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严谨城原先没有添加姜栎的打算,也对他所谓的“解决”没有任何兴趣,少年时期的男生大多这样,一句话撩一个架,又一句话交个朋友。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比同龄人成熟到哪里去,但他至少不会因为绿豆大点的事情就对一个人穷追不舍。
只是今天发现的事情不是小事,霸凌这个词从嘴里吐出来都能让人打个寒颤,更何况当事人还是自己的同学,而姜栎又是疑似知情人。
严谨城身体倚靠在床头,一条腿随意地曲着,加强版的小夜灯照在他脸侧,抬眸时眼睛像盛了一湾日落余晖的泉,但余晖带来不了温度,他神情也冷峻。
揽过一个麻烦对他来说是既定轨道上的一颗石子,安然无恙地压过去固然好,但如果因此改变了方向
严谨城睫毛缓慢地翕动着,手上拿着手机无意识地转了个好几个圈,修长的指尖不断地划出漂亮的弧线,不知道画了多少的圆,直到一声轻闷的声音响起,手机顿然定在了他的掌根处。
他的身体离开了床头,行云流水地解锁,快速地点开了昨天晚上的验证消息,一鼓作气下手点了通过验证。
算了,还是不要给做好事设定一个难为的结果了。
姜栎的微信昵称很简单,只有一个栎字。
严谨城看着皱了皱眉毛,动动手给他加了个姓。
成功把姜栎添加到好友之后,对方像特意等着一样,立刻发来了一条消息。
姜栎:【哟。】
严谨城感觉自己嗓子一紧,有个单音节的脏话想冒出来。
但是他忍了忍,开门见山道:【季嘉鑫的事情你是不是知情?】
对面回得很快:【什么事?】
【他的伤。】
【我和他不是一个班的,不熟,不知道。】
严谨城:【?】
姜栎:【!?】
严谨城捏了捏眉心,【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
严谨城现在真的很想试试把人套麻袋里揍是什么滋味了。
【你能不能认真点说话?】
【话(认真)】
严谨城:
再几个回合的插科打诨,对面依旧是毫不松口的态度。
严谨城气得踹了踹堆在脚边的被子,调整了一下靠枕位置,又继续躺倒在了床头。
眼下估计是撬不开姜栎的嘴了,他也并不打算在手机上继续跟他打什么太极拳。
【行,那我明天当面找你问。】
这条消息发完,他也懒得再看回复,扔了手机往下咕涌了两下,抬脚把被子踢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明天要早起十分钟。
堵姜栎!
这雨还是稀稀拉拉的下个不停。
黏不拉几的风恨不得能把头发粘在额头上,凌乱的发丝前赴后继,理都理不明白。
严谨城发型留的是微分碎盖,他天生有一点自然卷,虽然不至于像羊毛卷那么夸张,但是看起来依旧像烫过头,因为发型的问题没少被老戴追着指指点点。
特别刘海里面的碎发,弧度特别明显,被风一吹,耳尖上方的头发又跟着翘起来,此时看起来特别像一只被撸到炸毛的可卡布犬。
被这股邪风吹得没了脾气,严谨城一脸烦躁地走到教学楼底下,径直往文2后门走去,毫不客气地轻踹开了后门,目光在里头逡巡了一圈,没看见姜栎的人影。
“严谨城?”
文2有认识他的男生,这会儿连忙走到后门,八卦地问他:“找谁?喻晴雨啊?”
严谨城无语地摇摇头,回答:“找姜栎。”
“找他干嘛?你俩真杠上了?”对方吃惊地挑了挑眉毛。
严谨城移开目光,跳过了这个问题,又挨个把教室里的人看了过去,“他人呢?”
“不知道啊,还没来吧。”那个男生跟着看了一遍,“不然你下课了再来?”
严谨城人没动,问:“哪个是他位置?”
那人立刻指了指:“中间倒数第二排右边那个。”
严谨城应了一声,抬脚走到了姜栎位置旁边,利落地从他桌上的本子上撕下一张纸。
压在他的笔筒下,言简意赅地写上了一句话:等着别乱跑。
离晨读还有几分钟,严谨城来得比以往早,他打算借着这时间先简单和季嘉鑫聊聊,看看他的状态。
可人一进教室,却发现永远早到的季嘉鑫鲜见地没在位置上。
“季嘉鑫今天没来?”严谨城看了一圈,走到旁边一桌的男生面前,指节轻叩了一下他的桌子。
“好像是请假了吧。”那男生是班长,叫吴润航,同为住宿生,“昨天查寝的时候就没在宿舍。”
严谨城眉毛一皱,干脆拖了把椅子坐在了男生旁边,问他:“你负责查的寝?”
“嗯。”吴润航点点头,“我负责周一和周二。”
严谨城了然地噢了一声,忽然又问道:“那是谁跟你说的他请假了?”
他盯着吴润航的眼睛,莫名有一种审视的压迫感。
吴润航回视着严谨城的眼睛,磕巴了一下,“他他宿舍的人。”
“那有说为什么请假吗?”
“啊?”吴润航迷茫了一秒,“我不是很清楚。他们只说了一句他身体不舒服,去了医院。”
“不清楚吗?”严谨城的掌心反握着桌角,眼睛仍旧凝视着吴润航。
气氛蓦地凝滞了起来。
严谨城等了几秒,在看见对方眼皮一耷,头低下去的那一瞬间,他直起了身子,往后一退,“行,知道了。”
吴润航转过身,神情变得有些慌乱,急忙解释道:“我和他不是一个宿舍的,而且”
“我说我知道了。”严谨城抬手地拍了拍吴润航的肩膀,抬起落下的动作却没有一丝客气,眉眼间也尽是冷淡。
班长,又是学生会的,要说他一点也不知情,严谨城不太信。
只是他没想到这种怀疑能够在三两句内变成一个笃定的结果。
人的反应最做不得假。
严谨城拖着椅子重新回到了座位上,一个眼神也没再给对方。
漠视者与霸凌者共罪,他们不过是批了一个胆小懦弱的皮,冠了个保全自我的名头。
但严谨城没有立场逼迫这样的一个人去做什么,各人有各人的考量,总不能因为自己的选择而改变其他人的轨迹。
上课铃打响前的几秒钟,袁磊气喘吁吁地冲进了教室。
弯着腰一抬头,发现严谨城身边的位置空着。
“哎?”袁磊一手叉着腰,一手拎着书包,一脸痛苦地走到严谨城跟前,顺着气:“他没来?”
严谨城嗯了一声,扬了下头,“后门。”
袁磊点了点头,连忙跟了过去。
“手机拿来。”严谨城四周看了一眼,把手伸到了袁磊书包底下。
袁磊飞快地从包里拿出了手机直接往严谨城衣服口袋里一塞,低声道:“你找谁啊?”
“姜栎。”严谨城说,“我来的时候去他们班找过,人不在,上来发现季嘉鑫也没来。”
“吴润航说昨天晚上季嘉鑫就没回去。”
袁磊“啊?”了一声,“没回去能去哪,总不能也翻墙出去了吧?”
“我猜昨天那帮人今天也不在。”严谨城眉头紧蹙。
袁磊盯着严谨城看了一会儿,脑子慢吞吞地反应过来,“你是说姜栎会帮季嘉鑫出头?!”
“他一个刚来的转校生无缘无故的干嘛帮他?”袁磊想了想,又摇头,“我不是说不能帮,但我觉得很没道理,就连我们是季嘉鑫的同学都要犹豫着要不要出头,姜栎他脑门一热就上了?”
“不太可能吧”
严谨城沉吟了一会儿,随即起身,“等一个晨读,下了课你去楼下3班问一下,如果那个关系户真没来,我就找姜栎。”
“行,下了课我去看看。”袁磊重新把包背在身上,说话间微微凑近了些,正了正神色,“但是这浑水你真要趟?如果真如你所想姜栎愿意帮他出头,那你何必还要插一脚?”
“不知道。”严谨城皱了皱眉毛,“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又是直觉?”袁磊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直觉大王啊?你直接摆个摊就地算命得了。”
严谨城脸一绷,很快又笑了起来,“滚蛋。”
晨读课一下课,袁磊就冲刺似的往楼下跑,严谨城慢悠悠地走到楼梯那里等着。
大概三四分钟之后,探情报的人又冲刺似的回来,先是冲自己摆了摆手,而后并着台阶跑到自己跟前,咽了咽口水开口:“只有关系户没回来,其他人都在,我还打听到了那人名字,叫王岩。”
事到如今,严谨城都有点佩服自己的料事如神。
“手机我拿着了。”严谨城趁着还没到上课时间,准备赶紧开溜,他捏了捏袁磊的肩膀,“帮我跟老戴请个假,就说我头晕发烧了。”
话音刚落,严谨城就逆着人群往下跑了。
“哎严哥你不带我啊!”袁磊追着严谨城的背影喊。
严谨城只是挥了挥手,声音尽管变得远了,但还是能听出来他的嘲笑,“你觉得你请假老戴会信吗?”
袁磊的脚步猛停,看着严谨城消失在人群后,才暗暗嘀咕一句:“成绩好了不起吗!”
严谨城的脸早就被记住,出门的时候只是跟门口的保安说了两句,报了老戴的手机号之后就被放了行。
他一出校门,拿着袁磊的手机随便找了两个共友给自己发了验证,登上自己的微信后立刻给姜栎拨去了一个电话。
对面接得很快,但语气却听得出烦闷:“说。”
“你在哪?”他往大马路跑了一会儿,对着电话的另一头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带着季嘉鑫找人报复去了?”
“严谨城?”姜栎似乎愣住了,大概是拿开了手机确认了一下来电的人,声音变得忽远忽近,“你哪来的消息?”
“猜的。”严谨城说,“你就说是不是。”
“你想干嘛?”姜栎的语气立即戒备起来,“想帮忙还是想举报?”
“帮忙。”严谨城叹了一口气,“地址告诉我。”
姜栎发来的地址是一家网吧后面快要拆迁的居民楼,那里基本上都是废楼了,地方很偏,除了去上网的,平时不会有人过去。
附近的学生上网都去那家网吧,因为不正规,也不会有人查身份证。
严谨城在过去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打架的准备,特意把自己的鞋带绑了个死结。
但他没想到的是,眼前的情景并不如他想得那么激烈,甚至有一种轻飘飘的荒诞感——那个疑似叫王岩的邪恶关系户此时正躺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不断地揉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痛苦的呻吟在五米开外都能听见。
而姜栎坐在那个人面前
也不知道哪来的椅子。
听到有人走近的动静,姜栎探出头,朝严谨城打了个响指,淡定自若地打了个招呼:“嗨。”
严谨城走到他们身边,盯着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转头问姜栎:“你打的?”
姜栎点点头,“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姜栎毫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想踹我被我抓住了,自己站不稳摔那了,应该后脑勺磕了地。”
严谨城皱了皱眉毛。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他一边说着,视线从姜栎身上移到了季嘉鑫那里,只是这冷不丁的这一眼让他顿时有点心惊,眼皮像跳灾似的跳了一下。
只见季嘉鑫此时正狠狠地盯着躺在地上的人,整个身子止不住的发抖,双手握拳垂在身侧,严谨城好像都能听到他从齿缝里渗出来的呼吸声。
完全控制不住的怒火,已经压抑到了临界点,就差那一把推手了。
“季嘉鑫?”严谨城犹豫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回事?”
姜栎闻言抬头看着严谨城,站了起来,先一步应了声,“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严谨城撸起了季嘉鑫的衣袖,垂眸间,严谨城震惊到心头猛地一跳,鸡皮疙瘩霎时起立,头皮都跟着发麻。
他看着季嘉鑫的手臂上面基本不见一块完好的皮肤——烫伤,划痕,淤青,不同类型的伤口在目光所及之处遍布,狰狞得像电视剧里的特效妆。
严谨城有想过情况会很糟糕,但没想到会这么糟糕。
他几乎都要问出那一句苍白到无力的话: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
姜栎认真注视着严谨城,打量着他的表情,忽然走到他跟前,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刚来这里的第一天,晚上去走廊吹风的时候看见王岩正堵着他的楼梯拐角,都不用避人,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围在那里,用烟头烫着他的肩膀玩儿。”
严谨城听到这个,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季嘉鑫,发现他的呼吸随着姜栎的话越来越急促起来。
“偶尔有人路过,他们也权当是看不见,一个个跑得飞快,好像这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一眨眼就没了的那种。”
“我爸跟我讲,颐阳一中是涑市最好的中学。”姜栎说到这里讥讽地笑了起来,“我现在真的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在逗我玩儿了。”
“有这种渣滓在学校里为虎作伥,竟然还能容忍他蹦哒到今天。”姜栎深吸了一口气,“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
严谨城在姜栎的言语间突然蔓延出了一种羞愧的情绪,不仅仅是为这个学校能够允许关系户的存在而感到羞愧,还羞愧于自己作为季嘉鑫的同桌,几乎朝夕相处,结果到今天才发现他已经默默忍受这种霸凌这么长时间。
“姜栎”
严谨城上前了一步,他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无意识地先张了口。
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眼前的变故令他突然神情一变,电光石火间连伸手都迟钝了两秒。
——王岩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爬了起来,手上刚要拿起姜栎刚刚坐过的椅子往他身后砸去!
操!
严谨城只感觉自己身后的冷汗都下来了,这一瞬间世界恨不得变成模糊的色块,所有的景象都拆分成了一个个卡帧的动作,他只凭着自己的本能做着反应。
幸运的是,姜栎似乎有所觉察,很快地往旁边让了一下,这一下也给了严谨城踹出去的那一脚更大的空间,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下手轻或重了,冲过去往王岩下巴上直接用力一拳,拽着他的手臂狠狠向下一拉,椅子被他拽得猛地往下,蹭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就在王岩瞪着眼睛跟严谨城僵持的片刻,姜栎回头又是一脚,拽着王岩的头发直接踩在了他的背上,将他整个人重重地按在了地上,脸侧磨着满是石子的石灰地,先前还不屑到张狂的人一下子灰头土脸起来。
“你他妈的!严谨城!你帮着个死转学的打老子,你是不是疯了?!”王岩被姜栎踩在脚下也不放弃骂人,他把矛头顿然转向了严谨城,仰着头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裤脚,“我要是受伤了,你也逃不过处分,你爸妈都在外地上班,为了你回来一趟也不划算吧?”
“你爷爷奶奶年纪这么大,要是知道你快高三了惹事万一急出病”
王岩的话没由着他说完整,姜栎脚下一用力,直接把他那口气给压中断了。
他低着头冷冷地盯着王岩,“你威胁他干什么?有事你找我,我肯定奉陪。”
“你算个什么jb东西,你他妈再拽这里也是涑市不是柏市。”王岩转头吼了一声,“姜栎有本事你就真往死里打我,看最后是谁兜不住!!”
这傻逼手劲儿还不小,他扯了半天硬是没扯开。
严谨城抬脚踹了一下王岩的肩膀,“松手。”
于是姜栎又重重一踩:“听见没?松手。”
王岩的脸涨得通红,可能还是打算硬气一会儿,但被压得太痛了,最终还是不得已松了手。
正当严谨城刚刚松下一口气,他就听见姜栎突然喊了一声季嘉鑫的名字,指挥道:“把椅子捡起来拿手上。”
季嘉鑫愣了愣,但随后点点头,弯腰把椅子捡了起来。
严谨城觉得有点不对,“你想干嘛?”
姜栎微抬起下巴,看着严谨城不带感情地笑了笑。
下一秒他就指了一下王岩,声音冷酷:“砸。”
严谨城惊得立即转过头,季嘉鑫手里的椅子份量可不重,要是真砸下去肯定得见血,更严重的后果就连严谨城自己都不敢想。
“姜栎你疯了?”严谨城凑到了姜栎眼前,语气严肃道:“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姜栎盯着严谨城的眼睛,“什么后果都我一个人承担,行吗?”
“你砸你的。”姜栎扭过头催促道:“出了事我担着。”
“你拿什么担?!”严谨城气得呼吸都不稳了,“你还知道你是学生吗?”
“那他呢!”姜栎的音量也不自觉地拔高了,他跟严谨城对瞪着,呼吸同样急促起来,“他知道自己还是个学生吗?他知道季嘉鑫是个学生吗?!”
严谨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你就非要这样吗?非要这么解决问题?”
“不这样怎么办?他们这种人惹了事赔了钱就万事大吉,该潇洒还是潇洒,那被他伤害的人呢?他们就活该吗?”
严谨城烦躁地啧了一声,一时间无法在这样的情境下用多有说服力的话阻止姜栎。
“砸啊!”沉默了两秒后,姜栎冲着季嘉鑫大喊了一声,“以牙还牙不懂吗!他想脱身随时可以脱身,那你呢?”
季嘉鑫站在那里,紧紧攥着椅子腿,脖颈都憋出了青筋,人像陷入了梦魇一样,冷汗不断地从额间渗出。
“姜栎!”严谨城不知道为什么姜栎在这件事上会激动成这样,他抬手兜住了他的后脑勺,警告他:“你冷静点。”
“冷静什么?”姜栎伸手猛拽了一把严谨城的衣领,沉声说道:“他要是不反抗,一辈子活在被霸凌的阴影里,知道吗?一辈子。”
“那如果他把王岩真砸出了个好歹,他的一辈子才是真的毁了!”
“所以我说我担着。”姜栎皱起眉毛,凑上前几乎顶住了严谨城的胸膛,“我赔得起。”
“严谨城。”姜栎凝着严谨城的眼睛,“是你说你要来帮忙的。”
“我”严谨城烦得头疼,他忍无可忍地推了一把姜栎,却在动作间感觉余光一暗。
他陡然转过身,看着季嘉鑫垂着头,在他们说话间不知不觉靠近到了王岩的头顶处。
严谨城简直头大:“季嘉鑫,你他妈也冷静点!”
可季嘉鑫却充耳不闻,抖着身子把椅子直直地举过了头顶。
他愤恨地看着被踩在地上的王岩,语气满是扭曲的恨意:“我受够了,操你大爷的王岩!”
“老子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