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玄阳剑宗。


    不同于其他门派坐立于山峦之中,玄阳剑宗乃独成山脉,含四大峰,行迹不定,更被偶然得见的凡人称之为“仙山”。


    他人若想寻到玄阳剑宗,需有玄阳剑宗的请帖方可察觉到灵力的轨迹,还要有一身极佳的御物飞行的本领或上等的飞行法器,可上云霄,否则难上加难。


    玄阳剑宗千年来,只有两次被外人擅自出入。


    第一次,是悟心大师不请自来。


    第二次,便是江允盗得招魂幡,以金莲之身纵身跃下,逃离玄阳剑宗。


    玄阳剑宗最高耸的青龙峰,有一万花阁,众弟子的命灯均点燃于此。


    李昇杉手捧几十个师弟师妹的魂魄,将其一一送入对应的命灯之中。


    所有的魂魄,都会顺着命灯的灵力,被注入花草中,等待新一轮开花,重获肉身。


    只是修为会掉至少三阶。


    李昇杉的思绪,却不在此。


    刚回到玄阳剑宗时,她于青龙峰正殿禀告来龙去脉,师尊与众长老的话仍言犹在耳。


    当时高台上,玄阳剑宗的一众长老与宗主严肃正坐,宗主撩了撩花白的胡须,板着脸问:“你当真不是被那女鬼所骗?”


    李昇杉:“徒儿又不是白痴。”


    宗主一脸狐疑。


    李昇杉:“徒儿怀疑,邪种与那姐弟俩有关联,追踪那个女鬼,说不定就能追踪到江允。”


    宗主:你还以为那是姐弟俩啊?!


    宗主扶额,又默默道:“已经进步了,已经进步了。”


    他细长的小眼睛瞟了眼周边几位峰主与长老严肃的面容,见他们没有异色,方放下心来。


    还好,脸不是丢的很大。


    李昇杉:“只是徒儿有疑问,还请诸位长老与师尊解惑。”


    宗主抬手示意她继续说。


    李昇杉:“徒儿游走修仙界时,曾听闻血瓷邪术于百年前在魔渊现世,后我宗门朱雀峰长老亲临边境,将其带回,送至玉佛门,由云衲住持净化后,镇压于一百零八金身罗汉的佛塔之中,为何如今会流落凡间,在沸雪镇现世。”


    殿内沉寂了一瞬,风声瑟瑟。


    宗主只道:“你先回去修整,此事为师与长老们,自有定夺。”


    被敷衍了。


    那便是有猫腻。


    思绪回笼,李昇杉紧紧盯着师弟师妹们的魂魄。


    整个修仙界,只有玄阳剑宗有这重塑肉\\身之能,着实令人存疑。


    负责万花阁的师叔立在她身旁,笑问:“怎么愁眉苦脸的。”


    李昇杉:“既能重塑肉身,为何不能改进灵根。还有,我并未愁眉苦脸,倒是师叔,又老了几岁。”


    师叔深吸一口气:“李师侄,你的想法很危险,以后不要想什么说什么。我还听说你在青龙殿质疑了朱雀长老,那血瓷母瓶,可有找到?”


    “没有,与四方结界珠一同消失了。”李昇杉转头,目光锁在师叔两鬓的白霜,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不,是一只鬼。


    李昇杉走遍凡间三国,也见过不少死魂。


    死魂大多死气沉沉,能游荡一天是一天。


    但那个鬼不一样,很活泼,很有生气,身死,心却未死,仿佛有很大的盼头似的。


    她离开沸雪镇后,留了一缕神识,在沸雪镇观察了两日方消散。


    那只鬼,却号令了别的鬼,在沸雪镇大兴窑厂,甚至拿捏了镇长,靠鬼把一切管理的井井有条。虽说卖的东西比较阴间,不太适合阳间人,但确实改善了百姓的生活。


    当真有人死都死了,还怀有如此高的生活热情吗。


    师叔被她深沉的目光唬住,摸了摸白发:“年纪大了,又闭关修炼太久,便没时间好好驻颜。”


    李昇杉点点头:“没关系,白头发,也很好看。”


    师叔:……,?


    师叔看李昇杉的眼神逐渐怪异了起来。


    据闻,师叔吓得第二天就把头发染得乌黑,和宗主汇报弟子重塑肉身的进度时,还悄咪咪拽着宗主说:“李师侄,好像口味很重,喜欢白发苍苍的老头。”


    宗主:??????


    *


    季安栀眼一闭一睁,回到了自己在冥界的“豪宅”。


    她目前还不清楚鬼界和人间的时间流速差是多少,但当她一睁眼就看到站在不远处,靠着长廊的少年,心头不禁咯噔一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季安栀迎了上去,大大方方打量他。


    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刚及冠的模样,眉眼温顺平和,并非是江允那般装出来的温润,而是当真温柔稳当,一看就是个情绪极稳之人,甚至有种仙气飘飘的感觉,不像鬼,更像传统的修仙者。


    若非已经死了,把他和李昇杉放一块,真以为二人是同门。


    黑白墨画般的袍子穿在他身上,飘逸出尘,人如青松,真如其名,听松。


    同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衬得季安栀更像女鬼。


    季安栀率先发言:“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我怕你尴尬,要不以后我让人给你重新烧一套衣服吧。”


    等了半天只听到这句莫名其妙话的听松:……


    “阿枝,你去哪了。”不见责备与怀疑,语气中只有温柔的询问,甚至并不在乎她的答案似的,只是关心她。


    季安栀得出结论:要么是他太爱,要么是他太舔。


    只能斩断情缘了!


    季安栀:“我上岸了。”


    “什么?”


    “我上岸了,准备竞争冥王,我现在自封判官,身怀编制,算是吃上铁饭碗了。正所谓,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但我不忍心斩你,你我相识那么多年,我自然要保护你的安危,所以我们分手吧,从今天起,你就不是我的意中人了。”


    听松肉眼可见地被定住了。


    上岸,可能指的是上黄泉路的彼岸,指的是她能去人间了。


    他恍然地理解了一下,又看向她:“五百多年,我原以为不会有这一天,没想到,你竟自己想开了。”


    季安栀:?


    听松释然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无碍,从今往后,你要做什么,我依旧陪着你。”


    季安栀:等等,不对啊,你突然释然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季安栀感觉自尊被削了一刀。


    她恍然大悟:舔狗竟是我自己。


    而且听他的意思,原身还追了他五百多年。


    救命!比冥界被封印的时间还长。


    季安栀脸皮一抽,再看这听松,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虽然长相清秀,但这么素根本不是她的菜,况且太温润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情绪稳定又温柔的人?一眼假,一定是装的,压抑到极致必有问题,婚后说不定就是家//暴男!


    呵,这么会演戏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相比之下,小魔头虽然也会演,但他演技拙劣,在她面前经常破防,这才是真性情!


    季安栀马上抱臂,气势凌人:“什么陪着不陪着的,你现在是我的副总,拿钱办事,等于是我的小弟,我是你的领导,你要尊敬地喊我季总。


    我们是地府最大的黑暗组织——资本,你是我的员工,我们关系很清澈,懂吗,不要跟我凑近乎。”


    真是的。


    季安栀哼一声,甩手回屋去。


    走了几步,她又转头:“我现在完全不喜欢你这类型的,真的!”


    然后“啪”一声关上了门。


    听松:?


    进了房间,季安栀果断掏出仙笔,给她的新笔友兼爱徒愤怒地写漂流瓶。


    没有回应,当然就是漂流瓶了。


    【爱徒,说好的山呢?!】


    季安栀不知道,江允得了一种看到“山”字就面色苍白头晕耳鸣的病。


    但她不管,人嘛,说出来的就得完成,否则你说什么呢。


    这是她作为师尊教他的最重要的一课!


    愤怒写完漂流瓶,季安栀又巡视了一遍自己的产业。


    她在沸雪镇待了不到四日,冥界竟一日也没过完,她找到薛老秘细细询问了时间,算出人界和冥界的时间比大概在七比一左右,即人间七天,冥界一天。


    那感情好啊,从闺统给的以往资料来看,小魔头成长为大魔头最短五年,最长十年,完全看他收集根器的速度。


    而在她英明神武的帮助下,小魔头如今已经收集了第一个根器。


    这比最快的五年记录里收集到第一个根器的时间,还早了一个月。


    当下,世界毁灭率甚至高达94.8。


    美好的生活再向她招手!


    季安栀干劲又上来了:“大家加油,加油,加油!”


    蹲在土堆边的鬼:???


    季安栀积极给听松和薛老秘开工资,这俩鬼的工资比其他鬼都高,目的是为了告诉别的鬼:加入我们,你们也可以!


    顺带告诉别人自己有钱,最后,也是为了还听松一个鬼情。


    不知道这五百年他都做了什么,但根据薛老秘的陈词,她蹭了听松五百年的饭,从今天起就让她给他发工资吧。


    季安栀在冥界安安稳稳待了一个多月。


    这期间她还找到了秦娘的老祖宗。


    【告诉李道长告诉秦娘让她给她祖宗换个画像,要求如下:……】


    她发出去的消息每次都渺无音讯。


    就在季安栀怀疑江允在“冷处理”她的时候,秦娘的祖宗敲响了她的大门。


    一个前凸后翘,国泰民安脸的美人儿,靠在她家的门框边,身边围着一群鬼。


    “哎哟,白丫头,你这整容是真的啊!”


    “白丫头,什么时候也把我安排上啊!”


    “白丫头……”


    季安栀口罩一带:“不好意思,现在咨询,要加钱的,烦请门口挂号谢谢,如果应聘我们季氏集团的‘支持季总当冥王’宣传员,将免费获得一份整容险。”


    “季总不当冥王谁当?!”


    “正是,也就季总此等人物才能担此大任!”


    众鬼一拥而上,差点把来上班的薛老秘踩成纸片人。


    甚至还有文化鬼当场念起了诗:“季总风华冠众贤,红妆亦作擎天柱!”


    “好诗!”


    “好诗啊!”


    季安栀:……


    大可不必。


    系统里不停响起【声望+1】的提示,包含早前在沸雪镇赚的,目前她的声望总共有549点,涨幅很缓慢。


    看来,她目前的手段也只能骗一些脑子不好的鬼,但凡有点钱、有点思想的鬼,是不会被她“空手套白狼”的。


    比如薛老秘,顶着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看着众鬼,若非她第一个攻下了薛老秘,眼下这些手段,是拿不下他的。


    嘶。


    那要怎么样才能更进一步呢,至少得把她的名字打进鬼镇里。


    既然有镇子,那一定有镇长,她得把镇长拿下,或者取代镇长才行。


    听松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侧,轻声道:“悬灯镇的鬼差来了。”


    季安栀抬起头。


    一队身着黑服的鬼差自远处的镇口而来,队伍整齐划一。


    季安栀已经从薛老秘处了解到,这冥界的鬼差,确实是在封印之前就存在的,是正儿八经的铁饭碗,上一任冥王自戕封印冥界后,鬼差们没了领头羊,也就都散落各处。


    混的比较差的鬼差,就待在穷鬼地界的悬灯镇中。


    五百年,冥界已经从最初的混乱,渐渐演化出自己的势力,各势力也趋于平衡,只是季安栀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平衡,自然有鬼坐不住,想要来探探虚实。


    真是瞌睡了给枕头。


    若非悬灯镇镇长关注她,又怎会派鬼差来。


    “啧。”但真要对上,季安栀又觉得有点悬。


    在这里,拳头就是天。


    而拳头,恰恰是她的弱势。


    季安栀:“听副总,你修为不低吧。”


    听松认真道:“打不过,不过我可以带你跑,不会让你受伤的。”


    季安栀直接抬手:“不好意思,我浪漫过敏,你再和上级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我就抡你。”


    听松:?


    季安栀:“还有,谁说我要跑了。”


    她手里捏着静瓶,和外围的薛老秘对了个眼神,已经想好了一会儿怎么和薛老秘里应外合。


    听松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又一眼:“你有应对之策?”


    “都让开!”


    鬼差有镇长发工资,修为远超过普通的穷鬼,他们只需轻轻一挥,就拨开了一众挡路鬼。


    还有的鬼一看到鬼差就开溜了。


    “这宅院被查封了,都散开!”


    此声令下,其余鬼都望着天跑走,要么藏起来,只剩下季安栀、薛老秘和听松三鬼。


    季安栀一眼扫过去,十几个鬼差。


    就这么点人,还排兵列阵着过来,多稀罕啊。


    冥界的灵力用一点就少一点,季安栀赌他们不敢妄动。


    为首的鬼差咧嘴笑,抡长刀指着季安栀的鼻子:“你一个五百年都没有祭品的鬼,忽然得了祭品,此事有异,我等奉悬灯镇镇主之命,特来搜查。”


    “不就是个镇长,还镇主呢,那我还是房主呢。”


    季安栀学着薛老秘,翻了一整圈的白眼。


    薛老秘“啪”地打上额头,想要提醒季安栀,这几个家伙可不是好惹的,若能示弱便示弱吧。


    听风也是眉头紧锁,显然不太赞成季安栀的行为。


    但季安栀第一次翻鬼眼,不太习惯,翻的比较慢。


    所有鬼就眼睁睁看着她翻了好几息,才翻完一圈。


    差点忘记自己已经没呼吸了,要不然光憋气就能把鬼憋死。


    鬼差们:……


    季安栀从系统里掏出静瓶,旁边听松和薛老秘都是一怔。


    鬼差们感受到逼人的法力,忽然慌乱地后退。


    忽然,天空飘来一阵风。


    冥界有风实属罕见,在场鬼都抬起了头。


    天上下起了纸钱雨。


    劈头盖脸的,把所有鬼都淹没了。


    紧接着,天空出现一个黑点,慢慢变成黑色的圆,再慢慢变成不规则的圆。


    季安栀反应过来,一左一右扯住薛老秘和听松:“快后退!”


    轰隆!


    先是剧烈的地震,紧接着是耳膜被风冲破似的呼啸声,风像是一堵墙,直接把季安栀的整个院子都吹开了。


    “纸房子真是太轻了,”她冲薛老秘大喊,“以后一定要在四角钉钉子!”


    薛老秘:这是重点吗?!


    听松抬袖遮住面庞,也遮不住这乱窜的狂风,季安栀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向地上一插,稳住了三人,也稳住了纸院子。


    待风波散去,才发现院子已经被吹飞几十米,早已不在方才的位置了。


    而原来那十几个鬼差所在的地方,已经被一座横空出现的山头压得死死的,真就高山压顶,再没有一丝鬼气。


    季安栀:“这告诉我们,不要随便上门抢劫,要争做文明鬼。”


    其他二鬼:……


    雪花一样的纸钱仍洋洋洒洒飘着,鹅毛大雪般自季安栀的头顶飘落下来。


    皑皑的白中,夹着一点淡淡的黄。


    季安栀伸手接住。


    是一封信。


    信封上写了“季安栀”三字,苍劲中透着秀气,笔法稳健,就是写的时候可能心怀怨气,虽极力控制,也能看出些微凌乱。


    季安栀拆开信封,打开檀香的信纸。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三千世界予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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