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直播第三十一天 哥,哥哥去了!城,城……
陆琰舟闻言, 挑了挑眉。
指尖动作由揉变挑,食指轻勾,稳稳托住桑白的小下巴, 将它的脑袋缓缓抬起。
他眯着惺忪睡眼, 上上下下打量着桑白。
桑白正吃得投入, 冷不丁的被一打断,茫然的张开了嘴巴。
粉嘟嘟的小舌头半探出嘴巴,下意识地舔舐着空气。绒白的嘴套还沾着食物的碎屑, 像极了一朵沾满糖霜的棉花糖。
粉嘟嘟的鼻头动了动, 它澄澈的大眼睛里写满迷茫,水汪汪地看向陆琰舟。
“咪呜?”
[陆,陆陆?]
软糯的叫声带着疑惑。
“咪呜?”
[吃, 要吃吗?]
桑白咪呜着,短短的爪爪试探性的将还剩大半的罐罐朝他的面前拨了拨,冲着陆琰舟wink了一下。
陆琰舟托着桑白脑袋的手猛地一僵, 只觉得心脏表情都如同三月的冰川,融化了几分。
他忍不住夹细了嗓子,轻声喵道:“谢谢桑白, 陆陆不饿,自己吃吧。”
桑白眯了眯眼睛, 享受似的用下巴蹭了蹭陆琰舟的手指,这才重新把头扎回了罐罐里。
陆琰舟笑着叹了口气,这才看向煤球,戏谑道:“哪儿茶了?喵喵幼崽不都这个样吗?”
煤球见状,气得浑身炸毛,炸成鸡毛掸子的尾巴硬得如铁,连尾巴尖都看得出有用力的痕迹。
它扯着嗓子嗷嗷叫唤, 一只脚狠狠地踩上桌子的边缘,半歪着身子,愤怒地伸出小爪子,“哐哐” 拍向陆琰舟的脸颊。
“喵嗷 ——”
[两脚兽!你存心要气死本喵吗!]
炸毛的叫声里满是控诉。
“喵嗷——”
[眼睛鼻子不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两脚兽!]
桑白瞬间慌了神,原本安稳蹲坐在桌上的身子猛地前倾,耳朵向后撇去。两只毛茸茸的前爪快速探出,一把抱住煤球作乱的爪子,往自己方向轻轻扒拉。
“咪呜!咪呜!”
[不,不可以!陆,陆陆疼!]
“喵嗷嗷——”
[放开!不然本喵可不管丧彪生气气不生气了!]
一瞬间,煤球和桑白四只爪子互相扒拉,你推我搡,脑袋一左一右晃动,闹得不可开交。
拉扯之际,两个小家伙的重心瞬间失控,歪跌回桌上,像两个圆滚滚的毛球,在桌面 “咕噜噜” 地翻滚起来。
长长短短的毛发搅作一团,肚皮贴桌时,还发出几声含混的 “喵呜”。
“煤球,桑白!”
陆琰舟的心猛地一揪,急忙伸出双手,试图拦截这团纠缠在一起的毛球。
“桌子窄,小心摔!”
陆琰舟说着,双手正要分开它们,门帘 “哗啦” 一声被大力扯开。
“一大早,吵什么?”
刘春生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头发睡得像个鸟窝,一缕缕东倒西歪,脸上泛着一层油光,眼角还挂着一粒醒目的眼屎。
“我这里是治病救猫的地方,不是人猫打闹的地方啊。”
陆琰舟脸上一阵发烫,神色尴尬极了。
他双手托着煤球和桑白的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刘春生倒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他随意扫了一眼桌上打开的罐罐,神色淡定地点点头:“开了啊,那行,2 个罐罐 1000 星际币,请问怎么付款?”
“1000?!” 陆琰舟失声惊呼,声音在诊疗室的墙壁间撞出回响,“你这是抢劫吧!”
“这两罐猫食,批发价 20,零售价 40。就算算上医院溢价,也不该离谱到翻二十四倍!”
“想知道原因?” 刘春生似笑非笑,拖长了尾音。
陆琰舟下意识地捂住藏在腰间的智脑,忙不迭点头。
他的经济状况虽然有所起色,但那也是下个月的事了。
这个月的他依旧穷困潦倒,这一千星际币花出去,意味着瞬间一夜……不,是 “一饭返贫”。
刘春生伸出食指,慢悠悠晃了晃:“付了钱,我就告诉你。”
“喵!”
[不许给!本喵不吃!]
煤球忽然原地起跳,纵身一跃,“嗖” 地一头扎进陆琰舟怀里。
硬邦邦的脑袋结结实实撞上他的胸腔,撞得陆琰舟闷咳几声,身体微微后仰。
煤球扭过脑袋,冲着桌上的桑白,扯着嗓子喵喵直叫:“喵 —— 喵嗷 —— 喵 ——”
[你也不许吃!这医生不是好人!他给的粮有毒!剧毒!
桑白原本圆溜溜盯着罐罐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粉嘟嘟的小嘴巴微张,粉嫩的舌尖若隐若现,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咪呜!”
[坏,坏人!]
四只毛茸茸的小爪子左踩着右的慌乱后退,桑白低下头,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陆琰舟的手腕,粉嫩嫩的爪垫轻轻按在他跳动的血管上,发出娇滴滴的呼噜声:“咪呜~咪呜~”
[陆,陆陆不,不付。白,白白不饿,不,不吃!]
[还,还他!陆,陆陆还!]
小家伙一边咪呜咪呜叫着,毛茸茸的脑袋在陆琰舟掌心亲昵地拱来拱去。
可它的右前爪却悄悄举起来,偷偷搭在罐罐边缘,小肉垫一下又一下,恋恋不舍地拍着。
就在这时,煤球和桑白的肚子同时响起一连串咕噜声,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它们真被饿了三天三夜,声音震得人耳朵发疼。
“这俩都是幼猫吧。” 刘春生的声音阴恻恻传来,“还都是被委托给你照顾的?要是饿出个好歹,你担待得起吗?
他说着,顿了顿,忽然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还是说你忍心听猫咪肚子的咕咕叫?”
陆琰舟沉默了。
即便不会被追责,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两只饿得肚子咕咕叫的幼猫挨饿啊!
陆琰舟想着。
煤球在陆琰舟怀里不屑地甩了甩尾巴,探出一只小爪子,“啪嗒” 一声,重重拍在桑白拍罐罐的爪爪上。
“咪呜!”
[疼疼!]
“煤球!不许欺负桑白!”
煤球哼唧一声,故意用爪子去摇罐罐的边缘,罐罐立刻在桌面上左右摇晃,“哐当”作响:“喵嗷!”
[没出息!馋什么馋!家里那么多罐罐,忍一忍,回家吃!]
“先申明,罐罐属于食品,不能二次销售,开了就得付钱。更何况,这只还吃了不少。” 刘春生的声音再度响起,“推翻了就没得吃,想清楚再伸爪子!”
刘春生说着,目光如刀般落在煤球推罐罐的爪爪上,那眼神仿佛能射出寒光。
煤球推罐罐的爪子瞬间僵住,罐罐以三十度斜角前倾,棕黄色的猫食汤汁在罐口汇聚,摇摇欲坠。
煤球僵硬地扭过头,乌沉沉的眼睛里满是迟疑,看着陆琰舟:“…… 喵?”
[两脚兽!他在说什么?为什么本喵感到了杀气!]
陆琰舟无奈地叹了口气,食指轻轻点了点煤球的鼻尖,伸长手臂,移开煤球的爪子,将罐罐摆正,又把桑白抱过来,重新放在罐罐跟前。
“吃吧。” 陆琰舟把煤球放回桌上,又开了个罐子塞到它的面前。
他喵了一声,“都去吃吧。钱还能再赚,别饿肚子。”
陆琰舟说着,摸出智脑。
在煤球和桑白此起彼伏的 “喵呜咪呜” 声中,微微颤抖着按下付款键。
他的手指在星际币支付终端上抖动,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像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割着他的心。
余额里那零后还接着的一连串零,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狠狠刺痛陆琰舟的双眼。
他狠狠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跌宕起伏的情绪,才缓缓睁开眼道:“钱我付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收 1000 了吧?”
刘春生听着到账提示音,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慵懒地倚在斑驳的墙壁上,抬手撩开垂落额前的碎发。白大褂领口不知何时扯开一道口子,不经意间,露出内里精致的蕾丝花边。
陆琰舟的目光直直的落在那截蕾丝花边上,眉头蹙起,眼里闪过一丝丝疑虑。
不对劲啊……正常男人谁会穿蕾丝花边?
“昨天你直播连线的暹罗猫,可爱吗?”刘春生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漫不经心,“我的。”
陆琰舟呼吸一滞,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 就是那个女生口中,有女装癖还热衷 4i 的怪咖男闺蜜?
那这蕾丝花边就正常了……
陆琰舟悄咪咪的松了口气,可气刚松到一半,又吸了回去。
不!不对!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刚听说就撞上正主了?
或许真该找个时间,去拜拜万能的喵喵神,求个好运了。
“2个罐罐40,剩下的960里面,60的诊疗费,900的名誉损失费。”刘春生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真比某人有良心的多了。”
“骗人还敢说自己有良心?”陆琰舟瞪大双眼,露出不敢苟同的表情,“你都把你朋友骗得晕头转向了!但凡她一开始就知道……”
“知道什么?”刘春生冷不丁嗤笑一声,径直打断了陆琰舟的话。
他站直身子,大步流星走过来,动作麻溜地拉开抽屉,从中掏出一本收费记录单和一支笔。
啪嗒——
拇指关节压着笔杆网上一顶,笔帽应声而开,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脆。
“知道我喜欢穿裙子?知道我不仅是gay,还能搞4i?知道我压根不挑性别?”
刘春生一边碎碎念,一边在收费记录单上笔走龙蛇。
“又或者,我该跟她讲,虽然我玩法hentai,但对她真没那方面想法,就想当纯朋友?”
话音刚落,他冷笑一声,“啪”地把笔拍在桌上,手指捏住记录单一角,狠狠一扯——
“撕拉”一声,一张写好的诊疗收费记录纸,被他怼到了陆琰舟眼皮子底下。
“你是不是觉得,她只要早点知道这些,就不会拿我当朋友了?”
陆琰舟从刘春生手里接过诊疗单,快速扫了一圈,顺手拿起桌上的笔,利落地签下自己名字。
“有什么问题吗?”陆琰舟把诊疗单叠好收起来,毫不退缩地迎着刘春生的目光,“她昨天得知真相后反应那么大,明显接受不了,不是吗?”
“……接受不了?”刘春生像是听到了年度笑话,脸上露出诡异又扭曲的笑容。
他低下头,从兜里掏出智脑,手指在屏幕上捣鼓几下,把智脑怼到陆琰舟面前。
“陆主播,看一眼?”
陆琰舟定睛一看,是一连串来自一个头像和昨晚直播间小姑娘一模一样的账号的消息。
“啊啊啊啊啊——对不起!!昨天是我脑子宕机了!”
“我想了一整晚,那些都不算事儿!!我完全能接受!!咱们还是铁闺蜜!!”
“你不会因为我昨天大脑短路直接开骂就不理我吧!!你知道我的!!我绝对没有歧视的意思!!但这个真的超出我的认知了!!”
陆琰舟:“……”
敢情昨天她那些狂风暴雨般的数落,只是大脑被惊到后,短暂 “短路” 的应激反应?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两人居然还是铁打的好朋友?!
这剧情转折比坐过山车还刺激啊!
陆琰舟大脑疯转了几圈,实在理解不了,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叨:尊重,祝福。
“聪明的女孩子会知道谁才是当前阶段对她最好的。”
刘春生摇头晃脑,语气里灌满了自恋的气息。
“我的体检报告对朋友公开透明,还时刻关注她们的情绪需求,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和关怀。”
“只要不介意我的私生活,我就是她们朋友界的‘天花板’。”
陆琰舟嘴角抽了抽,喉咙里像卡了鱼刺,一时语塞,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能有几个人在知道之后真的完全不在意呢?
即使是在他生存的末世里,与集体不同的“异样”都是一把害人的利器,更何况是平和的现在?
更何况,刘春生的“异样”还和主流价值完全背道而驰。
陆琰舟的眼神黯了黯,干笑两声,硬着头皮接话:“行,你们好才是真的好。但——”
话锋陡然一转,陆琰舟脸色一沉,目光如炬:“逻辑又是什么情况?黑白色的猫咪确实擅长发癫,但也不至于拿自己的脑袋撞墙吧?”
“啊?”刘春生忽然捶了下自己的手心,“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逻辑不完全算我的猫。”
陆琰舟觉得自己的大脑此刻就像被塞进了十台烤面包机,CPU 滋滋冒火星。
这刘春生当兽医简直屈才了。
短短几分钟,抛出的信息跟连环炸弹似的,剧情九转十八弯,连盘山公路见了都得自愧不如。
煤球正美滋滋地舔着罐罐,余光瞥见陆琰舟不对劲,瞬间如临大敌,爪子一蹬,“哐当” 一声,罐罐被掀翻在地,汁水混着肉泥淌了一大片。
它一溜烟的蹿到陆琰舟的面前,一边原地疯狂打转,一边扯着嗓子嚎叫:“喵嗷 —— 喵嗷 ——”
[两脚兽!你怎么在冒烟!你是要死了吗!本喵不允许啊!]
桑白也被吓得不轻,原本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滚圆,耳朵紧紧贴在脑袋上,像个失控的毛绒小炮弹,不顾一切地往陆琰舟怀里猛钻,嘴里还嘟囔着:“咪呜咪呜……”
[陆,陆陆不,不当,烤猫猫片片呜……]
陆琰舟被撞得肋骨生疼,赶紧把小祖宗捧起来转了个圈推回桌面上。
“死不了。”陆琰舟扭头,安抚的冲煤球喵呜了一声,“别担心了。”
可煤球哪肯罢休,它脖颈上的毛根根直立,右前爪往前一迈,一马当先挡在陆琰舟面前。
它弓着背,爪子深深抠进台面里,龇牙咧嘴,冲着刘春生发出一连串愤怒的叫声:“喵呜 —— 喵嗷嗷 ——”:“喵呜——喵嗷嗷——”
[对面的两脚兽听好了!再吓唬本喵的人!本喵就挠花你的脸蛋!]
刘春生完全看不懂猫语,弯腰从抽屉里掏出本字典厚的病历本,"啪" 地砸进陆琰舟怀里。陆琰舟手忙脚乱接住,翻开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精神分裂、多处骨折、电击烧伤……
逻辑这是被他前女友当成活体实验田了吗……?
"这些"
刘春生晃着手指,打断陆琰舟的话:“前女友是搞动物心理的,逻辑是她的实验猫。”
“实验猫?” 陆琰舟眉头拧成了麻花,“她竟然拿猫做实验?”
刘春生点了点头,脸上神情复杂:“她的课题围绕宠物能否拥有人类心理展开,为了获取实验数据,便对逻辑实施了 PUA 和催眠。逻辑如今频繁撞墙的行为,就是那段时间留下的后遗症。”
陆琰舟听闻,倒抽一口凉气,胸腔里的怒火 “噌” 地一下往上冒。
一只无辜的猫咪,竟被硬生生 “培养” 出自我伤害的行为,这得是多铁石心肠的人,才能做出如此泯灭良心的事?
“你前女友不喜欢猫?” 陆琰舟眉头拧成了麻花,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刘春生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恰恰相反,她爱猫爱得近乎痴迷,对猫猫狗狗喜爱有加。”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知不知道她这么做,对猫咪的伤害有多大!” 陆琰舟差点没能控制住情绪。
刘春生重重地叹了口气,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无奈:“她在整个学习生涯里,见过太多心理出现问题,却被主人忽视的宠物。她太想向所有宠物主人证明,比起物质生活,宠物的心理健康更值得关注。”
“所以她就选择伤害一只暹罗猫?” 陆琰舟再也压抑不住怒火,音调陡然拔高,额头上青筋暴起。
刘春生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嘴唇微微颤抖,试图辩解:“黑白色的动物嘛,向来被认为心大。科研本身就需要做出牺牲,相比之下,暹罗猫或许更容易从创伤中恢复过来吧。”
陆琰舟瞬间沉默,双手不自觉地攥紧。
黑白毛色的猫咪只是看起来乐观,又不是没有感情,遭受了这么多伤害,怎么可能轻易释怀?
况且,仅仅为了证明一个观点,就去伤害一只无辜的小生命,这种行为,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和接受。
“那逻辑怎么会落到你手里?这毕竟是她精心培育的实验猫,总不至于随手丢弃吧?”
“她实验成功了,论文也发表了。逻辑……” 刘春生神色黯淡,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竟哽咽得说不下去。
陆琰舟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压制住胸腔里熊熊燃烧的怒火,避免当场破口大骂。
“你是在哪儿找到逻辑的?”
“城西收容所附近。” 刘春生声音低沉,“就是那个网红收容所,你昨天直播时,还有人提到过。”
“城西……”
陆琰舟喵音未落,桑白忽然冲了过来,它那小小的爪子紧紧扒住陆琰舟的衣袖,身子拼命扭动,把陆琰舟的袖口拽得歪歪斜斜。
它仰起脑袋,冲着陆琰舟拼命叫唤:“咪呜!咪呜!咪 ——”
[哥,哥哥去了!城,城西!带,带大大去!]——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大家,刚回来qaq昏了三天,人果然不能挑战自己身体的极限……刚考到的工作,飞啦……
第32章 直播第三十二天(浅浅四合一) 丧彪!……
陆琰舟闻言, 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轮椅扶手,“喵呜” 一声,向桑白问道:“桑白, 你说丧彪带着猫猫群去城西收容所了?”
桑白脑袋如捣蒜般点个不停, 嘴边还沾着一圈肉沫:“咪呜…… 咪呜……”
[狗, 狗狗控,控制…… 哥,哥哥救, 救狗狗, 大大也,也去……]
陆琰舟眉头紧皱,“喵呜” 着解读:“你是说, 城西收容所控制了狗狗,有狗狗把这事告诉丧彪,丧彪就连夜带着猫猫群, 去收容所救狗了?”
桑白瞬间两眼放光,脸上洋溢着狂喜,脑袋点得像拨浪鼓, “咪呜咪呜!”
[对!是,是这样!哥哥, 带大大,和牧,牧哥哥走了……]
煤球尾巴高高竖起,在桌上急得团团转,“喵嗷!喵嗷嗷!”
[我就知道!傻大个又去多管闲事了!]
“喵嗷嗷嗷 ——”
[都多大一只猫了!还天天乱晃,难道不知道……]
桑白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不满地抗议:“咪呜!咪呜咪呜!咪 ——”
[才, 才没有!][哥,哥哥英,英雄!是,是真,真老大!]
[大,大信,信任哥哥!才,才来求,求助!]
煤球鼻子里哼了一声,满脸嫌弃,尾巴一甩:“喵嗷 —— 喵嗷嗷 ——”
[什么英雄!那是逞英雄!]
“喵嗷嗷 ——”
[能保护好你们这群小流浪,它就是英雄!]
“喵嗷嗷 ——”
[带着你们出去为了别人冒险!它算什么英雄!]
桑白眼眶泛红,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
它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煤球,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求助的看向陆琰舟,鼻子一抽一抽,喉间发出细弱的颤音。
“咪呜~咪呜~”
[陆,陆陆,哥哥怎,怎么都,都是英雄,对不对……]
陆琰舟脸上闪过一丝挣扎。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十分认同煤球的话。
对一群流浪猫而言,真正的英雄,就该是能保障族群安危的猫猫老大。
可要是这位猫猫老大,带着族群为其他猫猫狗狗冒险,到底算不算英雄,确实值得商榷。
但桑白还太小,丧彪在它心中,是如神明般的存在,是最好的哥哥,最大的英雄。
作为被猫猫信任、求助的好人人,他得维护丧彪在桑白心中的形象。
煤球嘴角一撇,嘲讽道:“喵嗷嗷 ——”
[小笨猫!辩驳不出来了吧?]
“喵嗷嗷 ——”
[本喵告诉你,这两脚兽是本喵罩着的人!他只会帮本喵说话!]
桑白却像没听见煤球的话,只是眼巴巴地盯着陆琰舟,嘴里不停 “咪呜咪呜” 叫着。
陆琰舟的心像被柔软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瞬间软了下来。
他干咳一声,一把抓住煤球,捏住它的嘴巴:“别欺负桑白。”
陆琰舟顿了顿,对桑白“喵呜”道,“是,我们桑白说的对,丧彪就是大英雄。”
桑白原本耷拉的耳朵瞬间立了起来,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伸出两只爪爪,在脸上不停地搓着,惬意地发出一声响亮的呼噜声。
“咪呜!咪呜!”
[陆,陆陆认!哥哥,英雄!大英雄!]
煤球瞪圆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脑袋左右摇晃,在陆琰舟的手里开始拼命挣扎。
“呜呜 —— 呜呜 ——”
[两脚兽!你叛变了!你放开本喵!]
“呜呜 —— 呜呜 ——”
[你给本喵说说!那个丧彪哪里英雄了!]
“呜呜 —— 呜呜 ——”
[那么多猫啊!万一谁受伤了,他还怎么当这个老大!]
陆琰舟赶忙一边安抚地揉着煤球的脑袋,一边说道:“好了好了,桑白还小,别打破幼崽的幻想啊。”
陆琰舟话音刚落,煤球像是被点燃的炮仗,挣扎得愈发激烈。
它脑袋如同一台疯狂运转的挖土机,在陆琰舟手心里拼命钻动,试图挣脱束缚。
突然,煤球瞪圆了眼睛,滚圆的眼珠子向下一斜,猛地张嘴,两颗尖锐的犬牙瞬间扎进陆琰舟的手指。
“嘶 ——” 陆琰舟倒吸一口凉气,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
煤球借机向后连退几步,四爪向外撇开,像个炸毛的小团子。
它的双眼燃烧着怒火,尾巴因愤怒而剧烈摆动。
“喵嗷 ——!!”
[它小,本喵就大?!]
“喵嗷 ——!!喵嗷嗷嗷——!!”
[什么幻想!它可是小流浪!流浪猫就不该有这个玩意儿!]
手指传来的剧痛,让陆琰舟忍不住抽着冷气,额头上迅速沁出一排细密的汗珠,一颗颗圆滚滚的,顺着鬓角滑落,煤球带着哭腔的控诉还在他耳畔不断回荡。
看着煤球气得浑身发抖的模样,陆琰舟心急如焚,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抚这只愤怒又委屈的猫咪。
他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翻涌的情绪平复下来。
可越是冷静,内心就越如同一潭越搅越浑的池水,酸涩之感愈发浓烈。
仿佛吞下一大块柠檬,酸、涩、苦三种滋味在心底肆意蔓延,纠缠不休。
煤球现在一定委屈极了吧……
明明自己承诺要好好照顾它,可在刚刚,自己却站在了桑白那边,一味地维护桑白。
哪只拥有主人的猫咪,不渴望得到主人的偏袒与爱护呢?
想到这儿,陆琰舟满心懊悔,
他刚刚可真该死啊,居然犯了这么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缓缓睁开眼睛,强忍着内心的刺痛,从怀中掏出这段时间为猫咪们购置的唯一一根猫条并撕开了一口子。
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桑白瞬间被这股香气吸引,一边 “咪呜咪呜” 叫着,一边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
可就在桑白即将碰到猫条的瞬间,陆琰舟伸出手,将它拦了下来。
桑白歪着脑袋,眼中满是不解:“咪,咪呜?”
[陆,陆陆?白,白不能吃吗?]
“不能。” 陆琰舟语气坚定,这还是他第一次拒绝桑白,“这是你煤球哥哥的猫条子。”
煤球听到这话,愤怒地发出一声嘶吼:“喵嗷 ——!”
[不吃!本喵才不要吃坏两脚兽的东西!]
陆琰舟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他轻咳一声,喵呜道:“煤球,是我错了。我不该只顾及桑白的感受,却忽略了你才是我承诺要好好对待的猫咪。”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向你保证,这样的错误,绝不会再犯。”
陆琰舟诚恳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煤球原本高高竖起的毛发,如同被一阵温柔的风抚过,悄然回落了些许。
但它依然气鼓鼓的,脑袋倔强地扭向一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桌面,对陆琰舟递来的猫条视而不见。
桑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看气冲冲的煤球,又看看满脸愧疚的陆琰舟,小爪子不安地在桌上刨来刨去,喉咙里发出 “咪呜咪呜” 的疑惑声。
突然,它像是明白了什么,往后退了几步,乖乖蹲在一旁,低落的喵呜道:“咪呜……”
[煤,煤煤,白,白白错了。你不,不生陆陆气了,好不好?]
“咪呜……咪呜……”
[白,白白不,不是来,破,破坏的……白,白白只,只要哥哥……]
煤球的耳朵忽然抖了抖,乌沉沉的眼睛飞快的瞄了一眼桑白,脸上的愤怒消散了一些。
陆琰舟见状,将手里的猫条往前递了递,轻声说道:“煤球,我保证,最后一次。给个机会,好不好?”
煤球终于转过头来,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陆琰舟看了片刻,它哼了一声,缓缓伸出舌头,嫌弃的舔了一口猫条。
陆琰舟见状,终于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才松了一半,一边的刘春生忽然惊呼一声:“咦,警方怎么这个点就发通告了?”
陆琰舟猛地扭头,诧异的看向刘春生:“什么?”
“通告。关于昨天那件事的。”刘春生说着,将手里的智脑递到了陆琰舟的眼前。
陆琰舟定睛一看——
“昨日,我局接街道群众举报,称青峰山区域存在绑架活动。
接警后,警方高度重视,立即组织精干警力展开抓捕行动,成功将涉案嫌疑人全部抓获归案。
经调查核实,犯罪嫌疑人李某与受害者陈某原本为多年密友。
李某精心策划犯罪,先是哄骗陈某自愿签署器官捐献协议,后联合另一名犯罪嫌疑人张某实施绑架行为,并企图将陈某作为器官供体。
同时,嫌疑人张某锁定嫌疑人李某,实施绑架,使其成为又一器官供体受害者。
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在此,警方提醒广大市民,提高自我防范意识,对他人保持应有的警惕,不轻易相信陌生人。
在签署任何文件时,务必保持谨慎,仔细阅读条款内容,充分了解其法律意义与潜在风险,避免自身合法权益遭受侵害。”
刘春生忍不住感慨:“不愧是警方,效率就是高。昨天忙到那么晚,我还以为最快得今晚才有消息呢。”
陆琰舟坐在那,双唇紧闭,眉头拧成了一个 “川” 字,心像坠进了冰窟窿,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怎么突然就发布通告了?不是说好了今天先了解一下边牧那边的情况吗?
难道……那只边牧出事儿了?
陆琰舟浑身一激灵,慌忙摸出智脑。
就在这时,提示音突兀响起,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他手忙脚乱地点开,是方叙白发来的消息:【边牧昨天晚上自己走了。】
紧接着,第二条消息迅速跟了进来:【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陆琰舟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手指在智脑屏幕上飞速敲击,发送了定位:【定位共享.jpg】
【我在这里,你过来吧。】
方叙白的回复几乎是秒回:【马上过来。】
刘春生察觉到陆琰舟的异样,眉头微微皱起,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怎么了?”
陆琰舟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我一个朋友马上过来。我能在这儿等他一会儿吗?”
刘春生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随便。”
陆琰舟礼貌地笑了笑,低下头,大脑开始疯狂运转。
美美和美美妈咪还在警方手里,作为美美爸爸的边牧,怎么会突然自己离开?它究竟去了哪里?
忽然,他想起桑白刚刚说的话,立刻转身,急切地 “喵呜”问桑白:“桑白,你刚刚提到的牧哥哥,是流浪狗吗?”
桑白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嘴里发出一连串 “咪呜” 声。
“咪呜!咪呜咪呜!”
[不,不是的!牧,牧哥哥不是流,流浪狗!]
“咪呜!咪呜!咪呜!”
[它是,是长毛狗狗!有,三,三种颜色!超,超级好看!]
陆琰舟的脸色愈发阴沉,几乎能拧出水来。
三色边牧,临时找过去的……
看来,昨天和丧彪一起离开的,十有八九,就是那只从警察手里走掉的边牧了。
……
方叙白刚推开宠物诊所的大门,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异样。
陆琰舟坐在轮椅上,眉头紧紧拧成个 “川” 字,手中智脑屏幕上的定位界面散发着幽光。
煤球在桌子上焦躁地踱步,尾巴左右甩动,时不时发出几声短促的“喵嗷”,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不安。
另一只三花幼崽则则孤零零地蹲在桌子的角落,耳朵无力地耷拉着,时不时抬起头,用带着忧虑的眼神看向众人,肉垫不安地一下下踩着桌面。
还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宠物医生,正对着一排的住在病笼里的病宠,逐一进行检查。
方叙白抬起的脚微微停顿,最终还是迈进了宠物诊所。
“我来了。”
刘春生最先抬头,他面无表情的朝着方叙白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快步避让进了诊疗室。
方叙白立刻快步走向陆琰舟,微微颔首,开始介绍昨晚的情况。
“昨天晚上,边牧跟着我们同事一起下的山。路上碰到了那条小白狗,小白狗突然朝着边牧汪汪叫了几句,边牧听后,立马就跟着小白狗跑了。”
“当时天色太暗,我们追了好一阵,最后还是跟丢了。”
陆琰舟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问道:“之后呢?”
“之后我们连夜审讯李某和另一个嫌疑人,拼凑出了真相。”
方叙白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熟练地翻到中间位置,轻轻放到陆琰舟手边。
煤球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从桌上蹿到陆琰舟身边。
它脑袋低垂,试图看懂笔记本上那些对它来说晦涩难懂的字,蜷曲的胡须因为好奇微微颤动。
方叙白解释道:“李婉和美美妈咪之间的事情和我们出的通告上一模一样,但另一个嫌疑人还交代了这个。”
他说着,上前一步,把笔记本的一行字指给陆琰舟看。
陆琰舟定睛一看——
那只黑足猫并非野生保护动物,而是一只被基因编辑过的黑猫。
陆琰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几乎立刻抬手掀开方叙白的手,动作迅速地将本子倒扣在桌子上。
“这是机密!”陆琰舟压低了声音,面色严肃,“你不该给我看!”
“我知道。但,我需要你的帮助。”方叙白神色更加严肃,“陆琰舟,我回到警局之后,福宝说,边牧去收容所了,他有个小弟误入了那个收容所,昨天晚上被其他小狗看见了,好像返祖了。”
“我怀疑边牧去的那个收容所和这个基因编辑有关系,我想请你当我的线人,帮我调查那个收容所。”
陆琰舟傻眼了,他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方叙白,他怎么会突然听得懂动物的话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方叙白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闪躲,似乎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确实可以听得懂福宝说话。”
陆琰舟愣了一下,他几乎是立刻扣住方叙白的手腕,双眼紧闭,将一缕精神丝线从识海之中抽离,顺着两人交叠相握着的手,小心翼翼地探入埋藏在方叙白身体内的罗盘。
罗盘呈半打开的状态,雾白的烟雾不断从被打开的缝隙之中冒出,在方叙白的识海之中悠悠飘散。
陆琰舟暗自心惊,两个宠物愿力下,罗盘竟然被成功开启了三分之一!
陆琰舟松开方叙白的手腕,神色中带着些许焦虑:“除了能听懂狗狗的话,还有什么异常吗?”
方叙白摇了摇头。
他不仅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甚至还觉得精神更好了,就连平日里会每天都会做的噩梦昨晚都没有做过。
“挺好的。”方叙白道,“没有别的异常。”
陆琰舟微微松了口气。
他低下头,看着台上那个孤零零的本子,陷入了沉思。
身为崽崽的铲屎官,崽崽第一次求助到他面前,他没有不帮的道理。
但是……
他迟疑的看向桌上的桑白和煤球。
丧彪带着一群猫大半夜跑了,他得先去帮桑白把那些猫猫给找回来。
“帮你没问题。”陆琰舟迟疑着开口,“但丧彪昨天晚上带着一群猫跑了。我得先帮桑白把丧彪他们找回来。”
方叙白眯了眯眼睛:“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城西的收容所。”陆琰舟道,“桑白说,丧彪去英猫救狗了。”
方叙白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难看。
陆琰舟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变化,立刻询问道:“怎么了?”
方叙白沉着脸道:“昨天,福宝说,边牧要去的收容所也是城西的那一个。”
陆琰舟瞬间露出了惊悚的表情,居然,这么巧吗?
煤球听到这儿,突然停下脚步,跳上陆琰舟的膝盖,用爪子扒拉他的胳膊,急切地叫唤:“喵嗷!喵嗷嗷!”
[两脚兽!等等!去找丧彪的傻大个,会不会就是那只边牧吧?]
陆琰舟心中一凛,他立刻翻出智脑里边牧的照片,递到桑白面前:“桑白,你看看,这是不是你说的牧哥哥?”
桑白立刻凑了过去,小脑袋紧紧贴着照片,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一遍,随后昂起脑袋,酷酷地点了点,肉垫一下下重重地拍着照片。
“咪呜!咪呜!”
[是,是它!牧,牧哥哥的毛,毛色,一,一模一,一样!]
方叙白神色凝重:“看来,那个收容所没有它表面看上去那么和善简单。”
他顿了顿,问向陆琰舟:“你的计划是什么?”
陆琰舟摇了摇头:“关于城西收容所,我一无所知。我打算过去看……”
陆琰舟的话没说完,诊疗室的门帘忽然被急促的打开了。
“等等!”刘春生忽然从里面冲了出来,额角渗出的汗珠在晨光下泛着油光:"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的对话。”
“我想问一下,你们说的收容所,是不是在城西的那个网红狗狗收容所?"
陆琰舟握着轮椅扶手的指节瞬间泛白,声音紧绷:"对,就是那里。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 刘春生猛地走了过去,白大褂下摆带起地面的猫毛,在空中旋舞,"你别忘了,逻辑就是我从那边捡回来的啊!”
“我那个拿逻辑做实验的前女友,上个月刚去那边上班。如果你们的宠物是在那里丢了的,那大概率……"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消毒水的气味愈发刺鼻。
陆琰舟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蹿升,声音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就在那个收容所工作?!”
刘春生叹了口气,重重点头:"对。"
煤球突然从台面跳到了,梅花状的肉垫狠狠踏上去,发出“哼唧”的声音。
它炸起的尾巴扫落机器人身后一整排打扫工具,刹那间,叮铃哐啷的声响在屋内回荡。
锋利的指甲从爪趾中弹出,在扫地机器人外壳上擦出串串火星。
"喵嗷嗷嗷 ——!"
[丧彪那个白痴!连这些都没摸清楚!是要带着小猫崽子们去送死吗!]
“喵嗷嗷嗷——”
[边牧那个蠢货也是!它找人帮忙也就算了!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吗!是要害死喵咪吗!]
“喵嗷——!”
[真是要气死本喵了!]
桑白被震耳欲聋的猫叫吓得从陆琰舟膝盖滚到轮椅缝隙,尾巴蜷缩进肚子里,浑身瑟瑟发抖。
她湿漉漉的鼻尖蹭着陆琰舟手背,小爪子在裤管上抓出细密的孔洞,毛茸茸的脑袋却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
喉间发出幼猫才有的颤音:"咪……咪呜……"
[哥哥…… 陆陆……救救……]
“咪……咪呜……”
[白,白白害,害怕……]
陆琰舟的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轮椅扶手,心却沉入谷底。
一个号称 “建设动物与人和谐相处” 的收容所,为何不邀请热爱宠物的建筑师和兽医,反而找来研究宠物心理的科研人员?
难道他们要对每只来到收容所的动物进行心理评估,只有合格的才能留下?
想到这里,陆琰舟眼底闪过一丝酸涩。
可就算真需要心理评估,也不该找一个曾用猫咪做实验、履历存污的人啊!
一旦她对那一收容所的猫猫狗狗出手……
陆琰舟想着,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还有福宝说的话,从那里出现的狗狗为什么会出现返祖?
边牧为什么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着急忙慌的过去?
那个收容所,绝对有问题!
晨间的风恰在此刻猛地掀开窗帘,灌进陆琰舟微微张开的嘴里,他被呛得剧烈咳嗽,弯下了腰。
方叙白见状,急忙伸手扶住他的肩膀:“你还好吗?”
桑白也终于把自己从轮椅的夹缝里拔了出来,圆滚滚的身体在陆琰舟的腿上滚了一圈,毛茸茸的爪子搭在了陆琰舟的胸口上。
“咪呜……咪呜……”
[咳,咳嗽,缓缓!陆陆缓缓!]
陆琰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间的痒意,推开方叙白的手,摇着轮椅就要往外走。
刘春生一惊,连忙伸手阻拦:“你要去哪儿?”
“去一趟收容所。”陆琰舟沉着脸道,“既然它不是什么正经地方,那边牧和丧彪他们多在那一会儿,就会多出一会儿的问题。”
“我不能再等了!”
刘春生却紧紧抓住轮椅扶手,劝道:“你冷静点。那家收容所会定期巡视。一夜过去了,他们现在肯定被收进去了!”
“那我就进去找。”陆琰舟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收容所总不会不让有家长的猫猫狗狗回家吧?”
“可你根本进不去。”刘春生打断了陆琰舟的话,“那间收容所实行封闭管理,没有邀请函,除了工作人员,谁都进不去。”
陆琰舟满脸惊愕,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刘春生,嘴唇微张,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你,你说什么?”
刘春生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与怅惘。“在找到逻辑之后,我第一时间就想着找我前女友问清楚。”
他微微摇头,语气里满是遗憾,“可那个地方管理极其严格,门禁森严,我连大门都无法靠近,更别提进去了。”
“我前女友似乎因为种种缘故,也不方便出来。没办法,逻辑就一直寄养在我家,直至今日。”
说到这里,刘春生目光转向陆琰舟和方叙白,神色认真:“你们要是真打算进去,除了拿到邀请函,绝无其他办法。”
方叙白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究竟该如何弄到那张至关重要的邀请函呢?
空气仿若凝固,周遭静谧得连针掉落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陆琰舟率先打破这份死寂,目光如炬,在屋内快速扫视一圈后,压低声音道:“既然那地方管理极为严格,邀请函的发放必然有特定规律,我们必须弄清楚发放对象和渠道。”
刘春生听闻,立刻转身拉开抽屉,翻找出一个略显陈旧的文件夹,“哗啦”一声摊开在桌上。
“这是之前我费了不少功夫打听到的信息。城西收容所一共发放过两类邀请函。”
刘春生指着文件,有条不紊地介绍着,“一类专门面向宠物领域的专家以及赞助商,这类活动行程通常不会向外界公开。”
“另一类则与公益项目相关,会发放给对收容所感兴趣的普通民众,受邀者能参观收容所,还能参与每周直播。”
“第一种,你们很难混进去。”
“至于第二种,他们会审查粉丝账号,只有账号等级达到一定标准,才有机会获得抽选邀请函的资格。”
说到这儿,刘春生停顿片刻,目光带着几分迟疑,在方叙白和陆琰舟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你们,关注过城西收容所的直播账号吗?”
陆琰舟和方叙白瞬间陷入沉默。
陆琰舟身为警察,日常被各种案件缠身,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而方叙白自己就是主播,每日忙着直播积累人气、赚取收入,积攒心愿之力给罗盘充能,也压根没关注过同类竞品主播的账号。
事到如今,让他们拿出符合要求的账号,还真是无从下手。
刘春生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第二种办法是行不通了。你们要不另辟蹊径,再找找第三种?”
陆琰舟像是突然灵光一闪,追问道:“你呢?你关注过这账号吗?”
“唉,我跟前女友分手的时候,闹得特别不愉快。结果直接被收容所拉黑了,现在连账号都关注不了。”
刘春生说到这儿,忍不住感慨:“收容所对自己的员工还算不错。至少不会让跟她有仇有怨的人进去添堵。”
陆琰舟的上眼皮陡然跳了跳,他缓缓抬起眼皮,目光中满是狐疑,紧紧盯着刘春生:“你这话究竟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刘春生不紧不慢地回应,语调拖得老长,“我前女友原生家庭状况糟糕透顶。收容所的安保与管理极为强势,连我都被拒之门外,更别提那些对她心怀恶意的亲属了。”
说到这里,刘春生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的情绪极为复杂,其中还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
“收容所确实挺好的。”他忍不住道,“对于在原生状态受过伤的人和宠物,也算一个好去处了。”
陆琰舟敏锐的捕捉到了刘春生话语中的关键信息,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收容所欢迎的仅仅是人?”
“据说还有动物。” 刘春生如实说道,“他们之前自己打出过招牌,欢迎一切对新模式感兴趣的人和动物。”
他微微一顿,补充道,“听说第一批入驻的动物,是自己跑进收容所寻求庇护的。”
他说到这儿,忽然停顿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上下打量着陆琰舟:“怎么了?你想到新的办法了?”
陆琰舟神色笃定地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直播。”他一字一顿的道,“我以帮猫猫狗狗寻找新家园为由申请考察,跟他们要一个进入收容所的邀请函。”
陆琰舟微微仰起头,露出个自信满满的笑容:“以我现在的粉丝体量,我可以肯定,他们不会拒绝我的申请。”
方叙白闻言,紧蹙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个疙瘩。
他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语气中满是焦急与担忧:“不行!这风险太大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之前的几场直播都和警察挂钩,一旦你这次开启直播申请考察,收容所背后利益链上的那些人肯定会明白你的意图!”
“以你的直播粉丝体量,他们确实不会拒绝你的进入,但他们会随时盯着你,一旦你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都极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我是找你当线人的,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的。”
方叙白的话音刚落,煤球“喵呜”一声跳上桌子,尾巴愤怒地左右甩动,肉垫重重拍打着桌面,冲着陆琰舟叫嚷:“喵嗷——喵嗷嗷——”
[两脚兽!你要是敢这么做,我现在就咬断网线,让你直播不成!]
桑白耳朵紧紧贴在脑袋上,爪子不安地抓着陆琰舟身上的布料,雾蒙蒙的眼里中闪烁着纠结。
它既担心陆琰舟冒险,又挂念着丧彪的安危,喉咙里发出几声低低的呜咽,却始终不敢出声。
陆琰舟笑了一下,却目光坚定地扫视众人:“但这是目前我们能想到,唯一有可能进入收容所的办法。时间不等人,边牧和丧彪还生死未卜,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煤球见陆琰舟不为所动,气得浑身毛发竖起,像个刺球一样,“呼” 地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桑白扑去。
两只白面馒头似的前爪,在空中疯狂挥舞:“喵嗷嗷嗷——”
[都怪你!把本喵的两脚兽牵连进来了!]
桑白吓得浑身瑟瑟发抖,本能地蜷缩在陆琰舟的怀里,却不敢还手。
“咪呜——咪呜——”
[对,对不起!可,可白白,真,真的没办法呜!]
“煤球!”陆琰舟大声喝止,迅速转动轮椅,将背对准了煤球,“不许打架!”
煤球在桌面边缘猛地紧急刹车,四只爪子像四个锚点死死扣住玻璃,尖锐的指甲在玻璃上留下重重地划痕。
它气鼓鼓地停了下来,圆溜溜的眼睛瞪着陆琰舟,扯着嗓子嗷嗷叫:“嗷嗷嗷——!喵嗷嗷嗷——!”
[坏两脚兽!你刚刚还说站在本喵这边,现在居然护着桑白!]
陆琰舟别扭的扭过身体,伸手轻轻抚摸煤球的脑袋,喵喵着耐心解释:“我当然站在你这边,可猫咪之间不能打架。”
“而且你那么小,丧彪那么大。等丧彪回来了,万一桑白跟它告状,吃亏的不还是你?”
煤球闻言,气得直跺脚:“喵嗷嗷——!!”
[本喵才不怕它!它回来要是发难!本喵就把它挠花!本喵来当这个老大!]
“那你就不能跟着我了。”陆琰舟笑眯眯的喵道,“哪有老大住在人家的?你要继续流浪吗?”
煤球瞪大双眼,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这时,刘春生却忽然提出了不同意见:“我倒是觉得这办法没那么危险。”
“他的直播花活不少,来看观众众多。那些人要是对他动手,得掂量掂量后果。说不定因为忌惮,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方叙白雀摇了摇头,他上前一步,双手抱胸:“不行!风险不会被完全消除。万一收容所背后的那些人真的从事非法勾当,陆琰舟还是危在旦夕。”
刘春生眯了眯眼,毫不客气的对上了方叙白的眼睛:“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你不得不承认,他提出的办法是到目前为止,唯一可行的。”
“如果你们还有时间,你们还能再想办法。但如果你们真的时间紧迫,那只有这个。”
煤球全然无视两人的争论,它气呼呼地甩着尾巴,后腿发力,“嗖” 地一下跃上陆琰舟轮椅的扶手。
它脑袋一低,用足力气狠狠撞向陆琰舟的肩膀,嘴里还不停地叫嚷:“喵嗷 —— 喵 —— 喵嗷 ——”
[坏两脚兽!就知道吓唬本喵!本喵可不是被吓大的!]
“是是是!”陆琰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他用食指轻轻点了点煤球毛茸茸的脑袋,调侃道,“煤球不是被吓大的,是吃罐罐长大的。”
煤球瞬间炸了毛,爪子在空中虚抓两下:“喵嗷——”
[两脚兽,你又欺负本喵!]
陆琰舟立刻举起双手,摆出一副投降状:“我错了,伟大的煤球大人,可以原谅可怜的两脚兽吗?”
煤球傲娇的别过头去,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圆滚滚的屁股一扭,“咚” 地跳到陆琰舟腿上。
“喵嗷——!”
[让开!把本喵的两脚兽还给本喵!]
煤球一边嗷嗷叫唤,一边扒拉着桑白。
桑白被扒拉的动摇西晃,它可怜兮兮的看着陆琰舟,见他没有回护的意思,垂着个脑袋,蹦回了桌上。
煤球心满意足地呼噜一声,在陆琰舟温暖的怀里缩成一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眯起了眼睛。
“别吵了!” 陆琰舟提高音量,目光从猫咪们身上抽离,投向正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
“方叙白,我们确实没有时间。边牧和丧彪,还有那群猫猫都等不起。”
“事急从权,先不说收容所会不会给。假设他给,我会时刻注意周边动态,不会让自己落入险境。”
“而且,你别忘了,我会兽语,能和动物沟通。它们也能分辨出人类的善恶。如果他们知道我是来帮助他们的,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受欺负。”
方叙白满脸惊愕:“你打算把希望寄托在那些猫猫狗狗身上?”
陆琰舟大大方方的点点头:“是。我坚信,它们会成为我最可靠的后盾。”
“方叙白,我们认识也有段时间了,你见过哪只动物不站在我这边,反而刁难我的?”
方叙白一时语塞,陷入沉思。
的确,和陆琰舟接触的这寥寥几次,几乎所有动物都对他亲近有加,就连向来机警的福宝,都对他信任有加,还主动帮他。
可,他们都是正常的动物,收容所里的动物能一样吗……
“我可以帮你们。”刘春生伸手,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面,“虽说我进不去收容所,但不瞒你们,我和同事已经盯着那儿整整一个月了。”
“根据我们的观察,他们每隔一个月,都会安排一批兽医进入收容所。他们进入的时间会比普通受邀观众早一天。”
“我有一个同事这次拿到了邀请函,我可以请他帮忙留意动静,一旦发现异常,可以提前通知。”
“能信他吗?” 方叙白将信将疑地问道。
刘春生笃定地点点头:“具体原因不方便说,但绝对可靠。他跟那个收容所,有仇。”
方叙白沉默了,他低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点头同意。
他拍了拍陆琰舟的肩膀道:“如果成功拿到,过去之后,务必注意安全。”
临出门前,陆琰舟问向刘春生:“为什么要帮我们?”
他可不认为一个敢大大方方找他要精神损失费的男人会突然良心发现,选择帮助他。
刘春生果然摇了摇头,露出了嘲讽的表情:“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逻辑。”
“等你见到了她,麻烦你帮我问问她,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敢拿最信任她的猫咪做实验。”
陆琰舟垂下的眼睫颤了一下,他轻哼一声:“很乐意为你效劳。”
毕竟,他也想问一问,这样去伤害一只猫咪的信任,她真的完全不在意吗?
……
陆琰舟最终拗不过方叙白,被带去了警局那间他再熟悉不过的直播间。
刚推开门,一股熟悉又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和上次不同,直播间的背景被贴上了花花绿绿的玻璃片,阳光透过玻璃片折射进来,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斓的光影。
陆琰舟环顾四周,看到周围忙碌的工作人员,以及布置的和第一次直播时如出一辙的场景后,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方叙白,据理力争:“真没必要这样。收容所那帮人极其谨慎,万一被他们看出破绽,不仅我的计划会泡汤,还可能打草惊蛇。”
方叙白紧抿嘴唇,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回应陆琰舟的话,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陆琰舟见状,知道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伸出手指,在直播镜头上点了两下,随着 “滴” 的一声,直播间正式开启。
几乎是瞬间,观众如潮水般涌入,在线观看人数迅速突破十万。
评论区像炸开了锅,各种颜色的评论如雪花般飞速滚动——
【啊啊啊啊!是舟舟!这次怎么这么早!是发现自己的直播每次总会有点事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你的嘴巴好笋!所以,今天会有什么事故呢?】
【是有新的赞助吗!居然有这么漂亮的玻璃片片!】
【煤球呢!快让姨姨看看煤球!姨姨已经好几年没看见过煤球啦!】
陆琰舟看着评论区,有些哭笑不得。
明明昨晚才刚刚见过煤球,怎么就好几年了?
这些观众啊,真的是,一个赛一个的会夸张。
他轻轻晃了晃脑袋,抬手按了按有些发酸发胀的太阳穴,轻咳一声,才慢慢说出每次直播开场的固定台词。
“欢迎来到「舟舟不语,只一味的喵喵汪汪」直播间,我是宠物沟通师陆琰舟。”
直播间的观众立刻在评论区热情回应——
【呱唧呱唧!快!主播别废话!上连麦!】
【对对对!快连麦!让我们有请今天的第一位受害人……不是!嫌疑猫登场!】
【怎么就猫了!狗也行啊!要不小兔子,甚至大狮子,都行!】
“你们……”陆琰舟一脸无奈,他叹了口气,耐心解释,“这次直播我没有连麦计划哈,还请大家见谅。”
“这次直播,是想问万能的观众们,有谁知道城西的狗狗收容所的联系方式吗?”
“我想问一问他们能不能匀一张邀请函给我?我这里有些流浪狗狗们对收容所向往又害怕,想让我先去体验一下,再做决定。”
“毕竟,我不仅仅是一名宠物沟通师,还是宠物心愿的达成者。”
他的话音刚落,煤球毛茸茸的脑袋突然从镜头下方探了出来,瞬间占据了整个画面。
“喵嗷嗷——”
[丧彪!你还管不管了!你家桑白要抢本喵的两脚兽啦!]——
作者有话说:这章含猫量有点少,但是是在走剧情了!明天加猫量!
第33章 直播第三十三天 直播间画面猛地一……
直播间画面猛地一黑!随即被一团毛茸茸、炸开的黑色填满。
煤球的大脸怼在镜头前, 金瞳圆睁,怒火几乎要烧穿屏幕。
愤怒的咆哮震得麦克风嗡嗡作响。
“喵嗷嗷——!!!”
[愚蠢的两脚兽!]
弹幕瞬间卡壳,下一秒, 如同沸水泼油, 瞬间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是煤球大人!活的!】
【哈哈哈哈大型家庭伦理剧现场?丧彪桑白是谁?】
【舟舟快翻译!煤球骂啥呢?是不是争宠?】
【绝对争宠!看这炸毛的!醋坛子翻了!】
【收容所?舟舟要去城西那个网红收容所?求带啊!】
陆琰舟哭笑不得, 手忙脚乱地去捞这只暴怒的小祖宗。
“煤球!别闹!直播呢!”他压低声音,带着点无奈和哄劝。
“喵嗷嗷嗷——!”
[桑白!那个不要脸的小不点!赖在陆陆腿上!那是朕的御座!]
煤球四爪死死扣住桌沿,倔强地用脑袋顶着陆琰舟的手, 对着镜头持续输出, 声音又尖又利。
“喵嗷嗷——嗷嗷——嗷——”
[丧彪那个傻大个管不管了!不管朕就要执行家法了!挠花它的蠢脸!]
缩在陆琰舟腿上的小三花桑白吓得一哆嗦,身子拼命往他怀里拱,发出委屈又害怕的呜咽:“咪呜……咪呜……”
[白白没有……白白只是想找哥哥……]
陆琰舟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边是炸毛的祖宗要哄, 一边是受惊的小可怜要护,眼前还有滚雪球般暴涨的弹幕。
他左臂下意识地圈紧桑白,右手熟练地伸向煤球的下巴和耳后——那是它最吃的一套安抚手法, 指腹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揉按。
“好了好了,煤球乖……”
他凑近煤球毛茸茸的耳朵,用喵喵语低声安抚着。
“桑白是客人, 也是来求助的。它哥哥现在很危险,生死攸关。咱们得帮它, 对不对?”
“直播结束,开两个你最爱的金枪鱼罐罐好不好?外加一包小鱼干?”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点恳求:“给点面子,煤球大人?嗯?”
煤球的胡须剧烈地抖动着,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呼噜声,像台老旧的风箱。
但下巴传来的舒适感让它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
“喵?喵嗷嗷?”
[两个罐罐?小鱼干?]
它挣扎的力道明显泄了气。金色的猫眼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桑白藏起来的小脑袋,传递着“你给我等着”的警告。
“喵!”
[哼!]
爪子终于不情不愿地松开, 被陆琰舟抱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呼……”陆琰舟暗自松了口气,赶紧调整表情,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混合着尴尬和宠溺的笑容:“抱歉各位,家里的小祖宗有点小情绪。我们言归正传,关于城西收容所的邀请函……”
话音未落——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快如闪电地从镜头死角探出。
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条,精准地塞进了陆琰舟虚握的拳头里。
是方叙白的手。
陆琰舟攥了下拳头,拇指在纸条边缘轻轻一捻,展开一角。
刘春生仓促潦草的字迹,带着浓烈的紧迫感:“‘爱宠之家-城西’官方账号已关注了你直播!速联系!私信!绝对不要提我!”
陆琰舟的心脏猛地一沉。
这城西收容所的效率这么高?
还是……自己早就被放在他们的关注之中了?
方叙白之前的担忧像冰水浇头——他这个“宠物沟通师+警局合作者”的身份,在那些人眼里,恐怕早就是个扎眼的活靶子!
陆琰舟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笑容不变,甚至更灿烂了几分,对着镜头,语调轻快:“看来我们的求助信息传播得很快。已经有热心朋友提供线索了。”
“那么,为了那些期待新家园的毛孩子们,我现在就尝试联系一下‘爱宠之家-城西’收容所官方,看看能否争取到一个宝贵的参观机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指在智脑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一条早已斟酌好的私信发送出去。
“您好,‘爱宠之家-城西’。我是宠物沟通师陆琰舟。”
“我的直播间有大量观众对贵所倡导的‘和谐家园’理念非常关注。同时,我接触到一些流浪动物,它们对贵所充满向往,但因未知而恐惧。”
“作为一名致力于帮助动物达成心愿的沟通师,我希望能获得一个参观贵所的机会,亲自了解环境,并将这份真实的信息传递给更多需要帮助的流浪动物和关心它们的人。”
“不知是否有幸能获得一张邀请函?期待您的回复!”
发送成功的提示亮起。
陆琰舟将智脑屏幕展示给镜头看了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信息已经发出去了,接下来就是等待回复了。”
“在此期间,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也为了安抚一下我们刚刚受了委屈的煤球大人……”
他话音未落,煤球仿佛听懂了“安抚”和它的名字,立刻昂起头,对着镜头“喵”了一声,带着一丝得意和“算你识相”的傲娇。
“……我们来随机回答几个直播间观众的问题吧!”陆琰舟笑着,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也给自己争取思考和观察的时间。
弹幕立刻被各种问题刷屏:
【舟舟!煤球刚才是不是在争宠?桑白是谁啊?】
【舟舟真的能听懂所有动物说话吗?怎么学的?求科普!】
【那个收容所听说审核超严格的!舟舟小心点啊!】
【舟舟下次连麦什么时候!我要控诉我家逆子拆家!】
陆琰舟挑选着相对安全的问题,用轻松幽默的方式回答,心思却有一大半悬在智脑的私信提示上。
桑白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不再一味地往陆琰舟怀里钻,而是安静地趴在腿上,小耳朵却警惕地竖着,像两个小雷达。
煤球则蹲在桌上,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金色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像个小保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播间热度持续攀升,观众们热情讨论着,而陆琰舟的心却像被放在文火上慢慢炙烤。
镜头外,方叙白的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似乎在通过内部通讯和刘春生交流着什么,脸色凝重,眉头紧锁。
就在陆琰舟快要按捺不住,准备再次强调邀请函请求时——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在直播间里异常清晰!
陆琰舟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他立刻看向智脑屏幕。
“爱宠之家-城西” 发来新私信!
他强作镇定地点开。
“尊敬的陆琰舟先生:您好!感谢您对‘爱宠之家-城西’的关注与认可。我们非常欣赏您为动物福祉所做的努力。对于您提出的参观请求,我们深感荣幸。现诚挚邀请您于今日下午14:00莅临本所参观交流。邀请函电子凭证已随本信息发送至您的账户(请注意查收附件)。期待您的到来,共同探讨人与动物和谐共处的美好未来。”
成了!
心中巨石轰然落地,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警惕。
对方答应得太快,太干脆了!简直像是……正等着他自投罗网。
他迅速将私信内容的关键部分展示给镜头,脸上露出惊喜和感激的笑容:“太好了,感谢‘爱宠之家-城西’的快速回应和慷慨邀请。邀请函已经收到了。”
“今天下午,我将带着大家的期待和那些流浪毛孩子们的心愿,走进城西收容所。”
“请大家锁定直播间,我们一起揭开这个‘毛孩子乐园’的神秘面纱!”
直播间瞬间沸腾:
【哇!效率神速!舟舟牛逼!】
【下午两点!坐等!瓜子饮料已备好!】
【舟舟注意安全啊!总觉得有点太顺利了,心里毛毛的……】
【煤球桑白会一起去吗?想看猫猫!】
“煤球和桑白吗?”
陆琰舟看了一眼桌上虎视眈眈、尾巴甩得啪啪响的煤球和腿上紧张得身体绷直的小三花,语气温和但决绝。
“这次只是参观啦,两个小家伙都是超级在家超e,在外超i的。”
“所以,这次我就不带他们去了。”
他必须确保这两个小家伙远离危险中心。
煤球一听,立刻不满地“喵嗷”起来,爪子拍得桌面啪啪响。
“喵嗷嗷嗷——”
[可恶的两脚兽!又在败坏本喵大人的名声!本喵大人什么时候又I又E了!]
“喵嗷嗷嗷嗷嗷——”
[本喵要去!本喵要监督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又乱答应别的猫!坏两脚兽!]
桑白也仰起小脑袋,“咪呜咪呜”地叫着,充满担忧:“咪呜呜呜——咪呜——”
[陆陆……哥哥……危险……白白担心……白白去,要去……]
陆琰舟心中酸软,但态度坚决。
他轻柔的捧起两只猫咪毛茸茸的小脑袋,笑弯了眼睛,用喵喵语说:“放心吧,我是人,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
“而且,有你们叙白哥哥在,他也能保证我的安全。”
煤球哼唧了一声,扭头,嗷呜一口轻轻啃咬在陆琰舟的虎口上。
“喵嗷嗷嗷——”
[那家伙讨厌死你了吧?本喵不放心!本喵要去!]
桑白也难得的应和了起来:“咪呜咪呜——咪——”
[陆陆……一起……起……]
陆琰舟看着两个小家伙无比乖巧的模样,只觉得整个心脏都要化开了。
但他还是不能答应。
城西收容所的情况未知,但一定凶险万分。
两个小家伙都太小了,他根本不放心他们两个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陆琰舟想了一下,喵呜着继续哄道:“那这样,我全程直播好不好?那么多人看着呢,怎么都不会有事儿的。”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和坚定,“那地方太危险了,你们万一再出事了,那我该多难受啊?”
“尤其是桑白,你想让你的丧彪大哥再多一分担心吗?”
桑白弱弱的嗷呜了一声,乖乖的低下了脑袋,圆滚滚的大眼睛里都是悬而未落的泪珠。
“喵呜……喵呜……”
[丧彪哥哥……哥哥……]
陆琰舟叹了口气,低头,将额头抵在两只猫咪的小脸蛋上,喵呜道:“放心吧,我一定把丧彪带回来。”
煤球嫌弃的用爪子将陆琰舟的脸推远了:“喵嗷嗷嗷——”
[这话本喵大人不信!本喵要去——可恶的两脚兽,你听到没有,你——]
直播在观众的热烈期待和两只猫咪的抗议声中结束。
屏幕暗下去的那一刻,陆琰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凝重。
方叙白立刻走上前:“怎么样?”
“下午两点。”陆琰舟将电子邀请函的虚拟屏幕推到他面前,“太急了。他们像是在赶时间。”
方叙白眉头紧锁,习惯性地摩挲着指节:“刘春生那边刚同步了信息。”
“他同事确认,收容所今天确实有‘特殊活动’,比原定兽医团队进入的时间提前了半天。”
他压低声音,带着刑警特有的冷峻,“而且……外围观察到戒备明显升级,增派了人手。”
“他同事返回的消息里还提到一个关键细节:今天凌晨,有辆专门的冷链运输车进入,停留时间很短,不到十分钟。”
“冷链运输车?”
陆琰舟的心猛地一沉,联想到警方通告里的器官贩卖案,一个极其黑暗的可能性浮上水面——活体器官供体!
陆琰舟瞬间攥紧了拳头,愤怒涌上心头。
这些家伙,连动物都不放过吗?
“难道……他们今天有‘出货’计划?丧彪和边牧他们闯进去的时间点……”
他不敢再想下去,胃里一阵翻腾。
“可能性极高。”方叙白眼神冰冷,“对方显然已经把你视为一个需要‘处理’的变量。要么拉拢,要么……”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陆琰舟,“让你进去就出不来,或者成为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事故’的牺牲品。”
“下午的参观,就是一场鸿门宴。”
陆琰舟握紧了轮椅扶手,指节泛白。
他看着桌上还在生闷气、用屁股对着他的煤球和依恋地望着他、大眼睛里满是担忧的桑白,又看着方叙白眼中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忧虑,一股沉重的压力感几乎让他窒息。
这不再是简单的寻找失踪动物,而是闯入一个正在进行活体器官非法交易的魔窟!
“鸿门宴也得去。”陆琰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我们没有退路。边牧和丧彪,还有那些被抓进去的猫狗,随时可能……成为下一个供体。晚一秒,可能就是一条命!”
他看向方叙白,语速飞快,条理清晰:“我需要你帮我做几件事。第一,确保煤球和桑白绝对安全,找一个你完全信得过、且对方绝对不知道的地方安置它们。”
“最好……不要是警局相关地点。”
他担心对方狗急跳墙,甚至可能对警局周边进行监控。
方叙白点头,答应的十分干脆:“放心吧,他们出过镜,我们会安排好的。”
“第二,立刻将冷链运输车的信息和‘特殊活动’提前的情报上报,申请支援。我进去后,会尽量拖延时间,寻找证据和关押点!”
“已经在同步进行。支援力量会部署在周边待命,但需要你提供确切位置和证据触发点。”方叙白补充道,眼神带着审视,“你确定你的‘沟通’能找到?”
“我会尽力。”陆琰舟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质疑,继续说,“第三,”他深吸一口气,“给我准备一些……能保命和取证的东西。”
方叙白眼神凝重,带着一丝不赞同:“便携式生物痕迹检测笔我可以弄到,能快速检测非自然出血和组织液残留。至于报名装置……”
他犹豫了一下,“有个微型强电磁脉冲器,范围很小,只能针对近距离的单一设备,而且只能用一次,用了就等于暴露你自己。你确定要?”
“要。”陆琰舟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关键时候,能救一条命。”
他想到那些可能正在被推上“手术台”的动物,眼神坚定。
“第四,”陆琰舟的目光扫过整个直播间,最后落回方叙白身上,“下午的直播,信号是关键。我怀疑他们可能会干扰甚至切断。备用信号发射器和接收端必须万无一失。如果我长时间失联或者发出特定求救信号,立刻强攻!不用管我!”
方叙白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有担忧,有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明白。”
“微型摄像头和独立发射器会藏在你的轮椅扶手里,接收端我这里和指挥中心各有一个。保重。”
他伸出手,重重拍了下陆琰舟的肩膀。
“最后,帮我连线福宝。小白是不是被拉去福宝那边了”
“我需要知道更多关于那个收容所内部结构的信息,特别是……医疗区、隔离区、冷链车可能停靠的后勤区,或者边牧最后传递消息提到的‘被控制’的地方。”
方叙白立刻拿出通讯器联系人将福宝领过来。
等待的时间里,陆琰舟将还在闹别扭、用尾巴抽打桌面的煤球抱到腿上,轻轻梳理着它因为炸毛而略显凌乱的背毛。
“煤球,听话,下午乖乖待在安全的地方等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让你担心。”
“回来给你开三个罐罐,加小鱼干,再加……你最想要的那个会发光的毛线球。”
他喵喵着的声音温柔,带着安抚的力量。
煤球原本别过去的脑袋微微动了动,耳朵竖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咕噜”,似乎在权衡。
“喵呜……?”
[……说话算话?]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陆琰舟用额头抵了抵它的小脑袋,感受着那毛茸茸的触感。
煤球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过头,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陆琰舟的脸颊。
“喵呜——喵嗷嗷——喵——”
[……坏两脚兽。要……要安全回来。不然……不然本喵就去挠花丧彪的脸,当老大!]
陆琰舟失笑,心里却沉甸甸的:“好,为了不让丧彪破相,我一定安全回来。”
他又摸了摸桑白的小脑袋,指腹轻轻摩挲它柔软的毛发:“桑白也要乖。相信陆陆,我会尽力把英雄哥哥带回来。”
桑白用力地点着小脑袋,大眼睛里满是信任:“咪呜!”
[嗯!陆陆也是英雄!]
很快,福宝焦急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带来了更具体也更令人心寒的信息。
“汪汪!汪汪汪!汪呜呜呜——”
[陆陆!边牧老大走之前,跟小白狗说的是‘小弟被困在铁笼子后面的白房子.里面有很浓的药水味和血的味道。]
“汪汪!汪汪汪!汪呜呜呜——”
[很多狗狗被绑在床上,肚子或者背上贴着纱布,很虚弱!要快!]
“汪汪!汪汪汪!汪呜呜呜——”
[小白狗还说,它溜进去时,看到穿白衣服的人从一个很冷很冷的铁箱子里拿出小袋子放进另一个箱子!]
“汪汪!汪汪汪!汪呜呜呜——”
[那个白房子在收容所最里面,挨着有大铁门的后院!]
陆琰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上来,手脚冰凉。
之前或许只是猜测,但结合这些信息一看,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地方就是个猫猫狗狗活体器官摘除厂!
“福宝说了些什么?”方叙白问到。
陆琰舟眼神一凝,他死死的看着方叙白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方叙白,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我。”
“但是现在,为了这些动物们的安全,请你无论如何都相信我一次,按照我说的来安排,我保证,能让这些猫猫狗狗都安全回家……”——
作者有话说:迟歉……请各位宝宝无论如何都要注意交通安全,不要熬夜,不要随意节食减肥,更不要因为赶早班忽视低血糖的影响……不要伤害自己……
第34章 直播第三十四天 时间指向正午……
时间指向正午。
距离下午两点, 仅剩两个小时。
他告别了被方叙白手下警员小心带走的煤球和桑白,拒绝了方叙白派人暗中跟随保护的建议,仔细检查了方叙白交给他的装备, 独自一人, 操纵着轮椅, 驶出家门。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照在街道上,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寒意。
轮椅碾过路面, 发出规律而轻微的声响。
他低头看了一眼电子邀请函, 伸手拦停了一辆私家车。
车子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城西郊外,一片被高大围墙和茂密绿化带环绕的区域,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爱宠之家-城西收容所”的欧式风格标识在阳光下反射着虚假的暖光。
然而, 那紧闭的、带有电子监控探头和岗亭的森严大门,以及旁边仅容一人通过的访客通道,无不透露出冰冷的气息。
两名穿着笔挺制服、眼神锐利、肌肉紧绷的安保人员, 正一丝不苟地矗立在岗亭旁。
陆琰舟在距离大门十几米外停下轮椅,最后一次调整呼吸后,开启了直播。
镜头平稳地对准了那扇华丽而冰冷的大门。
“欢迎来到「舟舟不语, 只一味的喵喵汪汪」直播间,我是宠物沟通师陆琰舟。”他的声音透过直播间, 传向无数个屏幕,平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现在是下午两点,我已经抵达‘爱宠之家-城西收容所’门外啦。”
“感谢大家的关注和陪伴。接下来,我将凭借收容所慷慨给予的邀请函,进入其中进行参观。希望我们能共同见证一个真正为流浪动物提供庇护和希望的‘家’。”
他刻意用了官方宣传的口吻,同时驱动轮椅,缓缓驶向访客通道。
安保人员验看了他的电子邀请函和身份信息, 冰冷的扫描仪在他身上和轮椅上下仔细扫过,发出细微的嗡鸣。
陆琰舟配合地抬起手,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那些隐藏的设备被发现异常。
万幸,安保的重点似乎在检查武器和□□,对他携带的“日常物品”并未过多关注,只是目光在他轮椅的扶手上多停留了一瞬。
“滴——”一声轻响,通道闸门缓缓打开。
“陆先生,欢迎莅临。请跟随引导机器人前往接待大厅。”安保人员面无表情地说道,侧身让开,眼神依旧锐利。
一个圆头圆脑、闪着蓝色指示灯的引导机器人无声地滑到陆琰舟轮椅前,发出柔和的电子音:“尊敬的访客,请随我来。”
陆琰舟操控轮椅跟上。
直播镜头随着他的移动,将收容所入口的景象传递出去。
整洁得近乎一尘不染的道路,两旁是精心修剪、绿得发亮的草坪和一些崭新的宠物游乐设施。
远处能看到一些造型可爱、色彩鲜艳的犬舍和猫屋,甚至还有鸟儿在专门的网笼区域里飞翔鸣叫。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和谐、美好,完美符合“爱宠之家”的宣传。
【哇,外面环境真的不错啊!看着好干净!】
【那些猫屋狗舍好可爱!毛孩子们住这里应该挺舒服吧?】
【舟舟多拍拍猫猫狗狗啊!想看看它们!】
可陆琰舟的神经却绷得更紧了。
这完美的表象下,隐藏着怎样的血腥?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被刻意喷洒的花香和消毒水努力掩盖的……难以言喻的沉闷气息,像是铁锈混合着某种化学制剂的怪味。
是小白口中的“药水味和血味”吗?
还是他的心理作用?
引导机器人将他带到一个宽敞明亮、装修风格温馨的接待大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
一位穿着得体米色套装、妆容精致、笑容甜美的年轻女性迎了上来,声音悦耳:“陆先生您好!我是您的专属接待员小陈。欢迎来到爱宠之家!”
“我们所长对您的到来非常重视,特意安排我全程陪同您参观,并解答您的一切疑问哦!”
她的笑容无懈可击,目光却像快速扫过陆琰舟和他的轮椅。
“非常感谢林所长和陈小姐的盛情。”陆琰舟微笑着回应,目光快速扫过大厅。
这里除了他们,只有两名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在操作电脑,显得很安静。
他注意到大厅一侧有通向内部区域的厚重门禁,需要刷卡和指纹才能进入。
而空气里那股沉闷的味道似乎更明显了些。
“我们的参观将从公共开放区域开始。”小陈热情地介绍着,引导陆琰舟走向落地窗外的活动场,“这里是狗狗们的户外活动乐园,我们采用最科学的分时段、分批次活动机制,确保每只狗狗都能得到充足的运动和社交,身心健康发展……”
陆琰舟一边听着她流利的介绍,一边操控轮椅,看似随意地靠近活动场的金属围栏,同时将直播镜头对准那些正在奔跑玩耍的狗狗。
他仔细观察着,试图发现任何异常——是否有狗狗精神萎靡?身上是否有可疑的伤口或缝合痕迹?眼神是否充满恐惧?
大多数狗狗看起来状态尚可,追逐着玩具,互相嗅闻。
但陆琰舟凭借与动物沟通的本能,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有几只体型较大的狗狗,虽然也在跑动,但眼神有些呆滞,动作略显僵硬,奔跑的姿态缺乏活力,似乎……被什么东西影响过?
而且,它们的耳朵和尾巴的摆动频率很高,透露出一种深藏的不安和警惕。
陆琰舟心中一凛,他很清楚,这不是对新环境的不适应的表现,更像是对某种潜在威胁的恐惧。
“小陈小姐。”陆琰舟指着其中一只看起来格外安静、趴在一角晒太阳的金毛,“这只金毛看起来很温顺,它来这里多久了?身体状态如何?我看它好像不太爱动?”
小陈笑容不变,语气自然:“哦,那是阿福,来了大概两周了。”
“它性格天生就比较沉稳,喜欢安静。”
“身体很健康,您放心,我们这里有专业的兽医团队,所有动物进来都会做全面的体检和免疫,确保它们的健康。”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
“是吗?”陆琰舟驱动轮椅更靠近了一些,几乎贴着围栏,“那我可以和它聊一聊吗?”
小陈似乎也知道陆琰舟直播的特点,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当然可以了!陆大帅哥可以随时和他们聊天哦!我有信心,我们这儿的动物是最快乐的!”
弹幕瞬间乐开了花。
【哈哈哈哈哈园方都这么说了!快!舟舟!是时候展示你那该死的魅力了!】
【就这只金毛吧!我想知道这只金毛都说了什么!】
【舟舟舟舟!快沟通啦!上班啦!别摸鱼啦!】
陆琰舟笑了笑,他看向那只金毛,同时集中精神,一缕微不可查的精神丝线悄然探出,带着温和的意念,并用汪汪语问道:“阿福?你还好吗?肚子痛吗?”
那只原本趴着、眼神空洞的金毛阿福,身体猛地一僵!
它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先是茫然,随即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恐惧和痛苦。
它“呜呜”地低鸣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缩,试图远离围栏,眼神惊恐地看向陆琰舟,又飞快地、充满畏惧地扫了一眼旁边笑容甜美的小陈,最后将头深深埋进前爪里,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呜汪——汪汪——呜呜呜——汪!!”
[痛……好痛……不要……不要切开……]
断断续续、充满恐惧和痛苦的声音瞬间让陆琰舟变了脸色!
这只金毛被切开过!而且极度恐惧再次被切开!
弹幕也瞬间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情况!金毛是在害怕舟舟吗!】
【是不是舟舟最近接触的黑暗事件太多了?】
【不能吧?明明其他动物都很希望舟舟的呀!】
小陈似乎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脸色瞬间变了,她刚要出面阻止,就看见陆琰舟仰起头,微微蹙眉,对着镜头露出担忧的神色:“它说它不是很舒服,肚子好疼。应该是病了吧?”
“你刚不是说有专门的兽医在吗?医疗区方便去看看吗?我对收容所的医疗保障体系也很感兴趣,这也是很多观众关心的问题。”
小陈脸上的笑容似乎僵硬了零点一秒,随即恢复自然,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阿福来的时候已经腹部受过伤,我们做过了治疗,但还没好透。”
“没想到陆大帅哥这么专业,一下就发现了这一点。”
陆琰舟微微一笑,当仁不让:“当然了,不然也不会对外宣传自己是宠物沟通师嘛。”
小陈呵呵的笑了起来,她摆摆手道:“我们的医疗区主要是为内部动物服务的,设备比较专业,环境也要求高度无菌,不太方便对外开放参观呢。”
“不过您放心,我们这里的动物健康状况都有专业兽医团队严格把控的,有任何问题都会第一时间处理。”
“哦,这样啊。”陆琰舟露出理解的表情,但心中的警铃已经狂响。
拒绝参观医疗区!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可疑之处!他必须想办法进去!
就在这时,引导机器人突然发出柔和的提示音:“陈接待员,所长请陆先生和您现在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第35章 直播第三十五天 小……
小陈似乎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连忙道:“我知道了。陆先生,我们所长想亲自和您聊聊,这边请。”
她说着, 做了个请的手势, 指向内部通道。
所长办公室?陆琰舟心中一凛。
是拉拢?还是摊牌?
或者……是调虎离山, 方便处理“特殊活动”?
陆琰舟有些摸不清,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点头,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荣幸之至。” 驱动轮椅跟上。
——
在小陈的引导下, 陆琰舟穿过了一道又一道需要刷卡和指纹验证的厚重门禁。
每过一道门, 空气里那股被刻意掩盖的消毒水混合着沉闷铁锈和化学制剂的味道就浓重一分。
走廊两侧不再是温馨的开放区域,而是冰冷的金属门和狭小的观察窗,偶尔能瞥见里面安静的笼舍, 但动物的身影却很少,安静得有些诡异。
天花板上的灯光是冷白色的,照在光洁的墙面上, 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直播镜头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评论区里也开始出现了疑惑的声音。
【怎么感觉里面这么冷清?不是说收容了很多动物吗?】
【走廊好长好压抑啊,灯光好冷, 不像外面那么阳光。】
【舟舟小心点,感觉怪怪的, 有点心慌。】
【医疗区不让看?是不是有问题?】
陆琰舟偶尔瞄了一眼评论区,安抚道:“大家稍安勿躁哈,任何社会组织,都是有自己的办公区域的,或许,我们暂时在呢?”
他顿了顿,看向小陈, 笑盈盈的问:“是吧?”
小陈干笑了一下,没说话。
终于,他们停在一扇厚重的、带有繁复雕花的实木门前。
小陈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温和低沉的男声:“请进。”
门开了。
办公室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后院景观,绿树成荫,甚至还有一个小喷泉。
布置得颇有格调,书柜、艺术品陈列架一应俱全。
一个穿着考究休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四十岁上下、气质儒雅随和的男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微笑着站起身:“陆先生?久仰大名!我是‘爱宠之家-城西’的负责人,林致远。欢迎欢迎,快请坐。”
他笑容温和,主动绕过桌子迎上来,显得非常热情。
“林所长您好,打扰了。” 陆琰舟驱动轮椅进入,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心中却警铃大作。
这个林致远,虽说笑容完美无缺,眼神却像冰冷的玻璃,没有丝毫温度。
他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陆琰舟轮椅扶手上依然亮着的直播信号灯,稍微松了口气。
起码,他暂时是安全的。
“陆先生真是敬业,参观途中还不忘直播,与观众分享。” 林致远笑容不变,语气温和,“不过,我们内部办公区域涉及到一些商业机密和动物们的隐私,恐怕不太方便继续直播了。您看……”
他微微侧头,语气带着商量的口吻,眼神却锐利地锁定了陆琰舟。
他话音未落,旁边一名一直沉默跟随、身材魁梧、眼神凶悍的安保人员就上前一步,直接伸手按住了陆琰舟轮椅的扶手,同时另一只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伸向了直播设备。
收缴设备!
陆琰舟心中一凛。
果然来了!他强忍着没有反抗,只是微微皱眉,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为难和直播被打断的不悦:“林所长,这……我的观众们都很期待看到收容所内部的情况,尤其是那些关心流浪动物未来家园的朋友们。”
“突然中断,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担忧啊。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什么情况?为什么不让播了?】
【肯定有黑幕!绝对有黑幕!】
【舟舟小心啊!感觉不对劲!】
【不让看内部?心虚了吧!】
【所长笑得好假!感觉好可怕!】
直播间瞬间被质疑和担忧的弹幕刷屏。
林致远仿佛预料到了这种反应,他笑容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歉意,对着镜头方向说道:“陆先生,还有直播间的各位朋友,请理解。我们并非刻意隐瞒,只是出于对商业合作伙伴的保密义务,以及保护那些还在适应期、比较敏感、需要安静环境的动物们。”
“这样吧……” 他略作沉吟,目光扫过办公室角落一个装饰性的、看起来无害的宠物摄像头,一个主意似乎成型。
“为了让直播间的朋友们不至于失望,也为了展示我们收容所动物们最真实、最自由自在的一面。” 林致远的声音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魅力,“我有个有趣的提议。”
“不如……让动物们自己来‘直播’?以它们的视角,带大家看看它们日常的生活环境?”
“自己直播?” 陆琰舟一愣,直播间观众也刷出一片问号。
“对。” 林致远走到门边,对着外面低声吩咐了一句。
很快,一名工作人员牵着一只看起来极其温顺、眼神湿漉漉、毛发修剪整齐的棕色小泰迪走了进来。
小泰迪脖子上戴着一个特制的、非常轻巧的皮质项圈,项圈中央镶嵌着一枚微型摄像头。
“这是我们这里性格最稳定、最亲人的小朋友,叫‘豆豆’。” 林致远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豆豆的头。
豆豆立刻讨好地摇了摇尾巴,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发出亲昵的嘤咛。
“它脖子上的项圈,连接着我们内部的监控网络,视角正好是豆豆的视线高度。我们可以暂时将这个画面切到陆先生的直播信号上。”
“这样,直播间的朋友们就能以‘豆豆’的视角,去看看我们日常的活动区、休息区,看看其他小伙伴的状态。绝对真实、无干扰,如何?”
他抬起头,笑容真诚地看着陆琰舟和镜头。
直播间的不满情绪瞬间被新奇感冲淡了不少。
【哇!动物视角直播!好新奇!】
【豆豆好可爱!这个主意不错啊!】
【虽然想看舟舟,但这个好像更有趣!】
【所长有点东西啊,这公关手段!】
【豆豆好乖!让它带我们逛!】
陆琰舟心中冷笑。
好一招偷梁换柱!用最温顺、被完全控制的“豆豆”来展示“和谐”景象,既安抚了观众,又把他这个可能发现真相的人隔绝在核心区域之外。
但他面上却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林所长这个提议很有创意!我相信观众们会喜欢的。豆豆,那就辛苦你带大家逛逛咯?”
豆豆立刻跳上陆琰舟的膝盖,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在他的手背上。
弹幕瞬间乐开了花。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舟舟,宠物圈交际花,连新认识的豆豆都喜欢他。】
【侧面证明,我们舟舟是个很好的人呀!】
【舟舟舟舟,快把镜头交给豆豆,宠物视角,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陆琰舟无奈一笑,朝着林致远点点头:“那就麻烦林经理了。”
就在林致远示意工作人员操作切换信号的前一秒,陆琰舟的目光状似无意地与那只小泰迪“豆豆”对上了。
那湿漉漉的、看似纯真的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与它温顺外表截然不同的阴冷和嘲弄。
它没有摇尾巴,反而微微咧开嘴,露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带着残忍意味的呲牙表情,喉咙里也发出几声低沉的、只有陆琰舟能“听”懂的声音:“汪——汪汪——”
[愚蠢的两脚兽!谁喜欢你了!]
陆琰舟挑了挑眉,用汪汪语道:“我又不是狗粮,每条狗都喜欢。”
“更何况,还有不少挑食的狗狗啊。”
豆豆似乎没想到陆琰舟真的能听懂,还能和他交流,立刻戒备了起来,眼睛里也透露出浓浓的戾气:“呜——吼——汪汪——”
[你是谁!你怎么会听得懂我说话!]
陆琰舟微微一笑:“我是宠物沟通师陆琰舟,听懂你们说话是我的工作。”
他顿了顿,笑的更加灿烂了:“豆豆,你见过一只狸花猫吗?身上有很多伤疤,应该是昨天晚上来的。”
豆豆哼唧了两声,露出一个乖巧却无比邪恶的笑容:“汪汪——呜汪汪——汪——”
[见过!它带着一群蠢猫想闹事,现在嘛……哼哼,被关在‘特别招待室’里,很快……就会变得‘很乖’了……]
第36章 直播第三十六天 它知道丧彪的下落……
它知道丧彪的下落!
而且, 丧彪目前的情况很危险!
陆琰舟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冰窟,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一瞬。
但多年磨砺的城府让他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 甚至那双深邃的眸子依旧盛着温和的光。
只是指尖在轮椅扶手上无意识地收紧了几分, 语速也悄然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豆豆。” 他用汪汪语轻声道, “我知道你听得懂。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是来帮你的,帮丧彪, 帮所有被困在这里的伙伴。”
“汪呜!呜——!”
【帮我?凭什么!人类都一样!大坏蛋!骗子!】
豆豆喉咙里滚出威胁的低吼, 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龇出的犬齿闪着寒光,前爪焦躁地刨着地面, 显然半个字都不信。
陆琰舟迎视着豆豆充满攻击性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了:“因为我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这里!”
他环视了一下这压抑的院落, “在倒卖你们的心脏、肾脏……任何能换钱的器官。”
“嗷——汪!!!”
【住口!坏蛋!都是你们人干的好事!都是你们的错!】
豆豆瞬间彻底炸毛,全身的毛发根根竖起,后腿猛地蹬地, 带着一股腥风,凶悍无比地朝着陆琰舟的咽喉直扑而来!
“豆豆!”
一直紧盯着豆豆反应的林致远心头剧震, 脸色煞白。
他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箭步冲上前,戴着医用手套的手就要去抓豆豆的项圈。
为了这个收容所还能够继续开下去,他绝不能看着陆琰舟受伤!
然而,林致远的动作快,陆琰舟的反应更快!
“别动!”
陆琰舟一声低喝,手臂抬起,拦在了林致远身前, 阻止了他去抓豆豆的动作。
“林医生别紧张,豆豆这是在跟我玩呢。”
他无视了近在咫尺、几乎能感受到热气的犬齿,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泰迪嘛,精力旺盛,最喜欢这样扑着跟主人闹着玩了,对吧,豆豆?”
话音落下的同时,陆琰舟那只没有阻拦林致远的手,已经轻柔地落在了豆豆因暴怒而僵硬紧绷的后脖颈上。
指腹不轻不重地按压、摩挲着后脖颈的穴位,仿佛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奇迹发生了。
豆豆那充满冲劲的身体,在陆琰舟的指尖触碰到它后颈的瞬间,猛地一僵。
紧接着,紧绷的肌肉在那沉稳而充满安抚意味的抚摸下,竟像被戳破的气球般,一点点地松懈下来。
喉间的低吼变成了困惑而委屈的呜咽,竖起的毛发也渐渐软塌。
它那双因为愤怒和恐惧而赤红的眼睛,逐渐褪去血丝,恢复成正常的模样。
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来了来了!秘技——动物安抚剂!】
【哈哈哈哈每次面对凶巴巴的动物,舟舟都是最有办法的。】
【真不知道舟舟和豆豆说了什么,看把我们豆豆气的。】
豆豆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了。
它没有咬下去,反而伸出温热粗糙的舌头,快速地在陆琰舟的颈侧舔了一下,留下了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呜……汪……”
【你…你真的帮?】
豆豆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不再是威胁,而是一种迷茫后的确认。
陆琰舟感受到那湿热的触感,心中悬着的巨石终于落地。
他知道,最危险的信任壁垒被这一舔打破了。
他维持着抚摸的动作,轻声道:“当然。我帮你们,你帮我。”
豆豆哼了一声,有些嫌恶的别过头去。
“呜呜——汪汪——汪汪——”
【我就知道你们人类没那么好心!但是我愿意相信你!说吧,你要做什么?】
陆琰舟笑了起来,他迅速而隐蔽地将那个伪装成普通项圈装饰的微型摄像头,扣在了豆豆的项圈内侧。
“带着这双眼睛,巡视整个空间。帮我找到丧彪,告诉他,桑白在我那。”
“他要是想见到桑白,就赶紧过来找我。”
“汪…呜…汪!”
【知道了!人类就是麻烦!】
豆豆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丧彪”的名字,它深深地看了陆琰舟一眼,然后转身,消失在院落的阴影深处。
直播信号已经成功切换。
观众们看到的画面瞬间降低到离地几十公分的高度,视角晃动,是“豆豆”在走动。
画面里出现了铺着软垫的休息区,几只看起来状态尚可的猫咪在晒太阳,远处有狗狗在玩球。
一片“岁月静好”。
【哇!豆豆视角好可爱!】
【真的在逛呢!环境看起来不错!】
【豆豆好乖啊!】
【虽然看不到舟舟了,但这个视角好新奇!】
“好了,陆先生,现在我们可以安静地聊聊了。” 林致远示意工作人员退下,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上。
他坐回宽大的办公椅,脸上的温和笑容如同潮水般褪去,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陆琰舟,带着冰冷的审视。
“豆豆会带大家看到我们收容所最美好的一面。”
“那么,现在没有外人打扰了,陆先生,或者说……警方线人先生。”
“你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利用流浪动物的名义,混进我这里,到底想找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毒蛇吐信,带着致命的寒意。
办公室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陆琰舟看着屏幕上“豆豆”视角下和谐的画面,笑得柔和。
方才的交易看来是成了。
豆豆看似在乱转,实则一点点的靠近核心区域,在到处寻找着丧彪的身影。
“林所长说笑了。”
陆琰舟抬起头,迎上对方的目光,毫不退缩。
“我确实是为流浪动物的福祉而来。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间装修奢华的办公室,意有所指。
“我很好奇,一个非营利性质的收容所,是如何维持如此庞大的开销。”
“自然是有我们自己的办法。”林致远笑笑,“毕竟我们有那么多爱宠人士,有些帮助,也在情理之中。”
“是吗?”陆琰舟微微一笑,“确定不是给富人们提供宠物供体?”
林致远的脸色猛的一变,但他还在否认:“您在说什么?我不懂您的意思。”
陆琰舟摇了摇头:“到了现在,还装傻就又些不合时宜了,林先生。”
“好,我换个问法……那些‘消失’的动物,最终都去了哪里?是找到了好归宿,还是……成为了某种更‘珍贵’的供体?”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清晰而缓慢。
林致远脸上的伪善面具终于彻底崩裂,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
“陆先生,你知道的太多了!”
话音刚落,他不再保护住那层伪装,脸上肌肉扭曲,猛地按下了办公桌下的紧急按钮。
几乎是同时,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被粗暴地踹开!
两名身着收容所制服,但体型魁梧、眼神凶狠的“工作人员”瞬间堵在了门口,像两座铁塔,手中的警棍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们显然不是普通的护工,而是林致远豢养的打手。
陆琰舟心头警铃大作,轮椅猛地后撤试图拉开距离,同时手指已经按在了轮椅扶手上那个不起眼的求救信号发射器上。
信号已经发出去了,但支援需要时间,他现在必须拖住!
“林致远!直播还在继续!豆豆身上有摄像头!” 陆琰舟厉声喝道,试图利用直播这层脆弱的护身符。
“呵,‘豆豆’?” 林致远嘴角扯出一个残忍的弧度,“它很快就会‘意外’地带着镜头走进一个信号屏蔽区,然后……很不幸地‘失足’掉进处理池。”
“至于你……” 他眼神示意门口的两人,“好好‘送送’我们的贵客!”
两名打手迅速扑了上来,一人一脚踹向轮椅侧面。
巨大的力量让轮椅瞬间失去平衡,连带陆琰舟整个人向一旁翻倒。
另一人手中的警棍毫不留情地朝着他暴露的头部砸下,陆琰舟只来得及勉强偏头,用手臂去格挡。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头裂响伴随着剧痛传来,手臂瞬间失去了知觉。
但那沉重的警棍带着余势,还是狠狠擦过了他的太阳穴!
嗡——!
陆琰舟眼前猛地一黑,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尖锐的耳鸣。
浓稠滚烫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糊住了他的一只眼睛。
世界在他眼中开始旋转、变形,所有的力气都在随着剧痛和眩晕飞速流逝。
“呃……”
他连痛呼都发不出完整的音节,身体瘫软在地板上,意识像断线的风筝,摇摇欲坠。
他看到林致远冰冷的皮鞋尖出现在模糊的视野边缘。
“处理掉他,手脚干净点。” 林致远冷酷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一名打手弯腰,粗糙冰冷的手指即将扼上陆琰舟的喉咙。
千钧一发之际——
“喵嗷嗷嗷——!!!!”
伴随着一声充满愤怒的喵叫声,一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带着风声从门口尚未完全关死的缝隙里猛扑进来。
是丧彪。
它毫不犹豫地一口狠狠咬向那弯腰的打手的手腕!
“啊——!!”
打手猝不及防,惨叫着缩手,手腕瞬间血肉模糊。
手中的警棍也脱手飞出。
几乎同时,另一道白影闪电般蹿了进来。
它毫不犹豫的扑向另一名打手的面门,尖利的爪子疯狂抓挠,小小的牙齿死死咬住那人的手臂袖口向下撕扯,让他无法第一时间攻击陆琰舟。
“该死的畜生!滚开!”
两名打手又惊又怒,一时被两只突然出现、悍不畏死的动物完全打乱了阵脚。
他们手臂、脸上瞬间挂彩,被迫狼狈地挥舞手臂抵挡、闪避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办公室里顿时一片狼藉。
惊呼、怒骂、猫叫、犬吠、打斗声混杂在一起。
林致远脸色剧变,显然没料到计划外的动物会在这个关键节点闯入:“快!抓住它们!打死也没关系!”
陆琰舟努力睁着那只未被血糊住的眼睛,视野更加模糊了,意识像泡在冰冷的水里下沉。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似乎看到——
办公室通往内间的那扇小门被悄然推开了一条缝。
一抹极其熟悉的衣角,一闪而逝。
第37章 第 37 章 意识像沉入深海的巨……
意识像沉入深海的巨石, 被无形的力量缓缓拖拽向上。
最先恢复的,是触觉。
脸颊上传来一阵阵温热、粗糙而湿润的触感。
像是用沾了水的砂纸摩擦过面庞,有点痒, 也有点疼。
然后是嗅觉。
消毒水的气味顽固地钻入鼻腔, 夹杂着些许有些腥的味道, 像极了从狗狗嘴里流下的口水气息。
陆琰舟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艰难地想要掀开沉重的眼皮。
他想抬手拂开那扰人清梦的“小刷子”,却发现手臂如同灌了铅, 连动一动指尖都无比困难。
“喵……喵呜……”
[醒醒!快醒醒!舟, 舟舟不睡……不睡……]
“咪……咪嗷……”
[再不醒,我就把家里所有的罐子开了吃自助了哦!]
耳边是猫叫声,不止一道。
声音急切、破碎, 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慌和担忧,像小小的爪子,一下下挠着他混沌的意识。
他终于积蓄起一丝力气, 睁开了眼睛。
视线先是模糊,然后缓缓聚焦。
两张毛茸茸的小脸几乎占满了他的视野。
左边是煤球,正拿圆圆的脑袋使劲蹭着他的下颌, 胡须扫过皮肤,痒得他眼角不自觉的发颤。
右边是桑白, 正小心翼翼地、一遍遍舔着他干裂的嘴唇。
看到陆琰舟睁眼,两只猫的叫声瞬间拔高,充满了惊喜。
但这份和谐只维持了不到三秒。
煤球见陆琰舟醒了,别扭地想后退,可又忍不住担心,爪子无意识地在他肩头的病号服上踩了踩。
桑白却得寸进尺,整个柔软的身子都贴上了陆琰舟的颈窝, 发出娇滴滴的、带着泣音的呜咽。
煤球顿时不干了,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咕噜”声,尾巴“啪”地甩了一下,一爪子就轻轻按在桑白试图继续舔陆琰舟的脸的爪子上。
“喵嗷——!喵嗷嗷嗷——!喵嗷——!”
【走开!是我先把他叫醒的!】
“咪呜——咪呜——咪呜——”
【呜…可是…可是他看起来还是好难受……】
“呃……”
他试图开口阻止,让这两个小祖宗安静点。
然而喉咙里像是被砂纸磨过,发出的声音嘶哑、黏腻,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就在这时——
“嗷呜!”
一声低沉、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猫叫,如同惊雷般炸响,瞬间镇压了所有的嘈杂。
是丧彪。
陆琰舟循声微微偏头,这才注意到,病房里不只有煤球和桑白。
那只威风凛凛的黑猫,正端坐在不远处的窗台上,琥珀色的竖瞳冷静地扫过煤球和桑白。
它身上还缠着些许绷带,眼角下的毛秃了好大一块,露出的肉微微绽开了条粉色的疤痕。
他见陆琰舟看了过来,又低低的叫了一声,一双耳朵抖一下,又背到了后面。
门就在此时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也快步走到了床边。
“醒了?”方叙白的声音有些发紧,他手里端着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插入吸管,递到陆琰舟唇边,“先别说话,喝点水。”
陆琰舟就着他的手,贪婪地吸了几口。
微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阵短暂的舒缓。
嗓子稍微舒服了点,他第一句话却是沙哑地询问:“丧彪……桑白……煤球……它们……都没事吧?”
方叙白看着他都这副模样了,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关心那几只猫,心里顿时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阵阵的饭用着,别提多不是滋味儿了。
他放下水杯,动作有些重,发出“哐”的一声轻响。
“陆琰舟,”方叙白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你担心丧彪,担心桑白,担心煤球,甚至担心那个收容所里所有素不相识的猫猫狗狗……你能不能也分出一点点心思,担心一下你自己?”
陆琰舟被问得愣了一下,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似乎很不理解这个问题:“我……我不是已经醒了么?”
这句轻飘飘的话,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方叙白积压的担忧和后怕。
“醒了就代表好了吗?!”方叙白猛地提高了音量,眼圈不受控制地泛红,“医生说你长期劳累过度,身体机能严重透支!”
“这次头部受到重击,有轻微脑震荡,失血也不少!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你差一点……差一点就……”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只是死死咬着下唇,胸膛剧烈起伏着。
陆琰舟怔住了。
他确实没料到自己的身体已经糟糕到了这个地步。
不过,这缕惊讶也只是一闪而逝。
他下意识地转念一想,一股更深沉的漠然浮现出来。
好与坏,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具身体,不过是个暂时的容器。
如果真的到了极限,死了,或许他的意识就能回归原处。
唯一让他放不下的……
他的目光落在方叙白强忍泪意的脸上,心中轻轻一叹。
只有这个崽崽。
如果他走了,方叙白该怎么办?
“我……我心里有数。”陆琰舟避重就轻,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让对方火大的无所谓,“别担心。”
“你心里有数?!”方叙白被他这副态度彻底惹急了,又气又心疼,恨不得把他从病床上揪起来摇醒。
就在病房里的气氛即将降至冰点时,原本还在和桑白别苗头的煤球,忽然轻盈地跳到了方叙白身边的床头柜上。
它歪着黑白花的小脑袋,那双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极其拟人化地看了看气得发抖的方叙白,又看了看病床上一脸“不知悔改”的陆琰舟。
然后,它抬起一只前爪,轻轻拍了拍方叙白紧握的拳头,用一种带着奇特安抚意味的、老气横秋的语调,开口道:“喵呜……”
[别难过了,同类。]
“喵嗷……”
[两脚兽不听话,没关系。]
“咪咪呜呜——”
[我们一起——]
“喵——!”
[教育到他听话为止!]
陆琰舟:“……”
“你们……”
陆琰只觉得额角在一阵阵的抽痛着,他眼角一耷拉,嘴唇一抿,吐出口气来。
“算了,他听不懂。”
方叙白的眼皮却轻轻一颤,低声道:“他们不是在说,教育到你听话为止么?”
“陆琰舟,忘了告诉你,你找的崽崽,我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