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大鹅站在电动车的脚踏板上, 跟着时愿回家，一路上十分得意，像只宠物似的把头搁在时愿的腿上。
开了灵智的大鹅看着沿途的风景，畅想搬家后的美好未来。新主人是个厉害人物, 可以指点它修炼, 它也会加倍努力, 争取早日成为主人的左膀右臂。
定一个小目标，三百年化形，一千年成为一方大妖！
回到杂货铺，隔壁文具店老板看到大鹅, 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小愿, 这大肥鹅是你奶奶养的, 还是你买的啊？你打算怎么吃？红烧？酸菜炖大鹅？卤鹅？还是拿去让人帮忙做成烧鹅？你要是不会做，可以给我, 我来帮你……”
大鹅气得冲过去要叨他, 被时愿拉住了。
时愿说：“这是罗婶家的鹅, 放在我这里养一阵，不吃。”
文叔很遗憾：“那等罗婶想吃的时候……”
时愿差点拉不住暴怒的大鹅，连忙把它塞进杂货铺。
怒气冲冲的大鹅看到店里的黑猫和橘猫, 瞬间冷静了, 往后退了一步, 一步, 又一步……最后把自己严丝合缝地贴在了墙壁上。
这只黑猫看它的眼神，和刚才那个人类一模一样。
没人告诉鹅, 这个家有这么凶的大妖啊！难道新主人把鹅带回家，是用来当妖饲料的吗……
“这是我们店的新成员，你们要好好相处。”时愿的目光落在饕餮身上, “我们店禁止吃同事。”
黑猫心虚地挪开目光，假装很忙地舔起了爪子。
“大鹅，你留在店里熟悉环境，不要乱跑。小黑，跟我出去一趟。”
时愿敢把饕餮和小橘、小金毛一起留在店里，因为在她知道真相之前，它们可以和平相处。饕餮为了留在杂货铺，或者忌惮她，没有去伤害它们。她要是走到哪儿都把饕餮带在身边，就有点反常了，很容易露馅儿。
但饕餮现在对大鹅很有食欲，还是暂时分开它们比较好。
去鱼塘之前，时愿联系了鱼塘老板林叔和大耳叔，两人同意在鱼塘见面。
鱼塘事件，时愿记得很清楚。大耳叔自述，他去鱼塘钓鱼，被一股大力拖下鱼塘，在水里被长长的手臂缠住腰部，拽下池塘深处。被林叔救上岸后，他的小腿受伤流血，自述像被指甲不停地抓挠。
大耳叔认为鱼塘有东西作祟，来求助时愿，时愿给他撒了一层止血药粉后，他说被抓挠的感觉消失了。后又用柚子叶替他扫去晦气。
林叔一开始坚信没有鬼怪作祟，深夜突然给时愿打电话，说他做了个噩梦，耳边有个声音不停地说话，让他到海里去，醒来的时候，嘴巴旁边长了一长串红肿水泡。
时愿教他把噩梦送走，给了他一个除螨草药包压在床底，让他自己去药店买药膏涂伤口，没两天，林叔脸上的伤就痊愈了。
和罗婶家的事不一样，时愿没有亲眼见到鱼塘的鬼怪，无法判断这是不是灵异事件，这次过来，主要是想排查一下有没有留下安全隐患。
鱼塘没有异常，两位叔叔也说最近一切如常，没有再遇到怪事。
经过这件事，林叔心里还是有点后怕，在鱼塘养了很多狗狗壮胆，时愿给他的草药包一直压在床底，都潮湿了也不敢扔。
时愿猜到会是这个情况，特意给他带了一盒新的，让他定时换。
看着池塘上自己的倒影，时愿感到很陌生。她分不清楚，过去遇到的人里面，哪些是人，哪些是鬼。
她或许无意中干预过很多事，只是自己不知道。
她的记忆里，有一半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往回走，不知道哪一步会踏空。
可是她必须往回走。
“大耳叔，说一说你听过的，关于我的传闻吧。”
大耳叔不知道时愿为什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总之时愿一定有她的道理。
“你小学的时候……”
时愿：“说今年的。”
大耳叔：“今年，你最有名的就是在店门口被周大师跪谢了。我就是听说了这件事，才去找你救命。”
“除了这件事呢？”
“福湾公寓！”林叔说，“这是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听说时愿大师把路医生的房子卖出去了，买了附近的人都搬回去住了，他们可感激你了！”
大耳叔：“哪个路医生？”
“年纪轻轻，因为突发疾病，摔死在家里的那位医生。”林叔说，“听说是紫荆镇的……”
“小愿，你怎么了？”大耳叔问，“哪里不舒服吗，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没事。两位叔叔，这边没什么问题，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再联系我吧。”
时愿转身的瞬间，眼眶红了，插在兜里的手握成了拳头。
路有萤那天有很多古怪的地方，她都没多想，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送路有萤回家那天，夕阳很好，路有萤说，要是能回到从前，一定会问她，愿不愿意和她做朋友。
这段时间两人没有联系，时愿以为，这是因为路有萤刚辞职回家，身体也不好，有太多事情要忙。原来，那句话的意思是，她们已经没有机会再做朋友了。
时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她见了最后一面。
时愿开车去路有萤家。
和上次一样的时间，季节变了，沿途的水稻全都收割完了，总觉得有些荒凉。
在路有萤家，时愿见到了她的遗照和灵位。
时愿给她上香，路有萤的妈妈在旁边湿了眼眶。
“阿萤经常提起你，初中的时候，她被困在天台，你救了她，她记了很多年。”
时愿：“她和我说过，其实我没做什么，只是路过打开了门。”
路妈妈摇了摇头：“我们也是过了很久才知道，初中那会儿她被鬼缠上了，学校的人以为她在撒谎，她想给我们打电话又打不通，那孩子，那时候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被鬼困在天台的时候，她一定很害怕。对你来说，只是随手一帮，对阿萤来说，那就是记一辈子的恩情。”
路有萤被困天台，也和鬼魂有关？
时愿仔细回忆，当时没有在天台看到其他“人”。
过了这么多年，那个鬼魂还在学校里吗？
当晚，时愿联系了高中的班主任，想申请一个校友返校通行证。
老师很快就帮她办妥了，但希望她回校的时候，能给高一的美术生示范一幅水粉画。
回校当天，时愿示范完就跑到了初中部，去当年出事的那栋教学楼。
上课时间，学生都在教室里，时愿一路畅通无阻上到楼顶。
天台门上着锁，时愿准备找保安帮忙，门锁喀嚓一声自动打开了。
时愿推开门，背后突然冷飕飕的，肩膀上搭上来一只手。时愿想回头，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不要回头。”
“时愿，你是来驱除我的吗？”
“你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知道，我一直看着你，看了你整整六年。你骂我是欺负人的垃圾，我那时候没有意识，只是本能地想缠着温暖的活人取暖。我后来听你的话，没有再缠过别人，我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不回来看我？”
时愿听着，发现这人的声音有点熟悉。她再次回头，这次被捂着眼睛按在墙上。
“我说了，不要回……啊！”这人惨叫一声，被迫松开时愿。
时愿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女生捂着手，怨恨地看着她。
女生看起来和其他学生没什么不同，但十几度的天气，她穿着夏季校服，细心一点还可以发现，她的鞋子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女生松开手，她的手臂被挠破了，没有血迹，伤口边缘有些透明。
饕餮出现在时愿面前，做出攻击状态。
“你养的猫很凶。”女生弯起嘴角，“你要让它吃掉我吗？”
她一笑，时愿就认出她了。时愿在这里上学的时候，经常在校园里碰见她。时愿写生的时候，她会待在旁边看，大课间摸鱼的时候，也会在走廊里碰到，她总是一个人，总是笑眯眯的，偶尔会主动和时愿说话。
时愿问过她的名字和班级，她没有回答，时愿就没问了。
印象最深的是，高考前的某个晚上，女生问时愿，大学毕业后回学校当老师好不好。
时愿说没有这个打算。
女生跟在时愿身后走了很久，一直劝她回学校当老师，她只好再认认真真地回答，不会回来当老师。
女生很难过地说，可是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
时愿以为，女生打算毕业回来当老师，希望在未来和她成为同事。
这其实很奇怪，因为她们的交情并不深。说话的时候，一个篮球滚过来，时愿捡起球，看到苏烛在和自己招手，还个球的功夫，女生就不见了。
现在想起来，时愿才明白，当年是怎么一回事。
救了路有萤后，时愿被女鬼缠上了。
“我不会让它吃你，跟我走吧。”时愿打开背包，里面画满了符咒，“我带你去转世。”
女生问：“你知道是我欺负路有萤，不讨厌我吗？”
“你说那时候你没有意识，我相信你。另外，有萤已经去世了，如果你有机会在另一个世界碰到她，再去向她道歉吧，我没有资格代替她原谅你。”
一阵阴风拂过，时愿看到女生变成一团黑雾，钻进背包。
背包很重，时愿拉上拉链，心里也跟着一沉。
时愿锁上天台门，离校后，在车里坐了很久。
背包里面的符咒，是她亲手画的，在容器上画上这些符，就可以用来运送鬼魂。回到杂货铺，她会烧纸召唤黑白无常，把鬼魂送走。
这些手段，都是外婆言传身教——
作者有话说：故事在收尾啦，预计下个月完结
第82章
[愿望杂货铺]：吴雨同学, 上次你向我咨询过锦绣市某村落凶宅导致的问题，我给出了解决方案，后续如何了？
[吴雨]：大神！
[吴雨]：膜拜大神jpg
[吴雨]：没有主动汇报后续，是我的错！请大神原谅我！
[吴雨]：咸鱼跪地jpg
[吴雨]：大神给的解决办法行之有效, 教授很感激您, 那辆车不仅摆脱了危险, 还被周教授用剩下的捉拿符改成了移动“囚车”，大大提升了外出调研的安全系数！学校为小茉莉安排了心理辅导，她现在心理状态很健康，还说以后也要做灵师。
[愿望杂货铺]：你之前说想退学, 现在适应了吗？
[吴雨]：明逸哥和叶先生教了我很多逃脱和保命的灵师手段, 和家里人也深入地谈了几次, 我现在没那么排斥了，渐渐也找到了使命感, 可能因为我的身体里流淌着灵师的血液吧。
[吴雨]：我刚才问过周教授了, 他同意我把上次事件的报告和论文发给您, 您请过目！
[吴雨]：这段时间我参与了几个调查，多亏了您送给我的伞，才能全身而退。周教授想问问您, 学院能不能向您购买一些同规格的灵器呢？
时愿打开吴雨发来的报告和论文, 这些都是保密文件, 她算是学校求助的专家, 所以有资格查看。
报告上把事件的来龙去脉写得明明白白，省去时愿去现场调查的麻烦。
原来, 锦绣大学的这个专业，是真的在培养专门人才，难怪吴雨被调剂后, 崩溃得想退学。
时愿往上翻了一下聊天记录，目光落在“明逸”两个字上。凶宅事件，明逸确实参与了，时愿之前以为他是凑巧碰上，才伸出援手。原来他也是灵师，摆渡人事务所真的只是一个钓鱼爱好者组织吗？
如果不是，那他们的老东家钓鱼协会……不会是灵师协会吧？
至于吴雨提到的伞，应该是初相识时，她赠送的手绘伞。
杂货铺的灵器来源，时愿还没搞清楚，她告诉吴雨，最近很忙碌，忙完再给他答复。
灵异事件回访暂时告一段落，杂货铺翻新即将完成，分店也快开业了，到时候，时愿要过去坐镇一段时间，所以总店需要聘请一名员工。
店里这个情况，肯定不能聘请普通人。时愿想了一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要不让饕餮化成人形？
时愿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饕餮站在门口欢迎顾客：“你好，请进店看看……你看起来挺好吃的，让我浅尝一下，啊呜——”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时愿放弃这个方案，揉搓了一会儿小金毛，看着虚掩的客房门，突然发现一件事，小金毛以前很喜欢溜进那间客房，蹲在椅子上面，看向窗外。最近，它一次都没去过。
时愿有点好奇原因，推开了客房门。她坐在窗前，往外看。
这里可以看到杂货铺的院子，鱼池旁边的那盏灯笼特别亮，时愿看到银杏叶在风中飞舞，像一条明黄的飘带，小橘猫在追逐叶子。
这画面太治愈了，时愿笑着打开手机。拍着拍着，她看到叶子“飘带”变成一张毯子，把小橘猫托了起来。
“？”时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这绝对不是风可以做到的事，是饕餮干的？时愿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饕餮从来不陪同事玩。
窗外的叶子越飞越高，她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说：“树生，明日是你的二百六十岁生辰，你想要什么生辰礼？”
小橘猫的嘴巴一张一合，说的竟然是人话：“又到我的生辰了吗？过太多次已经不想过了。我不要生辰礼，只是有个心愿，希望店主能听到我的心愿～”
时愿本来打算走，听到这儿，又留下了。
银杏叶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什么心愿？”
小橘猫：“厨房已经修好了，我希望小周能再来借用厨房的法阵驱邪，我已经好～～久没有加餐了！”
女声笑了笑：“这个不急，小周肯定要来请店主帮忙，但是，你能抢得过饕餮吗？”
小橘猫不和叶子玩了，在地上打滚：“希望到时候店主能管管它！”
叶子组成一只手掌，摸了摸小橘猫的脑袋：“喊这么大声，饕餮会听到哦。”
小橘猫：“它听到了也不会出来，它很听店主的话，店主不在，它连一步都不会踏出房间。”
“你是故意说给店主听的。”
“嘿嘿，被你识破啦！”
时愿：“……”
她们知道她在这里？还是，她们认为，在杂货铺里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她知道？
信息量太大了。
店门口的银杏树会说话。
她收养的小橘猫叫“树生”，明天要过260岁生日。
“树生”这个名字很特别，这个温柔的女声也很有特点，时愿只听过一次，但印象深刻，她很快就想起了那个来为重病姐姐买荔枝汽水的小女孩。
那件事情过后没多久，门口就种了一棵银杏树，她收留了小橘猫。时愿用银杏叶子做的书签很风铃很受顾客欢迎，顾客们称它有神奇功能：驱邪、庇护小动物、助眠……露营农场的老板收集了一大堆，在台风来临时，农场几乎没有损失。
对了，买汽水的时候，树生给过她一袋奇怪的硬币，她们都是妖，那些大概是妖怪之间流通的硬币吧。
小周指的应该是周怀瑾，他借用厨房，不是为了料理钓上来的鱼，是用里面的法阵驱邪。
也就是说，初次见面，周怀瑾在海边“钓”的不是鱼。难怪她把鱼篓借给他的时候，他说她的鱼篓装不下。
后来装下了，那个旧鱼篓也是灵器。
那么，厨房的法阵是怎么来的？外婆留下来的吗？时愿目前只能想到这个解释。
时愿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疲惫地闭上眼睛。
今天知道太多秘密了。
知道总比蒙在鼓里好，这里面也有好消息不是吗？
譬如，银杏叶是真的有奇效，她可以收集起来，在查出灵器来源之前，这些就是杂货铺在蓬莱大学立足的筹码。再譬如，银杏是妖，还是个温柔的妖，很适合上班。
时愿睁开眼睛，事已至此，先给小橘猫过生日吧，260岁是整生日，得大办。
她发信息给周末面包店，订大蛋糕。
又群发信息，邀请龙翻雪和事务所的各位来参加树生的生日宴会。
她想趁这个宴会，测试一下灵器的来源。
荔枝汽水、手绘伞、鱼篓、墨水、浇水花洒……据时愿分析，它们似乎，都和强烈的愿望有关。
大家响应得很快，时愿在一堆新信息中，看到了姜一雯的消息。
[姜一雯]：老板，和您分享一个好消息！我复工后一直很顺利，今天还有一位老师，知道我离婚的消息后，主动提议和我互调学校，我离婚后孩子归我，我可以带孩子回家附近的学校上班了，她也能离她家近一些，两全其美！您店里的转运灯和平步青云石，真的太灵验了！非常感谢您！
时愿替她高兴，回复恭喜，祝她在新学校一切顺利。
转运灯和平步青云路的石头，都来自青云山。
看来，楼嚣、玉盘、青云山的员工和那两只狗狗，以及当初和楼嚣产生纠纷的燕归，请时愿当和事佬的胡戏文……全都不是普通人和普通狗。
青云山，也不是一个普通地方，这就是青云山农产品特别好吃的原因。
青云山和杂货铺合作，还让利这么多，必定不是她曾经以为的，土豪钱多，砸钱道谢，青云山肯定有其他获益。
秘密+1，时愿手头上的筹码也+1。
时愿给楼嚣和玉盘也发了生日宴会邀请。
大脑太活跃了，看了不感兴趣的书也没有产生困意，时愿看了眼时间，披上外套，去杂货铺。
除了台风停电那次，时愿还是第一次在晚上去店里。
她想去证实一件事。
她进店后，两只猫咪黏了上来。
时愿径直走向鱼池。
时愿知道，除了平步青云路，愿望杂货铺还有一个很出名的传说——要是看到鱼池旁边的石鱼掉进鱼池，变成两尾金色的鲤鱼，就会有好事发生。
时愿把锦姨送的那对石鱼推进池水里，亲眼看到它们入水化鱼。
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灯笼的倒影变成一个模糊的红衣人影。时愿拿起一块蔓金苔放入水中，它的叶子一片片亮了起来。
好嘛，这下确定了。
全店只有她一个普通人。
时愿坐在竹椅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院子。爱丽丝一直生活在仙境中，只是她没有发现。
“漂亮吗？”时愿摸了摸小橘猫的脑袋。
小橘猫：“喵！”
饕餮垮着张小猫脸，跳到时愿的腿上。
零点刚过，时愿对小橘猫说：“树生，祝你生日快乐。你已经完全适应现代社会了，想要化成人形吗？你可以用人类的语言回答我。”
店主破例在深夜来杂货铺，是为了给她庆生！
小橘猫激动得瞳孔放大，大声道：“想！”
时愿：“那我想办法帮你办个证件，再给你找一所学校，你去上学……”
“不想！”白树生紧急撤回一个愿望。
“……”
第83章
山海秘境, 招摇山。
因为分出一缕灵力给容器小狗，苏烛回秘境的过程不太顺利，灵魂很虚弱，只能虚弱地坐在山主给他做的轮椅上。
“你们就这样同意了？”苏烛难以置信地看着师父们, “我提议和饕餮合作, 撕开外界通道, 正常的流程不应该是——你们果断拒绝，我苦苦哀求，你们依旧拒绝，我一意孤行, 你们阻止我, 我不听劝, 身负重伤，你们被我打动, 力排众议支持我……不应该是这样吗？”
“徒儿, 你话本看太多了吧？”陆盛说, “我们一直支持打破秘境结界。秘境没有天雷，我们修炼万年也无法飞升，要是有办法, 自然想出去。”
山主：“只打开通道, 不完全融入外界, 可攻可守, 这是最完美的方案。”
“而且，你说饕餮很听你心上人的话。”庄城用鸡爪子托着下巴做思考状, “这天地之间只有一只饕餮，只有一人能让饕餮乖乖听话，那就是万年前曾经收养过它的一位人类修士, 那位修士渡劫失败后，饕餮就失去了踪迹。你的心上人，绝对是那位修士。有她牵制饕餮，没什么可担心的。”
苏烛恍然大悟：“难怪它主动去找时愿，还说自己不是最后来的。”
“接下来要去说服其他山头的前辈们，还需要师父们帮忙。通道开启后，更需要师父们去约束大家，避免引起混乱。”
“这个你无需担心，你得谢谢你狐仙娘娘。”陆盛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狐仙娘娘写了很多关于你和你的心上人的话本，这些话本在山海秘境广为流传，大家都知道我徒儿修真情道，绝对会支持你的。”
苏烛：“话本看得太多的是你们才对吧！”
狐仙娘娘都成同人文大手了啊！
鹿谣：“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狐仙娘娘：“就是，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提升境界，争取早日结丹。否则，就算通道打开了，你的肉身都扛不住穿梭个两三回的。”
庄城：“再说了，至少得到大乘期，你才好意思提亲吧？”
苏烛将轮椅转得飞快：“师父们教训得对，我这就去训练。”
时愿在外婆的遗物中，找到了一副眼镜，外婆曾经告诉过她，借助这副眼镜可以看到精怪的真身。时愿从前只当成故事听。
这副眼镜是老款式，椭圆形的金色细边框，时愿戴上后，平添一抹学霸气质。
她照了一会儿镜子，没有发现有哪里不同，便去院子里测试。
黑猫迎面走来，小小的身体后面，显现出一个巨大的凶兽幻影，时愿仰着头，都无法看清全貌。
往旁边看，转运灯旁边站着一位红衣青年，昨晚在水面上瞥到的身影变得清晰。
心脏跳得飞快，时愿摘下眼镜，眼中的世界恢复平常。
戴上这副眼镜，简直像瞬间进入奇幻全息游戏，而她只是个没灵力没技能的新人菜鸟，刺激得太超过了。
时愿在周末面包店订了大蛋糕和很多点心，又在奶茶店订了饮料和各色小吃。她对白树生说：“化作人形吃蛋糕比较方便哦，奶油不会粘在毛发上。”
白树生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时愿：“我保证不会送你去上学。”
白树生丝滑化形，捧住蛋糕盒，露出星星眼：“好大的蛋糕，好香好香，谢谢店主！”
“你喜欢就太好了。”时愿看向银杏树，“树生，去请姐姐来参加你的生日会吧。”
“绘秋姐姐！”白树生很兴奋，“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吧！”
时愿第一次看到了白绘秋的人形态，她穿着鹅黄色的毛衣，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客人们来得很准时，每个人手里都提着礼物。
楼嚣把生日礼物给白树生后，又拿出一瓶红酒：“从我爸的酒窖里拿的好酒，我们大人可以喝一点。”
时愿戴上眼镜，她眼中的楼嚣变成了一条立起来，长着龙角、似蛇似蛟的生物，他的腰部以下长满了逆鳞。
蜃龙。
楼嚣是蜃龙，楼总应该也是。
“我想喝，我成年了。”龙翻雪问时愿，“姐姐，可以吗？”
时愿看到一片耀眼的白色鳞片。
白蛇，或者说小龙。翻雪的额头上有两个鼓包，看着像是还没长出来的龙角。翻雪的体型比楼嚣小多了，毕竟今年才十八岁。
时愿看看龙翻雪，又看看白树生。等等，你们妖怪的年龄到底是怎么算的？十八岁的成年人，和260岁的小孩子？修炼的节奏不一样，还是因为物种不一样？
还是说，翻雪是蛋生的，他在蛋里修行了几百年才破壳？
这都能开一门课了。
“不行。”时愿拒绝。
“小楼总，时总说不能喝。”玉盘没收楼嚣的红酒，飞快地摆到杂货铺的置物架上，“时总，这瓶酒请您务必留下，我们小楼总酒品不好。”
要是让他喝醉了，明天全国各地都得出现海市蜃楼现象，没准还能看到一条蜃龙在天上发酒疯，比如边飞边大喊“快点给我点关注”之类的。
而她还要负责擦屁股，想想就觉得可怕。
楼嚣：“玉盘，我觉得你可以去看看《说话的艺术》。”
怎么在外面揭上司的老底呢！
“小楼总，想让下属掌握新技能，要加薪。”
时愿听到了打算盘的声音——真打，玉盘的真身是一把玉算盘。
摆渡人事务所来了四个人，叶幽尘、栗子、宋晚和明逸，这四位都是人类。
点上“260”的数字蜡烛，时愿说：“树生的愿望我已经知道了。叶先生，杂货铺的厨房已经装修好了，麻烦你帮我转告周先生，他可以随时借用厨房，条件和以前一样，让我家猫分一杯羹即可。”
叶幽尘：“好，多谢前辈。”
白树生高兴得抱住时愿：“店主，您最好了！”
吹完蜡烛，分蛋糕，周末面包店的出品一如既往地美味。
吃完蛋糕，时愿拿出一叠信纸：“谢谢大家来参加树生的生日会，接下来我们玩个游戏吧。你们在纸上写下自己想要的东西，装进信封里，然后在店里寻找，再聚在一起揭晓彼此的愿望，看看有没有得到。如果没有想要的东西，不必参与，如果介意公开愿望，也可以不参与。”
此话一出，大部分人都跃跃欲试。
店主大手笔！杂货铺里的商品都不是凡品，她这是要帮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实现一个愿望！
唯有叶幽尘说：“我没有想要的东西。”
他已经在杂货铺得到了很多，很满足了。
其他人写好愿望，封存起来，开始在杂货铺“寻宝”。
时愿拉住龙翻雪，低声道：“翻雪，你帮我做个实验。”
“好。”龙翻雪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时愿指向几个箱子：“你只在这里找你想要的东西，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就暂时搁置，我会找机会弥补你。”
龙翻雪知道时愿自有她的用意，没有多问，只是照办。
大家挑了一样符合想象的商品，重新聚在一起。
时愿道：“请打开信封，试用看看，从小楼总开始吧。”
楼嚣打开信封，上面写的是：可以缓解冬日皮肤冻伤的东西。
他的下半身全是炸开的逆鳞，一降温，裸露在外的缝隙就被冻得又痛又痒。
楼嚣选的是一瓶身体乳，他挤出一些乳液往脚腕上抹，涂开的瞬间，皮肤上细密的疼痒消失了。
无须多言，楼嚣竖起大拇指。
玉盘是想要能减轻工作负担的工具，她得到了一支能自动书写心中所想的笔。
宋晚想成为一名真正的灵师，所以想要能看到邪祟的东西，他选了一个眼罩，戴上后，真的看到了被明逸装在灵器中的鬼魂。还意外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火殃，吓得他腿都软了。
明逸的桃木剑损坏了，他想要找一件更顺手的灵器。
栗子：“你拿个鸡毛掸子真的没问题吗？”
“这绝对不是鸡毛。”明逸说，“这是某种妖兽的毛，我能感受到它的能量。”
栗子：“也挺好，以后你拿着鸡毛掸子去驱邪，可以降低邪祟的戒心，很适合你。”
明逸：“你选了什么？”
“可以让我成为摆渡人事务所No·1灵师的东西。”
“幼稚。”
“好啦。”栗子展开信纸，上面写的是——比平时好喝100倍的饮料！
明逸：“不愧是你。”
栗子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瓶饮料，喝了一口，露出惊艳的表情：“这都行？真的超级好喝！”
龙翻雪有一门课要去北方上，他想要一些能保暖，让自己保持清醒的东西。他选了一顶帽子，戴上之后，没有说什么。
其他人以为他见惯了愿望杂货铺的好东西，加上和他不算熟悉，没有追问他的使用感受，全都在探索新得到的宝物。
时愿看向龙翻雪，用眼神询问他：如何？
龙翻雪很轻地摇了摇头。
保暖效果一般。
生日会散场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时愿留楼嚣说话：“小楼总，杂货铺和青云山合作不短时间了，青云山最近的状况怎么样？”
时愿猜测，青云山和杂货铺合作，是为了获得钱以外的东西，她想知道那是什么。
楼嚣说：“有好转。”
“你觉得够了吗？”时愿引导他继续往下说，“你现在全平台粉丝不少，又向农场老板学习了经验，你认为，为了让青云山发展得更好，我们还可以怎么做？”
楼嚣思考过很多次这个问题：“目前来说，我们的顾客大部分都是望海市市民，而且回头客越来越多了，回头客产生的愿力不如新客户。如果可以，我希望杂货铺能开一家网店，吸引全国各地的顾客。另外，和蓬莱大学的合作要重视，修行者产生的愿力比凡人多。”
愿力。
人类的愿力，凝聚在一起，可以让灵气贫瘠的地方变成风水宝地。
他们之前签的二八分合同，分的是愿力啊。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时愿淡定地和楼嚣挥手道别。
回到店里，她准备让翻雪重新挑一顶帽子，翻雪突然说：“姐姐，这顶帽子开始变暖和了，我全身都变暖和了。”
时愿点点头，看了眼手表，心里有数了。
那几个箱子里装的都是刚到货的新品，时愿搬进杂货铺，总共12小时。
“翻雪，明天我要去新店再做几个实验，你可以继续帮我吗？”
时愿想，马上就能得出结论了。
“好呀。”
第84章
客人们离开后, 时愿对饕餮说：“咪，带我到高空上，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饕餮变成一头高大的黑羊，在时愿面前伏下, 时愿坐到它背上, 抱住它的脖子。
黑羊在地上轻蹬一下, 带着时愿轻盈地浮上空中。时愿看到，玻璃窗里，她和饕餮的身影消失了。
隐身术。
黑羊在空中漫步，越走越高。时愿戴上眼镜, 往下看, 以杂货铺为中心, 磅礴的灵气如泉水一般涌出，向四周流淌。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杂货铺实现人们的愿望, 人们回馈的愿力, 滋养着这片土地，如此循环。
次日，时愿把货物搬上车, 整理的时候, 在车里找到了一枚金戒指, 位置很隐秘, 一看就是有人故意藏在这里的。
时愿捡起戒指的那一刻，脑中浮现出一个十几平米的空间, 地上堆放着十几个木箱，每一个箱子都贴着封条，上书“百溪”二字。
时愿心念一动, 这个画面消失了，车后箱多了一个木箱。她撕开封条，打开箱子，里面装满了古籍。最上端是一封信，里面写满了百溪村村民对时愿的感谢，这枚纳戒和里面的宝物，是他们赠予时愿的谢礼，请她随意支配。
百溪村村民怕她不肯收谢礼，所以在她最后一次运送物资的时候，偷偷将纳戒藏在她的车里。
百溪村应该是一处秘境，静玲婆婆让她打捞的“石头”，帮百溪村解决了某个麻烦。
其中细节，时愿推测不出来，也不打算探究到底。
石头丢失的那天晚上，时愿曾经梦到过静玲婆婆，婆婆说期待下一次见面。不知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她凡人之躯，能活到那时吗？
时愿将那箱书收回纳戒，盖上后备箱，对白绘秋说：“绘秋，我和翻雪去蓬莱，要麻烦你看店了。”
白绘秋微笑挥手：“一路顺风。”
在校园里看到飞来飞去的学生们，时愿已经习惯了，内心毫无波动。
新店动用了蓬莱的施工队，速度飞快，已经装修好，并且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小陶和千阑从临时宿舍搬到了楼上。
新店招牌是时愿亲自写的，或许是这个原因，尽管分店和总店相隔甚远，建筑也气派很多，但和总店一样，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相同的气质。
时愿带来的几箱货物，都搬进了新店。
和昨晚一样，时愿让龙翻雪、陶蓦回和千阑写下愿望，并在她指定的箱子里挑选想要的东西。
龙翻雪还是昨天那个愿望，只是稍微调整，变成了希望找到在严冬的户外行动也能保持灵活的东西。
这次他选了一副轻薄的羊皮手套，这箱货物在杂货铺存放超过24小时了，他戴上后，立即被温暖包围，手指明显比平时更灵活。
陶蓦回许愿能找到僵尸也能饱腹的美味食物，这段时间她不在杂货铺，都是吃辟谷丹和时愿寄过来的蔬菜。
时愿让陶蓦回先从没放进过愿望杂货铺的货物里选，陶蓦回选了个面包，她咬了一口，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时愿明白了：“吐掉吧。”
陶蓦回吐掉面包，吐了吐舌头。
千阑拿走她手里的面包，两三口吃掉。
时愿又让陶蓦回在另一个箱子里挑选，这箱货物在愿望杂货铺存放超过一周。
陶蓦回选了一包薯片，尝了一块后，眼睛里的幸福感都快溢出来了：“超好吃！”
香香的脆脆的，原来薯片是这个味道！
时愿看向千阑，他展开信纸，上面写着：希望能找到让僵尸的牙齿停止生长的东西。
千阑凭直觉，选了一套牙膏牙刷。
时愿：“去试试看。”
陶蓦回刷完牙回来：“停止了，我能感受到，我的犬牙停止生长了！”
时愿：“把这里收拾一下吧，我去买咖啡，这家店用的咖啡豆生长在灵气地区，小陶也能喝，你们想喝什么？”
时愿出门后，千阑想到一个问题：“老板不在，我们再次许愿，可以在箱子里得到想要的东西吗？”
这些箱子是灵器？
“不行。”龙翻雪说，“那是姐姐的能力，不信你可以试试看。姐姐现在已经可以控制住能力了，小时候……”
龙翻雪反应过来，不再往下说。
千阑意识到他不想说了，没有追问，又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希望能找到修复僵尸晒伤的东西。
他从成功过的箱子里选了一瓶面霜，涂抹在陶蓦回不小心晒伤的皮肤上。
陶蓦回摇了摇头：“没有效果。等会儿不要再麻烦老板了，那样太贪心了。”
龙翻雪道：“你们已经许愿了，向一位慷慨的神明。”
时愿提着咖啡和甜品回来，瞥到桌上的信纸，从箱子里挑了修复晒伤的芦荟胶、防晒霜和一瓶卸妆水，教陶蓦回使用的顺序。
芦荟胶涂抹在伤处，灼烧感缓解了许多。
陶蓦回看着时愿温和又专注的脸，早就不跳动的心脏变得滚烫，烫得她苍白的脸都涨红了，眼泪滚落下来。
时愿问：“很痛吗？”
陶蓦回摇头：“一点都不痛了。”
认出千阑的时候，陶蓦回依旧觉得自己是个该消失的怪物，可是现在，她在老板平静的目光中，感受到了无限的包容。
她的贪心，又一次被满足。
因为遇到了一位慷慨的神明，她好像，可以允许自己，以陶蓦回的身份，在人间再停留多一些时间。
同一时间，愿望杂货铺总店。
“听说这家店可以实现愿望，真的吗？”匪气十足的虎妖一掌拍在柜台上。
白绘秋：“店主不在，实现不了呢。你可以等店主在的时候过来。”
虎妖狐疑地看着她：“你不是在敷衍我吧？他们说只要买这家店的东西就可以实现愿望。”
“前提是，店主允许。没有店主允许，这家店的商品和其他店没什么不同。”白绘秋的目光落在他捏住柜台的手掌上，“你还是松手比较好，要是破坏了店里的东西，就得小心了。”
“小心什么？”虎妖紧张地吞咽了下。
白绘秋的视线挪到虎妖的脑袋上，微笑着没有说话。
大妖的气息瞬间铺开。
“……？？？”虎妖松开手，落荒而逃。
过了一会儿，虎妖再次折返，硬着头皮买了一堆东西。他非要试试，不然不死心！
虎妖回到“洞府”，捣鼓了半天买回来的东西，愿望真的没有实现。
回到桂圩镇，时愿一头扎进了外婆的书房里。
经过这两天的实验，她已经摸索出了一些规律。
是愿望杂货铺所在的土地，让这里的动植物和物品变得特殊，当人们许下愿望，就能匹配到能实现愿望的物品。
实现愿望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是，物品在杂货铺存放超过12小时；二是，这个愿望足够真诚和强烈。
另外，本就特殊的物品，在进入杂货铺后，功效似乎会增强。
知道这些，时愿就知道，该怎样经营分店了。
现在，她想调查清楚，杂货铺为什么存在这股能量。一方面，要翻阅外婆留下来的笔记，如果外婆曾经看出来点什么，应该会留下相关记录；另一方面，翻阅外婆留下来的藏书，以及百溪村赠送的古籍，寻找相关记载及传说。
要查阅的书籍数量太多，即使时愿记性好，进度也很慢。
她闭关了三天，依旧没有收获。看书看得头昏脑胀，时愿推开一扇窗，阳光暖洋洋地晒下来，她趴在桌子上小憩，半梦半醒时，她想起外婆去世前的某一天，外婆坐在床边看书，突然问她：“小愿，你知道桂圩名字的由来吗？”
因为镇上种植了很多桂花，这边的居民也喜欢桂花，且每年举办盛大的桂花节市集，所以叫桂圩镇。
“那都是后来的事了。”外婆笑了笑。
时愿追问：“那以前的事呢？”
“你要自己去找答案。”外婆合上书，发出“啪”的一声。
时愿惊醒！
她记起来外婆当时拿着的那本书，书名是——
归墟。
外婆问的是桂圩镇名字的由来，还是归墟的由来？
或者说，外婆在暗示她：桂圩就是归墟！
外婆看书很珍惜，向来轻拿轻放，那个重重的合上书的动作，是故意为之。
时愿找到了那本书。
“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归墟是汇聚八纮九野之水和天汉之流的无底深谷，是万事万物终结的地方，是一切的归宿，亦是轮回之所。
八纮九野之水汇入归墟，流向幽都的支流，名为冥河。*
时愿额头沁出了冷汗，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此刻的感受，她的灵魂和这片土地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有什么在呼唤着她。
她清晰地意识到，归墟的入口，就在她的脚下。
原来，谜底写在谜面上——
作者有话说：今晚12点前还有一更
注：“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列子·汤问》
文中的归墟有私设
第85章
愿望杂货铺的下方是归墟。
居住在这里的一家人没有灵力, 全员普通人。
这个消息要是走漏出去，别说时愿一家，恐怕整个桂圩镇乃至望海市都不得安宁。
时愿在桂圩镇长大，这个镇子上, 有她深爱的家人, 有很多看着她长大的长辈, 有至今提起她还会感到骄傲的老师，有和她一起长大的同龄朋友，有她看着长大的小朋友，有她吃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餐厅, 有她走过无数遍的大路小路……
她热爱她的家乡, 想过在这里终老。她的家人离不开这里, 她也要在这里等苏烛回来。
最好是瞒住这个消息，要是瞒不住, 她就要拿稳人设剧本, 甚至给人设升级, 让别有企图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别的不说，只要饕餮还在杂货铺，还愿意听她的话, 大概没有人敢来闹事。
饕餮对她这么亲近, 是把她错认成什么人了吗？
这个念头挥之不去, 时愿开始关注饕餮的一举一动。
这天, 时愿要去分店准备开店事宜，饕餮没有跟上车, 只是站在路边目送她离开。
饕餮最近有点猫猫祟祟，还很忙，像是在瞒着她做什么事情。
时愿果断改道, 开车回杂货铺。
她猫猫祟祟地回到店里，看到饕餮在院子里，和一个青年说话。他穿一身玄色古风劲装，束着简洁的高马尾，脖子和小腿缠着几圈绷带。
她站得有点远，饕餮和绘秋都没注意到她，青年竟然立刻侧眸看向她。
在看到她的瞬间，那张陌生的脸露出笑容，很快又被压了下去，换成一个得体的表情，对她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
青年镇定地走到店里，拿了一瓶饮料，付钱后离开。
青年的神态和一些习惯和苏烛很像，他连随手拿的饮料都是苏烛最常喝的那一款。
时愿想到，外婆的眼镜说不定能看出点什么。
时愿找出眼镜，追了出去，她在人群中一眼看到苏烛。
他正好回头，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对她笑了笑。
他的头发变长了，笑容还是这么灿烂，眼睛干净得像从来没有将烦恼装进去过。
时愿想喊住他，喉咙却被堵住了，看着他消失在拐弯处。
时愿告诉绘秋，今天的外出计划取消了，她要留在店里。
直到打烊，苏烛都没有再出现。
时愿合上速写本，铅笔滚到了地上，她弯腰去捡，起身时，看到桌底有个字。
深深浅浅，是啄出来的字。
一个念字。
时愿的愿，当地方言读音，和念字同音。小时候，苏烛刚搬过来的时候，以为她叫时念，叫她小念。
时愿拂过这个念字，看到自己的食指在发抖。她知道这个字是怎么来的，店里进过一只山雀，总是待在她身边，有时会站在她的肩膀上，她写字画画的时候，山雀有时会飞进桌底，发出“笃笃”的声音。
他回来过，他不止一次回来过。
时愿仔细回忆，在杂货铺和家里寻找，苏烛回来过的其他痕迹。
直到深夜，她在一本草稿本上，看到了一行字——
明天一定早睡。
这看起来是她的字迹，但留神观察，就会发现字的风骨神韵不一样，只是在模仿她的字。
是苏烛的字。
她其实很少在本子上写这些话，只是当时刚睡醒，没有一眼认出，后来就忘记了这码事。
时愿没有再忍耐：“饕餮，过来。”
杂货铺那边，饕餮睁开眼睛，“咻”地一下，飞奔向时愿。
“你和他在密谋什么？”时愿看着黑猫的眼睛，“说人话。”
“谁？”饕餮心虚地挪开视线。
时愿捧着它的脸转回来：“苏烛。”
饕餮见瞒不住了，毫不犹豫地把苏烛卖了：“他的肉身掉进了山海秘境，他想和我合作打开通道，以后可以在人间和秘境之间穿梭。姐姐，这都是他的主意。”
“你为什么同意帮他？”
“姐姐是归墟之主，此界灵气稀薄，姐姐竟要这般辛苦收集灵气，我将山海秘境献给姐姐，姐姐只要将它吸收了，一定能恢复从前的力量，到时候，就能让归墟重临人间了！”
“……”归墟之主，她？
“苏烛和你合作，肯定有后手，他知道你有这个打算吗？”
饕餮理直气壮：“我和他立契，保证我不乱吃东西，又没保证姐姐不吃！”
时愿再次无语，她一点都不想吃。
时愿不知道饕餮为什么觉得她是归墟之主，但为了保护山海秘境和人间，她得先借用这个身份，把饕餮摁住：“通道打通后，我自有安排，你不要轻举妄动。”
“我听姐姐的。”
“现在遇到什么问题了？”苏烛受伤了。
“我们把通道的出口安排在了仓库，苏烛借助容器走了一遍，这边灵气不足，他那个容器身体都被挤扁了，我拍了几次才恢复。回去的时候直接丢弃容器，通过传魂阵回去了。连他都无法通过，其他大妖怕不是会堵在半路。”
时愿：“我来解决。”
饕餮崇拜地看着她：“嗯！”
时愿：“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饕餮：“苏烛说不想让你担心。我不理解他，姐姐是最厉害的，姐姐才不会担心。”
时愿摸了摸饕餮的脑袋：“不用告诉他我参与了，只说你会想办法收集灵气。回去休息吧，晚安。”
怎么收集更多的愿力，转发成灵气，楼嚣已经给出了方案。
没过多久，愿望杂货铺蓬莱分店正式开业。
愿望杂货铺的网上商店，即将开业。
开业这天，分店门口前排着长队，队伍里有不少老师的身影，比秘境市集时还要热闹。这对学生稀少、每个人都个性十足的蓬莱大学来说，简直是奇迹。
时愿亲自坐镇，她已经测试过了，由于这些货物的能量来自归墟，获得的愿力也会回馈到归墟。和青云山合作的产品，则按照合同二八分。未来要是和蓬莱合作，也是走这个路子——蓬莱不是也有秘境么？
店里有三个区域，文具区、青云山区和许愿区。
一区卖普通文具，定价和普通文具店一样，二区卖青云山的农产品和周边，三区有一面许愿墙。
开业活动期间，抽中许愿签的人可以在店里留下愿望。
许愿后在这个区域挑选一样商品，不收钱，不定价，学生试用一周，再回来支付灵石，学生认为那件商品值多少钱，就支付多少灵石，认为没用想退货也没有问题。
这种经营模式新奇有趣，非常受师生欢迎。
隔着一条马路，灵器铺的薛老板抱着双手，皱着眉头：“我不在短短几个月，学校里竟然多了一家店。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路？”
灵丹店的尹老板语气酸溜溜的：“听说守枫是她舅舅，这学期学生去守枫的家乡研学，她做向导，学生们很喜欢她，在学校闹了很久，非要学校同意让她来蓬莱开店。还有一个传言，说她可能是下一任守枫。”
“看起来是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怎么可能继任守枫，学校里的谣言还是这么离谱。”薛老板说，“罢了，她只不过是会搞噱头，学生们年纪小，爱凑热闹。就算她有一个守枫舅舅，分店也开不到方壶和瀛洲，对我们威胁不大。”
“是啊，马上就要三校联赛了，到时候会有盛大的仙门拍卖会，她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尹老板捂嘴偷笑，“说不定在联赛开始前，她这店就倒闭了。他人的愿望是这么容易能实现的吗？要是学生们不如愿，她的店就要被拆喽。”
薛老板：“就算让她参加拍卖会，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饕餮早就听到他们在那边冒酸话了，忍无可忍，准备去和他们亮亮爪子。
时愿一把抱住黑猫：“三校联赛，仙门拍卖会，挺有意思的嘛。”
她的听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隔着这么远，居然听得特别清楚。
“咪，先别和他们计较，让他们放松警惕，我们也去三校联赛玩玩。”
第86章
国内有三所修仙大学：蓬莱大学、方壶大学和瀛洲大学。这三所大学里的所有商店, 包括食堂在内，由仙山商会统一管理。
三校联赛的市集活动和仙门拍卖会也由商会筹办，只有加入商会，才能申请联赛市集的摊位和参与拍卖活动。
时愿按规矩提交了入会申请, 很快就被驳回了。商会的说法是, 报名已经截止了, 愿望杂货铺没有相关经验，类似的摊位已经有太多了，建议时愿观摩学习一年。
时愿查过商会的公告，上面没写报名截止时间, 只叫想参加的商铺在联赛开始前报名, 现在距离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呢。
而且, 时愿只是递交入会申请，没有明确表示要参加联赛活动, 商会拒绝的理由站不住脚, 更像是知道她想参加联赛活动, 故意卡她。
尹老板和薛老板坐在店门口喝咖啡，看到马路对面的时愿，尹老板故意提高音量：“开店都没有去商会打声招呼, 这么傲, 还想加入商会, 现在的年轻人啊, 就是没礼貌。”
“谁说不是呢。”薛老板嗤笑，“她还不是守枫的亲外甥女, 只是同一个镇上的邻居，不知道在傲什么。”
薛老板和尹老板高度关注愿望杂货铺，他们一直在等时愿翻车, 结果天天看到有学生和教职工来支付大笔灵石。对比之下，他们的生意就冷清多了。
两人去商会添油加醋地抱怨了几次，直到其他老板也跟着焦虑，他们心里才舒服一点。他们的策略是有效果的，愿望杂货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众矢之的，商会的管理层也对时愿有所不满，毫不留情地驳回了时愿的入会申请。
“商会是故意卡您的，管理层说要晾您一年。这只是开始，没加入商会，这一年内所有由商会筹办的活动，您都参加不了。”一位在商会工作的顾客偷偷告诉时愿，“您还是想办法缓和关系比较好，不然明年也不一定能加入。”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时愿对这位顾客笑了笑，“给你打八折。”
顾客摆摆手：“不用不用，我是有点看不惯他们这样做，但是人微言轻，也没人愿意听我的意见，帮不上您的忙。上次在您店里的买的面包，帮我的妹妹度过了瓶颈期，我们一家都特别感谢您。”
“一码归一码。”时愿给她打完折，把商品袋递给她，“期待下次光临。”
“姐姐，真的不用我去教训一下那两个混蛋吗？”天天听那两个人议论时愿，饕餮已经气成河豚了，“还有那个狗屁商会！”
“不要说脏话。”时愿顺了顺饕餮的炸毛，“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喜欢用拳头让别人认同我。”
“商会驳回了时老师的入会申请？”蓬莱大学的校长放下手中的事务，一脸不快，“他们这是在干什么？给我联系商会会长，我亲自和他谈。”
“校长，您先别急。”齐主任说，“以我对时前辈的了解，您还是先问过她的意见比较好。”
校长点点头：“你说得对。”
校长联系时愿，问她需不需要学校出面解决这件事。
时愿拒绝了：“多谢校长关心，不用麻烦了，我不打算加入商会了。我了解到，三校联赛期间，除了商会组织的市集，也有部分散修在校门口摆摊，只需要给主办学校发一份邮件，我决定去校门口摆摊。”
本次联赛的主办方是瀛洲大学，除了商会组织的仙门拍卖会，瀛洲大学附近的千年老字号仙门商铺万珍阁也会举办拍卖会，只要有宝物就能报名参加，成交后只需要向万珍阁支付一笔佣金。
据说，和万珍阁第一次合作，佣金全免。时愿已经报名了。
挂电话后，校长的脸色更沉了。
“时老师不希望我们干涉。”校长捏了捏鼻梁，“瞧瞧商会干的蠢事。”
齐主任非常能理解校长的心情。愿望杂货铺本来是按规矩做事，通过商会报名参加联赛活动，届时愿望杂货铺的摊位上会挂着蓬莱的校徽，等于在大型活动上代表蓬莱正式亮相。
现在可好，商会逼时愿以散修的身份去校门口摆摊。每一届联赛，校门口的小摊都无人光顾，近几年已经没什么散修去摆摊了。
时愿的态度也很明确，被商会惹毛了，以后都不会参与商会策划的活动，这对蓬莱来说，是很大的损失！
校长越想越气：“商会的管理层该换人了。”
龙翻雪通过了本校的初赛，拿到了去瀛洲大学比赛的名额。
“姐姐，等我比赛结束，就去帮你摆摊。”
“那就拜托你了。”时愿说，“瀛洲大学还给我们提供摆摊用的保暖帐篷，条件不错。”
学生不多，蓬莱大学又财大气粗，会组织全部学生去瀛洲大学观赛，为本校学生加油鼓劲。
时愿以为学校会启动大型传送阵，把学生传送过去，结果这几所学校根本没有大型传送阵，说是几百年前就损坏了，没人会修。
学校包了一辆飞机，给时愿留了一个头等舱的位置。
时愿把准备好的货物和行李装进纳戒，饕餮怕时愿不带它去，准备偷偷溜进纳戒，被时愿当场抓包。
“谁说不带你了？”
饕餮欢呼一声，扑进时愿的怀里。
下飞机后，入住蓬莱大学预订的酒店。
瀛洲大学在北方，时愿一觉醒来，拉开窗帘，外面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时愿全副装备，给饕餮也穿上厚衣服，裹上围巾，准时上了学校的大巴车，前往瀛洲大学。
瀛洲大学在山里，一路过去，风景美不胜收。
瀛洲大学很重视这次联赛，时愿抵达的时候，校门口的积雪扫得很干净，摆摊帐篷已经搭建好了，她以为需要自己搭呢。
摊位不多，一共只有三个。
“姐姐，我去报到了。”龙翻雪说，“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我这能有什么事，放心去比赛吧。我这边走不开，没办法去给你加油了。”
“小比赛，姐姐的事情比较重要。”
饕餮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别废话，速战速决回来帮忙。”
龙翻雪：“。”
磨磨唧唧不肯走，打算挨个和时愿告别的学生们赶紧散了。
时愿正在布置摊位，门口的铃铛被拉响了。
一个青年和一个姑娘站在门口，两人都裹成了粽子。
姑娘问：“老板，我们可以进去吗？”
“当然。”时愿帮忙掀开门帘，“请随意看。”
“你一个人来摆摊吗？”姑娘说，“我们是旁边小摊的，我叫宋觅夏，摆小吃摊的。”
青年说：“我是江年，卖灵器符箓的。”
“你们好。”时愿报上大名，指了指旁边的饕餮，“除了我，还有猫。”
两人这才注意到桌面上蹲着一只猫，它全身漆黑，很隐形，两人没有太在意。
江年看着货架上的帽子、手套、围巾、耳罩等等保暖用品，怎么看都是普通商品，不由得有些担心：“你只准备了这些吗？来参赛和观赛的人都准备了这些，可能不好卖出去。而且卖出去，也赚不了多少钱，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来深山里摆摊吧。”
“江年说话直，你别介意啊。我们连续参加好几届联赛摆摊了，去年只有我们两个散修摊位，今年看到新伙伴，我们特别高兴。”宋觅夏说，“这里有点冷，我们帮你贴一些保暖符吧。”
江年拿出一沓符纸，对时愿说：“一张可以保暖半小时，这里贴六张就可以了。”
“时老板，你居然真的来门口摆摊，我都有点佩服你了。”尹老板掀开门帘进来，很夸张地打了个冷颤，“怎么这么冷啊，连暖气都没有，真是辛苦我们时老板了。”
薛老板看到江年手里的符：“用这种短效保暖符也太寒酸了，还不如用暖宝宝或者取暖器。”
这话属实难听，江年捏紧拳头，被宋觅夏拦了一下。他们不能给时愿惹麻烦。
“忘了介绍了。”尹老板对第三人说，“陈老板，这就是我们蓬莱最受欢迎的商店的老板，时老板。时老板，陈老板在瀛洲大学开店，也是商会的管理之一，他听说了你的名声，一定要来见你一面。”
“时愿，商会一直在等你上门，你怎么没来呢？”陈老板露出嫌弃的表情，“要是你上门请教，商会的人也能指点你一二，不至于带这些东西来卖。”
时愿：“……”这几个人真的戏很多。
“校门口户外的摊位，条件是不如校内。”时愿勾唇，“既然三位对我们散修摊位这么关心，不如来打个赌吧，要是今天我们的营业额比你们高，我们就交换摊位，直到比赛结束，如何？”
尹老板：“要是你输了呢？”
薛老板：“要是你输了，就永远不准加入商会，敢吗？”
时愿：“可以。”
她本来也不打算加入来着。
第87章
“她答应得是不是太干脆了？”
离开时愿的摊位后, 尹老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是啊，永远不加入商会这种大事，她毫不犹豫。”薛老板也有些不安，“瀛洲大学把公道写进校训, 出了名的眼睛里不揉沙子。”
薛老板指了指地面：“我们比赛的事, 虽然只是口头约定, 但已经被这片土地听到了，谁都不能作弊，否则将受到惩罚。”
“是啊，这件事所有修士都知道。”尹老板心里开始打鼓, “她这么有信心, 难道, 真的有制胜法宝？”
“你们这是怎么了？”陈老板不解，“你们不是说, 她在蓬莱的时候, 全靠蓬莱的守枫和你们抢生意, 本人只是个草包吗？你们说得没错啊，她一点修为都没有。蓬莱守枫没跟过来，她在门口摆摊能掀起什么风浪？”
尹老板：“是啊, 我们之前是这样想的。”
“行了, 我们也别自己吓唬自己了。”薛老板忽略掉心里那点违和感, “我们代代相传, 参加了这么多届联赛活动，还能输给她一个新人不成？”
陈老板揽住他的肩膀：“就是, 等她输了，不能加入商会，就算有守枫撑腰, 也成不了你们的威胁。天太冷了，咱们回店里喝酒去。”
他们的店里员工多，不用自己做事，可以围炉煮酒。
一杯热酒下肚，尹老板和薛老板的胆量又回来了。
尹老板：“刚才真是想太多了……”
尹老板的话戛然而止，薛老板道：“怎么了？把话说完啊。”
尹老板：“你看外面那只猫，像不像时愿店里的那只？”
薛老板：“黑猫都一个样，看不出来啊。”
陈老板眼力好：“是那只。这只猫的眼睛很特别，纹路像一座座金山。”
黑猫一直盯着他们，尹老板被看得有点发毛：“怎么回事，时愿派它来做探子？”
陈老板：“只是一只普通的田园猫，尹老板，你怎么又开始自己吓唬自己了？”
“陈大哥……那只也……”薛老板结巴道，“也只是普通狐狸吗？”
“那是镇守瀛洲大学的妖兽，千年雪狐，它很少现身，辈分很高，地位比校长还……”陈老板说着说着，没了声音。
他们看到，千年雪狐走到黑猫面前，恭敬地低头问好，姿态放得极低。
黑猫甩了甩尾巴，雪狐立即告退。
尹老板一时拿不稳手中的酒杯，摔了一地碎片。
心中的不安放到最大，刚喝下去的酒变成冷汗蒸发，连声线都有些不稳：“薛老板，我们猜错了，错得离谱。”
这只黑猫不知什么来头，连瀛洲的镇守妖兽见了它都要行礼。
而这只猫，甘愿当时愿的宠物。
愿望杂货铺不靠守枫撑腰，也没耍花招，时愿不是没灵力的普通人，她只是隐藏得太深了。
薛老板懊悔不已：“我真是被猪油糊了眼，现在怎么办？”
知道黑猫身份不简单后，薛老板总觉得，黑猫看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怒火，像是想把他们生吞了。
“你们这回真是把我害惨了！”陈老板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不小心掀翻了桌子，一地狼藉，店里的员工被吓了一跳，过来询问需不需要帮忙收拾。
陈老板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黑猫憎恶我们冒犯了它的主人，妖的行事原则和人类不一样，它发起火来，是真的能要了我们的命！那个比赛，我们认输，我们搬出去，不，不，我们退出本届联赛活动，三、五、十……十年……永远都不再参加！”
陈老板说话语无伦次，薛老板和尹老板却听懂了，他这是隔着一扇玻璃门，在向黑猫求饶。
他们也眼巴巴地看着黑猫。
黑猫转身离开。
“这是同意了吧？”尹老板跌坐在地上，两条腿都在抖。
“赶紧，赶紧去向时愿道歉！”陈老板比他们更尊重雪狐，所以比他们更恐惧。
约好比赛的三个人突然来道歉认输，说学校里的摊位已经空出来了，他们要退出本次活动，时愿随时可以搬过去。他们痛哭流涕，眼里满是恐惧。
时愿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突然改变主意，但是她大概猜到了。
时愿让他们看着办，他们就劫后余生似的，匆匆忙忙地走了。
在宋觅夏和江年看来，这些修仙世家出生的人，之前还趾高气扬，对散修摊位一脸不屑，这还没过多久，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实属奇怪。
从之前的对话来看，时愿在蓬莱大学内有店铺，且被商会针对了。在短短时间内，麻烦就被解决了，这是巧合，还是时愿出手了呢？
宋觅夏觉得，萍水相逢，对他们来说，答案并不重要。
宋觅夏：“我们帮你把东西搬过去吧。”
“谢谢，我不打算搬，这里挺好。”时愿解释道，“他们总是来找麻烦，我只是想让他们消停点。你们想搬可以搬过去，瀛洲大学应该不会反对。”
宋觅夏愣了愣，片刻，她真诚道：“我们也留下。”
直觉告诉她，留在这里，会更有意思。
“保暖符失效了。”江年撕下身上的符纸，冻得打了个哆嗦，“符纸失效的瞬间最冷。他们有一点说得没错，保暖符半小时一换，在室内不如用取暖器，在室外不如暖宝宝。时老板，我还是去帮你找一台取暖器吧。”
“不用，我不冷。”时愿指了指货架，“你们挑一顶喜欢的帽子吧，我送给你们当见面礼。”
宋觅夏选了一顶白色的针织帽，她换上后，在镜子前照了照，越看越喜欢：“谢谢，很漂亮……咦？”
身体越来越暖和了！
江年也有这种感觉，他很惊讶：“浑身上下都变暖和了，原来你这些保暖用品都是灵器！”
这数量也太夸张了吧！
宋觅夏问：“时老板，这个灵器可以保暖多久啊？”
时愿：“你希望多久，需要多久，就可以保暖多久。”
由意愿操控的灵器！稀有物！难怪时愿懒得搬，有这种宝物，在户外也不冷，而且不管在哪里，都不愁销量呀！
“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但我真的很想要。”宋觅夏问，“我们可以买下来吗？”
时愿：“要是过意不去，请我吃你摊位的小吃怎么样？”
宋觅夏：“这样就够了吗？我的小吃定价也不贵，只是一些蕴含少量灵气的食材。”
时愿：“闻着很香，我早就想尝尝了。”
宋觅夏和江年的摊位各有一位兼职工，时愿给她们也送了帽子，收获一连串的“哇～”声。
这四个人知道时愿的摊位有好东西后，轮流在门口帮时愿吆喝宣传，吸引来了几个好奇心重的学生。
他们的羽绒服上有校徽，是方壶大学的学生。
他们想知道，这几个人为什么在冰天雪地里还这么有活力，在宋觅夏的极力推荐下，买了围巾和帽子。
“老板，真的不先收灵石吗？”一头银色长发的女生问时愿，“我不想再跑一趟了，你出个价，我现在就给你。”
时愿：“比赛结束后，你要是觉得不值，可以不回来付钱。”
这么自信！原本没打算买的两位学生也心动了，选了耳罩和手套。
带队老师在催促，他们来不及换上试试，急匆匆地走了。
银发女生即将上擂台，她想起在校门口买的帽子和围巾，怀着试一试的想法换上，她感受了一下，没有太大的差别。
上场后，银发女生才知道，她这一场的对手是冰雪系的修士。死冷的天，在户外比赛，还有积雪，完全是冰雪系的主场啊！
被对手用冰封术冻起来的时候，银发女生欲哭无泪，心想：要死了要死了，对手用的寒冰剑一看就很贵，她身上根本没有可以与之匹敌的法宝，之前应该斥巨资买下万珍阁的恒温宝石，不想认输，好想暖和一下……
当她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身上忽然变暖和了，冻僵的手指能动了。
解除困境后，女生发现，是身上的帽子和围巾在供暖！
赢下比赛后，银发女生立刻去和老师汇报，没过多久，方壶的考生就人手一样愿望小摊的保暖用品。
消息迅速传开……愿望小摊的生意十分火爆，还带火了旁边的散修小摊。
时愿趁机打广告，今晚愿望小摊会参加万珍阁的拍卖会，拍品是从百溪秘境带出来的失传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