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体温低一点也是有好处的。
喻圆发现景流玉摸过的地方,原本发红的皮肤竟然恢复如初。
小狗很震惊,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身上,说:“你多摸一会儿。”
景流玉果然就把手搁在他胸口上不动了。
喻圆身上热乎乎的,连带着他这种冷血动物的指尖都泛起了温度。
喻圆把包子吹了吹,一边流口水,一边喂给景流玉吃了。
人族是很脆弱的,两天不吃饭就会饿坏,喻圆担心景流玉被饿坏了。
景流玉身为千年大妖,早已辟谷多年,食物入他口中与糟糠没有什么分别。
可是在喻圆心里,一个素包子都美味的不行。
他不知道喻圆没带钱,是怎么弄到这个包子的,又是怎么忍着烫,把包子带回来的。
至少此刻在景流玉这里,这个包子是有些滋味的。
在水镜中看人果然与现实大不相同。
水镜中的小狗妖漂亮愚蠢,每天叽叽咕咕对着一堆花花草草说话,景流玉对他只有欲望,把他勾到城里来做个消遣,但是到了他身边的喻圆,又蠢得可怜可爱。
景流玉觉得喻圆大抵是爱上他了,否者他想不通喻圆为何会询问城中百姓之前,就把妖丹留下,又为何要给他带包子回来。
这么笨的小妖,这么奇怪的举动,大概只有喜欢他能解释的通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景流玉自认为自己的条件相当有吸引力。
长相可以说是人中翘楚,身家又颇为丰厚,至于性格……至少表露在喻圆面前的那一面还算亲切。
喻圆一个刚下山,没什么见识的小妖对他情根深种实属正常。
喻圆又把自己捏的泥人给他:“我还做了这个,我也只会做这个了,你不要嫌弃它。”
景流玉用指尖刮了刮小泥人的脸,小泥人在傻乎乎地笑,和喻圆一个德行。
“我不生气了。”他收回手,淡淡笑道。
喻圆放下了心,把鞋子蹬掉,爬进他怀里:“你身上好冷,我来给你暖暖。”
人族就是这么脆弱,他听小花小草们说,只有生病的人族,快要死了,身体才是冷冰冰的,他才刚成亲,娘子人很不错,看起来这么年轻,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死掉呢?
喻圆既不会医术,也没有化病解灾的术法,只能想出这个办法了。
甫一贴上对方的身体,喻圆就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息,在炎炎夏日有这么一个冰冰凉的怀抱,真是舒服极了。
景流玉身量比他高大许多,张开手臂,将他彻彻底底拥进怀里。
蛇是变温动物,一般身体都是冷的,但他们更喜欢温暖湿润的环境,喻圆的身体很好,软乎乎热烘烘的,还带着小狗特有的毛茸茸的香气,像春天最新一茬的嫩草。
景流玉扣着他的手臂不断收紧,把人死死禁锢在怀中,如同毒蛇绞住猎物。
喻圆对此没有什么察觉,还抬起头,把自己的手贴到他脸上,帮他捂热,问:“你有觉得好一点儿吗?还冷吗?”
景流玉修长灵活的手指已经挑开他的衣襟,顺着钻进去了,不客气地拂过他的皮肤,赤裸裸地握住他的腰,胸脯,冰冷的嘴唇贴上他颈部跳动的血管,片刻后才翕动唇瓣,说:“好多了。”
喻圆衣服半褪不褪的,羞耻心让他觉得有一点糟糕,可他们是夫妻,好像又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只好默默忍受了。
景流玉过了一会儿,说:“还是有些冷。”
喻圆朝着他的方向又使劲儿贴了贴,把自己的皮肤递上去,给他摸,还没来得及问他感觉有没有好一点,裤子也被人脱下去了,他哎哎地叫,对方带着一点薄温的手指已经先钻了进来,指腹抵着那一点磨蹭,他一下软了,只能咬着衣服,发出呜呜的声音。
口中的衣服被咬得湿了一大片,含都含不住,眼泪汪汪的时候,景流玉抵着他的腰,发出满足地喟叹,咬了咬他的腮边肉,说:“好暖和。”
喻圆把脑袋抵在他的胸口,蹭了蹭眼泪,说:“那……那你就放着吧……”
景流玉贴了贴喻圆软嫩的脸颊,蛇信舔过他的耳廓,含着他的耳垂在齿边轻轻研磨。
真是很乖的小狗妖,好骗极了。
要是离开他,再被旁的人骗了可怎么办?
留在他身边吧。
一直躺在床上,这对喻圆来说,是一件难熬的事,天气这么好,他想出去玩。
身体里的异物偶尔会换一换,因为景流玉说另一个也冷,他不能抛下病弱的妻子,只好百无聊赖地窝在熟睡的妻子怀里。
景流玉的头发浓密黑长,像一泼漆黑的墨水,顺滑冰凉地垂下,喻圆握在手里,只觉得这些发丝和景流玉这个人一样,也是凉的。
他试着用手掌的温度把它们捂热,很无聊,于是试着给景流玉编小辫儿,一撮小指细的头发编一个,等到编完,这一撮头发也就被他在手里弄热了。
喻圆从中午一直编到晚上,给景流玉编了半头的辫子,可是这人也太能睡了,他想吃饭了。
喻圆试着动了动,感觉酸酸的,东西似乎胀成了一个结,卡在里面,他再用力要往后退,就疼得嗷嗷叫了。
很舒服的一觉,景流玉被他吵醒了也不恼,一双桃花眼半阖着,将他拖过来,放在怀里蹭了蹭,嗓音沙哑,带着丝丝慵懒:“怎么了?”
“我想吃饭。”喻圆老实巴交地说。
景流玉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吻了吻他的唇:“弄出来就吃饭。”
喻圆真的怕了,一次就要天黑到天亮,他会饿死的。
景流玉看出他的担忧,哄骗他:“我身体不好,所以太慢了,你要是自己来的话,说不定很快。”
喻圆一想也有道理,何况他怎么能让自己病弱的媳妇儿来做呢?长了这么大的体格,竟然这么虚弱。
他在床上手慢脚乱地爬了一阵,骑上去。
他的衣服挂在身上,隐隐绰绰露出白嫩皮肤上的吻痕,小腹凸起痕迹。
小狗妖骑了一会儿,抱怨怎么还是卡着不动。
蛇妖倚在床头,给他建议:“对不起,可能我身体太差了,要不这样,你摸自己给我看看吧,说不定就能好一些。”
喻圆只好嘀咕抱怨着,一边把衣服脱下来,摸自己平坦的乳肉,一边继续骑蛇妖。
好像有些效果。
小狗妖看着天边晚霞红灿灿的像个狮子头,没有误了吃晚饭的时辰,高兴地欢呼一声,跑下床去吃饭了。
今晚真的有蛋黄红烧狮子头,里面加了脆脆的马蹄,吃起来一点儿都不腻。
景流玉的身体不好,晚饭胃口也不好,只帮他添了点儿汤水,浅尝了几口菜品,就搁下筷子看他吃了。
喻圆担忧地帮他夹了一点菜,叮嘱他:“多吃饭身体才能好,你有别的想吃的吗?”
凡人的寿命只有百年,这样看来,他的媳妇儿连活四十年都难,虽然他不是很想和一个男人结为夫妻,可他更不想看着自己的丈夫或者妻子早早去世。
从化形开始,景流玉是他唯一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亲人了。
景流玉顺从地将他夹来的食物都吃了下去,喻圆满意地点点头。
人总不能指望一只小狗多么安静。
饭后喻圆撒了欢地到处乱跑,府上下人对他都很和气,没有因为他是山里来的乡巴佬,见什么都好奇而嘲笑他,甚至还给他指路,告诉他哪里最好玩。
喻圆越玩胆子越大,他爬上花园里玉堆的假山,把玉石弄得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才惊觉自己闯祸了。
这么贵的东西,得多少钱?
他怎么试都没法拼回去,才夹着尾巴,灰溜溜回房间去了,悄悄倚在景流玉身边,问他在看什么。
看他那样儿就知道是闯祸了,景流玉把书翻了翻,不动声色骗他:“讲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故事的。”
喻圆听不懂。
景流玉给他解释:“就是犯了错,只要能勇敢承认,勇于改错,就是最大的善了。”
喻圆追问:“真的吗?”
“真的。”
喻圆眼睛亮了亮,旋即又暗下去,他犯的错可不是一般的错,景流玉最好不要知道。
可是景流玉又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喻圆想了想,那他只好不当善良的小狗了,因为不善良的小狗不需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很快管家来报,花园的玉山不知道被谁毁掉了。
喻圆心虚,先嚷嚷起来了:天呐!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景流玉淡淡瞥他一眼,也跟道:“是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管家义愤填膺:“想必是有那宵小流窜进府了,公子定要报官,严惩此人!此假山可是前些年从和田特意由三队镖师重金托运而来的!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血和金银!”
喻圆一听报官,耳朵就支棱起来了:“那抓到了要怎么办?”
管家恶狠狠地说:“必定要将贼人押入大牢,打到筋脉俱断,血肉模糊为止!”
喻圆吓坏了,往景流玉怀里缩了缩。
景流玉揽着他,摆手示意管家离开。
喻圆见人走了,才搅着手指,脸色煞白地说:“要不算了吧,万一他不是故意的呢。”
“那假山可是价值连城……”景流玉欲言又止,看喻圆脸色更白了,才慢悠悠地说,“不过既然夫人说他不是故意的,那就不是故意的吧。”
喻圆眼睛骤地一亮:“你不报官了?”
“不报了,听夫人的。”景流玉摸了摸他的脸。
喻圆高兴地扑进他怀里滚了滚:“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我好喜欢你啊!”
好喜欢他吗?
景流玉听得心里忽地一烫,忍不住在他柔软的肚子上摸了几把,喻圆就很乖地露出肚子给他摸,景流玉又低下头,往他脸上脖子上咬了几口,很痒,弄得喻圆咯咯地笑。
“圆圆,还有比喜欢程度更深的话。”
“什么?”喻圆不解地问。
“是爱,下次把喜欢换成爱,说好爱夫君,说圆圆离不开夫君,离开夫君就会死掉,那夫君听起来就会更高兴了,对你更好了。”
“真的吗?”喻圆没想到他们凡人的感情还分好几层呢,赶紧试着重复,“我爱你,圆圆离开夫君就会死掉,不能离开夫君。”
喻圆看着景流玉脸上加深的笑意,发现事实确实是这样,说爱比说喜欢,更能让人开心呢!
他又大声重复了几遍:“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景流玉呼吸重了重,捏着他的脸颊吻上去。
……
喻圆总是在家里乱跑,景流玉想抱着睡个午觉都找不见,让人去请了好几次,都说在大厨房待着不肯回来。
厨房?有什么好的?
蛇一向是不爱动的,此刻也不得不亲自去把人带回来。
只是景流玉万万没想到,他刚走到大厨房的门外,就听见喻圆在里面很大声地喊:“宋嬷嬷,我爱你!圆圆离开宋嬷嬷就会死掉!圆圆不能离开宋嬷嬷!”
宋嬷嬷是谁?
是府里掌勺的大师傅。
“高嬷嬷,我爱你!圆圆离开高嬷嬷也会死掉!圆圆不能离开高嬷嬷!”
高嬷嬷是谁?
高嬷嬷是府里的白案大师傅,专门做点心的。
里面传来笑声,一派欢快的气氛,胖乎乎的宋嬷嬷和笑眯眯的高嬷嬷赶紧把刚出锅的食物吹凉,往嘴巴甜甜的小圆圆嘴里塞。
喻圆坐在小板凳上,头往左边扭,张开嘴巴吃烤乳猪脆皮沾白糖;头往右边扭,吃一口桂花糖蒸乳酪;再往左一扭,就是话梅小排……
然后抽空再补几句:“宋嬷嬷我爱你,高嬷嬷我爱你。”
于是两个嬷嬷往他嘴里塞吃的的动作更迅速了,喻圆吃得尾巴都要摇起来了。
景流玉听得眼前一黑又一黑,脸也一青又一青,牙近乎咬碎了,猛地把门一推。
白烟滚滚的厨房里,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两位嬷嬷和几个帮厨的师傅连忙请了声公子安。
景流玉皮笑肉不笑,问:“不是才吃过晌饭?”
喻圆嚼嚼嚼嘴里的炸小肉丸:“可是我又饿了。”
他把小凳子分出来一块,拍拍,问:“夫君你要和我来一起吃吗?刚出锅的,可好吃了。”
景流玉现在不知道,喻圆到底爱的是他,还是他府里的饭。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爱的是你……府里的饭
我昨晚梦到晋江评论区里能发自己存的表情包了,醒来只是一场梦!梦里我还发了小比滴眼药水的表情包[裂开]
第132章
喻圆是被景流玉抓走的,走之前宋嬷嬷给他装了一兜子的炸小肉丸,挂在他脖子上。
景流玉牵着他的右手,他就用左手掏小肉丸,一边走一边吃,气得景流玉呼呼冒鬼火,他在想这二百年把喻圆自己放在小方山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养成了个文盲不说,现在谁给口吃的,就能眼巴巴地说爱对方,简直有奶就是娘!
喻圆看出来他有点儿生气了,身上冷飕飕的,把肉丸递到他嘴边:“你吃一点吧,吃一点心情就好了。”
喻圆也不知道景流玉为什么生气,难道是因为管家来找了他很多次,他都没有回去的原因吗?
可是人和人怎么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黏在一起?
不,人和妖也不可以。
景流玉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掐着喻圆手腕的手暗暗用力,克制了许久才抑制住把他捏碎的冲动:“你不是说爱我吗?”
“是啊,”喻圆说,“我没有不爱你。”
“那你还爱谁?”
喻圆弄不懂,说:“我还爱宋嬷嬷他们,爱糖醋鱼、红烧排骨、叫花鸡、荷叶鸡、佛跳墙、炒米奶茶……我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景流玉愈发恼怒了,一股莫名来的火从胸口蹿起,一直蔓延到全身,烧得他四季冰冷的身体都在发烫,大脑也被点着了。
他知道自己不该和一个傻子、文盲计较,可他的话已经从心里说出来了:“你的爱随随便便就能给,如此轻浮廉价,以后不要同我讲了!”
他要松开拉着喻圆的手,喻圆赶忙握住他,解释:“你说爱是比喜欢更高一个程度的喜欢,可是我真的很喜欢这些吃的,做梦都想吃,能做出这些美味的宋嬷嬷和高嬷嬷我真的没有办法不喜欢她们!你为什么要生气?是因为我对你说了爱,又和别人说了吗?”
景流玉下颚线绷得紧紧的,一言不发,只用冰冷的侧脸面对着他。
喻圆猜到自己说对了:“那我以后就只对你一个人说爱好了吧,你别生气了。”
什么叫“好了吧”,弄得多不情愿似的,景流玉没法接受自己在喻圆心里还不如一道菜,一个点心。
他真的不应该让喻圆自己在山里吃了二百年烤兔子,变成个没出息的妖!
“你应该知道,府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无论是你喜欢的饭食,还是会做这些食物的厨子,他们都是我请来的,是我府上的下人,要听从我的安排,服从我的调遣,如果我不许他们给你做饭,你一样都吃不到。”
景流玉居高临下,用冷漠的余光去观测喻圆的表情,试图让对方知道,爱他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其余喻圆爱的那些东西,不过是因为爱他,所以才额外得到的赠品,只要爱他,那么这些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可是听在喻圆耳朵里,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他刚刚猜错了,不是因为他对别人说了爱景流玉不高兴,而是他吃了太多白饭,所以景流玉不高兴。
景流玉在威胁他,不打算给他饭吃。
府上所有的人、钱、食物,都是景流玉的,只要景流玉不想,他就吃不到饭。
喻圆握着包裹的手紧了紧,长睫垂下,遮住眼睛里的表情,片刻后点了点头,小声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景流玉想他也不是完全的无药可救,满意地牵住他的手,将他带回了房间。
喻圆夜里睡在景流玉怀里,看着月光像被斩断的水波,摇摇晃晃从纱帐外倾泻,落在他和景流玉交扣的手上,许久之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没有办法,寄人篱下,吃人家的饭,就要听人家的话。
怪不得小花小草他们都说,越有钱的人越抠门,越抠门的人越有钱,果真如此。
他讨厌景流玉!
清晨,景流玉醒来,怀里已经没有了喻圆的踪影。
他挑开床帐,懒懒地叫人进来,问:“夫人去哪儿了?”
景流玉猜,喻圆多半又是去厨房吃东西了,没见识的小鬼,懒得再和他生气,只要别随随便便跟别人说爱这个爱那个,就由他去好了。
小厮递来洗漱的铜盆,支支吾吾,看向景流玉的表情也有些耐人寻味。
景流玉漱了口,瞥见他的表情,叫他有话就说。
“夫人一大早就去城外的庄子犁了两亩地出来……”
景流玉:???
“他犁地做什么?”
“夫人说,如果他不干活,您就不给他饭吃,”小厮小心翼翼地建议,“公子,咱们家大业大,虽说夫人是能吃了一点,但总不至于将家里吃穷了,这样传出去,恐怕会沦为城中百姓笑柄。”
“笑柄?”景流玉气血上涌,冷笑一声,“我难道现在就不是笑柄了吗?”
他嚯地从床上走下来,抓人去了。
指不定府里上上下下都传成什么样了。
喻圆你真是好样的!
景流玉到庄子的时候,喻圆正挽着袖子和裤腿,露出四节跟莲藕似雪白的胳膊脚腕,坐在地头,满身大汗地咕咚咕咚喝水。
六七月的天,脸都晒红了,跟个桃子似的。
景流玉心里的火像浇了盆冰水上去,“滋啦”一声就熄了。
喻圆远远看见他,蹦蹦跳跳地跑过来,问:“相公你怎么来了?你看我活干得好不好?我今天可以吃饭了吧。”
景流玉抬起手,抻着里衬柔滑的蚕丝,给喻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皱眉,用冰凉的手背贴他的脸颊降温,全然忘了自己是来找喻圆清算造谣他的事。
“谁说你不能吃饭的?”
喻圆抿了下嘴唇,长长的睫毛落寞地垂下:“你昨天说的,你说府上的东西都是你的,你要是不想给我吃,我就吃不着,我知道的,你嫌我在家里不干活,白吃饭,所以想敲打敲打我。
我都懂,我听管家敲打府里其他人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
景流玉想重重地给他脑袋上来一拳,打醒这个笨蛋,临了落下的只有个脑瓜崩。
他把喻圆单手提着腰,拎回车上:“算了,跟你说不清,你就是什么都不做,想吃什么都可以。”
景流玉难道要和他解释,自己是因为不喜欢他和别人说爱,是嫉妒了,才旁敲侧击地敲打他的吗?
他只是想让喻圆意识到,只爱他一个,那么什么就都会有了。
景流玉张不开这个口,索性选择不说。
喻圆像只被拎起来的猫,夹在景流玉胳膊下面的时候,胳膊腿都扥直了,脸冲着地面,一晃一晃的,好像把他脑袋晃得聪明点儿了。
为什么他病弱的娘子,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能把他单手轻轻松松拎起来?
他哼哧哼哧挣扎了一会儿,没挣开,屁股上还挨了一下子,跟碰到了什么机关似的,四肢软软的垂下,接受这个现实了。
饭桌上摆着十几道菜,都是喻圆没吃过的,但是桌面上只有一双筷子,看起来没有他的份儿。
他就知道,有钱人是最要脸的了,他去地里干活,让景流玉丢脸了,所以景流玉不打算给他吃饭。
什么不干活也能有饭吃,就是当着外人的面儿说出去好听的。
喻圆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不吃就不吃!
反正他也没有很想吃,没有筷子正好,他正好也不会用筷子。
等着吧,反正景流玉胃口小小的,吃那么一点点就去午睡了,景流玉走了他就用手把这些菜全都抓了吃光!
喻圆还是忍不住瞪了景流玉一眼,揪着衣摆,心里发誓,他再也不要说喜欢景流玉了。
上门女婿果然不好做。
景流玉见他不知道又在想什么,拍拍凳子,叫他:“不坐下吃饭等什么呢?”
“只有一双筷子。”喻圆闷声闷气地说。
“给你筷子你会用吗?”
“我可以学。”喻圆嘴上很硬气,屁股已经自己坐下了。
原来是他错怪景流玉了,景流玉没有不打算不给他饭吃。
那既然如此……
他的小狗爪子刚伸出去,就被景流玉敲了一下,嗷地一声缩了回来。
“你干嘛?”喻圆恨恨地转过头瞪了他一眼,嘴边就已经被塞了一块剔好刺的鱼腹肉,软嫩弹牙,挂着鲜香的酱汁。
在凳子上扭来扭去,心里长刺的喻圆,一下子被顺好了毛。
景流玉又妥帖地给他拆了螃蟹,剥了虾肉,喻圆第一次发现这些扎嘴长刺的东西这么鲜美,他高兴得尾巴又要露出来了。
他张大嘴,要咬住景流玉筷子里的虾仁,景流玉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筷子,问:“夫君喂给你好吃的东西,要说什么?”
喻圆很机灵地说:“谢谢夫君,爱夫君。”
景流玉把虾仁喂到他口中,接着剔了块排骨包着米饭,油汪汪亮晶晶的,晶莹的米饭挂上了褐色的酱汁。
喻圆握着他的手腕,已经会举一反三了:“谢谢夫君,爱夫君。”
景流玉挡住他的嘴,说:“你爱的人太多了,我不给三心二意的小狗妖喂饭吃。”
这下说的够明白了,喻圆赶紧说:“那圆圆最爱夫君了,我只爱夫君。”
景流玉心满意足地把排骨肉饭喂过去,顺便给他喂了勺黄瓜酥肉汤,喻圆心满意足地吃掉,两人都很满意。
喻圆在吃上总是报以极高的热情,这份热情简直可怕到让景流玉担忧,也许某天这只小妖会跟个厨子私奔。
即使人抓回来了,心想必还是要在厨子那儿的。
一年四季有三季都是懒懒散散在床上度过的蛇妖变得勤快起来了,在房间里踱步,势必要想出个好主意。
凡人总说,要抓住一个男人,就要先抓住他的胃,景流玉如今觉得,没有比这再至理名言的话了。
思来想去,最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他自己变成这个厨子了。
能在数万万动物里修炼成妖的东西,总比普通生灵要更聪明些。
景流玉不到三天,就已经能按照菜谱做出几道有模有样的稀罕菜品了。
在看到喻圆吃到草莓山药塔,对他一脸崇拜,比任何时候都要真诚的样子时,景流玉觉得自己的想法万分正确。
喻圆虽然嘴上不再对宋嬷嬷等人说爱啊喜欢之类的话,但每次看到他们,那副狗见了包子的表情是藏不住的,现在这种表情已经逐渐转移到他身上了。
喻圆越来越爱黏着他,说喜欢他、爱他的次数越来越多,在床上也越来越配合,对他撒娇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景流玉活了近万年,没有比此时更得意,更风光,更有成就感的了。
可见,习得一手好的厨艺,对夫妻感情是大有裨益的。
夏日炎炎,喻圆贴着夫君,埋头吃樱桃冰乳酪,夫君和他说话,他嗯嗯啊啊地敷衍。
景流玉一动,失手打翻了碗,一碗乳酪全都泼在自己裸露的胸膛上了。
他歉意地注视着喻圆:“太可惜了,每天只能吃一碗的乳酪洒了,怎么办啊圆圆?都这个时辰了,再做必定来不及了。”
喻圆吃多了冰的要肚子痛,所以景流玉只许他每天定量吃一碗。
喻圆心疼得嗷嗷叫,可是景流玉已经和他道歉了,他就不能骂人了。
“太可惜了,那我只好去洗掉了。”景流玉反复强调着,慢悠悠就要起身。
喻圆立刻伸出舌头,在他脖子上舔了舔,眼巴巴说:“没事的,干净的,我舔掉好不好?”
说着,他生怕景流玉不同意似的,飞快用柔软红润的小舌头舔了几口乳酪。
景流玉好像没办法一样,只能任劳任怨地躺倒,任由他趴在自己身上舔来舔去:“其实我是不想的,但是圆圆你既然这么想吃……”
喻圆像小狗崽一样,舔光了,还到处闻来闻去,嘬他皮肤上的甜味儿,意犹未尽的模样。
景流玉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把他扣到自己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看他意犹未尽的样子,坏心地捏了捏他的脸颊,贴近他的耳边道:“明天吃两碗,但是今晚要吃点别的好不好?”
“好啊好啊!”喻圆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只要能让他吃两碗,他什么都愿意做的!
喻圆像个软嫩多汁被剥了皮的桃子,浑身都是粉的,跪在枕头上,嘴巴里含着一个,口腔都被撑变形了,胸前还要听话地夹着一个,呜呜咽咽地啜泣,可是为了明天两碗冰乳酪,他只好更卖力一点。
景流玉轻柔地抚摸他的脑袋,看小狗妖仰起头,噙着泪,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心里暴虐的欲望愈演愈烈,语气却依旧温柔:“圆圆,吃到好吃的东西,要说什么?”
喻圆哭着说:“谢……谢谢夫君,最爱夫君了。”
景流玉凑过去,蜻蜓点水般吻了下他的嘴角,说:“真乖。”
喻圆在山下的日子,总体是很愉快舒心的,相公对他很好,每天变着法儿地给他做各种好吃的,虽然身体不好,总是懒洋洋地窝在床上不动,还是会经常陪他出去玩。
喻圆觉得这是很有必要的,因为他们小狗就是闲不住的,如果不勤出门逛逛,就会把家里弄得一团乱。
就这么过了好几年,喻圆突然做了个梦,梦见景流玉变老了,老死了,留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在世上。
他吓醒了,抱着景流玉哭得很厉害。
喻圆不知道自己离开景流玉要怎么办,他在人间生活这么久了,还是连筷子都不会用。
景流玉轻拍他的后背,哄他,问他梦到什么了。
喻圆缩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把他搂得紧紧的:“我……我努力修炼法术,我想想办法,让你,让你多活一段时间好不好?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是,是我一只妖……”
景流玉动了动身体,让他枕着自己的臂膀,为他擦掉眼泪,抹开皱起的眉头,可他自己的眉先皱了起来,将下巴搭在他的头顶,不自觉地摩挲。
妖与妖的寿命也有天差地别,如他一般的大妖,寿数无穷无尽,而像喻圆这样天资不高,修为低下的小妖,只有区区几百年的寿命。
他们的情缘有十世,到如今是最后一世,或许正是因为寿命的不对等,才将未来的缘分尽数斩尽了。
他们还有几百年的时间,景流玉所以从未想过别离,可几百年后呢?
他不得不为自己和喻圆的未来做打算。
盗取仙丹延绵妖寿固然是个好主意,可天庭那些神仙又极为难缠,到时追溯起来,他们只能躲进深山避世。
喻圆喜欢人间,此方法并不可行。
那就只有把他的修为过渡给喻圆了。
他又拍了拍喻圆的后背,哼了半调曲子,发现人已经哭着睡着了,忍不住用自己的脸颊贴了贴喻圆的,像对待一个熟睡的婴儿那般,亲昵的,怜爱地,蹭了蹭,然后落下个轻柔的吻。
他既然能活这么久,为什么不把寿命割舍给喻圆一些呢?
只是要想个好的媒介,修为过渡不是随随便便把灵气推过去就能转化为己用,弄不好要爆体而亡。
若是要他自己修炼,未免太辛苦了些,喻圆吃不得这种苦。
何况他在修炼上着实没有天赋,家里的聚灵阵开到最大,两年过去,他的修为也只堪堪涨了一小段。
景流玉想了两天,还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只好令族人四下搜罗了些能增长修为的仙果给他吃。
喻圆连着吃了几个月的餐后水果,修为就跟漏水的池子一样,灌进去只能有一点儿留存下来。
景流玉摸摸他的丹田,也不大在意,仙果只能作为辅助,有效果就好。
他的手刚要拿开,额头忽地一跳,连忙往小腹处又贴了贴。
那里除了妖丹,竟然多了一团刚刚成型的生命?
他震惊地抬起头,脸上显出几分麻木和惨白,另有三分不可置信。
喻圆抱着肚子,眼睛滴溜溜地转,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心虚地避开。
“怎么回事?喻圆你说话!你乱吃什么东西了!”
“啊,这么小你都能摸出来?”喻圆大惊失色。
第133章
喻圆抱着自己的肚子,往床里缩了缩,因为心虚,睫毛飞快地颤抖。
“你摸错了,什么都没有。”
景流玉抓着他的腿,将他拖至身下,手掌重新覆上去。
喻圆慌乱地拍开他的手,把身体卷成一团,捂着肚子大喊大叫:“我就是吃了一点胎果而已,我也没想到真的会怀孕!”
景流玉的那些族人多是灵智未开的小蛇,它们分不清果子的作用,但凡灵气充裕的一股脑搜罗来了。
所以给喻圆吃之前,他都要先筛一遍。
喻圆是偷吃了他筛出去的那些果子。
小狗妖一时半会儿看不到,就要乱吃东西闯祸。
“多久了……”景流玉张了张嘴,不待说什么,喻圆就已经重新攥上了他的袖子,晃了晃:“你不要让我打掉它好不好?它已经快要半个月了。”
喻圆掰开了揉碎了给景流玉讲道理:“你想想,我把它打掉了,是会流血的,生下来,还是会流血,反正怎么样都会流血,那不如生下来,我们还能白白得到一个孩子。而且我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夫妻有个孩子怎么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景流玉迟迟不语,喻圆被他弄得心慌,抠了抠指甲,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嫌弃生下来会是只狗,所以不想要?我知道你应该挺难接受的,但大不了我自己养嘛,你不看见就好了!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要!”
“为什么要吃胎果,圆圆?”景流玉将冰冷的手掌贴上他火热的胸口,问。
喻圆也沉默了一会儿,想不到什么巧妙又圆滑的回答,只好说实话:“我怕你死了之后,没有人陪我,你会不会生气?”
景流玉:……
“就算我是人族,会死,那也是几十年之后的事了,你为什么要考虑这么早?”
“为了防患于未然,万一过几年你不行了,咱俩就生不了了。”喻圆神神秘秘,把自己道途听说来的话和景流玉交流了一番。
景流玉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仔细想想,反而把自己气笑了。
他今后不止要时时刻刻看着这只小狗妖的行为,还要经常关注对方的心理健康,以免再在心里胡思乱想什么,做出些惊世骇俗的壮举。
景流玉也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老来得子的一天。
照他九千岁的高龄,这个孩子的确显得迟了许多。
他给喻圆盖了盖被子,语焉不详地说了句:“也许生下来不是小狗呢。”
喻圆当然很高兴了:“那要是人的话,我们就可以大大方方给他办个满月酒了,到时候吃席,很好吃的。”
“好啊,要是不能摆酒,我单独做了给你吃,”景流玉勾了下嘴角,也可能不是人呢,圆圆。
喻圆看他接受,于是不再害怕被拖去打掉孩子,美滋滋地重新钻进他的怀里了。
这个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物种的孩子的出现,在景流玉的预期之外,不过也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想法。
喻圆的孩子有他们两个共同的精血,也就意味着对他的修为不会产生排斥,是一个极好的容器。
他大可以将修为在孩子血脉里循环一圈,再由它传送到喻圆身体,这样既快又好,也没有修为过载的风险。
喻圆第二天早上惊喜地发现,自己的修为一日千里,一个晚上竟然赶上他修炼一百年的效果!
他还以为是自己厚积薄发,结果一个月过去,他的修为净涨一千年,这已经不是什么积不积,发不发的事了,这简直就是撞了天道的大运!
不过也有缺点,修为不是自己亲自修炼出来的,特别不扎实,他就像个空有一大池子水的湖泊,却找不到放水口,根本不知道怎么利用。
只是要做点儿坏事容易多了而已。
他在院子里吭哧吭哧炸了个大坑,然后操纵水火和道刀具,埋下了三只叫花鸡,招呼景流玉快来看:“你看,我现在都不用自己动手了!我的修为长进可大了!”
景流玉走过来,对着几乎把院子铲平的大坑,只为他的叫花鸡添了几块柴,夸赞他的进步。
喻圆蹲在坑外,搓了搓手,挪到景流玉身边,和他商量:“我感觉自打有了这个孩子,我修为进步的特别快,这样吧,为了我的修为着想,我们明年再生一个,然后后年再生一个,大后年生一个,大大后年……”
景流玉终于听不下去,伸出手捏住他呱呱乱叫的嘴。
小狗怀孕的周期是两个月。
景流玉以前给他讲过很多帝王将相的故事,其中大多数都天生异象,甚至他们的母亲还做过各种光怪陆离的胎梦。
喻圆倒是也做了不少,不过不是什么梦日入怀,也不是什么剑斩白蛇,而是一个个大肉包子,发面儿的,透油,全因为他带着崽子食欲暴涨。
他醒来之后,常常陷入一种空虚,一种想吃没吃着,又担心孩子没出息的空虚。
但是一想,他是狗妖,他肚子里的是半狗妖,爱吃包子也是人之常情。
喻圆也不知道自己的肚子里是几个崽子,他的肚子没有太大的隆起,身上倒是长了不少肉,试着变回原形,也不是那只精瘦矫健的小狗了。
一个月后,喻圆生了——
生了一只长条状的蛋。
雪白的,带着若隐若现的棕色花纹,只有成年人的手臂粗细。
喻圆生的时候倒是不觉得怎么痛,生出来回头一看,哇地一声哭了,搂着蛋问:“这是个什么玩意啊?”
景流玉抱着汗津津泪盈盈的喻圆,吻掉他的眼泪,说:“孩子像我,正常。”
喻圆心想,正常什么啊?
景流玉可是人!他就算再没见识,也知道人生出来不是这样的!景流玉就是在安慰他而已!
喻圆思来想去,终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胎果。
那玩意果然不能乱吃,现在生出来了个不知道是个物种的东西。
他心里安慰了自己一会儿,终于接受了现实。
凑过耳朵听听,蛋壳里面隐隐传来“嗷嗷”的细弱叫声。
应该还是小狗,喻圆可算放下了心。
他举起蛋,对着太阳光照了照,爱惜地捧在怀里,赞叹道:“不愧是我生出来的,就是和别的小狗不一样!既然如此,我们也要给它起一个有特殊意义的名字!你觉得叫什么好?”
景流玉抬手想摸摸蛋壳,被喻圆一爪子拍掉了:“你手凉,别碰它,万一碰坏了孵不出来怎么办?”
说着把蛋放回了自己肚子下面。
景流玉摸不着蛋,顺势把手放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摸,说:“孩子是你生的,随你姓,叫什么都行。”
喻圆狐疑地盯着他好一会儿,问:“要是随我姓的话,你会对它好吗?会把家里的钱都留给它吗?”
景流玉摊手:“反正我死得早,等我死了,家里的东西全是你们的,不留给它我还能留给谁呢?”
喻圆深觉有理,满意他的回答,点了点头。
他经过深思熟虑,终于在某一个夜晚,抱着蛋,宣布了它的名字:“既然它是因为我吃了胎果才有的,所以……”
他故意停顿了一番,卖了个关子。
景流玉侧身躺着,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你取的都是好的,所以叫什么?”
“就叫喻胎果吧!”
喻圆眼睛亮亮地看着景流玉,似乎在等他的赞扬。
景流玉拍打他后背的手停顿了片刻,欲言又止,甭说叫喻胎果了,就是叫喻狗屎,他都没什么意见。
“可以的,胎果它娘。”
喻圆皱了皱鼻子,突然说:“好难听,好奇怪,”他反复翻了几次身,把蛋丢给景流玉先孵一会儿,背过去再次陷入沉思。
蛋里的崽子明显感觉抱着自己的人换了,生气地在壳里哼哧哼哧地踢腿。
景流玉确定喻圆不会回头,抓着蛋飞快上下晃了晃,蛋里重新恢复了安静,他这才把蛋搂进怀里。
还没破壳就这么难带,出来还了得?
娃娃教育要趁早。
喻圆是个小文盲狗,怎么想也想不出有文化的名字,最后孩子的名字叫“果果”,喻果果,听起来就很美味。
果果爹,果果娘总比胎果爹,胎果娘要好听。
蛋在怀里孵了两个月,小果果终于在一天夜里破了壳。
他不是景流玉预料的有着鳞片的四脚蛇,也不是像喻圆一样的小狗,而是长着棕白相间毛茸茸身体,圆头圆脑,鼻头粉粉,四肢短短,有一只卷卷尾巴的小狗,尾巴大大的,长长地拖在身后的小狗。
因为腿太短,几乎被淹没在卷卷的长毛里,耳朵又耷拉着不明显,所以看起来像只长了毛的圆润蛇崽。
所以刚从壳里爬出来,就吧唧一下脸着了床,嗷嗷嗷嗷地张着粉粉的嘴巴哭,朝着喻圆的方向爬了两步,就耍赖不肯走了。
哭声嘹亮,娇气十足,简直让人身体一震。
喻圆心疼坏了,本来就是个残疾狗,摔一下再摔坏了怎么办?
赶紧把果果抱进怀里。
他再也不吃胎果了,孩子长大了遇到别的小狗妖,肯定会被笑话的。
果果还没睁眼,闻到母亲的气味,渐渐停止了哼唧,用鼻头去拱他的怀抱找奶喝。
喻圆是有奶的,他的胸脯鼓起了一点,衣襟经常在半夜有星星点点的湿痕,感到胀痛,只好叫景流玉帮他吸出来。
但是他根本不会喂奶,解开了衣襟之后,孩子在胸口乱拱,只好为难地看着景流玉,要景流玉帮帮忙。
他的头发有微微卷曲的弧度,蓬松地落在肩上,几乎遮住了小半张白皙的脸,胸口白嫩的软肉也若隐若现,景流玉抬手,帮他勾到耳后,露出一双圆而大的眼睛,睫毛卷翘,脸颊泛着红晕,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把孩子往自己怀里抱了抱。
看起来真的很小,才二百多岁,和景流玉这个活了快万年的妖比,稚嫩的要命,却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了,正怯怯地不敢和人对视,生涩极了。
景流玉凑过去,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皮肤上,引起了一阵战栗,喻圆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被景流玉扶着单薄的脊背带到怀里,扶正了果果的脑袋,剥开喻圆的衣襟,把小小狗的脑袋推了过去。
喻果果在吃方面还是有出类拔萃的天赋的,很快摸到了门道,用自己短得出奇的爪子扶住,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喻圆捏捏果果的爪垫,叫景流玉也来捏:“好软,好好玩。”
两个人捏起来没完没了,果果光光顾着吃饭,也忘了哭。
喻果果高兴的时候,叫起来是唧唧唧唧的,不高兴就是嗷嗷嗷嗷地叫,精力也很旺盛,没几天睁开跟水葡萄似的眼睛,跟在喻圆身后,拖着尾巴跑来跑去,一天没有一刻是闲下来不叫的时候。
没三两天断断续续开始化形,变成个跟糯米团一样的崽子,就会嗷嗷哭了。
喻圆晚上要睡觉,带不了,给外人带又不放心,任务就交到了景流玉身上。
景流玉答应的好好的,结果到了晚上就把它放在床尾自己睡,只要果一哼唧,他就露出蛇尾,把小果狗卷起来,上下晃晃,小果狗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反正是安安静静不闹人的。
喻圆对景流玉的带崽子能力大加赞赏,一觉睡到天亮,会给景流玉一个亲亲,再亲亲要抱的果果。
果果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喻圆逐渐咂摸出了一点儿不对劲。
为什么十年过去了,景流玉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明明已经三十岁,在人族里,已经算是中年了,喻圆仔细扒拉了扒拉,不仅没在他的头上找到白发,就连眼尾都没有一根细纹,看起来还是二十岁的青春年少,甚至体力都没有消退的痕迹。
喻圆难得心里有烦恼,晚上睡得不太踏实。
果果半夜哭着从另一个院子跑进来,嗷嗷地喊害怕,要小爹爹抱着睡的时候,喻圆迷迷糊糊被吵醒,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景流玉伸出了一条漆黑锃亮的蛇尾,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推开了门,把果果拎起来,上下晃了晃,本来还在哭泣的果果瞬间安静下来,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喻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坐直了身体。
景流玉察觉到他的动作,回身,紧箍着喻圆腰肢的手暗暗收紧,亲了亲他的额头,笑着问:“这么多年过去了,圆圆才发现吗?”
夫妻十年,发现自己的娘子是蛇妖怎么办?还是只大妖。
我们还有了一个孩子。
这个问题大概许仙更有发言权。
好吧,那还能怎么办?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只是喻圆的烦恼从担心景流玉先死,变成担心自己先死了。
即使他知道景流玉为他暗中延续了寿命,他能活到三千年,这已经是他这种小狗妖寿命的极限了。
可比起大妖的无穷无尽,还是显得太过单薄。
喻圆不怕死,他怕自己孤孤单单地死,再也见不到景流玉。
景流玉为喻圆有这种想法而暗暗得意,喻圆很爱他,离不开他,即使死了也不想和他分开。
他将脸埋在喻圆温热的颈窝,感受喻圆血液的流淌和心脏的跳动,吻了吻他的心口。抬起手腕,用自己的脉搏贴上了他的。
“感受到了吗?圆圆,我们的心跳是一样的,等你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我的心脏也会停止跳动。
我用余下的寿命,兑换了永生永世轮回都能相遇的机会。所以不要怕,就算下一世你变成一只兔子,一只虫子,我们还会是一对。”
“啊?那岂不是我只能永生永世做断袖?”喻圆听着,忍不住皱了皱眉。
弄了半天,只是他自我感动,景流玉冲着喻圆扯出了个森冷的笑。
喻圆赶紧和他贴贴:“那就永生永世做断袖,圆圆最爱夫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果果:所以有人在意我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吗?[裂开]
我出去学习了,住在一个小破旅馆,超级吵,中午睡觉听到隔壁有个男的骂得特别脏,声音特别大,伴随着叮叮咣咣的响声,我以为是家暴,拎着屋里凳子带着手机就出去了,走到门口听了两分钟,发现他是被诈骗了好几万,在那儿砸墙骂人,于是又默默带着凳子回去了……
想要攀龙附凤的笨蛋书生终于抱上大腿了
第134章 ◎一心攀附权贵的笨蛋书生x阴暗太子◎
喻圆考上了!成了童生!
虽然是吊在榜尾的一位,却是小方村里屈指可数的童生!
全村都为之一振,三伯父二大爷挤满了喻圆的破屋,鸡蛋咸鱼挂满了他的全身。
人人都在恭维他。
喻圆站在中间,好不客气地接受着大家对他“天纵英才”“文曲星降世”的夸奖,昂首挺胸的,像只战胜的大公鸡。
三舅妈竖着大拇指说:“我们圆哥儿厉害着呢,是文曲星老爷转世,在咱们村里可是耽搁了,就该去京城,找那些状元老爷当先生,说不定也考个状元当当,将来有了大出息,做大官,咱们都跟着沾光。”
她说得唾沫横飞,众亲戚纷纷点头,喻圆听得红光满面,呼吸急促,好像也看到了自己红袍加身,骑马游街的场面。
对!村里的先生能教他什么,他就得去京城学!
喻圆心里打定了主意!
村长七拐八拐,不知道给他托了哪门子的关系,硬是把他塞进了京城的一座书院,临走那天,村里的乡亲们给他凑了点盘缠。
天才蒙蒙亮,雾气朦胧,喻圆揣着袖子,倒坐在牛车上,乡亲们凑来的铜板还带着余温,加上他这些年攒的五两银子,装在他打了补丁的钱袋里,钱袋缝在最贴肉的袄子里。
他在鸭蛋青的天色里挥手与乡亲们作别,怀揣着壮志豪情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京城再好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喻圆咬着烧饼,眼睛滴溜溜地转,脑袋里胡思乱想。
他可是见过镇上王员外的宅子,那修的叫一个气派,恐怕连亲王都住不上那样的院子。
至于书上写的什么王孙豪奢,庭院琳琅,堆金积玉,不过都是胡诌夸大罢了,文人总能把一分的东西吹嘘成十分,他自己就是文人,难道还不知道他们德行?
他从牛车换到驴车,再从驴车换到小船,在运河上漂了整整半个月,见识到了沿岸繁华,差点惊掉了下巴。
兜兜转转到京城的时候,喻圆才真正知道什么是天子脚下。
书院的学生们都带了书童来,个个儿穿得比他还体面,梳着整齐的圆髻,负责主人的生活起居。
喻圆刚到时想显出自己的热情,还以为他们也是学生,主动打了招呼,险些闹出笑话。
他站在校舍前,盯着比王员外家还精巧的雕花木门,讷讷地说不出话,良久后,手指贪婪地触摸门上的青铜把手,心里生出个强烈的念头。
一定要留在京城,不惜任何代价!
他要荣华富贵,要住比这还好的房子,要书童小厮,要人伺候,要考取功名平步青云,再娶个大官的漂亮女儿!
喻圆知道自己生得好,说不定到时候考上了状元,往金銮殿上一站,公主都哭着闹着要嫁给他呢!
他被自己描绘的未来美住了,喜滋滋地推开门,被枕头砸了一脸。
同舍生赵琰气冲冲地叫:“书院不是说单给我分了一间房吗?怎么又有人来?”
书童忙着和喻圆道歉,又去哄他家公子。
喻圆看他衣服都泛着水波一样的柔润光泽,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得罪起的人。
嫉恨怨毒却无可奈何,只能忍着不吭声,心里暗暗咒骂,等他当了官,先抄这个龟孙的家!
喻圆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即使他已经中了童生,到了京城才发现,童生和童生之间也是有天壤之别的。
先生课讲得太快,好多没等他弄懂什么意思,就略一带过了。
先生举的例子也都是京中的风物人情,或是江南那边的,喻圆两眼一抹黑,根本没听说过。
那个陈郎是谁,周卿又是谁?
他想举手问问,却看周围人都一副轻飘飘的表情,也不敢再问,怕丢了面子,于是一起装作懂了的样子。
想买几本书,一想兜里的银子不充裕,还是作罢了。
成绩不会骗人,月末小考的时候,喻圆挂在了尾巴上。
他本来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光是口音就不招人待见,又没有钱财打点,功课也不好,自然就被人孤立了。
望着榜首那遥遥不可企及的甲级上等成绩,在看看自己的丁级下等,喻圆听到了自己美梦破碎的声音。
再这样下去,他连秀才都考不上,又要怎么考举人,考贡士,考状元?恐怕等他读到头发都白了都考不上,那要怎么才能成为人上人,留在这座繁华的京城?
手里的盘缠可是所剩不多了,下次月考再考不到丙等,就要被劝退了。
要是乡亲们问他为什么回来,他怎么说?
乡亲们问他要钱,他怎么还?
喻圆当天夜里急火攻心,发起了高热。
他想,要是要是有个大官能提携他就好了,听说之前有个学生就是这样平步青云的。
赵琰清晨路过他的床榻,瞧见他烧得满脸通红,吓了一跳。
喻圆热得踢开了被,从洗得发白的亵衣里露出粉白的胳膊和小腿,乌黑的发遮在桃红的脸上,眼尾都是一片艳色。
不像个书生,反倒……反倒像个家养的禁脔……
赵琰为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忙匆匆跑了。
喻圆烧得迷迷糊糊间,听到教习来看他,还摸了摸他的头。
几个人嘀嘀咕咕一阵,喻圆旁的没听清,只听他们说,太子要巡视京中书院,许是明日就来了,他发着烧,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别叫太子瞧见。
喻圆听到“太子”二字,一下子打了个激灵。
皇帝是天底下最大的人,太子是天底下第二大的人。
老天待他不薄!
太子啊!
要是能得到太子赏识,岂不是直接一步登天,连试都不用考了就能捞个官儿当当,从此享受荣华富贵。
可怎么才能叫太子赏识他?
喻圆思来想去,只有让自己显得勤快些了,说不定太子一看他带着病还如此勤勤恳恳,就看中他了。
太子微服出访,轻装简行,不许铺张,是以书院只是比往日显得紧绷些,学子们该做什么还是照旧。
喻圆病还没好利索,一大早就拖着身体去书院大门洒扫了,一边扫地,一边反反复复地背先生前些日教的内容。
教习怕他扰了太子圣驾,将他驱赶开。
喻圆摸到机会,又偷偷跑了回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地都快被他扫抛光的时候,太子终于来了。
他故意背得很大声,好教太子听见。
教习来驱赶他,他也不走,非得要太子瞧见他的身影才罢休。
景流玉见过许许多多想要攀附他的人,却从未见过手段如此拙劣,行为如此可笑的。
故意在他必经之地洒扫,一窥见他的身影便拔高了音量诵读诗书,关键眼睛还不自觉地乱瞟,瘦弱的身体微微发着抖,像只怯生生的小老鼠。
小老鼠还生着病,苍白的肤色中带着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嗓子都是哑的,鸭蛋青的学子衫里露出一截磨了边儿的袖子,却很漂亮,漂亮极了……
山长气得吹胡子瞪眼,暗地里瞪了喻圆好几眼,示意人把他关起来。
有辱门风!简直是有辱门风!
喻圆顶着屈辱,坚持不懈地在太子面前露脸,要是教习敢拉他,他就敢werwer地叫,叫得整个山头都能听见。
教习威胁要开除他,喻圆也不怕,反正按照他的成绩,下个月也是要被请退的。
他做得太明显,太拙劣,书院中的学子不由得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赵琰身为他的同舍,脸上也挂不住。
喻圆满不在乎,难道他们就不想被太子看上平步青云了吗?不过是因为拉不下面子,所以才没有付诸行动,他比他们都要勇敢。
终于,在他第五次蹭到太子附近时,太子终于注意到了他。
太子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招他过去。
山长叫他低下头,不可直视。
喻圆连忙把头低下,不知道该跪还是该拜,正犹豫的时候,太子的手已经贴上了他的额头,旋即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挑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孤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抬起头说话便是。怎么烧得这么厉害?既然病着,就该好好歇息,不必如此刻苦。”
“我……我我我……”喻圆瞪大眼睛,激动的眼睛都瞪大了,他也没想到太子是如此和蔼可亲的人,他连忙结结巴巴说,“学生不辛苦,读圣贤书,不辛苦……学生以前在乡里的时候,天冷得滴水成冰,屋里没有炭火,还要读书呢。”
太子对他露出赞许,问他的名字,问他的课业如何,指着刚放的月榜问他在哪儿。
喻圆脸一下子红得能滴血,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又怕失去了这个抱大腿的机会。
太子的笑意沉了沉,声音也厉了:“连自己的功课如何都不敢说吗?”
喻圆吓得肩膀一缩,忙说:“丁……丁等……”
他只听太子意味不明地重复了句:“丁等。”
山长一同臊得脸通红。
“孤还想着,你如此刻苦用功,想必用不了几年就能金榜夺魁,孤必定重用你,只是丁等的话……”景流玉欲言又止。
喻圆哪甘心到手的机会就这样溜走了,连忙大胆拉住他的袖子,晃了晃:“殿下,学生只是缺少机会而已……只是缺少机会……”
这么会撒娇,读什么书呢?想来做个脔宠更有天赋些,景流玉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却不显刻薄。
“既然如此,孤也有意提拔你。后日有个诗会,凡是京中有名有姓的才子都会前往,你也一同前往吧,好去学习学习。”景流玉说着,将腰上玉佩摘下,亲自系到他的腰上。
喻圆呆呆地看着凑近给他挂玉佩的太子,已经飘飘欲仙了。
他感觉到荣华富贵在朝着他招手,高官厚禄近在眼前了!即使太子不肯提拔他,肯定也会给他什么赏赐,他大捞一笔也很划算了!
小老鼠红润饱满的唇瓣微微张着,单薄的胸膛微微起伏,脸蛋白白净净的,眼睛里含着勾人的水光,无措地看着他,景流玉从里面读到了贪婪、欲望、愚蠢,以及惹人怜……
既然想攀龙附凤,那就给他这个机会。
第135章
喻圆得到了太子的青眼。
即使手段令人不齿,事实也摆在那儿。
碍于太子的颜面,书院上下也不得不对他多有优待,不止将他的席位调到了最前方,就连打饭都多给他打两块鸡腿。
喻圆这人一身毛病,人家对他多加照拂,他反倒不领情,大声嚷嚷他们这是以权谋私,是奴颜媚骨!有辱斯文!
真不给他,他又眼巴巴地看。
山长气得干脆不肯理他。
喻圆倒是不在意,他现在除了日子紧巴点儿,整天都美滋滋的,把景流玉给他的玉佩每天小心翼翼地挂在腰上,走到哪儿都得刻意露出来显摆显摆。
大家心中鄙夷,却不好对他说些什么。
不待几日,便到了诗会的时候。
喻圆特意穿上新制的衣裳,书院命了车马送他到举办诗会的渌水亭。
太子做东,自然名家毕至,公卿咸集。
喻圆的老毛病又犯了,目光定在人家马的当胸上看,上面嵌着家族图腾的金徽和宝石。
他馋得直咽口水,任谁看了都会怀疑他想把那些玩意抠下来。
都听说太子殿下看上了个犄角旮旯书院里的学生,他们还以为该是个如何光风霁月之人,原来是这等上不得台面的。
喻圆好不容易才把眼睛拔出来。心里的嫉妒和酸楚像大海一样汹涌。
凭什么他长到这么大,连块儿金子都没见过,这些当官儿的竟然戴在马身上,真是骄奢淫逸,不知廉耻!
肯定都是些贪官,等着吧,等他见到太子,一定要狠狠告状,让太子抄了他们的家!
遗憾的是,喻圆根本没见到太子。
那些人狗眼看人低,明知道他是太子带来的人,还是将他安排到了整个宴会最偏僻的角落。
他和太子的距离像隔了一层又一层的山,人站在那儿,他都看不清太子的脸。
诗会上人人锦衣华服,好像都彼此熟稔,喻圆穿着寒酸的过分,只有腰间特意挂出来的那枚玉佩精光内涵,为他提了提身价。
喻圆冷不丁从村里跨越到这种场景,难免下意识含胸驼背,即使想着自己出身微寒却能与这些权贵站在一起,已经足够说明他的能耐,还是身体绷直,有点儿瑟瑟缩缩的。
这场面里,他唯一认识的就只有景流玉一个,景流玉又不同于其他人,是最温柔的,说话也好听。
他下意识想去景流玉的方向,和景流玉说说话,却被人拦下了。
侍卫神情冷淡,即使他说尽了好话,依旧是一句冷冰冰的:“太子不见外人,请回吧。”
喻圆咬着下唇,脸色不大好看,拼命往景流玉的方向够,对方却怎么也不看他一眼。
他在原地站了半天,最后被东宫侍卫请回座位。
原来是根本不记得他了,尊贵的太子殿下只是随手一施舍,转头就把他忘在脑后了!
太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会投胎!要是他能投个好胎,指不定就得别人来巴结他了!
喻圆把手里的羊脂玉佩愤愤扔在桌上,人人都偏头看他,眼神里好像藏着讥讽,在笑他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
喻圆的脸色更白了,又讷讷地将玉佩揣回怀里,冰凉的玉佩变成火炭,似乎在灼烧着他的皮肤。
它既是酷刑,又是他在这场陌生宴会里的唯一慰藉和可以倚仗的东西。
琉璃灯沿着长廊悬挂,像掉落的星子,次第绵延到山下。
博山炉彻夜不息,珍珠帘外香风鼓动,琥珀与贵人们头上的玛瑙宝石相映成辉……
书院已经是他能接触过最好的地方,没想到相衬下来,也是天上人间的区别。
即使在来之前,山长他们怕他丢人,教了他许多东西,喻圆还是和这种场合格格不入,甚至他们的谈话,他也听不大懂。
只是喻圆吃着宴会上精致美味的餐食,看着广袖飘飘的舞姬,有一点更明确了,他要留在这里,永远过这种日子。
欲望一但燃烧,只会像野草一样疯长,永远没有熄灭的时候。
景流玉在喻圆甫一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了。
那么惹眼,怯生生灰扑扑的,到处乱转,想到他身边来,却被人拦下了,眼睛在烛光下闪着湿润的水光,又缩着肩膀回去了,看着真可怜
直到丑时,诗会才散,到处都是喝高了吟诗的才子,还有的跳进河里,跟野兽一样乱叫。
喻圆在宴上喝了许多果酒,醉醺醺的,没有心思嘲笑他们了。他倚靠在车壁,马车渐渐走远,只能听到萧索的风声,还有寒蝉凄切。
他不能就这样回去了,要是被书院里的人知道他刚攀上太子,就被厌弃了,他就完了。
山长一定会把他驱逐出去的。
喻圆捂着嘴,说想吐,骗了车夫,忙不迭地跳下车,跑了。
这个时辰宫门已经落锁,所以太子会在城中的私宅过夜,喻圆早就打听到这处宅院在哪儿了。
事关前途,他跑得飞快,终于在太子差点儿走进大门之前恰好赶到。
喻圆急切地掏出玉佩,扑过去,大喊:“太子!太子!太子殿下!”
侍卫要将他拖走,好在景流玉及时听到他的呼喊回头,似乎在回想什么,最后抬手示意侍卫将他松开。
喻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栽倒在地,景流玉动作敏捷,及时握住他的手臂,将他扶起,他这才不至于栽倒在地。
“是你啊?”景流玉笑吟吟地帮他拨了拨跑得散乱的头发,“今日诗会去了吗?”
喻圆拼命点头,庆幸他还记得自己。
“有学到什么东西吗?”太子继续问。
喻圆绞尽脑汁,结结巴巴试图说说自己学到了什么,可他光顾着吃了。
他也根本没注意景流玉的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无意触碰到了他的脸颊。
他跑了很久,身上的皮肤都发着热气,摸起来暖乎乎的,软得像块米糕。
领口敞开了一点,露出粉白的皮肉,还有纤细的锁骨。
景流玉仗着他傻,手指的骨节蹭了蹭他的脸,指尖划过他脆弱纤细的脖颈,直到锁骨,帮他理了理衣衫。
喻圆终于反应过来了,意识到景流玉的动作,仰起脸,笑得满脸蠢相,说:“谢谢太子殿下,殿下您真是个好人。”
他一点儿也不气了,毕竟太子日理万机,一时疏忽也有可能。
他从香囊里掏出一张花草笺纸,忐忑地递过去:“这是我写的诗,太子看看。”
还熏了香,这几个字也是特意练过的,专门誊在上面。
这可是喻圆绞尽脑汁的精华大作!他本想在宴会上大放光彩的,谁知道没人理他,差点埋没了。
景流玉展开,沉吟了片刻。
即使他知道一个吊车尾的童生不会有多惊人的文采,但还是头一次见能把诗写成这样的人。
矫揉造作,味同嚼蜡,刻意雕琢的意味近乎冲出纸面。
还是那句话,的确没什么读书的天分。
但景流玉还是夸赞道:“对仗工整,字也清隽,一看就是下了力气的,果真勤奋。”
喻圆还是到京城后头一次受到夸奖,五迷三道的找不着北了,嘿嘿笑了几声,大方地说:“殿下喜欢就送给您了。”
景流玉将诗收好,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好了,孤已经收到你的礼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喻圆不敢置信,笑容僵在脸上。
眼见景流玉要走,他急忙抓住对方的袖子。
景流玉回过身,眼神似有审视,狐疑地打量他。
也许说了会被太子驱赶出去。
但是喻圆也知道,这次不说,下次就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
说不定明天,后天,太子就忘了他这么号人。
等到太子忘了他,他就会被山长赶回家。
喻圆不甘心从繁华的京城再回到老家。
太子能给他的荣华富贵绝非一般人可比,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有他这种机会?他一定要抓住!
喻圆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后背发凉,硬着头皮道:“殿下,让我入您府上可以吗?”
景流玉慢慢撕开他的手问:“那你要到我府上做什么?你又能做什么呢?”
喻圆忙不迭点头表示:“我很能干的,我什么都能干。我可以给您做幕僚,还可以打扫卫生,铺床扫地样样都会!”
景流玉惋惜地摇头:“孤府上并不缺洒扫下人,至于幕僚,还从未有过举人以下,孤倒是很喜欢你,可惜……”
他欲言又止,喻圆一听他再三犹豫,直觉有戏,赶紧又拉住他的袖子,迫不及待道:“我……我可以不要名分的……我不做幕僚,也不做下人,只要能进府跟着您就行,我什么都能做。”
反正先别管是做什么的,只要能进太子府,那就一切都好说。
喻圆相信太子早晚会提拔他的。
景流玉鸦黑的睫毛微垂,令人看不出其中神色,捏住他的手腕,腔调古怪地重复:“什么都行?不后悔?这可是你说的。”
喻圆连连点头,美滋滋地随着景流玉走进别院大门。
漆黑厚重的雕花大门缓缓闭合,像一张吃人的口,将他吞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开那个我见青山,古早狗血口味的,夫妻相爱相杀[奶茶]
第136章
喻圆就此在太子别苑落脚了。
书院里的行李衣物他一件都没带。
都抱上太子大腿了,这些破烂带了做什么?
书院来人问,他故作深沉地叫他们丢了去。
人人都看出,他是个蒙昧心性,文采又不出众,性格尖酸,交际更是一塌糊涂,唯有那张脸别有一番风味,太子能将他接进府上,恐怕就是冲着这张脸去的,豢养起来当个小猫小狗似的宠幸。
偏偏他自己不知道,还真以为太子看中他了,要抬举他,提拔他,给他个官儿做。
这样的性格,又没什么亲友,自然等着看他热闹的人比唏嘘的还要多。
喻圆早就沉醉在太子别苑的纸醉金迷上了,哪里知道外人是怎么想他的。
景流玉并不管教他,只一味地纵容,有了什么好的就令人送给他。
喻圆睡的是高床软枕,穿的是进贡的绫罗绸缎,戴的是南海进献的紫珠,吃的更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他想要学些什么,便有大儒来亲自为他授课。
当他从太子别苑的大门神气地走出去的时候,无数行人向他投以目光,喻圆觉得那就是羡慕。
这样泡在蜜罐的日子不知有多畅快,他深觉自己当日的选择无比正确,好像也就此成了个世家公子一样尊贵的人物。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景流玉好像把他忘了。
他听说太子东宫许多幕僚都被委以重任,有的甚至还去了京兆尹任职,喻圆等啊等,却迟迟没有等到他的委派书。
更可怕的是,别苑的下人看出他失宠,对他冷淡了许多,甚至喻圆早上说想吃香酥鸭,晚上都没见到。
就这样渐渐过了半个月,他的一日三餐从山珍海味,变成了清粥小菜,甚至东宫的黄门也不再给他送来太子的赏赐,而太子也没有再出现过。
喻圆等得抓心挠肝,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本来得到的东西被一点点抽离,心如刀绞。
他要见太子,他想找太子,问问太子是不是忘了他了,他想请缨,随便去个什么衙门抄抄文书,也算有份事做。
就这样,喻圆在每况愈下的生活条件中,又焦灼地等待了半个月。
他这半个月里最常做的事就是蹲在大门前,等待景流玉,像只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喻圆想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幕僚都能在另一间别苑,只有他住在这儿,难道太子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给他安排差事吗?
终于,他在下人口中打探到了太子的行踪。
太子今天下午会去城郊打猎。
太子的随从浩浩荡荡,喻圆不会骑马,只能跟在队伍后面拼命往前跑,边跑边叫太子。
侍卫似乎注意到了他,向太子耳语一番,太子这回过身,示意黄门将他带到前面去。
喻圆扶着膝盖,小脸被沙土吹得脏兮兮的,像个小花猫,眼巴巴地看着景流玉,胸口一起一伏,气喘吁吁地说:“殿……殿下……我,我是喻圆啊。”
景流玉似在回忆,看来是真的又把他忘记了。
怎么能这样?
让他进府又把他忘了,不管他。
喻圆心里有点酸酸的,还有些生气,要是他不找过来,是不是就要老死在别苑里了?
那他的才能,他的美好品德,还有他的野心报复都会被毁掉的。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住到东宫才行,这样每天在景流玉面前晃,见面三分情,肯定会顾念他的。
景流玉抓着马缰,勒马调身,缓缓走向他,俯下身,帮他擦了擦脸上的土,笑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景流玉一对他温柔,喻圆就不生气了,那点儿气都变成心酸了,指甲掐着袖子,问:“殿下是不是把我忘了,明明说好要给我安排的。”
“抱歉,”景流玉这才恍然大悟,随后有些怜悯地看着他,“孤询问过了,确实没有童生能担任的职务。孤想着,若不然你还是回乡再读几年书,孤给你些盘缠,等你读到举人了,再来找孤,到时候孤一定为你好好安排。”
喻圆银牙咬紧。
他就在京城呢,景流玉还能把他忘了,等他回老家,恐怕根本不记得有个叫喻圆的人。
何况等他考上举人,那得猴年马月了。
而且乡里人肯定会笑话他的,他也不想放弃太子府的山珍海味绫罗绸缎。
好不容易到手的荣华富贵就要飞了,喻圆一想,眼泪都不用挤,自己就吧嗒吧嗒掉下来了,狠了狠心,拉住景流玉的袖子:“殿下,你别不要我,我真的很听话,你让我做什么我都能做的,我学东西很快的,只要你教我,你把我带在身边吧,我不想回家。”
景流玉叹了口气,怜爱地擦去他脸上的泪水,一副拿他没办法的表情:“算了,那你就跟着孤吧。”
喻圆像个耍赖成功,从父母那儿讨到心爱玩具的小孩,抬起薄红的眼皮扭扭捏捏地向景流玉笑了笑。
他跟着太子的仪仗风风光光进了宫。
一路上,喻圆时不时掀开马车帘子,好故意让外面的人看见他,巴望着听到百姓的议论。
“那是太子殿下的车架吧?”
“车里坐的是谁?怎么没见过?是哪个皇子吗?”
“真俊俏,脸跟嫩豆腐似的。”
喻圆听到此处,便与有荣焉地挺起了胸膛。
景流玉带他去了自己的寝殿,让他在这儿好好待着,便去处理政事了。
喻圆东摸摸西看看,宫人给他端了点心,还有各色的饮品,请他一边泡澡一边品尝。
温泉水引入做的池子,连出水口都是白玉的龙头,喻圆趁着人不注意,咬了几口。
泡了一个多时辰,他才醉醺醺地从池子里出来,自己擦干净,摸了润肤的珍珠膏,穿上衣服,满脸酡红地从汤泉宫往回走。
好舒服,这样的人生才是他应该过的!
喻圆啃着没吃完的牛乳糕,摇摇晃晃回到寝殿,景流玉正在看折子,见他回来,向他招了招手。
喻圆听话地走过去,景流玉便顺势将他搂过来,抱坐在腿上。
喻圆这下感觉不对劲了,挣扎着要起身,被景流玉摁着禁锢在怀中,他哼哧了好一会儿,都没挣开,反倒被搂得更紧了。
亵衣轻薄,隐隐约约透出嫩粉的肤色,照比喻圆的身量大了许多,露出大片的胸膛,脸蛋被热气蒸得发红,巴掌大小的脸净能看见圆溜溜的眼睛和纤长的睫毛了,下面是水润的唇,小小的,像个能一口就吞下的樱桃,尝起来想必也是甜的。
他骨架轻巧,所以摸起来抱起来就是温软的轻飘飘的,带着甜腻的香气,力气又不大,挣脱的动作像欲拒还迎,总而言之,极其适合抱在怀里或是压在床上亵玩。
景流玉不顾他的挣扎,隔着薄薄的衣料抚上他吃得有点鼓起的小腹,下巴垫在他的肩头,吸了吸他颈窝的香气,许久后,轻笑:“怎么吃这么多?”
灼热的体温让喻圆打了个激灵,他的不妙感更重了。
“不是要跟着孤学东西吗?来一起by郁阎。看折子吧。”景流玉一句话打消了喻圆想跑的念头。
折子?朝上那些大官写的折子?
喻圆,你竟然有这一天!
喻圆眼睛亮了亮,忍着不自在,在景流玉怀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和他一起看。
景流玉看得很快,喻圆还没看完一半儿呢,他就把朱批落下了。
喻圆只好拉拉的袖子,求求他:“慢一点好吗?”
景流玉把下巴垫在他的毛茸茸的脑袋上蹭了蹭,发出一阵闷笑,胸腔震得喻圆发晕。
看折子挺有意思的,喻圆是这么觉得的,景流玉的手放在喻圆腰上,同样这样觉得。
他们一起看到戌时,喻圆揉了揉眼睛,靠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
景流玉摸摸他的脸,他像小猫似的蹭蹭。
“睡觉吧,时候不早了。”
喻圆点点头,刚想问他睡哪儿,整个人就被横抱了起来,转身走进寝殿,扔进了床上。
他在床上弹了两下,脑子还是懵的,直到太子压上来,喻圆的大脑才骤然清醒,发出一阵尖叫:“啊————!!!”
景流玉轻轻捏着他的下巴,令他转过来看自己,温柔地问:“不愿意吗圆圆?”
“我……我不是做这个的,太子,我是个读书人,我是要当官的,我不能……”
“是你说什么都能做的,孤还以为你愿意呢,算了,孤不是那种强人所难之人。”景流玉说着,从他身上起来。
喻圆抓着衣襟,战战兢兢地看向他。
“其实你也应该知道,古往今来,凡是爬上龙床的男人,没有不是飞黄腾达的,多少读书人想,孤都看不上他们。
圆圆,其实孤见你第一面,就很喜欢你……
原本想着,如果你愿意,孤也不是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你安排,既然你不愿意,那便领些钱,早早回乡吧。”
喻圆揪着衣襟的手渐渐松开。
金钱、权势和屁股,到底哪个更重要?
要是轻轻一卖,就应有尽有,赶上别人奋斗几辈子,是不是……
可他不是断袖,他还想娶媳妇儿生孩子呢,可享受过这样的生活,他真的不想再回老家了。
景流玉打开了床头的百宝匣,捡出东珠投到床上,投在喻圆面前。
鸽子蛋大的宝珠散发着莹润的光,喻圆知道,这能在京中换一座宅子呢。
贪欲难以抑制,喻圆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了那颗珠子。
珊瑚串、羊脂玉、红宝石……
景流玉一颗一颗地往床榻里面扔,喻圆就一点点从床边儿跪着爬进床里去捡。
直到他景流玉炙热的手掌贴上了他的后腰,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脖颈,托着他的脸,拇指撬开他的唇缝,揉弄他的唇瓣和舌尖。
他转过头,看见床幔已经层层叠叠落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爽,圆圆你真好吃
我晚上还会更一章
第137章
“殿……殿下……要是被人,知道了……不好……”喻圆还想和他商量商量。
“谁知道了不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谁敢说我的闲话?”景流玉已经勾开了他的衣带。
喻圆伸手想推他,却不敢,讷讷地含着一汪眼泪,说:“太子妃知道了不好。”
他试图唤起景流玉的良知,却引得对方发笑,在他嘴角吻了下:“那你来给孤当太子妃怎么样?”
喻圆在考量这件事的可行性,他怀疑景流玉是在骗他。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做太子妃的权利到底和做官哪个更大?谁的日子过得更好?
他还在想的时候,灼热的吻已经落下来了,他怕得发抖,几乎想要逃跑,可是身体已经僵住了,手里下意识死死攥着那堆珠宝。
大脑里一片白光忽闪忽闪的,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景流玉叫他张开嘴,他就乖乖地听话,人家拆他的衣服,手滑进去握他的腰,他也不知道。
但是事情没有他想得那么难熬,因为亲得很舒服,黏糊糊的都是口水声,他的脑子好像都被太子吸出来吃了,所以根本想不到别的。
开始有一点疼,不过景流玉人还挺好的,没有那么凶,一直亲他。
喻圆搂着他的脖子,手里还抓着那些珠子,大口大口喘着气,像一条脱水的鱼,等到梆子敲过寅时,才堪堪有了一点神志。
他整个人都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更像一具艳尸,粉白的皮肉处处都是吻痕和咬痕,黑亮的发黏在上面,沾在破了皮的红艳嘴唇上,活色生香之下,双眼失焦,只有胸口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不做人的太子强行把自己的手插进他的指缝,和他相扣,耳鬓厮磨,平复欲念。
细看看,喻圆手指上也被啃了好几口,留下斑红的齿痕。
景流玉亲昵贴贴他的脸颊,把他捞在怀里,喻圆没骨头软绵绵地依偎着他,发丝盖住了半边脸,又被人用手指挑开,露出面颊。
“是小狗变的吗?弄一下就哭着叫,舒服了要叫,不舒服了也叫,不是说不喜欢男人吗?怎么水那么多?”
喻圆累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即使他知道景流玉在他耳边说了很多羞耻的话,他还是两眼一闭,头一歪就睡着了。
景流玉说了半天,发现胸口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低头一看,累坏的喻圆已经睡着了,脸颊贴着他的胸口挤出了软肉,红肿的嘴唇微微张开。
睫毛很长,在眼下的淤青处投出一片阴影。
看着多可爱呢。
又笨又贪心的小猫。
景流玉托着他的脑袋,把他轻轻放回枕头上,摸了摸他的脸。
喻圆嘤了两声,砸吧砸吧嘴又睡着了。
喻圆是下午才醒的,身体被擦洗干净了,还是酸痛,大腿根火辣辣的,很困,怎么睡都累。床铺换过了,熏了香,床帘掀开的一瞬,新鲜空气灌进来,床帐内还是一股隐隐的甜腥淫靡气息。
他在被窝里闻了闻自己,像被腌入味了,一股特别色情的味道。
景流玉并不在寝殿,宫人们听到他醒了,鱼贯而入,捧水的捧水,送茶的送茶。
就是起个床,弄得这样阵势浩大,喻圆那种缥缈的虚荣被填满之后,心里漫上说不清的酸涩。
他裹着锦被,好半天没动,坐在原地呆愣了起来。
爹,娘,真是对不起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你们儿子长得这么好看呢?连太子都为我倾倒了。
事到如今,除了走下去,还有别的选择吗?
其实想想也没那么可怕,太子年轻英俊又温柔。
好一会儿,喻圆想通了,窸窸窣窣动起来,由着人给他喂点心和牛乳茶。
他享受的很心安理得,这些好处都是他用屁股换来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宫人要给他换衣裳,喻圆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让人看见他满身的痕迹,支支吾吾叫他们出去,自己对着镜子检查了一遍,这才,发现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脸上都有牙印。
什么太子?属狗的吧?
换好衣服,他扶着腰坐回去,把昨晚捡的珠宝揣起来,重新往床上一躺。
肚子隐隐发麻,喻圆摸了摸,平坦了,但是被撑起来的那种酸麻感还是如影随形。
但是和光明前途、荣华富贵相比,这也算不了什么了。
想要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
景流玉说话算话,给他弄了个东宫率更寺丞的官职,也是七品有名有姓的官呢。负责辅助率更令处理东宫礼仪和刑法。
东宫里目前就景流玉一个主子,所以活不多,喻圆大多数时间都是和景流玉厮混在一起,景流玉教他读书,带着他写字。
喻圆以为,像太子这样的身份,府上一定还有许多和他身份一样的小厮侍女,可他找来找去,才知道东宫就他一个。
他是太子的唯一?太子是他一个人的。
这个认知让喻圆心里忍不住闪过窃喜,满足极了,险些忘了自己不是断袖这回事。
那么多俊俏的、漂亮的男男女女景流玉都不喜欢,景流玉就喜欢他。
他多了不起啊,多有魅力啊。
那岂不是他想要什么,求求景流玉,就都能得到?
看来他还能提更多的过分要求。
夜里,他坐在景流玉怀里练字,景流玉握着他的手,很有耐心,一笔一划地带着他写。
喻圆写了一会儿,身上就跟长蛆一样乱动,被拍了两下,没老实多一会儿,眼珠子就滴溜溜地转,咬着笔杆想了想,扭过头去主动亲了下景流玉,不出意外被按着使劲儿亲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他气喘吁吁的,可怜地回过头和景流玉说:“殿下,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失去了父母……”
景流玉摸摸他的脑袋,顺应他的话:“真可怜,所以圆圆想要什么?”
“我想给他们重新修个坟,可是我没有钱,殿下……”喻圆向景流玉伸出了双手,示意他给点钱。
喻圆想得很美,景流玉那么大方,肯定会给他很多,到时候他一半用来修坟,剩下一半存进小金库,又大赚一笔了。
景流玉只是沉默。
喻圆疑心自己被他看穿了,小心脏砰砰乱跳,找补地胡乱亲他,像小狗一样在他颈窝拱来拱去:“殿下,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的。”
景流玉扶着他的腰,让他在自己身上坐稳,问:“有多需要?”
喻圆舔了舔他的嘴唇,说:“很需要了。”
景流玉对他向来是有求必应,没有多问,只是看起来有些疲惫地抱了抱他,说:“好,明早就叫人给你支钱,圆圆要什么,孤都能给你。”
这法子真好用,喻圆寻到敲门,隔三差五,就找机会卖一卖色相,从景流玉那里掏点钱出来充实他的小金库。
钱到手还没捂热乎,喻圆就后悔了。
陛下,也就是景流玉的父亲,病倒了,据可靠小道消息,病已经有些时日了,礼部上个月便开始准备着了。
怪不得景流玉最近那么忙,进出东宫的大臣也变得越来越频繁。
原本这种大事,与他们这些小人物是没什么关系的……不,和喻圆还是有一定的关系,这意味着他即将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的男宠,晋升为皇帝的男宠,地位向上迈出了一大截,他应该高兴才对。
但他现在根本没法高兴起来,他的良心跟放在油锅里煎炸了似的,噼里啪啦地翻滚。
景流玉是真喜欢他,陛下都要驾崩了,正是忙的时候呢,还每天抽出空看他的功课,对他那么好,要什么给什么,哄着他惯着他,可他净想着利用景流玉对他的好捞钱了。
他都不敢想,要是景流玉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喻圆嫉妒、狭隘、愚蠢,在这么多的缺点之上,难得地开着一朵名为“怜悯”的优良品德之花。
喻圆不是个没良心的人,谁对他好他知道。
他跟个霜打的茄子一样,在东宫到处乱转,想着怎么对景流玉好一点儿。
可他没什么能耐,只能晚上蹲在东宫门口等景流玉回家,远远看到人影就扑过去,围着景流玉打转,热切地嘘寒问暖。
景流玉勾了勾唇角,向他伸出手。
众目睽睽之下,喻圆是不太想这样的,可是要哄景流玉开心,只好犹犹豫豫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手牵手一起走回东宫。
天边的云彩被落日染成了甜蜜浓稠的蓝紫色,翻涌成海,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喻圆落后半步,踩着景流玉的影子,一跳一跳地往前走。
睡觉是喻圆一天里最期待也是最讨厌的时候,今晚他却很不一样,早早就洗漱完爬上床了,特意把自己的被子掀开,朝景流玉拍了拍,示意他过来睡。
等景流玉一进来,他就滑溜溜钻进对方怀里,敞开胸怀,努力把人搂住,像景流玉平常抱着他那样哄睡一样,拍景流玉的后背,给他哼唱。
景流玉大抵猜到喻圆脑袋里在想什么了。
这个笨蛋在可怜他,心疼他。
作者有话要说:
偷偷摸摸更一章
第138章
景流玉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心疼的,是,他父皇是要死了,但他父皇一死,他就能登基了,所以这又有什么好痛心的呢?
要说他现在有什么好怕的,那也就是怕老不死的又活过来了而已。
可喻圆心疼他,跟个小狗似的嘤嘤嘤地在他怀里安慰他。
景流玉便不再解释。
好半晌后,喻圆几乎要把自己唱睡着了,忽地听见景流玉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他抬起头,看见夜明珠柔和的光晕下,景流玉的眼睛里泛着微不可查的哀愁和脆弱。
“怎么了?”他醒了,连忙支起身子问。
景流玉回握着他的手,目光深远,好半天后似有动容地说:“想起我的母后了,我年幼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哄我入睡的,只可惜好景不常在。父皇妃嫔子嗣众多,并不能顾及我,很快他又立了新后,新后也有儿子,我想见他一面,就变得更难了……”
这喻圆倒是有所耳闻,不过他也听说继后的儿子早些年喝多了酒溺水身亡了,他也听说继后和贵妃为了自己的儿子,多次陷害景流玉。
喻圆都不知道该说是景流玉倒霉,还是继后生的儿子倒霉,总之各有各的倒霉之处。
一个母亲早亡自己深宫里讨生活,一个荣华富贵却英年早逝。
他再也不说景流玉投胎命好了,要是换成他,早就死八百回了。
“圆圆……”
“欸!”喻圆听他叫自己,连忙答应一声。
景流玉的下巴已经垫到他的肩膀上,单手握着他的腰。
他的腰细细的一把,两只手就能掐过来。
“圆圆,我常常想,要是我从未出生过就好了。不必一个人孤孤单单在世上这么久,我碍了那么多人的眼,如果没有我,想必大家都愉快了……”
喻圆也顾不上他的手在做什么了,赶紧回身拍拍他的后背:“你可别这么想,你是个好人,百姓都夸你呢。”
景流玉和他越贴越近,近乎亲密无间,黏腻地用唇吻着他的皮肤,发出幽怨地喟叹:“圆圆,这宫里只有你心疼我,对我好。”
喻圆唉唉地叹气,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安慰他,却想不出什么好听又中肯的话,景流玉把舌头伸进他嘴巴里,他下意识想推人,想了想,还是下意识收手了。
有同情心的喻圆是很好吃的,他会因为可怜人家,所以予取予求。
乖乖的被压在床上入,还想安慰人家,所以就羞答答地主动打开腿,把腿抱起来,小声让人家进来,抱不住了可怜巴巴地看着景流玉,也不说要停,好像只要对方高兴,怎么弄他都可以。
他的脑子笨嘴笨,就只能用身体安慰。
酡红的脸上挂着生理性的泪水,在景流玉看过来的时候还要扬起大大的笑,鼻腔里带着泪声问:“有没有……有没有心情好一点。”
傻傻的,笨得要死了。
力气突然变得好大,喻圆差点哭出来,咬着嘴唇哼了两声,又被温柔地亲了亲,他就不哭也不闹了。
……
冬天过了一半,听说陛下的病有了起色,喻圆忍不住为景流玉感到高兴,三天后陛下驾崩的消息却猝不及防传了出来,原来前些日子的好转只是回光返照。
皇帝死了,景流玉登基了。
登基典礼声势浩大,喻圆想凑热闹,景流玉就给他安排了个好位置可以全程观礼。
他的住处从东宫随之搬到了紫宸殿,官位也水涨船高,去了礼部任职。
虽然依旧不是太高,但从东宫也算进到前朝了,能学的东西也多。
他在礼部晃悠了将近半年,将整理好的卷宗送去礼部侍郎那儿的时候,听到他们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的感叹。
“陛下登基已有半年,是该选秀了,六宫空悬,总不是长久之计。”
“也不知会立谁家的贵女为皇后。”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喻圆。
喻圆知道他们这话是专门说给他听的,是意有所指。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开心,在景流玉身上捞了那么多钱,又得到了官职,趁着景流玉选秀立后,他正好借此脱身,过自己的日子。
可他的喉咙里却像是被塞了一只鸭梨,恰好地堵在哪儿,让他喘不上气。
他不敢和这些人说话,转身急匆匆走了。
喻圆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景流玉已经二十多了,在他们乡下,孩子都满地跑了。
他早就知道皇帝是不能不娶妻生子的,他还会有三宫六院,有一大堆的孩子,这样江山才能后继有人,而且这样热热闹闹的多好啊。
可他就是不舒服,他想起他们第一次那天晚上,景流玉开玩笑,说要让他当太子妃;想起晚上景流玉握着他的手带他写字;想起景流玉给他梳头发;想他们一起度过的四百多天日日夜夜……
喻圆趴在桌子上,没有心思处理公务,心里酸酸唧唧的不知道怎么办,用自己的簪子抠桌面打发时间。
“刺啦——刺啦——”桌面被簪子刨出小小的木花。
他就那么在桌子前面坐了一下午,到晚上散职的时候,才浑浑噩噩起身,把簪子重新插回头上,飘飘忽忽地回宫去吃饭了。
同僚更衣回来,路过他的席位,本都走过了,忍不住倒退回来两步。
喻圆的桌子已经被他不知道用什么刨出来个大坑,几乎把桌板刨穿了。
同僚:……
喻圆吸气,呼气,经过一整个下午,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要搬出紫宸殿,早早适应,最好临走之前能再从景流玉身上大捞一笔。
到时候该说什么好呢?
要不要死缠烂打,让景流玉觉得自己很爱,出于愧疚多给他点儿钱?
他在心里酝酿了不少的话,一走进去,景流玉就托住了他的脸,轻皱了下眉头,问:“很累吗?怎么脸色不太好?”
做了皇帝的景流玉比做太子的时候更威严外露,分明是一个人,五官却更显得冷冽深邃。
现在别人都怕景流玉,喻圆不怕,景流玉再凶他撒个娇就好了,他反而觉得冷着脸的景流玉比做太子时候更好看些。
喻圆抬起头,看见他的脸,心里好不容易建设起的堤坝毁于一旦,werwer地掉眼泪:“景流玉,我想搬出去,我不想和你一起住了。”
“谁跟你说什么了,还是你看上谁家姑娘了,所以不打算和我在一起了?”景流玉用手背擦掉他的眼泪,问。
喻圆觉得自己要是说实话,显得特别小心眼儿,像闹脾气一样,不说实话,他又真的没那个心思捞了,真的捞不动了。
他想了半天,还是说实话了,说:“你要选秀,我就不耽误你了。”
“你听谁说的?”景流玉骤然冷了脸。
“管我听谁说的呢?反正两个男人在一起是没有结果的,我都知道,我可会看史书了,史书上都有例子……”
景流玉让他叫得头疼,有时候忍不住怀念刚认识喻圆的时候。
那时候喻圆只会殿下殿下地跟在他身后叫,生怕被他抛下,从他身上捞不到东西,他说什么喻圆都听。
哪像现在这样,听几句没头没脑的谣言就跑过来跟他大喊大叫着分开。
可他又想,喻圆都哭了,想来也是不愿意和他分开的,也许是爱他的,他又变得气定神闲了起来。
“要分开?那晚膳也不要吃了?”他问。
喻圆抹了把眼泪,自以为很理智地说:“要吃的。”
喻圆吃了三碗大米饭,最后还喝了碗鸽子汤溜溜缝儿。
吃饭的时候不悲伤,吃完了脑袋又聪明了,开始七想八想。
他想到以后可能再也吃不到这样的美味,悄悄舔了舔碗底。
景流玉笑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气笑的还是被他的行为弄笑的,顺着心意过去亲了口喻圆的脸蛋。
他太用力,喻圆被他亲得东倒西歪,差点从椅子上倒下去。
景流玉把他捞回来,问:“真要搬出去?明天的早膳也不吃了?”
喻圆不吭声了,低着头。
景流玉也不知道他是图自己这个人,还是图这口吃的。
他勾起喻圆的手指,放在嘴边亲了亲,喻圆不乐意,挣扎着要抽回。
越这样越招人疼,景流玉恨不得亲死他,抓着他的手不给走,放在齿间咬了咬。
“明天早膳真不吃了,也不打算和我成亲了?”
喻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错愕地抬起头:“这合适吗?大臣们会有意见的。”
“朕是天子,他们要是有意见,最好有能耐废了朕另立新君。”
他连杀弟弑父都做得出来,怎会怕那些人的指摘?
景流玉也曾想过到底要不要做到这一步,为了一个乡下来的,脑袋并不聪明的喻圆,去惹这种麻烦。
天底下漂亮都男人多了去了。
喻圆太笨了,他轻而易举就能用谎言和利益把他困在这座密不透风的牢笼里,直到死去。
自古以来选秀与豢养男宠并无什么冲突,所以只要他想,什么都能得到。
可是他怎么能舍得?
喻圆高兴地用脸蛋蹭了蹭他的掌心,把自己喜欢的点心热情地喂过来。
景流玉掌心传来温软的触感,回神,目光柔和地摸了摸他的脸蛋。
既然养了喻圆就要一心一意,让他永远快乐。
即使他愚蠢、嫉妒、虚荣、心软、偶尔头脑发昏。
但这一切缺点都无伤大雅,只要给他足够的爱,他就会脱胎换骨。
在景流玉眼里,圆圆永远是最好的圆圆,只有做得不够好的景流玉。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坏消息,因为我没有详细看规则,以为所有频道规则都一样,所以番外题材因为非现代内容,上榜违规被举报了,这本书被罚榜,而且完结也没有榜单了[化了]
大概率再写下去也不会被人看到了,加上我明天有个非常重要的考试,我看看情况(如果考试情况好,就回来再加个养成番外)。
也感谢大家一直的陪伴,谢谢大家一直喜欢圆圆,看着圆圆从一开始不完美的小孩变成快乐小狗勾,希望我们有机会再见[摊手]
第139章 ◎端午番外◎
喻圆好养就好养在,他甜粽子咸粽子都吃;甜汤圆咸汤圆一样接受良好。
不好养就不好养在甜粽子咸粽子都吃,所以什么口味的都得尝尝。
一到端午,光是甜粽子咸粽子白粽子辣粽子就得分四口锅煮。
他提前一天和景流玉泡了米,准备了食材,说要四点起来包粽子,结果游戏玩到十一点。
零点的时候,景流玉给他手上脚上都系了五彩绳,他睡得像小猪一样,细细的腰一起一伏的,看样子四点是起不来了。
景流玉亲了亲他热得发粉的脸,把他掀上去的衣服理好,盖了盖被子。
喻圆果然没能在四点起床,景流玉叫他,他索性把头蒙起来不理会。
景流玉只好自己一人大清早包了六十个粽子。
喻圆八点多,在床上滚了两圈才起,心里埋怨景流玉为什么不使劲儿把他喊醒让他错失了包粽子的机会。
但他又明明白白地知道这不讲理。
可是景流玉又不会因为他不讲理就不喜欢他。
楼下传来粽叶的香气,喻圆就很心安理得地下楼去指责景流玉了。
景流玉早有预料,给他留了一些粽叶糯米包着玩儿。
喻圆便不好指责,只能说一些谢谢老公,老公真好的话,听得景流玉很满足。
他自己捣鼓了一点儿馅料,包好了问景流玉要不要吃。
景流玉圆令智昏,一个向来只吃白粽的人,现在没什么是他不能吃的,也没什么是他不敢吃的。
喻圆还把剩下的生包真空寄回官镇给周树国两口子了,特意强调这是凌晨四点就开始包的粽子,希望爸妈夸夸他。
当然到底是谁在凌晨四点包粽子就有待商榷了。
东西不贵,重在心意。
喻圆爸妈收到了包裹,本来挺高兴,结果一听说喻圆早上四点起来包粽子,就难过地掉眼泪。
不是说儿子嫁入豪门了吗?豪门里面全是佣人阿姨,怎么还得他儿子四点起床包粽子?
他们越想越难过,好像看见喻圆黑灯瞎火起床,跟小白菜一样在厨房忙活了,又发散到他跪在地上擦地板,伺候一家老小,跟复仇前的品如似的。
两口子难过着把粽子下锅煮了,难过着拆开了粽子,发现他们的儿子包了一团狗屎一样的东西。
麻辣牛油火锅底料粽子?这玩意是人吃的吗?年轻人真是有创意。
……好吧,谁娶到我们家圆圆其实也是一种福气。
喻圆包了四个麻辣牛油火锅底料的粽子,他吃了一口,景流玉吃了将近两个,剩下两个分别寄给了吴芳和云静漪尝尝鲜。
云静漪发来消息,说真难吃,以后都不要寄了。
景流玉说她没福气,他尝着挺不错。
云静漪听见他说话就心烦,骂他是狗嘴里没吃过好东西。
喻圆凑到屏幕前,小声问:“真的很难吃吗妈妈?真的吗妈妈?其实我也觉得味道不太好,那你就不要勉强自己吃了,下次我包别的馅的给你。”
云静漪愣了下,不确定地反问:“你包的?”
“是我包的。”喻圆赶紧点头。
云静漪似乎回想起了什么,表情显出几分复杂:“还好吧,也没有那么难吃,我再尝尝。”
喻圆对着屏幕比了个大大的心:“妈妈那我改天去找你玩……”
他话没说完,云静漪就像受到了莫大的惊吓,赶紧挂断了视频。
“别找她玩,明天我带你出门玩。”景流玉反扣了手机,给他订明天去游乐园的票。
喻圆果然就把云静漪抛之脑后了,一边想着明天要带什么,一边很不高兴地指指点点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装嫩去什么游乐园,和一群小孩儿一块儿玩,也不嫌害臊。”
其实喻圆觉得游乐园没什么好玩的,但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他小时候没去过,所以那些无聊的项目他也玩得挺高兴。
景流玉早就知道他的心思,半是请求地和他商量,竟然和喻圆求他时候的语气一样:“我想去,你陪我去吧,六一游乐园还送气球和冰淇淋,很划算的。”
喻圆在他脸上啵了一口,高傲地昂着头,说:“那好吧,我就陪你一起去,这可是你要去玩的。”
第二天喻圆六点就起床了,给自己的红色鹿角保温杯灌满水,再把景流玉推醒,让他帮自己搭一套合适的衣服。
他每天出门的衣服都是景流玉给搭配的,人家都说好看呢。
景流玉知道他着急,偏偏还要逗他,始终不肯睁开眼睛。
喻圆凑过来了,软软的身体贴着他,带着热乎乎的呼吸和甜甜的香气,伸手扒他的眼皮,把脑袋贴到他胸口听他的心跳,然后拱来拱去地大叫:“景流玉景流玉景流玉!景流玉你快醒醒!”
喻圆知道景流玉是装的,眼球明明都动了。
他压到景流玉身上,用自己的重量在对方身上滚,然后吧嗒吧嗒亲两口:“你快起来吧,给我挑挑衣服好不好?”
景流玉让他亲得止不住发笑,捉他的手过来亲,弄得喻圆手腕上小铃铛脆脆地响,又去揉他的脸。
喻圆的脸软软的,还主动贴过来给他捏,又笨又乖的。
假期人多,连VIP停车场都是满的,喻圆聪明的没有自己开车来,是打车来的,景流玉买了票,他就很大方地付了车费。
他以前没钱的时候,总幻想有钱人的日子,肯定脚不沾地,走到哪儿都是豪车游艇飞机的,全世界飞来飞去,玩也是去马场高尔夫球场,吃的也是什么鹅肝黑松露,后来他有钱了,什么都试过了,还是喜欢吃火锅,玩星露谷,开着小迪到处跑。
可能有人要说他的趣味不够高级有格调,那他还有两个更高级的趣味,就是每天晚上看新闻联播,和掏掏自己的小金库,资助村里的孩子上学读书。
喻圆在对外说自己兴趣爱好的时候,也不说自己爱玩电脑游戏,而是撩一下头发,露出自己手指上闪耀的粉钻戒指,淡淡地装逼,说自己的爱好是关心国内外政治新闻,从事公益活动以及做做设计和园艺,还有饲养一些小动物。
一般在他说到今年的谷物价格照比上年同比降低多少,同时分析利弊的时候,配上他一身看不出牌子的奢侈品,就装得很大,一般人不敢轻易和他搭腔。
……
游乐园算是京市最大的一个,可玩得东西多,当然也人也少不了。
到下午的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喻圆已经玩累了,抱着热可可,百无聊赖地倚在咖啡馆的窗边等雨停回家。
他看见有人往雨里扔东西,才想起这是清明后的第一场雨,要把清明的五彩绳扔到水里。
据说扔到水里的丝线会变成彩色的小蛇游走,保佑佩戴者一年不受蛇虫侵扰,平平安安,也是除去晦气的意思。
景流玉把他手上的五彩绳摘了,也要往雨里扔,喻圆眼睛骨碌碌一转,想到什么,赶紧拦住他:“感觉像在公共场合乱扔垃圾,太不好意思了!回家再扔!”
还挺有公德心呢。
景流玉在指尖缠了缠,系成个结,装进了贴身的口袋。
他们最后扔进了家里的喷泉水池里,喻圆举着伞,景流玉一条一条地扔,一边扔,喻圆一边在旁边碎碎念:“小蛇小蛇快快游,保佑喻圆和景流玉都平安健康,幸福快乐,每天睡得好吃得好,事事顺利,然后也不要碰到蛇虫什么的。
还有景流玉不给我买游戏机,希望你们明天能给我带一台,我要粉色的,再帮我买几个游戏……”
蛇能不能记住不知道,反正景流玉是记住了。
他扔到最后一条,拿在手里晃了晃,问:“还有什么愿望?”
喻圆努力想了想,拿过来,放在掌心里拜了三拜,自己扔进了水里:“那就希望爸爸妈妈们幸福健康吧!”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完结七天之后才能放免费番外,有点来晚了,不过圆圆还是祝云妈咪们节日安康,健康幸福~
来一口小比圆的牛油火锅底料味的粽子吧!然后再给小圆圆一个五星好评可以嘛[摊手][摊手][摊手]
第140章 【八万收福利番】◎小比圆的身高之谜◎
喻圆高中刚毕业,忍痛从镇上的裁缝铺里花两块钱买了条两米长的软尺,并把它带到了学校——为了测量身高。
在小小的喻圆心里,早早就种下了一颗关于美的种子。
男人,要顶天立地!男人,要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男人,要像吴京一样有着黝黑的肌肉!男人,要过180!
不过180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喻圆早中晚三次测量身高,根据他的经验,早上七点测出的身高最准,因为这个时候最高。
赵琰每天在寝室进进出出,就能看见喻圆捏着他的那个破软尺,靠在墙边,一脚蹬着软尺的一边儿,一手狠狠扽着软尺的一头,跟学校湖里的大傻鹅一样拼命昂着头,测他那个逼身高。
他觉得挺傻逼的,他真没见过喻圆这么傻逼的人。
这傻逼量了半拉月,在下面嗷嗷叫——“我175了!”
哦,那真是恭喜你了……
186的赵琰握着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
喻圆一把尺子用了四年,搬进景流玉家里还在用,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高,直到大学毕业那年,他甚至能理直气壮和景流玉说:“我179了!你知道吗?四舍五入181,这可是能当攻的身高。”
景流玉对着比他低了将近一个头的喻圆,对他的身高存疑。
他要179,自己都得奔两米去了。
但拿他那尺子一量,真就179,甚至喻圆还把学校的体测报告给他拍出来了,上面写着180。
喻圆还等着他表扬,景流玉想着改天带他做个体检,当下只能为他鼓掌,并给他点个蛋糕吃吃。
喻圆迫不及待把自己181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朋友圈。
世上没有179和180的男人!
喻圆是不会说自己180的,因为这样别人听起来一定会觉得他只有178,英明的喻圆怎么能允许这种小小的失误发生呢?
至于为什么每次医院体检和学校体检的结果不一样,那喻圆可要狠狠地(bushi)真诚地给医院提提意见了。
那么大个医院,连身高都量不明白。
直到喻圆入职体检那年,他感觉自己的人生遭受了重创。
他根本没有179,换了几个医院,结果都一样,174.9!四舍五入,只有175!
体检报告厚厚一沓拍在他面前,喻圆狠狠攥起了拳头。
他想不通为什么,甚至用自己的软尺反反复复又量了八百遍,依旧一米八的喻圆噼里啪啦给体委发消息。
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体测结果才是唯一准确的结果。
体委收到消息,想了一会儿,回复【哦,你说体测身高啊,体院的学弟都会给咱们加几厘米,这样看起来数据好看】
过了几分钟,体委看他没回消息,给他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包。
喻圆已经在屏幕那边哭得不能自已了,泪水几乎淹没体检报告。
他好可怜,世上怎么会有他这么可怜的人。
最丢脸的是,他早就把自己181的身高传得人尽皆知了,说不定大家都在背地里笑话他。
喻圆很多年没有伤心地掉眼泪了,在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之前,他忽然想起这茬,赶紧举起手机,找好角度,给自己拍了张照片,发给景流玉,照片里他的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
他得让景流玉看看他多可怜。
景流玉半个小时之后赶回家,他已经安慰好了自己,并买了三款新出的游戏。
喻圆见到了亲人,终于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吸了吸鼻子,叫景流玉:“你给我评评理,怎么能量错呢?”
景流玉早猜到他的身高水分含量极大,但他一直没弄明白水在哪儿。
喻圆身边还放着那卷他用了四年多的卷尺,景流玉摸过来,向他招手:“来,你怎么量的,我看看。”
喻圆嘟嘟囔囔站起来:“你不是应该先安慰我一下,然后给我转点钱,再带我吃顿好的吗?”
“你要吃什么?”景流玉把软尺递给他。
“我很久没有发朋友圈了,”喻圆拿起手机朗读了一长串:“这家不错,海派风情米其林,烛光与木兰辉映,充满了浓郁而复古的中式风情,Tiger主厨带来中式熟成酱香风味酥皮奶酪开胃菜,以及田园晖光浓香金玉汤……”
“你知道吗?感觉这家餐厅拍照一定很出片。”
景流玉感觉喻圆已经从身高的悲伤里走出来了,他听到这种餐厅就头痛,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给你拍。”
喻圆接过软尺,又像一只骄傲地大鹅扬起了脖子,把软尺扽得直直的,给景流玉看:“你看,肯定是这个尺子的问题,害我丢脸丢了这么久,要不是时间太久,我肯定要回去找他退钱。”
其实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尺子有问题。
景流玉沉默不语,手指捏着软尺上上下下滑动,捏到末尾刻度时一顿,上上下下逡巡了一遍,上下打量,终于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他问:“圆圆四年量身高都是这么量的吗?”
喻圆挺得更直了,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景流玉想笑,怕喻圆生气打他,拉着喻圆的手在尺子上滑动了一遍,问:“摸出来什么了吗?”
喻圆皱眉,然后凄厉地尖叫一声:“怎么会这样!”
尺子一共两米,最边缘的位置比其他地方要薄一些,没薄多少,不仔细摸根本摸不出来。
也就是说,四年多的时间,这把劣质软尺回缩变形了。
景流玉看他凄凄惨惨的小模样,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顺势搂着他的腰跌到沙发上,胡乱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
喻圆推开他的脸,生气地说:“我哭着呢,你没看见吗?别亲我。”
烦死了,之前他还能怪这把尺子耽误了他,原来是他自己把尺子弄长的,那他还能怪谁?
“都怪你,和你在一起之后就没长过个子。”
景流玉不要脸地蹭蹭他:“怪我,那我不亲你,你亲我。”
喻圆捧着他的脸,在他嘴巴上咬了咬。
他记性没有忘性大,景流玉和他闹了一会儿,给他转了点钱,又给他手上套了只新的百达翡丽,就什么都忘了。
喻圆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晚,第二天一早,向景流玉阐述了自己的计划。
他决定在造型上补身高的不足,除了在日常穿搭上努力之外,还要换个发型。
喻圆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给景流玉看照片:“你看我头发留长一点,剪这个发型会是不是很潮流。”
他想要留那种日系的鲻鱼狼尾,左右两边卷成层次分明的蓬松C字,既显高又漂亮还清爽。
景流玉提醒他:“好看是好看,但是打理起来麻烦。”
喻圆一挥手,慷慨激昂地表示自己一定会勤于打理,绝对不会让别人操心。
景流玉知道按照喻圆的作息,绝对没法早起打理头发,他提醒一次纯粹是为了让喻圆将来不埋怨他没有提醒。
至于喻圆的头发谁来打理呢?
景流玉已经在看教程了,喻圆给他创造了一个光明正大能摆弄老婆的理由。
一个星期之后,喻圆的头发已经留得初见成果。
睡觉翻身的时候,碎发能贴在脸颊上,额头前面的要用发箍推上去,要不然洗脸会盖住眼睛。
头发一长,就显得毛茸茸的,脸又小,白白净净地包在黑发里,眼睛也显得很大,几乎占到半张脸了,眼巴巴地看着景流玉从冰箱里拿冰淇淋给他吃,还容易不小心把头发一起吃到嘴里,再龇牙咧嘴地用手指把头发勾出来。
这倒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头发半长不短,每天早上起床像被炮轰了,这里撅一下,那里撅一下,一点儿都不精致。
喻圆懊恼地对着镜子压头发,景流玉发神经地过来揉他搓他,把他的脸亲得变形,最后得到喻圆邦邦两拳而心满意足地离开。
喻圆这么要面子的一个人,绝对不可能顶着这样一头毛去公司。
拜托,他现在可是公司集体评选出来的司草,是门面!
可是他每天光卷头发就要半个多小时候,没有网上的效果,气得想干脆剃掉算了。
景流玉于是像个救世主一样拿着卷发棒,用十几分钟给他卷出了漂亮的头发,并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喻圆倾慕的眼光,以及未来伺候他卷发的全部机会,或者说光明正大揉搓的机会。
喻圆七点半被景流玉亲两口之后拖到怀里,他这个时候还处在半睡不醒的状态,又因为卷头发和穿漂亮衣服是头等大事,所以被打扰了睡觉也不会生气,只会闭着眼睛贴在对方怀里,时不时配合地翻个面抬个手什么的。
景流玉把他的脸托在掌心上,轻轻摸了摸,喻圆下意识用脸颊蹭蹭,柔软饱满的掌心擦过景流玉的掌心,像撒娇亲吻似的。
景流玉这个时候就会趁机亲亲他的手指,再亲亲他的脸,然后捏开他的腮,迫使他张开嘴,和迷迷糊糊的喻圆接吻。
这种状态下的喻圆特别乖,特别软,因此显得过分美味,因为亲过太多次,所以条件反射会主动地伸舌头给老公吃,还会主动吃老公的口水,被吻得微微喘息,脸颊粉红,半阖的眼眸挂着生理性的泪水。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还能做点更过分的事情。
比如半睡半醒的喻圆感觉热乎乎的卷发棒似乎从他的头发转移到他的手里,嘴巴里,胸口,屁股,大腿间……
等等等等他身上的任何地方。
景流玉一般在他身上隐蔽的位置吮出两个吻痕,来结束今天一早的妆造,然后给他系上扣子,搭配上合适的首饰,道貌岸然地把人叫醒吃早饭。
一觉醒来就能看到自己漂漂亮亮被打扮好了,喻圆的心情那当然没的说。
喻圆在照镜子臭美,景流玉就站在他身后,身影一起被照进镜中。
他这时候会垂着眼睛,装模作样地揉手腕,于是又能换来老婆主动和他亲亲。
所以这个家里每天早上都会出现两个心情愉快的人,但是喻圆有时候也有疑问,为什么他的嘴巴早起总是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