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的?归南很是意外,看郭芳的样子就知道肯定不会是蓝队长,可除了他谁会这时候给自己打电话呢,难道是冯科长?应该不是,如果是冯科长,郭芳不会是这个态度。
归南疑惑的过去拿起话筒:“喂。”
话筒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个声音传过来:“我是应北。”声音慷锵有力,仿若有金石之音,这种声音归南太熟悉了,因为在部队的时候周围都是这种声音,这是属于军人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归令归南既熟悉又怀念。
话筒那边儿大概没听到这边儿回应,继续道:“你是归南同志吗?”
归南回过神来:“是,我是归南。”
那边儿又沉默了,没想到这个人会给自己打电话,归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之所以写信就是想避免这种尴尬局面,最终还是没避过去啊。
既然避不过去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想到此,归南打算直接在电话里把退婚的事儿说清楚,还没开口呢,话筒那边儿的男人忽然道:“怎么没打电话?”
归南一愣,这是什么问题,下意识便道:“我们不是正在通电话吗?”
“这通电话是我打给你的。”不知是不是归南的错觉,怎么觉着话筒里的声音好像有些不满似的,他打给自己跟自己打给他不都是打电话,有什么区别吗?
显然话筒对面的男人觉得很有区别,继续道:“我等了五天。”
啥意思?什么就等了五天?等谁?归南完全没听明白,忍不住问:“应连长,你不是打错电话了吧。”
话筒里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我还不至于搞错自己未婚妻的电话。”
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呢,不过未婚妻?他说的不会是自己吧?自己信里不是写的很清楚了吗,按道理不是应该就此作罢互不干涉从此陌路吗,怎么又成未婚妻了。
归南眨眨眼试着问了句:“我的信,应连长收到了吗?”在归南想来,如果收到信,不应该是这种态度甚至不会给自己打这通电话。
谁知她不提还好,一提对面的男人仿佛点着的炮仗一般:“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事儿,你信里写的是什么意思,我既然答应了婚事,就必须信守承诺,为什么还有一张三十元的汇款单,你是要跟我划清关系吗。”
这些话真是没道理,自己难道不是为了他好吗?两人都没见过面,更别提什么感情了,这样两个人硬凑在一起,岂不可笑。
想到此,脾气也上来了:“难道就因为你要信守承诺,我就必须嫁给一个不认识甚至没见过面的男人?”
归南说完就后悔了,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都是话筒里这男人惹的,她本来脾气挺好的,也想好好和平的解决两人的婚约,是这男人不识好歹,一再触及自己的底线,明明没见过面的两个人,有什么必要为了一个口头承诺就结婚,这比古代的包办婚姻还荒唐,包办婚姻好歹讲究个门当户对,他们俩不管从哪方面看都跟门当户对不沾边儿,真不明白他执意维系这个婚约的心理是什么,难道为了立人设?那这牺牲未免太大了。
就算他想牺牲自己还不想呢,凭啥啊,上一辈子自己就没想过结婚,父母祖父用尽了各种手段,自己都没屈服,没道理这辈子刚开头,就给自己脖子拴个套儿吧。
话筒里的男人却很是执拗,继续道:“你不想嫁我?为什么?”
归南翻了白眼,这不废话吗,面都没见过嫁个屁啊,不过自己是大夫,说话得有涵养:“应大连长,我连你长的是圆是扁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嫁你?”
话筒又沉默了,良久传来一句话:“下个月我休假,去给归爷爷上坟。”
“上坟?上什么坟……”归南话没说,话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显然对面的男人挂了电话。
归南看着话发呆,好半天才把话筒放了回去,陆晓燕在外面竖着耳朵听半天了,这会儿一见归南挂了电话,迫不及待跑进来问:“应连长是谁?部队的?跟你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话跟倒豆子一样,眼睛一闪一闪的尽是八卦之光。
归南:“不认识的人?”
陆晓燕才不信呢:“你少骗我,刚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说我连你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嫁你,电话里是你的未婚夫对不对,归南你才多大,竟然就有未婚夫了,我的天啊,是不是再过不久你就嫁人了,你的未婚夫是连长,连长的家属能随军,你要是走了那我跟谁学中医啊,我……”
就陆晓燕这思维发散能力,如果不阻止,说不定一会儿连孩子都能整出来,归南急忙打断她:“停,谁说我要走了。”
陆晓燕:“那我问你,你有未婚夫吧?”
归南不想承认可这是事实,遂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陆晓燕继续:“你的未婚夫是部队里的连长对不对?”
这好像也是事实,归南只能又点了点头。
陆晓燕一拍手:“这不结了,你有个未婚夫还是部队里的连长,你们早晚得结婚,结婚后当然会随军,难道你们两地分居不成。”
“谁规定军属就一定随军了,两地分居的也不少啊,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就不可能嫁给他?”
陆晓燕:“为什么不可能?是这位应连长年纪太大吗,对了,应连长多大了?”
归南:“好像二十五六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陆晓燕眼睛都亮了:“我的天啊,二十五六就当连长了,肯定是战斗英雄立过军功,不然绝不可能,归南你以后嫁给他,就是战斗英雄的妻子了,多光荣啊。”
归南:“照你的逻辑,烈士的妻子不是更光荣。”
陆晓燕:“烈士的妻子虽然光荣,可是得守活寡,还是算了。”接着又八卦的问:“不是因为年纪,那是因为长相,应连长长得不好看?”
归南:“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陆晓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算什么肤浅,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啊。”
归南:“我跟他都没见过,鬼知道长得好不好看?”
陆晓燕一拍脑门:“对啊,刚才你打电话的时候说了,不知道他长得是圆是扁,我怎么给忘了,既然没见过面,应连长今天给你打电话做什么?”
谁知道那男人要干什么,简直莫名其妙,自己信里明明写的很清楚了,钱也还了,一拍两散多好,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吗。
陆晓燕眨着眼睛,八卦的问:“我听见你说上坟,什么上坟,谁上坟?”
归南叹了口气:“应大连长说他下个月休假,要来给爷爷上坟。”
陆晓燕激动了:“哎呀,这么说,下个月你家应连长就来咱们桑园村了。”
归南:“什么我家应连长,他是他,我是我。”
陆晓燕:“行,行,你是你,他是他。”嘴里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却颇为暧昧。
归南左右看了看:“三顺呢?刚不还在这儿吗?”
陆晓燕:“他去收鸡蛋了,说明儿去县里接他妹子,顺道倒腾点鸡蛋过去。”说着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他的钱是投机倒把挣来的吧。”
归南:“那些鸡蛋他拿到县里卖,回来给社员们也是按照公社收购站的价儿结算,社员们家里的鸡蛋既换了钱还不用自己跑去公社,三顺还能赚点儿零花钱,皆大欢喜,多好的事儿。”
陆晓燕:“我说他怎么想起弄养鸡场了,原来是吃到了甜头。”
归南:“三顺挺不容易的,他这么折腾也是为了多挣点儿钱贴补家里,你别看家福叔是生产队长,家里好几个挣满工分的壮劳力,其实也难着呢。”
陆晓燕点头:“他妹子在县里上中学,以后还要考高中,供着这么个学生,光靠挣工分肯定不够,不想点儿挣钱的道儿哪成,他家里也就他有这本事了。”
归南看着她笑:“就是,有担当能养家活口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陆晓燕:“你看着我做什么?”
归南:“我忽然发现,我们陆大夫也是知道人间疾苦的。”
陆晓燕脸一红:“我又不是资产阶级大小姐,当然知道人间疾苦。”
归南目光闪了闪忽然道:“你不说你有个小姨嫁到县城了吗,还说想抽空去看看,不如明儿跟着三顺一块儿去,他常去县城,道儿熟,给你指个路比你自己找方便。”
陆晓燕心动了:“可是卫生所就我们俩,我走了谁抓药?”
归南:“咱们卫生所一天也来不了几个病人,就算来了,不是还有我吗,我抓药难道你还不放心。”
陆晓燕:“你抓药我当然放心了,只是你现在名声在外,是咱们桑园村的小神医,让你抓药不是大材小用吗。”
归南:“算了吧,什么神医,我就是个乡下的赤脚大夫。”
陆晓燕:“那你有什么要买的告诉我,我帮你捎回来。”
归南叹了口气:“工资没发,我还欠着你十五块呢,这个月得嘞着裤腰带过日子了,还买什么。”
陆晓燕噗嗤笑了:“那我再借给你不就好了。”
归南:“打住,上回找你借钱是着急用没法子,不然,我可不想借钱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