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奕站在宿舍楼下,看着顾南骑车远去,还在拐角的地方回头向他挥了挥手。刚才忐忑不安的坏心情都被突如其来的亲吻给治愈了,此刻浑身轻松地像要飞起来一样,脚步轻快,六楼一气呵成,“砰砰砰”砸响了602寝室的门。
“门没锁——”方小贝挣扎着从美梦中醒来,火大地吼了一声。
言奕推门而入。两个补眠的,一个万年如一日打游戏的,袁山风和侯皓不在屋里。
“起来了,起来了。准备吃大餐,想吃什么随便点,你们助教我今天任宰。”言奕抓过某人的水杯,敲着桌子制造噪音。
沈立冰从上铺爬起来,迷糊着眼按了按肚子,“嗯,容量够了,今晚吃不死你。”
方小贝睡的是他下铺,也就是顾南的床。言奕制造的噪音几乎就在他耳边,不想醒也得醒了。翻身爬起来,摸过自己的水杯先灌了一肚子水。
为什么大学宿舍就是不能装空调,电路改造一下会死么?就靠这呼呼转的小风扇,人都快给蒸熟了。
方小贝放下杯子,身着内裤爬下床往卫生间走,两条小细腿儿光溜溜的,“我得冲个冷水澡先,小言老师你等会儿。”
沈立冰抓着栏杆跳下来,脚在中间桌子上一点,再在下铺上一借力,跳跃腾挪,转眼就降落到了地面。言奕用敬佩地目光追随他矫健的身姿,说:“看不出来,你这小胖身板儿还挺灵活的。”
沈立冰扒下身上汗湿的t恤,往前胸后背上擦汗,扫了一眼戴着耳机沉浸在剑三中的李恩,压低了声音说:“言奕同志,你现在已经降辈份儿了,说话要注意,小心爷报复。”
言奕奇道:“怎么说?”
沈立冰奸笑:“你现在是顾南家那口子,只能算家属,不能算老师。怎么样,睡得还好吗?”
“睡、睡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做。”言奕慌了,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嘴严点儿。”
“那就得看你怎么表示了。最近天热啊,要是每天有个西瓜吃吃什么的,就会让我心情舒畅,我心情一舒畅,不该说的话就会乖乖地憋在肚子里。”沈立冰凑到他耳边,“顾南技术怎么样?”
“什、什么我不知道!”
“不可能,他把我存的片儿都翻来覆去研究了好几遍了,就没想着实践一下?”
“没有!”
“没有?那你嘴唇怎么回事?”
言奕猛地捂住嘴,瞪视沈立冰。
“看来你也跟我一样,都是被人欺压的命。”沈立冰摇头叹息,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言奕惊讶道:“你、你也?”
“嘘,方小贝出来了,咱们改天私下交流。我跟你说,反攻是必须的,这是原则和底线问题,原则绝对不可动摇,底线绝对不容侵犯。”
方小贝一边穿衣服一边像狗一样使劲甩头,水珠飞溅到李恩脸上,终于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了。李恩取下耳机,说:“这就走吗?顾南呢?那俩家伙是直接过去,还是在寝室等他们?”
言奕说:“顾南有别的事,不参加了。袁山风和侯皓会直接去火锅店。我订好位子了,收拾收拾就走吧。”
沈立冰从柜子里翻出件干净短袖套上,说:“有什么好收拾的,走走走,早到早开吃。”
方小贝拍了下脑袋,说:“哎,我还要修床板呢,等我一下,我去舍管那儿借工具,还得找几块木条子。你们说我是用胶布绑好呢,还是用钉子钉啊?不会再次崩塌吧?”
言奕这时候也想起顾南的交代来了,不过,他可不打算帮方小贝这个忙。床板修好就没理由留顾南在自己那儿住了,聪明人绝对不干这种利人不利己的事儿。于是他假装很老道地抬起方小贝的床垫,观察了一下破裂的地方。
“没救了你这个,补了也得坏,得换新的。”
方小贝瞠目:”那怎么办?哪里有的卖?”
“明天吧,明天午休的时候我带你去买,我同学以前在那家买过,很厚,绝对能撑得住你的吨位。”
“没有你我们可怎么办,你就是602的百科全书和生活指南,干脆搬来一起住吧。”方小贝感激涕零。
李恩点头:“我同意。言奕搬进来,你搬出去。没有贡献的人是没有存在的必要的。”
方小贝惨叫:“老大——”
“乖,去打两瓶水上来,热水喝完了。”
为了挽救自己在寝室里的地位,方小贝凄凄惨惨地拎着热水瓶下楼去了。言奕看见顾南床上被他睡得一团乱,顺手就给整理了。拍平了枕头,拉平了床单,想了想还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顾南的柜子是哪个?”
沈立冰去隔壁找东西了,李恩正在关电脑,伸手给他指了个方向。
言奕打开顾南的柜子,找出干净床单和枕套,把方小贝睡过的换下来。
这下感觉终于恢复正常了。
正把原来的床单团成一团,考虑是干脆帮他洗了,还是放在一边,沈立冰回来了,对眼前的一切表示十分的惊讶,又相当的理解。
他摸着下巴,用相当严肃的语气说:“言奕,你很有人_妻的潜质。不过,你既然哄了方小贝今晚还睡这张床,你换也白换。”
言奕腾地红了脸。
这边一群人欢欢乐乐地聚餐,那边顾南踩着单车,去了林宓燕家。
城市二环外的居民小区,很热闹,很市井,楼都是旧楼,邻居都是住了至少十几年的熟人,几条不宽的巷子在小区里穿过,开着很多小卖部、发型屋、服装店、宠物用品店之类的小店铺,生活气息浓厚。
第一次来这里,是刚考进大学不久,潘姨特意到学校找他,接了他到家里吃饭。久违的家庭氛围,普通却可口的家常菜,让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几年的顾南红了眼眶。
他永远都感谢潘姨,感谢她给了自己温情和关爱,没有让他一个人在孤僻的道路上走得更远,没有让他断送掉学医的梦想。
这几年,他隔一段时间总会来一次,特别是跟林宓燕交往之后,几乎每个月都会一起过来吃顿饭。林父和潘姨一样是热情的人,每次都会特意准备很多他爱吃的菜。
自从林宓燕出国,他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没来了。
门铃按下去,等待开门的那一分钟,顾南有些忐忑,如果自己不告诉潘姨他们已经分手,那就意味着要说谎,而说谎是他所不擅长的。
门打开,是潘姨的笑脸:“快进来。骑车过来的吗?车子锁进车棚没有?”
顾南笑着点头:“锁好了。”
潘姨将他让进屋,攥着他手腕不放:“饭快做好了,你在客厅坐一下,跟你林叔叔聊聊天,他等着你呢。最近找不到人陪他瞎吹国际时事,他都憋坏了。”
林父正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进来也站起来:“小南来了,快过来坐,你潘姨这几天老念叨你。”
“就知道说我,你还不是总抱怨没人陪你看焦点访谈。”潘姨笑骂着进了厨房。
林父拉了顾南在沙发上坐下,“吃苹果,自己削。”
“谢谢林叔叔,我刚吃了午饭没一会儿,得留点肚子装潘姨的好菜。”
“这都五点多了,你怎么才吃午饭,最近忙什么,这么久没来?”
顾南坐在沙发上有些局促,很久没有一个人来了,而且心里藏着事儿,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最近在医院实习,二十四小时轮班,所以有点忙,我早该来看你们的。”
“都实习了啊。也对,你比宓燕高一级。实习好,好好学好好练,过几年就当医生了。以后我们两个老家伙有什么三病两痛的,可就全靠你们了。”
“是,要学的地方还有很多。您二老最近身体都好吗?”
林父笑道:“还行,年纪大了,总有点这儿不对那儿不对的,你潘姨血压不太稳定,降压药吃了效果也不太好。这病麻烦,只能养着,说她还不听。前天宓燕打电话回来,说是在那边受了点委屈,她就愁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唉声叹气的。”
潘姨端了盘菜从厨房出来,听到这话,说:“我就说出什么国嘛,国外哪儿能比家里好,人生地不熟的,什么都没人照顾。你偏要让她去,自己一个人吃苦受罪不说,还把小南扔在这儿。谈个恋爱还隔着个太平洋,虽然说现在有网络,可也比不上在身边不是?”
顾南只能强笑点头。
林父不同意,说:“你知道什么,交换生机会多难得,那是咱家闺女的运气。去国外镀个金回来,到时候哪家医院不抢着要。现在找工作不容易,咱们又没有什么门路,一切都得靠孩子自己打拼,你就是见识短,把孩子给耽搁了。年轻人要的是事业,谈情说爱晚几年有什么关系。小南你说,叔叔说的对吗?”
“小南别理他。等会儿吃完饭,你帮我把电脑的那个什么摄像头装上,再帮我注册个□□号,宓燕说可以视频聊天。国际长途太贵了,你教教我怎么弄,我以后也学人网上聊天。”
顾南站起来,“我现在就帮您看看吧,电脑还在书房吗?”
“不急不急,来帮我端个汤,吃完饭再弄。”
进了厨房,潘姨正往碗里盛汤。雪白的鱼汤上飘着几根翠绿的葱叶,香气扑鼻。
“学校食堂的伙食那么差,有空要常来,潘姨给你补补。别不好意思,宓燕不在家,我还指着你来看我呢。”
“嗯。”顾南接过汤碗,碗底有些烫手,潘姨递了个垫子给他。
“还有,夏天少喝冰的,三餐要有规律,别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年纪轻轻的就把胃弄坏了,等你以后到了我这把年纪,有你后悔的。”
顾南眼底有些发热,潘姨的唠叨是琐碎的,却是他最缺少的。这让他不由得有些自责。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他需要时间来整理。跟林宓燕的分手让局面变得有些尴尬,他一直以为潘姨已经知道了,所以才这么久没来探望。
看来,是应该跟宓燕联系一下了,商量下怎么跟两位老人说比较好。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