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野蛮生长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冯小满从来没有如此热切盼望过赶紧投入一部电影的正式拍摄。只要开始拍摄了，总还是有希望的，总比这样无休无止的练习看上去有盼头。
教授八极拳的师傅倒是挺喜欢冯小满的，因为她有体操运动员的底子，所以动作做得相当规范漂亮，这种规范漂亮里头含着力道。况且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大概是退役还没几年，骨子里头还有运动员的性子。她在师傅面前特别老实，规规矩矩地，让她一天蹲十次马步，一次十分钟，她就一丁点儿也不含糊地完成。
师傅有好几个，每人负责教授的对象不尽相同。武者都有点儿喜欢切磋较量的意思在里头。冯小满的八极拳师傅就是个颇为诙谐的老人家，最爱干的事情就是让她蹲着马步亮相，好让整个练功场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冯小满简直囧死了。她虽然是这部戏里头名义上的六大主演之一，但她在演艺圈的资历最浅。其他演员基本上都是从业五年以上的老资格了，而且没有一个手上是拿不出硬货代表作的实力派明星。
饰演形意拳高手陈五的演员曾祥是武术队员出身，经过冯小满时，还笑着调侃了一句：“小满这架势不错，回头咱俩可以切磋一下。”
刚好收势完毕的冯小满立刻做了个她要晕倒当场的模样，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八极拳师傅气得差点儿要揍她：“练武的人哪里能散掉这股劲儿！曾祥啊，你等着！我带小满练上个一年半载的，她就能跟你对打。”
没出息的冯小满立刻要往另一位女主演梁洛的背后躲，梁洛扮演的高手陆铮在影片中跟冯小满亦师亦友。
梁洛哭笑不得地当着挡箭牌，最终冯小满还是被八极拳师傅给拎出来，继续加练马步冲拳。
结束了一天训练的曾祥朝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好训练啊，小满，我等着跟你切磋呢。”
冯小满哭丧着脸，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大家都走了，她还在王师傅的眼皮子底下盯着练。
珞珞特别懂事地去给师傅们都买了宵夜，让他们可以垫垫肚子。王师傅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肠粉，一边指点冯小满：“好好练习，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身上有功夫，才大不一样。入门先站三年桩，好处多的去了，强身健体是小功夫，大功夫是人一辈子的修为。”
冯小满能扛得住站桩，她原本就是个在训练中相当能对自己下得了手的人。她的体能也充足，能撑住训练要求。可惜她唯一担心的事情是她的腿会不会因此而变粗啊，小腿有肌肉她认了，要是大腿变得粗壮起来，那实在太影响美感了。她的大长腿可是拉分利器啊！被路人拍到了，都不用特意美图修饰的那种。
师傅一本正经道：“底盘稳了，打出来的拳法才有那个味道在里头。”
于是冯小满只能捏着鼻子硬着头皮，继续练下去。她进组的时间其实是最晚的，其他人的戏份已经陆续开始拍摄，只有她还在埋头苦练当中。
原本她扮演的薛晨预定人选是一位拿过国际知名电影节影后的日本女星。但是因为温导的开机时间一拖再拖，对方实在没办法调整档期来配合了，所以不得不放弃。刚好当时《杀戮都市》的预告片放了出来，温导看了她在其中的表现之后觉得有点儿薛晨的感觉，于是孙喆才跟温导搭上话，给冯小满争取到了这次机会。
冯小满现在满心期待着导演赶紧开拍她的戏份，总不能她光指望着在剧组里头练成武术高手吧。好在进入十月份的时候，温导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满意地点点头：“天气凉了，可以拍摄雨夜大战了。”
她顿时从温导周身看到闪闪的金光，每一道锋芒都书写了“天凉王破”。冯小满将自己在剧组的点点滴滴都写成了日记，等到电影上映的时候好发出去，也是为《武林》做宣传了。
练习武术的日子单调枯燥而乏味，但真正进入拍摄状态，冯小满就觉得她还不如一直赖在训练场上练功夫呢。所谓雨夜大战就是她扮演的被收养的孤儿薛晨要在雨夜中跟男主角方辉对打。
一开始时，冯小满虽然听说要淋雨拍夜戏，心里头有点儿咯咯噔噔的，但还是很乐观的想着咬咬牙熬上几天就好了。然后她悲催地发现，几天的功夫对温导这样的大导演而言，哪里够拍完五分钟的戏份啊！雨夜大战那场戏，他们整整拍了一个月，她也整整浇了一个月的冷水。
好在珞珞这个助理非常贴心，给她早早准备了潜水服穿在最里面。她身形瘦削，穿了三毫米厚的潜水服再穿戏服，也显不出来不对劲。方辉就惨了，只能硬着头皮硬扛着。每一场戏一结束，珞珞就赶紧将大毛巾往冯小满身上一裹，然后将早就在里面贴好了暖宝宝的羽绒服裹在冯小满身上。
别小看十月份的晚风，身上湿哒哒的再小风一吹，那滋味儿别提多酸爽了。
方辉看着冯小满的待遇，忍不住叹气：“你这助理到底是在好莱坞历练过的，真是不一样。太能干了。”
拍完戏谁不想赶紧去保姆车上休整一下，可是当演员的又怎么不在意自己呈现在镜头中的模样。贵为影帝的他也得跟着看回放效果。
冯小满笑了笑，含蓄地表示：“珞珞这都是有样学样。”
好莱坞的电影产业已经相当发达，大明星拍戏不带助理的确有不少，而且完全不影响工作。因为在片场，所有的事情都有专人负责，连把椅子都有人盯着帮演员搬来搬去方便他们随时可以坐下来休息。
可到了国内剧组拍戏，哪儿有这些待遇啊。没有助理的话，演员连下了戏想喝口热水都得自己满世界端着杯子转悠着找。表面上看后者一点儿也没架子，相当接地气。但是剧组花重金请大明星过来拍戏，难道是为了让对方将时间浪费在找水喝这种小事上头？
冯小满对国内剧组情况了解越深，越觉得有些人拿好莱坞演员敬业而国内演员架子大说事，有以偏概全的嫌疑。好莱坞的片场会准备好演员需要的一切，演员提出的所有正常要求都有人满足，而国内片场则是什么都得自己准备，你想要什么都得自己的团队去准备。连演员对使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朝剧组提出要求，都会被爆料嘲笑架子大要求多，化妆品混用的情况也比比皆是。这种事情，在好莱坞片场绝对连想都不会想，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最基本应该做到的事情。
她的待遇算是非常好的，有专门的保姆车。剧组方面按照国际巨星的标准对待她，可就是这样，她拍完戏以后回自己的车上去休息都还被偷拍的媒体嘲笑吃不了苦。看看方辉影帝他们，拍完戏照样跟其他演员坐在一起交流感情。冯小满架子大，一点儿都不合群。
珞珞差点儿被这些报道给气死了。演员不在安静的环境下怎么进入角色状态。冯小满被浇得透心凉，不赶紧收拾齐整了暖回来，她要是一病不起，剧组损失不是更大么。
冯小满笑道：“行了，别管他们了。反正我只要不受尽折磨万分凄惨就都是错的。姜茶再拿点儿过来，冻死我了。”
温导特别喜欢长镜头，一气呵成的那种。这意味着她跟方辉得一直被冷水浇头，始终没有个歇下来的时候。她即使穿着潜水服，依然被浇得头昏眼花各种崩溃，下戏的时候人都是麻木的。
除了拍戏以外，每天上午冯小满还会赶到学校里头去上课，然后下午再返回片场开始冷水浇头。这倒不是温导体恤可怜的复学学生，对她格外开恩，让她好有时间平衡学业跟拍戏双方面的关系。而是导演他老人家要求自然光线效果，必须得在昏暗的自然光线下开始拍摄直至入夜，才能进入他想要的雨夜大战状态。
冯小满连着浇了十来天的冷水之后，就觉得人太不对劲了。她感觉自己跟个纸人一样，直接快要被浇烂了。可是温导就是想要他们这种渐渐麻木的感觉，他不需要演员表演出来，他就要演员自然展现。
已经快要崩溃的冯小满现在怀疑那位日本影后不是档期调整不过来，而是对温导的秉性太了解了，不想过来受这种要命的洋罪，所以才辞演的。她又在冷水中浇了一个小时后，赶紧跳上保姆车，开了取暖器想把寒气给逼出来。苍天啊大地，这才十月份，她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姑娘都得上取暖器了，她该有多虚弱啊。
冯小满都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么多年的运动员生涯跟这段时间辛苦的马步冲拳了。她捧着红糖姜水直打哆嗦，看着外面黑黝黝的天色满心绝望，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这样的连轴夜戏浇水大战，铁人都受不了，何况是活生生的演员。娇气的冯小满要扛不住了，走亲民路线的方影帝也快崩溃了。他主动找了冯小满沟通，两人一起去找导演。这情况得说清楚，再这么拍下去，他俩都得倒下。到时候，剧组要是被迫停工的话，岂不是损失更大。
温导人话少，脾气看上去倒是还不错。他温声细语地将两人送出门，允诺快了快了，这组戏马上就好。可惜的是，作为一部戏可以慢条斯理筹备上五年的导演，他的快跟一般人的理解完全不同。
在倒霉的方影帝已经开始不得不靠着镇咳药水来勉强控制自己不要在镜头下咳嗽连连之后，他们接着承受了整整一个礼拜的冷水浇头待遇。冯小满到后面人都彻底麻木了，不用演，只要一看到洒水车她就能立刻心如死灰。她没咳嗽，但是她受凉了，浑身直打哆嗦，丝丝拉拉地往外头冒冷气。
八极拳师傅见状，立刻告诉她每天泡完澡上床睡觉前好好站上半个小时的桩，绝对能祛除寒气，效果极好。生怕自己直接躺下挂了的冯小满将信将疑，硬着头皮按照师傅的话照做。
珞珞都得佩服冯小满的毅力了。就这么每天连轴转，她居然还能睡前接着站桩！跟在冯小满身边的她都快软成棉花了。
她估摸着得自己这边出面再跟温导谈谈。不能这么拍戏，要这么拍戏的话，换成其他的演员早就跟导演翻脸了。这也太折磨人，不把演员当人看了吧。
胸怀壮志凌云的助理小姐还没有联系上孙喆，这边冯小满自动获得了假期。因为可怜的男主角方影帝在连着浇了一个礼拜的冷水拍夜戏之后，终于扛不住倒下了。一开始是气管炎，后来发展成了肺炎，高热不退，开始咳血痰了！
剧组这才慌了，赶紧把人往医院里头送，方影帝终于成了这部电影第一个倒下的演员。
冯小满抱着自己怀里的热水袋，觉得凡事还得比较着看。跟站着进组，躺着入院的方影帝一比起来，她不过是手脚发凉，真心不算什么了。
八极拳师傅在边上意味深长：“还是身子骨虚啊，要好好练功。”
冯小满差点儿脱口而出，那要伞干嘛？好在她理智尚存，乖乖地去练功了。
温导深觉遗憾，只好宣布这条戏过了。他是位仁厚的导演，他也不想拍戏拍出人命案来。
冯小满非常怀疑，如果男主角还能扛住的话，他们会继续浇上一个月的冷水。
跟他演对手戏的梁洛非常肯定地点点头：“这事儿放在温导身上，完全有可能发生。他有完美强迫症，他可以将一个镜头反反复复拍上好几个月。”
这也是她们为什么已经连着三天在吃一碗红豆汤圆的原因。
原本冯小满还窃喜，总算能够打着为了工作的旗号好好吃上一回红豆汤圆了。可是现在，连着三天总共吃了十八碗红豆汤圆的她，非常肯定自己起码三年都不会再看一眼红豆汤圆了。
温导在她们又吃完了一碗红豆汤圆之后，微笑着点点头：“很好，休息十分钟，咱们再吃一碗。”
冯小满好想拍桌子摔碗，她一点儿也不想再吃红豆汤圆了！
梁洛笑了起来，调侃道：“来来来，咱们起身活动一下。温导有这么好的演员，这么好的班底，他要是不好好拍戏的话就对不起大家。”
温导认真地点点头：“对，能聚齐这么好的班底多不容易啊。所以我们要好好拍。”
冯小满简直泪流满面。她想说，导演，你赶紧把戏拍完才是重点。她都进组足足两个多月了，加在一起才拍了这么一个雨夜大战的镜头，而且还不知道后期会不会被剪掉。温导的“一剪没”功力也是出了名的。他有能耐让演员在拍完整部戏之后，压根不知道自己究竟演了个什么角色。因为演员心中自己塑造出来的角色可以跟最终剪辑的结果压根不是一回事。
这要是她以前在好莱坞拍戏，一部电影都差不多都拍完了。
冯小满现在完全相信，如果不是为了冲奖项提升逼格，大概不会有任何一个投资商喜欢跟温导合作，战线拉的那么长，意味着他们的资金压力就会很大。
这部电影主角就有六个，而且个个都是可以称得上国际巨星的级别。虽然大家已经都对温导开了友情价，但是谁的片酬都是有数儿的。每个明星后面都有团队，不是一句愿意低价演出就能成的。冯小满只要了一百五十万美金，已经是人情价给足了。她不清楚其他人的具体片酬，但是估摸着不会低到哪儿去。况且温导又是精益求精的态度，他拍出来的东西要成本低，可真是不容易。
冯小满自己现在在投资拍电影，自然明白尽快让资金回笼对于投资商来说，有多么重要。他们的《恋恋阙歌》从年初开始立项投资，一直拖到十一月份才上映。快一年的时间，钱都砸在里头谁不心焦啊。
这还是成本投入少，号称投资过千万其实连宣发在一起堪堪一千万。要是片商投了一个亿进去，就意味着这一个亿被绑死在项目里头，每天光银行利息都是不小的数字。掏钱出去的人，心里头要能踏实才怪。
冯小满连着在剧组吃了一个礼拜的汤圆才拍完了那条跟梁洛吃汤圆闲聊的戏份。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她俩脸都要圆了，前后戏份都连不上了。
温导这才惋惜地表示这条戏过了。他趁着方辉躺在病床上一副虚弱的模样，又接着把人抓回来拍摄生病的戏份。这时候就没冯小满的事儿了。估计梁洛会给方辉连着喂上一个礼拜的汤药。
冯小满深切地觉得大家对温导都是发自心底的真爱，这么被他折腾也无怨无悔。她问剧组请了假，现在没她的戏份，她要去为自己投资的电影站台。因为温导拍戏有严重的拖延症，所以在他们的合同当中，只要导演点头，不影响电影拍摄进度的情况下，大家可以自己安排其他活动。
上一部电影，温导足足拍了三年，方辉在这过程中还去演了两部其他电影挣钱。
温导看着冯小满，叹了口气，认真道：“你不会逃跑吧？”
冯小满看着他近乎于纯真的眼神，简直感觉自己是个恶人了。她连忙保证：“我不跑，你看，我都复学了，怎么着都会坚持下来的。导演你放心，别说拍上一年，就是拍个三年五载，我都不会走。”
温导这才放心，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上车以后，珞珞小声道：“温导的压力也很大吧。”这部电影已经开拍快四个月了，人家同期开机的大制作已经拍摄完毕正在紧张后期制作当中。他的戏倒好了，到现在要问主演这是个什么故事，大家都还一头雾水的状态。
冯小满点了点头，叹气道：“温导不在乎票房，但是大家都在乎啊。要是他这部戏票房上再失利的话，估计愿意投资给他拍戏的片商更少了吧。”
拿着大投资，请的大明星，最终票房一塌糊涂的话，再是神坛上的大导演也会被捋下来的吧。
孙喆当初就跟冯小满谈过心。他不指望冯小满能够在温导的电影中创造什么票房奇迹。除非是纯粉丝行为的支持，否则温导的电影导演烙印太重了，演员在他的电影中只能是被他运用的道具。
“给你接这个戏呢，一方面是想让你跟国内真正的演技派明星好好切磋学习。另一方面，温导的电影一直有挖掘人性的特点，而且拍摄时间长。我就指望着你在拍戏的时候回炉重造一下。你这丫头是畸形生长的。你的身体跟灵魂某些部分太突出了，某些部分又太萎缩了，所以得拉一拉，起码长出个齐整模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早上小区停电了，于是悲剧了。
第392章 票房女王
被自家大哥嫌弃是个畸形儿的冯小满，兴头头地跑回京中去参加电影的首映礼了。这一次，她可是走霸道总裁路线，以制作方的身份参加电影宣传。
结果她人一进公司，所有人都笑了。冯小满的脸小，以前经常被丁凝嘲笑下巴尖尖是张狐狸脸。结果现在脸上有肉了，满满的胶原蛋白，硬生生有了小猫脸的趋势。再配上她那双水汪汪雾蒙蒙的眼睛，模样甭提多无辜多好玩儿了。
孙喆忍俊不禁：“你这样儿，要我怎么往霸王总裁范儿上打造。”
冯小满跳脚：“气势，关键是气势。”
雅兰达在边上笑得欢快：“可我一看到你就想揪你的脸怎么办？”
冯小满立刻装面瘫。
距离她上一次回京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当时她从片场赶回京中是为了参加《杀戮都市》在国内的首映礼。这部电影在冯小满返回国内时已经在北美上映了。一开始预定的是内地与北美市场同步上映，后来为了避开超级大片的锋芒，发行方调整档期，改成了九月下旬播放。这也给了电影男主角蒂姆以及女主角芭芭拉到大中华区来宣传的时间。
当时经过近一个月的放映，《杀戮都市》北美票房已经破了七千万美金，海外票房则超过了九千万美金，电影能挣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作为一部分账片，《杀戮都市》几乎是到内地电影市场上躺着挣走百分之二十五的票房。
就跟冯小满预期的差不多，九月底到整个十月份，《杀戮都市》几乎是横扫千军的态势，整整收获了四亿人民币的票房。同期上映的国产片则是没有一部票房过亿的。
冯小满看的都眼红了，不得不佩服引进公司眼光独到，真没浪费分账片的名额。
孙喆笑着告诉冯小满，引进方得感谢《杀戮都市》。因为实际上，今年这家手上掌握着无数电影生杀大权的公司引进的多数分账片的表现都不尽如人意。电影能不能讨到国内观众喜欢，还真不是由由国外电影票房市场说了算。
好莱坞的电影工业如此成熟，照样每年都拍出一堆扑街片。想挣钱，哪儿这么容易。
孙喆乐呵呵地对冯小满表示恭喜，加上《杀戮都市》全球两亿五千万美元的票房，冯小满现在可真是坐实了票房女王的称号。
冯小满叹气：“没感觉。电影票房我又不抽成，再多我都感觉不到。嗯，也许我的电影片酬叫价能往上面升一升。”
可惜的是，现在她短期内并不在好莱坞接片子，就连这个感觉都没太大的感觉。她现在最庆幸的是，《杀戮都市》为她塑造了强悍的形象。这对于《恋恋阙歌》传递的有个性的新时代女性定位有所帮助。况且因为《杀戮都市》的热映，为她持续维持着话题的热度，这也为《恋恋阙歌》的宣传省了一大笔钱。
电影已经上映了一个多月要下档了，刚好《恋恋阙歌》接上。已经持续在微博跟人人网上狂轰乱炸了好几个月的青春喜剧爱情片总算是要亮相了。冯小满比等待高考成绩还紧张。现在公司主打的就是投资千万左右的青春片，以怀旧为切入点拍片。《恋恋阙歌》算是都市爱情小品，试水的就是这个年龄层次观众的电影购买力跟欲望。
之前连着两部低成本惊悚片给公司账面上挣了不少钱。孙喆将挣到手的钱依旧拿去投资低成本惊悚片。反正建国后不能成精，他的方式依旧延续青年导演加年轻演员的路线，将心理悬疑恐怖风格发挥到底。就这样的草台班子搭建出来唱的戏，第三部《天黑别回头》票房居然破了两千五百万，他们净挣了一千多万。
孙喆觉得这种方式有搞头，相当愿意做下去。
与之相比，另一条路子的青春片压力就大多了。用孙喆的话来说，这部电影要是不净挣上个五千万，都对不起他们整个团队投入的金钱跟时间精力成本。
冯小满瞪眼：“大哥，你在开什么玩笑。投资一千万你就想挣五千万啊。别忘了，还有一堆电影在那儿血本无归呢！”
孙喆乐呵呵的：“好了好了，别压力这么大嘛。来，咱们不怕啊。咱们是不是已经把一千万的本钱挣回头了？剩下的人力成本什么的，《天黑别回头》挣的钱也能包圆了啊。所以，咱们就是捡钱去的！电影票房就是只有一万块钱，咱们也能挣上个三千五。”
冯小满不满地嘟囔：“才不会只有这点儿钱呢，我的粉丝晒得票根都不止这点儿钱。”
她的黑粉多，铁粉更多。除了支持她主演的电影票房外，对于她投资拍摄的第一部电影也非常关注。有粉丝表态，只有好好支持冯小满的电影事业，才能将这么优秀的女演员留在国内好好从事电影业。
“好莱坞留给亚裔演员的机会太少了。冯小满都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了，可是她能拿到的角色还是基本固化在中国人能打这么一个层次上。她能拿到威尼斯电影节的最佳新人奖跟金球奖最佳女配角，她的演技毋庸置疑。她真不该继续在好莱坞的B级片里头浪费时间，她就应该回国来多拍点儿大制作。”
冯小满粉丝的购买力还形成了网络热门讨论话题，她成了粉丝经济代表性人物。她参演的所有电影，粉丝们会在首映开始便掏钱支持偶像，以高票房来促使院线增强排片，以此让电影有更多的机会赢得高票房。除此以外，他们也在电影票房发酵中起了催化剂的作用，通过病毒式口碑营销，促进周围人走入电影院，支持她参演的电影。
如果说之前四部电影的票房大爆，有着好莱坞金字招牌跟合作对方的影响力加持，那么如果这一次《恋恋阙歌》能成为票房黑马，那就是她票房号召力的最好肯定。
从电影开始立项拍摄，冯小满的粉丝就是她最强大的后援团。他们关注官方微博的所有动态，分工合作，有人负责在贴吧发帖，有人负责顶帖，还有人专门负责跟其他明星贴吧的吧主们加强联系，搞好关系。国外明星的应援方式也给了他们启发，通过组织公益活动，在论坛发帖盖楼争取好感度，为冯小满投资的电影操碎了心。
冯小满回国以后，找她的片方不少。现在电影市场热钱流入特别多，嗅到了商机的人都想进来分一杯羹。孙喆就曾经在饭局上收到有人抛出的橄榄枝，给冯小满开价两千万出演一部电影，她总共只需要在片场待上两个礼拜就行。剧组给她准备了三个替身，保准不耽搁她拍温导的戏。
孙喆跟冯小满说起来这事儿的时候就叹气。这部戏总共投资才不到五千万，给冯小满的两千万片酬还是税后的。照这样，电影拍摄过程难不成不花钱了？两个礼拜就拍完戏，这当是他投资五十万拍小成本恐怖片呢！
“这活儿，哥给你推了。找的理由是温导不喜欢人频发轧戏，你还有好莱坞的电影要补拍。我也心疼，两千万还是税后的净钱。接上几部这样的戏，你不用半年就资产过亿了。不过这钱咱不能这么挣，这会砸了你自己的招牌的。”
冯小满笑了起来：“我也这么想。就是想挣钱拍商业片，也得是对得起这钱的商业片。羊毛出在羊身上。现在一堆对电影一窍不通的人全都涌入电影市场了，大明星大制作，图的还是利用明星效应挣钱。就我这孤拐的性子，我的粉丝们能对我不离不弃的，那都是真爱。我总不能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糟蹋他们的心意吧。我保证不了自己拍出来的都是好电影，但我起码得确定我是在认认真真地拍电影了。”
人气其实是最虚的东西。几年前火爆全球的青春偶像，几年后籍籍无名的比比皆是。真正能让一个演员绝地翻身或者屹立不倒的，其实还是演员能拿出的作品。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对得起粉丝们此时此刻的真心。
在京中的首映礼上，穿着西装配阔腿裤的冯小满一副霸道总裁范儿登场。被主持人取笑圆圆脸看上去霸气不够。冯小满直接做了个鼓起腮帮子的动作，表示自己已经努力在瘦脸了。
她的粉丝代表发言，强烈要求冯小满千万别瘦脸。现在大家都强调千万别在她的微博底下说她脸上有肉了。不然她要是跑去再一顿健身加上天天水煮菜配蛋白，他们到哪儿看可爱的小圆脸去。然后粉丝们提出要求，如果票房能够破亿的话，大家要求捏冯小满的脸。
众人哄堂大笑。孙喆动用私人关系请来的主持人笑道：“其实我刚才在后台化妆间里看到她的时候，就想上前动手捏一下了。”
冯小满登时哭丧着脸表示，公司里所有女同事已经排队捏过她的脸了，还给她拍了视频。如果票房破亿的话，她们就将视频发到网上去以示庆祝。最要命是事情是，她之前答应好了今晚要做直播，这下子团队连给她修图发通稿都拯救不了她的肉肉脸了。自己挖下的坑，跪着也得填完。
主持人点头表示：“所以你的霸道总裁路线似乎是走偏了。”
冯小满立刻强调，她的霸气在内心。结果这表情配合上她的小圆脸，搞笑效果十足。
因为这次电影的导演跟主演都是从电视圈刚转战入电影圈的，话题度不足。所以整个宣传的重点基本上都集中在挂着制片人头衔的冯小满身上。她肉肉的小圆脸也是宣传中的一部分，算是歪打正着了。
用孙喆的话来说，目前国内的电影市场还不欢迎真正的女强人，即使是打着新时代女性的标签也得有迷糊可爱这些特质来作为缓冲。她的小肉脸恰好可以中和之前在《杀戮都市》中强悍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形象。这对于青春爱情片的主要受众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冯小满嗯嗯啊啊地翻着新电影的企划书。她的经纪人大哥一点儿也没讲虚话。别说是现在了，就是好几年以后遍地开花的大女主戏其实也是升级版的玛丽苏，女主走向成功的方式无一不是让所有的男性角色统统毫无原则地变成了恋爱脑，然后她就“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向了人生巅峰。
电影就是电影，将它当成生意来看待，作为事业来经营，这才是重点。就跟观众愿意看烂片一样，其实是好电影太少，所以有看电影需求的他们才不得不选择烂片。如果影视剧市场上泰半都是真正引导女性自尊自立的作品，那么相信它们的观众也不会少吧。这样时间久了，市场自然会应运而生真正意义上的女主戏，而不是在男权思想控制下的伪女主。
冯小满又鼓了一下腮帮子。人生总有无限可能，人生总会充满希望。一百年前的女性怎么敢想象今时今日的社会地位。而这些，是谁心甘情愿送到她们手上的不成？
孙喆跟冯小满聊起了他们马上要进入拍摄状态的怀旧风青春片。这次预算掏的多，是《恋恋阙歌》的两倍，因为想做大一些。一次以小博大能获得成功不代表后面次次都行，一分钱一分货不是没道理的事。
这一切成功的前提是《恋恋阙歌》得有个好的开场。
冯小满带着她的整个团队以及剧组方面，在短短的一个礼拜内足足跑了十个城市。所有的一线城市以及票仓地位的二线城市，她全部都跑遍了，全方位地宣传电影。
温导给她的一个礼拜假期，她愣是用到了极致，一点儿功夫都没留下来喘口气。有跟着她跑遍整个流程的粉丝惊呼，冯小满这是拼命三娘啊！真是比你漂亮比你聪明比你有钱的人还比你努力，这世界，真是要逼死人的节奏。
珞珞一边给她披上大衣，一边叹气：“你这样也不嫌累得慌。”
冯小满自我调侃道：“天上又不会下钞票雨，想要挣钱就得好好努力干活。来，亲爱的珞珞大宝贝，给我喝口水。”
珞珞在她先前喝过的矿泉水瓶子里头插上吸管，然后递给她：“你悠着点儿啊。”
冯小满深深地吸了一口水含在嘴巴里充分润湿了口腔以后，才一点点地咽下去。用吸管喝水就不用担心要补妆了。她现在是真没时间。酒店距离电影院大约三百米远，院方表示可以派车子来接，被冯小满谢绝了：“不用不用，就几步路的事情。为了电影，大家都忙得很，我就不给大家再添乱了。”
她穿戴整齐以后，靠着口罩跟帽子就在团队的陪同下往电影院走。中途经过十字路口等红灯时，冯小满转头看到边上的商场外屏幕墙上正在播放亚运会的宣传片。这个月，亚运会就要在南方举行了。宣传片断里头除了举办城市的鸟瞰图以外，还有亚洲各国的体育健儿登场。孟超投篮的特写镜头也出现在其中。
珞珞看到了孟超，感慨了一句：“亚运会可真够人尽其用的，贺天跟孟超应该都不会回来参加比赛吧。NBA上个月就开赛了。”
冯小满笑了下：“我不知道啊，这我哪儿知道。”
珞珞话一说出口就想打自己的嘴巴，没事儿在冯小满面前提孟超的事情干嘛。她自己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孟超的粉丝团威力十足，任何跟孟超走的近一点的异性都会被掘地三尺一般刨根问底。总而言之一句话，任何人都配不上她们的孟超。
上个月跟孟超一起拍饮料广告的女明星不过是主动跟他合了影，上传到网上，夸奖了他绅士风度十足，看都被她们嘲笑成什么样子了？张口闭口就是那位女模特想抱大腿炒作。
冯小满叹了口气，孟超的团队得注意这件事情了。不同于跟帅哥搭不上界的贺天，孟超的相貌即使按照一般人的标准也是帅哥了。篮球这项运动又给他无形间加了光环，一群哭着喊着要给他生猴子的女粉丝几近疯狂。
一粉抵十黑。要再这样下去的话，粉丝的恶言恶行最终导致的恶果只能由孟超本人买单。原本少年成名就是个巨大的负担。在这种情况下，走上巅峰的人即使做得再好也不会被别人格外称赞，因为大家觉得理所当然。但是他要是有哪点儿不到位的话，肯定就会被喷死。你怎么能够变成现在这样呢？
冯小满是出名要趁早的运动员典型，她太明白这种感受了。不过这些事情她不好说，只能委婉地在许多面前透话，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希望孟超注意一点。
珞珞觉得冯小满实在太别扭了，她没必要分得这么清楚。就跟以前一样，大家还是朋友，不是挺好的么。
冯小满笑了起来：“不一样的。”
现在孟超已经成了镁光灯下的宠儿，所有关于他的事情都会被无限制的放大。即使是正常的交往，落在别人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况且，有些事情即使没有说出口，她也不会一无所觉。既然她对他没有什么比朋友更多的想法，那还是离得远点儿，不要让他产生错觉会比较好。
与奥斯蒙的交往，已经让她认识到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其实最容易伤到无辜的人。
冯小满叹了口气：“算了，我帮不上他什么忙，还是别给他添麻烦了。他这时候要是再传出什么绯闻来，肯定影响会很不好。早早拿到NBA总冠军，对他而言是肯定的同时也是巨大的压力。他不能回国参加亚运会原本就会引来很多人不快。”
珞珞听她这么说着，心里头隐隐约约的却有个想法。也许对于骄傲的冯小满来说，这个时候她是绝对不愿意将自己的名字跟任何男人捆绑在一起，产生任何绯闻的。《恋恋阙歌》就像是她编排出来的艺术体操成套，她的成功不允许是在异性的荫蔽下完成的。她要让大家看到她就想到她是冯小满，是《恋恋阙歌》的制片人，而不是哪个男人的女友。
别人的成功是别人的事，她不想凑上去沾这个光。
珞珞叹了口气，随便找了个轻松的话题：“我看票房势头挺不错的，昨天一天票房就破了一千多万，上座率跟口碑都很好，说不定我们票房会大爆呢。”
冯小满高兴起来。电影就是电影，就跟设计师卖出衣服一样，既希望能卖出价钱来，也希望买家能够满意。
他们到达电影院的时候，发现这个月底准备上映的好莱坞大制作已经有展板先摆出来做预热了。现在国内电影市场上，盘踞着票房前几名的往往都是进口片。中国的票仓地位越来越明显。
珞珞叹了口气，看着宣传展板上的海报：“就冲着这上头的奥斯蒙·布兰科，我都有冲动买票进场。实在是太有型了！海报做的真有感觉。”
冯小满笑了起来：“那当然，这么多年下来，人家积累的经验够咱们学上很久了。见贤思齐焉，一点点地学到家再结合我们的特色，总有一天能做大。”
陪着冯小满一块儿跑宣传的淇奥笑着接话：“就跟你当年去莫斯科学艺术体操一样。”
冯小满得意洋洋道：“不是说亚洲人不适合站在那块地毯上吗？才没有！只要努力，只要找对了方向，一切皆有可能。”
在记者会上，有记者问到了：“刚才我在窗边看到你就这么自己走过来了？你还盯着亚运会宣传片看了好一会儿。这个，说好的国际巨星的派头呢。”
冯小满笑了起来：“酒店很近啊，就几步路的功夫，走走更健康。亚运会宣传片拍的挺不错的，我有好几位朋友都入镜了。我刚才等红灯的时候看到了，希望所有人都能在亚运会中发挥出色吧。”
然后话题围绕着亚运会聊了开来，不少记者表示冯小满早早退役是中国艺术体操界的损失。冯小满再努力将话题拉到《恋恋阙歌》上头，干脆拉着舞蹈学院毕业的女主角一起示范一字马。就连导演还有男主角都一并来了搞笑版一字马大展示。为了宣传电影，大家可真是豁的出去。
《恋恋阙歌》不是什么大制作，影院一开始安排的场次并不多。他们的电影公司刚起步，在院线发行方面也不具备多少优势。加上孙喆跟冯小满都想看网络病毒式营销的效应，所以在他们的预算中并没有多少钱是用来打点院线多增加排片的。
但是很快的，影片票房跟口碑的发酵就让所有人都惊讶不已。一时间，网上铺天盖地的全是关于《恋恋阙歌》的话题，电影官方微博粉丝数迅速突破了一百万。这个数字就连孙喆跟冯小满都始料未及。
更让他们惊喜若狂的是，电影上映首日票房达到一千六百万，第三天冲到了单日票房的巅峰三千四百万。这种本该是好莱坞大制作才能享受的待遇，让院线方同样惊悚不已。十一月份一直被视为电影市场淡月，去年十一月份还是冯小满主演的好莱坞电影《秋阳》成为了当月唯一一部票房破亿的电影。
在这样的状况下，大小影院的排片计划几乎都在进行大幅度调整，从原本的百分之十一路涨到了百分之三十。就是这样，电影的上座率依然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恋恋阙歌》不费吹灰之力就在上映的第五天实现了票房过亿的目标。
孙喆密切注视着网上电影评分情况。在网络营销的时代，刨除粉丝经济影响以外，决定一个人是否掏钱进电影院，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是电影的网络评分。现在网络评分的水军现象还不是太严重，一部电影的网络评分在网民们心目中有一定公信力。在商言商，如果《恋恋阙歌》评分掉的太厉害，下了7分的话，孙喆这边就会发力，想办法将分数给刷上去。
陈砚青为了支持冯小满的电影，特意撺掇这她们办公室的姑娘们集体拿工会发的电影兑换券去看《恋恋阙歌》。
回去以后，她给冯小满打强心针：“不错不错，不是忽悠你，真不错。我从头看到尾没打瞌睡，票房过亿理所当然。哎，你找的那两个演员不错，挺有演技的。还有你们工作室找的那个小鲜肉不错啊，呆萌呆萌的，下次可以考虑找他挑大梁嘛。”
等到电影上映两个礼拜后，这个数字变成了两亿。
孙喆啧啧赞叹：“青春爱情片的市场该是有多饥渴啊！照这态势下去，咱们说不定能挣到一个亿。”
冯小满简直要打哆嗦了。太可怕了，上映两个礼拜，电影单日票房依然能过一千五百万，这完全就是不可思议。
孙喆骂她没出息，她又不是没碰过票房破四亿的片子，干嘛这么一副没见识的样子。
冯小满弱弱地在视频里头挥了挥手，那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换封面是因为编编提示最近有作者使用的封面底图版权有问题，结果被告了。
呃，为了保险起见，阿金还是直接用晋江自带封面吧。第一个封面很美，第二个也很美，现在的也美。嗯，阿金就是这么自信。
电影票房这东西有事儿一命二运三风水，就是粉丝经济也得讲究天时地利。
看完早点儿休息吧。
第393章 粉丝效应
《恋恋阙歌》的一路飙红，成全了冯小满票房女王的称号。这部电影成了现象级的影市黑马，一时间好像所有人都在讨论它。没有看过《恋恋阙歌》的话简直就像是被时代淘汰了一般。
在票房破亿的当天，冯小满还没有结束宣传工作。她的官方粉丝会真以抽奖的方式选出了十位幸运女粉丝，可以现场揪冯小满的小圆脸。她正襟危坐在影院的活动现场，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蠢蠢欲动的粉丝，小小声地提出了要求：“轻一点儿啊，脸会痛。”
现场笑成一片，她圆圆脸满是无辜有带点儿惶然的模样可怜又可爱，实在很容易勾起□□着的粉丝们的□□欲。天啦，真是分分钟就可以脑补出调戏团子脸的爽歪歪。最终凭借吃汤圆将自己吃成汤圆脸的冯小满被两位粉丝揪了小圆脸，然后剩下的粉丝个个都是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吧唧了她的脸蛋。大家纷纷表示手感很好，口感也是一级棒。
最搞笑的是其中一位粉丝表示：“我本来做好了蹭一脸粉的准备，呃，小满脸上好像没搽粉。”
冯小满连忙解释，最近变天害怕过敏，没太敢化妆：“真的不是对大家不尊重。看，我有化眼妆跟使用唇彩。效果还不错。”
等到当天的宣传结束以后，孙喆满意地拍拍冯小满的脑袋：“加油撑住，照这话题度，电影应该不会票房跳水下跌。”
接下来的票房反应，让冯小满都觉得恐慌。因为《恋恋阙歌》在上映两个礼拜之后，票房依然没有大幅度跳水，而是保持一个比较平稳的态势，始终不断地增长着。等到上映到第四个礼拜时，电影票房已经突破了3亿。
孙喆都觉得不可思议了。要说这个档期选的好吧，也不是没有其他大片，还有两部好莱坞电影呢！可是《恋恋阙歌》愣是杀出了重围。不仅仅是业内人士觉得不可思议，认为这是一个传奇。其实他们自己都心里头发慌，这涨势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
对外，缔造传奇的人还得绷着，不能露怯。冯小满已经返回片场接着在温导的指导（折磨）下天天砍一根竹子，公司对外的发言人只能是孙喆。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电影如此受欢迎，我们都很高兴。但是，但是也不至于像外面传的那样神乎其神的，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刚好《恋恋阙歌》全赶上了。我们创造了一个接地气的故事，诚意满满地进行制作，运用科学化的专业营销策略，引起观众的共鸣。这些其实都是获得成功的影片的共同点，没什么多特别多独门秘籍概不外传的。观众需要切实为他们服务的用心作品，我们用心做了，他们感受到了，这就是一个良性互动。”
人前装得一派大家风范的孙喆，掉过头来就联系冯小满：“哎哟喂，我看这架势说不定票房真能破四亿。冯老板啊，这回你可是发大财了。”
冯小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面肯定没现在好。一个是已经上映快一个月了，大家的新鲜感会下降。这个月有两部好莱坞电影上映，没能压住《恋恋阙歌》的原因在于题材跟上个月还有上上个月的引进片相撞了，观众缺乏饥渴度。至于另外两部影评人口碑很好的国产片太过于文艺了。观众现在还不想通过看电影来净化心灵。目前看电影对他们而言意味着娱乐跟刺激。等到奥斯蒙的新片上映，还有连着两部的大制作登场，咱们的好时候就结束了。”
孙喆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么战战兢兢的啊。年轻人，不骄不躁是好事儿，但是也要肯定自己的成绩嘛。”
冯小满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孙哥，从正常态势上讲，《恋恋阙歌》预期票房应该是五千到八千万，能破亿就是爆了。它能爬到现在的票房成绩只能说一来电影市场太饥渴，二则是它合改着命里头有这茬，它就能够拿到高票房。咱们得撑住，不能因为《恋恋阙歌》爆了，就以为接下来都会这样。”
电影市场充满了不可确定性，票房的好与坏，其实有的时候跟影片质量未必正相关。多的是沧海遗珠跟交上狗屎运的。如果有完全合格的公式去套用，也就不会每年都有电影公司因为票房失利不得不黯然离开这个领域了。
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将《恋恋阙歌》能大爆的所有因素都考虑在内，形成一份专业报告，这样对于他们今后投资电影进行宣传都有一个比较好的指导意义。
孙喆笑了起来，揶揄道：“第一个就得考虑到粉丝效应功不可没。”
冯小满庞大的粉丝群，为这部没有名导大明星加盟的小成本电影贡献了最初的高票房。最早电影能够在上映第一天破了千万票房，逼得影院不得不赶紧加放映场次，就是冯小满粉丝的功劳。时至现在，他们和他们的亲友已经为《恋恋阙歌》贡献了差不多近九千万的票房，这个数字实在非常恐怖了。
在他们委托的专业公司进行的调查当中，有不少粉丝就直言不讳，他们也不知道这部电影究竟好看不好看，买票进场纯粹是为了支持冯小满。她既然有心在国内电影市场扎根进行投资，那么身为“夏天”就应该支持。他们要为小满撑起一片天。
正是这些不问缘由就过来贡献第一批票房的人所引发的口碑效应，发酵成了马太效应，才让《恋恋阙歌》成为现象级的票房黑马。
冯小满轻轻咳嗽了一声：“粉丝效应只能是短期的。就是运用粉丝效应也得看准了市场定位，确定好粉丝群的集中区域，这跟电影的上档期关系密切。要是粉丝群主要是学生群体的明星主演的片子偏偏在学生上课的时候上映，估计也会扑街。另外，单纯依靠粉丝效应不能打长久战，关键是吃了第一口得让大家愿意吃第二口，得为观众度身定做他们想吃的。”
两人絮絮叨叨地讨论了半天，确定下了公司下一部预算两千万的电影要瞄准明年的暑期档，网络营销这一块不能放松，要持续形成话题热度。重点是怀旧牌，这张牌打的好的话，从来都不会吃亏。
冯小满一边翻着自己的笔记本，一边跟孙喆商量：“孙哥，你得盯着电影，好好的青春片别拍成玄幻片了。都市爱情片咱们可以先缓缓，《恋恋阙歌》大爆，肯定有一堆人跟风。拼在业内的背景，咱们恐怕不是人家的对手。悬疑恐怖片倒是可以玩个大点儿的。我有个想法，现在不是都上3D技术么，悬疑恐怖片其实用3D的效果最好。不用大规模的用，就用关键的几个镜头，肯定能出效果。既然前面拍的小成本恐怖片都挣钱了，那就用这钱玩个大点儿的吧，钱不够咱们再贴点儿进去。不能始终小打小闹，不然好创意也要被资金给限制了，会坏了口碑。”
孙喆哈哈大笑，揶揄冯小满：“哟，不错，我们家小满其实最适合当的就是老板。老总电报哒哒哒，小兵脚步啪啪啪。”
冯小满也笑：“等咱们钱到位了，再多招几个人。辛苦了，孙总，年底分红大大滴有。”
因为之前就有心理准备，所以当《恋恋阙歌》上映一个月后，票房神话被奥斯蒙·布兰科主演的北美电影票房破了两亿的大制作给打破的时候，冯小满也不沮丧。能够取得这样高的票房成绩，她绝对的心满意足了。此时票房统计的结果是三亿七千万，比起它一千万的投资成本，可以说是蚂蚁咬死大象的典型。
奥斯蒙到中国来宣传他的新电影时，被记者问到了这件事。他幽默地表示，像冯小满这样眼光独到的投资人，是所有的影视大鳄梦寐以求的人才。她的存在是上天赐予世人的最美好的礼物，因为她总是能够给世人带来如此震撼的奇迹。
记者笑着道，布兰科先生白赞美冯小满了，因为她并没有到场来为这部电影站台。
奥斯蒙摆手道：“不不不，她始终都在。她正在拍摄一部伟大的电影，□□乏术，所以她特意送了鲜花给我，花香与我同在。”
她请人送了花篮给奥斯蒙，附上亲笔卡片一张，祝贺他票房大卖，始终红遍全球。
奥斯蒙开玩笑强调：“阿普诺尔可是好运女孩。她将她的好运气与我分享，我对电影票房信心十足。”
冯小满为《恋恋阙歌》宣传了一个礼拜后就赶回片场，在温导的镜头下砍了一个礼拜的竹子又骑了一个礼拜的马。别问她这是在做什么，她也搞不清楚。就连跟温导合作过两回的方辉也只能建议她，温导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好了，不要问为什么。
一开始她有些崩溃，这倒是是要干嘛啊？后来她居然心平气和起来。她做事时讲究专心致志，不允许自己分神到其他事情上头去。温导的要求倒是让她一下子脑袋就空下来了，什么也不想。最初的几天她不习惯，甚至有点儿恐慌。后面她就发现由奢入俭难，这种啥也不想的感觉真是舒服极了。
冯小满就想美滋滋地享受她的美好时光时，外界偏偏不给她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机会。莫名其妙的，她就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事情的起因非常简单，是孟超的粉丝在网上盖楼《那些关注孟超的女明星》，帖子里归纳总结了众多去现场看球，为孟超摇旗呐喊的文体圈女星们。自然，粉丝滤镜下，她们都对孟超倾心不已。帖子里头还配上了她们的现场看球照片跟在个人社交账号上的留言。一溜儿地夸奖孟超性感迷人，体现了亚洲男性的魅力。
作为其中名气最大人气最高的女明星，冯小满被大书特书了一笔。发帖人仔细搜集了孟超跟冯小满所有的交集，包括她在京中奥运会期间为孟超摇旗呐喊以及去NBA决赛现场给他加油打气时的照片跟视频，还有他们在接受采访时的互动画面。
发帖人以包含深情的笔法描述了这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是标准的青梅竹马模式。相识于微，互相鼓励扶持，一路走到了现在，目前又都在彼此的领域中获得了成功。实在是让所有看着他们成长的人都满心安慰。
这个帖子没什么，除了粉丝滤镜有点儿重以外，就连珞珞看了都得说一声挺温馨的。孟超跟冯小满的互动非常有趣，甚至可以说是有爱。就是那张冯小满看着亚运会宣传片微笑的照片被解读成她思念孟超有些过度了。
但是后面事情的发展就距离温馨可爱的标准可以说是相当远了。很快就有孟超的极端粉丝跳出来，强烈抨击了冯小满无耻不要脸，上赶着蹭热度。这种恬不知耻的女人一贯崇洋媚外，为了能上电影就去勾引外国老男人，现在被人睡腻了甩了，就想转过头来黏上孟超，脸字怎么写？！
然后就有极端粉丝故意四处贴冯小满修饰丑化后的照片，其中还有她在奥斯蒙意大利别墅里被偷拍的那张照片，上面配文“连睡衣都来不及换，饥渴到了什么程度”。MTV电影颁奖礼上，她跟奥斯蒙的互动也被扭曲成□□焚身要在光天化日下妖精打架。
每一张照片里头，冯小满都被修饰成了形容猥琐的狐狸精模样。她为维密走秀的照片，她代言性感内衣的照片都被用极其恶毒的语言攻击着，成了她放荡无耻性瘾患者的证明。
到了后面，还有所谓的粉丝将冯小满当年的受辱照给贴了出来，得意洋洋地宣称：这样身家历史不清白的恶心女人，有什么资格跟孟超扯上关系？
这位粉丝翻出了孟超母亲接受采访时对未来儿媳妇的要求：做孟超的女朋友得有忍耐心，要多理解孟超的运动员身份，为人贤惠。
她自鸣得意地强调：冯小满也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就她这样满身污点黑历史的人，有什么资格进孟家的大门。到底是穷人出身，骨子里头就透着拼命往豪门里头钻的穷酸劲儿。我们超超可是出身富贵，才不会看得上这样的女人呢。她有什么钱，钱还不都是睡男人睡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粉抵十黑啊。
早上好。对了，前文中有一处我解释一下，大奥的朋友调侃冯小满是苗条女郎其实没啥恶意。这是鲍嘉对白考儿的诙谐称呼。他的朋友是拿鲍嘉跟白考儿类比大奥和小满，所以才这么说的。当时不知怎的，我忘了在作说里解释了。
大奥对小满是真心的，他的朋友们的一些不太友善的说法也被他直接表达了不满。所以大家才特别惊讶。
第394章 修行
冯小满一开始没留心这些事情。她一头忙着学业，一头还要被温导各种花式折磨，就连《恋恋阙歌》的票房因为处于快要下档的阶段都没顾得上多关注；自然没有在意粉丝意淫帖。
谁知道那些极端粉丝在外头骂得不得劲，居然还追到了她的个人社交账号上开始不停地谩骂。他们不停地在冯小满最新的留言下头贴她当年的那张□□，然后极尽羞辱之能，言辞之恶毒，让人不寒而栗。
冯小满的微博几乎要被攻陷了，同样被侵占的还有《恋恋阙歌》的官博。为了电影票房，冯小满这个不要脸的臭婊子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前脚还抱着玩腻了她的外国老男人卖骚，这个时候又想方设法地拉着孟超炒作，实在是太恶心了。这么不要脸的人，怎么不早点儿去死啊。她不是说她当年跳楼了吗？怎么不直接摔死得了！
看到那张照片的那一瞬间，冯小满登时有一种冲动，想将这些人统统都砍死。她不明白，为什么同为女性，这些女人可以如此的恶毒。
珞珞扫到她的微博评论时，吓得赶紧抱住冯小满安慰她：“咱不理这些神经病啊。”
她气得直掉眼泪，特别的委屈。这帮子恶心恶毒还自鸣得意的无耻之徒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把这件事情拉出来羞辱冯小满。她曾经做错过什么？她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羞辱？
珞珞担心地看着冯小满，她的反应是第一时间选择报警。息事宁人吗？对不起，她从来都不是好脾气的人。
冯小满在自己的微博中回复道：第一、已报警；第二、你们让我觉得恶心。
旋即有一堆人追着冯小满谩骂：你这么脏，怎么不去死？
冯小满毫不客气地怼回头：你们这么恶心，不也有勇气活得好好的吗？
本来并不算大事的一件事，因为卷入了两位网络热搜人士开始持续发酵状态。
孙喆立刻电话珞珞让她看好了冯小满，又马不停蹄地联系了林医生，高薪请对方过来陪伴冯小满。他怕这丫头在这样铺天盖地的网络暴力下会情绪波动过大。然后他以冯小满工作室的名义发出了律师函，正式表示这事儿会走法律程序，别以为躲在键盘后面就能肆无忌惮。
冯小满在自己团队的建议下，暂时远离网络。匿名者肆无忌惮的丑陋嘴脸可以将人逼到绝境。
珞珞在边上安慰着她，心中恨死了孟超。对，这事儿他无辜，跟他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可是凭什么冯小满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谁稀罕他了？她家小满压根就对他没任何意思，就莫名其妙惹了一身腥气。
她偷偷地在被窝里头看网上的留言。太好了！小满的粉丝们真给力，说的都是她想说的话。孟超年薪千万美金很了不起吗？他们小满年收入也能过亿的。他拿到了NBA总冠军就上天啦？他们小满还是奥运会冠军呢！出身富贵，啊呸！没能耐的人才拼爹呢！说的好像亿万身家就是多富贵一样，他们小满自己就是豪门！
珞珞握拳，对！就是这样。追我们小满的有钱人多了去了。到现在为止，雷杰森都一口咬定自己的理想型是冯小满。不说其他富豪了，奥斯蒙的身家早就过了亿万美金。多大的脸啊，哪儿来的自信。当初奥古斯汀拼了命地满世界追着小满飞的时候，孟超可是连正规比赛还打不上呢。
瞧瞧那个穷人乍富没见过世面的嘴脸。
奥古斯汀今年夏天交往了一位女友，是他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童年伙伴。但这并不影响他给冯小满打电话表达安慰：“亲爱的小满，玛蒂尔达跟我都支持你。不用理会那些糟糕的家伙，他们在哪儿都是极为遭人厌弃的。”
玛蒂尔达是冯小满的迷妹，全程围观了奥古斯汀各种洋相百出地追求冯小满的过程，还是始终关注着冯小满动态的她先发现了网上的这出风波。
冯小满谢过了朋友们的关心，表示她还好，已经没关系了。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孟超才在陈曦的提醒下注意到了网上的暴动。之前一段时间因为亚运会上男篮始终胜的艰难，所以网上对他没有回归国家队带领男篮所向披靡之事有所不满。他的团队建议他远离网络，不要被一些评论左右了情绪。在这样的背景下，网络暴力事件的“男主角”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的来临。
陈曦相当不客气地在电话里就说了一顿孟超。他们两家算是世交，父母早就认识。他又大了孟超四岁，自然看对方跟看弟弟差不多：“你的团队可以考虑开人了，一点儿危机公关的意识都没有。刨除私人感情不说，就是其他女明星被你的粉丝这么羞辱，你也可以引起全网公怒了。”
别人可不管什么粉丝不粉丝的，粉丝行为偶像买单。别人只会看到孟超在嘲笑冯小满配不上他，因为她曾经遭遇的不堪，因为她出身贫寒。光这两点，孟超足以被舆论骂死。冯小满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她的名气比孟超更大。用网民的话来说，谁给了孟超勇气？
孟超管不了这些，他看了那些让他瞠目结舌的话以后，整个人都懵了。他的粉丝，居然这样攻讦小满！他们竟然敢这样说小满！
惊慌失措的孟超急着打电话给冯小满解释这件事，结果小满正在拍戏，负责保管她手机的珞珞接了电话，态度相当冷淡地表示拍戏阶段，小满不接受任何打扰。
珞珞忍不住讽刺道：“孟皇（粉丝对孟超的称呼）啊，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小满再不济，也不需要靠着你蹭流量。”
孟超面皮紫涨，结结巴巴地希望珞珞能帮忙让冯小满接一下电话。然而他的要求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怎么着，欺负我们小满心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我们小满吃这个哑巴亏？你做梦吧！自己惹下的烂摊子，别指望我们小满替你收拾。”
被挂了电话的孟超再折回头看自己的网络社交账号时，就发现了冯小满的粉丝给他的留言。对方也许是文学专业出身，以极为克制的语气冷嘲热讽了一回孟超，摆明车马微博粉丝数早就突破了两千万大关的冯小满不需要蹭孟超热度，也不敢招惹身娇体贵的孟皇。还请对方高抬贵手，管好自家的狗，别再骚扰人家一个年轻姑娘。
孟超对着电脑屏幕发了足足半个小时的呆，然后才开始反应过来，打电话找自己的团队。为什么事情发生了这么久，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当他是死人吗？！
珞珞再一次刷新社交账号页面的时候，就看到了孟超对此事的回应。他发了一篇长博文《对不起，我遇见的最美好的姑娘》。珞珞撇撇嘴巴，看着孟超前言不搭后语地回忆着他跟冯小满相识的点点滴滴，从在体校的跑道上的惊鸿一瞥再到后来训练时相处的每一段时光。
他记录了冯小满督促他练球，反复跟他强调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好好表现的机会。他记录了冯小满催促他去参加篮球训练营，又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去美国读高中的时候，督促他背单词去留学。他记录了他在美国发展不顺利，脚还受了伤时，始终鼓励着他不要放弃的冯小满。一向害怕跟陌生人打交道的她鼓足了勇气主动找贺天要签名，就是为了鼓励他。
“如果说名气地位什么的，在冯小满已经是世界冠军、人人追逐的焦点时，我还籍籍无名。如果说经济收入什么的，我更是惭愧。冯小满已经攒钱给母亲买房子的时候，我还要父母掏钱供养。她始终是我追逐的目标，若说蹭热度也只有我蹭她热度的份。”
珞珞嗤之以鼻，算这小子还清楚自己是几斤几两，别尾巴翘上天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王孙贵胄呢！谁还不是炎黄子孙不成？况且大清国都亡了多少年了。
孟超在他的长文中提到了那张□□。他只恨自己没有更早一些认识冯小满，让她经历了伤害。他严厉斥责了所有拿这件事再度伤害冯小满的人。他没有这样的粉丝，这样的人他惹不起也不敢惹。
“对不起，无论如何，都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受到了伤害。我此生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就是你难过。非常糟糕的是，这一次你的难过是因为我。”
珞珞直接退出了页面，低声咒骂了一句：“多大的脸儿啊，以为你代表了全世界不成。”
她转而去了冯小满的贴吧，兴致勃勃地看着粉丝们晒票根。现在大家自发组织了第二轮给冯小满打气的支持《恋恋阙歌》票房的行动。你们嘲笑我们小满穷人出身？好！让你们看看，我们小满分分钟就能挣到一个亿！
冯小满的粉丝组织开始分工合作，通过网购锁场然后填场的方式将已经进入下档阶段的《恋恋阙歌》再一次拉成了票房热点。不少影院都始料不及，赶紧重新开设场次来满足电影观众的需求。用粉丝们的话来说，反正要看电影，去看一部烂片还不如带着亲戚朋友重看一次能看进去的电影呢。
孟超的这一篇长博文被视为他写给冯小满的情书，是对她的告白。这篇博文发出去以后，他的团队先崩溃了。他现在是国民女婿国民老公，这时候闹出这么一茬来，对他的公众形象不好。一堆老婆粉哭着喊着要脱粉也就算了。完了那位追着冯小满骂得最凶，网名为“孟皇的小妃子”的女网友被人肉搜索了，陷入了人人喊打的境地，再被孟超这么一出刺激得，直接站在她家楼顶上要跳楼，此事从娱乐版新闻直接转入了社会版。
在冯小满希望这件事就此揭过的时候，她又被推向了风口浪尖。
“孟皇的小妃子”被消防员救了下来依然要死要活，有人站出来抨击人肉搜索对公民隐私权的侵犯，顺便质疑了冯小满滥用公众人士的权利，唆使纵容自己的粉丝群体行恶。还有业内人士怀疑冯小满是恶意炒作，故意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卖惨，忽悠粉丝们二度消费，好多捞钱。《恋恋阙歌》现在上映六周，票房已经破了五亿，这根本就不正常。
孟超看着网上的评论几乎要傻眼了，他完全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朝着这样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他打电话给冯小满，跟她道歉，是他没处理好事情，又连累了她。
冯小满正在化妆间里头做造型，接到珞珞递给她的电话，反而笑着安慰他：“没事，跟你没关系。倒是你自己，不要为了这种事情影响到比赛情绪。”
要不是碍于这是在演播厅的化妆间，珞珞简直要跳脚了。这个王八犊子惹出了这么多事情来，反过来是冯小满安慰他？！这世道还讲不讲道理了！
冯小满倒过头来也得安慰自己要气坏了的助理小姐姐：“好了好了，咱们不是过来澄清这件事了么。乖，咱们的珞珞不生气哈。”
她接了一档脱口秀节目，专门应对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
对着主持人，冯小满坦言：“接下这档节目，其实我挣扎了很久。我的团队也建议我保持沉默，因为到了这个时候，我说什么都是错。那位女士跳楼了，是被冯小满给逼得跳楼了。人家都这样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冯小满还想怎么样？非得逼出人命案才高兴吗？心怎么能这么恶毒。”
主持人打断了她的话：“其实这对你非常不公平。”
冯小满一派平静：“从来就没有公平过啊。我被逼得崩溃就是我心理素质差，我要是能扛住就是我不知廉耻完全一点儿羞耻心都没有。反正向左走向右走，我都是错的。”
主持人点了点头：“所以，你参加节目的目的不是来洗白？”
冯小满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我已经白的能反光了。”
灯光下，她清瘦的小脸几乎就像是会自己发光一样。她慢慢回忆着这段时间的心路：“疲惫而无力，感觉就是为什么从这件事爆出来到今天已经过了四年多的时间，还是会有那么多阴暗。其实我自己还好，就是觉得很对不起无辜的朋友。因为我的缘故，布兰科先生以及奥古斯汀都被拉出来谩骂了一通。结果还是他们先打电话来安慰我，让我感觉非常羞愧。”
主持人问冯小满：“为什么你要羞愧呢？你也是受害者。”
冯小满轻轻叹息了一声：“因为骂他们的人用的是中文，是我的同胞啊。”
演播厅里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冯小满眼睛微微向下垂着：“就好像粉丝行为，偶像买单一样。这件事的发酵，已经超出了身为公众人物的我们所能控制的范围。我感觉非常羞耻，因为我，布兰科先生遭受了无端的羞辱。他打电话安慰我鼓励我的时候，我羞愧到掉眼泪。他是一位优雅睿智的绅士，他不该被如此谩骂。我非常难受。”
主持人慢条斯理地提问：“所以，其实这件事给你的感觉是家里人让你在朋友面前丢脸了？”
冯小满露出一个苦笑来：“别再挖坑给我跳了。这又是一个无论我说什么都会挨骂，甚至我什么也不说也会挨骂的问题。我只能说，布兰科先生是我的良师益友，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别牵扯到他身上去。这样对待他，有失厚道。”
主持人点了点头：“除了布兰科先生跟奥古斯汀以外，孟超呢？事情发生到今天，他有没有亲口对你表达过歉意？”
冯小满肯定道：“他知道此事的第一时间就给我打电话道歉了。其实这件事里，他也是无辜的受害者，莫名其妙地被挟持了。现在那位女士又闹成这样，他的处境更加艰难了。”
主持人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你的粉丝们已经开始号召要抵制孟超代言的所有商品，因为他给你造成的伤害。”
冯小满摇摇头：“不会的，我们已经就这个问题聊过。如果双方真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才真是中了某些阴险恶心家伙的下怀。蝇营狗苟之徒，我们不会上这个当的。我的粉丝们一直冷静且克制。可以说，一路走来，如果不是他们的支持跟鼓励，我不会坚持到现在。我原本就是个横冲直撞的性子。”
“那你有没有怨过孟超？事情发生到现在，你有没有冲他发过脾气？”
冯小满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没怨过。发生这种事情，他也不想的。发火倒是发过一回，周一比赛打完了，他想直接飞机过来找我当面解决这件事。我发火了，周四还有比赛。有什么事情，可以通过网络视频会议的方式解决。其实他非常辛苦，NBA比赛赛程相当密集，每一位球员都要非常努力地去拼搏。现在这件事对他而言，也是非常大的负担。毕竟道德绑架永远都是一件极其恶心的事情。”
主持人像是不太相信的模样：“你真不恨他？”
冯小满摇摇头：“不恨，为什么要恨他呢？事情发生前发生中一直到到现在，他都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而且我相信就跟他说的那样，如果可以，他宁愿那些伤害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主持人叹了口气：“你不恨孟超，还对布兰科先生心怀愧疚。那么，在这件事中受到最大伤害的你，就没有什么怨怼吗？”
冯小满面上的笑容有点儿苦涩：“能怎么办呢？一直都是这样啊。除了习惯或者无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样做才能更好受些。我报了警，只能通过法律手段来维权。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况且想必大家也清楚，收效甚微。因为如果后果非常严重的话，他们也不会这样肆无忌惮了。我只能告诉自己，人生就是一场修行，所有的好的与不好的，都是生命赐予我的。太阳背后有阴影，既然享受阳光，那么就得正视阴影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困觉觉
第395章 先破后立
节目一播出，冯小满的粉丝们就心疼得厉害。与她同龄的明星不同，冯小满的很多粉丝都是最早从艺术体操发展起来的，属于年龄大一些姐姐粉。她们看冯小满就跟看自家的妹妹一样，现在瞅瞅冯小满好不容易脸上长出的那一点儿肉这下子全没了，又成了瘦瘦的样子，顿时就想捋袖子揍人。
那位神奇的小妃子还真是个戏精，怎么不拿奥斯卡啊。她还跳楼，她这是要逼别人跳楼吧。当初追着冯小满谩骂时的那个凶残劲儿呢？才十几岁的小丫头，嘴巴脏的堪比垃圾桶。合着她骂人就是她年幼无知，她被人肉了又是她楚楚可怜，备受网络暴力欺凌的受害者模样。全天下的理儿都被她占全了，要不要脸啊！
孟超的粉丝们则是组织起来逼宫，要求孟超的团队赶紧更换经纪人跟公关。瞧瞧这些人干拿钱不干活的挫样儿，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们居然还跟死人一样。事情闹得这么大，超哥都遭到抵制了，最后还是满姐人家一个女孩子站出来替他说好话打圆场。明明孟超一个打篮球的糙爷儿们，非得往唇红齿白的小鲜肉路线上打造，这不是有病么！
他的非后宫粉们合计了一下，这个档口正是给超哥洗白的最好时机。既然冯小满那边都抛出橄榄枝宣称大家还是朋友了，那他们也不能光缩着不吱声。怎么着，大家伙儿都得表达一下对冯小满的支持。既然《恋恋阙歌》还没下档，那就去帮忙贡献一下票房吧。
谁让他们粉了个除了打球时智商在线，其他时候都不怎么靠谱的偶像呢。关键是这偶像连个像样儿的团队都不会选。身为粉丝的他们，也真是为这位篮球青年操碎了心。
在这种诡异的粉丝经济影响以及病毒式网络营销的作用下，《恋恋阙歌》愣是在上映了六个礼拜后票房依然□□，每天进账都能达到近千万。各路业内人士开始新一轮的讨论《恋恋阙歌》背后的市场营销成功学，一部投资仅仅千万的电影是如何以小博大，一路朝着六亿票房高歌而去的。
有人讽刺冯小满，说她这一回□□被翻出来是最值钱的一回。眼睛一眨的功夫，票房就又翻了一番。
这话引起了冯小满跟孟超两边粉丝的不满，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祝这位高风亮节的人士这辈子千万别有掉进水坑里的时候。
冯小满参加完脱口秀之后，没有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关于《恋恋阙歌》的一切，都是由电影主创方跟孙喆等人出面说话。
孙喆被问到冯小满的问题时，直截了当地表示冯小满已经进剧组拍戏了。短期内不会再接受媒体采访。
“她想说的，不管是该说的还是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外面要怎么解读，她也没办法来控制，还不如好好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呢。我当然希望她能圆融知进退会讲话。不过小满就是小满，我们不会逼她变成另一个人的。无论是布兰科先生还是孟超先生，今后要是有机会合作，情况又合适的话，我们都不会特意推却掉的。想要借机兴风作浪的人，省省吧，别以为做过的事情没有人知道。”
有圈内人士指出，冯小满的这位经纪人是话里头有话。从冯小满转战国内市场开始，她有意无意地动了别人的奶酪。旁人自然不会放过她。鉴于她没有多少能够拿出来大书特书的黑料，自然是靠着炒冷饭抹黑她的形象来的顺理成章。
“现在冯小满一个广告代言都是千万元起步价，一场商业活动人家能捧出两百万的高酬劳。市场就这么大，她拿了，旁人自然只能在边上抄着手眼红。可谁让她手上有硬货，扛得起票房又拿得了大奖呢。这回温导的戏她要是演好了，地位就更巩固了。想要走长线发展路线的演员么，说到底还得有作品说话。”
冯小满倒是愿意赖在温导的剧组里头继续劈柴。反正她的手已经在八极拳的锻炼中磨出茧子了，一点儿也不憷抡起斧头劈柴。可惜的是导演嫌弃天冷了，没有春暖花开的感觉，这个季节里头的武林人士们全都僵了，没有生命的活力。所以剧组暂且散了，待到山花烂漫时，再重新建组拍摄。
接到通知的冯小满彻底傻眼了。这还带这么玩儿的？
跟温导合作过的方辉以及梁洛都老神在在地安慰冯小满，习惯了就好。
“你就当大家隔段时间就聚在一起工作好了。”方辉语气轻松，“别担心，放心大胆地接工作去。温导说开春再拍戏，自然不会提早。”
孙喆没憋住，问冯小满这几个月的功夫都干了些什么。
冯小满想了半天：“喂马、劈柴，对了，还跟方辉淋了一个月的雨，和梁洛姐吃了一个礼拜的汤圆。”
孙喆高深莫测：“都喂马劈柴了，我估摸着下一步你得周游世界。”
冯小满头疼，她其实很喜欢赖在剧组里头的。这种感觉非常玄妙，每天就是空空如也。她跟温导聊了天，结果温导说让她继续放空着就好。冯小满虽然只收了友情价一千万出演该片，但一时间仍然觉得自己非常对不起片商。她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设么。
港城的大学在圣诞节有两个礼拜的假期，然后春节再放一个礼拜。剧组解散了，学期也结束了，冯小满一时间空的害怕。眼瞅着就要放假了，她催促孙喆赶紧给她再接个活计，最好是拍广告什么的。她不想接受采访。
孙喆翻翻白眼，这倒霉孩子就是个闲不下来的操心命。他正扒拉着手里的活计，看哪个最合适。照他来看，最好是接海外工作，正好避开了国内媒体对冯小满的围追堵截。前任摄影师正琢磨着要不要给她联系几个杂志封面的拍摄呢，家里就有不速之客找上了门。
冯小满刚放学回家，就看到孙喆跟一个年约三旬的陌生男子并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这人一见冯小满就特别热情地凑上来打招呼：“哎哟，小满啊，果然是真人比照片里头更好看。”完了还一扯脖子对着厨房里头喊，“冯姨啊，您别忙活了，咱们同省同乡又同姓，五百年前肯定是一家。”
冯小满被这人的热乎劲儿差点吓到了。这五百年前扯得有点儿远了吧，黄花菜都不知道长了多少茬了。
孙喆表情有些微妙地给冯小满介绍了这位客人：“这位是冯峰冯导演，嗯，陈曦跟许多的朋友。”
看在许多的面上，冯小满礼貌地朝对方点了点头：“你好，冯导。”
冯峰满脸的笑，原本相当英俊的一张脸愣是生出了猥琐的味道来。冯小满本能地往后面缩了缩，听冯峰侃大山：“那个啊，小满，咱都这么熟了，我也不叫你冯小姐了。我手上有部电影《空夜》，想请你饰演女主角小夜。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你的眼睛深处藏着是是空寂与死亡。”
冯美丽正端着银耳炖雪梨出来给大家吃，闻言差点儿没直接将滚烫的糖水直接浇到冯峰身上。
逃出生天的冯峰还在喋喋不休：“冯姨啊，你听我说，这样的气质万里挑一，小满真的非常难得。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孙喆捋起袖子要揍人。他跟陈曦比较熟，继而认识了这位名校毕业多年也没正儿八经拍出过什么像样子的电影的酒店大亨家的大少爷。虽然知道这家伙看上去就不是什么靠谱的玩意儿，但没想到这人居然会这么不靠谱。
他早该听专门拍惊悚片的那位摄影师的话，这位少爷啊，人是个好人，就是不靠谱。
小安琪看到他捋袖子，高兴得直拍手，完了还不忘给他递鸡毛掸子。冯小满看着人小鬼大的小安琪，顿时觉得果然是有志不在年高。
冯小满没有母亲跟孙喆表现得那么情绪激动。其实已经有不少人说过她眼睛里头藏着死气了，当初还有不少设计师跟摄影师因此将她视为灵感的缪斯。她打了个电话给许多，哭笑不得地说了冯峰的事。
许多倒抽一口冷气，不可置信：“他真跑你家去找你了？”
冯小满点点头，有点儿想笑：“现在我妈跟孙哥都想揍他。哈哈哈哈，其实我觉得他还挺逗的。”
许多叹气：“他不是挺逗的，他就是个逗比。算了，你别烦这事儿了。我来解决，打击打击他，他就能正确地认识人生了。”
冯峰果然接到了许多的电话，被对方一顿猛削：“你脑子里有没有预算的概念？你知不知道冯小满的片酬是多少。不好意思地告诉你，冯少，你所有的投资加在一起还不够给人家付片酬。”
冯小满一边吃着银耳炖雪梨，一边听那位冯导满不在乎地表示：“这都不是问题，片酬可以给她算票房分成嘛。等到电影上映再给她钱。”
孙喆在边上听了，很有冲动想好好活动一下手指关节。冯小满却是越听越乐呵，实在觉得这人能这么天马行空也不容易。
冯美丽虽然看这不请自来的冯峰不顺眼，但还是勉勉强强捏着鼻子请他吃了顿晚饭。珞珞在边上看着这位冯导怡然自得地吃了笋干老鸭煲，完全不把自己当个外人。
冯小满看他连着干掉了三大碗的劲儿，直觉这人绝非池中物。难怪孙喆能领他进门，在不拿自己当外人这方面，他绝对是同道中人。
吃过饭以后，冯小满意思意思的让冯峰留下了电影剧本跟他以前作品的碟片。她总得知道是怎么回事，才好决定下一步。
冯美丽直到将人送出门还气得够呛，什么王八蛋，张口闭口死气的，呸呸呸！她心里头藏着一段心事，关于女儿的命是九命妖猫拿一条命换回来的说法，她始终深信不疑。这女儿眼中要是有死气，岂不是说她命不久矣。
一想到这一点，冯美丽的心都揪成了一团。她赶紧去自己供奉的菩萨面前拜上一拜，生怕女儿会被鬼差发现。直到看见女儿手腕上还系着的红绳，她才微微安下心来，琢磨着明天还得去一趟庙里，再请个东西回来镇一镇。
冯小满吃过饭以后就开始翻看剧本。她看了几页之后就明白了冯峰为什么要找她拍这部戏。因为这部戏的主角小夜少年时遭遇了性侵，这个阴影一直伴随着她直到长大成人。为此，电影还有一个名字叫《魔影随行》。伤害带来的影响从来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而是会像病毒一样进入血液始终流淌。
这个导演胆子可真够大的。要是孙喆事先看过剧本，说不定直接就将他给丢出门去了。她又翻出了冯峰留下的电影观看。这位导演的确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作品，留给她的全是剪辑的短片。冯小满看了那个叫《红红》的反应文革时期故事的电影片段以后，决定接拍这部戏。反正她大概有一个月的空档期，过了这个月她就不管了。
孙喆听了直龇牙咧嘴，完全没办法理解冯小满的想一出是一出。等他过来看完剧本以后更是坚决反对。小夜的状态太像冯小满了，外人不知道，他最清楚不过。她的笑容背后是崩坏的，她根本从来就没有真正好起来过。
“这事儿不成，不能由着你瞎胡闹。”孙喆表情严肃，“你要是真在片场情绪崩溃了怎么办？别的不想，你得想想你妈。”
冯小满深吸气再缓缓吐出来，露出了一个悲哀的笑容：“那我要怎么办呢？孙哥，我的里面已经烂掉了。我如果不彻底将它们给剜除干净的话，我可能永远也长不好了。”
冯美丽倒是比孙喆勇敢的多，不破不立，小满一直这样她也犯愁。她不催着女儿找对象，但是这不意味着她能够忍受女儿丧失了获得爱情的能力。
这一趟冯小满出门拍戏声势浩大，除了她妈跟珞珞陪着以外，连林医生也一并去了片场。她自己也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实验性戏剧的意味。
一个不靠谱的导演带上她这个动机不纯的演员，居然就开始了一部电影拍摄。就连小安琪都没落下，她被冯小满抱在怀里，充当小夜的女儿。只有这样，人们才能稍微歇一歇，不再拼命地劝说她寻找对象。只是流言蜚语更多，生活一处坏了以后，就跟冰面出现了一处裂痕一样，所有的一切都逐渐分崩离析。
作者有话要说：嗯，看完早点休息吧，阿金要出去浪了。
第396章 行尸走肉
林医生每天的任务就是观察冯小满的状态，跟她沟通。冯峰作为一位雁过拔毛，一肩挑起身兼导演、现场编剧、摄影、场记以及视觉效果等多个职位的节俭派，自然不会放过这位专业的心理医生。于是林医生也在剧组兼职当起了演员，本职出演一位心理医生。
就连冯美丽跟玛丽，冯峰也没有放过，直接就在电影里头给她们安排了角色。日常两人还在剧组负责做饭。影片的主要拍摄场地就是老胡同大杂院，房产是冯峰自己的，刚好连租用拍摄场地的钱都省了。
冯小满万分佩服这位新晋导演，他充分将小成本电影的物尽其用发挥到了极致，坚决不多花一分钱。
要是温导有他这种精神，投资商一定会笑死。因为这位大导演会花大价钱大力气将场景搭好了，风吹日晒好几个月以后，感觉不对，场景又给拆了。干活的工人都抱怨，要不是看在剧组给的钱多的份上，真想翻脸。合着他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就是让导演拆着玩儿的？但是温导就是这么个性子，一切都要看感觉，感觉对了才拍的下去。
冯小满如此调侃导演时，冯峰哭丧着脸表示没办法，这都是让许多给逼的。他以前拍戏可讲究可追求每一个细节的完美了。
“她就给我这么多钱，我多要一分钱的预算都没有。我每次打上去的申请她都能给我打个对折递回头。钱不够怎么办？把开支砍掉！原本我是想给大家伙儿订盒饭的。结果许多来一句，既然电影里头有烧火做饭的场景，干嘛不做好了直接吃？反正我也没办法一条拍过的。”
冯小满听了哈哈大笑，许多是这部电影的编剧外加投资人。冯峰这个不靠谱的导演以前的投资商是他那位商业大亨父亲。后来大亨发现儿子虽然拿的是世界名校的文凭，实际上拍起电影来就是个浪钱的主儿，直接掐断了他的资金来源。
“老头子眼睛里头只有钱，他懂什么艺术啊。”冯峰伤感不已，他的电影梦差点儿因此夭折了。还是许多看他可怜，免费给他写了剧本，还将自己在京中的一套房子给卖了，让他可以有钱接着浪电影。
冯小满听许多提起过这一茬。
冯峰在手里有钱的时候相当大方，连着找当时还在读高中的许多买下了两本小说的影视版权，还让许多给他当编剧。虽然因为他极度不靠谱，电影拍摄过程状况百出，最终也没能拍出一部能上映的电影；但这份恩情，许多是记住了。刚好她手里头有个故事，索性拿出去给他拍了。
冯小满听他这么多年在电影上头糟蹋的钱，真是觉得他爹绝对是亲爹，妥妥的真爱。浪费掉的这么多钱要是用来买房子的话，他现在妥妥的坐拥好几亿的不动产了。再过两年，资产过十亿实在是闭着眼睛就能做到的事情。
许多嫌弃地翻白眼：“他就是太有钱烧的，所以一定得往死里扣住钱，坚决不能让他多花一个钢镚儿。”
电影里头加了这么多角色，剧本势必需要修改。许多人在美国读书，哪儿来的功夫给他改剧本，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剧本她就是那么写的，他爱要不要，想修改就自己看着办，多出来的角色怎么安排调整，她一律不管。
冯峰在耍光棍方面绝对是个老油条，他相当不要脸的让冯小满他们自己想办法去。
“你们觉得应该是什么样儿的，就是什么样儿。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我给你们绝对的自主创作权。”
这可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冯小满深感佩服。在任性这一方面，冯峰的能耐也是毫不逊色于温导。她如此说了以后，冯峰显然是当成夸奖了，欣然笑纳。
冯小满只好无语问苍天。孙喆打电话问她都演了些什么内容，她想了半天才老实交代，在超市里头摆放东西。
小夜自小学习舞蹈，但因为幼年时遭遇性侵留下的心理阴影，所以她没有办法在舞台上跟男演员合作。芭蕾舞团原本效益就糟糕，这样的小夜毫无悬念地失去了工作。居住在老居民区的她，不得不面对着所有人窥探的眼神，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为什么没有对象？她是不是不正常？在一场意外中她捡到了小安琪，她将安琪当成自己的孩子来抚养。为了自己跟安琪，她不得不出卖体力，从事最辛苦的工作。
可是她的美貌与柔弱是生来的原罪，在社会最底层求生的她总是要想方设法躲避一双双向她伸来的手。
其实电影的拍摄过程并不舒服，冯小满要被迫将自己始终隐藏的恐惧一点点的全部挖掘出来。那些她反复暗示自己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其实从来没有过去，它们还藏在她的心底深处。那一双双眼睛充满了欲念，让她几欲作呕。就连主动向她提供帮助的大学生志愿者，这部电影名义上的男主角伸出的手也被她慌乱地拍开了。
冯峰满意地宣布这条戏过了。他就知道选择冯小满是最合适的。他挖掘出了她灵魂最深处的东西。看，在摄像机镜头下行走的她，其实早就死了，不过是一具空荡荡的躯壳在游荡着而已。
赞叹完毕的冯导发现他家冯姨给他准备的午饭里头全是大白菜，连块肉都没有。他表示抗议，结果冯美丽直接翻了个白眼过去：“菜钱不够了。”
人穷志短的导演秒怂了。他吭哧吭哧啃完了大白菜以后，才发现冯小满吃的是鸡蛋蒸虾仁！区别对待的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冯美丽相当坦然：“导演你多大的分量，小满才多点儿重。三天给你一根香蕉都是应该的。”
冯小满自打遭受网络暴力之后，原本鼓起来的小汤圆脸就一直没再长肉。她那时候达到的体重巅峰一百一十斤也一去不复返了，重新掉回了一百零四斤。她的粉丝们都呼吁温导给她加吃饭的戏了，最好将她养成一只小白猪。结果温导认为红豆汤圆的那场戏已经很完美了，相当有原则地拒绝了这个要求。
冯导一贯不擅长跟女性争执，何况还是一位长辈。他瞅了眼冯小满巴掌大的小脸，咬咬牙，忍了，权当是是导演他减肥了。
可怜天见的孩子，还一年能挣上一个亿呢。结果一看就是面黄肌瘦吃不饱穿不暖的可怜天见模样。啧啧，不过这张脸还真是适合上镜，太好拍了，完全不用找角度。哪个角度拍过去的角度都对。
啃完了白菜叶子的冯导又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始了下午戏份的拍摄。这是冯小满的独角戏，她从噩梦中醒来，不停地哭泣挣扎。因为是想象中的无实物表演，冯峰一直在边上诱导着她入戏：“手，每一双手，都在摸着你的身体。你的衣服被撕开了，他们都在摸着你的身体。”
冯小满发出了一声幼兽般的哀嚎，拼命地挣扎，与空气扭打在一起。她的身体形成了一个古怪的姿势，她挣扎不开来，她只能绝望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即使她已经年过二十，她依然没有办法拯救十多岁的自己。
这一组长镜头足足拍了有一个小时，直到最后她已经彻底没有了任何挣扎的力气，像被抽掉了骨头的软肉瘫倒在床褥上。她的眼睛茫然而绝望地睁着，瞳孔仿佛涣散了一般。幽暗的光线下，晦暗不明的脸与她洁白的脖颈跟纤瘦的四肢都发着白骨似的光。年轻的女体是被摆上供桌的祭品。
冯峰心满意足地宣布这条过了。最后那个特写可以用来当电影海报，空荡荡的房间，绝望的眼神，空空如也的灵魂，剩下的不过是一具行走的尸体。
冯小满在哭泣挣扎的戏份拍摄完毕之后，久久没有办法从电影的情绪里走出来。她已经哭不出来，身体却在本能地微微抽搐。冯美丽对冯峰恨得要死，什么叫行走的尸体！晚上连大白菜叶子也没了，直接喝没油没盐的萝卜汤去！
她搂着自己可怜的女儿，几乎快要抹眼泪。她的小满啊，她的小满。
冯小满死死抱着妈妈，不停地念叨：“妈妈，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在？你为什么不能保护我？”
冯美丽嚎啕大哭，羞愧且自责，她的缺席给小满的人生造成的伤害又岂是一句“都过去了”就能过去的。
理智里，冯小满当然知道母亲的无奈之处。可是情感中，那么小的孩子在被欺负的时候，又怎么会不想要妈妈呢？在那些人欺负她的时候，能够保护她的妈妈在哪里？
母女俩抱头痛哭，她们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年来的种种心事。在这一刻，冯小满不再是那个少年老成的坚强女性代名词。她变成了那个十几岁无助哭泣的孩子。她真的怕死了也恨死了。
那个时候她痛恨整个世界，恨不得地球能够爆炸。为什么“9·11”时是飞机撞了世贸大楼，而不是直接撞毁那所地狱学校。这样所有人都死了，一切也都解脱了。她那个时候甚至想过要在学校的水箱里头投毒，将所有人全都毒死。她恨他们，恨得要命，她根本就不想原谅任何人。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他们都是丧心病狂的加害者跟冷漠自私的旁观者，没有一个人是完全无辜的。
《出埃及记》上，上帝惩罚了所有的埃及人。雪崩之时，哪一片雪花全然无辜？
林医生悄悄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任由母女俩在房间里大哭。她很久以前就发现冯小满表面上看着特别坦诚，却习惯性地将自己的心事隐藏得非常深。别人经常说冯小满任性，但是作为她的心理医生，林医生确认为恰恰相反，她的问题在于她太懂事太理智了。
对于将她丢给父亲一家的母亲，她真的没有怨怼吗？理智上她清楚不应该怪母亲，然而情感上，孩子在受到伤害的时候，却不得不本能地想要寻求母亲的帮助。那个时候缺席的母亲，就会成为她心中永远的遗憾。因为知道指望不上，所以她养成了万事自己扛的性格。她永远没有办法对他人敞开心扉，完完全全地去信任依赖别人。她习惯的是交换的模式，别人为她付出了什么，她一定要给出相应的补偿。
这就是冯小满的行为模式。她也是靠着这样的准则一步步走到了现在。在大部分时候这么做没问题，包括长辈跟朋友，最多觉得这样的冯小满有些古怪而已。可是到了爱情方面，她就不知所措了。在爱情里头，她的等价交换原则失败了，即使理智告诉她谈恋爱时不能按照等价交换原则来，但人的情感定式又岂是能够这么轻易改变的。
所以，遭遇了感情上的挫折的冯小满，又回归到了她受到伤害的少年时代。在这一方面，她的情感从来没有真正生长过，她还是那个无助哭泣的孩子。
冯小满凡事都爱闷在心里的个性决定了，在跟母亲重逢以后，她不会对母亲有任何怨言。可是所有的情绪都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找不到出口释放掉的话，就会成了压在心中的巨石。她的恨，她的怨，被她压抑在心中腐烂了，腥臭味却无法散去。
“我告诉自己，不要凝视深渊，因为凝视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凝视我。我告诉自己要释然要放过，要选择遗忘。因为世界还有那么多温情和美好，还会有新的生活。
多少人一本正经地告诉我，这些真不算什么。因为遭遇这些而痛苦纠结的人全是自己不放过自己，是矫情是公主病。经受打击而不能够坚强地一笑而过全是我的过错，生病是错，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跟心情是错，愤怒不开心是错，被捅了刀子鲜血淋漓却不能夸奖一句阳光真好实在是大错特错。
生活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我却只盯着自己的那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小事不放，不是心理阴暗扭曲是什么？这种人，浑身上下充满了负能量，真是恶心死了。怎么还不去死，死了以后大家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我不能痛苦，我痛苦就是太敏感。我不能哭诉，否则就是自己不放过自己，就是絮絮叨叨惹人嫌的祥林嫂。针扎不到自己身上，别人雪雪呼痛就是大惊小怪的矫情。我能说什么，我除了假装我释然了，我放下了，我还能怎么做。就是这样，依然会有人痛恨我当年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人们能够坦然地接受一个主动勾引人的婊子，却对性暴力的受害者深恶痛绝，因为后者摧毁了他们对美好世界的想象。
你真恶心，因为你才会有这么糟糕的事情存在。你为什么不去死。
这才是他们怨恨她的根本原因。
冯小满趴在母亲怀里，语无伦次地诉说着自己的怨恨。她一度甚至想要在周文忠家里下毒，或者是用刀砍死他们。她恨周文忠，这种恨并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消失。
“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能自己动手。不值得，那个人不值得我脏了手。我还有大好的年华去享受。他的命不值得我拿自己的命去抵，他不配。”
冯美丽轻轻地拍着女儿的后背，听她用一种空洞的声音说着：“可是我还是好遗憾，我没有亲手杀了这些畜生。”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好，上午要开会还要考试，要命啊！
第397章 试验
冯美丽的心搅在一起，她疼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不要小满动手，那些畜生不值得小满脏了手。她来，她要杀了那些畜生。
冯小满摇摇头，她不用任何人动手，她只能自己来。
冯峰在门口转了好几圈，不确信地问林医生：“她这样，真没事儿？”
林医生扫了他一眼：“你不就是要她这样么。”
冯峰有点儿尴尬地摸摸鼻子，讪笑道：“这个，说明她入戏啊。入戏，状态很好。”
说着他就识相地溜走了，今晚能有不加油盐的萝卜汤拌饭吃就不错了。连被玛丽抱在怀里的小安琪都能隐隐觉察出是这个坏叔叔让姨姨哭了，捏着小拳头满怀仇恨地瞪着他。
林医生叹了口气，这件事情的确冒险。拍电影的过程相当于逼着冯小满重新再经历一遍这样的过程，然后她在经历中修复自己。只是心理医生跟普通的医生一样，都不是神仙。“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特鲁多医生的墓志铭同样适用于他们。
冯峰要赶进度，冯小满总共就给他一个月的档期。所以无论在冯小满处于什么状态时，他都会咬着牙坚持拍摄。大不了后期发挥剪刀手功效，好好剪辑呗。
冯导之前看过冯小满拍的《秋阳》，当时他跟其他影评人一样，暗自嘲笑奥斯蒙·布兰科昏头涨脑了，其实那部戏完全成了秋的独角戏。现在这位女演员到了他的镜头底下，他才明白奥斯蒙的痛苦，每一幅画面都可以充当特写。即使她形容狼狈，眼神空洞，她连白骨都在发着光。
摄影机是会不由自主地追逐着她的。
《空夜》没有选错演员，她让这部阴郁而琐碎的电影有了不一样的空灵气质。
冯美丽已经不不愿意再跟冯峰说话了。从这位导演口中，无论是“缥缈孤鸿影”还是“行走的衣架子”，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话儿。
冯峰委屈极了，他夸冯小满兴之所至用床单做出来的舞裙穿在身上好看，也要被冯姨怒目相向。全剧组的人都吃酸菜鱼片，就他吃的是鱼头。冯姨还表示他是导演要多用脑子，以形补形。
小夜穿着床单舞裙跳舞给小安琪看，小安琪拍着手叫好。从窗户里看到这一切的男主角盯着她的脸，在小电影的□□声中达到了高潮。小夜拉着小安琪的手一起跳舞的时候，房东过来敲门要求涨租金。
没有自保能力的美丽姑娘自带原罪，房东企图占她便宜，嬉皮笑脸地表示，连黑鬼子都能睡她，他为什么睡不得。
小夜极力反抗的时候，旁边的租户闲汉看热闹叫好。有孩子好奇地问母亲，他们在干什么时，被隔壁家的大婶直接一巴掌拍在脑袋上大声叫骂：“小小年纪发生了癫，跟你那个卵蛋挂在脑袋上的死鬼爹一个样儿！呸！不要脸的骚货。”
男主角冲出去救了小夜，但是他身上自渎留下的气味引发了小夜的惊恐，被小夜推出了屋子。
扮演男主角的演员表现得过于绅士，一直没能直接一把抱住冯小满，遭到了冯峰的皱眉呵斥：“兄弟，抱住她，你刚看她跳舞都硬了，现在怎么可能跟只小绵羊一样？”
可怜的男主角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刘鑫对她没有欲念，就是纯粹的欣赏美。”
冯峰直接翻白眼：“滚蛋吧，如果不是爱上肉体又怎么可能爱上灵魂。好好给我琢磨着，他表面上再正经老实，骨子里头依然是渴望将她撕开吃干抹净的血。”
冯美丽在边上听了只皱眉，这导演说话也太粗俗了。
扮演刘鑫的年轻演员李智脸红的更加厉害了，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然而这样子反而让冯峰满意了。就是这样的，李智原本应该在小夜面前占据优势，他年轻有为未来不可限量，他为什么要在小夜面前自惭形秽？因为他意识到了他对这个可怜的女人也存有欲念。
终于将演员调整入状态的冯导再一次宣布开始拍摄，他要的就是刘鑫既想保护小夜又想占有她的感觉。在刘鑫自己都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小夜已经敏感地意识到了这个年轻男人周身散发出的欲念，所以她一直在躲避着对方的接近。
冯小满又一次将李智给推开了，她连眼睛周围的肌肉都在小幅度的抽搐着。她的恐惧与厌恶一览无遗。
冯峰满意地宣布这一条过了，完了还不忘埋汰两句李智：“你要是状态好，咱们早就可以开伙烫火锅了。哎，冯姨，今儿是牛骨头汤吧。”
李智相当不好意思地跟冯小满解释：“对……对不起，刚才我动作太用力了。”
冯小满随意活动了一下被捏疼了的胳膊，笑着摇摇头：“没关系，拍戏而已。”
珞珞拿了手机过来，面色古怪地嘟囔了一声：“他的电话。”
冯小满笑了笑：“别这样，好啦好啦，我们去逛街，你看上哪个我送你，新年礼物。”
珞珞极为傲娇地一瞪眼：“我稀罕！”
冯小满笑着接过了电话，声音平静地跟对方打了招呼，去她休息的房间里头接电话了。小安琪跑过来喊珞珞姨姨去喝糖水，经过李智的时候，小鼻孔出气，哼了一声就扭过了脑袋。
珞珞抱起了小安琪，笑着问她刚才有没有偷偷吃糖，然后招呼李智：“一起去喝点儿炖梨子吧，天太干了。”
李智有点儿魂不守舍一般，嗯嗯了两声，才恋恋不舍地跟着珞珞往外头走。
珞珞还在安抚小安琪：“咱们不给导演叔叔碗里丢辣椒啊，叔叔是在拍电影呢。是假的，假的。”
李智只觉得脊背上一个激灵，魂都像是窜出去了一般。
冯小满跟孟超打了招呼，回答了对方关于她怎么样，她妈怎么样，珞珞可还好，小安琪适不适应京中的天气之类的问题。听对方没话找话说了半天，她终于忍不住叹气道：“好了，孟超，你别这样。”
孟超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半晌才冒出了一句：“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冯小满一边捋了下头发，一边无奈道：“行了，你又不是小学生交考卷，正常点儿不就行了么。哪有什么对跟错的。”
孟超苦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一下子全都乱了全都错了，我根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冯小满漫不经心道：“那就什么都别做，好好打你的球就行了。”
孟超踌躇了片刻才问：“你会来来看全明星赛吗？”
冯小满随手翻了一下自己的行事历：“不会，我要去看秀，品牌活动。”
孟超抿了抿嘴唇，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外面珞珞在催促她：“小满，喝点儿梨子水吧，我们准备开动火锅了。”
冯小满应了一声，然后略有些歉意地表示：“我吃饭去了。你练完球注意擦干汗，别感冒了。”
孟超听着手机里头的“嘟嘟”声，此时体育馆外头太阳尚未升起，还是一片灰蒙蒙的。他拿干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打了个电话给陈曦：“你没说错，小满已经在疏远我了。”
陈曦正在二十四孝老公状态，给自己老婆做爱心蛋饼持续进行中。听了孟超的话，他手上动作一点儿也没含糊，直接回应道：“你这不是废话么。闹成这样，哪个有点儿血性的姑娘还愿意搭理你啊？人家又不靠着你吃饭，当然是直接翻脸，离你越远越好了。”
孟超可怜巴巴地取经：“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你平常都是怎么哄嫂子的？”
陈曦得意洋洋：“我跟我老婆一条心，什么都是有商有量的，从一开始就这样。我这么靠谱，我老婆当然什么都愿意跟我说了。你不行，太靠不住了。”
孟超有点儿委屈：“以前小满也什么都跟我说的。不高兴的事儿，她就跟我说。”
陈曦将蛋饼给盛到了盘子里头，然后接着做鲟鱼沙拉。他相当没有同情心可言地嘲笑道：“那你是怎么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的？”
孟超哑口无言了。
许多起床过来找吃的，被自己老公先喂了一筷子蛋奶饼。听到孟超向他取经，她立刻表明了车马：“这家伙是活该。装了这么久的大尾巴狼，估计是觉得拿到了总冠军，可以有资本追小满了。不过就我看，孟超起码还得再磨炼个几年才能真赶上小满。光看看他那个稀巴烂的团队我就头疼。”
陈曦表达了一下对这位弟弟的同情：“再过几年，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许多虽然认识孟超更早，但跟冯小满关系更密切：“凉了就凉了呗，总不能让小满屈就他吧。一百分的好日子不过，为了个男的过成不及格，有点儿说不过去吧。”
陈曦不太赞同：“孟超人不错啊，挺实诚的。”
许多翻了个白眼：“光实诚是没有用的！这是基础款，你看谁穿基础款出席正式场合？”
隔了十二个小时时差的冯小满刚坐到火锅桌前，又接到了奥斯蒙的电话。对方祝她小寒快乐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问她妈：“今天小寒啊？小寒要干嘛来着？”
冯美丽哭笑不得地将一碗菜饭递到她面前：“吃这个，反正习俗都是有一样吃的。”
冯小满大大方方地告诉奥斯蒙：“你要不说我都忘了，其实我基本上不太讲究这些的。”
奥斯蒙笑了起来：“你不是在节气中出生的么。其实我非常好奇，你们是怎么记得这么复杂的内容的，我看了好几天，发现好像每一年的情况都不一样。”
冯小满大笑：“我也记不得啊，有日历。回头我问一下我妈，看她是怎么记下来的。”
奥斯蒙听到了对面传来的碗筷响动的声音，笑着道：“阿普诺尔，你什么时候到洛杉矶？也许我们可以聚一聚。”
今年金球奖，冯小满也应邀出席了。她非常爽快地应下了：“好，我会带中国茶叶跟丝绸给你当礼物的。”
奥斯蒙笑着让她好好吃饭，祝她可以享受一顿美味的晚餐。
冯小满将菜饭拍了照片上传到网上去，起码她得告诉大家，她现在状态不错，没什么不好的。加了生姜、青菜、香肠片跟板鸭丁一起煮的糯米饭看上去喷香四溢，满满的都是热量。她配文道：妈妈说，今晚得把这一碗饭吃掉。
粉丝们纷纷留言：妈妈威武！妈妈棒极了！就该天天盯着她好好吃饭，争取到过年的时候吃成元宵。
冯小满留言配了张大哭的表情包：不行，要是吃成了元宵，我去走红毯的时候肯定会被笑死。
大家又逮着冯小满一顿猛夸，还是他们家小满能耐，果然越来越棒了。然后她的工作室发了张鄙视脸艾特她：有一个爱显摆的老板肿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粉丝们充分发挥脑残无理由爱的本性：我们小满棒棒哒，这样就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没写完，有点儿事情要忙。九点钟之前尽量再补一章。
第398章 我是神经病
冯小满看着微博乐呵了一阵儿，又带着小安琪练习了一会儿基本功。这个小丫头身材比例很不错，薛教练有意识想带着她试试看。即使将来不当专业运动员，练习艺术体操将体形跟气质锻炼出来也不错。
两人压腿玩儿，小安琪一直看着冯小满笑。她将这些都当成有趣的游戏，冯小满也希望这样。她不想艺术体操变成负担。虽然所有的成功者都会经历痛苦的磨炼，但她希望如果将来小安琪选择这条道路的话，也是因为内心真正的喜悦与爱。
玛丽抱着玩累的小安琪去睡觉了。林医生过来找冯小满聊天，问小夜会怎么办。电影当中，安琪生病了要住院。小夜工作的小超市的老板娘说她勾引自己的丈夫，将她赶了出去，没钱的小夜出来借钱想送安琪去医院。结果对方想趁火打劫，侮辱她。
“捅死他。”年轻的女子有着一张木然而平静的脸，她的双手抱着膝盖，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句话。
林医生没有劝她，只点点头：“好，捅死他。”
她出门去，将冯小满的意见告诉了冯峰。正蹲在炉子边上等着炉灰将红薯给煨熟了的导演大手一挥：“好，捅死他。哎哟，这红薯什么时候好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一条命比不上一个烤熟了的红薯重要。
冯小满站在窗户边上听着走廊上林医生跟冯峰的对话，一时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是的，一部戏的导演可以轻而易举决定一个角色的死活去留。那么人生呢，是不是同样是场戏，一样的去留。
她微微阖上了眼睛，将自己的脊背靠在老式的衣柜上，那尖锐的直角硌得她生疼。心满意足吃到了红薯的冯峰干劲十足地又投入到工作当中，他一点儿也不含糊地继续将镜头对准了冯小满。她住的这间房同时也是她在影片中的住处，狭小憋仄，永远都像是不会有晴天到来一样。年轻的女子在这样的幽暗中，像是会发光一样。
冯峰要求冯小满始终保持在小夜的状态之中：“她就是你，你为什么要走出来？你应该去经历一遍你已经没有机会去经历的人生。”
直到冯峰累了，打着呵欠收工回去睡觉，冯美丽才忧心忡忡地进女儿房间跟她一起入睡。
在《空夜》中，冯美丽是虚构的人物，是小夜臆想中的保护神。只有她会无条件地支持小夜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她会照顾她，保护她。小夜笨拙地学习着她，希冀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去照顾小安琪。
冯美丽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后背，帮着她沉沉入睡。她不求其他，只想女儿能在梦中酣睡，不要再做任何噩梦。
刚刚进入少女时代的小夜在去上舞蹈课的路上被人强暴了。她站出来指认罪犯，却让她自己成为了小城里所有人议论的对象。原本身份体面的父母也因此被人指指点点的对象。父亲的下属在工作中出现了失误遭到批评的时候，私下里嘟囔，养出了这样的女儿，也好意思耀武扬威。
因为小夜的指控被抓的辅导班老师，最终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了。他说小夜是因为成绩太差了，所以才怀恨在心，故意污蔑他。
母亲坚持要继续上告，一定得把这个王八蛋送去坐牢。父亲嫌弃她将事情闹得越来越大，让他根本没办法在本城抬头做人。夫妻俩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而后离婚。母亲带走了小夜，逼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当时的情况，借此来寻找凶手。
小夜非常痛苦，她在母亲的逼迫下几乎精神失常。她不愿意再去上舞蹈课，但是年轻时因为意外受伤不得不离开舞台的母亲却强迫她继续上课。为了支付昂贵的学费，母亲甚至选择去卖血。
寻找新证据的过程并不顺利，为了追凶已经辞掉稳定工作的母亲看着女儿的眼神也越来越愤怒。她不允许小夜哭，不允许她有一丁点儿不高兴的迹象。她要求小夜必须每天都乐观积极地面对生活，因为从打击中变得坚强是人这一生的任务。
小夜越来越沉默，所以母亲越来越气愤。她痛恨自己的牺牲换来的就是这样一个孱弱无能的孩子。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
冯小满后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到了电影中父亲跟母亲的形象：“他们代表少女性侵案件中两种人的态度。父亲认为这是丑闻，需要尽快掩饰过去，所以他痛恨小夜的存在，因为她，他蒙羞了。母亲的态度是想要抓住罪犯，她需要一个完美受害者女儿，要够聪明够机灵抓住罪犯的把柄。当她发现这一切已经不可能时，她又要求女儿彻底摆脱这件事的影响，必须活得光鲜亮丽才行。其实他们本质上没有区别，都是认为受害者是没有权利哭泣软弱的。”
冯峰则将小夜的离家出走视为对“正确社会”的一种反抗。因为所谓的社会正能量并不给人表现软弱的机会。这个社会将软弱视为一种罪过，活该被欺负的罪过。可是人受伤了会疼才是生物的本能，假装不疼没感觉才能够得到赞美。生活中还有那么多美好，受害者怎么可以为自己的一点点伤痛而哭泣，影响了他人欣赏美好的心情呢。
冯小满在拍这部电影时哭的次数比她上下两辈子加起来都多。短短一个月的拍摄期，她几乎每个夜晚都是在哭泣中入睡的。她认为小夜离开母亲的最直观的原因是希望能有一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哭，可以舔舐自己的伤口时不被嘲笑咒骂。
“她的母亲成长于一个宣传铁娘子的时代。在那个时代里头，所有的女性特质都是被唾弃的。女儿当自强的概念被扭曲化了，所有不够积极正面的情绪都被认为是错误的，应该鄙弃的。母亲需要一个符合她要求的女儿，小夜不是，所以小夜只能被舍弃。”
冯小满跟许多讨论过这个故事。许多的设定当中，小夜的母亲代表的所谓的正能量社会，既然最终凶手也不能被惩罚，所以小夜应该选择遗忘并且放下。生活必须往前看，懦夫才会频频回首哭泣。放下了，世界就清新而美好，不该再为这种事情浪费情绪。否则就是自己不放过自己。
“受害者没有权利哭泣，这就是丛林法则思维的要求。这也是不少所谓的强者成功者的生活经验。小夜不需要这些经验，她是一个活生生的自然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被成功学社会所抛弃的小夜，在遭受了男人趁火打劫的侮辱时，选择将水果刀插入了对方的心口。其实她第一刀扎进去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死了，但是她依然连续捅了三十几刀。最后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他的身体简直被捅成了筛子。
拍摄那场杀人戏份的时候，冯小满充血的眼睛让跟她对戏的男演员都毛骨悚然。这场戏其实有部分是无实物表演，因为在影片当中，小夜要透过小超市老板这张苍老疲惫的脸看到当年强暴她的那位补习班老师，那些对她指指点点的脸，包括她的父母。
小夜在母亲的脸浮现出来时，手上迟疑了一下，旋即捅得更加用力了。
记者询问冯小满这一段表演时，她给出的解释是：“真正对小夜造成最大伤害是受害者应该保持沉默甚至自动消失的氛围。有权有势者的仗势欺人，周围人的麻木嘲笑，还有站在边上自以为是进行指点的人，这些人加在一起，形成了比罪犯更可怕的伤害。母亲的形象是其中的代表，她的态度在暗示小夜，小夜遭遇的一切都是她的无能造成的，她因此而痛苦也是因为她无能。”
冯小满拍摄这场戏时是一气呵成。从被推倒在床上摸到水果刀到提刀戳向对方的心窝，她一个咯噔也没打，然后频繁密集的三十几刀，她脸上的情绪随着透过已经死透了的男人的脸看到的影像表现出微妙的变化。那种绵绵不绝的恨意始终贯穿其中。
最后她停下来时，看着尸体时那个轻蔑而空洞的眼神，冯峰都忘了喊停了。她站起身，手里还攥着那把滴血的水果刀。她的手上全是血，已经无法分清楚这血到底是来自于那个已经死透了的男人还是因为她的手也在这个过程中被划伤了。
小夜洗完手转过身，看到了帘子里头小安琪怯生生地探出了小脑袋。她冲着安琪笑：“安琪，我们有钱了，妈妈带你去医院。”
冯峰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赶紧宣布今天这条过了。完了他总算想起来看回放器，一刻不停地龇牙咧嘴。妈呀，这两人的表现实在太出色了。他就知道他以前电影拍得不顺利，全是因为演员没选好。看看，只要演员对了，什么都对了。
扮演超市老板的演员主业是演话剧，趁着休假的时间出来接了个私活。他原本没有对冯峰这位新晋导演的作品抱有任何希望，直到看他拉来了冯小满才觉得有点儿意思。他倒不是看在冯小满那个国际巨星的噱头上，而是因为冯小满加盟了温导的新戏。温导是出了名的挑剔，选演员活像恨不得能跟考科举一样精细。
被冯峰称为王哥的演员心有余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赶紧将里头摆了血袋的衣服给脱了下来，笑着夸奖了一句冯小满：“佩服佩服，不愧是在国际上拿了大奖的演员，到底是不一样。”
冯峰又看了一遍回放以后，皱起了眉头要求再来一遍。他不是对冯小满不满意，而是觉得王哥的表演太浮夸了。作为话剧出身的老演员，他本能地想要压年纪轻轻的冯小满一头，结果就用力过度了。
王哥一听还要重来，连连表示：“小满啊，你悠着点儿，扎刀子就行，可千万别上手掐我脖子。”
片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林医生在边上也笑着摇了摇头，小夜才不会去掐超市老板的脖子呢。她杀完人以后去洗手不是为了消除罪证，而是因为对方的血溅到了她手上，她嫌脏。
这场戏反复拍了五遍，一直到没有血袋可用了，冯峰才勉强表示可以了。王哥已经累得一点儿力气都没了，冯小满看上去还是跟没事儿人一样。他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到底是年轻人体力好，我都吃不消了。”
冯小满笑了笑：“王哥正值当打之年呢。”
她明白冯峰的用意，是想将王哥耗到没力气，这样那种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虚弱感才更加明显一些。王哥这样的老话剧演员骨子里头对电影演员带着点儿轻视的味道，冯峰又是个新导演，想要压服他千难万难。所以这位冯导就挖空心思来折磨对方，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反正冯小满非常满意。她现在发现了当演员最大的好处在于可以体验自己没有办法再返回头去体验的人生。当年的她不敢杀了所有对她施恶的人，理智不允许她这么做。可是电影却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她可以将所有的愤怒都在电影中宣泄出来。
杀了他们，这才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痛了会哭，恨了就想复仇，这才是人的本能。
目睹了小夜杀人的安琪，被淋漓的鲜血吓坏了。三岁的孩子发起了高热并抽搐起来。小夜着急忙慌地送她去医院，她脚底沾着的鲜血在医院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血脚印。
觉察到不对的医生选择了报警。
被关进看守所的小夜，想起了她的少年时代。她短暂的一生仿佛经历了许久的沧桑。她不吃不喝，也拒绝跟任何人进行沟通。原本是慢性白血病的小安琪在那一夜的高热抽搐之后没能抢救回来。警察过来调查小夜的时候，孩子永远停止了呼吸。
刘鑫找到了曾经帮助过小夜的心理医生，想要证明她精神状态有问题，所以在遭受侵犯时才愤而杀人。她的情况不能用简单的防卫过当来解释。他在外替小夜奔走，然而小夜却完全无所谓。
她长久地坐在黑暗中，眼神绝望而空洞。小安琪的存在是她生命中的一道光，现在光没了，她也该走了。她其实早已经死了，不过是靠着一口气撑着。既然灵魂原本就是空荡荡的，为什么还要强求呢。
刘鑫在努力地想办法证明小夜是个精神病人，所以她应该免于刑罚。他在看望小夜的时候，也拼命地想要暗示她这件事。
小夜冲对方露出了个古怪的笑容：“对，我是精神病。”
冯峰喊了停，长长地吁了口气，简直要气急败坏了：“李智，我警告你，不许再看着冯小满发呆。我知道刘鑫一见小夜就魂不守舍，可你别忘了这时候刘鑫是要努力占据两人之间的主导地位的。”
冯小满没对冯导指点演员的行为发表任何意见，就来了句：“哎，导演，我觉得要不电影名就叫《我是神经病》吧，《空夜》太玄乎了。”
冯峰郁闷地表示：“原本叫《永夜》，我不是看你的眼神空荡荡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看完早点儿睡啊。明天更新可能会推迟，因为一早要外出活动。
第399章 圣丹斯电影节
林医生相当认真地强调：“错了，就算是用这个片名也错了，神经病跟精神病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素衣素颜的年轻女子无所谓笑了笑：“没关系，对‘正常人’来说都没关系。反正只要知道他们不正常，是异类是疯子就好。”
为了这个片名，冯峰还特地设定了一小段情节。有位记者采访林医生饰演的那位心理医生，问起小夜的情况：“所以说她是个神经病，可以免除法律处罚，对吧？”
心理医生企图跟记者解释：“是精神性疾病，这跟神经病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对方不以为意道；“不都是疯子么，有什么区别？”
小夜在被采访时，脸上也挂着古怪的笑：“对，我是神经病。别惹我，惹我的话，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神经病跟精神病有什么区别呢？起码在大众眼中他们都是疯子，都应该避而远之。他们就是不能够像正常人一样好好生活。就是他们自己有问题，总是没事找事儿。
冯峰这次挺得意的，他觉得这一段反而画龙点睛了，有一种特别讽刺的效果。连概念都没搞清楚的情况下，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去侮辱去谩骂，自以为是万物之神知道江山，这不是很现实么。
他很愿意将电影继续拍上三五个月，这么好的演员，他下一次未必再有这样好的机会了。况且关于这部电影，他还有很多话要说呢。可惜的是，冯小满没时间陪他接着磨。而且为了赶上电影节的参赛环节，他不得不赶紧进行后期制作，三月底电影节报名就截止了。
在金球奖颁奖礼之前，冯小满并没能抽出时间去拜访奥斯蒙·布兰科，她得先出发去圣丹斯电影节。
这个在全世界都赫赫有名的独立电影节是很多独立电影成功卖出发行版权的宝地。去年圣丹斯电影节上发掘的几部片子，在随后的好莱坞颁奖季上都大出风头。买下发行权的发行公司因此狠狠赚了一笔。作为经验获得性生物，更多的人揣上了支票簿来到了这座冰天雪地中的小镇，期望自己捡到宝，实现以小博大的奇迹。
冯小满这一回过去的主要目的是掌眼，挑选能够在中国市场上挣到钱的独立电影。圣丹斯电影节也期待获得更多的海外市场关注，因为独立电影一向在北美市场上不怎么能挣到钱。冯小满心想，其实全世界都差不多。赔得一塌糊涂的类似国产片多了去了。她希望在其中能够寻找到属于国内电影市场空白，能够引起观众共鸣的电影。
目前国内电影市场上的进口片分成批片和分账片两种。分账片不用想了，由业内的两家龙头老大管理，政策上就绝了其他电影公司想分一杯羹的可能。批片市场倒是可以有民营公司进入，但是也是占用老大哥的指标，一年下来，所有的电影公司加在一起也就五十来部指标。这个指标有数十家电影公司盯着，也得想办法抢。
之所以叫批片，其实就是批发片子的简称。从事这个行当的人就跟去批发市场淘宝一样，找到自己认为有潜力赚钱的电影，然后买进。这笔买卖成交了以后，卖方国外片商就拿钱走人了，后续的电影审查、审批这些工作都跟片商没关系了，同样的其中的风险也由买方自己承担。
当然，这个程序中还有很多政策上的要求。只是冯小满不耐烦管，孙喆也不勉强她管这些。行政事务上的烦琐事，一向都是他负责处理的。她唯一的任务就是用她的直觉去寻找可能引起大爆的电影。就算抢不到片子的发行权，起码看看人家拍的片子，他们也知道下一步朝什么方向发展。
用孙喆的话来说，虽然现在国内影评人动不动就骂好莱坞制作没内涵。但是如果国内能拍出相同类型风格跟质量的电影，肯定能引起票房大热。因为国内电影市场吃这一口啊。说句不好听的话，娱乐圈的态势就是日韩抄欧美，港台抄日韩，然后内地再抄港台，都不知道已经炒了几道冷饭了。
冯小满听了哈哈大笑，孙哥实在太逗了，标准的吐槽帝啊。她难得良心发现，安慰了一回孙喆：“会好转的，资本决定市场，总有一天能够实现逆袭。”
为了吸引更多的明星光顾圣丹斯电影节，以此吸引更多人的重视，电影节主办方为前来的明星都准备了免费大礼包，甚至还有发型师提供，好让大家时刻都能光鲜亮丽地出现公众面前。
冯小满在一部独立电影的首映礼上碰到了奥斯蒙·布兰科。他朝对方耸了耸肩膀，笑道：“这儿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可以看到不一样的电影。”
其实都是一样的。
冯小满在心里头想，就跟圣丹斯号称去好莱坞化却又需要来自好莱坞的市场支持一样，没有市场的电影谁都不欢迎。
他们并肩坐在一起，看了一部反映女同性恋家庭困惑的电影。影片拍的非常不错，起码其中两位老戏骨的表演非常精彩。奥斯蒙笑着小声道：“奥斯卡也许会欢迎它的。”其中一位女主角已经拿到了提名。
冯小满笑着摇了摇头，十分遗憾：“可惜它不是我需要的电影。”这种类型的片子在国内是绝对没有希望上映的。国产的尚且不允许，何况还是宝贵的引进片名额呢。
奥斯蒙点头表示理解：“能够看一部好电影也不错。”
很快冯小满就理解奥斯蒙的意思了，因为能将一个故事说圆满的独立电影其实属于佼佼者。大部分电影都太具有探索精神了，以至于他们忘了自己想要表达的电影主题究竟是什么。冯小满挑了半天，最终敲定的片子是意大利名导贝托鲁奇监制的悬疑喜剧片《没有影子的人》。
严格来说，这部电影应该属于惊悚悬疑片的范畴了，但是意大利人天性的散漫与浪漫赋予了这部电影搞笑的色彩。很多情节的设置相当巧妙，属于细思极恐的类型。但是第一次在电影院看时，大部分普通观众是意识不到的。
冯小满看了三遍这部片子，影片的导演是贝托鲁奇的学生。这一次曾经在威尼斯电影节上抱着小猫KIKI跟奥斯蒙谈笑风生的老导演没能亲自来圣丹斯。他的学生抱怨道：“这里实在太冷了，KIKI喜欢暖和点儿的地方。”
猫主子的地位果然不同凡响。
冯小满将片子推荐给了孙喆，她认为这部电影要是运作成功的话，说不定能小爆一回市场。观众永远欢迎喜剧片，关键是要让他们能够笑出来。
孙喆摇摇头，这事儿有些悬。他们的批片指标得问老大哥拿，走联合发行路线。老大哥的采购明显对意大利电影没什么兴趣。他们更感兴趣的是商业片，毕竟国内电影市场连自己的非主流影片都消耗不了。
冯小满笑了：“试试呗，孙哥，想想办法。我真觉得这片子要是运作到位的话，走口碑逆袭路线，说不定票房能过五千万，破亿也不是没希望。实话实说，我都想拍这样的片子，不过估计现在架不起来这样的班底。”
孙喆无所谓，他这趟来主要是为了顺带着度假，跟雅兰达补过圣诞节。他实在太忙了，只能一边工作一边陪女朋友。
冯小满关心了孙喆一句，今年过年会不会领雅兰达去给他家长辈拜年。孙家不希望儿子找一位外国女友，所以虽然雅兰达和孙喆都住在京中，但却鲜少登孙家的门。
孙喆无所谓：“我找老婆又不是他们找。日子过成什么样儿我自己说了算。他们连我都没管的着过，还想管我老婆？”
冯小满翻翻白眼，典型的恃宠成骄的小公子做派。
“我去试试吧，除了这部《没影的人》以外，还有其他什么片子不？”
冯小满想了想，有点儿惋惜：“可惜僵尸片不能引进，否则乔治拍的《我的女友是僵尸》也不错，我看得笑死了又到最后忍不住哭了。”
拿了冯小满的投资的乔治真在半年时间里拍了两部电影。为了省钱，乔治一个人几乎将所有的活计都干了。孙喆好歹还有钱确保主演都是专业演员呢，乔治惨了，除了把编剧的活儿也给干了以外，他还得自己出镜。不要脸的冯小满每当他叨叨钱不够的时候就会拿《女巫布莱尔》出来说事儿。乔治怼不过女版葛朗台，只能咬咬牙忍了。这位投资人完完全全让他独立拍电影了，除了打钱给他以外，她什么都不管。
冯小满怀疑乔治是想携款潜逃的，不过大概害怕要是他玩儿了这么一出，以后就再也没机会实现自己的电影梦了。这位女投资人一看就不是会对损失一笔钱一笑而过的主儿。他只好老老实实地拖着他的小破车开始拍摄公路喜剧片。他在大学阶段认识的女友自然就是影片的女主角。
事情一直发展到现在，电影的走向还是《阳光小美女》的风格。然而，悲剧发生了，乔治因为女友一副墨镜的款型跟对方吵了一架。大概是这个原因，用乔治的话来说，情侣吵架往往是没有理由的。然而悲剧发生了，女友兼女主角一怒之下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车，挥挥手拜拜了。
可怜当时身无分文的乔治就这样跟着没油的汽车一并被女友抛弃了。
虽然乔治描述的口吻相当可怜巴巴，可是冯小满接到他的求助电话时还是忍不住笑翻了。这事儿实在太逗了。她严重怀疑乔治是开错了路才跟女友吵起来的，然后被男人的愚蠢（不认识路）跟盲目的自以为是（永远相信自己绝对不会走错路）给激怒了的女友忍无可忍，抬脚走人了。
这事儿的后果非常严重。因为乔治自此之后就再也没能取得女友的原谅。悲剧发生了，他的电影已经拍了一半了。重新再找演员的话，前面旅游兼拍戏花掉的钱怎么办？剩下的钱绝对不够他再折腾出一部公路喜剧片的。于是恶从胆边生的乔治一怒之下，索性设置成女友变成丧尸了。如此一来，再也不用担心女主的脸长啥样这么严重的问题了。
接下来，放飞自我的乔治开着他的小破车跑了不少地方，拍下了音乐节的人山人海，还拍摄了示威□□时的画面。他通过电脑技术，将这些都变成了绿莹莹的僵尸进行曲的节奏。乔治觉得这事儿好极了，总算是通过神剪辑将这部电影给圆了过来。
冯小满看到他发给自己的电影时，看完了居然觉得还不错。社交障碍，年轻人的迷惑，带感的僵尸以及爱情的不可捉摸，这些元素都有了。
乔治通过大学时教授的关系，带着电影去参加了一个独立电影展览。在那个展览上，他发挥三寸不烂之舌的能耐，成功地以一百二十万美金将电影发行权给卖了出去。这部电影也没让发行方失望，它成功地在十一月份的档期票房过了千万，而且DVD销售量也不错。观众觉得它恶俗的很可爱。
拿到钱的乔治兴致勃勃地去找他的女朋友。他们之间存在矛盾的焦点就在于缺钱。两个追逐着电影梦的年轻人，没有金钱上的困扰才是咄咄怪事呢。乔治欢欣鼓舞，觉得有了这笔钱，他跟露易丝之间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他们还可以接着拍那部悬疑恐怖片。没有下限可言的乔治将他们一路旅行时经过的汽车旅馆都当成了悬疑恐怖片的拍摄场地，直接用伪纪录片的形式呈现。
可惜的是，露易丝决定重新回到纽约去碰碰运气，她准备在剧院谋个活儿，从剧场演员干起。她和乔治长谈了一回，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从来都不仅仅是一副太阳镜的款式。
“你永远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而且你居然觉得你卖出了一部电影，你成功了，所以我就该毫无原则地回到你身边。我只能说，我实在太失望了。”
冯小满听说这事儿之后，按道理来说她应该同情这位老兄的。可是她又忍不住想叹气，他都把女友拍成僵尸了，到底哪儿来的自信他的女友会高兴？
垂头丧气的乔治只能拿着拍了一半的伪纪录片继续咬牙扛下去。因为《我的女友是僵尸》已经引起了主流电影业对他的注意的乔治，居然还没有放弃这部电影。
“露易丝嘲笑我说，我一定会拿着这笔钱大肆挥霍，忘了我的理想，前提是这玩意儿我还有的话。我得证明给她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对于这双（前）情侣的恩怨情仇，冯小满不予置评。乔治有天赋，他是个知道观众喜欢看什么的电影人，这一点很不错。不用多久，就会有人挖掘他去拍主流商业片了。她能拽到他合作两次，已经是赚到了。
当然，她从来都是爱打击人的：“乔治，这不算什么。同样的投资，在中国电影市场上，你的投资人挣到的钱是你能给出的好几部。希望你的《飓风扫尾》能够交上好运。”
乔治的目的是将《飓风扫尾》在圣丹斯电影节上给卖出去。他运用了手工制作的模型跟电脑特效技术，将原本的伪纪录片变成了加入外星怪物的科幻片。通过奇妙的剪接，愣是拼凑出了一个看上去还蛮像那么回事的电影。
就剩下这点儿材料还能折腾成这样，他也是不容易了。
奥斯蒙看了《飓风扫尾》之后大笑：“很不错，很有黑色幽默的讽刺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有事外出，所以更新晚了。下一章应该差不多到晚饭时分才能更新。
第400章 飓风扫尾
冯小满听了奥斯蒙的评价以后直翻白眼。
男主角半夜醒来发现女友不见了，然后通过摄像机找到线索，女友原来是被外星怪物劫持走了。然后人贱且怂的男主英雄情怀爆发，拼命查找追杀怪物，想要救回女友。结果他自己被怪物给抓了拿去当实验材料观察。男主经过谨慎的观察跟缜密的思维（其实就是瞎几把鬼扯淡）后，发现这个外星人基地其实就是女友的家。这一家子全是外星人，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观察这小子到底够不够格待在他们女儿身边。
呵呵，合着忙活了半天，这就是一部我女友的一家都是怪物。飓风扫尾这个听上去各种有料的电影名字表面上指外星人扫荡过后小镇的一片荒凉，实际上暗指男主的生活被女友一家搅和的焦头烂额。
奥斯蒙哈哈大笑，揶揄道：“你要理解可怜的单身汉面对岳父岳母大人时的惶恐不安。”
冯小满拼命地朝天花板翻白眼。
奥斯蒙伸出手想要轻拍她的背部，但是想了想，他还是将手缩了回头。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表达了对乔治的肯定：“他是个相当有意思的家伙，不是么。听着，阿普诺尔，你挖掘了一位很有潜力的导演。”
冯小满连连摆手：“他可不是我挖掘的，他是自由的。”
奥斯蒙奇怪地看着冯小满：“难道你不打算跟他继续合作下去？”
冯小满摇了摇头：“我提供不了他想要的机会。能够在他刚刚开始这份事业的时候跟他认识，已经是件相当有意思的事情了。”
也许她可以试试《飓风扫尾》的引进，这应该是个有些意思的项目。拜见岳父岳母大人的确是件富有黑色幽默精神的事。这在文化上也许可以引起共鸣。档期应该是合家欢的时候，这样应该比较合适。
冯小满算着档期，《飓风扫尾》动作快的话，可以拼一拼五月份的档期。反正是小成本电影，就是杠上大片输了也没什么了不起。万一能分到点儿肉汤喝，那就不错了。现在五一假期已经改成三天了，去年是一部功夫大片拿下了五一档的票房冠军。今年有意向进入这个档期的也是功夫片。
她隐隐约约记得一件事，上辈子这几年里头好像国产商业大制作扑街的不少。有资深导演痛心疾首地表示，用心拍摄的严肃作品乏人问津，反而是没什么内涵的喜剧电影大行其道，这是劣币驱逐良币，这是观众在逼死中国电影。
那个时候她没有去电影院看电影的习惯，对当年的她而言，看电影是件奢侈的享受。她只能听办公室的姑娘们讨论她们看的电影，想来想去，大家都喜欢或轻松愉快或烧脑刺激的电影，能中和一下的大概是人与动物的温情片了。
奥斯蒙看她陷入沉思中，不时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忍不住微微笑了。他去取了橙子汁递给冯小满，对方匆匆朝他道了谢，然后又开始忙碌。
现在公司投拍的怀旧风青春片瞄准的是毕业季档期，花了两千多万的恐怖片是暑期档。再有《飓风扫尾》跟《无影之人》这两部片子加入进去。她还缺一部小清新的电影想办法再挤一挤暑期档。接下来的十一档期以及春节档期，她都想试着来。
冯小满打电话给孙喆，哀嚎自己的贪婪。要命了，贪多嚼不烂的典型。
孙喆从来没指望过冯小满吃相好看，闻言就是笑：“别愁别愁，咱们可以想办法接其他电影的宣传来做。我们小满还是好好的去当艺术家，拍好电影拿大奖去。”
冯小满咬牙切齿，她现在拍电影的话还处于一种想要砍人的情绪当中。怪就怪冯峰准备的血袋太少了，没让她彻底捅痛快了。
冯峰一个劲儿给她赔罪，表示下一部反应被拐卖妇女报复整个拐子村的电影还找她演，她可以大开杀戒，屠了整个村子。
冯小满十分怀疑这个剧本能够通过审核吗？按照人间自有真情在的逻辑，难道不是被拐卖的女大学生被村民们感动了，自动留下来当民办老师，成长为感动大山的女人么。
冯导满脸尴尬：“这个，剧本还在送审中。不急不急，咱们先把《我是神经病》给制作好了送审啊。”
冯小满倒是挺期待那部《杀山》的。凭什么被侮辱被损害的女人不能奋起反抗，以暴制暴？她为什么要为了和谐稳定牺牲自我？既然警察帮不了她，谁都帮不了她，那么她不能像人一样活着了，那些混蛋也别想安生活着。生不如死，且一命换十命。
奥斯蒙无奈地发现了一个事实，他又被阿普诺尔给忽视了。投入工作状态的阿普诺尔是六亲不认的，她的眼中只有工作。他叹了口气，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打电话联系同事的阿普诺尔。
冯小满一直到敲定了手上的工作才发现天都黑了。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到奥斯蒙正在外面的房间里头翻阅手上的文件。
她有点儿尴尬，原本今天她是打算请奥斯蒙吃饭顺便为年底的事情跟他道歉来着，结果乔治发了电影文件过来，就变成他们一起吃着水果沙拉看电影了。再然后，她更是彻底忘了道歉这一茬。
冯小满觉得自己还可以补救一下，赶紧翻出了她千里迢迢从中国拖过来的丝绸跟茶叶：“这是我妈妈亲自挑选的，应该还不错。奥斯蒙，我得跟你道歉。非常抱歉，因为我的缘故让你遭遇了谩骂。我只能说，我很遗憾。”
奥斯蒙笑着接过了装礼物的盒子，示意冯小满坐下：“好了，阿普诺尔，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很感动你对我的维护，你是个勇敢的姑娘。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走出来的。”
冯小满踟蹰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后面我会怎么样，我只能说我不会再强迫自己去做任何事情，我会尽可能让自己更轻松一些。”
奥斯蒙略微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引导对方说下去：“拍摄新电影的感觉怎么样？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依然可以将我视为朋友。起码我眼角的皱纹还有点儿其他意义。”
冯小满笑了起来，倒是没有隐瞒奥斯蒙：“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空了，空空荡荡的那种感觉。那部电影蛮有意思的。冯峰的老师喜欢他，也许它有机会去戛纳电影节上亮相。”
奥斯蒙开玩笑道：“我很感兴趣，你会给我发邀请函吗？”
冯小满忍不住大笑：“求之不得，导演肯定会乐坏的。”
一直到电影首映礼的时候，冯小满自己才真正看到最后成型的电影。开头就是身穿囚衣的小夜对着记者的自白：“对，我是神经病，所以别惹我。”
然后镜头切换到林医生的脸上，她正试图跟记者解释神经病与精神病之间的区别，被对方不耐烦地打断了：“行了，我知道，不都是疯子么，分那么细干嘛。”
接下来的故事相当平静，冯峰用不动声色的镜头将小夜的生活描绘出来。她的既往主要是通过一个个噩梦呈现出片段。梦境中所有人的脸都是晦暗不明的，只有喋喋不休的声音不停地冲击着人的鼓膜。
也许是为了电影送审时更加容易通过，也许是为了表达一种命运的无奈。影片的最后出现了小夜母亲的脸，她在女儿离家以后揣着刀捅死了当年强暴女儿的罪犯。旁人奚落她是疯婆子，已经被生活摧残的失去了原本模样的女人木然地瞪着一双眼睛：“对，我是疯子。”
人们可以轻易地发现，母女俩的眼睛非常像。最后眼睛的特写是拍摄的人其实是冯美丽，她和女儿的眼睛最像。那一瞬间，小夜真正的生母跟她臆想出来的母亲的脸重叠到了一起。
在这个时刻，母女俩跨越时空达成了和解。她们都是生活的弃儿，无论坚强勇敢还是懦弱哭泣，她们最终都是以暴力手段为自己讨回了她们想要的公道。
经过了冯峰的剪刀手，可怜的男主角的戏份被压缩到了令人忧伤的地步。也许一开始的电影名字是对的，就是空夜，空荡荡的小夜。
奥斯蒙如他所言，参加了这部电影的首映礼。五月的戛纳电影节上，冯小满已经是不少外媒镜头追逐的焦点。她是近年来在国际影坛上相当受关注的东方新面孔，她有颜有演技有票房，是片商跟电影节都喜欢的宠儿。
三月份在北美跟海外市场同步上映的《幸存者》成为了市场上的一匹风头强劲的黑马。连宣发成本在内总共花了不到七千万的电影，在北美市场上首映三天票房达到了一亿四千万美金，一举成为现象级别的电影。该片的海外周末票房也达到了六千万美金，仅仅一个周末，电影就收回了成本。
此后影片在原著粉心目中的好口碑让该片票房一路高歌猛进，今年遗憾未能捧到奥斯卡影后的蕾切尔却成了名符其实的票房女王。等到影片下档的时候，它的全球票房已经达到了七亿美元，成为了投资方近年来回报率最高的一部电影。
冯小满参加北美的首映礼时终于看到了电影的成片。跟她之前猜测的情况差不多，为了防止忍者娜娜彻底抢走女主角佐伊的风头，她情急之下救了史蒂芬的那场戏最终还是被剪掉了。不过导演没有丢下这组难得的镜头，而是将它作为花絮剪进了宣传片之中。
如此一来，冯小满虽然没能在电影里头大出风头，却让观众们一个劲儿地喊酷。众多在电影官网上看过宣传片的网友们都觉得娜娜实在是酷毙了。跟她一比起来，两个男主角都是只会拖后腿的傻白甜。还有姑娘为娜娜跟佐伊写起了同人本子，然后CP关系还延伸到了冯小满跟蕾切尔身上。看，她俩参加奥斯卡颁奖礼的时候一直坐在一起说个不停。男人根本不能引起她们的注意。
电影的热卖对于演员最切实的好处是她们的片酬大幅度提高了。蕾切尔在五月底即将开拍的续集中，片酬已经飞速上涨到一千万美金以及对续集票房的分成，简直就是瞬间翻上天的节奏。除了她以外，两位男主角的片酬也要求提到一千万美金。几位主演中，戏份丝毫不逊色于其他三人的冯小满也趁机要求涨片酬。她的经纪人先生迈森·金态度坚决地要求将阿普诺尔·冯的片酬涨到六百万美金。
迈森·金略微有些伤感地告诉冯小满：“我非常抱歉，阿普诺尔，这是我能够为你争取到的最好的条件。我们得接受现实。”
能够有资本提出这样的要求，除了电影大卖以外，观众对娜娜的热情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她的酷帅与能干突破了肤色与发色的局限，相当受观众欢迎。续集中如果贸然换角色或者是砍掉娜娜的话，势必会引起观众的反弹与不满。可同样的，因为发色与肤色的局限，她的片酬不可能达到蕾切尔的高度，更加不要肖想电影票房分成。
冯小满安慰了迈森·金几句：“不，亲爱的迈森，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我保证，你是最出色的经纪人之一。看，我已经是片酬最高的亚裔女星了。”
六百万的片酬在好莱坞女星中距离一线还有遥远的距离，却是亚裔女星能够获得的最高酬劳了。在此之前，冯小满知道的亚裔女星酬劳榜首是五百五十万美金，但那也是金融危机之前的事情了。
迈森·金笑了起来：“阿普诺尔，你会实现你所有的梦想的，你正将一个个目标踩在脚下。”
因为她投拍的《恋恋阙歌》的票房奇迹以及之前主演几部电影的票房成功，所以她的工作室在孙喆的运作下，已经成功地作为《幸存者》的联合出品人，承接了电影在内地播放时的部分宣传推广工作。
冯小满在参加完戛纳电影节后就要带着蕾切尔等人去国内宣传《幸存者》。她预计国内市场上，电影票房破亿应该不成问题。这一次主要是挣个口碑，在层层分割下，她的工作室挣不了多少钱，但是将口碑做出去了，以后想再接电影的宣传费就容易了。
她跟蕾切尔在戛纳的红毯上相遇，互相拥抱直接开启自拍模式，被红毯两边的媒体拍的还欢快。不过两人也就是匆匆忙忙地在红毯上寒暄完毕就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蕾切尔得忙着为她主演的另一部电影首映礼助阵，冯小满则是利用自身影响力替《我是神经病》争取片商的注意力。冯峰这位新导演实在没有什么号召力可言，不过顺利入围主竞赛单元让这部中国片子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两人在代言品牌的时尚活动上碰面的时候都大笑，实在是太累了，一天要赶三个场子，一点儿歇下来的时间都没有。蕾切尔跟冯小满抱怨，她想看更多的电影都难，因为总是不断地有事情找来。
冯小满对她表达了同情：“你真该去圣丹斯的，我在那儿看到了不少有趣的片子，非常有意思。”
孙喆最终说服了有拍板权的人，拿到了《飓风扫尾》的内地发行权。还真被冯小满给猜中了，这部电影虽然没有大爆，但是五一档期上映到现在，票房已经过了两千万，成绩相当喜人了。依据他们统计的数字，这部电影应该最终票房落在两千五到三千万的样子，在大片扎堆的时候看着不显眼，实际上比票房过亿的国产大片更挣钱。成本越高，回本的压力就越大。
蕾切尔摇了摇头：“太冷了，去年我去了一次，天啦，我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冻僵了。不过，嗯，也许明年我会接着去。圣丹斯是个不错的地方，嗯，我肯定。”
她俩都是这个品牌的全球形象代言人，同样是签了三年合同。不过冯小满的酬劳是五百万美金，而蕾切尔的身价已经达到了一千万美元。没办法，论起全球影响力，她的确不及蕾切尔，市场经济决定了她们的身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困啊，特别特别困，睡觉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