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点半,吊瓶打完, 随远行叫了护士来拔针, 陶影眉心微蹙, 额角生汗, 缓缓张开了眼。
“几点了?”开口声音沙哑, 她眼神迷蒙,下意识先去找随远行身影。
“十点多。”随远行柔声应她,伸手去触她额头, 除了睡出一层冷汗, 体温倒是正常。
他松口气, 轻声问:“还难受吗?”
陶影神色倦怠, 微微摇了摇头,随远行便低低哄她:“再睡会, 医生说检查结果还好, 没有大碍。再观察几天就成。”
郁容津立在另侧, 看着这一幕, 心中的违和感愈加强烈。
刚才随远行说出那句话,他结结实实惊诧一番, 知道随远行这人风流, 可陶影和季芷韵明显认识, 他就敢这样吃着碗里的还要去抢锅里的?
“随总自重。”他脸色沉下来。
随远行微微一笑:“个中缘由,你可以问颜颜。”
颜颜。又是个他没听过的名字。
他张口:“小影。”
陶影怔了下, 像是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个人, 扭过头:“郁容津, 你还在呀?我没事了,要不你先回吧,别再给你惹了麻烦。”
是说两人的绯闻。
郁容津喉咙里噎了下,停了一秒才说:“我来的时候很小心。”
他是好心,这样不软不硬地将话顶回来,陶影总不能赶人走,她轻叹一声,朝随远行说:“你先出去。”
随远行:“……”
他坐的岿然不动,声音平静:“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说?”
陶影皱眉,嫌他没眼色:“不能。”
她一旦开始顶嘴,他必定拿她没辙。再说,好不容易让她对自己有几分好脸色,这会儿她又身体不舒服,随远行只能让步。
他起身整理了下袖口,瞥了郁容津一眼,仍是没忍住,低声暗示:“外头热,伤口会发炎的。”
陶影:“……”
这蹩脚的理由。
即使浑身乏力,她仍是翻了个白眼:“我很快。”
门被关上,陶影朝郁容津露出个虚弱的笑:“坐呀,站着干嘛。”
自刚才郁容津的眉头就一直紧锁着,他勉强扯了下嘴唇,坐下来:“你怎么样?”
“还好。”陶影笑了下,开门见山说,“你是不是疑惑我和随远行的关系。”
“他叫你颜颜。”
“唔,我的小名。”陶影头发散着,铺在纯白的枕头上,衬得她脸色白的剔透,她眼神空茫起来,低声说,“他是我的前夫。”
郁容津眉心一跳:“你结过婚?!”
陶影笑起来:“是啊,是不是很惊讶?”
郁容津沉默片刻,陶影嘴角淡淡笑意未散,听他轻声问:“他要回国,是为了你吗?”
“也许是吧。”陶影笑,她面子哪有那么大,“十之一二罢了。”
寂静蔓延,郁容津一言不发,陶影阖上眼,静静等待着。
过了片刻,郁容津张口:“他告诉我,他要追求你。你……你告诉我这个,是不是决定要答应他?”
陶影目露茫然:“不。至少目前,不。”
郁容津黯淡的眼睛重新亮起来,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捏的紧紧的,掌心发烫,语气急促:“好,那至少现在,我们是公平的,来日方长,我不愿意放弃。”
陶影一怔,她只是觉得她和随远行关系匪浅这事在郁容津面前暴露的太过彻底,所以也懒得再隐瞒,没料到他竟然说这样的话出来。
她张口想拒绝,郁容津急急截住她的话头:“别说做朋友那些话,你知道我对你还……”
陶影一时头痛欲裂,外头忽然“哐当”一声巨响,郁容津脸色一变,陶影心里也急了一瞬,手腕撑着床想起来,却乏力地又一下软下去。
随远行一把推开门,伸臂接住下坠的陶影,让她落进自己怀里,低声安抚:“没事,是谢蓝,拿的饭盒掉地上了。”
陶影长出一口气:“谢蓝?进来吧。”
谢蓝手上提着个饭盒,脸红红的,结结巴巴说:“陶姐,走到门口滑了一下,没拿住,脱手了。”
“没事。”不是记者就行,她倒是还松口气,谢蓝打断了郁容津的话。陶影笑了下,“你给我做的饭?”
“嗯,食物中毒刚开始要吃流食,我刚好给我妈妈送饭,就给你带了点熬的粥。”
陶影给她道谢,谢蓝便说要去照顾妈妈,走到门口,手指捏在把手上紧了紧,最终她一咬牙,扭头说:“陶姐,我觉得是赵恩恩害你。”
陶影已经从随远行怀里出来,病床升上去,她斜倚在枕头上,皱着眉:“赵恩恩?”
“郁影帝的后援会送吃的过来之后,”谢蓝飞快地看了一眼郁容津,又垂下眼睛,“是赵恩恩帮忙分的食物,你那份也是她拿过去的。”
“赵恩恩是谁?”随远行忽然问。
“周毓文的徒弟,周毓文最近请假,又得罪了夏飞扬团队,主编就让赵恩恩跟着陶姐。”
一旁郁容津一怔,脱口质问:“周毓文?会不会是她指使这个赵恩恩?!”
他情绪不太对劲,谢蓝意外地看他一眼:“我不知道……”
陶影知道郁容津与周毓文关系,这事没定论,她不想随便给谁头上扣锅,不动声色道:“我今天吃的东西也杂,说不准的,你快过去给你妈妈送饭,别让阿姨等急了。”
谢蓝乖乖走了,屋里又剩下三人,气氛陡然诡异几分。
陶影一时有些头痛。
她给随远行使了个眼色,随远行眉梢微动,说:“嗯?饿了?我喂你。”
郁容津顿了下:“我来吧,怎么好让随总动手。”
呵呵。装什么大尾巴狼呢,随远行就不信刚才陶影没告诉他,他们是什么关系。
随远行淡淡一笑:“我记得影帝说过,和颜颜是朋友。既然不想传绯闻,还是少做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事。”
两人针尖对麦芒,一时之间屋里气氛冰冻三尺,寒意森森。
陶影:“……”
她抚了下额:“我自己来。”
又指使随远行:“帮我把床上桌放过来,然后你们都走,医院晚上不准陪床。”
随远行顺着她,把桌子展开,从保温桶里把粥倒出来,摆到脸前,放上勺子,陶影刚准备开吃,郁容津适时递过来一张湿巾:“擦擦手。”
陶影无奈只好接了,低头认真擦手,床两侧,两个一米八往上的大男人,双双立得挺拔笔直,眼神交错一瞬,擦出刹那火花,又各自冷冷移开目光,挪到陶影身上。
陶影迅速擦完手,随远行凑过去把纸巾拿走,丢进垃圾桶里,就听她淡淡说:“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一视同仁,很好。
随远行摊了下手,彬彬有礼道:“郁先生请。”
郁容津没动,随远行一声哂笑,率先转身离开。
郁容津把帽子口罩都戴好,说:“有事叫我。”
两人一先一后离开,病房里重新归于寂静,陶影终于松了口气,把这一团乱的糟心事丢到身后,兀自吃起粥来。
是叫护士帮忙收的碗筷,下午睡了一会儿,现下又睡不着,她侧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去群里看岑宁菡和方今吹水,也没告诉他们住院的事。
消磨了一会儿时间,门口传来细微声响,她以为是护士,没在意。
岑宁菡这会儿正在群里疯狂赞扬方今:[你昨晚给我介绍的那个小鸭子,活儿太好了!!!老娘好满意,想包养!]
陶影插嘴:[有多好?]
方今疯狂哈哈哈,一看陶影露面,立刻说:[影子,要不要,我还有个活儿更好的小鸭子,专门介绍给你!没有岑浪浪的份儿!]
岑宁菡破口大骂:[滚,不知道我们影子性冷淡,暴殄天物。老娘教他体会人间极乐,陶影只会告诉小鸭子,放下武器,挥刀自宫,禁欲才能成佛。]
陶影乐不可支,跟着瞎掰:[不行,那没劲儿,小鸭子给我留着,我也体会下人间极乐。]
这话说完,她忽然听见低低一声哼笑,耳垂被温热手指轻轻拨弄了下,男人的呼吸下一刻就贴近耳廓,声音危险:“小鸭子?人间极乐?嗯?”
陶影:“……”
她把手机“啪”一下反扣到床上,脸色赤红:“你怎么又回来了!”
随远行寡廉鲜耻,义正言辞:“我要不走,他会走吗?”
陶影:“……果然不要脸这事你总是更胜一筹。”
随远行仍贴着她,两人近在咫尺,他温热的呼吸浅浅撩拨着她,令她手心发汗,闻言挑眉一笑:“我哪方面不比他更胜一筹?”
陶影翻了个白眼,斥他:“给我下去。”
知道她不自在,随远行这会儿倒是听话,从善如流地直起身子,问她:“喝水吗?”
“我自己会倒,”陶影赶他走,“医院不让陪床,小心一会儿护士来骂你。”
随远行径直过去拿杯子替她兑了温水:“医院不让别人陪床,没说不让我陪。”
陶影无语,他把杯子递到她嘴边,她只好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肚子忽然又有些抽痛。
她皱了眉,一手按住胃:“我肚子疼。”
随远行眉梢一敛,也顾不上她排不排斥,侧坐在床边把她搂进怀里,另只手探过去,轻轻帮她揉了两下:“严重吗?我去叫医生。”
陶影摇头,只是一点点,时不时抽痛一下,扰的人烦。
他安静地帮她揉肚子,她小腹平坦,摸上去肉却十分的软,随远行禁不住有些上瘾。
她穿的上衣短,被他这样揉来揉去,衣服边儿不由往上翻卷起来,露出她雪白的肚皮。
陶影脸有些发烫,正要他停下,他另只手忽然摸了下她耳朵。
“商量个事。”随远行两指捏她耳垂,轻轻摩挲,几分暧昧意味。
陶影想伸手推他,手上又没力气,软趴趴地像是在磨蹭:“什么事?”
“我活儿也挺好的,你想要小鸭子,怎么不找我?”他轻轻舔了下唇,“看在熟人的份上,我给你打对折。”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