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身宽体胖，不过略微将养两日，便能如常生活。


    她见蒙玉干的热火朝天，索性窝在房里躲懒，逗引得双胞胎连日守在床前，动不动被蒙玉拎走干活。


    蒙右起先很是很生气：“娘病着，没人在床前守着，她要是饿了渴了怎么办？”


    “你还挺孝顺！”蒙玉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掌柜娘子的病不要紧，反倒是你们别想着偷懒。再说你们娘病好了，发现客栈到处都很干净，是不是也很开心？”


    “我娘说了，脏也不要紧，反正都是外面客人住。”蒙左实话实说：“再说咱们客栈也不脏啊。”


    他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姐姐你无事找事！


    长久的不良生活习惯已经严重影响了兄弟俩对卫生情况的正常判断，蒙玉深恨刘氏教养孩子的态度，让双胞胎养成懒散油滑的性子。


    还不爱干净。


    她有点想逃跑，或者就地躺平。


    不过想到小叔叔出门办事，还派宫力送一匣绿豆糕回来，便又有了干劲。


    至少这个家也不是全无希望。


    还有小叔叔堪当楷模，方方面面都够双胞胎模仿学习。


    “再犟嘴，把你俩扔去睡大通铺！”


    她骂完俩兄弟，又为两人分派活计，并划分出各自负责的区域，这才带着安氏跟何氏继续除尘洒扫，连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安氏跟何氏也喜好洁净，干活又麻利，清洗完被褥之后，紧跟着便整理房间。


    “天爷啊，这是多少年没清扫过了？”


    何氏躬身弯腰从大通铺下面扫出厚厚一层土：“不怪这几年福来客栈生意越发的差了，要不是云城往来客商多，还能宰个把外地住客，只怕这一家子要喝西北风去。”


    安氏踩在条凳上，踮起脚尖用扫帚去够房梁上垂下来的尘灰吊子：“也亏得蒙大姑娘回来的及时，还能拿捏住了刘氏，好好经营娘仨也吃得上饭。”不然这客栈八成要关门。


    “嫂子，你说说，蒙大姑娘瞧着温柔和气好说话，她到底怎么制住了刘氏，竟让她好些日子连门都不出？”何氏可没忘来蒙家的初衷，就是奔着凑热闹来的。


    安氏性子比较谨慎，仰着脑袋扫房梁，生怕漏了一根尘灰吊子：“我哪知道啊，没准刘氏喜欢温柔和气的人，对上蒙大姑娘就没半点脾气了。”


    也许一物降一物呢。


    “你信吗？”何氏啧啧摇头：“那个泼妇要是能改，太阳得打西边来！”


    刘氏跟她素无仇怨，但有次她娘家嫂子穿一双新鞋路过客栈，湖蓝的缎面绣花，被刘氏泼了半盆脏水，两人当时便吵了起来。


    她娘家嫂子向氏口舌笨拙，新鞋被毁还挨了顿骂，才张嘴便被刘氏扯着嗓门问候家中十八代祖宗，末了还要质疑她的名节：“一把年纪穿双绣鞋出门招风引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直气得向氏差点当场晕倒。


    “怎的有那般不讲理的泼妇？”向氏回家之后胸口还闷了好几日，总觉得一口郁气不散，憋得难受。


    何氏不想招惹刘氏，只想看她吃瘪，却苦无机会。


    可惜蒙家大姑娘说话柔声细语，刘氏好似转性一般，对着继女竟收起了她的刻薄性子，连双胞胎都收起了无赖作派，乖巧懂事起来。


    蒙右跟蒙左每日除了练字，还挽起袖子连擦带洗，将前堂楼梯扶手都擦的光可鉴人。


    俩兄弟坐在干净的楼梯台阶上，油然生出一种成就感。


    蒙左道：“咱们家客栈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干净过……”


    蒙右也悄悄分享他的感受：“哥哥，昨晚睡前，我盖着被子的时候，闻到了皂角跟阳光的香味，跟姐姐身上的味道一样。”


    蒙左虽迟钝，却不是傻子：“姐姐凶归凶，但自从她回来之后，咱们家客栈越来越干净了。”最近对生活的满意程度直线上升：“吃的花样也多，我每天都吃不够，还给咱们都买了新衣。”唯一的苦恼也只能悄悄跟弟弟诉说：“……就是每日都要写字。”


    他不爱读书。


    蒙左劝他：“可能咱们家里人写字都丑，连姐姐也不例外，反正被小叔叔逮着一起训也不算丢人，多写写就好了。”


    慕寒川自那日提笔为三人写字帖，后来又陆续写了几行简单的字。


    他发现蒙玉识得不少字，可唯独字丑得不堪入目，便每日回来检查，督促她认真练字，双胞胎算是添头，捎带着听训。


    练字到第六日，慕寒川当日回来较早，负手站在房间内，面前姐弟仨站成一排，都垂着脑袋听训。


    “这写的都是什么鬼画符啊？态度轻慢还敷衍了事！”


    双胞胎悄悄偷瞄胞姐，都在观望她的态度，在老实听训跟举旗造反之间犹豫不定。


    挨的骂多了，总想反抗。


    “小叔叔我错了！”蒙玉态度极为诚恳：“下次我一定盯着他俩认真写！”转头赏了双胞胎一人一巴掌：“你们这是跟谁学的，凡事油滑敷衍，还不肯下苦功，将来能做什么？”


    慕寒川：“……”


    她这是自己的错误一点不提啊？


    怎么能把自己摘这么干净？！


    双胞胎：“……”


    姐姐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写的字？


    蒙玉在慕寒川复杂的目光里再三保证：“小叔叔放心，我下次一定盯着这俩小子认真写字，绝不会让他们再敷衍了事！”


    慕寒川严厉道：“你呢？”


    蒙玉笑嘻嘻来拖他：“我给小叔叔做了云城有名的麦饭啊，有野菜的，茄子的，胡萝卜的。这时节也该起锅了，咱们赶紧下楼趁热吃，又饱腹又健康，清一清胃里的油腻。”


    他的严厉，碰上嬉皮笑脸的小侄女，总是大打折扣。


    几日功夫，他已经尝过小侄女的手艺。


    她果然不是自夸，而是于厨事上很有天份。


    “站好，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慕寒川还要再训，对方好似听不懂他的话一般，顾自抓起他的腕子拖着要往楼下走去。


    “小叔叔快走，麦饭要凉了。那俩小子不听话，回头我好好训他们，让他们一定向小叔叔学习，万不可懈怠。可不能为了训孩子耽误了吃饭！”


    慕寒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败在了她的厚脸皮之下，等到他反应过来，已经坐在楼下桌旁等着开饭。


    宫力：“……”


    世上有两人无视自家少主的冷脸，一个是拿自家少主当猴戏耍的蒙仪，另外一个便是蒙仪的亲侄女。


    他很好奇，蒙大姑娘难道眼神不好？


    当真瞧不见自家少主的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