇伯府已经捉襟见肘了。”
林清:“……”心口正中一箭!
裴绍光:“太丑,养不住。”
林清:“……”再中一箭,暴击!
不过丑和养不住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被嘲讽的芍药彻底要疯了,她今年也才十八,正是花容月貌的年纪,虽然比不得瑶琴,但在这落花阁也算是恩客不断,结果居然说她丑!
关键这说丑的人还真就比她好看!
芍药一张脸都扭曲了,怒气疯升,“想知道?去地狱里问阎王吧!”
下一瞬,剑气如练,林清的剑快到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两颗头颅齐齐飞起,血液喷洒而落,伴随着两声头颅坠地的声音。
林清转头淡淡瞥了一眼那伙计和婆子的尸体,两人的手里还握着兵器,仿佛下一刻就真能砍到她似的,“当真以为本官没注意到你们那点小动作吗。”
这时,雾气突然散开了,一切都变得清明起来。
今日的天气不好,或许是因为白日里下过雪,夜里的天空仍旧被乌云遮挡。
芍药暗道一声不好,药气用完了。
她转身就要逃,林清飞起一脚踹在她的后心上,恢复过来的天禄卫迅速过来将芍药给按住了。
天禄卫将两具尸体搜了一遍,搜出两个铜制小像交到林清手里。
这两个像体跟那只铜鹦鹉差不多大小,一个是一条银环小蛇,一个是一只瘸腿小狗。
天禄卫在芍药脖子上也拽下一个铜制小像,是一只黄莺。
林清记得那个伙计称呼那个婆子为银婆婆,这条银环小蛇正是那婆子的东西,所以,他们在九兽坊的称呼莫不是都以自己的铜像为主?
还有那位不见踪影的上人……
她沉下心思,果然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芍药被抓,出了这档子事,整个落花阁的人都被天禄司给控制了,全部羁押,一一审讯。
刘烨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这时周虎回来了,却没能把卢献带回来了,周虎气的牙痒痒,“卢献那老小子不知藏哪去了,我带着弟兄将卢府都快翻过来了,也没见着人。”
林清:“罢了,待明日见过陛下再说。”
她让周虎送裴绍光回伯府,而后独自一人回到二楼瑶琴的房间。
直到夜色褪去,天边泛起灰色,夏月珂才从床上爬起来。
她揉着疼痛欲裂的额头,疑惑的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问道:“瑶琴姐姐呢?”
落花阁的人都被关了,瑶琴自然也不能例外。
“有事,走了。”林清打了个呵欠,“咱们也得撤了,我还要去宫里点卯呢。”
夏月珂也没多问,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发,就跟着林清往外走。
只是如今的落花阁空荡荡的,宛若一座鬼楼,夏月珂越走越害怕,“昨晚上那么热闹,怎么今天一个人都没有?”
林清嘴角一抽,昨夜出了那么多事,跟没事人睡了一整晚的也就这一位了,“这是青楼,你当酒楼呢,大早上的自然都在睡觉呢。”
夏月珂狐疑的点了下头,似乎觉得林清没理由骗她,也就信了。
二人走出落花阁,来到昨日吃面的面摊上要了两碗阳春面,吃完之后,将夏月珂送回威武侯府,她这才骑着马往宫里走。
今早的天气更冷了,偶尔遇见同样赶去上值的官员,各个穿的跟熊一个样,就是摔在地上都能当球滚上两圈。
林清到司里点了卯,而后直奔御书房,昨天的事情她还得跟皇帝通个气儿。
吴有福正在御书房里盯着宫人们洒扫,听到小太监禀报时还愣了一下,跑到门外就看见林清那身绯红张扬的官袍。
他连忙走到林清身旁,“陛下有口谕,伯爷可随时进入御书房。”
林清颔首,跟着吴有福走进御书房内,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吴有福解释道:“如今这天气说变就变,御书房和正阳殿的地龙已经都烧起了。”
他让宫人取来点心茶水放在桌上一一摆好,伺候林清坐下,又取来几本闲书放在一边,“陛下说您喜欢,便特意让奴在各处都备了几本,您想什么时候看都行。”
林清好奇的拿起书一看封皮——落魄千金与霸道王爷的爱情故事。
这标题还真是直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