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回溯过去的攻（三）
席司年成功了, 但又没有完全成功。
他的灵魂仿佛被那个机器人绑定了，除了它，在小世界里再找不到任何一个能替换的身体。
除非彻底脱离小世界, 不然无处可去。
然而在他发现这一点时，那个机器人早就被销毁成零件了。
时间仿佛一下跳过了几天，无处可去的灵魂跟随指引回到最初的位置，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小瞿朔九手中。
以一个芯片的身份。
瞿朔九坐在比他大许多的办公桌前, 将小机器人的芯片握在手中, 他低着头, 半张脸藏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带席司年去销毁的两个侍从并排站在下首, 沉默的等待着‘安法’的宣判。
然而在场似乎不止一个‘安法’。
瞿朔九还没说话，坐在窗边摇椅上的人先开口了。
“不过是个第四宇宙的小玩意儿, 坏就坏了，你无需太过在意，下人们办事粗心了些, 就罚他们去外庭工作反省吧。”
他面庞并无老态，发间却藏了几缕白发，言语间, 竟是直接帮瞿朔九做了主。
两个侍从也同样不等瞿朔九发话，直接向那人鞠躬，就准备离开。
“是粗心？还是第四宇宙的间谍。”
安静了许久的瞿朔九开口了。
他年龄尚小，声音还带着小孩的稚意, 然而话里的意思却重如千斤。
一句话，就让房间里的其他三人同时止住了动作。
摇椅上的人第一次转头看向他。
两个侍从不敢走了，等反应过来，才彻底慌乱起来：“冤枉, 冤枉啊大人！”
“我们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是间谍！”
“安叔。”瞿朔九没理会那两人的，面无表情的与摇椅上的人对视，“前代‘安法’，要袒护间谍吗？”
“……”
一时间，空气因对峙凝滞。
席司年在这场戏开唱前就到了，他安静的听着，同时整理着得到的信息。
在启源星得知了瞿朔九的真实身份后，他就让系统找到了相关情报，早就对第五宇宙有不少了解。
这是一个由七位星王共同管辖的宇宙，七个星王的位置由宇宙意识决定，星王更替只会有两个理由——
一是旧的星王因外力死去，宇宙意识会挑选新的继任者；
二是更有天赋、更合宇宙意识心意新的人出现，被直接选中，旧的星王自动退位，
现在出现在席司年眼前的两位‘安法’星王显然是第二种关系，熟读了第五宇宙星王交替历史的席司年甚至看过这位‘安叔’的不少事迹，可以确定他应该就是前代星王，安泉。
只是不知为何，旧的星王退位却未卸权，新的星王反而毫无话语权、被处处限制。
如果是别人，席司年不会在意，但他面前的是瞿朔九，哪怕只是过去时间里的瞿朔九，他也无法视而不见。
于是无法控制的，瞿朔九手中的芯片骤然亮起，又被这位尚未成年的小星王发现后及时掩盖。
“既然是间谍，那就将人关押，择日审判吧。”
两个侍从立马跪下了。
“安大人？我冤枉啊安大人！”
这场短暂的对峙最终以安泉的暂时妥协结束。
至于瞿朔九是无中生有还是真有证据，反而不重要了。
席司年很快拥有了一具新的身体。
这具身体由瞿朔九亲手制作合成，比之前手无缚鸡之力的机器人升级了许多。
瞿朔九让人送来了第五宇宙最新型的机器人零部件，又结合真实之眼的能力，给他增添了很多精细动作和权限。
新的身体完工后，小瞿朔九第一时间对他道歉。
“抱歉，是我的疏忽。”
完全没提他花费了多少心思。看起来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
如果不是席司年一直留在芯片里看着他，估计也不会知道。
席司年只能学着以前系统的操作，在亮起的屏幕上打出一个简写的笑脸。
瞿朔九也笑了，他的笑容很浅，却带着稚童赤忱的真心。
“你的嫌疑洗清了，以后就留在这儿，跟我一起。”
至于是怎么洗清的，自然是席司年从一个第四宇宙的机器人，转生变成了由小星王亲手拼合的朋友。
席司年隐约在他身上看到了大瞿朔九的影子，却又见到了无法从未来的瞿朔九脸上看到的笑容。
他突然觉得，这一趟旅途其实是值得的。
至少他有了一个机会，陪在瞿朔九身边，与他一同经历曾经错过的时光。
席司年伸出手，同小瞿朔九握了握。
既然瞿朔九就在这里，那他也不急着回启源星。
席司年这一留，就是许多年。
比他在任何一个小世界里待的时间都要长许多倍，他真正意义上的，陪着瞿朔九一起长大了。
他了解了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事，也知道了瞿朔九现在的处境是怎么来的。
原来星王之位虽由宇宙意识选定，但在瞿朔九之前，所有安法星王都出自由安泉所在的安家，所以安法星王所在的安法星域，也一直由安家掌控。
直到瞿朔九出生，上一任安法星王安泉才继位不到十年，宇宙意识却直接指定了刚出生的瞿朔九为新的‘安法’星王。
在第五宇宙，没人敢质疑宇宙意识的选择，又有其他星王在旁监督，安家再不满也只能承认瞿朔九的身份。
只是瞿朔九当初毕竟过于年幼，安家还是想了个折中的方法，他们将还是婴儿的瞿朔九接到作为中心的安法星，表面是让前任星王安泉在旁辅助，实则是借此让安家继续做安法星域的无冕之王。
瞿朔九早就知道这一点，但他从小被安家高高架起，身边全是安家的人。
虽有星王之名，却无星王之权。
安家不许他身边出现其他助力，瞿朔九在安法星一直孤身一人，直到席司年的出现。
他的身边才多了一个一机器人。
直到席司年变成他在安法星唯一的朋友，才发现瞿朔九的性格并不是从小就那么冷淡的。
初遇时那种冷冰冰的态度，也不过是瞿朔九在安家眼线前的伪装。
他沉静而友善，且非常聪明，安家将他放养在宇宙图书馆里，他便能一点一点将图书馆里的书都转化为自己的知识。
哪怕身处逆境，也不怨天尤人。
真实的瞿朔九反而更接近他在小世界里与他相爱后的那种性格。
特别是每到四周无人的时候，瞿朔九偶尔才会放松一些，将自己亲手做的机器人抱在怀里，吐露一点点心声。
让席司年又喜欢又心疼。
他陪着瞿朔九从稚童长成少年，安家人马上要按规定送他坐上首席审判长位置前，席司年和瞿朔九一起，第一次见到了他的母亲。
口信是安家人带来的，席司年感觉他们不怀好意，但这还是瞿朔九拒绝不了的阳谋。
“我从没见过她，只在很小的时候收到过几次信和照片。最后一封信里，她说等我长大再来看我。”
瞿朔九对他说：“现在她真的来了，安家人想要什么都行，我想见她。”
席司年阻止不了，也无法阻止。
瞿朔九对这次见面极为重视，他从收到消息起就开始期待，甚至从记忆里找出了难得的几件趣事，准备说给母亲听。
然而这次见面却并不如意。
被安家人带过来的女人长的很漂亮，但她和瞿朔九一点也不像，特别是那双眼睛，充满了疲惫的死气。
哪怕身上穿着名贵的衣服，但她局促的表情和动作，都和周围格格不入。
刚一见到瞿朔九，她就哭了。
女人含着泪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星王，求你救救我。”
于是这就成了瞿朔九接任首席审判长后的第一案。
他的母亲，亲手杀了他的父亲。
第62章 回溯过去的攻（四）
瞿朔九的原生家庭并不富裕。
他的父母都是安法星域三等行星的居民, 只是因为瞿朔九被第五宇宙的宇宙意识选中，两人才被安家接到首都安法星，成了众所周知的星王父母。
又或者只有父, 没有母。
瞿朔九的父亲瞿有才接过了所有递到他们面前的橄榄枝，迅速成了安法星域新贵，母亲席芷则因为无法适应社交圈的变化，大部分时间都待只在家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 瞿有才逐渐染上了酗酒、赌博等一系列毛病, 被圈里人带成了有名的玩咖。并在席芷的某一次劝阻中, 向自己从青梅竹马一路走到婚姻的老婆动了手。
在第五宇宙，只要报警, 家暴是要入刑的。
席芷起初是不想影响到瞿朔九，于是选择忍气吞声。
让她没想到的是, 从此家暴成为了习惯。不管是喝醉酒、受了气还是哪里不如意，瞿有才对她动手的次数越来越多。
为了儿子、为了家庭、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喝醉了、伤的不重、我还能忍……
席芷不记得自己忍了多久，但她终究没能一直忍下去。
那天瞿有才打完她, 又邀请了好几个女人和他的狐朋狗友们来家里赏玩。
席芷从地上爬起来，木着脸在他们的酒水里加了让人安眠的药。
一把火，十几条人命, 证据确凿。
这场百年来最大恶性事件，瞿朔九大概是全星域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安家果然没安好心。”席司年忍不住发出感叹。
安法星王是第五宇宙公平与正义的道标，他执掌着第五宇宙安全与法制的权柄，是连众星王都可以审判的首席法官。
如果连安法星王都徇私舞弊, 那第五宇宙的法制将会被民众质疑，严重甚至会动摇宇宙根基。
安家显然是想让瞿朔九失格，这样宇宙意识或许会重新指定新的安法星王。
而从古至今，除了意外的瞿朔九, 所有的安法星王都在安家，那下一任就有很大概率回到安家人身上。
所以他们才会将这个案件带到瞿朔九面前。
很多人都知道安家的打算，哪怕是星王们都选择了旁观，他们都想知道瞿朔九的选择。
在所有人的默认中，这次见面的过程很顺利。
瞿朔九拿了案卷，一直安静又耐心的听着母亲的陈述，他的表情很冷，至少没让安家人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连同他的母亲也看不出。
于是本就接近崩溃的女人越说越心凉。
“我是一时冲动，昏了头了才会做出那种事的，我跑出家门后才清醒过来，那时在火里的人已经没救了，我也很后悔。”她说话的声音逐渐颤抖，“妈妈就只能靠你了！你帮帮妈妈……”
瞿朔九不知是出于什么心里，一直在翻看着安家人递给他的案卷。等席芷说不下去了，他才开口：“你提前过量买药，又在家中囤积了可燃的能源石，这是明显有预谋的故意杀人。”
“不是的不是的，是他先打我的，我好疼，我不能思考。”席芷使劲摇着头，将双手的袖子撩上去，露出满是伤口的手臂，“我被打了这么久，只反抗了这么一次，我没想到会这样……都是他逼的。”
她的手臂很细，原本白皙的肤色被青紫色的淤青和数不清的新伤旧伤占据。
瞿朔九从她露出手臂起就一直看着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直安静坐在他旁边的席司年抬起头，能看见少年脸上有明显动容的表情，惊怒中带着不忍，他好不容易才将情绪消化，最终难过的看向面前的女人。
瞿朔九放下已经看完的案卷道：“十三条人命，不是一句身不由己就能填平的。”
一句话，几乎已经给席芷判了死刑。
席芷歇斯底里的喊：“你怎么，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是你妈妈！”
最后两个字喊出口后，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母子二人短暂的对视过后，席芷才重新冷静下来。
“我只有你了，救救我……小思念。”
席司年猛地抬头，直到这时才有些迟钝的发现——
瞿朔九的母亲，姓席。
他也姓席。
刚才席芷叫的名字……似乎是他？
是在叫他吗？
席司年有些不确定。
可惜席芷只叫了那么一次。
她已经认定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是个会大义灭亲的铁石心肠，于是不再说话，最终二人不欢而散。
旁观的安家人虽然离得较远，但也能听清二人的对话，他们面面相觑，等席芷被带走后，就都来打探瞿朔九的决定。
最终和席芷一样，他们都认为瞿朔九对自己的母亲也毫无怜悯之心。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瞿朔九才卸下他无懈可击的假面。
只有不算人的席司年能看见瞿朔九面对这件事的无措和煎熬。
他拿出了三封保管完好的书信。
在今天之前，席司年也听他说了不少儿时依靠期待回信度日的事，但还是第一次真正看到这些信。
“他们说的对。”瞿朔九慢慢打开其中一封，“我无法如她所愿的那样，越过所有法条，替受害者宽恕她。”
他珍惜的，轻轻抚摸着信最后的那句话。
[愿小思念永远开心，妈妈永远爱你。]
席司年爬上他的大腿，在他的默认下去读了他的信。
写信的席芷和他今天见到的仿佛不是同一个，通过这封跨越时间的信，才能看见当初的席芷有多想念和喜爱她的孩子。
“我从出生起就离开她了，后来通信时才知道她给我取了这个名字。”瞿朔九打开了另外两封，轻声道，“我配不上这个名字。”
席司年想安慰，但瞿朔九看起来并没有过度伤心。
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等席司年把信全部看完，瞿朔九才将信折好，用手缓缓抚摸过去。他动作的很小心，却用这么轻的动作，瞬间将信粉碎了。
“你是第二个看过这些信的。”
瞿朔九轻笑一声，突然问他：“你想叫这个名字吗？”
席司年微愣，随后抬起头看向已经成熟许多的瞿朔九。
他一直认为瞿朔九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铁面无私。
但现在他更加能确定了，瞿朔九果然是最终会成为安法星王的人。
这场审判，没有意外。
这场审判的影响力极大，无论是嫌疑人、受害人的身份，他们和安法星王的关系、还是新任大审判长的第一案，都足够获得四宇宙内外的集体关注。
纵火杀人案开庭当天，暴雨。
瞿朔九换上了定制的审判长制服，他的气场和神态都足够的镇定强大，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开庭，反而有种成竹在胸的稳定感。
席司年没能陪在他身边，只能在他办公室里通过远程投影观看。
这是一场注定了结局的审判，唯一被为难的大概也只有高台上的瞿朔九。
“被告人席芷，纵火谋杀瞿有才等十三人，情节恶劣。鉴于被告人在案发前开具有重度抑郁诊断书，且病情持续性加重，符合对限制刑事责任能力人从轻处罚条件。”
“根据《第五宇宙刑法》第一百二十五条规定，被告人席芷犯故意杀人罪，依法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本判决为第五宇宙最高法庭终审判决，自宣告之日起生效。宣判结束，闭庭。”
法槌落下的那一刻，倾盆大雨骤停。
白光照亮天空，是世界意识授予瞿朔九的赞赏。
自此，第五宇宙安法星王的正式上任。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外面天空的奇景，唯有法庭最上方的瞿朔九，一直在和被法警待下去的席芷对视，坦然接受了来自生身母亲的怨恨和不甘。
瞿朔九几乎是在一路的恭喜声中回到办公室，将门关上的瞬间，他才卸下所有压力，难得没能保持最好的仪态，放纵自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审判长的办公室里没有人，只有一个目前还是小机器人的席司年。
他为瞿朔九端上茶水，然后才在自己屏幕上犹犹豫豫的开始打字。
【你为她做了很多事。】
席司年很少安慰人，但面对瞿朔九，他总会有更多的耐心。
【她误会你了，不去解释清楚吗？】
瞿朔九接过他端来的杯子，眼神难得柔和了一些。
“她是个好母亲，有些事她没接触过所以不知道。”瞿朔九道，“我没办法给她进一步的自由，还是不说了。”
不判死刑，已经是瞿朔九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徇私’。
他还需为此承担被害十三人背后权贵的压力。
索性瞿朔九从不奢望得到那些权贵的助力，无论是一个安家，还是再多许多其他家族，他要做的事情也都一样。
他会担起安法星王的所有责任和义务，成为真正的星王。
“该回去处理安家了。”
休息够的瞿朔九站起身来，又是法庭上气场无限的模样。
他回过头，向席司年伸出手。
“走吧，小思念。”
第63章 回溯过去的攻（五）
事实证明, 当力量足够强大的时候，任何问题都会被解决。
作为出生就被世界意识钦点的安法星王，瞿朔九的天赋之高, 第五宇宙里无人能及。
就连解决安家也没用多长时间。
接手宇宙安防工作半年，瞿朔九就构建了囊括整个宇宙的真实幻境，让整个本源世界都知道了他的名号。
这种制造幻觉、让幻觉成真的能力，与其说像真实之眼, 不如说是真实之眼的对立面。
无数星盗在第五宇宙折戟成沙, 其他宇宙暗中派出的调查队伍都被幻境直接遣返。
拥有兵不血刃的威慑能力, 第五宇宙很快就被其他宇宙称作最安全的宇宙航道、攻不破的壁垒。
当实力足够的时候，任何势力都无法阻止人心所向。
安家的落魄来的非常水到渠成。
他们毕竟只是在规则里钻空子, 最终也没害了瞿朔九的性命。所以在瞿朔九的默认下，安家最终也只是在安法星系退场, 迁移去了其他星系罢了。
至于席司年。
席司年在怀疑人生。
区区小世界，最多不过是模拟本源世界的历史。
可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仿佛在播放着连他本人都没有的记忆。
在被瞿朔九称呼为‘小思念’之后, 不存在的记忆增加了，附身在小机器人身体里的席司年混乱了。
‘小思念’和‘席司年’是他的过去和未来吗？这个小世界里的事情是真实的吗？自己会是本源世界陪伴瞿朔九长大的机器人本人吗？
所有问题到最后都归总为一个——
难道他过去真的来过第五宇宙？
席司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的过去是空白的。
不过……如果他的过去里有瞿朔九, 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一想到自己可能真的是陪伴瞿朔九长大的机器人，席司年竟然还有些小庆幸。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能陪瞿朔九长到记忆中熟悉的样子。
他们遇见了一场人为设计的意外。
席司年甚至曾在系统帮忙收集来的第五宇宙历史上看过这一段时期。
史称——三王之乱。
起初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有一人偷渡到安法星系，在被追杀的第七个夜晚，翻越重重阻碍, 敲响了瞿朔九别墅的大门。
谁都想不到这会成为三王之乱的起始。
众所周知，第五宇宙由七位星王分管各个领域。
政治、财经、军统、生死、文宣、科民，还有瞿朔九执掌的安法。
每一位星王在第五宇宙都是至高无上、不可违逆的存在。
直到有人逃过所有追杀，来到安法星王的府邸, 状告星王。
“执掌法制的星王大人啊，请您离开海晏河清的高塔，倾听民众的声音吧。”
席司年还在楼上充电，瞿朔九已经独自接见了狼狈的闯入者。
“政治和财经两位星王沆瀣一气，他们诱骗、绑架了许多无辜的少年少女，把人当做玩物与筹码，将一整个星球开辟成上位者的乐园。”
“我的妹妹被诱拐到那里，她全身是伤的逃出来，明明都已经逃出来了！却在我赶到之前，被她原本信任的官方人员送了回去，她不堪受辱，最终自尽身亡。”
闯入者说到这里，满脸的泪也掩盖不了眼中的仇恨：“我将所有的证据公布在网上，地方法院最终却只处理了几个外围的小人物，他们息事宁人，还将所有相关信息都屏蔽了。”
“无辜而死的女孩们没能留下一点痕迹，幕后的人全部隐身，我无法接受。”他双膝跪地，抬头仰视着从始至终都在安静听他陈述的瞿朔九，“您是第五宇宙的安法星王，是眼里容不下任何罪犯的首席审判长，我只能来寻求您的帮助。”
说着，他跪在地上，朝着瞿朔九不断磕头。
“求您帮我，帮帮还困在那个星球上的孩子们！”
“既然您连亲生母亲的罪恶都能公正审判。”
“那么这一次，请您审判星王！”
“我愿以性命自证，我所说的事，皆为真实。”
早就心存死志的男人抬起已经磕出的血头，手中匕首转向，毫不犹豫的自尽了。
席司年来到书房时，看到的便是躺在血和泥里的‘尸体’，和站在‘尸体’前沉思的瞿朔九。
席司年：……
“需要打扫吗？”
席司年问。
瞿朔九摇头：“叫医疗队过来吧。”
他说完便转过身，回到书桌前坐下。
随着他的动作，地上的血迹开始逐渐透明直到消失，与此同时，男人脖子上的刀和伤口也消失不见。
“他精神紧绷，加上太久没休息，可能会昏迷好几天。”
“除此之外。”瞿朔九道，“小思念，我们有大案子要调查了。”
于是席司年也很快知道了男人对瞿朔九说的那些事。
并将这个案子对上了曾经看过的第五宇宙历史大事。
政治和财经……
男人说的应该是真的，并且席司年知道的更多，比如参与这件事的星王还要再加一个——生死星王。
虽说这是一个涉及了三位星王的案件，但瞿朔九和席司年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无论什么身份，犯罪都要付出代价。
在瞿朔九身边待久了，席司年也早就认同了这个观点。
席司年是向来不知天高地厚，而此时的瞿朔九也年纪尚浅又有无上权能，即便是他，也难免有了一些，自己无所不能的错觉。
所以最初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说到底，三位实权星王和已经失去星王位置的安家，难对付程度完全天差地别。
大部分证据都是由席司年负责从网络上找出来恢复的——
他在机器人身体里，虽然无法使用以前的力量，却巧合的仿佛启源星上那些系统一般，拥有了绝对的网络制霸权。
虚拟世界在他面前几乎是透明的，任何痕迹都无所遁形。
他的能力也能帮瞿朔九更简单的取证。
然而在目标是掌有权利的人来说，哪怕证据充足，也难以定罪。
有无数的人愿意帮他们顶罪。
自愿、或者被自愿。
瞿朔九成为星王的时间太短了，他还没能组建自己的势力。
他的身后只有席司年，还有第五宇宙无数关注着这件事的普通人。
最终，他们在世界意识的见证下，开启了星王议会。
这是第五宇宙决定宇宙大事时才会开启的会议，七位星王各执一票，以此决定各个影响到第五宇宙未来走向的大事。
可以弃票，只要同意票数超过反对，才算通过。
瞿朔九无法通过最高法庭将真正的犯人绳之以法，但他也不妥协，把人拖到了议会上。
星王议会，历史上唯一一次，用以审判星王。
“这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政治星王坐在长桌的首位，目光如炬的对准了第三位的瞿朔九，“明明那个星球都已经炸毁了，双方各退一步，和平的给这件事划上句号不好吗。”
“那些孩子用命填来的证据，炸毁多少星球都无法抹平。”
瞿朔九完全不顾他话里的威胁，平静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星王：“既然犯了罪，就要付出代价。”
突然，会议室里响起缓慢的掌声。
“能做到这个地步，不愧是连亲生母亲都能审判的冷血家伙。”财经星王边鼓掌边道，“但是，用议会来审判星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法律也能约束星王，那要如何证明我们高人一等？”他表面在跟瞿朔九说，实际也是在警告其他星王，“大家都是既得利益者，我劝你还是想清楚。”
“为何要高人一等？”瞿朔九真实的疑惑了。
财经星王：……
忘了，这家伙才刚脱离安家的阴影，还没体验过权利的乐趣。前不久他们还在旁观这位新安法的审判，还真没想到自己也有坐到被告席的这一天。
不过也无关紧要，只要其他人听懂他的意思就行。
想要保持特权，就不能开这个先例。
说到底，星王议会也还都是投票制的。
他们手头已经有三票反对，只要再多一票就能……
刚想到这里，就见有人投了‘同意’。
抬头看去，竟是生死星王——三位犯罪的星王之一。
财经星王身上瞬间冒出冷汗。
他震惊的看过去，就见那位黑白相间发色的星王面无表情的道：“我妻子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
财经星王瞳孔地震：不是……那你不更应该反对吗？这能是投同意的理由吗？
“恭喜。”×4
然而除了政治和财经，其他星王都陆续的送上了祝福。
“谢谢。”生死星王向大家道谢，嘴角也勾起了几个像素点，“让孩子们生活在相对公平的时代，也不错。”
他说完，就锁定了刚才的投票，直接下线。
……
政治财经没想到生死的‘叛变’，瞿朔九和席司年也没想到有人能突破结界，找到宇宙图书馆的中枢来。
星王议会在投票结束前，星王的精神无法回到身体里、也无法获知外界信息。
在安家军撤走的现在，只能由席司年来抵挡外来的侵略者。
然而他现在只是毫无力量的机器人，哪怕用上了所有的机械和武器，但敌人那边却有不少熟悉这里地形的安家人，最终他还是他没能等到瞿朔九回来。
敌人中有人被授予了其他星王的权限，目标是他们收集来的证据和瞿朔九本身。
瞿朔九的生命高于所有。
席司年做出抉择后，马上就脱离网络，用孱弱的机器人身体带上所有证据，将敌人分批引入了远离瞿朔九的几个房间里。
然后锁死了所有的防护门。
当星王会议终于落幕，宇宙意识宣判三位星王‘有罪’的时候，席司年也在被人抓到手里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爆。
他将所有证据都隐匿进了网络最深处，只有瞿朔九能用密钥将它们收回。
第64章 回溯过去的攻（六）
以审判星王为由开启星王议会是有代价的。
在宇宙意识的见证下, 无论投票结果如何，发起议会的瞿朔九都将成为宇宙的囚徒。
他将被永久禁锢在安法星球不得外出，直至死亡。
因为宇宙意识的‘偏爱’, 具体的囚禁地点便定在了他自小生活的宇宙图书馆中。
瞿朔九已经想好，未来便和小机器人一同在图书馆生活。
但他无法接受囚徒生活才刚开始，便要面临离别。
瞿朔九很轻易的就用密钥找回了那些证据资料，却找不回他的小机器人。
他不想回到曾经独自一人长大的日子, 那实在太过寂寞。
就算三王之乱已经随着那三位星王的卸任彻底结束, 被民众称赞、名声已然响彻各大宇宙的瞿朔九依旧没能过上他所设想的安静囚徒生活。
闯入图书馆的小队被押送至军事法庭, 彻底坏掉的芯片却怎么都无法修复。
即使用上安法星王化虚为实的能力，也只能得到一个毫无灵魂可言的普通机器人。
那是肯定的——因为席司年无法附身在其他个体上了。
原本可以附身的机器人, 也因为芯片损毁无法进入。
因为担心瞿朔九的情况，席司年也没选择离开小世界, 而是以灵魂体跟在瞿朔九身边。
灵魂体无法干涉现实，他只能看着瞿朔九用各种方式修复机器人，却不能告诉他自己就在这里。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三王之乱结束后的第一个新年。
有不速之客没有惊动任何守卫, 闯入了第五宇宙，甚至直接出现在图书馆内部。
瞿朔九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毫不惊讶。
作为安法星王，第五宇宙的防护就是他亲手设下的虚构现实, 与他的精神力完全连结，在有人钻漏洞的瞬间，瞿朔九就有所感应。
他第一时间完善了防护，发现外来者直冲图书馆而来, 看起来没有恶意后，瞿朔九也没通知守卫，而是想先听听来意。
如果是来找他求救的，也算给对方一个机会。
显然瞿朔九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
他选择在书房接待这个大胆的外来者。
外来者穿着科研人员常见的白大褂, 格格不入的宇宙护目镜被推到额头，露出一双黛蓝色的桃花眼。
席司年的灵魂跟在瞿朔九身边，立刻认出这人是他在启源星见过一次的桓白。
“投影。”瞿朔九观察着面前人有些透明的身形。
不管他是怎么用投影形态跨越星海的，至少他是目前第一个成功突破宇宙防护的人，瞿朔九对他还有些兴趣。
“星王阁下日安。”桓白笑着向他欠了欠身，左耳上的银白耳坠轻微晃荡，“启源星桓白，受邀而来。”
“启源星？”瞿朔九下意识看向他的左耳。
桓白笑了笑：“启源星才刚向外开放，您没听说过也正常。”
“我知道。”瞿朔九打断他的话。
他从小被关在图书馆里，除了法律之外的书也看过不少，确实知道启源星的存在。
原来十大禁地里也有人类存在吗。
他看着自称桓白的人，确定他身上没有一点非人特征。
应该是人类。
“但我不记得有邀请过你们。”瞿朔九道。
席司年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走到桓白面前挥了挥手，确定这人和他不同，只是过去时间里、被小世界模拟出来的人。
在真正的时间里，瞿朔九和桓白已经是在启源星上认识了许久的朋友。
所以他现在看到的，大概是这两人的初见。
瞿朔九尚且有些稚嫩，奇怪的是桓白，他的模样竟和未来几乎相同。
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停滞。
下一秒，他就听见桓白提起自己。
“我收到了您要修复机器人芯片的委托。”
“这是向第四宇宙发出的。”瞿朔九的记性很好。
第四宇宙是掌控本源世界最高科技的科研宇宙，也是发明制造了那批机器人的宇宙。
瞿朔九不能把小思念送过去，只能让他们派人过来，但半年前已经有院士带队来过。因为是星王的委托，除了一个院士，还来了不少知名研究员，都是发明出不少科技的天才，却依旧得出了不可修复的结论。
瞿朔九不认为桓白说的是真话：“我并未收到第四宇宙的函告，如果接了委托，你为何不走明路选择偷渡？”
“毕竟我是代表启源星来见您的嘛，突破您的禁制也很不容易。”桓白有些无奈的摊手，“但我没有骗您，我是真的接了委托。”
他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身份名牌，递到瞿朔九面前。
因为来的不是本体，瞿朔九无法触碰，只能用眼睛去看。
确实和他之前看到的第四宇宙名牌相同。
上面是桓白的照片和名字，也写明了他的身份——名誉院士。
第四宇宙作为唯一没有掌权者的宇宙，他们在宇宙意识的监督下凭自身团队发明和实绩晋升，最高等级就是院士，目前也只有十位。
至于名誉院士，桓白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用终端扫描了桓白手中名牌的身份码，还真连接上了第四宇宙主脑，并通过了身份验证。
瞿朔九看着终端里带官方印章的身份证明上写着的名誉院士，静默了几秒。
原来第四宇宙里真有这个职位，长知识了。
期间桓白一直在旁边安静等待，等他确认了，才开口道：“您放心，我真是来给您解决问题的。”
他朝瞿朔九伸出手：“让我看看芯片。”
与刚才的情况相同，瞿朔九碰不到桓白身上的名牌，桓白同样碰不到这边的东西。
瞿朔九一直没放弃修复芯片，如果来的真是第四宇宙院士，他就没道理错过。
桓白将头上的护目镜带上，扫描过瞿朔九手中的芯片残骸。
只一眼就确认了目标。
“果然是它。”
随后又仔细检查过每一个角落，没有一点遗漏。
“能修吗。”瞿朔九等他彻底停下来才问。
“这不是修不修的问题。”桓白拿下护目镜，黛蓝色的眼睛闪过一抹思绪，随后抬头叹息，“您还不知道它是什么吧？”
瞿朔九没第一时间回答，只等他继续说。
“打扫用的机器人只需要最简单的程序，哪怕是第四宇宙生产的，也不可能产生真正的灵魂。”桓白盯着瞿朔九道，“您的这个机器人有问题，星王阁下不会不知道吧。”
“他是我的朋友。”瞿朔九毫不躲闪的回望过去，“你只说结果。”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席司年是什么存在，他都想救。
席司年托着腮坐在他们书桌边缘听他们说话，听见瞿朔九的话顿时感动的凑过去亲他一下。
虽然很感动，但自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是个从本源世界穿越过来的执行者罢了。
下一秒，他就听桓白语出惊人。
“修是能修。”桓白先是点头，随后又道，“但您要知道，它毕竟不是真的机器人，而是从我们启源星里跑出来的，世界意识漏洞。”
“漏洞？”瞿朔九皱眉。
什么？我是漏洞？
席司年也同样惊讶的飘到桓白面前，疑惑的指了指自己。
“漏洞算是启源星的天敌了，它的存在能让启源星无数小世界崩坏，我好不容易才将它抓出来的。”桓白摸了摸左耳上的银色耳坠，“原本是该彻底清除，没想到它会跑到机器人身上，还偷渡到您这边来了。”
瞿朔九沉默几秒，理清因果关系后问：“……需要多少报酬。”
桓白有些无奈：“您是安法星王，应当知道天敌的存在意味着什么。说实话，我来这里原本是想将漏洞带回启源星，彻底清除保证安全的。”
他说是原本，那现在就有转圜的余地。
“把他修好，让他留在我身边。”瞿朔九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看向桓白问，“需要我付出什么。”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星王阁下。”桓白瞬间笑了，“我想要您。”
瞿朔九：“……”
席司年：“……”
席司年反应过来，窜到桓白面前：“喂喂，我不同意啊！”
然而他现在的状态已经没法影响到现实。
“启源星刚刚开启、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桓白摊手，向桓白解释道，“我需要您的能力，也相信您的人品。如果您能来帮忙，就是启源星永远的盟友。”
他超瞿朔九眨了眨眼：“而且恰好的是，想修复漏洞，也需要把它带回启源星。”
席司年沉默下来，他到现在还没彻底接受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说实话，他为什么会被启源星所有人类、执行者、系统敌视一直是未解之谜，如果代入现在桓白所说的答案，确实能解释很多事情。
因为他是启源星的天敌，是崩坏无数小世界的罪犯。那被启源星和小世界里的生物排斥，才是正常的。
可如果他真的是漏洞，为什么他自己不知道呢。
这里到底是启源星的小世界，还是他真的穿到了历史中的第五宇宙？
“我不能离开第五宇宙。”
席司年听见瞿朔九的回答。
没有拒绝，甚至没有疑问。
瞿朔九只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这个问题解决，他们就能达成合作。
桓白歪头晃了下耳坠，笑道：“既然我能来到您面前提出这个要求，自然有办法。”
第65章 回溯过去的攻（完）
在星王本人的默许下, 启源星拐走了第五宇宙的安法星王。
整个过程只有席司年一人旁观。
事实证明，桓白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能越过第五宇宙的意识，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瞿朔九的半身。
——因为他那足够吸引人的银白耳坠里, 装着一道真正的宇宙意识。
唯有宇宙意识能对抗宇宙意识。
瞿朔九的身体留在宇宙图书馆、也没有收回对第五宇宙边界的保护，所以这件事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被第五宇宙发现。
现在最为这件事困扰的只有席司年。
桓白用耳坠的力量将瞿朔九带走，无法被他们观测到的席司年却被遗留在原地。
他试过往启源星的方向飘，每次都会在边界被传送回原地。
自己无法离开第五宇宙的范围。
失败几次后, 席司年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留在这里的理由就是瞿朔九, 现在既然不能跟到历史中的启源星去, 那他无论如何都需要离开了。
强制脱离小世界，会扣除系统的所有积分, 事到如今，也只能对不起055了。
回去之后, 把我的积分补给它吧。
席司年默默道过歉。
【宿主的积分还是留着买您的星球吧。】
熟悉的声音响起，失联许久的系统重新连接上了他的脑海。
【055？你怎么现在才来？】
席司年及时停下脱离程序，抬头就看见小幽灵系统从虚空中出现。
后面还钻出个半生不熟的人来。
“是你。”席司年眉头一皱, 感觉虚幻与现实相接了。
“哟，好久不见。”桓白朝他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不久, 刚见过。
席司年面无表情的点头。
不过既然是跟055一起来的，还能看的见他，那这应该是真正来自本源世界的桓白了。
只见桓白左右张望了一下，很快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竟然是这里啊。”
随后看向席司年：“他都把你带第五宇宙来了, 那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席司年打量着他，问：“你究竟是谁。”
“是我先问你的诶。”桓白对第五宇宙的宇宙图书馆还挺有兴趣，这边看看那边摸摸，同时含糊的回答问题, “我只是个来自启源星的普通工作人员，卑微打工人罢了。”
“兼任第四宇宙名誉院士的普通工作人员吗？”席司年表示质疑。
“连这一段都看到了？”桓白故作惊讶，扯皮道，“出门在外，总是需要其他身份的嘛。”
“不过既然你这么问，那应该是全都知道了。”
席司年从不跟人玩心眼，直接问：“这里究竟是哪里？”
如果说是小世界，却放着本源世界的历史，而且席司年和瞿朔九来的时候，连系统055都连接不上，现在055却被桓白带进来了。
说桓白不知道，狗都不信。
“这里确实不是普通的小世界，这里发生的一切，也都是第五宇宙真实的历史。”桓白边走边摸过身边一排书籍，“准确的说，这里其实是我给朔九准备的后路。”
“后路？”席司年和055同时发出疑问的声音。
“如果灵魂在各个小世界里迷失，很容易失去真正的记忆，所以在沉睡之前，瞿朔九将自己的记忆备份留存，由我负责保管。我答应过他，无论他什么时候回来，成功与否，都会将这段记忆还给他。”
桓白说着就摊手：“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来着，只是没想到，你明明没有权限也没有记忆，竟然还能自己跟着进来。”
“所以我说，病毒对启源星来说，是很危险的存在啊。”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桓白眼睛微微眯起，有种异样的压迫感。
“所以，我真的是你说的那个……漏洞？”席司年的重点明显不同，“我不是人类？”
桓白无语，浑身的气势也放松下来：“你倒是看看自己的能力和黑暗气场，像是人吗。”
“什么？宿主果然不是人吗？！”055后知后觉的震惊。
席司年：……
总感觉被冒犯到了。
“所以，这里真的是我和阿九的过去啊。明知道我不是人类，他还要来找我。”
席司年得出结论，笑起来：“阿九心里有我。”
“非要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毕竟你一开始在他面前就不是人啊。”桓白纠结了一下，“反正他过完最后一段剧情就回来了，你们这段孽缘，还是自己解决的好。”
他冲席司年伸出手：“先跟我回去吧。”
席司年没接，直接走到他面前：“我才不和其他人牵手。”
桓白：……
在启源星等待瞿朔九回归时，席司年也没闲着，直接去整理了自己的行李。
他还记得瞿朔九之前说的，要带他回第五宇宙。现在又看了以前的回忆，自然是没有一点异议，只等着瞿朔九来接人了。
桓白看他上赶着要跟人走的样子，忍不住浇了盆凉水。
“你别太自信，等朔九恢复所有记忆，会不会带你还另说呢。”
席司年把行李放好：“阿九是为我来的，不可能不带我。”
“最开始确实是。”桓白点点头，“但你还记得之后的事吗？你是怎么来启源星当执行者的，他又为什么会在小世界迷失。”
席司年：“……”
他不知道。
如果他能知道一切，一开始就不会让瞿朔九等他这么久，甚至在小世界做出伤害他的事。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桓白像是早就知道他的答案，“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瞿朔九肯定会比你先想起来，到时候他的选择还会不会和之前一样。”
席司年原本笃定的心情都被破坏殆尽。
确实，他们之间还有许多没弄清楚的地方。如果自己连记忆都没有，就只能被动的等待瞿朔九的选择。
幸好回到启源星的时候，他身上的力量也都回归了。比起被动的等待，席司年更想掌握主动权。
他不会让瞿朔九丢下自己。
这么想着，他的真实之眼也逐渐启动，展现出了真正的摸样。
明明之前和瞿朔九的力量类似，但现在看来，他自己的力量更像是一种拟态。
在此之前，他一直无意识的复制着瞿朔九的技能，现在他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力量也逐渐恢复原样，反而能更清楚的看到启源星的各种漏洞了。
既然桓白无法恢复他的记忆，那他就自己来取。
席司年下定决心时，他身旁的桓白突然感觉到一丝威胁。
“喂喂，你想做什么？！”
然而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席司年是病毒、是漏洞，但他本就是来自启源星的一部分，所以当他坚定的想知道真相时，甚至能直接使用启源星本身的力量，达成自己的目的。
————
“叫什么名字？”
“……”
“名字，喂，说名字！”
“九……瞿……思、思念……”
“席司年是吧，说话不清不楚的。行了行了，下一个……”
……
席司年与瞿朔九的第二次初遇，是在一个西方小世界的地牢里。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瞿朔九刚好关在他的对面。
都是单人间，对面的牢房比他这边要豪华无数倍，每天去做客的人也很多。
客人们总会给那个牢房添置许多东西。
席司年那时其实不太在意周边的事，但对面一天天来的人实在太多，就总会有很多信息灌进他耳朵里。
慢慢的他也知道了许多。
比如这里是黑暗神殿的地牢，对面关着的是光明神教的圣子。
光明神教圣战失败，光明圣子成了黑暗神殿的战利品，被送上黑暗神祭坛。
他却在关键时刻袭击，以纯粹的光明神力重伤了黑暗神最器重的神子。
黑暗神子闭关疗伤，光明圣子被黑暗神剥夺了力量，扔进地牢。
现在是所有黑暗信徒都能任意处置的俘虏。
圣子牢房大多时候都是一次一个客人，只在固定日期会有多个人同时光顾。
席司年每天都会听见从对面传来的动静，或笑或骂，奚落戏耍，最后都会转为舒爽的喘.息。
不过他从没听那位圣子的声音。
席司年的牢房很小，他一直固定待在牢房的一个角落里，只能看见对面大牢房门边一小片位置。
他能在那里看见形形色色的人，却从没见过圣子。
直到那一天。
席司年固定时间醒来，周围一片混乱。
他听见守卫们的声音。
听他们说圣子逃跑了。
圣子杀死了昨晚做客的黑暗魔法师，伪装成魔法师的样子逃出了地牢。
席司年因为每天准时沉睡，并没能成为目击者。
黑暗神教全体出动，终于在圣子逃跑的第五天，把人成功抓捕回来。
那是席司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见光明圣子，看见瞿朔九。
他的眼睛是一种通透的水蓝，顺滑的白色长发垂落至腰，光侧脸就好看到惊人。
光明圣子双手被束缚在前方，赤着脚，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宽大的黑色披风，随着走动露出里面莹白的肌肤。
他每一步都很稳的走到牢房前，抓他回来的黑暗骑士却没第一时间开门把他关进去。
黑暗骑士发现了席司年的目光，转头冲他炫耀的笑了一下。
随后当着他的面，将手伸进圣子的黑色披风里。
圣子身上除了那件披风就不着寸缕，披风却刚好能挡住席司年的视线。
他只能看见圣子赤裸的小腿和晃动的披风，看不见那个骑士做了什么。
圣子身子很快一软，像是要向前跌似的，只能用被束缚的双手向前抓住牢门的栏杆，才堪堪站稳。
随后他抬起头，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极冷。
黑暗骑士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席司年听不见，却看着圣子微喘着站直，随后双手放开栏杆，转身投入黑暗骑士的怀抱里。
他双手向上，环在骑士脖子的脖子上。
光明圣子皮肤很白，手臂纤细，被绑着的两只手也精致漂亮到极致。
下一秒，他那双漂亮的手中就凭空多出一把小匕首，直直刺入了黑暗骑士的脖颈。
黑暗骑士瘫倒在地，又被圣子一脚踢到远处。
坐在角落里的席司年看完全程，最后和好似用完所有力气、背靠着栏杆滑坐下来的圣子双目相对。
圣子全程面无表情，直到触及席司年的视线，他的嘴角才缓缓的，勾起一个及浅的弧度。
“席、司年？”
瞿朔九看到了刻在他牢门外的名字。
那是席司年第一次听见圣子的声音。
当时只觉得那声音打在耳朵上，好听到全身发痒。
于是他动了。
在还没有其他守卫发现的时候，席司年一把掀开牢门，把人扛在肩膀上带出了地牢。
他们两人一个没有记忆，一个被全大陆通缉。于是生活全靠瞿朔九向路上遇到的各个商队换取各种资源。
——用之前地牢里那种方式。
席司年那时虽然还有很多事都不懂，但就是不喜欢瞿朔九和其他人靠的比自己近。
他的表情一天比一天沉闷，却不知道怎么跟瞿朔九说，只想把所有靠近他们的人都杀光。
当他又一次把好不容易见到的商队吓走后，瞿朔九无奈的停下脚步，看向他嫉妒到赤红的眼睛。
“我说过，一切都是假的，你不信？”瞿朔九问他。
“我、信。”席司年一字一句的回答。
在他们旅程的初期，瞿朔九就跟他交代过。说光明圣子都有拥有特殊能力，他能不分敌我的改变所有人的视听，轻而易举的得到他们的信任与物资。
他让席司年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什么都不用在意。
可席司年做不到。
瞿朔九对他来说是个完全的发光体，哪怕关闭五官，都能清楚‘看到’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根本无法不在意。
接下来几天，瞿朔九将办事的时间都放到了深夜，本意是为了不再影响他，最后却导致了席司年这几天彻底失眠。
瞿朔九叹了口气，将席司年带到小世界力量最薄弱的位置，伸手抚上他的眼睛。
“用你的心感受我的力量，你应该能做到。”
瞿朔九将力量灌输进席司年的体内。
“以第五宇宙安法星王之名，赐你看透真相的力量。”
“假象幻境不再欺骗你的眼睛，虚实转变无法伤害你的身体。”
最后，瞿朔九在他耳边轻声道：“作为人而不是机器或病毒，重新回到我身边吧，席司年。”
他的声音仿佛最甜蜜的诅咒，环绕在席司年刚长出没多久的心脏上，又随着心跳，一点一点沁入灵魂。
席司年慢慢睁开眼，从此再也不用看到瞿朔九与他人亲近的幻象。
那是真实之眼最初存在的意义。
在那个小世界，他们一同走过整个大陆，渡过了为数不多的平静生活。
然而世事无常，当黑暗神殿将他们包围时，席司年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黑暗神殿的圣器所化。
他最初被送到那个地牢房间里，就是为了镇压光明圣子。
他们没想到圣器会产生意识，还会直接带光明圣子逃走。
但只要接近一定距离，黑暗神殿的人就能用圣器本体控制席司年为他们所用。
他们要席司年亲手杀死瞿朔九。
瞿朔九的身体本就被封印在虚弱期，再加上之前的授予，他最强大的力量也无法对拥有真实之眼的席司年起效。
席司年怎么都不愿伤害瞿朔九，于是在瞿朔九眼前，决然自爆。
他本身就是启源星的漏洞，自爆时带来了小世界无法承受的能量，最终导致小世界崩溃。
自此，两人再次分离。
瞿朔九与启源星签订契约，灵魂分离也想再次找到席司年。
他寻找的席司年却失去所有记忆，只因一丝执念拟态成人，成为了启源星的执行者。
阴差阳错。
瞿朔九在小世界找不到席司年，席司年在启源星也找不到瞿朔九。
彼此错过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