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观观送回姐姐家,周沅风抱着这束花又回到楼下打了个车。
北城开始下雪,她没带狗,也没带今天买的吃的,怀里抱着一束不算很大的花,冒着风雪要去送给楚菁荷。
她要见到她,现在,马上,连搭乘地铁的耐心都没有,就这么冲动地去了。
她的心跳很快,觉得自己有点疯。
上次这么疯狂是什么时候,好像很多很多年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不顾一切奔向一个人,想和她见面。
下了车,路面上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很滑。周沅风一边走,一边想起北海道的冬天。
她那时不知道楚菁荷就在那里,可她的心和灵魂却感知到楚菁荷就在那里,因此她不自觉地在北海道多待了好几天。
拉拉公寓的大门口很滑,周沅风抱着花小心翼翼扶着门进来,扫脸、刷门禁卡。
挂了电话,楚菁荷趴在床上,看着窗外聚起浓浓的雾气。下雪了吗。
北城今年是暖冬,几乎没有落过纯粹的雪,都是雨夹雪。
敲门声响起,楚菁荷很惊讶地用手臂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她在公寓没有认识的人,会来敲她门的人只有一个。
她穿着厚袜子走下楼,安全起见,还是看了一眼猫眼。
门打开,楚菁荷见到周沅风站在门外,手里抱着一束花。她的眼眸温柔湿润,明亮而热烈,只有在面对楚菁荷的时候,她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她说:
“我给你买了花。”
“不对,观观和我给你买了花。”
“我怕鲜花放到明天就不够漂亮了,所以给你送过来。”
楚菁荷双手接过花束,花瓣上还挂着冰冻的雪珠。
“好漂亮,这是什么花?”
“洋桔梗。”
“谢谢,我很喜欢。”
周沅风的大衣和头发上都落了雪,现在有些湿,她和楚菁荷就这样面对面站着,长长久久地看着对方。
周沅风想了想,张开双手,主动讨要一个抱抱。
楚菁荷一只手把花高高举起,担心被挤坏,笑着投入了周沅风的怀抱。她被周沅风抱起,双脚离地,被周沅风从门口抱回了家。
关门的一瞬间,走廊里的寒冷也被挡在了门外。
楚菁荷身上竟然有一股宝宝爽身粉的香味,周沅风把脸凑进她的睡衣上用力闻了闻:
“你怎么还用宝宝粉呢。”抱在怀里像个宝宝一样。
“我后背起了一小片湿疹,发起来的时候特别痒。”
“怎么回事?”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焦虑吧,就是很常见的皮肤问题。”
“我能看看吗。”
楚菁荷点点头。
周沅风抱着她在超级小的客厅走了一圈,把她放在沙发上。楚菁荷背过身去,掀起上衣给她看。
很明显的泛红的一片。
“不要摸,越碰越痒。”楚菁荷闷闷地说。
周沅风帮她把衣服拉下来,很心疼地摸摸她的头。
“需要涂药吗。”
“不用,每年都会发起来,痒那么一段时间,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就没了。”楚菁荷已经习惯了。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她用冷水冲洗后涂一点冰冰凉凉的芦荟胶或是爽身粉。
她坐在沙发里,抬手揪住了周沅风的大衣:
“你今晚没什么事的话,就留在这里吧。”
“你还没在我这里睡过呢。”我都在你那里睡过好几次了。
“好。”
周沅风半跪在沙发前,眼含笑意地吻住了楚菁荷。
楚菁荷仰起头,她眯起眼睛,看见夜空中一轮圆滚滚的月亮,莹白透明。
她在吸吮中被悬置在空中,心脏怦然跃动,呼吸急促,身体忍不住颤抖。
光是接吻都能够挑起欲望,仿佛这是一个可以放纵的开关,开关开启,就像一只不认识路的夜莺被放出笼子,一切都难以挽回。
“你,去洗澡。”楚菁荷用一根手指戳戳她的脸颊,周沅风大衣都没脱,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灰尘雪花味儿。
周沅风今天很不对劲,很感性,很冲动。
“你呢。”
“我都洗过了,还扑了爽身粉。”
周沅风脱掉大衣,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
楚菁荷靠在沙发上,很欣赏地看着她一层层脱掉衣服,忍不住咬嘴唇,在寒冷的冬天想吃荔枝。
周沅风脱好衣服,楚菁荷和她一起进浴室,找了个花瓶,把这束鲜花花插起来。
这洋桔梗很脆弱,她一边拆开,其中一支花枝断裂,花朵砸进她的手心。
楚菁荷心疼地啊了一声。
她捧着花瓶离开浴室,帮周沅风关上门。
浴室的水声响起,楚菁荷把花瓶摆在桌上,桌上还放着她没洗的咖啡杯和电脑。
她靠在沙发上,静静等待着。
要不要再争取一下呢。
楚菁荷想。
但现在能开心快乐地在一起的大前提是年后要分开,再争取一下会不会又一次弄巧成拙,会不会打破这种美好。
可在这个过程中,周沅风也并没有很好地理智地控制好自己的情感啊。比如没完没了的送东西,比如今晚突然的出现。
如果年后要分开,这些事情其实都很不应该。
她走到窗边,打开窗,看着夜空中飘舞的雪,让冷空气进来,吹冷自己冒昧的想法和冲动。
不要给自己和对方找麻烦,不要做让自己在以后后悔的事。正如上次在海市酒吧表白失败后,她直到今天都在为自己冲动的开口感到后悔。
算了,没必要。
留不住的,得不到的,就当是从未拥有。
等周沅风吹干头发换好睡衣出来,楚菁荷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雪。北城的雪再怎么下也不如北海道的雪那么大,落了这么久都积不成厚厚的雪堆。
周沅风行云流水抱起楚菁荷,带着她往二楼走去。
“我发现你抱女人抱得特别顺手。以前在a国经常抱?”楚菁荷凑在她耳边说。
“没有,别污蔑我。”别没事找事啊。
“那就是回北城之后经常抱?”
“也没有,回北城之后我顶多是经常抱狗。”
“我好抱还是狗好抱。”
“狗好抱,胖嘟嘟又硬邦邦的。你比较瘦,抱起来硌人,像一根刺。”
两人一起倒在床上,周沅风把人从头到脚摸了个遍,最终确认楚菁荷唯一有点肉的部位就是小肚子。
“怎么回事,把自己养成这样?秋冬忘记贴秋膘了。”
“我有好好吃饭,顿顿有肉的那种。”
奈何翻译这项工作太费精力,楚菁荷每天坐在电脑前忙碌,她的极限就是每天翻译八千字,相当于写了八千字的文章。等到交稿时,不知不觉发现自己已经瘦了。
准备工作做足,周沅风要开始动真格的,没想到第一步就遇到了困难。
“不行,不行。”
“你………”
这么敏感的吗,周沅风感觉自己在玩含羞草。
楚菁荷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这种情况,自己可以碰,别人不可以碰。
周沅风的指尖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她整个人瞬间麻麻地蜷缩成一团。
不可以,不行。
感觉心脏都不跳了,她连忙大口呼吸。
楚菁荷努力放松,又尝试了一次,结果更崩溃了。
她蜷缩在床边缓了许久,尴尬地说:“不好意思,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的身体,敏感得像男人的自尊心。”
还没怎么样呢,轻轻一碰就崩溃了。
“没事。只是你反应这么大,给我一种感觉自己在做坏事的错觉。”
“呜呜。”楚菁荷把脸埋在被子里,觉得很懊恼。
怎么会这样,完全没办法进行。
这种懊恼的感觉很熟悉,上一次发生在她无法把卫生棉条塞进身体里,她在洗手间试了很久很久,始终都做不到,于是只能用卫生巾。
“………你先别假哭,我还没哭呢。”周沅风说,“那以后你是不是只能做1了。”
“我是被迫做1的。”楚菁荷摇摇头,眼里都是无奈的嘚瑟。
周沅风伸手摸摸楚菁荷的腋下,挠她痒痒作为小报复,楚菁荷又一次像个小虾仁一样蜷缩起来。
周沅风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帮她把衣服穿好。
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能强求。
“你在想什么?”楚菁荷问她。
“我在想,从前有一只小兔子,她在空无一人的雪地里奔跑。跑到一棵松树下,遇见一只小龙,她说,小龙,你好,我是1。”
“小龙说,你是1?我不信。你是自愿做1的吗。”
“小兔子说是啊,我一做0,整个人就会蜷缩成一个0,完全没办法控制。”
“小龙说,原来是这样啊,所以你是被迫做1的,不是自愿的。”
楚菁荷笑倒在周沅风怀里,刚刚那些沮丧和尴尬全都烟消云散。
周沅风下楼去关了灯,躺回到楚菁荷身边。
她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楚菁荷的后背,就像在哄小猫咪睡觉。她一边轻拍她,时不时忍不住低头亲她一下。
那天一起去逛街买的御守正挂在楚菁荷的床头,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精神自由。
她注意到楚菁荷床边桌上的阅读器换了新的,之前是黑色的,现在是一台崭新的薄荷绿色。这种礼物也是楚菁荷不允许她送的,太贵重了。
怀中的人呼吸频率渐渐变得规律而安稳,周沅风又低下头亲了亲。
今天不是周沅风的生日,但她忍不住许愿,想在未来的人生中有许许多多这样和爱人相拥而眠的夜晚。
她今天已经冲动地来和她见面了,现在又有了更冲动更不切实际的荒谬想法:
她想和她结婚,她想把她这个人完完全全嵌入到自己的生命中,年年岁岁,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