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大家还是决定和他们一起离开。


    所有人都隐隐察觉到，那些丧尸比以前狂躁不少，行动也更加敏捷。


    比起在这里苦等救援，他们宁愿冒险。


    死在路上，总好过耗死在这看不到尽头的空望里。


    第三天，丘回找到一辆没报废的大巴。


    按计划，他骑摩托在前面开路，医生开大巴，带着其他人跟在后面。


    出发前池见衍与丘回规划过路线，挑选了偏僻人少的小路，虽然时间用得久些，但也效果显著，一路上几乎没遇上成群的尸潮。


    偶尔碰见零星几个丧尸，也因为行动缓慢，被车队远远甩在后面。


    四十里路不算远，放平时只要半个多小时，但他们绕了山路，走了接近三小时，前方才陆续出现低矮的建筑物。


    丘回将车停在加油站，准备再弄点汽油。


    这加油站在城镇边沿，周围住户不多，大巴车的动静引来了一些丧尸的注意，但在他们靠近之前，就被几发子弹解决了。


    池见衍收回枪，懒洋洋躺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说：“半小时后出发。”


    言外之意就是行动自便了。


    其他人警惕观察四周，陆续下车，或是找物资，或是找洗手间。


    一路颠簸，迟椿头晕得厉害，下车除了找物资，还想顺便散散心。


    她拎着撬棍，和闻知梦、松游两人悄声进了加油站的便利店。


    不大的便利店里，货柜东倒西歪，东西被拿得差不多了，连玻璃水都没留下几瓶。


    一同进来的闻知梦泄气道：“又没了，怎么走哪儿都是空的——小椿，松游，我们分开搜吧，看看能不能找着有用的，说不定还能找着仓库。”


    迟椿点点头。


    三人分开行动，闻知梦去了自助区，松游搜柜台，她则往最里面的员工休息区走。


    越往里光线越暗，她尽量贴着墙，呼吸也屏得紧。


    但就在她推开门的瞬间，忽然听见背后有微弱的呜呜声。


    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类似于狼狗威胁的声音。


    迟椿的脊背一阵发寒，浑身紧绷，心脏的跳动也失稳。


    她飞快转过身，一把砍刀迎面劈来。


    银灰色的刀面作挡，她看不见持刀者是谁，只瞥见攥着刀柄的手。


    那只手宽大修长，上面遍布着细小的伤口，覆着层薄茧，手背的青筋微微鼓起，压着偾张的力量感。


    她用撬棍挡了下。


    两物相撞，对方的力气大到离谱，震得她整条胳膊都发麻。


    那把砍刀在半空顿了瞬。


    她趁机后退几步，顺手抓起旁边盆栽里的枯土，往前一撒。


    迟椿本来想撒着对方的眼睛，再趁机逃跑。


    谁承想这把土刚撒出去，昏暗的角落忽跃出道硕大的身影。


    是条狼狗。


    但它比一般的狼狗大上许多，甚至比成年老虎还大。


    它覆着一身灰黑色的毛，双耳高竖，黑色的眼睛沉沉往下压着，眼白微微泛红，显得锐利凶悍，嘴巴呲开，露出森白獠牙。


    不光长相凶狠，它还速度奇快，迟椿刚想好怎么应对，还没来得及行动，它就已经扑上来了。


    这条狼狗立起来比人还高，力气也与它主人一样大，大到出奇。


    两只巴掌大的肉垫压在她的肩头上，轻易就将她扑倒。


    迟椿仰面倒地，脊背撞着坚硬的瓷砖，疼得她呼吸一窒。


    更别提她身上还压着沉甸甸的重量，一时间，她竟觉胸腔里的气都仿佛被挤没了。


    好难受。


    她大张开口，吃力而无声地喘了口气。


    但她只能强忍住，赶在这头凶兽咬断她的脖子前，尽量反击它。


    她勉强抬起手，甩动撬棍。


    一撬棍下去，砸出声闷响，狼狗纹丝不动。


    它被这一棍打得毛发炸立，喉咙里滚出威胁式的低吼，眼看着就要攻击她。


    可就在扑咬住她的前一秒，它忽然合拢嘴，直勾勾盯着她。


    迟椿摸动着撬棍，心想打它不成，就用尖端刺它肚子。


    狼狗却在这时低下脑袋，用鼻子抵住她的颈子，嗅嗅闻闻。


    迟椿一怔，偏过视线。


    她看不见它的脸，只感觉到一团毛茸茸的大脑袋在拱她的脖颈。它的狗鼻子湿漉漉的，又有点冰，顺着颈子来回地蹭，简直是毫无分寸的闻法。


    还有一股浓厚的狗味儿——倒不臭，活像闷久了的糯米饭。


    “回来。”一道有点沙哑的声音响起。


    迟椿越过它，看见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一手拎着把砍刀，另一手捂着眼睛，正粗蛮揉弄。


    狼狗依依不舍地呜咽了声，还在嗅闻她的味道，狗鼻子反复蹭着她的脖颈，留下湿润水迹。


    那条刀锋一样的尾巴，已经开始晃摆甩动。


    迟椿忍不住松开撬棍，两手捧着它的大脑袋，使劲往后推。


    “别这样，你有些……太热情了。”她被它拱得有点痒，想笑，可又得忍住，“等等——不要舔我的脸。”


    在她说出后半句话的刹那，那个男人忽然停下动作，语气里多了点怒意：“回来！”


    比老虎还大的一条狼狗，竟然发出连串的哼唧声。


    它往下压了压高立的耳朵，尾巴也耷拉着，像匹马驹似的跑回男人身边。


    迟椿撑着地坐起身，这时才看清男人的模样。


    同这条身形异常硕大的狼狗一样，他也是锋利的。


    寸头，剑眉戾眼，身穿无袖背心，勒出鼓囊囊的胸肌，两条胳膊也覆着线条流畅的肌肉，但不至于太过夸张，恰到好处。


    但被她迎面撒了把土，那双漆黑的眼睛红通通的，活像哭过。


    加上旁边那条蔫头耷脑的大狼狗，竟然显得有点可怜。


    “抱歉，我以为你是丧尸。”他一只眼睛微微眯起，把砍刀收回背包，“它刚才攻击你，也是把你错认成了丧尸，这座镇上没什么活人了。”


    “没事，倒是我……不好意思，因为你攻击得太突然，我才冲你撒土。”迟椿犹疑看向那条狼狗，“还打了它一棍……”


    尽管他攻击在先，现在反而是他伤得更严重。


    “不要紧。”他没什么表情地说，伸手拉她。


    迟椿握住他的手，指腹摸着一点粗粝的茧子，借力起身。


    那条身形庞大的狼狗上前，它远不像之前那样凶悍，耳朵高竖，眼神澄澈，正好奇打量着她。


    她问：“你是住在这镇上吗？”


    刚问出口，男人身上就传来清脆铃声。


    很小，但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尤为明显。


    他从怀里取出个手机，摁掉闹铃。


    手机。


    迟椿已经很久没用过这玩意儿了，心知不太礼貌，但还是忍不住看了两眼。


    池见衍他们也用联络器，和手机很像，不过多了监测精神力和大群丧尸的功能。


    “嗯，”他简单应了声，权当对她问题的应答，“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说完就直接离开了，没从前门走，而是打员工休息区的窗户出去——那外面停着辆重型机车。


    迟椿猜那条狼狗或许是太久没见过活人，跳过窗户前回头看了她好几眼。


    机车的轰鸣引来了外面人的注意。


    松游快步走进，看见房中什么东西都没有，便问她情况。


    她还在想那条狼狗。


    它接触她时，她感觉到了明显的精神力波动。


    那些精神力像是厚重的潮水，随着大狗的气味一同扑涌向她，恨不得将她全部包裹起来。


    是沾染上了谁的精神力，还是……精神体的具象化？


    毕竟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狗，体型已经大到超出常理了。


    可这之前，她也从没见过精神体能具象化的。


    松游：“迟椿？”


    迟椿回神，神态温和：“我没什么事，大概是这镇上的幸存者弄出来的动静。”


    “这里还有幸存者吗？”松游侧眸，透过窗户眺望着这座小县城的一角。


    灰蒙蒙的建筑看起来格外陈旧，难以想象昔日的生机。


    其他人也相继进来，纷纷问她什么动静，听她说没事后，大家松了口气，其中一个人说：“快到时间了，走吧，池队长说要赶在天黑前找到藏身点。”


    “好。”迟椿和他们一块儿离开。


    一行人最终选定加油站附近的一家民宿作为藏身点。


    这地方位置偏僻，丧尸少，房间多。


    池见衍和丘回在前，先行解决游荡在民宿附近的丧尸。


    丘回飞快处理掉几个丧尸，对池见衍说：“队长，这附近的丧尸多数都被解决了，都是一击毙命，处理方式很成熟，但没有精神力使用的痕迹——我们要找的人，是不是还不知道怎么使用精神力？”


    池见衍踩着一具丧尸尸体，躬身看他断裂的脖颈。


    他没应他的话，而是说：“这具丧尸的脖子断了。”


    丘回没仔细看，慨叹道：“割断这玩意儿的脑袋，可需要不少力气。看来那个异能者的力气不小，或许能和秋副队长一较高下。”


    “割断？”池见衍笑笑，“睁开你的眼睛仔细看清楚，我带你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你退化成一个瞎子。”


    丘回瞬间心紧，忙观察起那具尸体。


    他仔细查看，才发现脖颈断裂处切口没那么平整，而往下凹，呈不规则的撕裂状，边沿还分布着锯齿状的痕迹。


    “这是……”他震愕，“咬伤？他是被直接咬下了脑袋？但怎么可能，这就是个小县城，哪里会有那么大的生物，除非——”


    他愣住，猛然看向池见衍。


    除非，那个人的精神体已经能够具象化了——而这在基地里，至少是副队长的级别。


    池见衍踢开那具丧尸：“看来我们要找的人，对精神力的运用程度已经娴熟到超乎想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