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重生手册都是骗人的 > 蛤蜊汤
    疼是很正常的。


    倒是事后才反应过来疼,这个……让牛牡觉得很丢脸。


    因为当时他欣赏过那人以后,才发现,那人出了一点小纰漏。


    其实也不算纰漏,要怪就怪那口剑太锋利,那人使剑也太熟太快。


    将蛇砍成两截的瞬间,蛇还没有死,肌肉还在动,神经还忠实地执行着命令,一往无前……吭哧一口。


    换言之,牛牡还是被咬了。


    这一口挺狠。


    并不是咬下块皮肉那么简单。


    五百年的蛇精,嘴巴完全张开,可以让一个成年人毫无阻碍地走进去。


    牛牡整个儿卡在蛇精密密匝匝的长牙中间,腰快断了,差点被其嘴里的腥臭和恶毒熏死过去。


    那青衣人转过头来,明显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有些怔愣。


    不过怔愣归怔愣,下一刻,剑光如织,黑蛇偌大的头颅变成了一地碎肉。


    牛牡捂着被刺穿的腰,拼尽全力用剩下的清明神智,向青衣人道谢。


    并且不大敢靠近对方,唯恐自己身上血污脏了那人衣裳。


    那人却毫不在意血污。


    “抱歉。”他说。


    他声音如同寒潭秋水,沉静而又澄净。


    还微微带着一丝窘迫。


    牛牡慌乱得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青衣人长剑还鞘,向牛牡伸过手去。


    白玉般的腕间,落一点朱砂痣,小巧玲珑。


    等牛牡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堂堂九尺男儿,被公主抱了。


    于是,就这么相识。


    就这么结缘。


    就这么纠缠不清。


    他也不是没有纠结过、甚至耿耿于怀过,因为害怕两人身份“悬殊”。


    但最后他依然如愿以偿。


    之后那段快活的日子,便是给他一万个大世界也不换。


    直到……他们分手。


    是啊,他们已经分手了。


    没有自己的陪伴,千年之后的那个人,可还习惯?


    可会……知道自己的死讯?


    “哗啦啦啦——”


    土地庙上方的老槐树,随风摇曳,叶海起伏。


    牛牡握了握拳,匆匆收回变得幽深的目光。


    上千年都过去了,初见这一幕依然清晰如昨。


    非但初见,之后桩桩件件点点滴滴的大事小情,早已深入骨血,几辈子都忘不掉。


    牛牡扯了扯唇角,能够享有这些回忆,他已经知足了。


    ——好了,打扫打扫,老老实实做个土地公罢。


    牛牡站在插香用的长条石槽前面,拿手把石槽里的落叶一片片捡出来,丢到树根处,让它们叶落归根。


    老槐树感激地抖了抖枝条。


    ——哗啦啦。


    于是石槽又被叶子堆满了。


    牛牡:“……”


    牛牡摇了摇头,懒得和老槐树讲理——主要原因是跟灵智未开的树灵也讲不了什么道理。


    他挽起袖子,把自家小庙周围扫了一遍,又擦了擦神龛浮土。


    神龛涌出一团黑雾。


    上云水仙恍惚缥缈地探出头来,头发依然遮了一半脸,长长的发梢几乎垂到地上。


    她声音也依然恍惚缥缈:“你总算回来啦。”


    “嗯。”


    “蛤蜊呢?”


    “这就去捞。”


    “好。”上云水仙说完,缩了回去。


    缩到一半,重新探出头来:“先谢谢你啊。”


    然后哧溜一下子没影儿了。


    这孩子竟然会主动道谢了,牛牡不由有点欣慰。


    牛牡挑起挑子,随手捏一个泥面具戴好,这才往上云河而去。


    现在挑子一头的火炉风箱小马扎没变,另一头没有用于箍炉补锅的家伙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装着油盐酱醋作料的盒子,还有小刀子小筷子小碗儿小勺儿的布包。


    以及桶和小铲子。


    “上云河……啊,到了。”


    上云河有一处支流通过张王李三庄——便是那条快要见底的小河,主干在上云镇和土地庙之间,准确地说,就在上云镇边上。


    这么些年过去,牛牡对这里几乎全忘光了,他重生回到这个小世界,不过短短七天,七天里头还生生睡了六天以缓解自己三观受到的冲击。


    那些血腥、杀戮和算计,明明已经真实发生过,却又要在遥远的将来才会发生,牛牡就很惶恐。


    好在重头来过,这一次果断些,未雨绸缪,应该不会让悲剧重演。


    所以,让他安稳地在这小世界里,度过这段平静岁月罢。


    牛牡站在上云河畔,看着一艘艘客船,缓缓想起上云镇的来历。


    上云镇原本是个小码头,日积月累人来人往才成村成镇,也有近三十年历史了。


    之所以能成村成镇,因为上云河再往下游走便进入了东海,地势较平,水势较缓,泥沙淤积,沿河出产一种极细腻的泥土,乃是制作一种澄砚的上好原料……的替代品。


    因为真正的原料被挖光了,但是需求量很大,众工匠只得退而求其次,仿照神农尝百草般,四处寻觅,终于找到这里。


    有原料,就要人挖掘,淘换,运输,烧制。有人的地方,就有旅店、饭庄、衣庄、银庄。再热闹,就有茶楼、赌场、当铺、青楼……


    不出十年,这个镇子就红红火火地立起来了,直到现在。


    然后……再过几十年,另一种砚台为文人所喜,这个镇会慢慢衰落。不知多少年后,一次上云河改道,镇子便永存水底。后来……后来怎么样来着?


    是忘记了,还是那个时候他已经离开这一亩三分地儿了?牛牡真想不起。


    没关系,想不起就不想。


    他沿着河往下游走出十几里地,来到上云河入海口。


    头顶烈日炎炎,万里无云;身边浑浊河水,缓缓流进东海——浑浊乃采集泥土之故——泾渭分明;面前滩涂灰扑扑一片,看去有几分萧瑟。


    牛牡上了沙滩,脱下草鞋往挑子上一挂,光着脚一步一步重重地往下踩,往外拨,踩到硬梆梆的蛤蜊,就用铲子挖来丢桶里。


    沙子表面热得烫脚,海浪一阵阵涌来,沾染了热气,温温凉凉的,而沙下又热又潮。


    牛牡也没什么要紧事,不紧不慢地挖蛤蜊,不多时,桶底已经铺满了薄薄一层。


    一边挖,一边时不时抬头看看海面。


    记得那条龙说,他从海上来,经过百草山感知嗜血蛇气,才有了那一剑。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吧。


    牛牡指天发誓,自己是为了给上云水仙做蛤蜊汤才来的,绝对不是为了偷窥那条龙才过来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