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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鸟仗人势

    云真扑腾着翅膀,换了个地方,降落在大师兄的头顶上。这纯粹是战术考量,大师兄长得高,在这站着视野最好。


    就是不知道大师兄的头发上抹了什么,一股浓郁的香味熏得云真脑袋发晕,同时,他眼尖地发现,大师兄的头发里还粘着几根暗红色的东西。


    云真歪着头,仔细辨认。


    这毛……怎么有些眼熟。


    昨晚那个关在笼子里,呲着牙,看起来很想咬人的赤狐,身上就是这个颜色的毛。


    大师兄头上,为什么会有狐狸毛?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云真脑海中浮现:大师兄该不会是去勾引那只狐狸了吧?


    云真使劲晃了晃脑袋。不对,那可是只狐狸,四条腿,带毛的,物种都不一样。大师兄虽然在私生活方面一向没什么底线,但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吧?


    可转念一想,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常理可言了。他自己一个大活人,睡一觉都能变成一只鸟。既然人能变鸟,那狐狸为什么不能变成人?


    话本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什么千年狐妖,修炼有成,化作绝世美人,然后和书生在破庙里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云真感觉整只鸟都不太好了。他觉得这个世界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萧逢之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擂台,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头顶的神兽正在编排他。


    江止上台了。


    紧接着,谢霄明也黑着脸走了上去。


    他眼底有一点乌青,那张原本算得上英俊的脸此刻却有些阴沉。云真怀疑他昨晚是不是也去会狐狸精了,结果被大师兄捷足登仙,两人为了争夺美人的所有权,大战了三百回合,最后两败俱伤。


    两人相对而立,中间隔着一丈。


    谢霄明冷笑一声:“又是你。”


    江止沉默着,冷漠又疏离。


    谢霄明的脸更黑了,他转向那个负责主持的老头,一字一句地说:“有人做签。”


    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指控主办方作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等于是在打陆家的脸。


    那老头眉头一皱,捋了捋胡子:“谢公子此言何意?”


    “抽签是谁负责的?”


    一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是在下,所有签都在箱中,由各派代表当众抽出,谢公子是觉得,在下会徇私舞弊?”


    “我不是说你。”谢霄明冷冷地看了一眼云真所在的方向,目光像刀子一样扎过来,“我是说,某些人,惯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昨天暗箭伤人,今天就暗箱操作,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话就差指名道姓骂他们了。


    云真偷偷瞄了一眼师父。老实说,他们确实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温婉小声嘀咕:“大师兄……你又怎么招惹人家了。”


    “嘘——”萧逢之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江止抬起眼皮,问他:“你想说什么?”


    “我不和你打。”谢霄明说。


    谢霄明转向坐在盟主位置上的陆风,一字一句地说:“陆公子,你是擂主,我有资格直接向你挑战吧?”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陆风笑了笑:“谢兄,按规矩,你得先过了江兄这一关才行。”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谢霄明说得理直气壮,“我打不过他。”


    他倒是坦荡。


    “与其丢人现眼,不如直接认输。”谢霄明说,“我今天来,本就是为了向陆公子讨教。”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谢公子的武功在年轻一辈里可是数一数二的,连他都当众承认打不过,这个流云宗到底什么来头?”


    “你们听说过流云宗吗?”


    “没有,估计是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小门派。”


    “小门派能出这种高手?”


    云真听着这些议论声,心里美滋滋的,小胸脯挺得高高的。


    没错没错,这就是他二师兄!他们流云宗就是这么卧虎藏龙!什么小门小派,等着吧,等会儿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深藏不露!


    台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陆风也不能再拒绝了。他沉吟片刻,最后微微点头:“既然谢兄有此雅兴,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规矩本就是为人服务的,武林大会的宗旨是以武会友,既然谢兄有意切磋,在下自当奉陪。”


    他走上擂台,对江止微微一笑:“江兄,不如你先下去休息,看看在下和谢兄的比试如何?”


    江止没理他,收剑,转身,下台。


    “这个江止也太狂了吧!陆公子都这么客气了,他连个谢字都没有?”


    “我看他是不懂礼数,毕竟是小门小派出来的,见识浅。”


    “啧啧,年轻气盛,目中无人,迟早要吃亏的。”


    “陆公子多有涵养,他倒好,摆着一张臭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似的,我要是陆公子,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云真气得炸毛。什么叫没见过世面!二师兄就是懒得搭理你们这群凡人!你们懂什么叫高手风范吗?高手就是这样惜字如金。


    他恨不得当场飞过去,啄烂这群长舌公的嘴。


    台上,谢霄明和陆风已经拉开了架势。


    话本里写高手过招,通常都是洋洋洒洒几千字,什么“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霜寒十九州”、“剑出如龙,势若惊雷”,写得天花乱坠,看得人热血沸腾。


    但云真现在觉得,写话本的肯定都没真看过人打架。


    真正看起来,其实挺无聊的。


    就是两个人拿着剑,互相试探。你刺一下,我挡一下,然后各自后退两步,摆个造型,再冲上去。唯一的观赏性就是,这两人长得都还行,舞起来确实比村口王二狗和李三胖互殴要好看一点。


    要是换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在上面哼哼哈哈,云真估计自己已经睡着了。


    台下的观众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一阵叫好声,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很懂武功似的。


    又过了十几招,谢霄明额头上渗出了汗。反观陆风,却依然从容不迫,气息平稳,别说汗了,连头发丝都没乱一根。


    云真看得直摇头,谢公子这体力不行啊,昨晚绝对是纵欲过度了,下盘不稳。


    正胡思乱想着,场上局势突变。


    陆风手上忽然加速,幻化出三道剑影,直刺谢霄明。谢霄明急忙后退,脚下却不知怎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就在他失去平衡的那一瞬间,陆风的剑已经“唰”地一下,抵在了他的心口。


    那速度快得惊人,台下很多人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看见谢霄明已经不能动了。


    陆风收剑入鞘,笑道:“承让。”


    云真看清了。


    他现在是只鸟,能看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细节。


    就在谢霄明踉跄前的那一瞬间,陆风的另一只手动了一下,是个很细微的动作,几乎看不出来,下一秒,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袖子里飞出去,又瞬间收了回来。


    是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


    那银线在阳光下闪了一下,缠住了谢霄明的脚踝,轻轻一扯,然后瞬间收回。


    这人使诈了!


    陆风这厮,背地里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云真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当场飞过去啄他的眼睛。


    可谢霄明好像根本没发现,只是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最后还很有气度地朝陆风行了一礼:“陆兄剑法高超,在下自愧不如。”


    云真莫名有点同情他。谢公子也挺惨的,之前被大师兄骗了感情,今天又被陆风用下三滥的手段暗算,真是流年不利。


    “不愧是陆家大公子!”


    “这盟主之位,非陆公子莫属!”


    这群人真是马屁精,要是陆风放个屁,他们估计都能夸出花来,说什么“不愧是陆公子,连屁都放得这么有气势”。


    云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仔细琢磨。刚刚陆风明显占据上风,为何还要使阴招?想来是用最快和最安全的方式结束战斗,保存体力的同时也给谢家留面子。


    江止的第一个对手是个彪形大汉,一上台就捏了捏拳头,骨头咔嚓咔嚓响,看起来很唬人,他大喝一声:“老子最喜欢教训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小白脸!”


    说完,他抡起沙包大的拳头,朝江止砸了过去。结果他拳头还没到,江止的剑已经抵到了他的脖子上。


    大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整个人僵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接下来的几场,云真看得都快睡着了,对手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根本不需要他操心。上来一个,下去一个,过程之单调,让人昏昏欲睡。


    云真无聊得开始梳理羽毛,他忽然发现一个事情。


    江止这人,其实挺恶劣的。


    有些时候他明明可以一招解决,偏偏要跟人家玩一会儿,把对方的招式全逼出来,看看对方的底牌,然后再一招制敌。


    这就像那些猫一样,明明可以一口咬死猎物,偏要玩够了再下口。


    杀人诛心啊。


    终于,经过一下午的对决,天字组和地字组的冠军都决出来了。


    天字组是江止。


    地字组是一个使双刀的汉子,看起来挺凶悍,刀法也不错,一路砍过来,倒也没遇到对手。那些对手估计都是被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住了,还没打就先输了三分。


    那汉子叫铁山,三十来岁,眼睛不大却很凶。他一上台,二话不说,举起双刀就砍。


    他的刀法很霸道,大开大合,势大力沉。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力出奇迹,也别管什么技巧了,人家就是砍,用蛮力砍,砍就完了。


    一个人选什么兵器,其实是很能看出性格的。


    剑虽然灵动飘逸,实际上用的人是比较少的。其一是因为剑贵,其二是其掌握难度远胜刀枪,上限高的同时下限极低,在不同人手上差不多就是烧火棍和神兵的区别。


    江湖现在的两大世家却都是用剑的,铸剑山庄自己就能铸,陆家则是有钱买,也只有这两家能把剑练到极致。


    师父曾经建议云真学鞭或者双短刀,但他不愿意,觉得拿刀砍这件事非常不雅观,何况两把?鞭就更别说了,都是姑娘在舞。后来他选了剑,首要原因当然是觉得使剑帅,次要原因是有了缠着二师兄的理由。


    看着这个汉子,云真心想,早知道就学双刀了,说不得他现在已经是绝顶高手了。


    “当!当!当!”


    刀剑相击,火星四溅。


    但江止连剑都没拔,只用剑鞘格挡。


    铁山越砍越急,越急越乱,却连江止的衣角都碰不到,他的脸越来越红,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最后,那汉子自己砍累了,拄着刀在擂台上直喘气,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


    “不打了不打了!”他气喘吁吁地说,“老子砍了半天,你连剑都不拔!太欺负人了!”


    说完,他拖着刀下台了,走路都有点摇晃,显然是累得够呛。


    云真与有荣焉,在萧逢之头上兴奋地跳了跳。看见没有,这就是我二师兄!


    “啾啾啾!”


    大师兄无奈地说:“小祖宗,你可是神兽,能不能有点神兽的样子?别老是这么一惊一乍的,稳重点。”


    云真:“啾!”(要你管!)


    他就是一只快乐的小鸟,想蹦就蹦,想跳就跳。


    终于,到了最后一场。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擂台。


    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一个是陆家大公子,武林世家的继承人,天之骄子,众望所归的下一任盟主。


    一个是横空出世的黑马,来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却一路过关斩将,所向披靡,连谢霄明都当众认输不敢与之交手。


    云真有些紧张,陆风这人阴险狡诈,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更何况,江止手臂上还有伤,虽然不重,但总归是个隐患。


    他想起师父说的话,心里七上八下的。按照计划,江止应该要输,可陆风万一趁机下狠手,江止受了重伤怎么办?万一陆风直接下杀手呢?


    “江兄昨日那一剑,在下至今记忆犹新。”陆风笑道,“不知今日,在下是否有幸,能再领教一二?”


    巨鼎中的香已燃起,没有风,一缕青烟笔直上升,四周各门派插着的旌旗不动了。


    两人虽未动,但四周的空气已在交锋,云真没有感觉到战意,只感觉到泠冽的杀意。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江止和陆风,似乎的确有某种血海深仇。


    云真不自觉地收紧了爪子,用力过猛,把大师兄疼得龇牙咧嘴。


    “轻点轻点!”萧逢之小声哀嚎,“把我薅秃了,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突然,一片枯黄的银杏叶,在空中打着旋,悠悠飘落。


    所有人的瞳孔,都不由自主地,随着那片叶子微微一颤。


    叶子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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