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失、失忆了啊……” 上云水仙打了个愣，“失忆了啊……”
嘴里念叨两遍，淡定道：“你也是因为失忆，被他捡回来了啊……可这饼还是我的。”
“你是他什么人？”失忆人好奇地问，并自顾自猜了下去， “他是土地公，你是……鬼卒？不，架子这么大，还敢使脸色，不像。莫非你是土地奶奶？”
“哎呀！”上云水仙一听赶紧捂脸，“什么奶奶，人家还不老啦……”
不过，对方口中的“奶奶”二字，比较令上云水仙受用。
上云水仙已经忘记对方刚一醒来时的古怪目光了，欢欢喜喜坐下，将笸箩摆回桌上，拿过一只薄饼，秀气地咬。
丝毫没有留意到，对方眼中隐隐压抑着的忐忑。
这股忐忑目光被低头吃饼的动作遮掩住。
小木屋里安静了一阵，只有轻微咀嚼声。
笸箩里一共有五张巴掌大小的薄饼，两人吃得都不快，直到最后一张，两只手差点儿碰到一起。
上云水仙飞快地缩回手，恋恋不舍地看了那饼一眼：“你……”
对方淡定收回手去：“你请。”
上云水仙登时开心起来：“好，你……你是谁？”
对方慢吞吞地回答：“我记不得了。”
“你叫什么？”
“记不得了。”
“这样啊……”上云水仙有点惋惜。
“你给我起个名字。”对方一本正经地提议，“以后就能叫我了。”
“蛤蜊汤。”
“什么？”对方的面容很明显地扭曲了一小下。
“蛤蜊汤。”上云水仙说，“给你起个名字。”
“……能换一个么？”
“春饼。”上云水仙吃光了手上最后一块饼，抹抹嘴说，“不换了。”
“……好。我就□□饼。”稍微沉默之后，声音依然平静，“起了名字，我就是这里的一员了。”
“哎哎哎？是吗？”上云水仙愣住。
“不是自己人，不会给起名字的。反过来，起了名字，就是自己人了。”
“好像有哪里不对……”上云水仙思索。
接受了“春饼”这个名字的“陌生人”忽然站起来，出了门，站在一口水缸前。
搬开水缸上面的木板，他挽起袖子，当着上云水仙的面，将双手探进清凉水中，缓缓搅动起来。
水面登时转成了一个漩涡。
过了不久，双手离开水面时，满满捧着一大把肥美的蛤蜊。
“蛤蜊汤。”春饼望着两眼发直的上云水仙，“够吗？”
“够。”上云水仙眼里都快冒星星了。
“你愿意我留下来吗？”
“不愿意。”
“嗯？”春饼微诧异，这位看起来傻乎乎的，怎地警觉性如此之高？
“这里是牛牡的神龛。”上云水仙解释。
“可你是土地奶奶啊。”春饼淡定地说着，实则很认真地等上云水仙的回答，以确定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者关系进展到哪一步。
希望自己来得还不迟。
“呃……”上云水仙动摇了。
“土地公和土地奶奶是两口子，”春饼循循善诱，“土地奶奶发话，土地公都得听。”
“是这样的吗？”上云水仙觉得哪里不对，但他脑子不灵光，也想不出反驳理由。
“是这样没错。再说，”春饼捧着满手肥蛤蜊，往上云水仙面前送了送，“蛤蜊只是其一，若你喜欢，还有蛏子、牡蛎、鲍鱼、大海螺、日月贝、螃蟹、虾、葱烧海参、炭烤乌贼、铁板鱿鱼、白灼章鱼……”
“咕咚”一声，上云水仙吞了口口水，“这些……都会做？”
“乐意效劳。”
“你留下！”上云水仙斩钉截铁地道。
春饼笑得若有所思。
心中却如深潭一般，表面平静，水面下暗流涌动——难道说这二人真的在一起了？这牛牡确实不是从前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他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别慌，别慌。
虽然昨晚很受挫，方才试探对方又未果，上云水仙的身份还没有确认。
但是在没有彻底弄清来龙去脉前，不宜轻举妄动，静观其变为上。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都算不了什么。
在这之前，他已经忍耐三百年了。
他的耐心一向很好。
牛牡并不知道心上人对上云水仙的试探，他正呆愣愣地看着头上——土层之上。
他不解地想，观灯道长你念错了咒罢，这么大个儿的妖怪，不召唤神兵神将，找我一个小小土地有什么用！
那是一只鹏妖，长着人的躯干，鸟的双翼和双爪。一张凶神恶煞的人脸，鸟嘴弯曲如钩。一双翅膀展开，足有一丈，暗黄色羽毛厚重而锋锐，每一挥舞，便狂风大作。
这倒是牛牡猜错了，观灯一路行来见庄稼干旱，确实准备开坛求雨，但是刚刚开坛念完了《安土地神咒》，就撞见了百草山飞来的鹏妖。
鹏妖正和一支飞剑战在一处，看样子并不慌乱。
在那妖对面飞舞着许多张符箓，布满方圆三丈若干节点，牛牡数了一数，共六十四张之多。
再看那些符箓的形状，竟组成一个龟型法阵。
这是……真武坎月阵？
——真武属北，北有玄龟，坎为水，水善守，月为阴，阴擅藏，这是个非常明显的防御法阵。
那妖着实强大，不但能和飞剑相抗，掀起的狂风中还卷着锋利如刀的翎羽，将真武坎月阵冲击得摇摇欲坠。
观灯道长却并不慌乱，聚精会神，一手掐着剑诀立在阵中央，口中念念有词。在他脚边，小道童莲蓬面色苍白，唇角带血，正强自镇定着，从怀里掏符箓，不住地填补被狂风和锐羽损坏的符箓。
牛牡伸出手去抓了一把风，嗅了嗅，想起来了。
这妖不是那个……金翅大鹏族的么？
金翅大鹏是个地位很高也很有战斗力的种族，渊源要到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以前。
天地间第一只凤凰——元凤，生有孔雀和大鹏二子。孔雀极为凶残，生而食人，连佛祖也吞了。后来被封为孔雀大明王菩萨，尊为佛母。大鹏跟着沾光，按这个辈分算起来，他是佛祖的舅舅。
金翅大鹏最著名的一次战斗，在西游记里记载，曾经一口吞了十万天兵。
能当上佛祖舅舅金翅大鹏只有一只，不过他的后人着实不少。
但也因为真正的金翅大鹏只有一只，所以他的后人血统都不怎么纯，判断标准是翅膀颜色，越是金灿灿越炫目便越靠近金翅大鹏的血脉，相应法力也越高。
这只鹏妖双翅暗黄斑驳，可见比起佛祖他舅舅差太多。混得也不怎么样，不然不会在这种地方和道士纠缠……等等，鹏妖为何会来这种地方？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