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跑了。
陶影眉心拧起,看了随远行一眼, 随远行神色平静, 点头说:“跑了就算了, 野外有蛇也是常事。”
谢蓝一脸愧疚, 闻言终于松口气,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说:“我在借的衣服上发现了血迹,不像是夏飞扬的血……”
那就是有人弄上去的, 血腥味吸引了蛇, 而穿着带血衣服的夏飞扬,便首当其冲。
随远行眼眸微动,问:“衣服都经过谁的手?”
谢蓝摇摇头:“小谷负责这事, 问问他吧。”小谷就是帮忙抓蛇的男同事。
小谷过来时, 嘴上还骂骂咧咧的往地上四处看:“妈的,这蛇贼精,我就去上个厕所的空, 竟然把袋子钻出个洞跑了!我非把它抓回来不可……陶姐,什么事儿?”
“跑了就跑了,”陶影倒不追究这个,“这次找品牌借的衣服, 谁经手了?”
“衣服怎么了?有问题?”小谷愣了下,“我今天出门时候拉肚子, 临走时候拜托赵恩恩带过来的。”
又是赵恩恩。
小谷离开后, 郁容津沉吟片刻:“上次小影食物中毒时候, 也是这个赵恩恩……”
“对,”谢蓝适时插嘴说,“她原来是周毓文手下的人,我觉得……”
在场都是聪明人,自然听出她话里咽下去的意思。
随远行淡淡一笑,下巴微抬示意谢蓝:“把赵恩恩叫来。”
谢蓝去旁边打电话,夏飞扬那边还没醒,随远行知道陶影放心不下,让助理去医院旁边小酒店开个房,好让陶影过去休息一阵。
陶影倚在沙发上发愣,手机被随远行没收,她盯着脚尖发了会儿呆,一旁郁容津见她无聊,拿手机找视频给她看,两人便凑得有些近。
随远行本倚着窗台把玩手机,似是在等什么消息,偏头一看,那边两个头都快凑到一起了!
他把手机往兜里一插,走到陶影跟前,自然而然把她右手牵过来。
那边两人皆是一僵,随远行眉梢微挑,示意她:“边儿坐点。”
郁容津脸色有些发黑。
随远行又轻轻一笑:“刚才买了药,给你手指消个毒。”
“这沙发小,坐不下。”确实坐不下,随远行又那么大一个,陶影就说,“坐那边儿弄吧。”
随远行从善如流,牵着她的手也没松,走到床边,两人膝盖轻抵,他捏了棉签果然替她消毒起来。
眼不见为净,郁容津心里憋闷,手指又点开微博。
热搜头条又换了个词,他一刹诧异:“小影,你又上热搜了!”
随远行手指一顿,他细心将陶影伤处用创可贴包好,拿出手机一看,眉头微微皱起来。
热搜词里第一条关联微博:新晋流量夏飞扬被男性金主包养,爆料者是知名杂志社副主编。
下面放了两张人像剪影,这码打的也太薄,很难认不出是陶影和周毓文的照片。
点开评论,却发现周毓文神隐,底下全都猜测是陶影。
想也知道,是因为夏飞扬受伤这事,网友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自然而然便把两件事关联起来。
陶影下意识看了眼郁容津:“这话……”
郁容津敏锐地察觉到,他脸色发青,沉声道:“是周毓文说的?!”
周毓文口上失言得罪夏飞扬那边的事,在伊尚杂志社内部其实算不得什么秘密,陶影犹豫了下,仍是点了下头。
郁容津一刹那有种失去理智的错觉,前头谢蓝说赵恩恩,他心里已经隐有猜测,但他毕竟是周毓文名义上的哥哥,这件事一出来,他再也按捺不住。
他咬了下牙,劈手掏出手机,那边刚接起来,他便急急道:“我出车祸了,第三医院,现在来。”
他雷厉风行,速度太快,直到挂了电话陶影才反应过来:“她会来?”
“她会。”他十分笃定。
关系敏感,陶影不好多说,只是虽然和周毓文有龃龉,也不能直接给人定罪,她说:“也不一定是她。”
“所以,”随远行适时出言,“叫过来问问才知道,到底是谁。”
周毓文竟来的飞快,陶影有一瞬惊诧,郁容津显而易见讨厌她,她竟然对他这么上心。
周毓文赶到医院却扑了个空,她焦急给郁容津去电话,那边他声音沉沉,告诉她酒店房号,让她立刻过去。
看到门内三人时,周毓文脸上神色有一刹那的扭曲。
她头一个对准陶影开火:“陶影,一手吊着两个男人,你可真行!”
“闭嘴!”郁容津眉毛倒竖,劈头便质问她,“给夏飞扬的衣服动手脚,是不是你指使赵恩恩!”
周毓文脸上神色显而易见的慌乱一瞬,说话时险些咬了舌头:“什么衣服?我不知道!”
郁容津看她表情,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虚,他没料到她竟会做这样手段,眸中流露出一丝失望:“文文,你知不知道夏飞扬因为这个,被毒蛇咬了!那可是人命!还好没大碍,否则你以为查不到你头上?!”
他叫她文文,周毓文眼圈一红,喃喃道:“夏飞扬被蛇咬,又关我什么事……”
“你还狡辩?”郁容津眉头紧皱,“你在背后诋毁夏飞扬,嫁祸到小影头上,你去网上看看,现在那些口诛笔伐的话,全都该你受着!”
周毓文被他这话打击的脸色发白,她终于反应过来,郁容津不惜拿自己出车祸把她骗来,是为了陶影兴师问罪来的!
她极力咬紧嘴唇,可眼泪还是簌簌往下落,她娇柔的声音因为哽咽而显得哀怨十分:“郁容津,你就那么喜欢陶影?我跟在你身后这么多年,你给我打过的电话屈指可数,就为了她,你就这样骗我!”
陶影眸子蓦然张大,一时有些尴尬。
她终于知道,周毓文为什么处处看她不顺眼了……可,他们两个不是兄妹吗?
周毓文情绪激动,仍在自顾自说:“我是讨厌她,我也确实交代赵恩恩给她使绊子,可恩恩跟我说,她只是把衣服上溅了几滴油,跟蛇又有什么关系?!”
屋里三人静了一瞬,随远行手机忽然突兀地响起来,他嘴角轻轻勾起个笑,却令人莫名胆寒,陶影问:“怎么了?”
“没事。”他笑笑,抬手将她鬓发掖到而后,淡淡说,“鱼咬钩了。”
陶影顿了几秒,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她向前一步凑近他,眼神移到他手机屏幕上,照片里,一只纤细的手捏着个娃娃,娃娃浑身是血,无机质的黑眼珠反射出慑人的冷光,顺着那只手往上去……
陶影看到那小半张脸,虽然模糊,却无比的熟悉。
熟悉的令人双眼刺痛。
*
晚上八点,陶影接到经纪人的电话,夏飞扬醒了。
至此才算完全脱离危险,陶影长长地舒了口气,几人又从后门摸进医院。
即使随远行已经帮她冰敷过,陶影的眼皮还是有些肿,张口时声音沙沙:“还肿吗?”
“一点点红。”随远行安抚她,“看不出来。”
谢蓝还守在病房,见他们过来,忙迎上来,一眼看见陶影红红的眼眶,她目露愤恨:“陶姐!周毓文怎么这么不要脸?!她自己得罪夏飞扬,还敢把脏水往你头上泼!”
周毓文个子矮,被陶影挡的严严实实,闻言侧过身子,朝谢蓝讥讽一笑:“是谁不要脸还不一定呢!”
“你什么意思!”谢蓝眼睛瞪大,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在这?”
“毕竟我也是当事人之一。”周毓文冷冷道。
谢蓝皱了下眉,下意识有些不安,周毓文补充:“怎么,不是你说我指使赵恩恩做坏事吗?”
她这样说,谢蓝心霎时放回肚子里,她隐晦地看了眼后头目光一直关切盯在陶影身上的郁容津,心里的愤恨像毒液般一股一股地往外喷射。
陶影……陶影这个下贱胚子,一手吊一个男人,他竟然还对她这么上心!
郁容津天生就该是干干净净的神祗,他喜欢陶影,她认了,可她竟然还和别的男人不干不净的,把他当个玩意儿玩弄,偏偏他还做条贱狗,围着她打转!
谢蓝从郁容津出道伊始就追随他,十年了,没人知道她有多爱他……
可他真不争气!
她收回目光,就听陶影问:“赵恩恩呢?你不是打电话叫她来?现在大家都到齐了,当面说个清楚吧。”
她露出生气的表情:“赵恩恩一听我说,就推三阻四地不肯过来,说自己有事,又说自己根本没动那衣服,我看她就是做贼心虚。”
陶影闻言,轻轻勾唇下了下,眼里的温度却渐渐冷下去,她偏过头不看谢蓝,低声说:“那算了,我就吃了这个闷亏。”
谢蓝眼神关切:“可网上那些言论……明明不是你说的,周毓文怎么不出去顶罪。”
“我要是和周毓文互相咬对方,连累了杂志社,”陶影淡淡道,“你觉得主编会不会追杀我?”
“可是……”
“没有可是。”陶影揉了下额头,似是有些疲惫,“所有事情,我一力承担。”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