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孩子”的想法一闪而过。应对上云水仙，牛牡还是很有心得的。
“这次你妆真的花了。”牛牡提醒，“不信照镜子。”
上云水仙摸出支蓝色缠丝珐琅菱花手镜一看，顿时惊叫一声，捂着脸化成黑雾钻神龛里去了。
——好，解决了一个。
接下来这个是重头戏。
牛牡领着春饼出门，让他坐在长凳上。
春饼乖乖坐了。
“手伸出来。”
春饼乖乖伸手。
牛牡打了清水，抓了把芫荽叶揉出汁水，给他洗掉手上的腥味儿，又拿布巾仔仔细细地、一根根地把他漂亮纤长的手指头擦干净。
春饼的手向来微凉，且稳定有力，只是落到牛牡掌中后，便卸去全部力道，任由其拉着白玉一般的手搓圆捏扁，随意摆弄。
“怎么又瘦了，又白了……”牛牡心里念叨，“太虚，太虚了。”
一边把这只手反复揉捻，直到感觉温暖，肌肉不再僵硬，便习惯性地沿着手腕往上，准备按摩手臂……讪讪地停了下来。
帮洗手擦手是正常。
帮按摩就有点越界。
再往上摸……这不是千年后，老夫老妻怎么捏都可以，这也不是追求中献殷勤，而是妥妥的登徒子吃豆腐。
说好的保持距离呢？
他悻悻的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抬头观察心上人，希望对方并没有因此而恼怒。
好像没生气？
嗯，果然情窦未开，完全不会想歪。
牛牡松了口气。
——就算心上人情窦未开，自己也不能这么搞啊，会让自己错觉他们还在一起的。
赶紧说点什么遮掩……
春饼全程不提醒牛牡，自己是控水的龙，完全不需要这么周到细致。
牛牡……睁眼说瞎话给自己找理由：“看看你多虚了都！以后少用神通，既然你要隐藏身份，就得时时刻刻像个普通人一样，别露馅。蛤蜊之类去海边捡便是，别弄这许多。”
“受教。”春饼顿一顿，迟疑道，“可是尊神的家眷……”
他见牛牡惊讶抬头，便不紧不慢地解释：“我为庙祝，自然应以满足尊神伉俪为先。我能力有限，水仙既然喜欢蛤蜊，这点口腹之欲我还是能满足的。”
“他是我……”牛牡劈口想否认，话到唇边打了个转。
如果自己承认已有婚约，心上人人品端方，自然将来不会升起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春饼不解地看着话说一半就卡住的牛牡，胸中暗潮翻涌。
如果真的是……如果真的是！他就——他就……
他能怎么办呢，枕边人喜欢，他只好——且慢。
上云水仙，上云水仙……上辈子这个时候，自己专注于剑，根本没留意上云水仙的事，只后来听牛牡提过上云水仙魂飞魄散了，好像为情所困……
好的，突破口就在这里！
给上云水仙找一个比牛牡更合心意的相公或者夫人！
相信只要上云水仙提出分手，心软的枕边人一定不会拒绝。
打定主意，春饼安下心来，正要开口，忽然心里又翻了个儿。
天底下还会有比牛牡更好的良人吗？
不存在的！
所以上云水仙必然不可能再中意其他人。
那么就只能……斩草除根？
这念头刚浮出水面便被春饼自己撕得粉碎。
——不行！
非不敢为，而是不能为。
春饼自知，自从牛牡没了以后，自己变了很多，以前不屑的种种勾当，现在做来，他已心如止水了。
可是，枕边人又是个死心眼，而活人无论如何也争不过死人啊……
春饼认真地苦恼起来。
他脸上却还能保持着“真诚求解”的模样，耐心等待牛牡说下去。
牛牡笑起来，慢慢地道：“水仙他是我捡来的，也受伤了，失忆了。和你受伤失忆不同，他执着于伤心事，半忘不忘，疯疯癫癫，常受欺凌。若是我不给他个名分，他恐怕在这里待不下去。”
牛牡说着，便见春饼目光似乎……亮亮的，是他的错觉吗？
“尊神慈悲。”春饼收起目光，心平气和地道。
并将一颗心悄悄放回肚子里去。
虽然牛牡斩蛇的情节变了，人也粗犷并稍微神道了，但上云水仙的关系还和上辈子一样啊。
不是夫妻就够了。
很好，很好。
牛牡根本不知道春饼短短一句话间，会转过这么多心思，他继续扮演自己的“角色”，粗声粗气地回答：“那是当然，我心可好了。”
“尊神既然慈悲，为何午间之时，见我醒来，便赶我离开？”春饼“真心实意”地请教。
“呃……”这话不好接啊！
牛牡这才发现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好在他有急智，马上说道：“你身份不明，我怎么能随便留人！若不是那道士请灵，我知道你是谁啊！”
他把话题丢到春饼头上。
春饼顿时一脸疑惑：“我？请灵？……不是他召唤错了？”
牛牡大惊：“我还以为方才打发鬼吏的说辞是你权宜之计，你连这些也忘了？”
春饼顿了顿，面上隐隐浮现了痛苦之色：“是记不太清。”
他一不舒服，牛牡整个人马上跟着不舒服起来：“不急不急，慢慢想，想不起来就算了。”
春饼摇摇头，给牛牡火上浇油：“我身份不明，怎么能随便留下。”
“……”片刻安静。
片刻后——
“想什么呢，道士不会认错！”牛牡强词夺理，盖棺定论。
同时暗道心上人真是越来越犀利，越来越会出难题，以前不这样儿啊……
难道因为失忆，连性情都变了？
……牛牡的心，微微抽的疼。
春饼既然弄清楚“上云水仙和枕边人没关系”这个有关终身大事的最要紧问题，放下心来，又逗了牛牡一回，终于不再折腾，认真道：“无论如何，多谢尊神了。”
牛牡把布巾交给他：“行，你擦把脸。歇着去吧。”
——擦手都快变成调戏，擦脸再擦出点异常来，可就糟糕了。
“可是蛤蜊汤……”
“别管蛤蜊汤。”牛牡指着门口的水缸，道，“这水是山溪水，你睡水里还是床上，随意。”
“好。”春饼擦完脸，答应着站了起来，却又微微一晃，很快扶着桌子稳住了身形——几乎与此同时，肩膀被温暖所覆盖。
这可不是春饼故意。
受伤是真的，龙珠没了也是真的，连日费了许多脑力与体力，情绪大起大落之后，他是真的累。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