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住我家吧？？？？？
孟今之震惊地看着他，耳边嗡嗡带响，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在说什么？
是她知道的那个字吗？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她张着嘴愣了半天，看着男人认真的神情，磕磕巴巴地吐出几个字：“你你你……什……什么意思……”
谈季轻叹口气：“我知道你在生气，是我的错，而且错得很离谱，我认。”
“我也知道，你一直很努力地维护这段感情。那个冒险体验票……原本已经过期了吧？”
孟今之闻言身形一颤。
她强忍着心里涌上的酸涩感问：“你怎么知道？”
“你第一次约我的时间是下午。而后来我们去飞拉达玩，需要一整天。”谈季越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越是万箭穿心般疼痛，“时间对不上。”
“……”
他没说错。
原本的冒险体验票当天就过期了。后来的飞拉达行程，是孟今之另行计划的。
因为那是谈季第一次主动约她。
“你向我走来的每一步都很坚定。而我……”谈季痛苦地皱了下眉，黑瞳蒙上一层薄雾，“我不求你原谅。”
“我只想告诉你，我会改，也会慢慢证明。”
孟今之的理智几乎快要撑不住。她目光散着，不知道落在哪里：“不用跟我说这些。”
她闭了闭眼：“还有，泡是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之之。”谈季修长的手抚上她脸颊，“即使你在生气，我也想待在你身边。”
“不论是……以什么身份。”
对方意思足够直白，孟今之也听得真切，但她大脑仿佛缺氧，处理不了任何信息。
事态失控了。
谈季喉结滚了下，一双墨瞳黑得发亮：“你之前说夜搭子不必考虑那些，我……”
他顿了下，才继续道。
“如果你愿意的话，夜搭子也行。”
“我单方面让你泡，可以吗？”
“……”
孟今之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她愣愣地看着谈季，只觉得那种酥麻感从心脏穿透至发尖，走过每一根毛细血管，连脑门都发烫。
脑海中只回荡着一句话——
这人是不是疯了？
墙上挂钟的秒针按部就班转了一圈，孟今之才将就着回过神来，咽了下口水。
她一开口，嗓子哑得像是报废的发动机：“我……怎……怎么泡？”
谈季黑亮的眼睛弯着：“都可以。”
他没等孟今之反应，垂下眼睫，神情落寞地接着道：“反正我现在没家了，随叫随到。”
孟今之沉默了会儿，认命地问道：“为什么没家了？”
谈季抿着唇，似乎有些为难，许久还是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几下递给她。
“网暴，被人开盒了。”他说。
孟今之看着已经升至热搜第一的新闻，头嗡地一声炸了。
各种诡异的言论、离谱的猜测、幸灾乐祸的嘲笑，都一窝蜂涌来。
虽然她猜到谈季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但看了眼前的东西才知道，事情远比她想象的复杂。
她越往下划帖子心里越沉，心像被钢丝绞着痛，但声音还是努力保持平静：“车祸，跟这件事有关吗？”
谈季：“嗯。”
孟今之仔细看了遍热帖，下意识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又想起自己已经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于是只能不痛不痒地问了句：“商战？”
“对。”谈季看着她无波无澜的表情，心里烧着疼，却也只能佯装不在意道，“不过，你没看到重点。”
“重点？”孟今之不由得皱了下眉，“除了这些，还有更离谱的？”
谈季神情严肃地把屏幕往上滑了几下，回到那个被置顶的帖子，指了指其中一句话：“在这。”
孟今之立刻屏气凝神，聚精细看——
“提示：这位T某之前还因为长得帅上过热搜，以及被圈子里誉为绝世天才。”？？？？
哈？
谈季看她愣住没动，立马退出当前界面，在搜索框里点击历史搜索记录的第一条，又展示给她看：“几年前上过一次热搜，那时你不认识我，可能没关注。”
他点开超话里的第一张精选图：“我哥回国开餐厅时为了提高知名度举办过一个烹饪大赛，拉我去凑数，领奖时拍了张照片。”
图片上的男人一身休闲装，半侧着脸，立体精致的五官在聚光灯下格外醒目。但他冷峻的脸上神情淡漠，半阖的墨瞳里似乎还带着点不耐烦。
“他们都说这张好看。”谈季调高屏幕亮度，又把那张图放大了点，俊朗的五官直接霸占半个屏幕。他看着孟今之的眼睛问：“你觉得呢？”
……这就是他说的重点？？？
孟今之一口气没上来，憋得脸通红，又被呛了口水，扶着墙疯狂咳嗽，几乎要背过气去。
谈季还贴心地拍拍她背：“别激动。”
“谈季！”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她狠命地瞪着男人，简直想把他头拽下来，团一团当狮子头烹了，“你是不是有病！”
“嗯，刚出院。”谈季点点头。
孟今之倏地仰起头，强迫自己待了半天，才忍住那股直接动手的冲动。
她陷入沉思——
她当初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个神经病的？！
谈季仿佛没看到她濒临崩溃的模样，又在手机上点了一会儿递给她。
孟今之已经不敢看了。
谈季知道吧她在想什么，轻笑着碰了碰她的手：“看看吧，正经的。”
孟今之缓了会儿，瞪他一眼，将信将疑地接过来。
屏幕上正展示着一个微信对话框，备注是“老管家”。孟今之立刻反应过来，应该是上次跟谈义一起出现在她家楼下的那个男人。
对话框的内容只有对方发来的两张照片和一句话。
两张照片里分别拍摄了两个不同的地方，孟今之并不眼熟，但隐约能看出一个是某高档小区门口，一个是别墅区门口。
而相同的是——门口全是人，五颜六色的男女老少层层围住大门，像游行一般拉着大红的横幅，情绪激动地挥动双臂，大声讨伐着什么。
老管家的话也简明扼要：“少爷，千万别回来，太危险。”
孟今之定定看了半晌，才问：“这是……你家？”
谈季：“嗯。”
孟今之梳理清楚前因后果，勉强平复下心情，问：“那你现在住哪里？”
“无家可归。”谈季微不可见地叹口气，继续道，“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住门口。”
孟今之一愣：“什么门口？”
谈季指指她家屋门：“就这。”
“……”孟今之理解不了，“门口怎么住？”
“打地铺。”谈季又冲着行李箱抬抬下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哥给拿了个棉花褥子，铺那儿就能睡，要是冷我就再让他拿两床棉被……”
孟今之瞠目结舌，哑口无言，简直听不下去：“你再立个牌，摆个碗，给路过的磕一个。”
谈季顿了下，看着她：“怎么磕？跟你对着磕吗？”
他点点头：“也行。”
孟今之：“……………………”
她闭嘴。
对方这脑子和口才，做男公关应该也挺成功。
谈季看她没说话，转身就往门口走，准备从行李箱里掏棉花褥子铺地上。
孟今之没想到他来真的，吓得脑瓜仁上的褶皱都展开了，赶紧追过去拦着。
虽然她家是一梯两户，跟王姨也熟，但让谈季在家门口打地铺这事怎么想怎么离谱。
不像现代社会有志青年孟今之能做出的事。
况且如果被谈义知道，估计得拿他那个实木雕金丝的拐杖抽她！
“你等会儿！”孟今之展开双臂挡在行李箱前，跟他正经商量，“去住酒店吧，你家集团不是有酒店吗？找个地理位置偏僻且安保好的，躲一段时间。”
谈季似乎认真思考了下，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孟今之问。
“我爸知道这事后扬言要打死我。”谈季苦笑了下，“要是去住酒店，不出一天，他就能追过来。”
孟今之紧蹙眉头，想了下谈义那张严肃的脸，丝毫没有怀疑便接受了这个解释。
“要不去你哥家……你俩关系还不错？”孟今之又问。
“不行。”谈季又想了会儿后否认，“他跟他爸一起住，去了瞒不住我爸。”
孟今之咬着牙：“那溪丰村……”
“我得留在北宁处理公司的事，而且需要配合警察的后续调查工作。”谈季有理有据，有问必答。
孟今之彻底沉默了。
在她大脑的犄角旮旯里搜刮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办法。
简直难以置信。
世界之大，怎么会容不下一个他！
谈季定定看她一会，善解人意地拍拍她：“没事，虽然医生建议我好好休息，但我觉得，我能挺过去。”
他一边拉过来行李箱一边继续说：“再怎么说，落下三四个病根也比被人群殴强。”
孟今之：“………………”
谈少爷现在的处境真可谓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孟今之眼睁睁看着他开始输行李箱密码，放弃内心的挣扎，绝望地闭上眼睛。
“实在不行，住我家吧。”她说。
【作者有话说】
看到昨天老师们的评论，今天附赠两个小剧场[烟花]
[红心]小剧场1——眼镜的未解之谜（接上一章）：
孟今之甩上门回家睡觉。
谈季站在门口半晌，长叹口气。
他拿出手机给谈刻发消息：“哥，帮我买几件衣服。另外再买几副眼镜，各种款式型号都要，一起放行李箱里送过来。”
谈刻：“？你要转行做眼镜批发吗？”
谈季没搭理他，直接发了个定位过去。
两小时后，谈季推着那半人高的箱子出现在电梯口。
“你到底要干嘛？”谈刻皱眉问，“怎么还堵人家门口了？”
“声音小点，之之睡了。”谈季接过箱子，二话不说取出那一兜子眼镜，挨个在自己脸上试。
谈刻：“？”
谈季压着嗓子：“金色好看还是银色好看？”
谈刻也压着嗓子：“……不是，我给你叫哥，你放过我行吗？”
谈季用气声：“黑框是不是一般？”
谈刻也用气声：“……大哥，至于吗？就因为小孟夸了句孙渡戴眼镜挺好看，你就跟眼镜干上了？”
谈季：“金色？”
“……”谈刻才知道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无欲无求地点点头，“金色。”
谈季嗯了声：“你走吧，进电梯时声音小点。”
谈刻：“…………………………”
[红心]小剧场2——老管家的角色扮演
第二天一早，谈季坐在行李箱上给老管家发微信：“我家情况怎么样？”
老管家秒回：“被堵了，但老爷调查了下，估计不是群众，而是周齐请的演员。”
谈季并不意外，毕竟热搜都是空降，线下讨伐多半也是请人造势。
老管家可能怕他担心，又补了句：“老爷已经让保安去管了，估计很快就好，放心。”
谈季：“先不急。”
老管家：“？”
谈季：“拍两张照片给我，说明情况很严重。”
老管家：“啊？为什么？”
谈季：“后面声讨周齐的证据。”
老管家恍然大悟，心想还是少爷想得远啊：“哦哦，明白了！”
谈季留下那两张照片和一句话，删掉其他聊天记录，又带上眼镜，理了理头发，坐在行李箱上继续化成一颗望妻石。
第42章 你喜欢看着？
孟今之说完头都不敢抬，屏气凝神等了不到一秒钟，就听见男人拎行李箱往门里挤的声音。？
她抬起头来，看到行李箱已经被放在了鞋架旁，谈季正站在屋里环顾四周。
这人是闪现了吗？
“在看什么？”孟今之关上门，抱臂倚在墙上问。
谈季转过头来，神情冷峻：“陆钦之前来你家，会去哪个屋子？”
“……”
这茬还没过呢？？？
孟今之翻个白眼：“他没来过。”
没等男人说话，她抬手指了下靠左一侧的屋子：“睡那间吧，客卧，没人住。”
“嗯。”谈季点点头，推门走进去。
屋子不大，摆放的物品也不多，但可能是因为许久没人住，办公桌和地面上浅浅积了点灰。
“你就这点东西？”孟今之靠在门口，冲着他的行李箱抬抬下巴，“塞个棉花褥子也放不下其他东西了吧？”
“让我哥再送……”谈季话说一半，忽然转了弯，“也不太合适，可能会被他爸察觉到异常。”
孟今之挑挑眉。
谈季继续道：“我去买吧。”
“急需的我去买，其他的你直接网购，别被人发现行踪。”孟今之看他开始收拾东西，转身往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她就感受到衣角被人拽了下，轻轻的，似乎不敢用一点力。
“……你干嘛？”孟今之不耐烦地转过来。
“去哪？”谈季正捏着她的衣摆，蹙着眉看她，声音很闷，“你要出去住吗？”
孟今之有些无语，抬了抬手上的袋子：“扔垃圾。”
谈季顿了下，轻轻舒了口气，身子放松不少。
“放开。”她沉声。
“之之。”谈季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纤长浓密的睫毛抬起，露出漆黑的双眸，“我是认真的。”
“什么？”
谈季直勾勾看着她。
“泡我吧。”他说。
“……”孟今之崩溃得想大吼，整个人抓耳挠腮，“你是茶吗？天天泡什么泡啊？”
“是。”谈季点点头，“你是咖啡，挺配的。”
“………………”
她用力推了下男人，转身出去，啪得一声甩上门。
好样的！
她之前真是被这男人骗得团团转！
她在垃圾桶旁边跟撞树大爷一起待了半天，也不说话，就盯着大爷发呆。直到那大爷觉得她有病，骂骂咧咧走了，她才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屋。
一推门，男人正拿个拖把在客厅耕耘。
“谈季。”她叫了句。
“嗯？”男人放下拖把走过来。
“怎么穿这双拖鞋？”她垂着视线。
那是初三时她爸送的拖鞋。
亮粉色的鞋面上别了个蝴蝶结，镶钻的那种，走起来一路火花带闪电。而且鞋太小了，男人大半个脚后跟都踩在外面，看着颇为滑稽。
“我看就这一双新的。”他也顺着目光看了下，“还能凑合。”
“…………”孟今之长叹口气，认真说道，“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不会赶你走。”
谈季愣了下。
他的心思很明显吗？
看男人有些愣神，孟今之站直身子准备回屋，就听见谈季又开了口。
“房租，一个月两万，够吗？”
孟今之沉默了会儿，才答他：“不用，以你解决问题的能力，估计住不到一个月。”
谈季身形一顿，站在原地没说话。
孟今之没回头，进屋关上门。
……
她回屋后又拿出手机看新闻，热搜榜上已经看不到分域科技以及谈季相关的内容，想必是他公司或者他爸安排撤掉了。
虽然谈季可以在她家住一段时间，但总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况且这种新闻对公司有致命影响，拖得越久就越麻烦。
但是谈季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除了给她划重点的离谱行为，他没再提过这事。
孟今之思考了会儿，长叹口气，往床上一躺。
罢了，她懒得再关心他的事。
他和她现在连泡腾片的关系都算不上。
她用手机外卖下单了一双拖鞋、洗漱用品、浴巾，继续到阳台上观鸟去了。
一直到中午，孟今之才从屋里出来，正准备跟谈季说她打算点外卖，一股浓郁的肉香味扑面而来。
她循味而去，看见男人正在厨房里炖汤。
他换了套深色的单衣单裤，宽松的版型被身材半撑着，随着做菜的动作显出肌肉线条，性感又自然。
但是……
孟今之皱着眉看他身上那个不知道从哪扒出来的荧光绿围裙。
“这是你买的？”她半靠在墙上问。
谈季听见声音回头，微微怔了下。
早上见孟今之时她裹了外套，没注意到里面的衣服。但现在的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睡衣，上面星星点点嵌着些他不认识的小动物图案，衬得整个人又白又温柔。
像温润的和田玉。
他瞳色一暗，喉结滚了下。
孟今之看他没动静，抬手晃了晃：“谈师傅，汤糊底了。”
谈季回过神来下意识去看汤，正咕嘟咕嘟冒着泡呢。
“你说围裙？”谈季回她刚才的问题。
“嗯。”
“不是，从橱柜右上角翻出来的。”他把汤移到另一个开着小火的灶台上，准备开始做孜然鸡架。
孟今之完全不记得家里有这种不符合他们全家审美的东西。
“怎么不用原来旁边挂的那个？”她边说边往一旁瞅，竟然没看到。
“洗了。”谈季言简意赅。
孟今之有些惊讶：“我前天刚洗过，都还没用……你不会有洁癖吧？”
谈季没回头问：“有的话，你会把我赶出去吗？”
“会。”孟今之斩钉截铁。
谈季回头看她一眼：“那没有。”
孟今之表面平静，心里暗暗“嘶”了声——完蛋，谈季竟然有洁癖！
虽然她也经常打扫屋子，但犯懒的时候不少，有时候累了三四天才收拾一次。
很麻烦。
她皱皱眉。
谈季一转头就看见她盯着橱柜，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轻笑了声：“你没泡过男人？”
“……”孟今之啧了下，“你没完了是吧？”
“真心建议你试试。”谈季不以为然，“泡了后，不会有那么高的道德负担。”
他看汤炖的差不多了，关上火闷着，转过身来意味深长看着她。
“你得学会利用我。”他说。
“利用？”孟今之没懂。
孟今之从初三开始一个人生活，几乎所有事都自己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麻烦别人。像这种“利用”别人的事，更是闻所未闻。
“比如。”谈季懒洋洋地挑眉，“你现在想亲我么？”
“……”孟今之看着他俊朗的面容和半带笑意的眼睛，表情冷淡得像是要剃发为尼，“不想。”
谈季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想亲就亲。”？？？
孟今之认真地问：“你要脸吗？”
“我还没说完。”谈季优雅地抬抬手。
“……你说。”孟今之被他这凿地三尺都不见皮肉伤的脸皮震撼到，冷漠地眯下眼。
谈季还是那副悠悠然的姿态。
“想亲就亲。”
“想做就做。”
…………？？？
孟今之眼睛倏地睁大，嘴角不受控地抽了下，这人脑子是被车撞散架后替换的残次品吧？
“做什么？”她嗓子都有点哑。
谈季认真地看着她。
“做卫生啊。”他眨了下眼，浅浅勾唇，“不然你以为做什么？”
孟今之扭头就走。
悔不当初！
谈季就是睡垃圾桶旁边她都不应该把他放进来！
谈少爷这几天还真哪也没去，每天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做饭、洗衣服、做卫生。
有洁癖的男人干起活来确实不一样，每次一回家，孟今之就觉得自己能在客厅地板上溜冰。
“回来了？”谈季系着荧光绿围裙，端着汤从厨房走出来，“吃饭。”
孟今之看他里里外外地忙，坐下后犹豫许久，还是没忍住问：“你失业了吗？”
谈季动作一顿，边给她递碗筷边说：“嗯，要不你包养我。”
“……谈季！”孟今之低吼了声，“我没跟你开玩笑。”
谈季这才坐下，注视她许久，才轻声问道：“我可以跟你说说公司的事吗？”
孟今之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表面上还是镇定自若地点了下头：“嗯。”
谈季一边给他盛汤，一边详细地把他父母、周齐、公司以及这次事件的原委讲述一遍。
“之之，我之前太自以为是了。”他垂眼看着桌面，神情有些无措和迷茫，“我明明被你的优秀吸引，却又下意识觉得你掺和进来只会受伤，所以剥夺你的知情权，自作主张地替你做决定。”
他闭上眼，轻叹口气：“其实，懦弱的是我。”
孟今之始终默不作声。
她一口一口品着汤，动作流畅又丝滑，仿佛在听一场与她毫不相关的故事会。
谈季看她碗底干涸得像撒哈拉大沙漠，无奈地拿过碗，又给她盛了几勺。
孟今之动作才停住。
她也没喝新盛的汤，提起筷子开始吃鱼。
这一吃，就让她想起跟谈季见面第一天，在谢识家吃饭的场景。
那看似普通的相处，硬生生把她从长达半年的自暴自弃中拽出来，赋予她许久不见的阳光。
她承认，哪怕单纯从生理出发，他对她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孟今之认命地叹口气：“你说那事我想了下。”
谈季微怔：“哪个？”
孟今之看着他没说话。
谈季瞬间反应过来，眉头抬了下，有些难以置信：“泡我吗？”
孟今之心里大喊——能不能别重复了！！！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嗯。”孟今之上下打量他一番，表情淡漠，“也行。”
谈季定定看她。
“之之。”他叫了声。
“嗯？”孟今之下意识抬头，只见眼前闪过一道人影，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抱到桌上。
他抚上她后颈，在雪松木香的包裹里，他英俊的面孔急速放大，直到她蓦地睁大双眼。
唇上一暖。
她看到男人高挺的鼻梁，紧闭的眼睛，轻蹙的眉毛，和微微颤抖的眼睫。
他的动作专注而温柔，手插在她发丝间，或长或短的气息好似夏夜晚风拂过，清爽又绵长。
孟今之有些呼吸不畅，但又在不断变化的节奏中找不到出路，连鼻尖上都冒出一层毛茸茸的细汗。
不知过了多久，他意犹未尽地侧了下脸，唇落在她脸颊的痣上。
孟今之听见他的轻笑：“之之，你喜欢看着？”
“啊——？”孟今之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发出最简单的疑问词。
他又弯着唇啄了下她眼尾：“喜欢看着我吻你？”
第43章 不够
“……”
孟今之彻底丧失语言能力。
不是智者不入爱河，是爱河真的会淹死智者啊！
往脑子里灌水的那种淹！
她木讷地戳戳他：“你起来。”
“嗯？”谈季挑眉，看着她涨红的脸。
“我饭还没吃完。”她逐字逐句往外吐。
谈季低头笑了声，把她从桌子上抱下来，刮了下她鼻尖：“第一次放过你，下次没这么好说话。”
孟今之一言不发，埋头猛吃，却发现刚才还格外美味的饭现在却尝不出滋味。
毕竟血液都在心脏里打滚。
“你这几天都没出门？”孟今之心不在焉地问。
“嗯。”谈季也没怎么吃，就靠在椅背上看她，“外面的世界太凶残了。”
“……”孟今之突然觉得谈义经常被这狗儿子气得发癫也可以理解。
她犹豫了会儿，放下筷子认真问他：“有应对方案吗？”
毕竟不是小事，如果真放任舆论这么发酵下去，公司都有可能倒闭。
谈季漆黑的眼眸闪了下：“你愿意听？”
孟今之暗叹口气，嗯了声。
“有方案。”谈季浅浅勾唇，从一旁的沙发上拿起电脑，往孟今之面前一放，“做了个PPT。”？？？
什么东西？？？
孟今之傻眼，愣愣盯着眼前屏幕上一本正经的文件——还真是个PPT。
标题叫：《关于车祸和网暴事件应对措施的汇报材料》。
孟今之半天才反应过来：“孙渡做的？”
“我做的。”谈季设置了全屏演示，又把电脑屏幕转给她，“专门给你汇报。”
“……”
孟今之看了眼首页右下角的日期，是谈季住进她家第一天。
“想跟你说，又怕你不想听。”谈季声音很轻，仿佛怕说错什么，“所以做完后一直没拿出来。”
酸意和暖意一起涌上来，在她狭仄的心腔内肉搏。孟今之沉默许久，才勉强压下那些杂乱的心思，开始看PPT。
整个材料逻辑清楚，重点明确，主要从两个点入手——老爷子被截肢的事实，以及车祸的真相。
“老爷子被截肢是怎么回事？”孟今之问。
“去年江北那边发生过一次泥石流，你有印象吗？”
孟今之点头：“我在新闻上看过，受灾情况挺严重。”
“嗯，那时救援人手不够，加上环境恶劣导致很多地方没法进人，政府联系我们看能不能用无人机配合救援。”
“当时机子还在测试阶段，但考虑到多个办法就多一分希望，最终还是去了。”
谈季垂着眼，看不清神情：“前期救援集中在村落和乡镇这种人口密集区，无人机的通讯、识别、飞行都还比较顺利，但当救援向山区和丛林拓展时，开始出现问题。”
“地形险峻、环境复杂的地方，无人机容易出现信号不良、识别错误率高的情况。”
“当时老爷子因为腿被树干压倒而困在森林里。那里地势复杂，视野也差，进出困难而且危险。所以救援队长决定先让无人机去搜下情况，如果有人被困，他们再调派人手进去救人。”
谈季顿了会儿，才继续道：“无人机飞过两三遍，却没识别到那里有人。”
孟今之听到这里明白了。
谈季看她一眼，接着道：“后来因为老爷子的女儿一直坚持她父亲就在那附近，我们才又飞了一次，发现了他。”
“但因为被压的时间太久，他的双腿还是被截肢了。”
屋内陷入长久的沉寂。
半晌后，孟今之轻轻握了握他放在桌面上的手。
谈季看着她笑笑：“事后我们想给老爷子一些赔偿，他和他女儿一直不肯收，以为我们是为了拿钱封口。”
“后来我跟他谈了一次，事情都说清楚，他也就收下了。老爷子人很好，说能把他救出来已经是奇迹，只不过第一次冯兴去找他时态度恶劣，让他误会了。”
孟今之了然地点点头：“网上那张照片，估计也是冯兴拍的。”
“嗯。”谈季反握住她的手，慢慢摩挲，“不过冯兴当时没参与现场救援，不知道我们全程有录音录像。后来我去医院跟老爷子谈话，他女儿为了以防万一也录了音。”
孟今之指着PPT里面插着的几个视频音频问：“是这几个吗？”
“对，老爷子和她女儿知道这事后主动联系我，要求曝光。”谈季提到那对父女时，眉眼间都多了几分柔和。
孟今之心下一暖，随即又想起个问题：“老爷子当时真在撞你那辆车上？”
“嗯。”谈季眼神一冷，“对方以我的名义骗他过来，但他对那些人的计划一无所知，即使事后看到新闻也没有发声渠道，所以才联系我。”
“所以老爷子的事证据充分，应该能解释清楚。”孟今之托着下巴接着往后看，“车祸的事……这个是监控视频？我记得监控不是坏了吗？”
“不是监控，是行车记录仪。”谈季双击点开，视频拍摄角度很刁钻，与事故发生地有一定距离，但还是能看清当时黑车加速撞上银白车，以及银白车侧翻的情况。
“哪来的视频？”孟今之问。
“事发地在停车场，我得知自己的行车记录仪坏了后就让孙渡挨个联系附近车主，看他们的行车记录仪是否有记录。”
“有位车主说他的车曾经在停车场被撞过，所以让修车店走暗线连车内线口做了改装，熄火也能录像。”
“这个就是他车上行车记录仪拍到的画面，已经转交警方了。”
孟今之看完视频，长出一口气。
这么看，证据基本齐全。
“那你为什么迟迟没澄清？”她问。
谈季指尖轻轻抚摸着她腕骨上那道疤，语气很平静：“不够。”
“什么不够？”
孟今之静静等着谈季回话，对方却忽然停了下来。
她心里一紧：“你……”
“你的手好软。”谈季说。
孟今之：“……？？？”
他又抬眼看着她：“嘴唇也软。”
“………………”孟今之眼角抽了下，咬着牙挤出几个字，“你是不是找打？”
谈季笑着摸摸她的头，才继续道：“只是澄清远远不够。”
他的手懒洋洋搭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神色恢复惯常冷峻的模样：“对方递了刀子，我能不接？”
孟今之稍加思索反应过来：“你要利用这个机会，反制？”
“嗯。”谈季眼睛弯了下，“你怎么总能猜到我的想法？”
“泡入味了吧。”孟今之道。
谈季愣了下，随即没忍住轻笑出声，眼睛都弯成月牙，好半天才停下来。
孟今之无语地看他良久，又把话题扯回来：“你是准备对周齐下手？”
“不止。”谈季悠悠道，“既然周齐是间谍，他背后一定还有人。”
孟今之眯了下眼：“竞对？”
谈季换了个姿势，意味深长地看她：“说真的，要不是你有自己的工作，我真想把你挖走。”
“……”
孟今之翻了个白眼：“亲父子啊。”
“嗯？”谈季挑眉。
“你爸也想挖我。”孟今之坐直身子，半开玩笑地问，“你们家是不是干猎头发家的啊？我又不是野菜，怎么一个两个都想挖我？”
谈季有点惊讶，他从没想过孟今之跟他爸的对话能扯到这上面来，更没想到他爸还挺公私分明。
他顿时来了兴致：“你跟他说什么了？他跟我诉苦说你骂他……”
孟今之闻言眼睛都瞪大了：“这大叔怎么还颠倒黑白？”
谈季点点头：“人菜瘾大是这样。”
“噗！”孟今之没绷住，跟谈季一起捧着肚子嘎嘎笑了半天。
缓了一会儿后，孟今之才回归正题：“竞对是谁，确认了吗？”
“基本确认。”谈季点了几下电脑，翻到倒数第二页，“周齐躲在后面，从他身上查需要时间，但供应商暴雷肯定也是这伙人的手笔，所以我让他们查了下供应商最近的合作方。”
孟今之看着PPT上的名字——基速科技。
“所以你想趁这次机会，把基速拉下水？”她问。
“嗯。”谈季不屑地扯下唇，“这年头，公众不爱看澄清，却热衷于吃瓜。既然如此，我两个一起来，事半功倍。”
如果能扒出基速的黑料，就能利用这个新闻让大家关注到谈季的澄清，更能直接重创基速科技。
孟今之挑挑眉，有意思，一石二鸟。
“宋则他们还在搜集材料，黑料不少，不过暂时没有能一击致死的，所以我没动。”谈季说。
孟今之大概理清楚情况，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问题不大，只是时间早晚以及反击力度高低的问题。
不过如果能更快一些……孟今之陷入沉思。
晚上到酒吧时，苏柒径直把她拉到休息室，还疑神疑鬼关上了门。
“怎么了？”孟今之一脸懵。
“你跟陆钦怎么回事？”苏柒压低嗓子，“这几天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你俩不对劲！要么一句话不说，要么就两个人偷偷摸摸躲一边说！”
孟今之白她一眼：“我光明正大的啊。”
“别跟我贫！”苏柒打断她，“他跟你告白了？”
孟今之震惊：“这么明显吗？”
“你一直躲着他还不明显啊？”苏柒也吓一跳，“真告白了？这小子行动力还挺强。不是我说，谈总在这方面还需努力。”
孟今之平静道：“他住我家了。”
“嗯……嗯？！”苏柒瞪得眼睛都要掉出来，“谁？谈总？”
“嗯。”孟今之拍拍她的肩，“行动力这方面，谈总也是一马当先了。”
苏柒睨着她：“你真不要脸。”
孟今之咯咯笑了会儿，又敛起笑容问苏柒：“周齐最近来过吗？”
“上个月来过吧。”苏柒想了想，“这个月应该没有。”
她猛地反应过来不对——孟今之什么时候关心过这等不重要的人物？
“你问他干嘛？”
孟今之翘着二郎腿，意味深长地笑笑，看得苏柒后背直冒冷汗：“美丽富有的苏小姐，能帮个忙吗？”
……
今天演出结束得晚，孟今之到家时已将近十二点。客厅没开灯，浴室方向隐约传来一些光线，她没在意，疲惫地关上门，蹬掉鞋子，往沙发上一倒，舒舒服服叹口气。
休息没一会儿，她坐起身来，准备换身衣服去洗漱。
忽然，浴室的门被拉开，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身影逆着光，肩膀宽阔而有力，腰向下收紧，没有衣服的遮挡，连绵起伏的线条清晰又流畅，令人血脉喷张，下身的休闲裤修长笔直，展现出堪称完美的身材比例。
孟今之仿佛一下被丢进火炉，全身都烧了起来，连喘出的气都带着温度。
男人看见她愣了下，显然没想到客厅里有人。
他定定看她一会，淡定地关上门，缓步朝她走来。
看着那身影越走越近，孟今之呼吸不匀，连背都绷直了。
谈季在她面前停下，健硕的上身一览无余地放大在眼前，虽然光线昏暗，但孟今之还是能隐约看清对方潮湿的发尾，以及皮肤上的阴影和水珠。
“你身上这件衣服，要洗吗？”对方哑声问。
第44章 私密
“啊？”孟今之简直不敢看他，只能眼神闪躲游离着答，“洗，穿一天了。”
谈季闻言倾身而下，一条腿跪在沙发上：“不喜欢就推开我。”
听到这句话时，孟今之被迫抬起头，在喘息中迎接他挑逗式的吻。
这次她记得闭眼了。
温柔与侵略交织替换，仿佛夺走她所有氧气，让她无措浮沉，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男人完全罩住，陷进沙发里。
她的手无处安放，无意识地舞了两下，被对面扣住，换来更强势的进攻。
直到她感觉真要窒息了，才凭借本能往一旁侧了下头，借机呼吸新鲜空气：“唔，高反了……”
谈季愣了下，很快抵着她的头压声笑起来，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传出，连尾音都带着余韵，若有似无地勾着孟今之。
“你笑什么？”孟今之闷着脸问。
谈季又垂下头，咬她圆润的耳垂。
“才到山脚下，你就高反了？”
“……”
孟今之从沙发里转出脸来，狠狠瞪着他。
这时她才看清二人的姿势。
谈季一条腿跪在沙发上，两只手撑在她身边，正低头定定看她。
孟今之视线往下一扫，又看到他半明半暗的薄肌线条，和休闲裤之上收紧的小腹。
还有……！！
她猛地别过脸，咽了下口水，才用食指轻轻推他肩膀：“你起来！”
谈季不仅没起来，还又把头埋在她脸侧，哑着嗓子道：“让我缓缓。”
孟今之一眼看破他诡计：“你这样咱俩都缓不了。”
“……”
谈季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侧了下身子，让孟今之从缝隙中逃脱。
孟今之正准备去浴室洗漱，就听到沙发上男人低沉的声音。
“衣服脱了吧。”？？？？
孟今之以为自己幻听了，不可置信地回头，只见谈季正倚在沙发上看她，昏暗的光线下他眼睛也黑得发亮，目光直勾勾的，毫不躲闪。
“什么？”孟今之问。
谈季还是那个姿势，又强调一遍：“衣服，脱了吧。”
孟今之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懵了，不由得皱了下眉：“你搞清楚，是我泡你不是你泡我！你得听我的！”
“……？”
谈季一愣，随后无奈地笑了下：“我是说，我身上的水把你衣服弄湿了，你脱了我拿去洗。”
他挑了下眉：“你在想什么？”
“……”孟今之张着嘴，哑口无言。
“还是说……”男人从沙发上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俯身问：“你想对我做什么？”
孟今之狼狈不堪，抱头鼠窜。
她这一觉睡得乱七八糟，做了不知道多少个梦，一会儿在海里随着浪花浮沉，一会儿在青藏高原严重高反，一会儿又在跟谈季自由搏击。
反正每个梦在疯狂刺激她的神经，以至于醒来的时候，她腰酸背痛，几乎坐不起身。
在床上缓了会儿，她抓起手机想看眼时间，结果看到小璐发来的一连串微信消息。
“孟姐，好消息！照片找到了！”
“[图片]”
“还有！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齐导来了中心几次，每次都找吴耀华谈话，而且每次吴耀华出来的时候脸色都很难看。”
“越想越奇怪。除了上次事故，齐导平常根本不管咱们的，这段时间有点反常。”
孟今之看着消息，勾唇笑了下。
时机成熟了。
她正准备回复，手机铃声响起。她扫了眼屏幕，点击接听。
“齐导，早上好。”
……
挂断电话，孟今之对着窗外发了会儿呆。
已入深冬的北宁寒风凛冽，连晨雾都带着一种肃杀感。
去年辞职后在家高烧的那星期，她也是躺在这，麻木地看着窗外。仔细想想的话，似乎正是这几天。
已经一年了啊。
她揉了揉眼睛，打开微信，回复小璐的消息：“帮我给吴耀华带句话。”
——“我要回去了。”
孟今之打着哈欠出屋时，看到谈季正在往桌上摆早餐。
男人看她一眼：“没睡好？”
“……有那么明显吗？”孟今之按了按太阳穴，拐进浴室洗漱。
等她在餐桌旁坐下时，谈季才接上话茬：“做什么梦了？”
“……”孟今之差点被牛奶呛着，没好气地吐槽，“谈少，你不觉得这问题太私密了吗？”
闻言，谈季剥鸡蛋的手顿了下，挑眉道：“看来梦很私密啊。”
“……”
之后不论谈季挑起什么话题，孟今之都装哑巴，抵死不开口。
这男人不是能说吗？自己一个人说去吧！
下午到酒吧的时候还没什么人，苏柒一见她就跑过来，把她拽到角落里：“周齐同意了！”
孟今之原本也只是想赌一把，能行的话最好，不行谈季也有后手，没想到第一步还挺顺利。
苏柒又四处张望了下确定附近没人，才继续压着嗓道：“就按你说的，我跟他说店里进了几瓶顶级好酒，私藏款，邀他免费品尝，并且保证清场！如果他有朋友，也可以一起带过来。”
她把手机聊天记录显示给孟今之看：“他刚回的消息，说今天晚上来！”
孟今之看着屏幕，勾了下唇：“哎你记得跟他暗示你想把投资人换成他，并且还想给他推荐几个科技潜力股，否则他估计不带人，而且会起疑心。”
“哎哟我一酒吧老板，最擅长的就是在这些人之间周旋，你放心吧，电话里都跟他暗示清楚了。”苏柒一脸你小瞧我了的样子。
孟今之笑笑：“谢了姐妹！”
“别整这些没用的。”苏柒刚才还笑着的脸倏地冷下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是真求我爸弄了几瓶他私藏的好酒，小一百万呢！你别以为几包大立核桃就能给我打发了！”
孟今之牙都吓掉：“什么？这么贵？！”
“不贵他怎么能来这么快！”苏柒瞪着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孟今之捂着脸，痛苦许久，还是咬着牙点点头：“行！放心，钱我给你。”
苏柒看她这视死如归的表情吓一跳：“不是让你还钱，我的意思是……”
“不不不，得还。”孟今之拍拍她的肩，“数目太大了，不还我良心不安。”
苏柒还想说什么，被她打断：“你放心吧，不是我还。这事怎么说也是为了帮谈季，冤有头债有主，亲兄弟明算账，让他还！”
“……”苏柒一听，眼睛瞪得溜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当场就接受了，“那没问题！”
孟今之默默安慰自己——不能怪她，毕竟对方说过，泡男人不能有太高的道德感。
她深以为然。
正在家里勤勤恳恳擦窗台的谈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不明不白地背上小一百万债务。
苏柒效率很高，没一会就安排人把空杯子的内景换了个样，留下主桌，其他地方尽可能摆上各种酒品和装饰，把纸醉金迷的奢华感拉满。
孟今之则拉着乐队几人反复排练周齐最爱的曲目：“我今天不上场，你们加把劲。”
“啊？”键盘手懵了，“为什么？”
“保密。”孟今之笑笑，“今天情况特殊，也麻烦大家稍微配合下，尽可能让他心情好点，事后我一定请大家吃饭道谢！”
几个人一头雾水，不过并不影响他们全力配合，陆钦虽没说话，排练时却也认真不少。
晚上七点刚过，苏柒就跟孟今之使了个眼色，然后急急忙忙出门接人去了。
孟今之今天特意化了浓妆。她五官立体，眉眼张扬，配上妆更显得妖艳明媚，平平无奇地看人一眼都带着股勾丝的劲儿。
等她从化妆室出来时，苏柒正带着人从门口走进来。
周齐看起来心情不错，穿着西装与一旁之人侃侃而谈，时不时放声大笑，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身旁之人倒显得沉稳不少。个子不高，长相也普通，但看人的眼神带着点狠厉。
两人身后还跟了个保镖。
在苏柒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主桌。保镖拿着仪器对附近的桌子沙发仔细检查一通，点点头后，二人入座。
周齐边坐边说：“今天放几个舒缓的歌，菜和酒一起上。”
这意思是让周围不留人啊。苏柒一边想，一边连连应声：“哎好的，周老板，我办事您放心。”
苏柒和小马很快把那几瓶好酒端上来。从二人的表情来看，似乎对酒还挺满意。
算是个好开局。
孟今之躲在一旁拿出手机，放大数十倍后，对着周齐旁边的男人拍了张照片，发给宋则：“这个男人你认识吗？”
虽然直觉对方应该就是她要找的人，但等回信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打鼓。毕竟小一百万呢！真打水漂也太亏了！
宋则很快回了消息。
“我靠孟妹妹！你怎么会遇见他！”
孟今之没空跟他闲聊，又问了句：“他是谁？”
宋则：“基速的创始人，陈勇啊！”
孟今之一直悬着的心落回肚里。她长出一口气，锁屏，把手机放回口袋。
她运气不错。
孟今之端着菜来到主桌前，对二人笑了下，一边上菜一边介绍菜品。
一直没说话的二人目光投在她身上。周齐忽然眯了下眼，戒备的眸里闪过寒光：“新来的？”
第45章 上后座
孟今之心下一紧，对方很警惕。
之前他来的时候孟今之都在台上表演，化的妆也淡，周齐应该没有仔细看过她。今天光线昏暗，再搭上这个烟熏辣妹妆，确实很难认出。
她笑笑：“周总好，陈总好，我是这儿的服务员兼乐队鼓手，之前周总来的时候我都在上面表演。”
周齐紧绷的面容放松了些：“是你。”
孟今之不动声色地把盘子往两人中间推了推，眉眼含笑：“是，今天苏老板特意让我来招待二位贵客。有什么需求您随时按铃喊我。”
周齐手搭在椅背上，看着她嗯了声。
孟今之摆好菜后冲二人礼貌地笑笑，随后带其他服务员一起离开。
主桌被卡座包围了大半，隔音效果很好，再加上乐队的歌声，孟今之站在后台根本听不见二人的谈话。
苏柒站到她身边递了杯水：“怎么样？”
孟今之笑笑：“一切顺利。”
苏柒松了口气，调侃道：“亏你想得出把录音笔粘盘子下的办法。哎我不太懂，这个违法吗？”
“放心，我问了律师。公共场所，正常录音设备，不违法。”孟今之拍拍她。
苏柒了然，随后调戏似的勾了勾孟今之下巴：“今天怎么化浓妆？”
“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不然摆盘子的动作太明显。”孟今之看她一眼，“那三个人的眼神像X光一样扫我呢。”
“谨慎点总没错。”苏柒点点头，忽然感觉到手机震动，拿出后随意扫了一眼便愣住。
她犹豫了下问：“这事你跟谈季讲了吗？”
“没。”
“怎么不说一声？”
孟今之挠了下眉心：“我把他微信删了，现在还没加回来。”
“哈？”苏柒震惊得眉毛都打颤，“你俩吵架了？那你还这么帮他？”
“之前一时冲动删的，后来没好意思提这事。”孟今之一说起这个也有点头疼，“你不用担心钱要不回来，我肯定给你。”
“谁担心这个了！”苏柒只觉得好笑，“那你打算就这么僵着？”
孟今之叹口气：“再说吧。”
两个人在后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听见主桌铃响。
孟今之给苏柒递个眼色，放下水杯笑盈盈走过去，招呼两位老板：“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周齐皱着眉，一脸不耐地冲桌子抬抬下巴：“换几个菜，做的什么东西！别浪费这几瓶好酒。”
孟今之从善如流：“好的您稍等，我们这就给您换。”
她说着就要去端离周齐最近的那盘菜，没想到一直靠在椅背上的周齐忽然前倾，去摸她端盘子的手。
孟今之下意识躲了下，周齐手落空，正巧打在盘子上，只听“啪”的一声，盘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孟今之暗道不好！
她立刻蹲下身，目光飞快地在碎片中寻找，几乎瞬间定位到其中一片。
它就在陈勇脚边！
她顾不上太多，迅速用手掌盖上去，径直抓起那个碎片。
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面不改色地抬眼，看到陈勇那绿豆大小的眼睛正直直盯着她。
他看到了吗？
那一刻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破胸而出。
孟今之佯装不好意思道：“抱歉陈总，打扰您吃饭的兴致了，幸好没弄脏您的皮鞋，我这就收拾干净。”
陈勇没说话，就那么垂眼看着她。
孟今之脸上的表情几乎要维持不住之时，终于听到对方嗯了声。
她抱歉地笑笑，赶紧低头整理碎片。
苏柒听到碎碗的声音立刻带着几个服务员赶来，看到孟今之默默给她使个“没事”的眼色后，才放松下来，几个人一起换了菜。
孟今之收起录音笔，没敢再冒险试第二次。
苏柒抓着她到后台，急忙问：“你手怎么样？”
她摊开手，鲜红的血液和翻起的皮肉糊成一团，根本看不清伤口情况。苏柒看得倒吸一口凉气：“怎么这么严重！”
孟今之无奈地笑笑：“当时太紧张，没控制好手劲。”
“这得包扎！”
苏柒二话不说就要穿衣服带她走，被孟今之拦下：“你不能走。”
“为什么？”
“他们还在吃饭，老板走了算怎么回事？演戏必须演全套，否则容易打草惊蛇。”孟今之靠在墙上，认真看着她道，“你还得留下来跟他们说，我被开了。”
“啊？”苏柒怔了下。
“你忘了？”孟今之笑笑，“之前在周齐面前犯错的所有服务员，都被开了。”
苏柒皱眉：“不用这么严谨吧……”
“必须严谨。”孟今之说，“我现在还不知道谈季后面的安排，如果他短时间内不曝光，周齐再得知咱俩的关系，一定会警觉。”
苏柒无从反驳，只能叹口气：“难道以后他每次来你都要躲？”
“不用，我也是真的要走了。”孟今之轻声道。
“嗯……啊？！”苏柒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时震惊得直磕巴，“你你你什么意思？”
孟今之温和一笑：“我准备回中心了。”
苏柒张着嘴，半天才发出声：“什么时候决定的？”
“今天早上。”孟今之走上前抱住苏柒，“不过还得在这儿收个尾，再待一星期左右吧。谢谢你这段时间收留我。”
苏柒缓了会儿，终于勉强接受这个事实，莫名涌起一股不舍的情绪：“不用谢，毕竟给你的工资也就够买几包大立核桃。”
孟今之没忍住笑出声：“你还好意思说！”
“天地良心！”苏柒睨着她，“我是真觉得你不该在这屈才，就该回那个全是鸟拉屎的地方发光发热！”
“滚！”
孟今之先用酒精和绷带简单处理了下伤口，随后把录音笔揣回兜，背上包回停车场。
还没等找到车，孟今之便听到不远处的车门被推开，一个修长的身影疾步而下，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猛地将她拽进怀抱。
“你……”
闻到熟悉的气味，她才松口气，随即又有些气急败坏：“你怎么出来了？不怕被围堵吗？”
谈季紧紧抱着她，胸膛因为喘息而不断起伏，连胳膊都有些抖：“宋则说你遇到陈勇了。”
“啊……”孟今之想起这事，只能抬起左手拍拍谈季的背，“没事，我不是好好站在这吗？而且他又不认识我，你怕什么？”
谈季还是抱着她一言不发。
“你什么时候到的？”孟今之问。
“五分钟前。”男人又收了收小臂，重重的心跳透过衣服直直传递给孟今之。
她有点意外：“怎么没上去找我？”
谈季沉默许久，才轻声开口：“你说过，要相信你。”
孟今之愣在原地。
男人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如果你有自己的计划，我贸然上去会影响你。”
“所以我听话，在这等你。”
孟今之失神片刻，眼眶都有些发酸，她推了推男人，纹丝不动。
“……咱俩不能站主干道上。”她无奈地戳戳他，“回车里说？”
“好。”男人吻了吻她发顶。
谈季拉着孟今之上了自己的车才勉强冷静下来，转过头来看她。
“你……”
他刚开口便顿住，随后挑了挑眉。
孟今之半天没等到后文，懵登地歪了下头：“嗯？”
“怎么化了妆？”他问。
孟今之这才想起自己的大浓妆，噗地笑了声：“特殊情况，是不是吓着你了？我还没来得及卸……”
“应该拉你上后座的。”谈季说。
“………？？？？？”
孟今之愣了半天，喃喃地问：“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谈季说。
“……”孟今之没话说了。
疯批都是这么零帧起手的吗？
谈季本想去牵她手，一低头发现不对，孟今之垂在右边的手被白色绷带包得像个馒头，正努力往后藏。
他一把拽过她的手腕，声音冷得像三尺寒冰：“陈勇干的？！”
“不是。”孟今之转了转手腕，结果被对方按得动弹不得，“一个意外，就是包得有点吓人，伤口不重，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
谈季二话不说放开她，猛地启动车子，语气不容置喙：“去医院。”
“我就是医生，没必要。”孟今之努力地劝，“家里有药，我回去自己弄就行。”
谈季车速一点没减，很快驶出停车场，往附近医院的方向奔去。
直到开上大路，他才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你是医生？”
孟今之张嘴啊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干脆破罐破摔：“我之前是兽医。”
谈季扶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下。
她终于愿意提起之前的事了。
他转过头挑了下眉：“兽医？”
“嗯。”孟今之看他这一点不带减速的样子，估摸怎么着也得被送去医院了，干脆把头往窗户上一靠摆烂，“专治禽伤。”
谈季听完愣了下，随即轻笑：“那你应该给谢识看看，他上次测情商75。”
“…………”孟今之好悬没在玻璃窗上给他磕一个，“禽！前鼻音！我没在跟你跑火车！”
她越想越觉得好笑：“就是治鸟病，全称叫猛禽康复师。”
谈季闻言轻怔，缓缓转过头来，半眯的眼皮下，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孟今之。
“……大哥，你看我干什么。”孟今之被他盯得浑身发毛，“看路啊！”
谈季又听话地转回去。想起孟今之在溪丰村救鸟时熟练又帅气的操作，他嘴角噙笑，挑了挑眉。
他所见所感，甚至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孟今之看见他的表情有些不解：“为什么笑？”
谈季：“我在庆幸。”
“庆幸什么？”她问。
谈季：“庆幸我这幅皮囊，能被你看上。”
“……”
孟今之的脸一阵紫红一阵橙红：“这话说的，我又不是见色起意那种人……”
谈季淡淡一笑：“我希望你是。”
孟今之：“……”
看她又濒临崩溃，谈季适时调整了话题：“你上次说之前的工作另有隐情，是当猛禽康复师时的事吗？”
“嗯。”孟今之应声。
“为什么不干了？”谈季在红绿灯前停下，转头看她。
孟今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仰头靠在窗上，咬了咬嘴唇，半天没说话。
谈季抬手摸摸她头发：“并非本意？”
“哎？”孟今之坐直身子，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谈季那双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深不见底，却又仿佛能洞察一切：“因为你还在观鸟。”
孟今之有片刻失神。
绿灯亮起，谈季收回目光，踩着油门随入车流，声音低沉而柔和：“很爱那份工作？”
孟今之静静注视着他的侧脸，无奈地笑了笑：“是啊。”
“等你愿意的时候，可以跟我说说。”谈季微微皱眉，往后视镜里扫了眼。可能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从出停车场开始，有辆灰车就有意无意地跟着他们。
孟今之摆摆手：“都过去的事了，没必要提。”
确认刚才那辆灰车没在身后，谈季才收回目光。
他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等了会儿，才慢悠悠问道：“你对我，难道只有生理需求？”？？？
“……哈？”孟今之被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懵了，瞪着眼睛警告他，“我只伤了右手，左手对你还是能一拳一个的哈。”
谈季一手仍懒洋洋地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牵起孟今之，在她手心轻轻挠了挠。
“所以啊。”谈季勾了下嘴角，不紧不慢地接起话茬，“你的心理需求，我也希望能参与。”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谈季接到宋则电话时刚结束跟政府部门的线上会议，他揉揉眉心问：“进展怎样？”
“很顺利，试产的第一批确认达标。”宋则语调轻松，听起来乐呵呵的，“老大你从哪里筛选出来的这个新供应商啊？价格比咱们原来那个便宜，干活效率也挺高。”
“不用筛选。”谈季合上电脑，心里琢磨着今天晚上做什么菜，“他们是基速原来的供应商。”
宋则一愣，反应过来后头皮发麻：“我靠！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啊？”
“嗯。”谈季应声。
宋则兴奋得合不拢嘴：“我来理一理，咱们的供应商暴雷是因为他们转去跟基速合作，这也就意味着基速换掉了自己原本的供应商。被突然换掉的供应商也憋着口气呢，所以你直接跟他们联系，抛出橄榄枝？”
“差不多，不过为了压价，我没说实话。”谈季看眼表，得准备煲汤了，“我说的是我们发现原本的供应商跟基速有利益交换，所以准备更换。”
他淡淡道：“主动换跟被动换，给对方的感受是不同的。”
宋则在那边就差拿个本子记了：“跟着你，真是学无止境啊。”
“没其他事挂了吧。”谈季起身往厨房走。
“哎等下老大！还有个事。”宋则挠挠头，迟疑片刻还是开口，“刚才嫂子给我发了张陈勇的照片，问我认不认识他。那个……她怎么不问你呀？”
谈季脚步一顿，眉头紧蹙，眸子半眯：“照片发我。”
“哦哦，这就转给你。”宋则一边应声一边把照片转过去。
谈季快速扫眼照片，确认人在空杯子，立刻找到苏柒的联系方式发短信：“她有危险告诉我。”
“宋则，让公关部门准备好。”他沉声。
“啊？你不是说要再等等吗？”宋则听懂他的意思愣了下，“现在发新闻可能没法将基速一击致死。”
“准备好。”谈季快速披了个风衣下楼，又重复了一遍。
“哦哦好。”宋则一边照做，一边又好奇挑起刚才的话题，“嫂子怎么不直接问你啊？又不是没你微信……”
“……”谈季声音沉得能压死人，“你今天哪只脚迈进的办公室？”
“啊？”宋则点击完发送，懵着脸愣了半天，“这我怎么记得……右脚吧？”
“嗯。”谈季启动车子，“你被开除了。”
第46章 吻疤
到医院时已近八点半，二人把车停好，往急诊方向走。
谈季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下周围情况，附近没什么灯，所有景象都模糊地混成一团，看不真切。不过在有限的视野范围内，他没注意到什么可疑人影。
可能是受网暴事件影响，他有点警惕过头了。
“哎！”孟今之在他眼前晃晃手。
谈季回过神来，看着她挑挑眉：“嗯？”
“谈少，我叫你三声了，下次神游的时候开个漫游行不？我连不上信号。”孟今之撇撇嘴，把一个黑色东西递给他，“带上。”
谈季接过来，发现是口罩。
“医院这种地方人多眼杂的，指不定谁认出你。”她干脆直接把口罩给他戴好，退后两步看，“还行，挺帅。”
……就是有点像什么明星，好像更引人注目了……
她啧了声：“你有帽子吗？”
谈季又听话地从车上拿个棒球帽戴头上：“现在呢？”
……更像明星了，但好在完全看不见脸。
“可以！”孟今之满意地打个响指。
大晚上的急诊室也人满为患，此起彼伏叫唤声、吵架声，甚至还有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惊天动地的呼噜声。
孟今之看着那些吊着胳膊拄着拐的患者，忽然觉得自己这小伤简直是来给医生添麻烦的。
不过这点愧疚感在看到前面那位就诊大爷时，瞬间灰飞烟灭。
医生不知道跟这大爷掰扯了多久，疲惫地摘下眼镜：“你就按我写的去拿药，其他别管了。”
大爷：“我说多少遍了，你这药开得不对！我不要新药，就要老药！”
医生痛苦地揉揉眉心：“这个药它就叫‘曲咪新乳膏’，没什么新版老版的分别。”
“都叫新乳膏了，你还嘴硬！”大爷越说越激动，“你们医院天天出新药，越做越差，都不如老配方，全是骗人的！”
“哎哟大爷，我真求你了。药的名字叫‘曲咪新’，你听懂了吗？”
“我听懂了啊！”大爷理直气壮，音调也高，“你就改成曲咪旧乳膏，赶紧的！别想坑我！”
孟今之一开始听得发愣，后来笑得站都站不稳。看这两人的架势估计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她干脆拉着谈季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
期间谈季接了个电话，是孙渡给他汇报近况。孟今之无聊地刷了会手机，忽然看到母亲发了朋友圈。
她点开一看，是画展巡演的启动仪式。
孟母站在屏幕中央温柔浅笑，旁边一个高大的外国人搂着她，二人的手交叠在一起。
戴着对戒，且都在无名指上。
孟今之盯着照片许久，忽然觉得脑袋发胀，难以呼吸。
她甚至分辨不出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一切都那么无理和荒谬。
她仰头靠墙休息许久，才把心里那股苦涩压下去。正当她觉得自己基本缓过来的时候，余光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她反应了半秒，立刻向人影的地方望去，但除了排队挂号和取药的病人外，没有看到任何异常。
难道是她的错觉？
孟今之皱皱眉。
不对！
第六感告诉她，刚才确实有人在看她！
她没再犹豫，迅速起身，飞快跑到刚才看见人影的地方。
附近的人流又乱又杂，一个人隐进去瞬间就看不见。但她稳住心绪，目光顺着记忆中人影移动的方向快速搜索，没几秒便钉住。
“怎么了？”谈季几乎同时跟上来，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就在那一刻，医院大门的门帘处闪出去一个黑衣人。
谈季立刻回想起来医院路上的那辆灰车，眯了下眼：“谁？”
孟今之摇摇头，眉头拧成个死结：“我不确定，但看身形……有点像吴耀华。”
“吴耀华是谁？”谈季问。
孟今之正准备答，就听到急诊室那边传来叫号声。
她拍拍谈季：“先回去吧，后面再说。”
人影已经消失不见，谈季收回目光：“嗯。”
可能因为有前面那个大爷做对比，医生对孟今之的态度格外好，给她做了消毒并重新包扎后嘱咐道：“按时吃消炎药，切记不能碰水！有什么事男朋友可以多帮着点。”
“……”孟今之正不知道怎么接话，谈季开口了：“好，不过我不是他男朋友。”
医生看着谈季牵她的手：“？”
谈季遗憾地笑笑：“她还没认可。”
“啊……”医生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干哈哈地笑两声道：“那你加油。”
随后又转过来，语重心长地跟孟今之说：“你也考虑考虑他，毕竟现在这个社会，正常人不多了，赖上一个是一个！”
孟今之：“……”
两人到家后，孟今之把鞋一蹬，直挺挺倒在沙发里，半天不想动弹。谈季换好衣服出来时，她还在一动不动地躺尸。
“换件衣服？”谈季坐在沙发侧，低头问她。
“你果然有洁癖。”孟今之叹口气，把右手臂搭在眼睛上挡光，“太累了，我再躺会儿。”
话刚说完，右手腕上传来一道温热又柔软的触感。
孟今之吓一跳——
谈季在吻腕骨附近那条疤！
她立刻缩回手臂，瞪大眼睛看他：“你……”
“之前就想问了。”他离得很近，目光坦荡，丝毫没有做坏事被抓的躲闪，“这个疤是怎么来的？”
那条印子又粗又长。
他甚至想象不出来什么利物能把皮肤划成这样。
孟今之转了转手腕，双手交替抱在胸前：“之前工作时伤的。吴耀华……就是今天在医院提到的那个人，他违规操作导致雕鸮应激，抓伤了我手腕。”
谈季想起孟今之在医院看到人影时的神情，皱了下眉：“你跟他关系一般？”
“不用说这么委婉。”孟今之笑笑，“很差。之前是我下属，我离职后他接替成为负责人，前段时间还通过跟踪同事找到我。”
谈季眸色沉了几分：“跟踪？”
“反正是个变态。”孟今之一提到他就浑身不舒服，干脆换了个话题，“我正想跟你说，我打算从酒吧辞职，回去干老本行了。”
谈季闻言挑挑眉：“之前你说的另有隐情，有进展了？”
“只是一方面吧，最重要的是心结解开了。”孟今之调皮地晃晃腿，“等我有空再跟你说之前的事，现在有更重要的。”
她伸手从一旁的包里拿出录音笔，在男人面前晃晃：“愿意交换吗？”
谈季看着她手中的东西，向后靠在沙发上，懒洋洋问：“拿什么换？”
“嗯？”事情没按照预期发展，孟今之还有点懵，“你不先问下这里面是什么吗？”
谈季还是那个语调：“我想先听你的条件。”
孟今之有点心慌。
她原本想的是先把东西亮出来，再提条件的话谈季会容易接受一些。
如果先提条件……谈季会不会把她裹吧裹吧扔出去？
“真不愧是做生意的，警惕心这么高。”孟今之撇撇嘴，“我又不会害你……”
她也不想再纠结，咬紧牙关，眼一闭心一横道：“条件是给我小一百万，具体数额我还得去确认下，但数量级先告诉你。”
半天没等到男人说话，她睁开一只眼悄咪咪观察，发现谈季还是那副表情那个姿势看她，没有一丝波动，仿佛没听到她说话。
被吓懵了？
孟今之一颗心悬在空中没着没落，只能指着录音笔解释：“这里面的东西可相当值……”
“就这？”谈季开口了。
“啊？”孟今之没跟上节奏。
谈季看着她：“你的条件，只有这个？”
“……”怎么听起来他还觉得少？
“你没漏听吧？”孟今之挠挠头，“我说的是小一百万，不是小一百。”
“嗯。”谈季点头，“听清了。只有这个？”
对方这态度反倒让孟今之一头雾水，只能如实答：“就这个。”
谈季弯弯唇，从她手中拿走录音笔，在手指间熟练地转了圈：“不是警惕，我就想听听，有什么条件是你觉得不能直接跟我说，而需要拿东西换的。”
孟今之闻言怔住，她从未料想过对面会是这种想法。
谈季了然地点点头：“看来你对我的赚钱能力，持怀疑态度。”
孟今之嘴角抽了下，冷哼一声，决定不跟这个臭屁虫掰扯：“听听录音吧，其实我也不确定有没有录到有用的东西。但当时周齐暗示了周围别留人，再加上他和陈勇正春风得意，又有好酒作伴，大概率嘴上没把门的。”
谈季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后眸光一闪，一种后怕的森然感从脊柱直窜脑门：“之之，这样太危险。”
他接到宋则消息后想过孟今之可能有她自己的想法和安排，所以没敢贸然上去找人，但万万没想到孟今之竟然直接引君入瓮，直抵老巢。
“我知道，但是我和苏柒今天下午才收到他短信，时间太紧来不及考虑更多。”察觉到谈季的情绪，孟今之握住他的手安抚道，“商场上不就是这样吗？敢赌敢冒险，才有可能抓住那百分之一的机会。”
看谈季许久没动静，孟今之抱住他的腰轻轻拍了拍。
谈季垂眼，看着她包成粽子的手，喉结艰难地滚了下，他才低声问：“所以手是……”
“真是意外，不小心打了盘子，他们目前应该还没怀疑。”孟今之推开他，坐直身子催促道，“赶紧听听，看有没有能用的。”
“好。”
孟今之等着他放录音，结果谈季把录音笔放桌子上，又转过头看她：“先换衣服。”
“…………你真的烦死了！”
孟今之这急性子几乎被逼疯，要不说她讨厌洁癖呢！！！
趁着孟今之换衣服之时，谈季回屋打了个电话。
谈义接到电话时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愣是把老管家拽过来一起确认：“这是那臭小子的电话？不会是诈骗电话吧？”
老管家也抬抬眼镜仔细看了眼，不太确定：“应该……是少爷？”
看见谈义瞪着他，老管家也无可奈何：“要不您先挂了，如果真是少爷，他会再打回来的。”
……只要你舍得。
老管家默默想。
谈义严肃地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喂？谁啊？总不能是那个连家都不敢回……”
“查个人。”谈季打断他，开门见山道。
谈义听到对面声音半天没反应过来，又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下，才放回耳边：“啊？”
“吴耀华，男，人在北宁，职业是猛禽康复师。”
谈义愣了许久才跟上节奏，难以置信道：“猛禽康复师？这不是孟今之之前的工作吗？你调查这人是为了孟今之？”
“是。”谈季答得很干脆。
谈义听后气得发笑：“谈季你是不是疯了？我凭什么帮她？”
谈季听见主卧开门的声音，估摸着孟今之换好衣服出来了，干脆速战速决：“我在追她，你作为父亲，不该补个见面礼？”
第47章 只有冲动
两人都换上家居服后才围在餐桌上播放录音。
事实证明，孟今之赌对了。
录音笔是孟今之下午临时买的，效果挺一般，不过也基本能录清二人的对话。
刚听到开头孟今之叫对方“周总”“陈总”时，谈季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你怎么亲自上了？”
孟今之知道他在担心，安抚地笑笑：“对方段位太高，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而且有些需要随机应变的地方，比如我叫他们周总陈总，是为了在录音中确认对方身份，方便后面作为证据。”
谈季还是蹙眉沉声：“你录音笔藏在……”
“放心！没藏桌子下。”孟今之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伸手把男人眉间的褶皱抚平，又笑着说，“周齐和陈勇虽是合作关系，但毕竟周齐当过间谍，陈勇很难完全信他。”
“周齐邀请他来酒吧，陈勇必定有所提防。今天他们还带了保镖，当时我就猜他是陈勇的人。”
“果然，还没入座呢那保镖就先拿设备扫了一圈，肯定是怕周齐留后手暗算他。我如果把录音笔放桌子下，怕是早露馅了。”
孟今之手托着下巴，定定看谈季，对他明媚一笑：“谈少，我还算聪明吧？”
谈季听完后，目光沉沉地罩在她身上，眼底铺开浓郁滚烫的墨色，晦暗深沉，像是要把她生生吞没。
“孟今之。”他的声音从胸膛里渗出。
“嗯？”听到他连名带姓地叫，她还有些不适应。
谈季：“不听录音了。”
孟今之笑容一滞，没反应过来：“啊？为什么？”
谈季表情平静又冷淡，但呼吸似乎微不可见地重了几分，紧绷的下颌线清晰锐利，眼睛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
“做吧。”他说。
“………？？？？？”
孟今之张着嘴巴愣在原地，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对方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谈季那侵略者极强的眼神直勾勾凝视她，英俊的五官在夜晚灯光下显得格外魅惑，双眸半眯，眉毛微微上挑，耐心十足地等她回答。
孟今之立刻移开目光，手足无措，脸烫得直冒烟：“你你你没事吧你？”
他们不是在讨论正事吗！！！
自己什么也没干吧？
谈季看她许久，才秉住呼吸，喉结滚了下，声音哑到不行：“我去洗个澡。”
孟今之：“………………您请。”
孟今之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咬着唇坐在沙发上沉思半晌，思绪万千。
其实好像……也可以？
但怎么都应该先把录音听完吧！！
她嗷地一声倒在沙发上，不着章法地踢了踢腿。
两人终于在凌晨听上了录音。
周奇和陈勇一开始还比较含蓄，结果等两瓶酒下肚后，那股小人得志的劲儿就抑制不住地往外冒，话里话外全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自负言论。
“谈义那个老狐狸还想让我给他儿子兜底，想得挺美。”周齐喝得尽兴，冷哼一声，“要是听话也就算了，有钱谁不想挣？结果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还自视甚高，在生意场上谈情怀！真他妈有病！”
陈勇没什么感情地搭了句：“年轻人，没吃过亏，都心比天高。”
“还得是陈总见多识广啊。”周齐跟他碰了个杯，“跟聪明人合作就是省事。”
“应该的，合作共赢嘛。”陈勇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语调，顿了会儿才说，“听说冯进去了？”
“嗯，被带走了。”周齐提到这人时无波无澜，仿佛在讨论别人家的事，“本来就是个弃子，意料之中。”
陈勇又问：“不会带出你？”
“放心吧，我跟他没直接接触。”周齐品了几口酒，语气高傲且不可一世，“谈季怀疑我也只是猜测，没证据，再加上后来这一系列事情，自身都难保，哪有精力查我。”
陈勇低低笑了两声，那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诡异，阴狠又毒辣。他跟周齐碰了下杯，才道：“之前听说过你手段高明，百闻不如一见。”
“哎陈总，你这话里有话啊。”周齐笑着，音调却很冷，“刚才你也检查过一遍了，我没做什么吧？我对你可是很有诚意的，但你要总是这么提防我的话，咱俩可不好合作啊。”
“是是是，我过分了，感谢理解。”陈勇朝着旁边轻声说了什么，录音里听不清，孟今之猜测是让旁边的保镖离开了。
气氛尴尬了一会儿后，陈勇才接上话茬：“谈季最近没动静？”
“没回家，没去公司，也没回他爸那儿。”周齐声音轻快，配着酒更显放松，“很正常，第一次被教做人，指不定躲哪儿哭呢。”
“但公司还在正常运转。”陈勇还是不放心，想到最近谈义和谈季都没动静，直觉有点反常，“上次热搜，你找的那几个博主靠谱吗？让他们最近安生点，就算谈季不管，他爸也会出手的。”
“陈总，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周齐呵呵笑了两声：“那几位人都在国外，警察都不一定能联系上，他们上哪去找？”
陈勇紧着的心弦放松不少，这才嗯了声：“那个截肢老头呢？”
“他倒是讲义气，坚持说要澄清。”周齐话里话外藏不住的轻蔑，“没证据，喊口号有什么用？过两天他要还不安生，我就让人去送点钱，像这种没钱没势的普通人，最好处理。”
“行，你看着办吧。”陈勇又抿了口酒，提醒道，“无论如何，这次不能让他翻身。”
话题到这里结束，录音里传来周齐按铃的声音，孟今之关掉录音笔，长出一口气：“谢天谢地，钱没白花。”
谈季听录音时一直很安静，直到听完后，他才沉默着将孟今之拉到身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头放在她肩上轻轻抱着。
孟今之看不见他的表情，身子也不敢乱动，只能轻声问：“怎么了？”
对方还是没说话，但孟今之忽然感觉到颈上传来一道温热的触感。
谈季闭着眼，仿佛在创作一幅艺术品似的，慢慢吻着她。他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洒在颈间，烧得人浑身燥热。
“你……”孟今之被那股酥麻感折磨得心神难安，无奈地动了动想推开他，就听到男人边吻边道：“谢谢。”
他声音又低又缱绻，虔诚而郑重，听得孟今之心里直痒痒。
她还没回应，又听到男人在颈间低声问：“微信，能加回来么？”
在他的百般折磨下，孟今之立刻答应：“好。”
“洗澡吗？”
“……嗯。”孟今之半天挣脱不开有点恼火，“能不能放我下去。”
男人动作没停，同时精准地握了握她受伤的手腕：“谨遵医嘱，我帮你。”
“谈季。”孟今之无奈地笑了声，“你怎么总在说正事的时候发癫？”
“有吗？”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声音闷闷的。
“非常。”孟今之强调了一遍，忽然又想起之前想问但一直没问的事，干脆一起问了，“话说你第一次回避我的时候，为什么突然转变想法了？”
谈季抱她的身体一僵，半天没动弹。
“我不是在翻旧账。”孟今之看他的样子轻笑一声，“我就是好奇，既然一开始想保护我所以刻意回避，为什么后来想法变了呢？”
谈季这才从她颈间抬起头来，仰着头凝视她：“一样的原因。”
“什么一样？”孟今之问完反应过来，“你说跟‘一说正事就发癫’的原因一样？”
“……嗯。”谈季牵起她另一手，十指紧扣道，“我对你只有冲动，没有理智。”
“很多事都有计划，但一见你，全是变化。”
“能怎么办？”
孟今之：“……”
话题走向太危险，她打算适时结束，正准备起身结果一下没站稳，眼看着身体就要往前摔下去，谈季眼疾手快搂着她的腰往回拽，孟今之下意识扶了下旁边的柜子。
那柜子很轻，平常只用来摆些装饰品，被她这么一碰便轻轻摇了两下，随后“啪”地一声，从柜子顶部摔下来一个长方形相框。
二人看着那相框齐齐愣了下。
相框正面朝上，玻璃裂痕下压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家三口。
女孩年龄不大，傻傻摆着“耶”的姿势，眼睛弯成一条线，笑得明媚灿烂，她左右站着的年轻男女浅弯着腰，温柔地注视着镜头。
孟今之静静看着它，又想起昨天母亲的朋友圈，指尖颤了下。
谈季正准备说什么，孟今之抢答了：“他们在国外。”
沉默许久，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扶着她的脸转过来，在嘴角啄了下：“我收拾，你去洗澡。”
“嗯。”孟今之表情没什么变化，从他身上起身，回卧室拿衣服。
待孟今之进了浴室，谈季才从地上捡起相框。
根据右下角的日期推算，应是十六前年的照片。
也就是，她十二岁的时候。
……
孟今之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她睡眼朦胧地推开房门，伸了个懒腰后才意识到不对。
客厅空无一人。
餐桌上摆着几道菜，旁边留了张字条：“拿微波炉热了再吃。”
孟今之一边等微波炉热菜，一边打开手机浏览新闻。大脑还处在发怔发懵的启动阶段，就被看到的页面震住——
热搜第一的标题是“基速科技 陈勇周齐”，后面还跟了个“爆”字。
她立刻点进去，发现最上面的帖子已经有100万+点赞，评论和转发也已有大几十万，并且还在飞速上升。
更让她惊掉下巴的是，发帖博主名叫——“就是你识哥”。
第48章 男朋友
这么臭屁的名字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用，孟今之百分百确定，博主就是谢识！
她来不及看帖子内容，直接从头像点进去，果然看到博主认证那栏写着——前PBG选手，联赛冠军，谢识。
“这小子，可以啊。”孟今之挑眉笑了几声，才静下心来去看帖子。
帖子内容简洁明了，只有三段文字加几个视频。文字表述思路清晰，重点明确，堪称稳准狠：
【基速科技创始人陈某与投资人周某涉嫌的“七宗罪”：1.雇凶杀人未遂；2.盗窃商业秘密；3.商业贿赂；4.恶意制造并引导网暴；5.虚假出资；6.操控股价破坏市场；7.抛妻弃子。详情请见如下视频，相关证据材料已做公证并移送警方。
如有质疑，请尽情发声，你们的每一份质疑都将成为我们搜集证据的极大助力。另外，也让我们一起祝这两位新人在监狱中白头偕老，寿比南山，安享晚年。
最后打个广告：1.分域科技最新款无人机即将上线，大家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因为大家买不了（预售已抢空）。2.大立核桃已卖空，暂不补货。晚上九点直播间，欢迎大家来玩，不过T某不在，想嗑颜的只能看你识哥哈。】
“……”
真欠揍啊！
孟今之没忍住啧了声。
她点进下面所附的几个视频，第一个就是录音笔中的内容，她的声音被做了模糊处理，其他内容被完完整整端上来，甚至周齐说到“像这种没钱没势的普通人，最好处理”时，还被用红色大字标亮，配文“好怕怕哦～”。
后面还有她之前在PPT里看到过的证据材料，以及几个没见过的视频。
那个名为“抛妻弃子”的视频只有声音，但能清晰听到陈勇在某饭局上大谈特谈怎么转移资产、让妻子女儿净身出户的战略谋划。
下流无耻，粗鄙不堪。
孟今之没听下去，直接往下划帖子，看到各式各样的热评。
【微活者：请问现在给分域科技投简历还来得及吗？】
【给海胆穿秋裤：大胆点，我打算直接给T某投。】
【仁忍韧人：没见过锤得这么死的，简直杀完人还要把他们丢火葬场的程度。】
孟今之大致看了眼，把帖子从微信上转给谢识，问了句：“怎么是你发的贴？”
谢识秒回：“嘿嘿姐，你看到了？我那天看到热搜就联系季哥了，我这么大的流量，不用白不用啊！”
孟今之：“不会影响你吗？毕竟不是一个圈子的。”
谢识：“是有影响，一上午涨了五十多万粉丝。”
孟今之：“……你真牛。”
“真的牛啊老大！”孙渡在巨幕投影前来回蹦跶，配上闪烁的灯光像在跳探戈，“咱们时间卡得刚刚好，陈勇还在上班呢就被警察押那儿了。”
谈季一边过汇报PPT一边问：“周齐呢？”
“还在抓，不过也就迟早的事。”孙渡优哉游哉地拿起自己的老干部式大茶缸喝了口，察觉不对劲立刻狂呸，“我操谁他妈又用我杯子浇花了！让老子逮着下星期滚去出差！”
一旁几个看热闹的同事咯咯直乐。
孙渡正揪着那几个人挨个讯问，宋则风风火火地推门走进来：“老大老大！周齐落网了！说是正去机场的路上被扣了，现在正被押送回警局呢。”
“芜湖～”孙渡吹了个口哨，“等开庭那天我一定到场给他鼓个掌。”
谈季没接话茬，只是淡漠地掀起眼皮看宋则：“你怎么还在？”
“……”宋则原本快笑裂了的脸上一僵，下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老大，你不会认真的吧？真要开我啊？”
谈季看着他没说话。
“不是，我真错了。”宋则站在他面前腿都有点软，说话也不怎么利索，“孙渡后来才告诉我你被嫂子删了……”
孙渡：“……”
宋则怕谈季不信，还戳了戳孙渡说：“对吧，你昨天晚上才告诉我老大被嫂子单删了……”
孙渡鼓起的腮帮子几乎能甩宋则一巴掌，然而后者完全没注意到，又继续着急地跟谈季解释：“我真不知道你被删了……”
孙渡实在没忍住，压着嗓子狠声问：“你还要强调几遍？”
宋则也慌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啊，我是真的不知道老大被……”
“宋则。”谈季打断他。
“在！”宋则立刻稍息立正，就差敬个礼。
“你和孙渡下星期出差。”谈季关上电脑道。
孙渡吓得一哆嗦：“别啊老大，我什么也没干……”
看见谈季冰冷的视线扫过来，孙渡只好悻悻闭嘴：“干干干！让干咱就干！去哪都是干！”
宋则对出差倒不怎么抗拒，毕竟相比丢工作已经算是莫大的进步了。他嘿嘿乐了两声，又开始招呼大家：“这破事总算告一段落了，老大我们要不要搞个庆功宴聚聚！”
一群人连连起哄，七嘴八舌开始讨论最近新开的餐厅。刚商量出一个结果，就听见谈季淡淡道：“你们去吧。”
“啊？”宋则愣了下，“你不去吗老大？”
谈季：“嗯。”
“不是，庆功宴你不去有啥意思，而且有什么急事吗？”宋则又问。
谈季看他一眼：“回去做饭。”
刚才还热闹的会议室瞬间沉寂，一群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法把面前这位杀伐果断的冷面凶神跟做饭两个字联系上。
知情人士孙渡立刻会意，试探性地问：“老大，要不叫嫂子一起来？这最大的功劳本来就是嫂子的……”
宋则见杆就爬：“对对对！我们也应该当面谢谢她！”
谈季闻言挑了下眉，思考了会儿道：“我问问她。”
孙渡一听有戏，赶紧补了句：“老大你放心，我们肯定热烈欢迎，为你们的感情添砖加瓦！”
谈季：“……”
聚餐地点定在离空杯子不远的一个商场内。孟今之刚到商场门口，就看见谈季正倚在墙上等她，修长的身影引起不少路人注目。
“不好意思来晚了，你让大家先吃了吧？”孟今之理了理头发问。
谈季接过她手上的包，牵起手道：“他们坚持要等你。”
刚到包间门口孟今之就听见里面掀翻天的吵闹声。孙渡那穿透力十足的声音直冲入耳：“都给我记住了！甭管你们比老大年龄大还是小，统一叫嫂子！刚才排练时叫弟妹的二位，再叫错的话你们买单啊！”
一群人乐呵呵应：“记住了记住了！”
孙渡又吼：“嫂子是公司的大功臣，都把态度放尊重啊。再来一遍，咱们的口号是什么？”
众人齐刷刷：“嫂子好，吃顶饱，分域就是嫂子的厚棉袄！嫂子棒，女中狼，老大就是嫂子的避风塘！”
孟今之脚步顿住。
这门她突然不太想进。
她侧头看了眼谈季，对方显然也是一样的想法。
谈季一想起门背后那一张张徒子徒孙的脸就脑壳疼：“要不回……”
“请进。”服务员适时推开门，回头冲两人礼貌微笑。
孟今之一抬眼就看到拎了个矿泉水瓶振臂挥舞的孙渡，帮他起哄的宋则，一脸想死又死不了的白盈盈，以及张着大嘴愣在原地的高矮胖瘦一众人。
空气安静得仿佛蚊子放屁都能听到响。
孙渡反应过来立刻把矿泉水瓶藏身后，对着一脸铁青的谈季悻悻一笑：“老大……你们怎么这么快……”
谈季就那么盯着他，半天没说一句话。
孙渡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想还是准备按剧本走，转头对着众人：“预备——”
“不用起了。”孟今之淡定地打断他，“我听到了。”
“啊……”孙渡尬笑着挠挠头，“是我们没算好时间，破坏惊喜了。”
孟今之咬着牙，举步维艰地走进屋，冲众人点点头：“很惊喜，谢谢大家，都赶紧坐下吃饭吧。”
气氛缓了好一会才重新热起来。孙渡抱着个酒瓶来回打圈，称兄道弟侃侃而谈，一直到孟今之这儿哑了声。
“那个，嫂……孟妹妹你别介意哈，我们叫着玩的。”孙渡现在也摸不清两人的关系，真跟孟今之面对面的时候又不敢乱叫了，“这次的事谢谢你，以后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尽管说！”
宋则在一旁笑着调侃：“对对对，比如你要是感兴趣，我们可以送你两个无人机玩玩。”
孟今之也笑笑：“不用，谈季借了我一个退役的虾皮，够用了。”
“啊……”孙渡点点头，又猛地察觉不对，“虾……虾皮？！”
“嗯？”孟今之挑眉。
宋则也懵了：“虾皮不是老大的心肝宝贝吗？”
“对啊！碰都不让我们碰！”孙渡火气一上来音调都高了几分。
孟今之怔了下，转头看谈季，对方无波无澜一脸坦然，仿佛只是随便听听他们的对话。
“没退役？”孟今之又看回孙渡。
“没啊，虾皮是老大今年三月份才设计出来的，我们就见过一次，后来不知道被他藏哪了。”
孟今之反应过来后轻笑一声，眯着眼睛问谈季：“你到底骗了我多少？”
谈季忍住当场将二人宰杀的冲动，浅浅挠了挠眉心，牵起她的手，小幅度地左右晃两下，声音又低又轻：“我错了。”
“……”
孙渡和宋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眼睛忘了眨，连酒撒了都没发现。
他们那个叱咤风云的老大……在撒娇？？？
孙渡震惊过后酒劲开始上头，脑袋晕乎胆子也变大。他转身冲着宋则抛了个媚眼，然后内八站立，手牵着对方衣角，左右晃了两下，声音又细又夹：“我错了～”
宋则也醉得晕乎，强忍住笑意，抬手摸了摸他头晃了两下：“乖没事～”
俩人对着嘎嘎正乐，迎面飞来一个擦手毛巾，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滚。”谈季冷道。
哪知醉酒的宋则无所畏惧，把毛巾从头上揪下来后又笑嘻嘻地问孟今之：“孟妹妹，老大平常就这么追你么？”
孟今之看着他那晕得发懵的脸，都开始担心他明天还能不能保住工作，只能哈哈尬笑两声：“也不全是……”
宋则整个人已经不着四六：“对嘛，感觉孟妹妹也不怎么吃这套！”
“我还挺……”孟今之接了句，“吃这套的。”
“啊？”醉酒二人组愣了下。
“不然他也追不到我。”孟今之笑笑，转头看向谈季，浅眸清澈而透亮，“你说对吧，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聚餐结束后几个人还吆喝着要来第二场，奈何谈季和孟今之坚持回家，几个人只能目送他们离去，随后欢天喜地地找了家KTV续场。
第二天孙渡和宋则在KTV沉沉醒来，只觉得精神恍惚，头痛欲裂。
一旁的几个同事还在歪七扭八不省人事。
二人对视一眼，几乎瞬间回想起昨天聚餐时彼此的离谱行径。
“我操！”孙渡吓得魂飞魄散，只觉得从头发丝到脚趾甲盖都凉透了，“我他妈都干了什么……”
他顾不上呆愣在一旁的宋则，赶紧拿起手机登录企业微信，搜索自己的名字——
所属组织那栏还是“分域科技”。
还好！
还没被开！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结果突然听到宋则一声嚎叫：“我操？！”
孙渡一惊，下意识问：“你被开了？”
“不是。”宋则哆哆嗦嗦地把手机屏幕转过来，展示给他看，“短信通知，说我下周出差有额外补助10万元！已经到账了！”
“？？？”孙渡再三确认那条短信确实来自行政秘书，又翻遍了自己的信箱也没看到类似短信，于是气愤地一个电话打给行政秘书。
“张姐好，我是孙渡，我想问问我和宋则下周出差是不是有额外补助啊？”
张姐公事公办的声音传来：“他有，你没有。”
“？为什么？”孙渡语气都有些急。
“不知道，反正老大是这么交代的。”张姐有些不耐烦，“你直接问老大吧，我这还有事挂了。”
宋则看他一脸懵逼，又把昨天晚上的情形回忆一遍，难以置信道：“我是不是……不小心踩到给分点了？”
第49章 比他疯
聚餐结束后，孟今之拒绝了第二场的邀请，跟谈季一起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期间路过一个甜品店，孟今之看到招牌时眼睛亮了下：“哎这不是那个新开的网红店吗！苏柒说很好吃，咱俩进去看看？”
“好。”谈季顺着她的目光往店里看，忽然脚步一顿，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下，“之之。”
“嗯？”孟今之正准备往里探头，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来，“怎么了？”
“我想喝奶茶。”谈季说。
“……啊？”孟今之一愣，没明白对方怎么突然冒这么一句，“现在吗？”
“嗯。”谈季点点头。
孟今之扫了眼甜品店里排队的队伍，犹豫着道：“要不先买甜品，然后再去买奶茶？我怕先喝奶茶回来关门了。”
然而谈季似乎格外坚持：“你去买奶茶，我在这排队吧。”
孟今之哭笑不得：“这么想喝吗？”
“嗯。”谈季指了指前方，“想喝Yoki家的。”
“？？？”孟今之更震撼了，其实他们旁边不远处就有一家奶茶店，但谈季舍近求远，非得喝那个要下一层楼才能买到的店。
主要是，孟今之从没听说过他喜欢喝奶茶。
她不禁有些怀疑。
Yoki家奶茶不会有问题吧？
怎么感觉谈季这瘾来得又急又快。
看他那么坚持，孟今之也不好说什么，只交代了句：“那快排到的时候你给我拍照片，我看看买什么。”
“好。”谈季说完没动，又浅笑着补了句，“你去吧。”
“……”孟今之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他几眼，转身去买奶茶。
直到看见她下了扶梯，谈季才收起笑容，缓步往甜品店里走去。
店里人不少，有坐一旁吃的，站着挑选的，还有排着队的。
他一进店就吸引了不少人目光，有位挂着摄像机的男生大步走来，直接凑上前问：“请问你是模特吗？可以给你拍几张照片吗？免费的。”
他一旁的人拉了拉他袖子，轻声道：“他好像是前两天上热搜的那个T某。”
谈季没在意他们的对话，只对摄像机男生摆了摆手，随后抬腿径直朝队伍的方向走去。
不过他没去队尾，而是在队伍中间拐弯处停下。
附近的人停止交谈，都好奇地看过来。原本正在说笑的一男一女感受到周围越来越安静，也不由得停了声，抬头看去。
谈季正目光笔直地看着他们。
男人看到谈季的脸愣了下，随即皱了皱眉，低声问女人：“你认识他？”
女人回过神来，摇摇头：“不认识。”
谈季扫了眼女人，随即把目光移到男人脸上：“孟叔？”
男人愣了下。
看到他脸上惊讶的表情，谈季知道自己认对了。虽然眼前这张脸比照片上年长不少，但还是能一眼认出。
“你认识我？”男人一脸警惕，眉头皱得更紧，“你是谁？”
谈季言简意赅：“之之的男朋友。”
男人倏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他半天，才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他：“她……交男朋友了？”
“孟叔，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谈季没打算在这跟他促膝长谈，“你们先走吧，之之很快过来，见到不合适。”
男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反倒是他一旁的女人不乐意了：“你到底是谁？说话没个前因后果，管的还挺宽。我们排队买蛋糕关你什么事？”
谈季仿佛没听见她说话一般，仍然看着男人，语气却重了不少：“她以为您还在国外。”
男人身形一顿。
谈季又往前一步，影子投在他身上，眼神也锐利了几分：“我无意干涉您的事，但对之之，至少不要以这种方式见面。”
男人重重看他几眼，稍加思索拉着女人从队伍里出来，临走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谈季。”他说。
男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回见。”
孟今之买完奶茶回来时，正好排到谈季。她指挥男人买了几个肉松小贝和甜甜圈，心满意足地拎着往回走。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Yoki家奶茶？”孟今之给自己也买了一杯，默默嘬几口，“我特意尝了尝，好像没什么特别。”
谈季也跟着尝了口，工业糖精粘在嗓子上，齁得他几乎说不出话。
他强忍着咽下去才道：“孙渡推荐的，不怎么样。”
想到今天晚上庆功宴上孙渡的离谱行径，孟今之咯咯咯笑了几声，随后凑到他面前，一双眼睛亮晶晶地问：“谈少，你喝醉酒是什么样子？”
谈季看她片刻：“比他疯。”
“啊？”孟今之立马一个后撤步拉出半米的距离，神情严肃道，“我最讨厌酒品不好的人！”
谈季挑挑眉：“为什么？”
“很麻烦啊！”孟今之一说起这个头就大，“苏柒就是个典型！撒起酒疯来不管不顾，听不进人话讲不通道理，你又没法跟她发火，只能忍着。然后第二天一醒来，好家伙，人不记得了！”
她激动地一拍大腿：“上哪说理去！”
谈季听完她的单口相声，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又反问：“那你呢？”
“我？”孟今之扬下眉，自信一笑，“可惜了，你姐姐我啊，千杯不醉！”
结果千杯不醉的孟今之第二天就用实力告诉对方，什么叫扯谎不眨眼。
次日，孟今之从空杯子回来后正准备美美地窝沙发上看个老电影，就看见谈季又在大扫除。
“谈少。”她指着书柜门，试图跟对方讲道理，“你知道为什么我早上都不怎么需要进浴室么?”
谈季正仔仔细细地拖地，头都没抬：“为什么？”
“我每天都对着书柜门化妆。”孟今之靠在柜子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这柜门比酒吧化妆室的镜子都亮，鬼来了都得现身！”
谈季嗯了声：“那我下次跟它打个招呼。”
“……你怎么油盐不进……”孟今之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铃响了。
二人皆是一愣。
孟今之家就跟那桃花源似的，平常根本没人造访，苏柒偶尔过来也会提前跟她确认是否在家，否则跑一次空一次。
所以此时的门铃显得格外突兀。
“□□的？”孟今之边疑惑地喃喃自语，边打开可视门铃瞅了眼。
结果这一眼就愣在原地。
怎么会是他？
谈季跟在她身后看了眼屏幕——竟然是昨天甜品店遇到的那位。
孟今之沉默着打开门，跟外面的男人对视了一会儿才问：“爸，你怎么来了？”
孟父手上还拎着个橙色包装袋，孟今之不用看也知道是爱马仕的包。
他每次来都雷打不动带个包，不过总共也没回来过几次。
孟父看着她，片刻后目光又移到她身后的谈季身上：“回国了，来看看你。”
“嗯，进吧。”孟今之侧身，给孟父拿了个谈季昨天买的一次性拖鞋。
孟父进屋后扫了眼，略微惊讶地问：“怎么这么干净？请阿姨了？”
“……”孟今之撇了眼旁边一米八几的“阿姨”，无奈道，“没有，我们正在大扫除。”
她拉了下谈季的臂弯，把人往前带两步：“这是谈季，我男朋友。”
孟父看着眼前的男人，微微弯下嘴角，伸手道：“你好，初次见面，我是之之的父亲。”
谈季反握，礼貌道：“伯父好。”
孟今之用余光观察了下父亲的表情，很淡定，似乎没有意外也没有排斥。
也是，不论自己做什么，他基本都是这个表情。
仿佛永远只有三个字——“已知悉”。
“坐吧。”孟今之拉开椅子，让二人都坐下，才继续问父亲，“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昨天才到，想给你个惊喜。”孟父笑笑，“看看喜不喜欢这个包？Sales说挺难拿的，我算运气好。”
孟今之听话地打开包装，里面放着一只奶油白birkin25，她轻轻摸了几下，笑道：“很喜欢，谢谢爸。”
孟父点点头，这才看向谈季，以他惯常的礼貌姿态问了几个标准问题——年龄多大、做什么工作、是不是北宁人。
听完谈季的回答，他点点头：“挺好，我就一个要求，物质条件上不能亏待我家之之。其他的，我相信之之眼光。”
他起身整理了下衣角，对孟今之道：“行，看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你妈应该跟你说离婚的事了，不过你有什么需要还是可以找爸爸，该有的爸爸不会亏待你。”
孟今之仍安安静静地坐着，许久才问了句：“你准备再婚么？”
孟父愣了下，下意识看眼谈季，不过半秒的功夫便收回目光：“暂时没这个打算，我现在满世界跑，自己都安定不下来。”
孟今之点点头：“那你过年回来吗？”
孟父垂眼看着她，表情有一瞬间僵硬，很快恢复如常：“应该不了，我……不确定到时候在不在国内。”
“嗯。”孟今之善解人意地笑笑，“那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送走孟父后，孟今之一言不发，拿着抹布开始勤勤恳恳擦书柜。谈季站在身后看她把玻璃都擦薄了一层，无奈地上去拉住她手腕：“可以了。”
孟今之表情如常，只是目光有些发散：“谈季，喝酒吧。”
“？”谈季愣了下，看眼表，“现在？晚上10点？”
“嗯。”孟今之浅笑着点点头，“想喝了。”
孟今之没再犹豫，一个电话打给苏柒，半小时后就有专人送了一箱好酒上门。
谈季看着箱子皱了下眉：“这么多？”
“杯子在橱柜里，你帮忙拿下吧。”孟今之用工具熟练地拆箱，随意拎出来两瓶，冲他笑，“红的还是白的？”
谈季看眼她手中的酒瓶：“红的。”
这是谈季第一次见她喝酒，说实话用“喝”形容不太贴切，简直是生生往嗓子里灌。一开始孟今之还多少听话，至少喝完一瓶再开一瓶。
结果谈季去扔个酒瓶的功夫，孟今之已经红的白的一起上了。
“别喝了。”谈季从她手中夺过酒瓶，掰着她的脸看他，“这么喝会出事。”
“谈季。”孟今之的眼睛很亮，神情也如往常，仿佛没喝酒一般清醒，“我说过，我千杯不醉。”
“你会进医院。”谈季握着她的手腕不放，表情冷淡，“你可以选其他发泄方式，不要折腾自己的身体。”
“其他发泄方式？”孟今之声音很轻，说话还带着上勾的尾调。她慢慢起身，手指抵着他的肩，一步一步压着谈季往后走，直到他退到孟今之的卧室内，腿靠在床边。
她明媚一笑，趁谈季愣神的瞬间，狠狠推下他肩。
男人手下意识撑在身后，跌倒在她床上。
孟今之单腿跨坐而上，居高临下睨着他，眼波流转，樱唇轻启。
“做吗？谈季。”
第50章 求饶也没用
在谈季反应过来之前，孟今之已经捧着他脸吻下来。不同于往日的被动和迎合，今天的她格外积极，醇香的酒味顺着气息传来，让谈季的理智瞬间崩塌。
他借着力道猛地一转。窗外光影变幻，时不时映在她蕴红的脸上，落入她迷蒙的眼眸，一颦一笑都像在调情。
孟今之陷在床里，借着亲吻的间隙，手抚上自己的衣襟，修长的手指正准备解扣——
手腕被男人攥住。
孟今之一愣。
男人扣住她手腕，往上一带，硬生生按在她头顶上。
这种不讲道理的强势让孟今之有些不知所措，她一边往右侧躲一边“唔”了声，对方才停下来。
谈季抬眼，黑眸中那股欲望依然翻涌滚烫，丝毫没有消减的迹象，但他表情却很平静，配上昏暗的光线让孟今之心里一紧。
“你不用通过这种方式确认。”谈季凝视她许久才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我爱你。”他说。
孟今之眼睛倏地睁大，愣愣看着眼前这张俊朗又魅惑的面容，心里那股压抑许久的酸涩和不甘还没来得及涌上来，就被狂跳不止的心脏甩出去。
是啊……
她就是在一次又一次被取舍、被丢掉后，疯狂地想要确认，至少有一个人爱她。
而这个人在听到她的问题前，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你是不是有读心术？”孟今之轻叹口气，苦涩地笑笑。
谈季理了理她脸上的发丝：“没有也可以练。”
孟今之收回双手，攀在他脖子上，垂着眼问：“为什么让我停？”
谈季认真地看着她。女人在酒精的浸染下面色绯红，眼底隐有水波，看人时那股直勾勾的劲让他几乎抵挡不住。
他强压下心底的欲望，沉声道：“我不允许你跟我的第一次，心里有别人。”
“即使是你父亲，也不行。”
“……”
孟今之心鼓一哑，眼睫随之颤了下。
她收回双臂挡在眼睛上，心里的苦涩被升腾而起的愧疚感淹没，一时间有些不敢看谈季。
她不想伤害他，但确实是因为想要摆脱父亲带来的痛苦而利用了他。
“对不起。”她声音很轻，却隐藏不了话语间的颤抖，“我看到那个包装盒里的国专票，开票日期是一个月前……”
她轻笑一声：“明明一个月前就回来了，却骗我昨天才回，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所以才有点生气，有点迷茫……不过也仅此而已。”
谈季沉默地听着，许久才将她胳膊从眼睛上移开，让她不得不直视自己。他看着对方眼底的雾气，低声道：“之之，有些情绪藏久了会溃烂。”
孟今之目光漂移：“我没有藏，我只是一下子没消化……”
谈季置若罔闻，声音又低了几分：“想哭就哭。”
“……”孟今之不耐烦地皱皱眉，“都说了没有……”
话还没说完，谈季狠劲扣着她下巴倾身而上，接触的一瞬间磕得孟今之嘴发麻，牙间隐约飘出些血腥味。她连叫都叫不出来，对方几乎夺走了所有氧气，吻得又重又沉。
她挣扎不开，也喘不上气，一晚上积累的以及父母之前所带来的所有委屈和不甘，在这一瞬间混着酒精翻涌而上，激烈地爆发出来。
眼泪一旦开了闸门就再也控制不住，争先恐后汹涌而出，顺着眼角没入发梢里，连发丝都被泪水粘连得糊成一团。
孟今之的胸膛随着抽泣而剧烈起伏，连带着整个人都颤抖不已，喉咙间的呜咽声越来越大，最后化成一声声嘶哑的哀鸣。
谈季仍紧扣她的下巴，但动作轻缓平和了许多，在她乱七八糟的呜咽声中，他吻得细腻而温柔，仿佛滚滚惊雷下的细雨，荒野乱石中的暗流，慢条斯理，耐心十足。
不知过了多久，孟今之才在他的抚慰中慢慢缓和下来，后知后觉感到一股仿佛飘在空中的晕眩感，不知是因为爆哭导致的气血上涌，还是因为酒劲导致的神经麻木。
“我不行了……”她还是挣脱不开，只能不清不楚地喃喃。
谈季听到这句话，终于停下动作放开她，又从床头柜上拿了几张餐巾纸，顺着她的泪痕慢慢擦拭，连头发丝都仔细捋了遍。
孟今之像个濒死的鱼一般放空瞪着天花板，大口喘气，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
谈季给她擦完，将餐巾纸扔进垃圾桶，才又低头看她，语调冷到了极点：“孟今之，你下次再这么抵死积攒情绪，我会让你哭得更凶。”
“求饶也没用，不信你试试。”
孟今之愣愣地看着他，这才意识到不对——他是不是在生气？
她从没见过他发火的样子，但当下的情形她几乎可以肯定，谈季确实在生气。
“为什么生气？”她问。
谈季也没回避，就那么看着她：“害怕、委屈和难过都不丢人，可以控诉也可以发泄，爱你的人不会因为这个离开。”
“不爱的人，也没必要留。”
孟今之呼吸一滞，连忙侧过头去，又擦了擦不听话的眼泪，半晌才从床上坐起。
“我知道了。”她轻声答。
谈季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将她搂入怀中，抚上她的后颈缓缓摩挲几下，带着安抚的意味：“之之。”
“嗯？”她趴在她肩头答。
“今天是12月31号。”他说。
孟今之一愣，最近杂七杂八的事太多，她根本没关注日期。
竟然已经是12月的最后一天了吗？
孟今之正想说什么，余光里窗外倏地一亮，屋子都被五颜六色的光晕照得发白。不到半秒，“砰”地炸起一声巨响。
绚丽璀璨的烟花下，男人干净又磁性的声音响起。
“新年快乐，之之。”
……
元旦当天下午，孟今之去酒吧完成最后的交接工作。
酒吧为举办元旦派对而装饰得极尽奢华，各式各样灯光和色彩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肆意闪烁，缭乱迷离。
她穿过大堂来到休息室，一推门，看到乐队众人正整整齐齐地在屋里讨论节目单。
新来的鼓手还不到二十岁，年纪虽小，长相却偏成熟硬汉风，刚官宣入队没几天就吸引了不少粉丝。对方一见她进来立马起身打招呼：“孟姐，你来了。”
“你们练，我来找苏柒交接。”孟今之朝众人笑笑，“明天我就离职了，提前祝你们一路生花，大爆特爆。”
几个男孩七嘴八舌地应声。苏柒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勾着孟今之的肩往外走。
“什么时候入职？”她边走边问。
“4号。”孟今之打了个哈欠，“还能再休息两天。”
苏柒点点头：“回去还是负责人吗？还是……”
孟今之看她迟疑的样子，没忍住轻笑一声：“吴耀华还在职，我总不能空降负责人吧？”
“可他本来不就是接替你的……”苏柒皱皱眉，话语间是藏不住的担忧，“你要以平民身份回去，不怕狼刀你吗？”
“哎哟我的苏大小姐。”孟今之捧着肚子乐了一会儿，“你当演宫斗剧呢还有人刀我？”
“差不多吧，反正在我看来你这次就是熹妃回宫。”苏柒没好气地扇她胳膊一巴掌，“既然打算回去，你肯定有准备吧？之前那些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你这么操心要不跟我一起入职得了。”孟今之靠在墙上笑嘻嘻看她，“反正大学的底子还在，重拾起来不难。”
“滚！我可不想天天一身鸟屎味回家。”苏柒白她一眼，“认真的，这次回去有准备吗？”
孟今之笑笑：“当然。”
“那就行。”苏柒松口气，也跟她一起懒懒靠在墙上，“你提前给我透个底，能把那个傻逼给治服不？”
孟今之弯着眼睛，人畜无害道：“不急，我打算先让他蹦跶一段时间，我的威信，还得靠他来拯救呢。”
苏柒一听就知道这人那股变态劲又上来了，撇着嘴抖抖鸡皮疙瘩：“也不知道那丘比特射了多少箭才把你跟谈总挂一根箭上。”
“嗯？”孟今之没跟上，“什么意思？”
“就你俩那心眼子，发一百发箭能漏九十九发。”
“……”
孟今之笑得人仰马翻，正准备接话，就看见小马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边喘气边说：“苏姐！不好了！外面打起来了！”
二人听完一愣。苏柒皱眉问：“谁打起来了？”
小马赶紧道：“几个第一次来的客人，估计喝多了，见人就打！酒吧都快让他们砸完了！”
孟今之和苏柒对视一眼，立刻放下杯子，随小马往外跑。
小马的描述还是保守了，等二人真看到大厅里的场景时，被惊得说不出话——桌子椅子被踹得满天飞，酒瓶子碎一地，无辜的客人们三五成群缩在角落，还在试图劝说发疯的几个人。
孟今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其中一人问：“你们酒吧那个鼓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