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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红颜祸水

    云真瞪圆了他那双黑豆小眼,使劲往外瞅。


    这哪是宅子,分明是一座城。


    亭台楼阁连绵不绝,假山池塘星罗棋布,他粗略估算了一下,光是这条长得望不到头的回廊上挂着的珍珠,就够他们流云宗上下几口人吃喝玩乐一百年,还是顿顿有肉,夜夜笙歌的那种。


    陆家这架势,根本就不像武林世家,倒像是哪个藩王。


    自古,侠以武犯禁,朝廷最忌讳的就是武林中人坐大成势。这庄子修得这么气派,就不怕皇帝哪天睡不着觉,觉得他们家风水太好,有龙气,派兵来抄家吗?


    再说了,武林人士,讲究的就是一个来去如风。话本里,大侠惹了事,提着剑,揣两个馒头,骑上马就能跑路。陆家搞这么大阵仗,出了事怎么跑?


    云真忽然想起了师父那句故作高深的话:“真正的江湖,不在刀光剑影里,都在人情世故里。”


    当时他不懂,现在好像略知一二了。


    云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说不出来,只能歪着鸟脑袋使劲想。总觉得江湖跟话本里完全不一样。话本在骗人。


    江止似乎是察觉到了肩上那团毛球的异样,低下头瞥了他一眼。


    云真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用鸟喙梳理自己胸前那撮最蓬松的羽毛。


    他们跟着管家穿过几道长廊,又绕过一片种满了奇花异草的园子,在一个庭院前停下。


    最惹眼的是院子中央那棵巨大的梧桐树,树冠遮天蔽日,树干粗得要三四个人才能合抱。


    传说之中,梧桐树能引凤凰。


    云真心想,陆家这排场,别说凤凰了,就是龙来了,估计也得在这儿乖乖盘着。


    “江公子,大公子就在前面,请。”管家站在原地,没有再往里面走,甚至往后退了一步,好像再往里走就犯了什么忌讳似的。


    江止径直走了进去,穿过庭院,来到一个宽敞的大厅。


    里面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一袭白衣,头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正在逗弄一只通体雪白的鹰。那鹰生得极漂亮,羽毛如雪,眼睛是琥珀色的,此刻正乖顺地站在那人手臂上,任他抚摸。


    听见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对着他们笑了一下。


    云真看呆了。


    不是说这人五官多么出众,虽然也确实十分英俊,主要是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仙气,不是他师父那种神神叨叨的神棍气,也不是江止那种冷得快要结冰的寒气,而是一种温润如玉,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气质。


    云真歪着脑袋仔细打量,发现这个陆风和江止,眉眼间竟有一点相似,但细看又完全不同。


    如果说江止是一块万年玄冰,见到的人都退避三舍,生怕被冻伤,那陆风就是一块上好的暖玉,温润舒适,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一个翩翩公子,一个死面瘫,对比过于惨烈。同样是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江兄。”陆风走过来,声音也很好听,像溪水流过卵石,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在下陆风,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江止微微颔首,算是回礼,连个“嗯”都懒得说。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陆风倒是不以为意:“江兄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用些茶点?”


    “不必。”


    云真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面瘫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人家好歹是主人,客套两句会死吗?


    陆风的目光落在了云真身上,眼睛一亮:“想必这就是那只灵鸟了?”


    陆风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不是俗气的香料,而是一种混杂着草木和一点点药香的气味。


    云真使劲嗅了嗅,忍不住把脑袋伸过去。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不对,是违背师门的决定。


    他扑腾了一下翅膀,落在了陆风的肩膀上。


    陆风显然也很惊讶,随之笑意更深:“好个有灵性的小家伙。”


    云真:“啾~”


    这才是神兽该有的待遇。


    陆风的肩膀又软又暖和,比江止那个硬邦邦的肩膀舒服多了。云真用毛茸茸的脑袋,亲昵地蹭着陆风脖子上的毛领。


    这根本不是背叛师门,这叫良禽择木而栖。


    云真用余光瞥了一眼江止,他周围的温度好像又降了几度,旁边那盆开得正艳的兰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下去,叶子都开始往下耷拉了。


    云真心想,江止该不会生气了吧?不至于吧?他只是换了个肩膀趴一会儿而已,又不是真的要跑路。


    “江兄不妨到后院坐坐,”陆风笑道,“那里有些有趣的东西,想让你看看。”


    陆风带着云真往后院走,江止没应声,但是跟了上去。


    云真趴在陆风肩膀上,得意洋洋地朝后面瞥了一眼,想看看江止是不是真的生气了,结果这人压根不搭理他,只好又气呼呼地转过头。


    哼!不看就不看,本神兽还懒得理你呢。


    如果说前院看起来只是富贵人家,那后院简直就是动物园。


    内院里,有个专门挖出来的大水池,水清澈见底,里面游着几条金色的大鲤鱼。旁边堆着假山,山上还修了个小瀑布,水哗啦啦地流,也不知道这水是从哪儿引来的,简直是穷奢极欲。


    里面到处都是所谓的灵兽,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一应俱全。一个个毛色光亮,精神抖擞。


    云真看着这些动物,忽然想起了师姐在后山山洞里照顾的那些伤残兽士。同样是动物,为什么人家这里的动物都这么精神,他们那边的就是些瞎眼的狼、断腿的猪。


    “这些都是在下这些年收集的。”陆风说,“我自幼喜欢这些灵物,虽然知道将它们困于此不是什么好事,但实在舍不得放走,只好尽力对它们好。”


    他走到一个笼子前,那笼子十分精致,连食盆都是白玉做的,里面是一只小巧的赤狐。


    “这只狐狸是我三年前在昆仑山得到的。”陆风的语气充满了怜惜,“当时它被猎人的陷阱困住,奄奄一息,被我救下带回来。只可惜,养了三年,还是不太亲近人。”


    云真看着那只狐狸,狐狸也看着他,眼神非常凶狠,呲着牙,一点也不像奄奄一息的样子,倒像是随时准备冲出来咬人。


    “这小家伙倒是很亲人,”陆风侧过头,对着肩膀上的云真说,“你若是喜欢,留在我这里如何?”


    云真使劲点头,傻子才会拒绝。反正江止也不怎么搭理自己,留在这里挺好的。


    陆风朝他笑了笑,转头看向江止,语气诚恳:“江兄,我真心喜欢这只鸟,它似乎也很喜欢我,我这园中灵兽皆可为它玩伴,你若愿意卖给我,陆某必有重谢。”


    他还补充了一句:“每日三餐,喂食天山雪莲拌玉露。”


    云真:“啾!”(成交!)


    他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吃着雪莲,骑着狐狸,去欺负那些长毛猫的美好生活了。说不定过几年,他还能混成这园子里的老大,带着一群小弟横行霸道,想啄谁就啄谁。


    “不卖。”


    冰冷的两个字,打碎了云真的美梦。


    陆风还是笑着:“万物皆有价,这鸟虽然有灵性,但终究只是宠物,养着玩的,何必如此执着。”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摸摸云真胸口那撮最软的羽毛。


    这话是什么意思?养着玩的?


    云真脖子缩了缩,下意识想躲开。


    就在陆风的指尖即将碰到云真胸口的毛时,一道凌厉的劲风袭来。


    “覆舟”出鞘,寒光凛冽。


    陆风反应极快,那只伸出的手闪电般收了回去,另一只手探向腰间,拔出长剑,横在身前,堪堪挡住了江止快如闪电的一击。


    “铛!”


    两剑相击,火星四溅,显然双方都用了全力。


    陆风后退了半步,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江兄这是何意?”


    云真早就被吓得飞了起来,在空中扑腾着翅膀,悬停在两人中间。


    陆风缓缓道,“我只是想摸摸这只鸟,江兄何必动怒?”


    江止根本不跟他废话,手上用力,剑斜劈而下。


    陆风瞳孔一缩,侧身躲过。


    云真只觉得眼前一花,两人已经打了起来。


    他想要飞得更高一点,免得被殃及池鱼。但是他这一身肉,飞得太高就坚持不住。接着一股狂风袭来,他拼命扑腾着翅膀,才没让自己脸着地,狼狈地落在了一块太湖石上。


    江止的剑法,云真是见过的。招招致命,每一剑都直指要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唯一的目的就是让对方死。


    陆风完全是另一个风格,他的剑看起来舞得很花哨,招式华丽,剑光如幻影,但每一剑都势大力沉,隐隐带着风雷之声,而且滴水不漏,进攻又凌厉无比。


    一时间,园子里剑气纵横,杀机四伏。


    那些珍禽异兽被吓得四处乱窜,早就躲得没影了,只有笼子里的那只赤狐,依然恶狠狠地看着外面。


    云真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两个未来极有可能称霸武林的绝顶高手,当今武林年轻一辈的翘楚,为了一只鸟,在陆家的后花园里打起来了。


    这样的剧情,他只在话本里见过。两个英雄好汉,为了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世美女大打出手,反目成仇。轻则两败俱伤,重则引发武林浩劫,生灵涂炭。


    云真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和两只小短腿。这事要是传出去,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他是只鸟。可这两位的脸往哪儿搁?


    他甚至开始担心,万一江止失手把陆风打死了,陆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他师父那个老财迷,百分之百会把他打包送给陆家赔罪。


    万一陆风把江止打死了……


    不行!江止不能死。


    他变回人之后,还打算好好报复江止呢,江止要是死了,他找谁报仇去?


    他不是没见过江止和人打架,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他二师兄单方面欺负人,基本上都是三招之内解决战斗。


    现在这种有来有回的局面,他还是第一次见。云真急得快哭了,他张开翅膀,鼓足勇气,朝着两人中间飞了过去。他必须阻止他们!


    他扯着嗓子,发出了这辈子最嘹亮的叫声。


    “啾——!!!”(别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他刚飞到一半,就感觉一股凌厉的剑气袭来。


    云真眼前一黑,只来得发出一声惨叫。


    ……


    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江止手里,毫发无伤。


    陆风收剑而立,白衣上沾了些灰尘,依然风度翩翩,只是眼神深了许多:“江兄剑法了得,陆某佩服。”


    江止冷冷地看着他,手还紧紧地握着剑,眼里是云真从未见过的寒意。


    “看来江兄对这只鸟是真的很看重。”陆风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强求了。”


    他顿了顿:“只是有句话送给江兄,这世上,有些东西,藏得越深,就越容易被人发现,人也一样。”


    说完,他对云真笑了笑:“小家伙,后会有期。”


    江止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云真从他指缝里探出个脑袋,看着陆风的背影,又看了看江止冷峻的侧脸,大气不敢出。


    他被江止塞回了前襟,忽然感觉到一点湿意,起初他以为是汗,但仔细一闻,却是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云真好奇地伸出脑袋,想看个究竟。只见江止的手臂上,有一道细长的口子,血正渗出来,染红了他黑色的衣袖。


    是刚才……


    云真想起来了,是陆风的那一剑,当时他飞到两人中间,江止是为了接住他,才硬生生用手臂挡了一下。


    云真脑子“嗡”的一声,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了上来,心口有些发酸又有些发胀,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让他喘不上气。


    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江止怎么会真的为了保护他受伤?他不是很讨厌自己吗?


    云真想不明白。


    他看着那道还在渗血的口子,感觉一定很痛,于是从前襟里钻出来,落在江止的手臂上,低头,用自己毛茸茸的、软乎乎的脑袋,轻轻蹭了蹭伤口边缘。


    他不敢碰伤口,只是用羽毛轻轻地擦拭着渗出来的血。


    江止的脚步顿住了,他低下头,看着手臂上那个试图用羽毛给他止血的毛球。


    云真也僵住了。


    他在干什么?这太蠢了,鸟的羽毛又不能止血。


    “啾……”云真尴尬地叫了一声,想飞走。


    江止却抬手按在他的头上。


    云真不动了。


    他趴在那块裸露的皮肤上,隔着一层血,能感觉到对方皮肤的体温,似乎比平时要烫些。


    “别乱跑。”江止忽然对他说,“这里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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