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今的酒吧里, 随远行支着长腿坐在吧台边,微微侧身望着沸反盈天的舞池里疯狂跳动的人群,垂头抿了口手中的柠檬水。
“不喝一杯?”方今放了杯酒在他手边。
“不了。”随远行眼眸不动,目光一直跟随着那个纤细的人影, 浅浅笑了一下, “两个人总不能都喝了酒, 我得看着她。”
方今耸了耸肩,表示理解,低声问:“那个女的,孩子就没了?她不会再闹?我看影子经不起她折腾了。”
“没了。”提起迟双凝,随远行眉目凝出一片冷然,几分蔑意, “不知哪儿来的野种, 没了干净。她想闹, 也得有本事闹得起来。”
随凌涛的手段, 不是迟双凝能捱得过的。
方今张了张口, 正要再说,那边陶影顶着满头大汗走过来,细巧白皙的腰身露出来浅浅一截,手臂一抬,便趴在了随远行肩上。
她身上的香味儿一下子就萦绕在了鼻端,随远行眼睫微垂, 盯在她的腰上, 抬手轻轻扯了扯她的上衣下摆。
陶影显然是很有几分醉了, 望着他吃吃的笑,手臂一抬,腕子就圈在了他的颈上,那刚拉下来的堪堪遮住腰身的短上衣立时被往上一扯,这回连平坦的小腹都遮不住了,一低眼便能看到她小巧的肚脐。
随远行额角青筋一蹦。
陶影被酒意熏得上头,见他神情不虞,她轻轻往上一跳,嘴唇一下就贴到他的耳垂上,吐气中酒香带着半分缠绵的媚,笑的有些不怀好意:“你吃醋啦?”
随远行被她柔软的嘴唇摩蹭着耳垂,直磨的心头火起,他视线在她腹部微一逡巡,手上的杯子轻轻一松,在桌上磕出清脆的一声,杯中的柠檬水晃荡着溅出来,滴在随远行的手背上。
他似无所觉,扭身两手一掐,捏在她腰身两侧,微一用力,就把她整个人提起来,往前一揽,陶影整个人便侧身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单手揽着她,手指摩挲着朝下,停留在她腰侧那一点点裸露的皮肤上,温热的带着一层薄茧的指腹轻轻揉捏着她的软肉,修长的手指如弹钢琴一般轻轻在她柔滑的皮肤上跳了几跳。
陶影被他弄的既痒又麻,扭着身要跳下去,随远行眼里噙着浅浅一丝笑意,那只手明明看似没用什么力气,却如同铁钳一般,箍着她毫无逃脱之力:“去哪儿?嗯?”
陶影虽然醉意熏然,可也知道惹到他了,她喝醉时候比平时要乖顺许多,最识时务,乖乖把衣服拉下来,扭身蹭到他怀里,声音轻轻的,带着丝娇意:“我渴了。”
可不是渴了么?在舞池里大肆跳了那么久,随远行把她搂在怀里,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热意蒸腾着涌上来。
他抬起另只手,虎口处被溅上的柠檬水还润润地滴在那里,他低笑着凑近她,说话时呼出的气令她的鬓发微微拂动:“喏。”
陶影眯起眼看他,轻轻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随远行不过是逗她,便笑着扭过去拿杯子,谁料陶影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还直直地注视着他,嘴唇却轻轻蹭上去,伸出舌头,浅浅地舔了一下他的虎口。
麻痒一刹那窜上来,随远行大腿内侧肌肉猛然一个痉挛,跳了一跳。
他眸色深沉下去,掐着她细腰的手无知觉地深陷进去,在她腰侧留下几道阴影。
陶影慢慢地把那处水渍舔了个干净,用尖利的犬齿轻轻研磨着他的虎口,咕哝着抱怨:“不够喝。”
随远行盯着手上被她染上的濡湿,眸色像是被打翻的砚台,一汪深墨卷成沉沉的旋涡。
他指尖微抬,反手挠了挠她的下巴,垂首强势地衔上她的唇舌,在她低吟被堵住的一瞬,低笑着说:“这就来喂你。”
霓虹灯明昧闪烁,迷蒙暧昧的酒吧里,陶影纤细的手捏在吧台边缘,淡青色的血管在彩灯下反出细细的光。
她躲在随远行怀里,得到一片安然。
他吻到她几乎窒息,陶影脖颈高高昂起来,渐渐的眼角沁出一丝水意,湿润润地挂在她黑如鸦羽的睫毛上。
随远行低低叹了口气,细细地亲吻直眉梢眼角,替她吮去那滴泪,轻轻调笑:“怎么还是不会换气,憋得泪都出来了?”
陶影斜斜乜了他一眼,不答话,只说:“我还要喝酒。”
随远行屈指敲敲桌子,一杯酒适时放在他指边。
他捏起杯子,因为冰而冒了一层细密水珠的杯壁染湿他的手心,他不递给她,只凑到她唇边,替她喂进去:“要什么都给,只是不准哭。”
为迟双凝那种人掉泪,实在不值当。
陶影借着他的手往下吞咽着,闻言抽了抽鼻子,抬手自己抹了把脸,嘴角翘起来,乖乖地朝他笑:“嗯。”
随远行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忽然站起来,手臂用力,仍把陶影抱在怀里。
这里面热火朝天,外头却还是冷的,他拿大衣裹紧了她,低声说:“不喝了好不好?带你去玩。”
“去哪里?”她手指轻轻抠弄着他的衬衣纽扣。
他笑一下,没有说话。
陶影也就不再问,侧脸微微倚靠在他怀里,全然依赖的模样。不管带她去哪里,都是好的。只要和他在一起。
随远行开车,陶影裹着衣服倚在副驾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会车时对面车灯大亮着射进来,随远行伸手遮了下她的眼:“睡一会儿?”
陶影伸手去握他的手:“我要吃糖。”
然后捏着他的指腹放在嘴边,轻轻含了一下,像是在含着一颗糖豆子,嘴里煞有介事说:“唔,水蜜桃味儿,甜甜的。”
随远行失笑,伸手从储物盒里摸出来颗玻璃纸包着的糖,粉红色的,拆开来塞进她嘴巴里。
果然是水蜜桃味儿的。
陶影笑眯眯地含着糖闭了眼,没片刻就呼吸匀长起来。
随远行轻轻笑了笑,车子往郊外开去人烟渐渐稀少起来,再绕个弯,竟然盘旋着上了山去,越来越往上开。
陶影醒来时,车已经停了。
两人坐在车子引擎盖上,她身上裹了条毯子,被随远行抱在怀里。
睁眼一刹那,触目所及便是那一轮明月。
月光如练,温柔而缠绵地铺在她的脸上,微微垂眸便能看到她颊上茸茸的、幼细的绒毛。
车子停在半山腰,再不能往上走了。这处平台被密林拥在暗处,冬日萧瑟的风今夜也变得温柔起来。
侧耳倾听,能听到松涛阵阵,远处有谧然水声,他们好像一刹那穿越城市,告别身后所有繁杂琐事,忽然静下来。
陶影怔怔地,盯着那月光看了半晌,呼吸轻柔绵软,毫无声息。
随远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同她一同沐浴着月光,静静地陪着她。
酒吧里沸反盈天充斥脑海的巨大音乐急速褪去,陶影一整颗煎熬的心在这柔柔月色下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她闭了闭眼,轻声问:“她怎么样了。”
“孩子没了。”
陶影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这时再回想起医院里发生的事情时,陶影心里竟然已经毫无波澜了。
像是在看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
随凌涛一出现,迟双凝整个人就不一样了。
那是真正的畏惧,她缩在地上死死咬着嘴唇,声音细如蚊蚋:“凌涛……”
随凌涛目光下垂,淡淡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就令她整个人发起抖来,她祈求地看向陶影,随凌涛已看出她的打算,嘴边含着一丝讥嘲的笑:“本来打算给你些薄面,私底下料理了你,不过没想到你胆子不小,敢闯到他们脸前?”
陶影一怔,扭身看着随凌涛。
这意思……
随远行轻轻捏了下她的手,陶影抬眼看他,他轻轻点了下头。
陶影眼眶里热意再次涌了上来。
迟双凝也反应过来,她很怕随凌涛,可听了这话,胸腔里的恨意也不由翻涌着滚了上来。
她抖着嗓子,问:“你是要料理了我,给陶影腾位置!”
“我想我的儿媳妇,”随凌涛抬眸直视陶影,“不需要一个这样的母亲。”
从前他是不知道,后来随远行和陶影离婚时,随凌涛才知道了这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但那时他压根没有把陶影放在眼里,迟双凝又是个逃不出他手掌心的情妇而已,他懒得管这些事情。
但现在……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裤管。
发生了这么多事,随远行宁愿死也要保全了陶影,他又能说什么呢?
早把迟双凝料理了,也能少许多事情。
没想到迟双凝这么多年来,还是丝毫不知悔改,不仅在外头和别人不三不四地勾缠着,还觊觎起了随家的东西。
更甚一步,还想拿着别人的孩子来要挟人?
他唇角微翘,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早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
“你肚子里的孩子,又是哪个野男人的?”
迟双凝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怔在当场,神色麻木,唯有捏成拳的手指透露出她的一点心思。
她犹自不甘心,低垂着脸庞紧咬着嘴唇,眼神渐渐尖利起来。
随凌涛怎么看不出来,他皱了眉,不耐烦道:“陶影既然是我认定的儿媳妇,你就别想再来缠她,收收你的心思吧。”
迟双凝身子一顿。
陶影眉梢微敛,不再看地上的迟双凝,垂首对随凌涛轻轻说:“谢谢。”
随凌涛眉眼微微舒展,他看了眼随远行,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这事我来处理,你别管了。”
随远行略一低头,没再说话,牵着陶影离开了。
陶影只问了这一句,得到答案便再没开口。
随远行替她把飞出来的鬓发掖回耳后,偏头重新望着那轮明月,低声说:“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再没有她的存在。”
陶影鼻子一酸,两行热泪滚烫着淌过脸颊。
随远行笑起来,捏她的鼻子:“不是说好了不准哭?”
陶影抬手去拍他的手,瓮声瓮气说:“谁是为她哭,我是哭……”
我是哭那三年,我们丢失的、空缺的,再也补不回来的三年。
然而她止了话头,抿了唇不再说下去。
可随远行怎么会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手臂悄悄揽的更紧了些,密密实实地把她嵌在怀里,嘴唇轻柔地吻着她,把她的泪全都吃下去:“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很多个三年。”
陶影的哭泣渐渐停下来,手探进去圈他腰身,应和着他的吻,又悄悄笑起来。
那年冬日,陶陶受了凉,发起了高烧。
半夜里,大雪纷纷而落,16岁的陶影顶着寒风,把小小的陶陶紧紧塞进怀里,抱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去医院看病。
陶陶乖巧的很,即使难受,却缩在她的怀里一声不吭,乖的让人心疼。
可到了医院,陶影把陶陶从怀里抱出来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陶陶整张脸涨的红肿发紫,呼吸艰难,整个人都僵了。
陶影吓的脚都软了,疯了一样去求医生,那夜过后,陶影才知道,陶陶有先天性心脏病,这是第一次发病。
医生问:“有没有家族史?”
陶影摇头,他又问:“孕期有没有吃什么药物,或是习惯不好?之前的孕检都好好做了吗?”
他以为是陶影年轻不懂事。
可陶影听了这话,如坠冰窟。
陶陶的病情刚稳定下来,陶影就疯狂地去给迟双凝打电话,可无一例外,全都被挂掉了。
彼时迟双凝已经傍上了随凌涛,她早已警告陶影:“我每个月会让人给你钱,但你最好不要联系我,更不要让人知道陶陶的事情!”
陶影抗争过,哭过,怒骂过,但又能怎么样?
无济于事。
陶成帆说了“等他回来”,可日复一日的毫无消息令迟双凝越来越暴躁阴郁。
也担心过,他是不是被人弄死在外面了;可更多的是恨,恨他给人希望又决绝离开,也许又是十几年的毫无声息,不闻不问。
迟双凝怀孕后,在陶影的勒令下戒了一段烟,可在一日又一日的等待中,她绝望了。
那时,家里已经被掏空了,陶影只好去打工,幸而小超市的老板是个好人,为她预支了一部分工资,才撑过了最初最艰难的那一段。
迟双凝日日在家发脾气。
陶影为了她肚子里的陶陶,尽心尽力的照顾她,可她却越来越恨她。
夜半,陶影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房门,迎面便是一阵利风飞过来,烟灰缸重重地砸在她身后的墙上,“啪”地一声,四分五裂。
她吓的一抖。
屋里浓重的烟味酒味混合在一起,腻成一股难闻的味道,迟双凝就坐在地上,小腹微微凸起,眼下一片青影,嘴上仍衔着支烟,对着她怒目而视,尖声斥责:“买的酒呢!”
陶影神色木然,一声不吭,默默锁了门,径直进厨房去做饭。
但她做饭实在不得章法,迟双凝不过吃了一口,就一把推开,骂道:“你做的饭,猪都吃不下去!”
“那你要吃什么?”
“出去买。”迟双凝阴沉沉地看着她,手抚摸在肚子上,像是在威胁,“我要吃好的。”
陶影坐在原地静默片刻,重新出了门。
孕检陶影向来是陪着去的,因为如果不去,迟双凝就会把钱拿去花掉,并不在意肚子里的孩子。
但她的学业不允许她这样强撑,频频请假,老师从开始的同情,慢慢的开始不耐烦起来。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迟双凝开始不认真检查起来。
陶影听着医生的闻讯,勉力忍住眼里的泪,问医生:“能治好吗?”
“情况比较复杂,现在年龄又小,只能等长大一些换器官。”
陶影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陶陶的发烧终于控制住,但心脏上的问题难以解决,住院的花销太大,陶影还是学生,一个人带着弟弟过活,再也难以支撑了。
她没有办法,只能联系迟双凝。
打了无数个电话,那边终于接了。
迟双凝声音懒懒的,她刚洗过澡,坐在温暖的房间里,面前放着杯红酒,翘着脚欣赏外头纷飞的大雪。
“什么事?”话语里的一丝不耐烦令这景致失色几分。
“陶陶生病了。”
迟双凝“哦”了一声,问:“要多少?”
她现在已经不是曾经的落魄模样了,虽然做的是上不得台面的情妇,可她这种人,只要过得好,道德观念,从不在考虑之内。
陶影站在风中,凛冽寒风刀子似的剐在她脸上,她捏紧拳头,低低说了个数字。
迟双凝挑了下眉:“生了什么病,要这么多钱?”
“先天性心脏病。”
迟双凝沉默片刻,撂下一个地址:“到了给我打电话。”
丝毫不管那个别墅在城郊半山腰处,下着大雪,陶影要怎么过去?
跋涉着走过去。
快到的时候,她再次给迟双凝去了电话。
又是好长时间才接起来,她说:“等一下,我的车马上就到。”
陶影站在路边,紧了紧外套,过了片刻,一辆黑色轿车驶过来,在她面前停驻,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迟双凝漂亮精致的面庞。
陶影眸光探过去,看到她身侧放了只盒子。
不过一瞬,迟双凝便注意到,她拿起那个盒子轻轻敲了敲,笑道:“少爷今天生日,挑了只腕表,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陶影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迟双凝探手递出来一张卡。
陶影盯着那张黑色的卡,许久都没有动弹。
迟双凝有些不耐起来,催促:“不是来要钱,给你钱时候你有要起了脸?”
陶影嘴唇紧抿,盯着她娇艳的脸直想恶狠狠一巴掌甩过去,然后潇洒离开。
可陶陶还躺在医院里。
她慢慢抬手,接住了那张卡,捏在手里。
卡片棱角分明,抵在掌心,戳的发疼。
“好了,钱给你了。”迟双凝挑挑眉,“要送你吗?”
陶影摇了摇头。
迟双凝轻轻笑了下,扭脸说:“过几天我要出国,下次要钱提早。”
车子开走,在雪地里轧下深深两道辙痕。
陶影目送着那车消失不见了,才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卡片。
雪花飘下来,她眼睛被那张卡刺的好痛,几乎流下热泪来。
她仰着头看天空,极力忍住那阵上涌的泪意,重新抬脚往山下走去。
鞋子已经湿透了,脚冰的像块石头。
太冷了,她想。冷的走不动了。
每走一步,化了的雪水就在鞋子里面吱吱地响着,陶影觉得自己的身体重若千斤,几乎迈不动步子。
她终于支持不住,坐在了路牙上,一低头,泪水就掉进雪地里,砸出一个小小的坑。
不知坐了多久。
忽然有一只脚停在眼前。
她一抬头,看到男生英俊而冷漠的侧脸,他坐在车子上,单腿支地,手指被冻得通红。
他开口时声音如玉石洒地,薄而清冷:“喂。”
陶影盯着他的眉眼看,他眉心微微凝起,像是不太开怀的模样。
“做什么?”陶影脸上泪痕还在,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哭什么?”他问。
陶影轻轻咬了下嘴唇。
哭什么?她也不想哭的,为了迟双凝哭,不值当的。
她垂下头,盯着脚尖,雪水渍在鞋面上,看起来有些脏。
“鞋子湿透了。冷。”
她说了个拙劣的谎言。
他却相信了。
只是她不知道,他也撒了个小小的谎。
这个小小的谎言像是蝴蝶的翅膀,轻柔的掀动一场浩然动荡。
所有的一切,就在他们以为无关紧要的这个小谎言中,成为了变故的开端。
只是那时,他们都是怀揣伤痛的孩子,不过是为了掩盖伤口。
在那个雪天,他们互相遇见自己一生中最爱的人。
再难割舍。
现在,那些都过去了。
陶影被随远行轻轻拥在怀里,一起抬头望着月亮。
她忽然说:“你十八岁生日时,她送给你了一块手表。”
随远行怔了下,才说:“我生日时,她没有资格出席。那时她应该……只是住在同一个小区,其他的别墅里面而已。”
“你什么时候知道,她是我妈妈的?”
这次随远行沉默了很久。
“我们在一起两年之后。”
为了维护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话来圆。
随远行沉迷在陶影为他编织的那个梦里。
梦中,他没有早幺的哥哥,没有执着的母亲,没有冷淡的父亲,他父母双亡,独自打工赚钱上学,认识了一个女孩,就像同她过一辈子。
但早晚要告诉她真相的,他隐隐担忧起来。担忧陶影不能接受。
就在他决意要告诉她的时候,他遇见了争执的陶影和迟双凝。
“你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之后,第一反应是什么?”陶影继续问。
随远行喉结滚动,目光遥遥,仿佛透过时光看到曾经年轻的他们。
“怕。”他自嘲地笑,“怕你不要我。”
那一刻的震惊无法比拟。
陶影坦诚的告诉了他,家里的所有情况,所以他知道她有多恨迟双凝。
那么他就有多害怕她知道他是随凌涛的儿子。
随远行这一辈子从不怕什么,所有怕过的事情,都与陶影有关。
陶影轻轻笑了起来。
她目光仍注视着前方,手却摸索着爬上他的脸庞,轻柔的抚摸着,低笑着说:“好了,我原谅你了。”
随远行顿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弹。
陶影笑起来:“傻了?”
随远行僵硬的身体忽然软下来,他的手微微抖起来,捧住她的脸颊,开口时声音已经嘶哑了:“再说一遍,颜颜。”
“我说,”陶影的眸中笑意深深,和着月光美不胜收,“我原谅你了,随远行。”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