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超肥的兔狲飞身而出,仰天长啸:“喵呜!”都是坏蛋!


    呛人的黑雾骤然自洞穴喷发,笼罩整个沸雪镇,窑厂里的烟一般气味。


    一切都解释通了。


    季安栀顿悟了。


    众所周知,对猫科动物来说,人类只是仆人。


    所以私生饭是不存在的,明星也是没有的,有的只是铲屎官。


    结合男鬼所说,这兔狲当年应是为了取暖藏在窑厂,因缘际会遇到了镇长的公子,赐他铲屎官一职。


    所以兔狲捕猎的时候,才“顺爪”帮镇长公子也捕一些,那些满地的残骸,都是它好心的“投喂”。


    它甚至还把自己的洞府,分了一洞给镇长公子!


    猫好,人坏。


    季安栀都感动了:你这么好,那就加入我们吧,这样世上的好妖不就又少了~


    江允拽住季安栀,迅速追了出去。


    飘忽间,季安栀被猫妖的口水穿膛而过,她被江允拎着一直向上向上。


    耳朵里充斥着各种杂乱的声音。


    有李昇杉的惊异:“怎么还有一只妖?!”


    还有那冒牌肾虚公子的全景环绕杜比笑声。


    还有兔狲的环绕嚎叫:“喵嗷呜——”你们都是谁啊!


    然后还有李昇杉用剑鞘直接开干的声音。


    虎虎生风。


    好乱,好吵。


    好晕,想吐。


    各色灵力biubiubiu乱窜。


    不知道谁的灵力擦着季安栀的头皮飞了过去,差点把她削成秃顶。


    头发是她的命!


    忍、不、了、了!


    “你们不要再打了,炉子塌了谁给我赚钱!烦死了!”


    空气骤然安静了一瞬。


    大家全都看了过来。


    似乎感受到她内心的烦躁,系统商城内突然传来“叮——”一声响。


    她果断把东西抽了出来。


    【恭喜你,获得静瓶(由血婴瓷瓶与四方结界珠共同炼化)】


    【能让全场安静的瓶子,怎么不算静瓶呢】


    季安栀手中血光大作。


    小小的白色的瓷瓶悬在空中,瓶口插了一根枯枝,乍一看如菩萨手中的净瓶。


    季安栀捻出枯枝,细瘦的枝干沾了许多血水,自离开白瓶起,开出了血手印样的血花。


    一看就很邪门。


    她果断朝空中一洒,血水落地,天色阴沉,竟忽而下起了血雨。


    雨落之处,将沸雪镇的结界熔了个大洞,化蜡般溃散。


    在场视线清明的,唯有江允。


    他难免怔住。


    仅仅一个晚上,她便将玄阳剑宗的法宝与那瓷瓶炼化。


    据他所知,那法宝是玄阳剑宗的上品法宝四方结界珠,非上品炼炉无法炼制。


    且法器与法器之间,若是合并炼化,更加困难,需要更多的时间,与更厉害的炼炉,还有修为更高深的炼器师。


    而她,竟随身带着可以炼化凡间物品的上品炼炉,且仅仅一夜便炼化而成。


    季安栀看结界真的破了,在心中仰天长笑:天若赐我辉煌,我定比天猖狂!


    “哎,为师还当多厉害的结界,不过如此。


    徒儿,你说你,若是想要为师留下,直说便是,何故用这一出戏拖住为师~小孩子~”


    江允:……


    他没见过比她还大言不惭的人。


    不经想:难道她活着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江允不禁捏了捏鼻梁,很难想象。


    手里的花枝已经被血水腐蚀干净,到根部的时候,季安栀甩手一扔,那花枝落入月光底下,发出捋捋黑烟,鬼气缭绕。


    那血雾升天,天上血色的雨愈发大了。


    邪雨所过之处,众人均如同阳气被抽走了一般,了无生气。


    血落在已成废墟的窑厂地表上,所有人都出了洞,像被洒了一盆狗血。饶是李昇杉有修为抵挡,依旧觉得浑身提不起劲。


    好像突然,整个世界都和平了。


    一兔狲一男鬼一剑修,在红色的雨幕下,忽然控制不住身体,开始互相行礼,用平静的音调说不平静的话。


    李昇杉:“抱歉诸位,是我要灭了你们的,降妖除魔是我的职责,你们就自觉死在我的剑下吧。”


    鬼魂:“非也,是我们的过错,残害了这一方生灵,我是个大坏鬼,只想长生,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兔狲:“喵呜……”与我无关啊。


    季安栀刚想说话,三条血线骤然破空而出,将其三物牢牢圈死,眨眼间,金钵升空,泰山压顶般的佛光犹如实体,当空砸下。


    李昇杉被撞地猛然跪在地上:“江、允!”


    她以灵力相抵抗,却在血雨下,怒了又平静下来,完了又怒。


    血雨中,江允以佛子之身出现,双手合十。


    【李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李昇杉恨得牙痒痒,杨师弟所携四方结界珠品阶不低,如今这血雨中,有那法宝的气息,定是这邪种炼化了!


    她眸光微转,凝视季安栀:“你……


    我知你被邪种蛊惑,待我脱困,便来救你!”


    众人:……


    季安栀:她真的,我哭死。


    转念想想,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奇怪的刻板印象呢。


    若能打入玄阳剑宗……


    季安栀:“姐妹,你好善良,我等你来救我。”


    江允:……


    季安栀的灵力目前有110点,但对修仙界来说,就是个炼气的,简而言之,蓝条不够,法术撑不了多久。


    江允转腕,幻化出一柄四钴十二环金蟾法杖,只一挥手,那法杖风过无痕,杖头稳稳击中兔狲的腹部,兔狲“喵呜”一声飞了出去,吐出一团毛,毛球中央闪着金光。


    兔狲被这一杖打的法力溃散,骤然变成普通蒲团的大小。


    小妖吓了一跳,浑身毛都炸了起来,想要逃,却被金钵的红光照射着动弹不得。


    嘭!


    金钵罩下,将小妖收复其中。


    几乎是一瞬间,与江允灵力相连的季安栀,感受到江允灵力的疯狂波动,恍若台风过境。


    佛之六根,眼耳鼻舌身意。


    他终于收回了一样。


    【警告!警告!毁灭度上升5%!】


    季安栀压根压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导致表情看上去有些狰狞。


    “不好!”李昇杉暗骂一声,调动丹田内所有的灵力,欲阻止江允。


    红雨骤停,珠帘般悬停在空中。


    江允大脑内响起前所未有的轰鸣,紧接着,是化形十年以来,第一次意识到。


    原来,这些就是气味。


    血的腥气。


    泥浆里的尘土味。


    兔狲洞府内的腐味。


    但他的思绪却渐渐飘远。


    袖口里的气味霸道又强势地压住了一切。


    原来栀子花,是这样香的花。


    李昇杉剑意化形,欲刺江允,季安栀在一旁轻飘飘道:“啊呀,男鬼要跑了!”


    李昇杉的剑一个紧急转弯,率先刺向了邪魂。


    那欲逃跑的男鬼“哎哟”一声,被钉上了墙:“等等,别杀我,我是镇长儿子!”


    只这一眨眼的迟疑,江允已经扯住季安栀,消失在了血雾中。


    “该死!”李昇杉暗骂了一声,反手一剑削了邪魂的头颅。


    她默默掏出李道长的瓷人,恭敬鞠躬:“抱歉,镇长,我杀了犬子,但我私以为你犬子与你长得不像,许非亲生。


    为表歉意,我会帮你查验一下你犬子是否是你的血脉,万望你节哀。”


    李道长:……


    槽多无口,麻了。


    *


    季安栀再回过神来时,已经回到镇长家,在一个宽敞的卧房内。


    江允不知用了什么法术移动到此,只是根器刚回到身上,还不受控制,需要调整,他一个不支从床上栽了下去。


    “小魔头!”


    季安栀把他捞起来,小心翼翼搁在床上。


    再细看,她手里的,哪里还是先前的江允,不是那公子的样貌,也并非漂亮的年画娃娃,而是一具,勉强堪称为肉身的东西。


    唯有面庞的正中心,正在缓慢修复。


    他口中不断涌出鲜红的血,几乎要浸湿了床铺。


    从他的口型,勉强判断出他在呢喃。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肉身的疼痛,皆是受蕴罢了。


    季安栀忙从屋内的架子上扯下长巾,抖着手为他擦血。


    她大姨妈血崩的时候都没见过这么多血!


    越擦心越惊,手越颤。


    要不是知道江允死不了,要不是上升的毁灭度,季安栀还真担心这项目没法黄了。


    一想到公司要变好了,她就浑身难受。


    季安栀:“振作啊小魔头!我还不想回去面对前男友啊!”


    江允:……


    季安栀感觉到一只瘦削枯瘦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


    大把的阳气从他的掌心传到她身上。


    像是把她泡在温泉里似的。


    下一瞬江允彻底昏死过去。


    季安栀嘟囔句:“小孩子就是睡得快。”


    她把床帘一拉,一转身,看到原本屋内的老镇长,正端着茶杯,望着一地的血,吓得已经石化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


    他忽然跪倒在地,啊啊呜呜自己唠叨起来。


    原来三十年前,镇长的儿子因身体不好老是生病,对一具健康的身躯有了执念,后来一个云游修士路过此处,送了他一个换身的邪法。


    季安栀果断摊手:“拿来。”


    镇长哆哆嗦嗦双手递给季安栀一张纸。


    【恭喜获得:血瓷瓶邪术】


    此法记载,只要变成瓷人,便能把魂魄与身体分离,可以先保存镇长儿子的魂魄,再为其寻找年轻的身体,最终解除瓷化即可,但无论是瓷化还是解除瓷化,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季安栀:“所以你为了延续香火,就默许了你儿子的行为,让所有窑厂都大烧血瓷。


    而这血瓷……”


    纸上写道:是找来夭折的婴儿尸身,将骨头与瓷土混合,就能烧出举世无双的骨瓷。


    当真是阴邪至极。


    季安栀扪心自问,做不到这般。


    镇长瑟瑟发抖,嗫嚅道:“妇女生产,总有三长两短,五个孩子总有一个夭折。我不过是找了自愿的夫妇,得来一些婴儿尸身,谁知果真烧出了那般精致的骨瓷。


    那骨瓷刚出炉的时候会浮现婴儿的手印,曝晒三日,方会消退。我们也是花了大力气的,且那血瓷,品相上等……”


    季安栀:“你说的很好,永远也不要再说了。


    不好意思啊,你的儿子,死了。


    你的窑厂,我的了。


    至于你……”


    季安栀嘻嘻一笑:“我是大恶鬼嘛,当然要把你扒皮抽筋,挂在镇子外头给大家看看咯。


    哦哟,对了,这纸上还写了,要解除瓷化,只能用新鲜热乎的人血淋之,你的血,不就现成的吗~”


    那老头吓得白眼一翻,晕了过去,甚至失了禁。


    季安栀一脚踹翻老头,端起床边的江允的金钵,疑惑问:“你又是怎么回事?”


    滚圆的金钵里头,躺着一只毛茸茸的,瑟瑟发抖的肥兔狲:“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季安栀:“说人话。”


    “嘤嘤嘤,女鬼大人饶命啊!与我无关啊,我们一窝的妖被修士赶尽杀绝,只有我逃到人间,呜呜呜,我一只小小的、可怜无助的兔狲在隆冬走投无路,只想找个暖和地方过冬。


    这里的窑厂特别暖和,我就躲进去了,没想到睡得太死,灵力暴动了。”


    季安栀:“哦,原来是你让窑厂爆炸的。”


    兔狲委屈:“我也不想的嘛,人家吃太多了,放了个屁……”


    季安栀:原来作恶也要看天赋。


    兔狲:“我迫不得已躲进镇长家中,被那坐轮椅的奴隶收留,那我不得感激人家。我就抓了很多好吃的喂他,可他都不吃,人类奴隶真是挑食!”


    猫猫能有什么坏心思?


    对猫猫来说这些人都是奴隶,方圆百里都是她的地盘,奴隶死了,她当然要帮忙处理后事。


    至于你说那些人瓷?那都是本喵的,本喵为什么不能用?


    季安栀:“我认为,你很有作恶的天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关门第二弟子,与我学习更加邪恶、强大、血腥的法术。”


    兔狲双眸熠熠:“更加邪恶、强大、血腥?”


    季安栀:“名为:资本的剥削之术!”


    一盏茶后。


    季安栀抱着一只兔狲,在镇长家的院子里用大喇叭召鬼,开始点兵点将。


    “你,以后就负责给本判官的窑厂看门。”


    “你,以后负责监工,谁白天不好好工作,晚上就吓他。”


    “你,就是本判官直聘会计,负责将赚来的白银转化为冥币,烧给本判官。”


    一群鬼瞬间飘直:“遵、命!”


    季安栀:“我们的口号是?”


    众鬼:“烧窑人,烧窑魂,领导就是我家人!”


    季安栀:“年轻鬼要多锻炼,多学习,趁着年轻,要多为自己的未来打拼,公司的未来,就是大家的未来!”


    众鬼:“公司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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