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第 361 章 (女装)刹盟
第361章
林清回到小院的时候, 就见柳先生的卧房门已经打开了,他穿着一身青色长衫,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只是眉心皱的几乎能夹死苍蝇。
林清大概也清楚柳先生的心思, 虽然还未见过王氏, 但经过昨夜, 凶手已经确定,如果他想浅浅的报一下仇, 只要杀死红二和二长老, 就可以欺骗自己说他已经帮风北辰报过仇了。
但如果想要彻底复仇,那就等同于是刹盟宣战。
林清当然更希望柳先生选择第二条路, 这样她便多了一个帮手。
但她同样也不太希望柳先生选择这条路,毕竟要叫一句恩师呢,不论一开始目的为何,她还是有一点师生情谊在里面的。
所以她希望柳先生能好好生活, 至于报仇的事情, 她不介意代劳一下。
林清之前宁愿扫院子买饭, 也是给柳先生留下一点思考时间。
她走进屋子将茶具拿开, 然后把食盒里的饭菜一一在桌上摆好,“空腹饮茶不好, 容易落毛病。”
柳先生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桌上的饭菜,心里微暖, “有劳了。”
“厨娘做的, 我就是跑跑腿。”林清在另张椅子坐下,“就是出门没看黄历,遇见香婷了。”
柳先生夹菜的手一顿, “她找你麻烦了?”
林清笑笑,“恩师还挺了解她。”
“赵妈妈也曾将她送到我这待了一段时日。”柳先生颇有些一言难尽,“但她那个性子……着实令人难受,后来让赵妈妈领走了。”
林清突然有些好奇,“她做了什么?”
柳先生犹豫片刻,还是说道:“香婷曾是一位世家千金的婢女,会读书识字,她……给我写了很多诗词,并且不许任何雌性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诗词!雌性!
林清注意到这两个词,再看柳先生的神情,基本确定所谓的诗词应该就是情诗,所谓的雌性大概不止这楼里的姑娘仆妇。
柳先生像是看出她所想一般,沉重的点了点头,“连后院小厮养的那条母狗都不行。”
林清知道那只狗,浑身漆黑,站起来能有一人多高,经常被牵着四处放风,偶尔会从这小院的门前路过。
她震惊了。
柳先生叹了口气,“所以实在没法教课,后来赵妈妈让她学了舞艺。”
林清啧啧称奇,认真评价:“恩师,您当真是……蓝颜祸水。”
柳先生的嘴角立马沉了下去,“上次给你的书看了几页,等会抽查。”
林清眼皮跳了跳,那书她收在枕头下面了,目前一页还没看过,她愤愤不平,“你这叫公报私仇!”
柳先生冷哼一声,“不是你赖着我要做你的老师?”
林清说不出话了,只能瞪着他,用目光示意自己的不满。
柳先生下沉的嘴角却在这目光中逐渐拉平,而后微微扬起,眼角也多了一点细小的弧度,心里那份沉重和挣扎在这插科打诨中渐渐消散了。
他突然觉得有这么个徒弟好像也不错。
“你住在哪里?”
林清一愣,心里多了点不可思议。
柳先生低咳一声,多少有点尴尬,“风堂主对我有再造之恩,他的仇我一定要报,如果之后我还活着,也是时候换个地方了。”
“我家地方大,恩师想怎么住都行,若觉得无聊,我还可以为恩师买下一栋阁楼,一层会友,二层下棋,三层赏画,四层藏书。”
柳先生听出来了,他这便宜徒弟非常有钱,“倒也不必,我平时不喜与人往来,只是想到时住的近些,也好方便教你读书。”
这可能有点难度,毕竟她的侯府在京城东街,距离皇宫很近的地方,那里的房子有钱都买不到,只能靠皇帝赐下。
当然,她也不介意厚脸皮叫皇帝赐栋宅子给柳先生。
林清若有所思的看着柳先生,保护柳先生活着离开这里吗?
好像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可以试着挑战一下。
饭后林清收拾好碗筷,柳先生取来茶具泡上一壶清茶,给二人各自斟上一杯,说道:“我承诺过,你既然已经找到凶手便是新的青龙堂堂主,我已通知堂中几位管事,让他们引你回去堂里继任。”
林清却摇头拒绝,“我现在的身份并不适合,而且我年纪尚轻,即便成功继任堂主之位,收整人心也需要一段时日,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柳先生端杯的手顿了下,“那你准备怎么办?”
林清道:“由恩师做面上的堂主,我则继续潜伏暗中。”
毕竟她这张脸的确不大方便露面。
柳先生却不同意,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既然承诺,又如何能言而无信,“不如这样,堂主之位还是由你继承,平时你可蒙面示人,或由我代为传达命令。”
左右差不多,林清点头,“也好。”
柳先生从衣柜里取出一套新衣放在桌上,上面还有一个铜制面具,“便用这套男装吧。”
“多谢恩师。”林清确实需要这东西,也就不客气了。
柳先生想说师生之间不必说谢,他这个老师关心学生本就是应该的,但话到嘴边就变成“这是预支你课业的奖励,若之后课业不合格,惩罚翻倍。”
林清脸上的感激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倒也不必如此计较……
她拎着衣服面具去了隔壁,脱下女装,熟练的束胸穿衣,而后弄了个简单的男式发髻,最后将那张面具戴在了脸上。
林清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指腹抚过冰凉的面具,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明明也没几天,可再穿上这身衣服却恍若隔世一般,是耽搁的太久了吗?
没有人给她答案。
林清闭上眼深深呼吸了一下,再睁眼时,迷茫已在眼中褪去。
外面响起有人翻过院墙落地的声音,又被柳先生迎到了隔壁,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不断飘进她的耳朵。
“你确定要将青龙堂堂主的位置让出来?你明知道老堂主一直想让你接班!”
“她绝非池中之物。”
“不行,我不同意。”
“你们一心想要脱离刹盟,可若无人打破僵局,绝无成功的可能,她是变数。”
“听你而言她也没多大岁数,能有什么本事?”
“她找到了真凶。”
“你说什么?!”
……
声音越来越小,柳先生将昨天的事情与这些人说了一遍。
声音渐渐安静下来,林清能听见柳先生一句句的维护。
说到底也是相互选择的结果。
林清微微一笑,抬步走向隔壁的房间。
房门发出的嘎吱声惊动了房间里的人,他们纷纷起身看向林清。
林清扫了一眼,房间里除了柳先生还多了三人,两男一女。
女子大约三十几岁,衣装露骨,满面浓妆。
另外两名男子一老一少,老人身形佝偻,身上衣服打着补丁,乍一看有点像街边行乞的乞丐,另一个少年面容白皙稚嫩,看上去跟林清差不多高。
“叫她赵三娘就行,堂内二管事。”柳先生指着女人介绍,而后指着老人说道:“唐大管事,也是现在的代堂主。”
赵三娘嗔怪的瞪了柳先生一眼,“你也没说新堂主竟这般俊俏。”
柳先生无语至极,很想问问隔着一张面具是怎么看出俊俏的?
赵三娘却满不在乎,朝林清勾了勾手指,“小堂主快来姐姐怀里,他们都是吃人的坏蛋,唯姐姐我心善,保准能让小堂主快乐的□□。”
林清没动,视线下移,眼尖的看见着赵三娘的袖子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然后露出一点翠绿的脑袋。
是蛇,看样子还是剧毒。
赵三娘见被发现了,无所谓的耸耸肩,顺便将小蛇往袖子里塞了塞,而后看向一边的唐大管事,“老唐,你看怎么样?”
唐大管事抚着长长的胡须,慢吞吞的说道:“她既然能找到凶手,我没有意见。”
他又看向少年,就见少年已经跑到了林清面前,嘿嘿一笑,“堂主安好,叫我王煜就成,虽然我只是一名香主,但管的事多啊,只要堂主需要,保证给您办的妥妥帖帖。”
唐大管事被王煜那不值钱的样子惊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咳嗽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林清挑了挑眉,看来柳先生的劝说很有效,三人对她最起码面上很是客气。
她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人,先对王煜颔首算作回礼,随后报出柳先生知道的那个名字,“刘清。”
唐大管事道:“咱们都是江湖人,也没那么多规矩,堂主既然已经得到青龙令,便是青龙堂的堂主,堂主可要办理宴席?”
“不必麻烦。”林清走进房中,瞥了眼将门关上的王煜,“此事可要通报盟主?”
唐大管事解释道:“刹盟本是四大势力联合建立,初始只是盟友,后来四家逐渐衰弱合并,方才形成如今的刹盟。
因此四堂堂主向来是由上一任堂主亲自选拔培养,即便是盟主也不能轻易插手,除非上一任堂主叛教,又或是没有继承人,方才能由盟主指派。”
说到这唐大管事叹了口气,“那个姬蝉几次三番以风堂主叛教为由派人接任堂主,不过都被挡回去了。”
林清明白了,“所以说我要真正的接任堂主之位,就得先洗刷掉风堂主的冤屈,还要做好成为姬蝉眼中刺肉中钉的准备。”
唐大管事抚须点头,“不错。”
这等同于是给林清抛出两个难题,所以客气归客气,不代表他们就真的接受了林清成为堂主,否则即便拿着青龙令也无法得到堂中弟兄的支持,更得被姬蝉当靶子打。
赵三娘无所谓的摆弄着自己鲜红的指甲,她的想法与唐大管事一样,根本不觉得林清能解决这两个问题。
唯有王煜仍旧眨巴着眼睛看着林清,一副找到好伙伴的样子,似乎根本不在意其他的任何问题。
林清笑了笑,笑声透过面具略有沉闷,或许对别人而言这两个问题每一个都足以致命,但对她而言,真都不算事情。
柳先生没告诉他们红二死前留下了证词,这便是证据,只要在合适的场合拿出来,她就有办法为风北辰正名。
至于第二条,即便不做这个堂主,姬蝉就不想杀她了?
姬蝉杀青龙堂堂主大概就一刀,杀她的话,估计得凌迟。
第362章 第 362 章 (女装)刹盟
第362章
林清将证词拿出来交给唐大管事。
唐大管事眼睛一扫就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尽管柳先生已经说出凶手的名字,可真当证据摆在眼前,仇恨便如燎原之火,几乎将他彻底点燃。
他将证词传给王煜和赵三娘, 双手微微发颤, 双眼通红。
王煜死咬着牙, 声音嘶哑,“姬蝉!王氏!只要我王煜活着一日, 誓死要为风堂主报仇!”
“报报报, 你拿什么报!”赵三娘小心翼翼的放下证词,抬手就给王煜后脑一巴掌, “四堂人数相当,你就是把青龙堂的人全算上也打不过另外三堂人马,更何况还有大长老和二长老,他们后面可是也掌握着不少势力, 你拿什么斗, 让弟兄们过去送死吗!”
王煜蔫了, “那怎么办,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赵三娘眼睛一转,看向林清, “堂主怎么看?”
林清意味深长的看着赵三娘,直到赵三娘心虚的撇开眼。
其实单凭青龙堂报仇也不是不行,但必然会损失惨重, 如果想要稳妥, 就得要更多人手。
她问道:“大长老和二长老关系如何?”
唐大管事道:“大长老和二长老的职责略有不同,但大体上是相通的。”
他几乎一瞬间就明白林清的意思,立即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南境只有两股大势力,一个是忘忧城,另一个便是刹盟。
但忘忧城的老城主没什么雄心,只维持着那一亩三分地,所以南境大部分城池和各处世家都以刹盟为主。
老盟主将这些人打散,除去一些特殊的自己亲自掌控,剩下的平均分配给到两个长老名下,由他们掌管大部分公务。”
唐大管事点到即止,但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南境就那么大,势力就那么多,一个人多了,另一个人就得少了。
这种情况下两位长老的关系能好那就奇怪了。
林清则看的更深了一层,其实当盟主跟当皇帝差不多,那位老盟主的意思便是要这两位长老相互争斗,以至于达到某种平衡。
但皇帝的帝王之术都是自幼熏陶,正统培育,还有一堆智囊出谋划策。
显然刹盟里没有这个环境,所以盟主需要足够的脑子,最起码要有很强的洞察力和全局观,哪边偏的厉害了他能立即察觉,并将两边重新拉回平衡点。
但姬蝉并没有这个智商,她连善后都需要亲儿子帮忙,自负又狂妄。
所以下一步,便是要与大长老达成同盟,顺便送王氏与二长老上路。
林清靠在椅背上,两腿相叠,一手抵着侧脸,另一只手无聊的敲着扶手,“我需要大长老的所有消息,包括他的家人,外室等等。”
“堂主放心,今夜便会全部送到。”唐大管事已经平息怒火,将一切仇恨压在心里,然后认真的回着林清的话。
就像柳先生说的,或许这就是变数。
看来接下来一段日子青龙堂估计有的忙了。
唐大管事表态,赵三娘与王煜自然也没意见,三人告辞。
柳先生起身送客,林清则回到隔壁重新换回女装。
当她收拾妥帖出去的时候,柳先生已经在院子里架起两张琴案,摆好瑶琴,“赵妈妈让我教你学琴,但你那琴艺……”
柳先生有些一言难尽,“总之琴还是要学的,最起码你得能应付赵妈妈的检查。”
林清倒是无所谓,她坐到其中一张琴案前,信手拨弄琴弦。
“嗡!”
柳先生只觉大脑里也跟着嗡的一声,震得两眼发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他咬着牙,两手摆好姿势,不服输道:“再来!”
林清很听话,再次拨弄琴弦……
半个时辰后,柳先生恍恍惚惚的做饭去了。
再教下去,疯的大概是他。
林清本想过去帮忙打个下手,然而还没动,院门就被人再次敲响。
林清疑惑的打开门看了眼,这次来的仍旧是熟人。
是那个临时被她占据身份的假公主杨蓉儿。
杨蓉儿穿着丫鬟的服饰,身后还背着一个包袱,对林清挤出一个笑容,“我没查你,不过那位公子在刹盟名声不小,稍一打听就知道了。”
林清挑了挑眉,让开位置。
杨蓉儿缩头缩脑,像老鼠一样溜进院子,方才小声说道:“我这也是没办法,姬盟主那边送来消息,明日集会,请我的……”
她一言难尽的将一张请帖放在林清手中,“请我的主人露露面。”
林清翻开请帖,里面写着飞鸾天二公主的名字,至于地点却是空的。
杨蓉儿立即解释:“明日辰时,会有马车来接。”
也就是具体地点不知。
柳先生已经走过来,闻言蹙起双眉,“还是拒了吧。”
“不行,若是拒了,姬蝉定会起疑。”林清没有拒绝的权利,不论是否危险,她必须得去。
杨蓉儿消息带到,将包袱留下就走了,里面装的是飞鸾天公主要穿的礼服和凤凰面具。
林清将东西送回房里,柳先生也跟着走了进来,将一把匕首放在桌上,“我是用剑的,君子之剑,他们很多人都见过,如果给你反倒会害了你,只有这把匕首是我的私藏,旁人并不知晓,你留着防身。”
林清拿起匕首仔细端详,见多了兵刃,东西好不好也就是一眼的事情。
这匕首刀刃很薄,散发着点点锐利的寒气,看得出是件好东西。
她将匕首收好,认真保证:“恩师放心,旁的不敢说,我若要走,没人能拦的下我。”
柳先生没有追问什么,能有这份心力和武艺,他这弟子身份必然不会简单,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好不容易收个弟子。
不论因由为何,他忽然觉得其他一切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他想这位弟子能好好活下去。
至于仇恨,那本就是他该背负的东西。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林清的肩膀,沉下的嘴角弧度缓和,多了一种类似亲情的牵挂,“一切以自身安危为主。”
林清心中微暖,笑着颔首。
晚饭是柳先生亲手做的,饭后,林清拿着唐大管事送来的所有资料,换上男装,拎着包袱,潜进杨蓉儿所在的客栈。
翌日一早,林清穿戴整齐,辰时一到,一辆马车停在客栈门前。
林清本来对姬蝉派来的马车没抱多大希望,可真看见这马车,才发现她可能有点误会姬蝉了。
就刹盟这块地方能找出来两匹没有杂毛的白马还是挺不容易的,那马车木料珍贵,车厢里坐垫绵软,上面还铺着一层竹制的凉垫。
中间还放着一张矮桌,上面放着糕点茶饮,还有一个小小的香炉,一缕缕白色的烟雾从中飘出,是一种冷冽清淡的香气。
林清视线在车厢里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座位上正在喝茶的穆晚唐脸上。
不止马车上下了功夫,人上也是在下功夫了,就是那脸色格外冷淡,看林清就跟看路边石头没多大差别。
林清扶了扶脸上的凤凰面具,不得不说,见惯了穆晚唐不要钱倒贴的模样,就眼下这幅样子还怪让人新奇的。
尤其那双眸子,原来在不勾人的时候竟也能这样清冷锐利。
马车缓缓驶动,地面不算平整,但车厢里的晃动却并不明显。
穆晚唐不愿意说话,林清更不太想发出声音,倒也算意外的和谐。
马车穿过街道,离开厚重又破旧的城门,外面的世界比林清想象的要更加离奇。
外面的路面不算宽阔,却足以让两辆马车并行而过,路上雾气弥漫却并不均匀,有些地方浅薄的能看清地面上正在盛放的野花,有些地方则浓郁的只剩一片白色,伸手不见五指。
也难怪刹盟总舵的位置如此神秘了,如今这时代碰上这种地形,外面的不磕几个都不敢轻易离开。
林清觉得她应该庆幸上辈子的记忆完全,所以对于这种雾气,她能准确的用一个名词形容出来,并根据原理得知这附近应该有一个较大的湖泊或者河流。
她在脑子里勾勒出南境西部的地形,在其中一个点上逐渐加重。
接下来就该考虑如何将消息传出去了。
是动用天禄卫还是边境驻军……
林清思索着,却在两个选项上最终都画了叉,她动了灭掉刹盟的心思,但这事绝对不能算在大渊的头上。
马车愈加颠簸,她不得不暂时放弃思考,扭头看向外面的景致。
然后她看见马车在一片林子里停了下来。
四周很是安静,连虫鸣鸟啼之音都仿佛被断绝一般,入目之处只有看不到尽头的树木。
林清颇为感慨,还真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啊!
穆晚唐终于放下手中的茶杯,声音冷如寒冰,“二公主觉得这块地方如何?”
林清压低嗓音,沙哑如男人低语,“依山傍水,挺好。”
穆晚唐只是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心中并不在意,“我知道飞鸾天的消息,也清楚你的底细。”
林清的心陡然就悬了起来,虽说暴露的时间要比她预计的早上一半,但如果是穆晚唐亲自动手,这个时间也算合理。
那接下来该怎么走呢。
是直接摘掉面具,还是先逃一下,另谋他想。
林清正捉摸着,手已经摸向藏在袖间的匕首,然后她听见穆晚唐接着说道:“我的人早已送来消息,二公主发动政变失败,带着部下逃离飞鸾天,我没想到你竟有胆子跑到刹盟来坑蒙拐骗。”
林清摸着刀柄的手忽的僵住,猛然抬头看向穆晚唐,面具遮住她脸上古怪之极的神情。
还真是……瞎担心了。
第363章 第 363 章 (女装)刹盟
第363章
穆晚唐将人带过来的目的很简单, 他可以忍受姬蝉的一切安排,除了婚事。
他爱慕一个人,也只会爱上那一个,哪怕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你死我亡。
穆晚唐俊颜微敛, 声音如同被罩上一层寒冰, “我若在此处杀你, 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做的。”
“何必如此麻烦。”林清笑笑,“这四周应该藏了不少人吧, 你完全可以将我分尸埋葬, 又或者弄个架子烤熟了,找群狼啊豹子什么的, 到时记得往深山找,这附近的禽兽大概有点挑食。”
这个答案多少有点出乎意料,穆晚唐不禁疑惑,“为何?”
林清回答的理直气壮, “就这地界应该死过不少人吧, 见得太多, 可不得挑食么。”
车内一时安静下来, 这番插科打诨,穆晚唐脸上的威严多少有点龟裂。
他算是看出来了, 对方是吃准了他不会动手。
事实也的确如此,人好杀,但人死之后的事情却很麻烦。
刹盟如今的状态并不算好, 几次的任务失败损失了太多人手, 就像被蚂蚁蛀空的楼阁,看上去依旧宏伟,实际上却是千疮百孔。
穆晚唐半靠在椅背上, 一双狭长的狐眸落在那张精美的凤凰面具上,寒意散去,却仍旧冷漠,“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看你口舌伶俐,也不是非杀不可,不如合作吧。”
林清挑了挑眉,“哦?怎么个合作法?”
穆晚唐道:“刹盟可以提供庇护,我也可以不杀你,但你日后行动必须由我安排,不得违背。”
林清被这话逗乐了,“你这不叫合作,劝降更合适。”
“一个名称而已。”穆晚唐注视着她的眼睛,“同意与否在你,杀你与否,在我。”
林清故作丧气的垂下头,“我除了同意,也没别的路可走。”
穆晚唐勾起唇,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其实我没有派人前往飞鸾天,不过是从往来商队带来的一些零碎消息中推测出来的,不过是诈你一下罢了。”
如果是真正的飞鸾天二公主,这会大概要气吐血了,几句假话愣是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但换上林清,感情多少就有些复杂了,只能赞道:“上人当真敏锐。”
就是敏锐的不太彻底。
穆晚唐自然听不出林清的话外之意,全当上当后的夸赞,跟咒骂差不多,但他不在意,继续给对方画饼,“你只要乖乖听话,日后我自会帮你夺回皇位。”
作为一个夺位失败的皇女,必然会对这种许诺格外看重,林清只是略一沉吟,就露出对皇位的贪婪和觊觎,“上人若有吩咐,我定当上刀山下油锅,粉身碎骨,万死不辞!对了,可要我摘下面具?”
她抬手就去摸面具,显得特别真诚,却被穆晚唐拦住了。
飞鸾天皇室那些规矩穆晚唐多少有点了解,看了这张脸,他怕是就得被这位二公主彻底赖上,就跟甩不掉的苍蝇似的。
他不耐烦道:“不必,你乖乖听话就行。”
林清故作惋惜的收回手,就跟错过万两黄金似的。
穆晚唐突然就有些后悔,厌恶的又坐远了些,抬手在车边有节奏的敲了几下,马车再次动了起来,不一会就重新回到大路。
车夫熟练的在各个雾气团中穿行,一刻钟后停在一片湖泊前。
湖边建造了一个不大的渡口,另一边停着一座画舫。
画舫高有三层,雕梁画栋,极为奢靡,渡口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林清多少有点惊叹,本以为那密道高楼就是姬蝉的奢侈所在,如今一看,这画舫只怕要比那高楼的造价还要高。
姬蝉当真会享受啊!
她悄悄瞥了眼穆晚唐的脸,却见他脸色铁青,看画舫跟看看仇人似的。
林清曾经看过类似的神情,那是一位将军抓住挪用军费的兵部官员。
她去抄家时那位将军也在,抄出的财物几乎堆满整个院子,那位将军当时就是穆晚唐这个眼神,恨不得把人跟钱都给活活吃了。
想来这画舫建造应是挪用了不少银子,多到穆晚唐填窟窿时恨不得都把自己塞进去。
穆晚唐的视线总算从画舫上移开,然后他便走了,脚步之快似乎忘记身后还有一个人。
很快,马车前就只剩下林清一个人。
车夫大概也察觉不妥,“要不小人去找个引路的丫鬟过来?”
林清是真的无所谓,或许没有穆晚唐的监视反倒会更加方便。
她的视线在车夫的脸上来回转了几圈,“你叫什么?”
车夫怔了下,回道:“小人愁三。”
林清了然,愁长青嘛。
以前也不是没打过交道,这是不做小白脸改做车夫了?
“不必了,我随意走走就是。”
林清随口说了句,一抬头,就见贾老三正往这边来。
贾老三其实也才二十多岁,大概是今日特意收拾过,看起来人模人样的。
他注意到林清的视线,疑惑的停下脚步,又看了眼林清脸上的面具,立即反应过来,抱拳行礼,问道:“公主寻在下,可是有事吩咐?”
林清寻思她就看了一眼,怎么就成了找人呢。
也成吧,比起愁长青给她找的人,这货好歹好骗。
“带我四处走走。”
贾老三立马应下,嘿嘿一笑,“公主您可是找对人了,在下时常在这巡逻,这片地方就没有在下不熟的。
就比如这湖,名为盈月湖,夜色之下,月影投入湖面,犹如月仙下凡一般,咱们盟主也是见此景色,才决定在此建立画舫。
至于最佳的观景点自然是在画舫之中,除此之外还有一亭三景……”
贾老三的话戛然而止。
两人本是边走边说,前方岸边有个亭子,但这会亭子里已经有人在那。
其中一人正是香婷,她一身华服,首饰精致,比起普通千金也不差什么,只是面容不悦,正与另一人争辩什么。
林清的视线放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他看上去也就六十来岁,两鬓斑白,身姿挺拔,□□气流涌动,空气似乎微微扭曲。
林清眸中深沉,脑子里闪过唐大管事给的那些消息。
传闻大长老古天德便是一位内家高手,最擅腿上功夫,距离顶流只有一线之差,也是刹盟的底蕴之一。
可香婷不是穆晚唐的人吗,为何会与大长老在一起?
几乎她与贾老三停下的一瞬,大长老就发现了他们,锐利的视线射向二人,但在看见林清脸上的面具时,敌意变成了友善。
与之相比,香婷的神情反而变成敌意,看林清就跟看强抢他人夫婿的恶女似的。
她慢而优雅的来到林清面前,微微扬起头,“小国公主的教养果然上不了台面,竟也学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偷听旁人谈话。”
林清没搭理她,转而看向大长老,“大长老功力如何?”
大长老只是疑惑了一下,抚须答道:“距离臻至化境不过一步之遥。”
林清又问:“耳力如何?”
大长老道:“十丈内可听蚊飞蝇落,百丈内能闻水动风响。”
林清这才看向香婷,“我脚下位置距离凉亭已过十丈,并未向前移动半分,你说我偷听,莫不是觉得我这功力要比大长老还强?”
这话说得连大长老都面带不悦的看着香婷,他看的很清楚,这二人过来时看见亭中有人便停下了,哪来偷听一说。
而且若真承认对方偷听,岂不是承认一个黄毛丫头的功夫比他这练了大半辈子的长老还要强,他不要脸吗?
香婷也被气了个倒仰,她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牙尖嘴利,两句话就把大长老挂在她对面,若她继续找麻烦,不用对方出手,大长老就不会放过她。
她几乎咬碎了后槽牙,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是我误会了,不知公主殿下不去画舫,来这作甚?”
“只是听说这里风景极好便想过来瞧瞧,哪想到竟这么巧,遇见大长老与姑娘在亭中说话。”林清的视线在大长老与香婷之间来回游走,故作不知的问道:“可是打扰到二位了?”
大长老呵呵一笑,“这位是青楼的香婷姑娘,寻我过来就是问问上人的事情,上人可是咱们刹盟未来的盟主,他的事岂是我一个长老能够插手的。”
香婷没想到大长老竟然真的都说出来,微微瞪大双眸,声音尖锐,“大长老莫不是忘了,那一日是我救下你的孙儿!”
“若非那救命之恩,你以为我会屈尊降贵过来与你说话。”大长老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身份,岂能与一国公主相比!”
香婷脸色漆黑,她的所有尊严都仿佛在这一刻被踩在脚下,怒火升腾而起,烧的她几乎发狂。
她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却没一个人的视线在她的身上,就像是一个无人在乎的笑话。
香婷哭着跑开了,生怕慢一步会忍不住杀人的冲动。
但她那柔弱纤细的手腕杀不死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贾老三茫然的摸摸脑袋,疑惑的看向一边的林清,“这香婷姑娘怎么了?”
“大概是去找上人了吧。”林清其实清楚香婷的想法,毕竟穆晚唐与飞鸾天公主即将联姻的消息还是她放给香婷的。
如果香婷对穆晚唐还没断掉那些心思,这的确是个抹黑公主的好机会。
她也没多在意就是了。
林清看向一边的大长老,“这里景致不错,长老若得空,不妨再待一会,或许会有些意外收获。”
第364章 第 364 章 (女装)刹盟
第364章
林清脑子里都是唐大管事送来的消息。
大长老在总舵的风评格外的好, 从不摆架子,礼贤下士,为民伸冤等等。
但若细看,就会发现隐藏在这风评之下的并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但凡惹过大长老的, 不超三日就会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二长老要不是与穆晚唐和姬蝉扶持, 估计早就被大长老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不过这位大长老最近日子却不怎么太平。
近些时日他手中众多势力突然与二长老示好, 已有数家联合,打算在今日向盟主禀报, 之后奏疏账目交由二长老审理。
也就是面上好听, 钱和权利都交给了另一位,不就是换主子么。
要知道二长老身后站的可是穆晚唐和姬蝉。
所以今日大长老肯与香婷会面, 面上是那点救孙之恩,实际上极有可能是想从香婷嘴里套出点什么消息。
林清能找到的切入点便在这里。
脑海思绪翻滚,其实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她漫步走入凉亭, 望着平整如镜般的湖面, “香婷姑娘的心思不在这里, 大长老左右言顾, 她怕是无法理解你的意思。”
大长老微微眯着眼,“殿下听见了?”
林清缓缓摇了摇头, “那么远,哪里听得见,只是得到些似是而非的消息, 替大长老不平罢了。”
“哦?”大长老摘下手腕的佛珠, 慢慢撵着佛珠,“看来殿下是想站在我这边了?”
“我一个外人哪有什么立场可言。”林清轻叹,“不过是想活的更自在些罢了。”
“殿下年纪还小, 又无长辈提携,被感情之事困扰也在所难免。”大长老捻动佛珠的速度逐渐加快,脸上的笑容却更加和蔼,“也是难为你了,正巧我的嫡孙女与殿下年龄相仿,今日也在画舫中,不如让她陪着殿下说说话,也算慰藉。”
林清笑道:“那赶情好,我就去画舫里等着她了。”
大长老笑意更浓,大笑离去,不一会就彻底看不见了。
贾老三满脸懵逼,抓了抓后脑,“你们这话说的是上人吗?”
林清瞥了他一眼,“没听懂?”
“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贾老三回忆了一下,“为何说香婷姑娘的心思一会在这一会不在这的?”
林清笑笑,看在这人与柳先生交情匪浅的份上,解释道:“因为香婷姑娘的心思都在如何争取穆夫人的头衔上,而大长老的心思却在另一处,两人的心思对不上,那说起话来不就是驴唇对马嘴么。”
贾老三好像懂了,但只懂了一半,总觉得说出来是件掉面子的事情,他恍然大悟,“那后来呢,大长老为何说你站在他那边?”
林清望着湖面,感受着空气中湿重的潮气,心情颇好,也不介意多解释两句,“实际上这只是一句废话,无论如何回答都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应了,他信不过。不应,他会想办法宰了你。”
贾老三追问:“为什么?”
林清微微蹙眉,再次看向贾老三,正对上一双满是求知欲的眼睛,“……你这么大一个人杵在这,我应了他能信?
若不应就更简单了,我一个异国公主,都不靠他活着了,那只能是敌人那边的,不宰了留着过年?”
贾老三恍然大悟,“所以你告诉他你没有立场,看好处!”
但没等到林清回应,他再次陷入茫然,“那也不对啊,那之后大长老那么回你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说是感情之事?又为什么说让他孙女陪你?”
林清嘴角抽搐几下,还能为什么,大庭广众之下,难道还真能把话全说明白了,生怕别人听不懂么,然后他们打包被姬蝉拉出去砍了?
那意思就是代表对他们的合作很有兴趣,也愿意付出好处,待会让他孙女过来带她找个安全地方详聊。
“这样一看,你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有问题。”贾老三仍在捉摸,然后猛地一拍巴掌,眼睛唰的一下格外有神,“我知道了!
殿下要与上人联姻,但上人心中却住着别的姑娘。
殿下心中难过,所以才想拉拢大长老,将那些莺莺燕燕从上人心中驱逐,让上人心中只有殿下一人!”
林清嘴角猛地抽搐几下,得看过多少话本子才能想出这么曲折的爱情故事啊!
“你书都藏哪了?”
贾老三顿了下,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都放我那屋地砖下面了,咱这地方书铺子管得严,我这存货还是从往来商队里买来的,殿下若喜欢,我给你匀几本。”
林清冷冷一笑,“不必了。”
就几本,瞧不起谁呢,等回头把消息告诉柳先生,都是她的!
她抬步走向画舫。
贾老三连忙追了上去,“那我刚刚说的对不对?”
林清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你说的都对,我刚刚逗你玩的。”
贾老三满意了,“这个时间我们白虎堂的弟兄也该到了,不过除了堂主,能来的弟兄只能在一层待着,殿下要是上面待得没劲,不妨下来和我们喝酒吃肉,别有一番趣味。”
林清忍不住又瞥了这人一眼,一开始的恭敬都喂狗了吗?还是说这人的心眼都是实心的,跟谁都能交交心?
穿过一条林间小路,二人再次来到渡口前,画舫高有三层,这会大多人都已经到了,渡口外除了马车,来往的客人就很少了。
林清一进门便有丫鬟过来引路。
一楼是个空旷的大厅,进门处被屏风隔出道路,两侧规矩的放着数十张圆桌,上面摆满了酒菜。
大多数桌子都已经坐满,都是各个堂口香主之上的管事,还有其他势力过来的小管事。
二层则相对文雅不少,墙上挂满字画,几乎都是不大的隔间,有读书赏画的,有喝酒下棋的,还有许多姑娘在一起说话喝茶。
林清只是略扫了一眼,然后走上三楼。
三楼则更加奢华,金银玉器不一而足,窗门大敞,纱帘随风而动。
成排的小几分于两侧,一直延伸到最里面的位置,那里摆放着坐椅,上面的棉垫却是一片明黄色。
林清稍稍垂眸,跟着丫鬟来到自己的位置。
姬蝉既然要做女帝,自然要把女性的位置提上来,体现在这里特意开辟了一块区域,皆是各家的夫人以及少数的千金,还有盟内一些掌控权利的女人。
赵三娘也在这里,就坐在最后一排,正无聊的喝酒,大概是察觉到林清目光,抬头瞥了一眼,随后又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酒杯上,仿佛根本不在意旁人的关注。
林清收回视线,在她的位置上坐下。
她的坐椅安排在第一排第三个,左手边的夫人看上去慈眉善目,对她笑了笑以示友好。
林清稍稍颔首算作回应,接着就听见右边传来一声轻嗤,转头一看,就见右边的夫人满脸鄙夷,斜着眼瞥着她左边的那位夫人。
“外面看着是个人,内里装的是什么肮脏玩意儿可就不知道了。”
她打量着林清,“殿下年轻,若分不清人鬼,最好还是敬而远之。”
林清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位夫人,“不知夫人贵姓?”
这人颧骨很高,双眼略细,乍一看有种尖酸刻薄的样子,“我夫家姓宋,是海城宋氏。”
“原是宋夫人。”林清心思微动,随意的拱了下手,“两位夫人认识?”
左边的夫人刚要开口,就被宋夫人给顶了回去,“认识啊,就海城那一亩三分地儿,但凡谁家有点事,从街头传到巷尾也不过个把时辰。”
宋夫人的声音又高又细,一开口就将这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宋夫人满不在乎,或许更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语气里也带上得意,伸手指了指林清左边已经脸色漆黑的夫人。
“之前天和道出事,海城缺了管事,按理该是我宋氏顶上,没想到却被王氏半路截胡,占了天大的便宜。”
宋夫人冷哼一声,“就王氏那财力,连宋氏一半都比不过,能登上那一城管事的位置还不是有人背后求了情。
海城里谁不知道她王莺雪是青龙堂堂主的干妹妹啊。”
所有人的视线齐齐落在林清左边的那位夫人身上,脸色格外古怪,几乎不用想都知道这位宋夫人后面要说的话。
林清也是侧过头打量着左边这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夫人。
闻名多时,见面倒是第一次,都说相由心生,可干她这行的,却见过太多表里不一的人。
这位王氏不是第一个,大概率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别看宋夫人说了这么多,哪怕所有人的视线如同刺刀一样落在王氏身上,她看上去仍旧一片平静。
但也仅仅是看上去。
林清端起茶盏轻抿,余光扫过王氏被半遮在宽袖中的手,一点淡淡的血腥味飘进了她的鼻腔。
宋夫人大概觉得差不多了,抬手扶了扶头上的金钗,就像是斗胜的公鸡一般,“哪想到这王氏刚过了河,就把桥给拆了。
好歹也要叫一声兄长,如今却生死不问,当真是冷石心肠,不像我,连踩只蚂蚁都要难受半天哦!”——
作者有话说:上午去扫墓,后来手机又坏了,我忘记密码登录不上……
第365章 第 365 章 (女装)刹盟
第365章
“所以宋夫人的意思是说山匪联合盗走粮草是被诬陷的?”王氏声音柔和, 说出的话也少了气势,但言辞却格外犀利,“此案乃是长老与盟主亲自查验,证据确凿, 你是在质疑盟主的公正?”
这话一出, 不少人都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他们就是想看个热闹,不至于因此把命赔上。
但仍旧有些人目光如同长在了王氏和宋夫人的身上, 比如最后排的赵三娘。
宋夫人一时心虚, 却强挺着扬起头,“盟主自然没错, 只怕有些人混肴视听,蒙蔽盟主!”
王氏眼神发狠,她也知道宋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越搭理越来劲, 干脆冷哼一声, 不再说话。
但林清却不大想放过这个机会, 她笑着看向宋夫人, “看来夫人所知甚详啊。”
宋夫人一直在等着大家的认同和回应,哪想到压根没人配合她, 上不来下不去,又尴尬又憋气。
这时候给她递台阶的林清简直就像仙女一样,“宋氏商行已有三百多年, 其他地界不敢说, 海城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光闻味都知道是谁家出的事。”
林清恍然点头,“所以宋夫人只是猜测, 并无证据?”
宋夫人笑容一僵,恶狠狠瞪了林清一眼,“不信算了!”
林清笑笑,继续低头喝酒,但与宋夫人相比,一边的王氏敛起厌恶,对林清反而热情起来。
林清随意应承着王氏的闲聊,偶尔瞥向后方的赵三娘,却见她已经闭上眼睛,一副忍耐的神情。
想想也是,本以为这位宋夫人能有什么证据,结果到头来怎么听都是私怨,换谁都闹心。
但林清却不那么认为,宋氏对海城的掌控力应该不弱,那么有些事情必然瞒不过他们的眼睛,就比如那批被隐藏的粮草。
而且这里应该还有宋氏的人,却未曾见人出来阻拦宋夫人,很有可能是宋氏故意将这些消息流传出来。
姬蝉等人在这件事里很是隐蔽,宋氏未必能窥探到,更大可能是认为这是一件冤案,所以想借此对付王氏。
那么宋氏手中极有可能掌握了王氏的罪证。
林清突然就对宋氏产生一点兴趣,她的视线在对面来回扫视两圈,果然看见男子席位头排的一名中年目光闪烁,一副心里有鬼又激动无法言明的样子。
这时外面传来叮的一声,像是两枚铃铛相撞,声音悦耳清脆,接着姬蝉一行人终于来了。
最先进来的是姬蝉和一位带着面具的男人,后面是穆晚唐和两位长老。
林清原本只是随意一瞥,却惊得差点扔掉手里的酒杯,目光紧紧锁定在姬蝉旁边的男人身上。
那人身着墨蓝袍服,身姿挺拔,脸上的面具犹如未曾上色的脸谱。
林清见过这人,就是在龙凤山庄被烧的那天,那个险些将她炸死的男人。
他称自己为麒麟,是圣教的圣子。
所以圣教派来的使者竟是这位?!
林清在对方发现前收回视线,被爆炸气流掀飞的痛楚似乎还残留在她的身体各处。
说起来她能出现在这,还是拜这位所赐。
林清的震惊并未引起任何骚动,因为震惊的人不止她一个,说起来南境里能让姬蝉以礼相待的人不多,这里所有人都很惊讶,目光锁死在麒麟身上。
林清干脆随大流的继续盯着麒麟,那日天太黑,时间也过于紧迫,她没能仔细观察,但今天却有更多的时间,她发现这人应该很年轻。
年岁越大,头发的光泽和密度就会随之下降,皮肤的质感也会变得粗糙。
但麒麟的头发茂密浓黑,手上的肌肤白皙滑嫩,手指修长,以林清的经验推测,应该不超过三十岁。
林清的目光在他的虎口处一扫而过,那里有一道细小的疤痕,只有指甲大小,似乎是刚被划伤的,表面的皮肉略有开裂。
只是伤口的主人似乎根本没把它当回事,并未进行任何处理。
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姬蝉等人已经走到了最高位,仆人们手速极快的在姬蝉的座位旁布置好新的桌椅,摆上酒水点心。
穆晚唐与其他人各归其位,姬蝉则停在最前方,对众人介绍:“这位便是圣使,圣使代圣教而来,与我刹盟行联盟之事,日后见他便如见我一般,不得懈怠!”
众人纷纷起身拱手,齐呼圣使之名。
麒麟轻轻一笑,柔声说道:“圣教与刹盟乃是殊途同归,日后大家亦是一家人,不需这般客气。”
众人纷纷应着,溜须拍马的话语不断出现。
林清随着大流,却能看见穆晚唐凝重的脸色,看来除了姬蝉,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圣教的人。
众人重新落座,又有四人跟着进来坐到前面几个位置。
青龙堂的代堂主唐大管事,朱雀堂的堂主朱红,玄武堂的堂主高答,以及白虎堂的堂主白九。
林清如今就是真正的青龙堂堂主,其余几位堂主也只见过高答一人,毕竟被这位追的挺惨。
朱雀堂的堂主朱红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脸上带着半边金色面具,一点烫伤后的疤痕爬出面具边缘的位置,往那一坐,双手环胸,冷的像是从冰山里爬出的尸体。
像是察觉到林清的视线,她淡淡瞥了一眼,像是确定对方无害,她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桌面。
林清忽然觉得杯里的酒都像要结冰了一样,她视线旁移,落在一边的白虎堂堂主白九身上。
虽说未曾见面,但这位与柳先生颇有交情,在一切暴露之前,应该都算不上敌人。
在看见白九的脸之前,林清是这样想的,不过见到之后,她心里多少都有点震惊和懵逼。
白九大概三十多岁,身着白衣,眉目清朗,身上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哪怕隔得这么远,那味道也不停地钻进她的鼻腔。
这味道林清太熟悉了,当年的十九身上就总是这个味道,甚至被她嘲笑过用酒当熏香。
但实际上除了她之外,旁人根本闻不到那个气味。
所以白九就是十九?!
他是怎么凭借一己之力混到堂主位置的?!
林清恍然,怪不得白虎堂总给她一种矛盾的感觉,感情症结在这呢!
林清收回视线,将杯中美酒一口饮尽,大概是因为照顾这里的夫人和千金,这边的酒水用的都是果酒,尝不出多少辛辣,却多了果子的酸甜。
原本还觉得可以,可这会喝着却觉得有些难以下咽,像是哽在喉咙,连心情都随之复杂起来。
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见面,在周福生的事件后暗部也颁布新的规矩,独自执行任务超过三年,需要先确认其忠心是否仍在。
一旦叛变,必需立即处死,避免暗部内的情况泄露。
这规则多少有点不近人情,毕竟独自一人在外多年,谁也不知道他经历过多少恶事。
没有人能帮他,若因此扭曲放弃职责也在所难免。
但规则就是规则,暗部若出问题,朝廷对大渊各处城池就会面临失控。
林清将最坏的结果在脑子里走了一遍,然后将一切思绪归于虚无,手中酒杯微抬,便有丫鬟过来为她斟酒,继续保持着飞鸾天公主的人设。
姬蝉已经落座,宴会也正式开始,精致的菜品一盘盘端到众人的桌前,乐伶奏起乐曲,舞女身着轻薄的纱衣开始跳起舞来。
这些人舞女林清见过不少,都是青楼里的姑娘。
下一刻,香婷身着华丽的舞服,脚腕拴着铃铛,如蝴蝶一般从外面飘了进来。
她妆容精致,舞姿曼妙,不断在各个席位间游走,脚上的铃铛叮咚作响,不少人的魂儿都被那一双玉足勾走了。
林清这边则多少有些低气压了。
想想也是,对面那边男人只有一部分还未成婚,剩下的那一大半家眷都在这边。
看着自己的夫君对其他女人一副情种的模样,没气的当场发飙都是因为涵养和对姬蝉的恐惧。
林清瞥了眼王氏,这位仍旧眉眼和善,仿佛根本不在意,但袖口却被酒水打湿,指甲也断了两截。
右边的宋夫人则更直接,直直瞪着香婷,如果眼神能杀死人,估计香婷已经被凌迟了。
但若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香婷的眼睛几乎在每一个能控制的瞬间都长在了穆晚唐的身上。
太明显了,明显到就连姬蝉都发现了。
然后姬蝉就不痛快了,她一心想要飞鸾天出钱出人,一个妓子就敢打她儿子的主意,找死不成!
但在开口将香婷处死之前,她心里忽然就多了一个主意。
她那儿子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合该让他看看,妓子终究是妓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岂能与一位公主相比。
想来对比一番,她那儿子就能明白她这母亲的心思了。
姬蝉的眼睛在下面一扫,准确的捕捉到林清的位置,笑着开口:“二公主为何坐的那么远,既是一家人,还是坐近些吧。”
姬蝉的声音动用了内劲,即便乐声很大,还是准确的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林清端着酒杯的动作滞住了,感受着那一道道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心里什么复杂情绪都没了,剩下的全是脏话。
第366章 第 366 章 (女装)刹盟
第366章
对于姬蝉的心思, 众人都有所猜测,所以这会看林清的视线也多是友好。
林清没有拒绝的理由,看着丫鬟已经在穆晚唐身边的位置添加坐椅,也只能站起来呵呵笑着, “谢盟主厚爱。”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到中央, 与已经停下的香婷擦肩而过。
香婷嫉妒的快要疯了, 看林清的目光如同看仇人一般,奇细细的声音此时传入林清的耳朵, “你别得意, 他爱的人绝不是你!”
林清略一挑眉,爱是不是呗, 说的好像她跟穆晚唐互殴时会留手一样。
恶劣涌上心头,她停下脚步,微微前倾,俯身到香婷耳边低语, “好心提醒你一句, 能坐在这的谁还不是个高手, 自以为是的隐蔽不过是掩耳盗铃般的愚蠢。”
语罢她径自越过走向前方, 面具挡住了她一时好心情扬起的唇角,却又在瞬息之后继续下沉。
香婷双眸猛然瞪大, 那些如影随形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带着深深的嘲弄和轻蔑,仿佛将她的自尊和脸面掷于脚下任人踩踏。
她终于从嫉妒中清醒, 随之陷入陷入更加难以忍受的愤怒和自卑之中。
香婷猛然转头瞪着林清的背影, 泪水模糊眼角,又被她生生咽下。
她一定要杀了这个人!
曲调更替,管事黑着脸上前提醒, 香婷不得不再次跟上舞步。
林清已经走到新布置的位置坐下,穆晚唐坐在她的左手边,连客气都没客气一下。
林清也不介意,只是颇为惋惜的看着满桌佳肴,凤凰面具将她整张脸遮挡的严严实实,在下面时还能悄悄喝些酒水,但在上面却是不行了。
不论穆晚唐还是麒麟,眼睛都贼得很,天知道会不会因为一点裸露的皮肤认出她来。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还是挺刺激的,毕竟她与敌人的间隔只有这一张轻薄的面具。
林清甚至幻想了一下她摘下面具后的情景……
算了,还是别想了,这里面高手太多,杀出去估计不太容易。
她偶然装作低头享用的样子,偶尔抬头应付姬蝉几句,至于对面的麒麟,从头到尾没把她放眼里。
其实这样也好,如果宴席能这样平静的结束,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觥光交错,宾客尽欢。
只有少数人关注着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然而大长老的事情还未发生,外面突然传出几声妇人的嚎哭。
正值曲调更替,妇人的声音格外突兀,所有人的视线下意识看向门口的方向。
一位年轻的妇人牵着一个三岁男童跌跌撞撞的闯入门中,直冲姬蝉而来,却在半路踉跄着趴下,地上留着长长的血痕,众人这才发现妇人四肢有伤。
那男童不哭不闹,呆呆愣愣,也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天生有什么问题。
妇人艰难向前爬着,大声嚎哭:“盟主要为民妇做主啊!”
姬蝉脸色铁青,恨不能将人拖出去乱刀砍死,她本就不是什么仁慈的人,不过去区区贱民胆敢破坏她的宴会,让她出丑,此人死不足惜!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她不至于蠢到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闹不清楚。
姬蝉将怒火压下,制止上来压人的护卫,而后严厉的看着下方的妇人,声音威严,“你是谁,为何喊冤?”
“民妇姓梅,本是良家女,被王氏大公子强抢藏于外室,后诞下一子,聪明伶俐,民妇本已认命。”
妇人伤心欲绝,声音断断续续,“去年年初事情败露,王氏派人前来,说是迎民妇母子进门,哪想到那车夫却将民妇送入一栋民宅。
王氏在那等候,对民妇极尽羞辱,后支使下人迷晕民妇,等民妇再醒来已深陷娼馆之中!”
众人听着这人的话语,不少人露出同情的目光,再看仍旧端坐的王氏,鄙夷至极。
若是容不下外室,解决的方法有很多,偏偏这人选择了最恶毒的方式,去母留子也就罢了,还偏偏把孩子给养成了傻子。
宋夫人本就看王氏不顺眼,可算是得到机会,眼睛一翻,“看着倒是人模人样的,没想到人皮下面连畜生都比不得,人家虎毒还不食子呢,好歹也是王氏子嗣,瞧瞧都给祸害成什么样了。”
讥言讽语一句连着一句飘进王氏的耳朵里,她脸色难堪至极,恨不能将所有人的嘴给全捂上。
她恶狠狠的瞪了眼对面她那个缩着脑袋不敢露面的夫君,匆匆起身跪在梅姓妇人身边,声音依旧沉稳,“盟主容禀,民妇并不认识此人,也从未见过那个孩子,一切都是污蔑,还请盟主还民妇清白!”
“王氏!”梅姓夫人见她这时还在抵赖,似乎有一股力气涌上她的身体,她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扯开了自己的衣服。
她没穿小衣,上身裸露,却令所有人头皮发麻,生不起一点其他的念想。
只见原本细嫩的皮肤上皆是已经结疤的鞭痕,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几乎看不见一块好的皮肉。
“这里的每一道伤痕都是被你王氏亲手留下的,你狼面兽心,我今日走到这里就没想着活下去,我要的只是一个公道,我要将你这层伪善的皮囊撕开,让所有人看见你皮囊下的恶毒狠辣!”
梅姓妇人控诉着,而后毅然撞在一旁的柱子上,眼前这额前凹下去一块,倒地气绝。
呆傻的男童迈动小腿来到母亲的尸体旁缓缓坐下,无知无觉。
王氏脸色发白,跌坐在地上,却心虚的撇开眼,不敢去看那一对母子。
这心虚便已经证明了一切。
眼下死了人,宴会只能暂停,下人们立即快速的收拾起来。
所有人的视线看向最前方的姬蝉,姬蝉无奈,只能说道:“先将王氏羁押,等待二长老审查后再行定夺。”
王氏知道风北辰的事情,姬蝉必须要保下王氏,这事二长老最合适,到时来上一句受人指使,又或者污蔑报复,便能将此事搪塞过去。
王氏听见这话也是稍稍舒了口气,任由护卫将她押出这里。
有些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有些人受不了这个氛围暂时离开。
连对面的两位长老也纷纷起身出去“透气”。
林清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敛下眼底的杀意,眼光如她自是一眼就看出梅姓妇人并未说谎,而且已病入膏肓。
但又并非绝对,被卖入娼馆,只凭一介妇人是很难逃出来的,更不可能潜入王氏将那个孩子偷出来。
而且此地护卫不少,一个病重妇人带着一个痴儿应该也进不来。
但林清对背后之人的兴趣并不大,左右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这里的空气过于沉闷,让人特别不舒服罢了。
“王夫人本不姓王。”一边的穆晚唐突然开口,“她本是贱民出身,并无姓氏,但意外救下风北辰,被认作妹妹,那时便跟着他姓风,后来嫁入王氏,她又改姓为王。”
林清颇为诧异的看向穆晚唐。
穆晚唐将酒水一饮而尽,语气中多了几分讥讽,“听闻她与王氏大公子一见钟情,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一眼钟情的事情,要么一开始就是带有目的的欺骗,要么便是除此之外,再无合适人选。
可有些人看不清,只以为改个姓氏换个名字就能讨得对方的欢心,简直可笑至极。
王氏是,香婷是。”
他自嘲一笑,就手中酒杯重重拍在桌上,“我也是。”
“穆晚唐!”姬蝉终于听不下去了,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穆晚唐连看都没看她,起身轻轻理了下衣襟,“这里的空气太过污浊,让人透不过气,我出去转转。”
他看向林清,“殿下一起吧。”
林清本也想出去的,既然台阶都递到了眼前,自然也就应下,起身跟在穆晚唐身旁。
他们走到二楼,走进最里侧的一个隔间。
里面视野开阔,两侧临窗,潮湿的空气夹杂水声飘入室内,穆晚唐走到窗前,远眺着湖面的景色,半响之后,他道:“杀了王氏。”
林清古怪的看着他,这是在给她下命令了?
“此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会在这等你,若无人发现,你便一直在此。”穆晚唐淡淡瞥了她一眼,“若被人看见,我不会救你。”
林清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我就这么去?”
穆晚唐道:“里间准备了衣服。”
林清闻言走进里间,里间与外面被一张屏风隔开,这里不算宽敞,只摆放着一张卧榻,榻上放着一套丫鬟的衣服,衣服上还放着两个木盒。
林清将盒子打开,其中一个放着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另一个盒子里则放着一张假面。
这东西做的格外逼真,一看就知是愁长青的手艺。
还真够贴心的。
林清仔细感受倾听,除了外面穆晚唐一人的呼吸再无旁人。
她换上那套丫鬟的衣服,然后摘下面具,露出她原本的脸。
穆晚唐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进来,“你可曾听闻过大渊的昭勇侯吗?”
林清去拿假面的手顿了下,心里莫名一抖,然后平稳的将假面拿起缓缓覆盖住她原本的容颜,“林侯爷大名怎会不知呢,上人问此可是有事吩咐?”
“只是随便一问罢了。”穆晚唐的的声音再次冷淡下来,“做好你的任务,你没有帮手,也不会有任何人救你。”
第367章 第 367 章 (女装)刹盟
第367章
林清将假面一点点贴合, 双手轻轻从额头一点点抚过,脑海里随之浮现出一个眼小嘴突的女子脸庞。
说实话,多少有一点显眼。
但眼下也不是挑的时候,有得用就不错了。
她将穆晚唐准备的匕首贴合小腿绑好, 又将头发换成此地丫鬟的发髻, 最后将那张凤凰面具塞进怀里, 这才从屏风里面走出来。
穆晚唐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似乎正在回忆着什么。
林清走出房门, 这里不知不觉间已经热闹起来, 年轻的姑娘们四处走动,夫人们三三两两的倚在外面赏景说话, 也有不少年轻公子。
毕竟这里大多都是江湖人,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
当然,也没人会在意一个路过的丫鬟。
林清微微垂着头,模仿着其他丫鬟步履匆匆的样子, 脑子里却在快速思索着。
要弄掉王氏, 首先要知道他们将人关在哪里。
这画舫三层高度, 下面模仿船型所建, 却并不能真正的航行,一层和三层首先排除。
她又扫了眼眼下二楼的各处隔间, 姬蝉只要脑袋正常,应该也不会关在这里。
那就只剩一楼之下的“船体”部分了。
林清在人群中穿梭,转过拐角, 通往一楼的楼梯出现在眼前。
一群身着舞衣的姑娘正从楼下上来, 香婷和赵妈妈也在其中。
两人走在前面,赵妈妈却低声警告:“你也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让你下去露露脸也是为你好, 否则再在楼上闹脾气,小心贵人们剥了你的皮!”
香婷扭头看向另一侧,满是不耐的扇着手中团扇,前面的碎碎念没说什么,直到这句话像是踩到了她的脚一样,“贵人贵人,怎么我香婷就天生命贱,就得被你们糟践?”
赵妈妈也不客气,“你可不就是贱命一条,不过是贵人赏你两分脸面,还真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玩意儿啊!”
香婷停下脚步,脑子里下意识记起刚刚在三楼的事情,顿时怒火中烧,“我香婷命再贱也比你强多了,瞧瞧你那脸,皱纹多的都能夹苍蝇了,我凭这张脸好歹还能得几分脸面,你呢?”
她轻蔑的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赵妈妈像是被踩住脖子的鸭子,嗷一声就扑了过去,骂什么不好,非要骂她老没人要,这谁能忍!
香婷没想到赵妈妈会动手,直到脸上挨了一巴掌,终于反应过来,尖叫着撕了上去。
两人在楼梯上扭打成一团,不断往下滚动,后面的姑娘们也跟着遭了殃,楼梯上霎时间倒了一片。
周围的客人越来越多,护卫们冲过来解决事情,一时间这里成了最为热闹的地方。
林清不得不停下脚步,看着护卫们将这里团团围住,将人群驱散。
她不得不跟着大家后退,暂时远离楼梯。
看来这里暂时不能走了……
林清微微蹙眉,余光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顶住了她的后腰。
那玩意儿冰冷而尖锐,林清再熟悉不过,是匕首前段的刀刃。
林清在这一瞬间几乎将被发现和被仇杀等一系列事情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但她觉得可能性都不太大。
然后她听见后面那人哑着嗓子低声道:“往左走,若敢废话,我现在就宰了你!”
即便那声音被特意压低,但林清仍旧能听出这是一位年岁不大的姑娘,看样子还会些功夫。
她配合的往左走,画舫很大,整个二楼的布局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田’字,靠外面的人最多,但越往里人就越少,直到东北角落处,一个隔间的门迅速打开,林清被推了进去。
紧接着后面的姑娘迅速在她的睡穴上点了几下。
那点微弱的内力涌入穴位,几乎眨眼间就被林清残存的内力搅散,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她配合的软倒在地上,闭上的双眼微微张开一道缝隙,将房间里的情景尽收眼底。
这处隔间与之前的那些大差不差,那点她睡穴的姑娘身姿高挑,身上穿着丫鬟的衣服,脸庞削瘦,双目凌厉。
除她之外,房间里还有一位姑娘,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眉眼间与王氏有五分相似。
这人林清见过,当时就坐在王氏身后的位置,王氏也曾介绍过一句,说是她的小女儿,名叫王小婉。
王小婉紧张的脸色发白,问道:“阿五,这样真的行吗?”
“事到临头,还有别的办法?”那被称为阿五的姑娘走到林清面前,将她的外衣扒下来丢给王小婉,“可惜楼梯被青楼那些女人堵住了,我也只寻到这一个与你身形相似的丫鬟。”
王小婉褪下自己的外套丢在床上,然后换上林清那套丫鬟穿的衣服,任由阿五帮她更换发髻,“我已经打听到母亲就被关在楼下暗室里,我们只需偷偷看一眼。”
阿五道:“二长老已经派人传话叫你放心,咱们这是多此一举。”
王小婉眉心重重,“可我的心总是一跳一跳的,我总感觉母亲好像要出事似的。”
阿五叹了口气,“你要答应我,看过之后立即离开,决不能被人发现!”
“放心,我只看一眼。”
“希望楼梯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帖,否则咱们下楼还得费些功夫。”
……
林清默默听着,直到隔间的门打开又关上,她才从地上爬起来,顺便将床上王小婉的衣服披在身上,给自己重新换了个发髻。
还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画舫的下人都是从总舵那边调剂来的,大多互相认识,还真不好往人多的地方去。
但换成富家千金就不一样了,都是四面八方来的,又有几个相熟的,总有漏洞能钻。
林清从房间出来,当她再次来到楼梯时,这里的人已经全部散开了,一切恢复如初。
她顺着楼梯向下,一层如初始那般,屏风将乱象隔开,但依旧能听见里面吵闹的声音。
一楼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除去空出中央通往二楼的部分,剩下的都被一个个屏风隔开,屏风之间仅留着一条能够行走的过道。
仅有少数的丫鬟和仆役在其中行走,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那些巡逻的护卫和坐在里面喝酒的各堂教众。
林清一身衣裙华丽,走在这就太过显眼了,这大概也是王小婉扮成丫鬟的目的所在。
林清笑了笑,难道这不是另一种方便吗?
她只是微微蹙眉站在那,没多久一名正在巡逻的护卫便走了过来,好声劝道:“这里太乱,莫要惊扰到姑娘。”
“我的玉佩不见了。”林清瞥了眼这护卫,见对方年纪不大,身上的衣着亦是玄武堂的装扮,顿时坑起来也没什么负担了,“是在我那隔间门口掉的,有人看见两个丫鬟从那过。”
林清的话不多,但稍一脑补,几乎就能认定东西是那两个丫鬟拿了。
年轻护卫忙问:“她们往哪走了?”
林清装作努力的回想,“我听那人说她们要去楼下一趟,说是要找那些青楼的姑娘。”
销赃!
年轻护卫的脑子里自然的蹦出这两个字,“姑娘这边来!”
他在前方引路,到头右转又右转,如同走入迷宫一般,直至再一拐弯,才算看见一处暗门。
四下无人,暗门大开。
林清故意四处观看,好奇又天真的问道:“比起外面这里当真安静,不过刚刚关了那么多人,都没人在此值守吗?”
年轻护卫原本只是觉得奇怪,被林清这么一说瞬间脸色大变,张嘴就要叫人。
林清眼疾手快,内力化为细针,刺入他的睡穴之中,而后将人拖到一边,抬步走入暗门。
一进这里,更加浓郁的潮气随之扑来,墙面上霉斑遍布,一只能有小猫大小的灰老鼠从黑暗之中窜出,又仿佛受到惊吓,逃向深处。
林清淡淡瞥了一眼,继续向前,一步步走下楼梯。
这里临近水面,建了不少小窗,不算特别黑,细长的通道在前方转向,拐弯之后,就能看见右手边出现一排房门,大多并未上锁,有些放着床铺,有些则堆叠着各种杂物。
其中一间房门开着,有人穿着里衣正躺在床上,看样子是在睡觉。
林清的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然后悄悄退开,继续向前,耳边却在这时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她微微蹙眉,闪身躲入隔壁的房间中,将门留下一道缝隙。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转过弯路,是之前的阿五和王小婉。
两人脸色不太好看,步履匆匆,快速从前方走过。
林清双眸陡然瞪大,若这二人在她后面,那么打晕守卫打开暗门的又是谁?!
原本可控的事似乎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狂奔而去,她不介意有人从中捣鬼,只是这个时间下来,对方的目的是在香婷她们,还是……王氏?
林清轻轻打开房门,悄然跟上王小婉的脚步。
再往前又是一道厚重的木门,王小婉和阿五推开木门,香婷与赵妈妈的对骂声随之传了出来。
各种脏话不绝于耳,各种器官口吐芬芳,王小婉和阿五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骂架,向前的脚步都下意识停顿了一下。
一时恍惚间,脚下多出的东西都没发现,一下绊在上面,接着叮叮当当的铃铛声骤然响起,一直延伸到外面。
第368章 第 368 章 (女装)刹盟
第368章
铃铛一个连着一个, 直至传到外面靠近大门的位置。
负责警戒的护卫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立即反应过来,警惕喊道:“有人闯入下层!”
消息层层传出,巡逻的护卫迅速集结, 脚步声汇聚在一起, 仿佛地面都在微微发颤。
王小婉和阿五已经被这阵仗吓傻, 呆愣愣的站在那不知所措。
但没有时间了!
林清沉下眸子,快速查看四周的环境。
这里已经接近尽头, 她藏身的位置是最后一处转角的墙壁, 前方是一块稍暗的四方空地,接着就是那两扇厚重的木门和王小婉二人站立的位置。
这样简单的结构也导致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 就连顶部都是一片平整。
她的选择只有两个,向前,或者往后。
林清能感受到地面的震颤越来越近,若是往后, 以她如今体内残存的内力, 在被发现前找到藏身之地的几率不足一成。
二选一, 往后不行, 那就只能向前了。
林清当机立断,猛然从阴影处窜出, 犹如鬼魅一般,几乎眨眼就到了王小婉面前,一把抓住了王小婉的胳膊。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王小婉本能发出一声尖叫, 整个人向后闪躲。
“找死!”阿五总算回过神来,咒骂一句,一手抓住王小婉的另一只胳膊, 斜身向前肩膀上冲,袭向林清下颚。
林清看都没看,后退半步,恰到好处的让过那肩膀的力道,而后屈膝往上,膝盖顶在阿五小腹。
林清的招式太快了,快到阿五根本来不及变招,肚子就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五脏仿佛移位一般剧痛。
她捂着肚子踉跄几步,看向林清的目光染上惊恐。
后面的脚步越来越近,她们甚至能听见衣料随之摆动的声音。
王小婉想要叫人,林清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私见王氏,若被人堵在这里,众口铄金,你们觉得二长老会保你们?”
王小婉浑身一僵,要喊出的话语直接卡在喉咙。
她总算认出了林清身上的衣服,满脸苍白,声音发颤,“你想如何?”
“看我眼色行事,否则咱们一起见阎王。”林清言简易骇,而后拉开距离,声音一换,大声怒斥:“总算找到你们两个了,我那玉佩是不是你们盗走的,快还给我!”
话音未落,成群的护卫如湖水一般涌了进来,他们拔出兵器,眼神狠辣,将林清三人团团围住。
王小婉与阿五根本没见过这等阵仗,即便有林清交代,仍旧吓得六神无主,脸色煞白。
林清一看就知道这二位大概率是指望不上了,只希望一会能注意点别穿帮。
她冷哼一声,将跋扈千金演的入木三分,“捉贼你们不来,现在贼已经被我亲自抓住,你们过来干什么?”
这理直气壮的样子让护卫们面面相觑,人群分开,朱雀堂堂主朱红从后面走进来。
朱红那目光仍旧如同看尸体一般,在三人身上一一扫过,开口问道:“你来此作甚?”
按照刹盟的规矩,势力与四堂分属于两部分,一个由两位长老负责,一个由四位堂主负责,各不相干。
除了必要服从,其实像王氏这种靠盟主和二长老的是可以不给堂主面子的。
林清略一思索,态度仍旧蛮横,“我玉佩丢了,有人看见是这两个丫鬟拿了,还说要到楼下卖给那个香婷,我自是来捉人的。”
朱红问道:“只有你自己?”
“本来还有一个人,可他突然睡着了,叫都叫不醒。”林清故作不满,倒打一耙。
那年轻护卫就倒在门口,但凡行家多看一眼都知道是被点了睡穴,根本藏不住。
朱红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淡淡问道:“只是这样?”
林清轻嗤一声,“要不然呢?”
朱红沉默了。
对方的话听起来幼稚又胡闹,可若仔细思索就能看出确实有一定的逻辑,但漏洞同样明显。
朱红觉得以对方这种性格,如果能将这些事情叙述的没有一丝漏洞,逻辑无比完美,她反而要担心真伪。
毕竟一个没脑子的富家千金哪里会知道什么是睡穴,大概率是觉得护卫因为醉酒忽然睡着了。
她挥了挥手,“你们走吧,待离开此处,自有管事为你解决那两个奴才。”
林清故作犹豫,而后点头应承。
她走在前面,王小婉与阿五一左一右跟在她的后面,两人垂着脑袋,心虚又害怕,慌乱的只敢盯着自己的鞋面。
乍一看像极了两个盗窃被抓的贼人。
“等等。”
朱红再次开口,三人不得不停下脚步,王小婉被这催命一般的声音惊得一个踉跄,要不是阿五扶着,差点跌倒在地。
林清面色不变,扭头看向朱红,“堂主还有事吩咐?”
朱红打量着她的脸,“你是哪家千金?”
此话一出,王小婉的心陡然悬了起来,宴会之时,朱红所坐位置正好与女眷位置相对,朱红很可能见过她的脸!
林清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这问题并非无解,不是所有人都能上三层参加宴会。
眼前仿若闪过宴会上一张张女眷的脸,那些无意义的闲聊一句句重新浮现,像是数不清的文字不断交叉汇聚,最终一个身份清晰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有一氏族姓郑,势力几乎与王氏差不了几分,郑氏女儿因身体不适并未上楼出席宴会,而是在二楼某个房间里休息。
林清道:“我……”
“王氏!”王小婉根本承受不住朱红的压力,也害怕林清说错身份,抢先开口,“这位姑娘是王氏的表姑娘!”
“表姑娘?”朱红低声念了句,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光突然多了某种说不出的意味。
林清心中微沉,麻烦了!
朱红道:“这里本是关押犯人之用,正巧王氏就在这,不如等她过来看过,确定你三人身份无异,再行离开。”
王小婉和阿五顿时脸色大变,她们确实担忧王氏,但眼下若是王氏到来,谁人谁鬼也就是一眼的事情。
怎么办?
王小婉满头冷汗,求助的看向林清。
阿五也彻底慌了,下意识将王小婉护在身后。
林清简直不忍直视,虽是草台班子,但心智差成这样,一步错,步步错,到这会便是贾老三过来都能看出三人有问题,更何况朱红呢。
朱红冷如寒冰的视线已经染上杀气,正要命人去带王氏过来,却在这时,突然有一护卫从后面跑过来,急道:“堂主,方才搜查时发现有位堂中弟兄被迷药迷晕,身上衣物不知去向!”
“又有一个?”朱红眸中杀气更胜,“先将这三人关进暗室,再去通知其他三位堂主,已有刺客混入画舫,势必将刺客拿下,不得伤到盟主和诸位客人!”
护卫纷纷应诺。
两名护卫走出来,将林清三人押向走廊深处,再次转过一个转角。
朱红还未顾得上这里,所以暂时无人看守,只能看见漆黑低矮的走廊和水汽凝聚滴落的声音。
关人的暗室足有七八间,大多门都开着,每一间布局相似,里面不算宽敞,后面的墙壁上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空气。
直到里侧一间暗室门前,两名护卫停下脚步,命道:“进去。”
王小婉和阿五不敢拒绝,只能默默往里走。
林清放慢速度,就在掠过两人身边时骤然发难。
她身影如风,眨眼间便飘到两人身后,双手成掌,拍在二人后心处。
她即便内力大半被限,但多年杀敌的经验和身手足以让她轻松对付两个武功寻常之人。
两名护卫根本反应不及,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瞬纷纷吐出一口黑血飞进了暗室之中。
林清迅速跟着冲进暗室将门关上,而后麻利的将两名护卫的衣服脱下来丢给王小婉与阿五。
王小婉看着手中衣服,又看看地上两个受伤的护卫,只觉心脏都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我该做什么?”
林清道:“待会这里必然会出乱子,能不能出去就看你们两个了。”
阿五急了,“你不管我们了?”
“若你们刚刚没多嘴,我们已经走出这里了。”林清深深吸了口气,将烦躁的内心彻底抚平,“我是谁都好,唯独不能与王氏扯上关系,嫡女也好,表姑娘也罢,都势必会让朱红产生怀疑。”
阿五问道:“可为什么?”
林清懒得搭理她们,还能为什么,王氏就关在这里,与她扯上关系可不得仔细查看,而且她们的变装也并未没有漏洞,比如鞋子和首饰。
原本她有九成把握将这两人送出去,顺便利用她们转移众人注意,而后射杀王氏。
但眼下计划又要变了。
阿五再次开口:“可你怎么确定一会定有机会让我们离开?”
林清淡淡瞥了她一眼,因为暗门大开,守卫失踪,她又在房间里发现昏睡的护卫。
大白天的,又是这种特殊时候,怎会有且只有一人正在睡觉。
这明显有问题。
也就是说这里除了她们,应该还有人藏于某处,并且已经披上了某个堂口之人的衣服。
如果朱红仔细搜查,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人揪出来,到时混乱一起,就是最容易逃出去的机会,也是唯一一次机会。
第369章 第 369 章 (女装)刹盟
第369章
朱红的判断很准确, 所有护卫都忙着搜查刺客,以至于没有人记得那三位毫无威胁的年轻姑娘。
但混乱嘈杂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连香婷和赵妈妈都被吓的停止了骂架。
哗声顺着小窗飘进暗室,粗糙变调到只剩下巨大的嗡嗡声, 偶尔能辨别几个意味不明的字眼。
王小婉被吓了一跳, 随即意识到阿五的话太过急躁, 连忙道歉:“是我错了,待事情一过您要如何责罚, 我都会听话的。”
林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这话说得,好像她是诱拐少女的混蛋一样。
罢了, 她若真计较,这两人早就死了。
林清将两名扒掉衣服的护卫塞进角落,而后坐在破旧的长条木凳上闭目休息。
王小婉看着林清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整个人一愣一愣的, 随后指着那两名护卫小声问道:“就这么扔着, 没问题吗?”
“要不然呢?”林清莫名其妙, “我再给他们搬两张床过来?”
王小婉咽了口唾沫, “可……可他们不是死了吗,尸体就这样放着, 若是被人发现该怎么办?”
“他们还活着。”林清无可无不可的说着,“至于是否会被发现,我根本就没想要藏。”
阿五听到这也有些急了, “那如果有人下来……”
“要么杀了, 要么逃。”林清睁开眼看着她们,“本就是临时之法,你以为外面那两滩血能藏起来?还是说这锁不上的门不会被发现?”
王小婉和阿五只觉原本逐渐平稳的心跳再次开始狂飙, 阿五不禁急问:“那我们为何不现在就逃?”
林清重新闭上眼,本不想多嘴解释,可又怕少说一句这两人又自作主意,她不想再掉什么坑里了。
“朱红必然已经清楚刺客混入护卫,眼下正在逐一排查,你们现在出去,一露面就会被人发现,躲无可躲,唯有上面陷入混乱,方才会出现疏漏之处,你们也才有一线生机。”
事实确实如此,王小婉心里多少有了点底,不至于继续胡思乱想,然后她好奇的看向林清,“那你呢?你到底是谁?”
阿五想拦已经来不及了,即便再笨她也知道这会问人身份,万一对方说完杀人灭口怎么办,她和王小婉加起来抵不过对方一招。
她连忙找补,“我家姑娘向来心直口快,还望侠士莫要在意。”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林清似笑非笑,起身出门,走到关押香婷的暗室前敲了敲,压低声音,“姑娘,主子让我来救你出去。”
命令是穆晚唐下给飞鸾天二公主的,杀人泄露消息的是个名叫苦儿的丑丫鬟,关她林清什么事呢。
香婷早已经没了刚刚与赵妈妈斗嘴的胆子,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听见林清的声音,宛如听见天籁一般。
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暗门前,透过巴掌大的小窗看向林清,激动道:“他人呢,他在哪?”
“噤声!”林清压低声音警告,然后接着说道:“主子身份特殊,不方便过来,但他忧心姑娘,所以特意派我前来搭救。”
林清继续胡诌,“主子还说,他一直以为姑娘与他并不相配,可直到姑娘蒙难,他才感受到姑娘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可他如今倍受压迫,日子艰难,唯恐连累姑娘。
所以他不敢碰,不敢问,便如那水中月,镜中花,怕稍一触碰便消散了。”
香婷心里狂喜,她就说凭她的容貌舞姿,什么男人能逃得过她的五指山!
只要成为穆夫人,日后她便是这刹盟的主子,就如姬蝉一般坐在高处,俯视那些自认高贵之人!
她压下失衡的心跳,满眼情深,取出帕子优雅的擦掉泪痕,“他怎么这么傻,我爱他早已胜过生命,无论他遭遇什么,我都愿意跟着他的。”
林清一时有点哽住。
成吧,论演戏这位才是高手。
林清稍稍蹙眉,颇为愁闷,“只是刚刚这里出事,我还没机会找到钥匙,还得劳烦姑娘等等。”
香婷暗骂一句废物,面上却担忧的问:“是因为你们被发现了?”
林清摇了摇头,“是此处混入刺客,如今尚未被捉到。”
香婷沉默片刻,脸紧贴在那小小的门窗上,“若是这么说,刚刚的确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当时我与赵妈妈被押到这里,有一护卫从最里面的那间囚室出来。
当时押送我的那护卫还问了句,说是‘今日不是我朱雀堂和白虎堂负责巡逻吗,你玄武堂的来这干什么?’
那人说‘是王家族长托他过来送些东西,二长老那边已经准许了。’”
“不可能!”王小婉斩钉截铁的摇头,“我父亲对母亲早有芥蒂,若非盟中干预,只怕我母亲早就被休了,哪可能会给她送东西。”
林清好奇道:“虽说南境没什么律法,可若休妻也总要有理由吧?”
王小婉尴尬了一会,咬了咬牙,声音低的几乎只剩气音,“无后。”
这下林清和香婷看她的目光都更加奇怪了。
王小婉只好解释:“我与兄长都被自幼养在母亲房中的,但有父亲干预,其实还未开祠堂过名字,我只是王氏庶女,亲生母亲也是府中妾室。”
林清沉默半晌,好心夸上一句“那你还怪孝顺的”。
王氏那种人面甜心苦,在外面必是千好万好,但关上房门什么样就真不一定了。
怪不得这会王小婉没急着往王氏那边跑,原来如此。
王小婉也沉默了,干巴巴的挤出一抹笑容,“毕竟也养了我几年,养育之恩总也有的。”
林清抬步往里面走去,这里已经临近走廊尽头,唯有一间暗室门上着锁,林清顺着门上的小窗往里看,就见王氏背对门坐在椅子上,胳膊拄在桌上,一动不动,好似正在走神。
林清目光一沉,淡淡的血腥气混杂着霉味冲入她的鼻子。
王小婉也走了过来,轻声唤道:“母亲,我来看你了。”
可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王小婉总算察觉到不对了,再次唤道:“母亲?”
“她死了。”林清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视线仍旧停在暗室内的尸体上。
王小婉险些惊呼出声,幸好双手迅速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未练过功夫,也不存在隐藏呼吸的可能,可这个房间里,我听不到任何呼吸声,而且……”林清瞥向地面,那里落下一滴暗红,“地面有血。”
“我母亲死了?!”王小婉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
阿五也惊呆了,“若是如此,我们必须尽快回去通知族长!”
林清收回视线,“死的不是王氏。”
“你说什么?!”王小婉懵了,明明此处关押的就是她的母亲,偏偏死的人又并非她的母亲,那还能是谁?
林清指了指那尸体的后脑。
王小婉顺着她指的方向仔细看去,发现那尸体后脑处竟有星星点点的金色,“那是什么?”
“是金粉。”林清将王小婉二人暂时带回暗室,方才接着说道:“她应是被人以内力击伤后脑而死,凶手内力卓绝,并且拥有极高的掌控力,但他即便尽量保证头骨完整,实际上多少还是有些变形的,只是这种骨骼挪位极为微小,普通人无法分辨罢了。
尸体死前发髻上应是带着金钗一类的饰物,饰物受力碎裂,碎金块能收拾,但那发间金粉却没法完全清理干净。”
林清略一犹豫,“或许根本没有必要收拾,对方把尸体关在这里,大概也没想隐藏尸体。”
毕竟最多明日,必会有人审讯王氏,到时暗门一开,里面什么情况还不是一目了然。
“我母亲最不喜欢金银之物,她觉得那等俗物有失身份,平常最喜玉器,也会佩戴各式珍宝。”王小婉知道那死的不是王氏,多少松了口气,对林清也是莫名信服,“今日她带的是一套翡翠鸯花头面,绝无半点金银点缀。”
实际上不止王氏,其他人头上也以玉石珍珠一类为主,金银最多只为点缀,但有一人却是例外。
当时林清左右分别坐着王氏和宋夫人,王氏首饰皆为玉饰,但宋氏头上却带着一支纯金打造的簪子,或许是因为簪子过重,每隔一会,宋夫人都要将簪子向上托扶。
而且王氏体型更加丰满,宋氏却更瘦一些,那暗室内的尸体尽管披着王氏的外衣,但手骨消瘦,不见富态,可见身体也没多胖。
但这也是林清想不通的地方,若里面的尸体真是宋夫人,那么是谁用宋夫人的尸体替换王氏?
为何会是宋夫人?
王氏还活着吗?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如同乱麻一般缠在林清的脑子里。
原本只觉得是个稍微麻烦且状况频发的刺杀任务,如今再看,里面潜藏的秘密或许比刺杀之事更加耐人寻味。
但无论如何,她必须要先找到王氏。
如果人已经死了,她会想办法找到凶手,弄明白其中隐藏的秘密,避免之后对她的计划产生影响。
但如果王氏还活着,那就等于把上面的步骤往后挪一步,先把王氏宰了。
正在这时,外面如苍蝇一般的噪音中出现金属碰撞的声音。
时间到了!
林清很干脆的将王小婉与阿五丢出暗室,“机会只有一次,看你们的运气了。”
王小婉犹豫片刻,还是问道:“那你呢?”
林清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王小婉咬着牙,拉起阿五转身要走。
林清忽然开口:“初来这里是谁拦了你们?”
王小婉停下脚步,惊诧的看向林清,“那人穿着白虎堂香主的衣服,右脸颊有一处疤痕,他要我们去给白虎堂的副堂主传话,说‘酒水不大够了’。”
第370章 第 370 章 (女装)刹盟
第370章
酒水不大够了……
林清一时也听不出这话里有什么不对, 看着王小婉与阿五远去,直到转过弯路,再看不见一丝影子,她方才折回暗室, 看着角落处没有外衣的两名护卫。
她之前就注意过, 各处暗室锁门的铁链上只有锁头却无钥匙, 也就是说这二人身上至少藏着一把钥匙。
只不过刚刚王小婉二人在这,道不同, 有些消息自然要隐瞒下来。
林清仔细摸索, 果然在下面那名护卫的怀里摸出一把铜制钥匙。
钥匙像是十字花形,又有线条旋转扭曲, 乍一看很是繁琐。
林清其实不大清楚姬蝉是怎么想的。
大渊的牢房大致分为两类,一类便是普通衙门的牢狱,县衙或者刑部的牢房都在其中,一把钥匙最多对应五把大锁。
第二类便是诏狱和天禄司这种地方牢房, 一锁一钥, 连编号都不许贴, 并且间隔一段时间后就会更换新锁。
说实话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只不过在其他更花银子的事情比较之下,这点支出就过于不痛不痒了。
林清再看手中钥匙, 着实有些……心情复杂,或多或少有了几分对穆晚唐的同情,还真是连锁头的钱都给省了。
她悄无声息来到角落处的暗门外面, 将找到的钥匙捅进锁眼, 只听一声细微的咔哒声响起,锁头开了。
林清打开暗门走进房间,缓缓绕到尸体面前, 果然是宋夫人的那张脸。
只是这会脸色开始发青,双目留着一道缝隙,透明的液体从她的鼻孔流下,似乎已经干涸,只剩一点痕迹挂在那里。
林清看向双耳,果然也有血痕流下,可以确认死亡原因的确与她之前推测的一样。
可为什么是宋夫人呢?
林清并没有改变尸体的状态,只是小心的观察着,直至双手时,目光停下。
只见尸体右手背部有几道清晰的血痕,宽度相当,一气呵成,像是被指甲划过留下的痕迹。
而尸体的左手指甲缝里则能看见些许稀碎的血肉。
林清微微蹙眉,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自己抓伤自己?
震惊?
伤心?
总之应该是某种令心神一时无法承受的情绪,才能让宋夫人在极度失神之下抓伤自己。
林清记得她离开前宋夫人还好好的,也不像受到什么刺激的样子,那就是在她离开之后的事情了。
她的视线继续偏移,落在宋夫人宽大的袖口上,一点酒香顺着那袖子飘入鼻间,醇香凛冽,是剑莫愁。
席间女子饮用的是果酒,另一边用的也是某种温和的酒酿,以免有人醉倒,做出丑态。
而剑莫愁却是烈酒,味道浓郁,若三层有人饮用此酒,哪怕那人站在楼梯前只喝上一小杯,也休想逃过她的鼻子。
不是席间,那便是在外面了,或许酒窖那边会有些收获。
外面的吵杂声越来越小,大概是想起下层关押的几人,有人从楼上下来。
脚步清晰,足有五人,带头之人足音很轻,似乎带着某种特殊的规律。
林清在朱红离开时就听过这个声音,看来是上面的事情解决完了,朱红终于记起下面还有三个需要料理的人物了。
林清余光扫过四周,微微叹息,她是真不喜欢这个环境,阴暗,潮湿,想躲一下都格外费力。
丹田内力不断凝聚,一开始只有几道如丝一般流淌细线回应,缓慢的如同龟爬一般。
渐渐地,四周凝滞的内力像是被流动的‘细线’融化合并,变成了好似手指粗一般,速度也越来越快。
一切好似开始失控,林清周身的空气逐渐浮动扭曲,像是火焰上方涌动的热气一般。
直到耳边仿佛响起什么碎裂的声音,震耳欲聋,却又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细流冲散桎梏,如同井喷一般,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连带着四周的空气也随之旋转,直至如同爆破炸响,一切归于平静。
林清缓缓吐出一口气,感受着再次轻盈的身体,心里没来由的多了些许愉悦。
外面的人已经听见了声音,暗门被朱红一脚踹开,暗室内的情景随之落入众人眼中。
朱红看着已经被飞到角落的尸体,看向林清的目光已满是杀机,下一瞬一道长鞭顺着她的袖口窜出,如长蛇一般袭向林清颈部。
林清足尖微动,带起一阵细弱的气流,下一瞬人已然出现在朱红面前,长鞭落空。
朱红面部僵硬,双眸却陡然瞪大,瞳孔骤缩,再想收鞭已然晚了,胸口一痛,整个人已倒飞出去。
强大的内力凝而不散,直到撞在其他人的身上,像是水球破碎,砰的一声,涌动的气流将四周护卫一同掀飞,又在眨眼之后纷纷落地,浑身剧痛,爬都爬起来。
朱红直直撞在走廊的墙壁方才停下,反震的力气涌入肺腑,让她一连吐出几口鲜血,随之砸落地面,剧烈的咳嗽起来。
脸颊的面具落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露出那半边满是烫伤的侧脸。
她强撑着从地上撑起脑袋,不敢置信的瞪着那面目丑陋的女子从暗室里缓步而出,又逐渐远去,直至再无行踪。
恐惧从她的心底蔓延,直至爬上她僵硬的脸,却只留下脸颊变形的微颤,连着嘴角也在不规则的快速抽动。
这个人到底是谁?!
……
林清顺手捡了件朱雀堂护卫的外衣,将身上的衣服换下,随后一边走一边给自己的头发换成男子发髻。
这个她熟,等到了一层,她已如其他朱雀堂的弟子一般,最起码不仔细问,很难看出她的身份有异。
她随手捞了一个玄武堂的弟子问道:“刺客抓到了?”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问道:“抓到了,已经送到楼上了,你不知道?”
林清笑了笑,“刚刚堂主命我守住楼下,自是不知其中情况,对了,酒窖在哪?”
那人说道:“在外面西北角,不过这地方过于潮湿,并不适合藏酒,酒窖的酒都是新搬来的,跟冰窖在一起,都是临时存放。”
林清应了一声,道了句谢,自然而然的走出大门,外面的护卫比之前更多,大多三五人一队来回巡逻。
有些人的视线落在林清身上,又见她满面坦然,不躲不闪,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便又收回视线继续警戒。
林清微微一笑,那地方比她想象的还要好找,地面两道低矮大门,而后一路向下,两边的墙壁亮着烛光,或许是因为隔壁就是冰窖,这里也同样带着一种潮湿的阴凉。
一股混杂浓郁的酒香随之涌了上来,林清脚步微顿,抬头看去,就见贾老三正抱着一坛酒从下面往上走,脸颊一片通红,脚步微乱,一看便知是喝多了。
林清环臂向前,将人拦住,“贾老三,你不在一楼对敌跑这来干什么?”
“什么敌人?哪来的敌人?”贾老三醉眼朦胧,可一听林清的话霎时间眉目竖起,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在哪?”
林清道:“已经被抓住了,你在这干什么?”
贾老三糊里糊涂,问什么酒说什么,“外面那酒娘唧唧的,闷不好喝,我进来讨点好酒。”
林清能嗅到那酒坛里剑莫愁的味道,“是剑莫愁。”
“嘿,你也知道这酒。”贾老三看林清瞬间跟看亲人似的,好像但凡知道这个酒的都是他弟兄。
林清视线飘向酒窖,“这里的酒水没人管吗,就任你乱喝?”
“还不是老柳头嘛,我们熟的都能穿一条裤子,谁跟谁啊。”贾老三嘿嘿一笑,“怎么,你也馋酒了?来,哥哥带你去找酒。”
语罢拉着林清就往酒窖走,直至尽头打开一道木门,露出里面一个干瘪老头。
老柳头自是将二人对话听在耳里,看贾老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少喝点,出处太多你让我一个糟老头子拿什么赔!”
“就一坛。”贾老三笨拙的竖起一根手指,讨好的对老柳头嘿嘿笑着。
“一坛都没有!”老柳头却不客气,“今日怕你这种醉鬼闹事,我这剑莫愁就准备五坛,你一个人就祸害我三坛,最后一坛就在你怀里揣着呢,我上哪再变出一坛去。”
贾老三尴尬的挠挠鼻尖,然后再次打了酒嗝,嘿嘿嘿的笑着。
林清适时问道:“那还有一坛呢?”
“被圣教的人拿走了,他要醉花春来着,结果拿错了,也不见他们来换,就那样吧。”老柳头压根没当回事,随口说着,手中却已握着笔在纸上记录什么。
圣教的?
林清微微挑眉,还真是出乎意料的答案,她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那还真是可惜,不过他们毕竟拿错了酒,若是引得上面不快就不好了,不若这样,我拿一坛醉花春过去,看看能不能把那坛酒换下来,如何?”
老柳头抬头看了她一眼,“随你的意吧,左边角落那一堆,你随便拎一坛就行,那人有脸有块刀疤,好认。”
林清拿酒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笑嘻嘻应了,将酒坛抱在怀里,顺便拉着贾老三一起往外走。
直到再次来到外面,她才开口问道:“白虎堂可有一位堂主脸上带伤?”
贾老三双眼发直,想了一会,跟孩子似的摇了摇头,“白虎堂一共四位堂主,除了我,另三个脸上皱纹倒是不少,伤疤却没见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