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魔女小姐,又见面了。
等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 织田已经被送去了单人病房。
负责手术的医生告诉我们:卷入爆炸的织田被人找到的时间太晚了,他因失血过多一度进入休克状态,一时半会清醒不过来。
值得庆幸的是, 织田未伤到要害,只要能醒过来就无大碍了。
这样的说法让人感到不安。
毕竟医生口中只要醒过来就没事的织田作之助, 此刻浑身绑满了绷带躺在病床上。
织田苍白的脸颊没有一丁点的血色, 这使得他眼下的乌青和下颚的胡渣都变得特别显眼, 他没有一点生气,像是只有一副冰冷的躯壳躺在病床上。
我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织田,甚至无法判断他是否……还活着。
我在病床旁站了一会, 忍不住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我想要去触碰织田, 去感受他的体温, 想要得到他活着的证明。
就在我的右手要触碰织田脸颊的时候,我注意到了病床旁的心电血压监护仪还在画着规律的曲线。
我立马收回了手,并把目光移到了比我们先一步来到病房的芥川身上。
都说是彭格列家族的情报害织田变成这样, 可织田应该是接触不到彭格列家族的人。
毕竟武装侦探社最近都在配合异能特务科行动, 由武侦的调查员们进行一些官方不方便出面的工作,避免官方出动太多人员引起横滨民众的恐慌。
织田也是武侦的老社员了, 他不可能听信不确信的情报, 进入危险陌生的地方调查。
更何况织田最近都是同芥川一起行动的,他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那种一看就很危险的地方呢?
这些问题, 只有芥川可以给我解答。
“织田前辈是去救人的。”在与我对上视线后, 芥川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不等我开口询问他便解释起来, “彭格列家族的人一开始给出了两个失踪人员的姓名和被藏匿的地点。因那个地点距离我们所在的位置很近, 我们就试着调查了一下,还真救出了两个险些‘死于意外事故’的失踪人员。”
“一开始?”我提取着要点, “就是说对方不止一次联系你们?织田是在后续救人的时候遇上事故的?”
芥川点头肯定了我的猜测。
芥川说彭格列家族的人一共联系了他们三次。
因为前两次都救出了受困人员,他们自然相信对方的话,认为对方也只是不方便出手,才给出了情报,想让他们去拯救这些无辜的性命。
只是最后一次对方给出了两个地点,且说两边的情况都很危急,他们才选择分开行动。
“提供情报的人告诉了你们情况危险?”
“是的,提醒过我们可能有机关或者炸弹。”
“那最后一次你救到人了吗?”
“救到了,已经交给异能特务科了。”
加上芥川最后救下的三个人,他们总共救下了八个被卷到这次事件的无辜青年。
虽然这些人大多数被找到的时候意识模糊、情况危险、急需治疗,但避免打草惊蛇,织田并未把他们直接送去医院,也没有联系他们的家人。
织田把救下的人都交给了坂口安吾,让异能特务科负责他们接下去的安全。
“在找到织田之前,在那栋楼里还找到了两具面目全非无法确认身份的尸体。”听到这里的国木田蹙起了眉头,“所以……彭格列家族可能不是要害织田?只是那里的情况实在过于危险……”
国木田的话越说越没有底气,听起来像是在怀疑自己的说法。
国木田说话没有底气是因为我。
我让国木田无论有什么情报都第一时间告诉我,可在来之前我没听到过这样的消息,并不知道在那栋废弃大楼里还有其他的尸体。
虽然国木田的初衷是怕关心则乱的我无法理智思考,但实际上他就是没有按照社长命令行动,心虚也是正常的。
“不是可能,是一定!彭格列家族是绝不可能伤害织田先生的!”听到这话的炎真不知为何有些激动,他急忙出声辩驳,甚至质问起了芥川,“而且,你们怎么就能确定那些消息是彭格列家族提供的?”
“炎真,你认识彭格列家族的人。”我用肯定句打断了炎真的提问,“你和他们关系很好,是吗?”
我记得草壁哲矢出现在武装侦探社的时候,炎真并未露出嫌恶的表情,反而开心地和他打了招呼。
“嗯。”炎真认真点了点头,“我和彭格列家族的首领是好朋友,我相信他,他是绝不会故意伤害任何人的!所以,南星你也相信我,我们没有被彭格列家族针对,无论是织田先生还是与谢野医生的事情,彭格列家族不可能这么做!其中一点有误会!”
“你真相信彭格列家族首领,就不会来武装侦探社了吧?”我微微蹙起了眉头,“至少你们的目的不一样。我想,你可能是唯一希望那个二十四岁的人能活下来的Mafia家族首领。”
炎真听到我这话眼瞳一下瞪大。
他看了我半晌,又缓缓转头看了看屋里的其他人。
炎真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一直没说话的纲吉身上,炎真似是顾虑着什么,虽然微张的薄唇张合好几次,却没说出一个音节来。
我想,我猜对了。
其实回忆一些我之前和古里炎真的对话,就能发现他来武装侦探社的目的很明确:
他希望能救下那个所有意大利Mafia都在寻找的人、那个注定会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死去的人。
炎真是在其他的地方找不到赞同的人、找不到和他统一战线的人,才会选择到武装侦探社来。
古里炎真可能已经知道就知道我是那个人了,福泽先生应该也知道了。
也正因如此,福泽先生才会远赴意大利暗中调查,才会同意古里炎真加入武装侦探社……
他们都希望我活下去。
相对的,其他的Mafia家族只把我当成可以利用的工具,无法信任。
“彭格列家族的人是和织田前辈联系的,我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在炎真沉默的这段时间里,芥川回答了他之前提出的问题,“他们的身份是织田前辈告诉我的,我相信织田前辈的判断。”
“织田先生的判断不一定准确……”炎真小声反驳。
炎真还在竭力撇清彭格列家族和这两件事情的关系,想要维护这个和他关系不错的家族。
只是大家都对这个Mafia家族不熟悉,所以比起炎真的片面之词,作为武侦调查员的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和自己能调查到的。
“是不是他们做的,直接问问不就知道了。”我拿出了手机。
“你知道彭格列家族的联系方式?可这个Mafia家族在横滨很神秘,几乎没有资料……”国木田见到我的动作先是吓了一跳,随后立刻反应了过来,“难道上次来过的那个Mafia成员就是彭格列家族的?”
在众人惊讶的这段时间,电话已经接通了。
“社长小姐?”电话那头的人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不会这么早给我来电话。”
“草壁先生这么说……”我扫了一眼屋中的众人,拿着电话离开了病房,去到了没有人的走廊尽头,“我应该是找对人了?”
“这兴师问罪的语气……”草壁哲矢叹了口气,“社长小姐是回到横滨了吧?”
“是,我回来了。一回来就发现有社内的调查员因你们给出的情报重伤昏迷,本社的医生也被你们的人带走下落不明。”
“这……”草壁哲矢愣了一下。
在他思考要怎么回答我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喂喂喂!飞机头你躲那么远干嘛,我都说我知道这电话是南星打的!你把电话给我!我要和南星说几句!”
“!!!”
这是乱步先生的声音!
可乱步先生怎么会和彭格列家族的人在一起?他和谁待在一起不好,偏偏和昨天带走奶奶的草壁哲矢在一起!
难道……
是乱步先生在调查中发现了什么,他们是想要把乱步先生一起带走吗?
在这个想法从脑海冒出后我慌了。
“你们要对乱步先生做什么?乱步先生什么都不知道!”
我发颤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尖锐刺耳。
“恰恰相反哦南星,我什么都知道。”那天的电话已经被交到了乱步先生的手中,刚好听到我叫喊的乱步先生笑着回应,“就算没人告诉我,我知道的也比任何人都多。”
乱步先生的最后半句话带了些敌意和挑衅。
这不是他平日对我说话的口气,似是有谁靠近了他,他才故意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我能想到只有云雀恭弥在他的附近,乱步先生才故意嘲讽了一句给他听。
“不过南星不用为我担心哦!让你去熊本的时候我就预料到这样的结局了。”乱步先生恢复了平日的语调,“不然也不会在武侦等他们上门了。”
“……”
乱步先生的这句话里包含了很多信息。
说起来是乱步给了我寻找自己身世的方向,古里炎真来日本也是先找的乱步先生……
“放心吧,我确定自己会很安全才和他们走的。”因为我的沉默,乱步先生开口安慰了一句,声音里还带了一些嘲讽,“毕竟……我要是在被带走后出了什么事,他们可不好交差,彭格列的家族首领也会苦恼的。”
“对不起,乱步先生。”乱步先生现在的处境全因我而起,除去道歉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吧。”乱步先生的语调突然变得温柔,说话声音也小了许多,他用着那种凑到耳边才能听到的声音同我说道,“抱歉,我们……不能陪你到最后。接下来只能小南星自己努力了。”
“……”
我们?
乱步先生口中的“我们”是指谁?是他和我奶奶吗?还是说云雀恭弥带走了其他的人!
“彭格列家族在横滨的一切行动都是暗中进行的,我们各自的任务不同,一般不会和其他家族内的人联系,所以我们并不清楚家族其他人在执行什么样的任务,也无法回答社长小姐刚才的问题,”草壁哲矢从乱步先生那里拿回了通话权,回答起了我之前向他询问的事情,“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我们真做了什么也不会让旁人知道是彭格列家族做的。”
“你的意思是……你们是被冤枉了?还有人要陷害你们?”我冷哼了一声。
“社长小姐,恭先生让我转达一句话。”草壁哲矢避开了这个问题,僵硬地转移了话题,“就算社长小姐回到了横滨也别轻举妄动。”
“这应该算警告吧?”可能连带走乱步先生也是警告的一部分。
“社长小姐,恭先生是认真的。而且……”草壁哲矢轻轻叹息了一声,“您应该知道,比起把您身边的人都保护起来,只保护你一个人是最便捷的。”
挂掉电话之后我在这个无人的走廊上呆站了很久,或者说我感觉自己在这里站了很久。
可这段时间我什么都没有去想,任由大脑空白一片。
我花了好大的功夫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和心情。
我往回走的时候看到纲吉站在病房门口张望,大概是我出来的时间太久了,纲吉满脸写着担心。
在看到我后,纲吉表情突然就变了,他的眼睛一下亮了,并朝着我飞奔了来。
因为纲吉光顾着看我,未注意周围撞到了低头看着病例的护士小姐。
虽然两人都没摔倒,可护士小姐手中的资料却散了一地。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上前帮他们一起捡,可我才迈出步子,手腕便被人从身后拉住了。
我茫然回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孔。
“真巧呀!”那个白发紫眸的男人冲我笑着,“又见面了呢,魔女小姐。”
第62章 魔女小姐,你身边还有谁?
“白、白兰……”
见到这张脸我只觉得惶恐和害怕。
因之前发生的种种, 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男人,或者说我还没想好要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怎么了?我有这么可怕吗?”白兰注意到了我脸上的表情变化,为了不让我紧张, 他松开了我的手,没再和我过分靠近, “是我吓到你了?”
“不是, 我、我……”我看着白兰和善的表情, 心里打怵,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我不知道在并盛町与白兰相遇的场景,是真实发生的还是一场幻觉, 又或者是一场短暂离奇的梦境。
我也不知道昨夜出现在梦境中的“白兰”, 是不是就是另一个时空的他。
但, 会把我称作“魔女”的人,都是危险的存在。
这个白兰一定不像表面上看上去这么亲切和善。
“说起来魔女小姐怎么会出现在医院里,是哪儿受伤了吗?”白兰的话题一转, 语气也变得关切, “还是哪里不舒服?”
可能因为这不是什么需要隐瞒或是不能告诉旁人的事情,我就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答:“我是来看朋友的。”
只是在话说出口后我就后悔了。
我不该和这个男人扯上任何关系, 这样的事情也不该告诉他的。
“这么巧, 我也是来看朋友的!”白兰伸手指了指身侧病房的门,“小正他失踪了好几天, 一直没找到人, 刚收到消息就说他出车祸被撞了,还好人没事, 也清醒过来了, 都不知道他这些天经历了什么。”
白兰话语里的部分关键词引起了我的注意,又是失踪又是意外事故, 他朋友的情况听起来和织田今天解救的对象类似。
难道是他也被Mafia绑走的人?
我刚想询问白兰他朋友的年龄,那边帮护士小姐捡完病例的纲吉已经赶了过来。
纲吉一句话没说就用力拽住了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了他的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把我和白兰隔了开来。
“你没事吧?”背对着我的纲吉小声问了一句,似是在我们面前的白兰是会吃人的猛兽。
“我能有什么事啊”纲吉的举动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疑惑地看着纲吉的后脑勺,又看了看站在我们对面的白兰,“你认识他吗?”
纲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倒是在我们对面的白兰露出了有些奇怪的笑容,他打量了几眼纲吉,随后一摊手,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灿烂,“怎么会,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先生呢。”
纲吉虽然没有说话,拉住我手腕的手却不自觉地用力了。
“这位看起来气鼓鼓的先生是?”白兰在发现纲吉并不理会他后,只得把目光转向了我。
“他是我的丈夫。”无论在何处,这件事都无需隐瞒。
“哦,魔女小姐已经结婚了呀。怪不得被敌视了……”白兰装作很吃惊的模样,他那双紫色的眼眸波澜不惊的,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他还非常识趣地后退了一步,语气也微微有些阴阳怪气,“你先生真在意你,像是担心你被抢走呢。你们的感情……真是好呀。”
不等我细细品味白兰这有些奇怪的话语,纲吉已经转过了身。
全程没有理会白兰的他,拽着我要往回走。
“大家都在等你,我们赶紧过去吧。”
“阿、阿纲,你等等……”纲吉像是完全听不到我说话,也不准备停下来。
我几乎是被纲吉拖拽着走的。
我都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我不仅挣脱不开,还反抗不了!
“那我们下次再见啦,魔女小姐。”白兰并不在意纲吉的举动,只站在原地轻轻挥了挥手,在我们走得远后又提高了声音补充了一句,“还有,上次的事情谢谢你啦!”
“好疼——”
我的手腕几乎被纲吉捏肿了,被他手掌握住的皮肤也变得滚烫。
纲吉一步没停地回到了病房的门口,却没有立马开门进去。
我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他似是在靠呼吸调节情绪。
“你们……真不认识吗?”我小声问了一句。
纲吉行为很反常。
无论是面对太宰治还是云雀恭弥,他都表现得十分从容,无论遇上什么都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可刚刚不过是看到了白兰,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那家伙不怀好意。”纲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说着自己不喜欢他的原因。
“嗯?”纲吉是怎么看出来的?
“南星和他怎么认识的?他为什么要谢谢你,还叫你‘魔女小姐’?他拉住你想干什么?”纲吉不仅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还抛出一堆问题轰炸我。
“这个啊……”
我看纲吉紧张的模样,简单把和白兰相遇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纲吉。
当然,我隐瞒了在并盛町时白兰出现的事情。
“那天谷崎说拉住南星的怪人就是他呀!”把事情联系起来的纲吉眉头蹙起,随后提醒我道,“油嘴滑舌的都不是好人,他还这么殷勤也不知道图什么,南星以后见到一定要避开!”
“只是……这样?”我总觉得纲吉隐瞒了什么,毕竟他的话里全是对白兰的刺。
“我不喜欢他看南星的眼神……”纲吉侧过了眼眸,没再和我对视,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
“什么眼神?”
虽然我也不喜欢白兰,也觉得他有些过分热情,但他看我时的表情应该挺正常的,我并未注意到他的表情哪里奇怪了。
“那眼神像在说……南星是属于他的。”
“嗯?”纲吉似乎说了什么,只是他说话声音太小,我听得不真切。
“哗啦——”
就在纲吉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从内打开了。
拿着手机的国木田一脸惊恐,看到我后也没询问我们站在门口干什么,只急切地说着自己刚刚得到的坏消息。
“夏目社长!乱步先生、乱步先生他被人掳走了!”
国木田的手机显示和宫泽贤治在通话中,看来是对方把消息告诉他的。
“我已经知道了。”我点了点头。
“是彭格列家族人干的?”联系到我出去打电话的对象,国木田一下反应过来,“那与谢野小姐呢?也在他们手上吗?”
我没有立马回答。
我们的对话引得在房间里的人都簇拥上来,纲吉还站在我们中间,我身后又是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怎么看这里都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让大家都先冷静下来,有什么事回到病房再说。
纲吉没有跟我们一起进去,他知道自己不方便听武侦内部的谈话,便借口去给大家买些水。
要是平常,我大概就让纲吉去了,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昨天云雀恭弥也想要把纲吉带走,我觉得不能让纲吉一个人行动,便告诉他无需回避,一起进病房。
“我想一直陪在南星的身边。”纲吉拒绝了我的提议,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所以,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果然,纲吉的举动是因为昨日云雀恭弥对我的警告。
“大家都在等着南星呢,”纲吉伸手指了指房间内,“我买完水回来会在门口等着的,不会有事的。”
“那,你自己小心。”这里毕竟不是武侦,所以并不是那么令人放心。
“我会的。对了……”已经转身的纲吉补充了一句,“对不起啊,南星。”
“怎么突然道歉?”
就算真有人要道歉也是我道歉吧。
若不是我的身份,身边的人也不会卷入到这些危险的事情中。
“我……”纲吉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就……就不该在这种时候和南星发小脾气,就不该在这个时候乱吃醋……”
“……”
纲吉他……刚刚吃醋了?
吃谁的醋?白兰吗?
不等我细想,还在病房里等着我的众人呼唤了我一声,我也只能在纲吉转身的那刻关上了病房的门,暂时把那些问题抛到脑后。
*
炎真开始还是不愿相信这一切是彭格列家族做的,可在从我口中得知乱步先生是被云雀恭弥带走后,一下变得沉默。
炎真说:就算如此,他也坚信这不是彭格列首领的命令,他所知道的彭格列首领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因为炎真过于维护彭格列家族的举动,惹得芥川很不痛快,加上炎真还是在织田的病床旁说这些话,芥川一个忍不住就对着炎真的脸挥了一拳,把炎真打趴在地上。
若不是他顾忌到织田,可能就直接使用罗生门把炎真捅穿了。
“芥川!”
我看着芥川又提起了炎真的衣领,急忙出声喝住了他。
炎真则趁着这个空,反手揍了芥川一拳。挨了一拳的炎真出手毫不客气,芥川的左脸颊立马肿了起来。
眼看芥川的火气又上来,国木田急忙挡到了两人的中间,把两人分开。
“你们做什么呢!打架就能解决问题了吗?”我蹙眉骂了一句。
“……”两人沉默着,没有回话。
“这里是医院,你们有气出去发!”
“……”
在发现我是真的生气后,他们压下了怒气,两人虽远远站着,却还是一副见对方不爽的表情。
我没有理会他们。
我靠着病房的窗户上,后背能感受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身体却还是冷到打颤。
“如果……福泽先生在横滨的话,他会怎么做呢……”双手抱胸啃着大拇指指甲的我低语了一句,“如果……我不是武侦的社长,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病房内很安静,我小小声的话语病房里的三人都听到了。
国木田发出了一声叹息,他似是想要安慰我些什么,我却提前开了口。
“今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独自行动了,至少两人一组去完成任务,遇上危险的话,也优先保证自身安全。”我吩咐道,“不管把乱步先生带走是彭格列家族内部谁的命令,你们都要小心他们。记住,只要和彭格列家族有关的事情,无论事情大小,都必须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明白了。”
“当然,当务之急是确定与谢野的下落。”我看向了病床上的织田,“无论是织田还是纲吉,都需要她的能力。”
我知道武侦的力量不足以和那些意大利的Mafia家族抗衡,但与谢野正在他们手上的话,我们只能铤而走险了。
“需要把情况同步给异能特务科吗?”国木田问了一句,“他们的委托需要暂停吗?”
“暂停吧,”我短暂思考后给出了答复,“异能特务科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由我亲自说吧。”
“那……织田的看护呢?把他一个人留在医院也不安全。”
“可能暂时只能拜托春野和直美了,不过让她们晚上在这也不好……”我叹了口气,“我再想想,反正这事交给我,你们不用担心。”
我准备联系一下坂口安吾,如果异能特务科愿意在我们找回与谢野晶子之前照顾一下织田作之助是最好,不行的话,我也只能自己留下来看护了……
我原本以为自己暂时安排好了眼前的一切,可变故总是比计划来得快。
就在我们走出病房的时候,却没见到买完水回回来的纲吉。
我左右没见到人,刚想去寻找,就听到远处有护士在询问谁的家属在自动售货机前晕倒了。
我一个激灵急忙冲了过去,在确认晕倒的人是纲吉后,还没来得及询问情况,就被护士小姐骂了一通。
“你们这么多人居然让一个发高烧的人去买水?他体温那么高还不带他去看医生,你们是想烧死他吗?还好这里是医院,他要是晕在外面就凶多吉少了!”
“!!!”护士小姐的话让我愣在了原地。
纲吉他……又发烧了吗?
说起来我刚明明觉得被他拉住的手腕发烫、明明察觉到他呼吸急促、明明发现他有些奇怪……
我明明早就发现了这些,却完全没有往他身体不舒服的方面去想……
“纲吉君现在怎么样?”在我发愣的空荡里,炎真上前一步急忙问道,看起来十分紧张。
“已经送到急诊室去了,他整个人都烧昏迷了!”护士小姐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们中有家属吗?”
“我……我是!”我站了出来。
“你和他什么关系啊?”护士小姐问了一句。
“我是他的妻子。”
“哪有妻子对自己的丈夫这么不上心的!”护士小姐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赶紧跟我来吧,你丈夫体温太高,你知不知道高烧不退是很危险的!”
第63章 魔女小姐,你这算出轨吗?
真是祸不单行……
在织田重伤昏迷被送去医院的数小时后, 纲吉也因高热不退陷入昏迷住进了同一家医院。
因负责治疗纲吉的医生并不知道有关“灭炎弹”的事情,所以眼下的情况对他来说过于棘手。
在给纲吉做检查的这段时间,这位医生反复和我确认了纲吉的年龄和病史。他不敢相信一个年轻人的身体会无缘无故的虚弱成这样, 觉得纲吉一定是生了什么不知名的怪病才令他无从下手。
这位医生检查了很久,因无法确定纲吉是因什么病症引起的高热不退, 只建议用最朴素的方式进行物理降温, 不敢胡乱联合药物降温, 怕引发其他难缠的病症。
在完成最基础的治疗后,医生便推荐我带着纲吉去东京的医院。他还说可以立马帮我去联系,觉得纲吉在那里能得到更好、更全面的治疗。
这过于殷切的提议, 让我有些许不适。
在我看来他把纲吉当作了可以研究的特殊病例, 因想要得到更全面的信息, 才会在纲吉高热未退、人未苏醒的情况下就给出这样的建议。
于是,我再三拒绝了医生,表明不会把纲吉送走。
在这位医生终于放弃游说我离开病房后, 我才有了片刻能喘息的时间。
此刻的病房里只剩下我和纲吉两人。
在纲吉被送到病房之后, 国木田他们便离开去完成今天的任务了。
虽然他们也很担心纲吉,尤其是炎真, 更是恨不能留下陪我一起照看。
但他们都清楚此刻留下帮不上什么忙。无论是纲吉还是织田, 只有交由与谢野晶子治疗最为稳妥,所以比起留下干着急, 不如全力寻找她的下落。
大家都在为了两人拼尽全力, 只有我待在医院帮不上什么忙,心里也生出了些许无力感。
加上医生刚刚离开, 整间病房变得空荡荡的, 让人觉得空虚无助,像是只要我一不留神, 我所拥有的一切都会被人一点一点掏空夺走。
“……”
我突然想和别人说说话。
要是我能和谁商量商量就好了、要是我能毫无顾忌地和谁聊聊天就好了。
那样的话我的心里一定能好受些。
只是这样的对象,是不被允许存在的、是不被彭格列家族允许存在的。
这样的对象就算出现了,也会立马被彭格列家族带走的……
“嗡嗡嗡——嗡嗡嗡——”
“……”
趴在病床旁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在我被手机震动发出的声音惊醒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
迷迷糊糊的我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我半眯着眼睛发现没有人给我打电话,那震动的声音也还在继续。
说起来,因为工作的关系,在离开学校之后,我的手机再没开过静音或震动模式,所以在响的不是我的手机。
是纲吉的手机在响吗?
谁会在这个时候找他?
因为震动还未停下,我只能伸手去摸索纲吉的裤口袋。
纲吉的手机是在来横滨后才购置的,也没存到几个可以联系的人,会在这个时候联系他的,我能想到只有今天早上给纲吉打电话的黑田龙先生。
我担心纲吉和黑田龙先生做了什么约定,可因为纲吉陷入昏迷,黑田龙迟迟没等到他,觉得纲吉对他不上心,这才想要帮纲吉解释一番。
可在我好不容易从纲吉的裤子口袋里挖出手机后,打电话的人却恰巧挂了电话。
纲吉的手机上了锁,我并不知道刚才是谁给他打的电话,只能看屏幕上提示着一通未接电话,还无法进行回拨。
我本想把纲吉的手机放一边,却因他的锁屏壁纸太过抢眼,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了过去。
纲吉手机的锁屏壁纸是一张我的照片。
可我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拍过这样的照片。
毕竟照片中的我眼神迷离,脸颊绯红,披散着头发,衣衫有些不整,不仅露出了半个肩膀,还搂着一个男人的脖子,像是在撒娇……
而在我脑袋的上方,还能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其中一个还一头银色的头发,在黑漆漆的环境有些扎眼。
照片中的我是看着镜头的,从角度看这张照片说不定还是我自己拍的。
可我从不知道自己能露出如此妩媚的眼神,也对此没有一点印象。
我想,纲吉是不可能用我搂住其他男人的照片做手机壁纸的,那照片里我搂着的人应该也是他。那推算一下,这大概是前段时间我和大学时好友们见面,喝醉酒的时候拍下的。
“!!!”
就在我仔细研究照片的时候,纲吉的手机再一次震了起来,被吓了一跳的我险些把手机丢了出去。
我在有些慌张的情况下接通了电话。
“喂,请问是哪位?”
“阿纲我们到横滨了……”
因我们同时开口说话,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电话那头原本兴奋的声音在察觉到接电话的人不是纲吉后,立马沉默了。
“请问,你是要找纲吉吗?”
虽然我听到对方叫出纲吉的名字,但手机上显示的是陌生号码,我的声音也就有些犹豫。
“是……夏目小姐吗?”对方也在分辨着我的声音,像是认识我。
“我是,”这爽朗的声音的确有些耳熟,“请问你是?”
“我是山本武。”对方痛快回答,虽然语气轻松,声音里却不再带着之前那样的笑意,还带着些许疏离感,“阿纲呢?我有事找他,能请你把电话给他吗?”
“是山本先生呀。”在确认对方的身份后,我给出了回答,“抱歉啊,阿纲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阿纲只是不方便接电话吗?”山本武像是察觉到了我在说谎一样,敏锐地继续提问,试图从我给出的回答中获得真实的信息,“那我什么时候打来方便?今天晚一点吗?还是……其他什么时候?”
“……”我无法给出他需要的精确时间。
虽然山本武不在我的面前,我却像是回到了沢田家的门口,被一身黑衣的山本武审视。
山本武如此敏锐的话,我只会多说多错,而且纲吉的情况并不是非隐瞒他不可。
虽然我对山本武的了解不多,可从我之前和他的短暂接触来看,他还是很看重纲吉的。这样的话,他应该是可以信任的朋友。
“阿纲他是……没法接电话。”短暂的思考后,我选择诚实回答山本武的问题,“他现在高烧不退……”
“什么?阿纲高烧不退?是什么……”山本武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很多,电话那头也因他的话变得嘈杂起来。
但那些嘈杂的声音我也只听到一瞬,那头的山本武迅速捂住话筒,在我听了大概七八秒的杂音后,通话才恢复正常。
“夏目小姐你还在吧?”
“嗯。”
“你们现在在哪里?阿纲的情况怎么样?”虽然山本武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极快的语速和过分激动地吐字暴露了他的担忧。
“阿纲的情况不太好,我们在……”
“!!!”
“……”
就在我准备把医院的具体地址告诉山本武的时候,之前都在昏睡的纲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已经坐起来的纲吉精准地从我的手中抽走了手机,在我震惊的表情中伸出另一只手竖在了唇前,他想让我保持沉默,把这件事交给他处理。
“喂,山本君吗?”纲吉用靠我比较远的耳朵接电话,装作很精神地回应,“我没南星说得那么严重,她只是太担心我了……”
“……你不要那么激动,我都要聋了。”
“……我在哪儿?当然在自己家呀。”
“……嗯,我没事。南星还陪在身边呢。”
“……你到横滨了?这两天事情有些多,等有空在聚吧。”
……
纲吉在我诧异的目光中,挂掉了电话。
“山本君知道的话一定会立马冲过来的,我不想让他担心。”纲吉和我解释了一句,“而且,他不问到真实的情况不会罢休,可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
“……”话是这样没错……
“我现在的情况,应该是需要保密的吧?”纲吉笑着道,“不然……会给无辜的人添麻烦的。不该再让其他人卷到这些事情中了。”
“……”
我原本还是有些犹豫的,但听纲吉这么说,便立马点了点头。
虽然对他们隐瞒纲吉的情况不好,但总好过被牵连进这些危险的事件中。
可这样说来,要是纲吉没有和我结婚,也无需经历这些……
“那就说好了,除去与武侦相关的人,其他无论是谁来询问我的情况,南星都要保密,哪怕我的母亲也不能说!”因为我没回话,纲吉扶着我的肩膀补充了一句。
“我有分寸的。”我小声回了一句,随后不满抬头,“可你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这都第几次了!”
“抱歉,我真的没注意到,而且我并没有觉得不舒服。”纲吉笑着打马哈,“以后会提前说,绝不会让南星再担心了!”
“不会信你了!”我气得转过了身。
“我保证!一定不会有下次!”纲吉伸手来扯了扯我的衣角,语气像孩子在撒娇,“你就再相信我一次!南星?好不好?好不好?”
“以后一定提前说……”我叹了口气,因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在这件事上我没有生气的资格,便答应了纲吉,“我是真的很担心。”
“对不起,我这丈夫也太过没用了,居然处处都让你担心。”纲吉拥住了我的肩膀。
纲吉的体温并没有降下来,虽然隔着衣服,被他触碰到的皮肤都还是有一种被火灼烧的感觉。
这样滚烫的触感刺激着我的神经,让我跳了起来,迅速起身和纲吉拉开距离。
这下意识的反应过于激动,我和纲吉都愣在了原地。
“你身上好烫!我去让医生来看看!”我有些慌乱地告知纲吉,“医生也说你醒了他得来看看的。你好好躺着休息!”
我没给纲吉回应的时间,在说完这句话后就从病房里跑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被纲吉触碰到的那一瞬间,我担心的并不是纲吉那过高的体温,而是畏惧那如火烧的触感。
我是因为害怕逃离的。
可我却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医生听闻纲吉醒了立马就跟着我一起来了,他只是不解我为什么要专门跑一趟,直接按病床前的呼叫按钮他到的还能快一点。
我尴尬笑着,因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干脆没说话。
医生还是只给纲吉做了简单的检查。
虽然纲吉还没有完全退烧,但体温也没再高到令人担心会烧坏脑子的地步了。
当然,就算纲吉醒了,医生也不敢做复杂的治疗,生怕纲吉的身体状况继续恶化。
医院的食堂已经停止营业了,医生担心我们用泡面解决晚饭,离开前特意提醒纲吉需要吃的营养一些。
这样的叮嘱让我离开了医院,去寻找能买到晚饭的地方。
只是这家医院的地段有些偏僻,加上现在很晚了,附近的料理店都打烊了,在步行能去到的地方,除去便利店根本没有其他地方能买到食物。
“哦呀,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魔女小姐。”
就在我等待店员把便当热好的空当,又瞧见了那个令我觉得棘手的家伙——白兰。
他也是来买东西的,因没有拿购物篮,东西全抱在了怀里。
“你怎么……还没回去?”单独和白兰见面,我心里还是有些慌的。
“留在这里陪朋友。”白兰笑着回应,随后打量着我手中的东西,“魔女小姐也是?”
“这东西不能当饭吃。”我瞧着白兰怀中的数包棉花糖,试图扯开话题。
“谢谢关心,我已经吃过了,这是零食。”白兰回道,“倒是魔女小姐,怎么这么晚才吃饭?你陪护的朋友才醒吗?”
我不准备回答白兰这个会暴露我现在情况的问题。
相反的,因他提起了自己在陪护的朋友,我想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他那位朋友的失踪和意大利的Mafia们有没有关系。
“你在照顾那个之前失踪的朋友吗?”我佯装不经意地提问,“他的家人呢?怎么需要你来照顾,难道他是离家出走了吗?”
“我没问过,”白兰回答得干脆,“要是魔女小姐感兴趣的话,一会去问问他?”
我没料到白兰会这么回答我,觉得有些尴尬,立马摆手道,“不用了,我就随口问问……”
我没再继续和白兰搭话,恰巧店员也把热好的便当递给了我,我便借口怕饭冷了得早点赶回去,留下在结账的白兰迅速溜了。
可在我逃回医院之后,住院部只有一部电梯还在运行,它在我来之前刚刚上去,还停在某个楼层半天才动,这导致在我后面付款的白兰已经跟上了我。
“魔女小姐怎么一个人先跑了?我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可以一起走啊,你应该不差这么一丁点的时间。”慢悠悠走来的白兰笑眯眯的,“你这么怕我,会让我觉得你是想起了什么。”
“!!!”白兰的话让我的假笑僵在了脸上。
白兰注意到了我的表情变化,他也没在说什么,只是扬起了更加灿烂的笑容。
正巧这个时候电梯也到了,我只管低着头往里冲,装作没有听到他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让白兰知道我此刻在陪护的人是纲吉,所以在他按了低楼层的按钮后,我没有去按纲吉所在的楼层,甚至在他离开电梯之后,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织田也在这一层,他没人陪护,留在医院的我本就该时不时地去看看他的情况。
从上电梯后,我和白兰就没说过话。
我本以为我们会一直沉默下去,可走在我前面的他却突然转过了身,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听说今晚有流星雨呢,要不要一起去天台看看?”白兰突然对我发出了邀请。
“……”我没有回应,反而向后退了一小步,变得戒备起来。
我并不相信今天有什么流星雨,也不相信他邀请我的目的如此单纯。
“你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想知道吧,比起一点点试探揣测,不如一口气全部问完。”白兰望着我说道,“今天晚上的话,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这是什么话题?”我讪笑着试图装傻蒙混,“我能有什么要问你的……”
“那些别人不愿意告诉你的,我也可以告诉你哦,毕竟今天心情很好呢。”
“时间不早了,我先过去了。”我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只微微点头致意后,绕开了白兰,小跑着离开了。
我在织田的病房冷静了好一会才离开,为了不让一会可能坐电梯上顶楼的白兰发现异样,我甚至选择走楼梯去了高层。
我并没有把遇到白兰的事情告诉纲吉,也不打算理会白兰去赴约,只当没有这回事。
可不知怎么的,在瞒过纲吉之后,我躺在陪护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已经凌晨三点半了,就算白兰真去了天台应该也回去了吧?
我还在纠结什么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去了,见到他我又能问什么呢?
问他我梦境里的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吗?还是说问他在并盛町和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又或者他究竟准备做什么?
他真的会愿意把这些都告诉我吗?就算说了,又有多少内容是真的?
他……
因为脑海里的想法越来越多,我最终还是选择起床去天台看看。
只要确认白兰回去了,我也不用如此纠结,能睡个好觉了!
深夜的医院静悄悄的,连电梯的提示音都变得特别刺耳,我生怕这样的声音会吵到在护士台值班的护士小姐。
电梯刚刚是从最高层下来的,那么白兰很可能还在上面。
意识到这件事后,离开电梯的我做了一个深呼吸。
我在顶层摸索了好一会,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找到了上天台的楼梯。
通向天台的门虚掩着,只有微弱的光通过缝隙照在了台阶上。
“嘎吱——”
我推开了天台的门,却没看到白兰的身影,我左右环顾了一圈,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下我可以回去睡个好觉了……
“魔女小姐,你是在找我吗?”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白兰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被吓到的我回头,在门上的小顶上看到了盘腿坐着的白兰。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要是回去了,你不就扑了个空吗?”白兰笑着回应道,“还好,我留下来等了。”
他伸了个懒腰,从通道顶上跳了下来。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这里睡了一觉,他纯白的上衣沾了些灰尘。
“我只是……”
虽然我是自己走上来的,但看到白兰后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
我既想给自己的出现找个合适的理由,又想找个借口赶紧逃走。
“魔女小姐想找个人聊一聊。”
白兰笑眯眯地看向了我,接上了我未说完的话。
他是怎么知道的?我有些疑惑地看向了白兰。
“魔女小姐把什么都写在了脸上呢。”白兰跳了下来,“所以看一眼就明白了。”
“……”这是什么读心术吗?
“这不是什么读心术,作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魔女小姐的人,我当然能从你的一举一动中明白的想法。”
“最了解我的人?”这样的说法真奇怪。
白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要是我先找到魔女小姐,你现在一定不会这么苦恼。”
“我和白兰先生并不是很熟吧?这样的话是会惹人厌的。”
我蹙起了眉头,冷冷回了一句,连敬语都用上了。
“真严厉。”白兰无畏地耸了耸肩,“我明明说的是实话……”
“来这里是个错误的选择。”我轻轻叹息一声,“我回去了,白兰先生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我可是密鲁菲奥雷家族的首领呦,你什么都不问就回去真的好吗?”
白兰并没有拦住我,只在我身后轻轻说了一句。
“!!!”
我停下了步子,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你说……你是谁?”
“密鲁菲奥雷家族的首领,白兰·杰索。”白兰重复了一遍,随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补充道,“难道说魔女小姐还不知道密鲁菲奥雷家族……”
“我知道。”我打断了白兰的话,依旧半信半疑,“你用什么证明。”
“证明……这倒是把我难住了。要怎么样证明我是一个Mafia首领呢?”白兰露出苦恼的表情,“要不你指定任一一个地方,我十分钟炸毁给你看?又或者……再打出一发灭炎弹?”
“你敢!”我往前迈了一步,咬牙切齿地回应。
“开个玩笑而已,毕竟魔女小姐一整天都像不开心的样子。”白兰摆了摆手,“怎样?你愿意相信我了吗?”
白兰提到的信息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但只是如此还是无法证明他的身份。
“你真是密鲁菲奥雷家族的首领?”
“如假包换。”
“那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当然。”
“如果目标只是我的话,为什么要伤害我身边的人!”
“这话从何说起?”白兰一脸无辜,“我们都伤害谁了?”
“不承认吗?纲吉中了灭炎弹,那是你们密鲁菲奥雷家族研究的东西吧!”
“啊……那件事是特例,而且纲吉君不能算是魔女小姐身边的人呢。”白兰恍然大悟,随后解释道,“除他之外,你身边并没有人因密鲁菲奥雷家族受到伤害吧?”
“……”
“据我所知,令你难过的事情都是彭格列家族造成的。他们似是还囚禁了不少你身边的人,以此来威胁你。”白兰几句话撇清了自己和这些事情的关系,还用言语煽动着我内心对彭格列家族的不满,“这样的事情,可与我无关。”
“可你们想把横滨夷为平地。”我想到中也之前提供的情报。
“你这又是从哪儿听来的?”白兰笑了起来,“这么说吧,无论是失踪事件、还是港口正在发生的争夺战,密鲁菲奥雷家族都没有参与。在横滨发生的一切,除去你口中纲吉君中弹的事情,一切都与密鲁菲奥雷家族无关,甚至在横滨的密鲁菲奥雷家族成员不超过十个人。”
“你和我说这些,目的是什么?”
“没什么目的,就是和魔女小姐聊一聊呀,所以魔女小姐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你什么,仅此而已。”
既然白兰这么说了,我也就继续问了下去。
“那,你想用我的能力毁灭世界?”
“就算没有你,这样的事情我也能做到。这件事最恰当的说法应该是:其他Mafia家族为了自己的利益,想通过魔女小姐的力量去阻止我。”
这个白兰比我想象中难对付得多。
看上去,是我问什么他回答什么,是他只能跟着我的思维走,实际上却是我被他牵着走。
他在给出几乎无懈可击的回答后,还试图用自己思维带走我的认知,企图偷换概念,让我在潜意识里认为他的说法是正确的。
“近期发生在横滨的事情全因魔女小姐而起,但和密鲁菲奥雷家族的关系几乎为零……”
“如果不是密鲁菲奥雷家族在其他时空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情,那些意大利Mafia们就不会来这里了!”我打断了白兰那看似无辜的解释,开口反驳道,“所以这一切还是因为密鲁菲奥雷家族而起,还是因你而起!”
“发生在别的时空的事情,就一定会在这个时空发生吗?”白兰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他看向我的眼神里也带着疑惑,“因为其他时空的我做了无恶不赦的事情,这个时空的我就一定是坏人吗?”
“……”这样的提问,我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些人口中的恐怖未来,有无数的既定条件,是需要所有人一步不错的进行选择才能得到的未来。可现在,因为窥看过其他的时空,那些条件已经不复存在,他们看到的未来已经不会发生了。”白兰往前走了一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声音里带着谴责,“可他们却把自己看到的未来当作了唯一的未来,把我当作假想敌,把你当做唯一的救世主。”
“这么说,白兰先生觉得自己是无辜的?”我冷笑了一声。
“那么,魔女小姐相信了他们说的话,也愿意为了拯救这个世界……”白兰顿了顿,“去死吗?”
“……”
“魔女小姐只有在我的身边才能使用出全部的能力,所以并不是哪个Mafia家族得到了你,他们就能和我抗衡了。”白兰补充了一句,“这件事,在并盛町的那个雨天我应该已经证明了。”
“……”
在并盛町的那个雨天,白兰突然出现,之后整个世界就像是静止了一样,只有我和他可以行动。
现在想来,当时的情况就像是我的异能『今日歌』没了空间束缚,我可以在开阔的场景使用,只是对于可以正常行动的我和白兰来说,在我们周围的人时间变缓3600倍。
如果说这就是白兰口中我能使用出的全部力量,那的确是非常恐怖的存在。
毕竟没有人能在几乎停止的时间里,战胜可以自由行动的敌人。
“其实在我窥看到的所有平行时空里,魔女小姐只在一个世界里死亡过。”白兰话锋一转,说话的语调再度变得轻快,“而在那个世界,魔女小姐选择背叛我。”
第64章 魔女小姐,注意安全。
“这是在警告我吗?警告我不要‘背叛’你?”
因为白兰包裹在话语里的信息, 我说话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怎么会?”白兰摊了摊手,无论是表情和语气都相当无辜,“魔女小姐现在还不是我这方的人, 哪来的‘背叛’一说?”
“那你和我说这些的意思是……”
“我在意大利的Mafia们那里听到一些谣言,好像是说魔女小姐帮他们对付了我之后必定会死亡。我怕魔女小姐当真了, 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
我知道白兰要告诉我的不止这些, 所以在他话语停顿间并未插嘴, 只睁眼定定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白兰似乎对我此刻的表情很感兴趣。
因为天黑的缘故,他为了能看得更清楚, 便向前一步, 走到了我的面前毫无顾忌地打量着。
“死亡并非必选项, 那只是某个时空的意外,并非所有时空的必然。”白兰再开口,说话声音也比先前小了许多, “知道这点, 魔女小姐才能更好的选择。”
“那么,白兰先生呢?你是不是也只在那个‘意外’的时空失败了?”我声音尖锐, 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刻薄。
“南星, 这个时空是特别的。”白兰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他语气一转, 就连对我的称呼都变了, “在这里你不是受尽辱骂的魔女,我又为什么要是整个世界的敌人呢?”
“我对于其他的时空的事情不感兴趣, 无论其他时空的我做了什么, 都与生活在这里的我无关。”我沉下了声音,“她们不能成为你们要挟我的筹码, 那些不属于我的陌生回忆更不会引起我的共情。”
我不喜欢白兰这种偷换概念的聊天方式,觉得他一直试图通过语言诓骗不知事情全貌的我。
就像此刻,他说着他知道的事情,企图通过这个时空我和其他时空的不同出,洗白他自己。
可我们并非绑在一起的共生体,不是我无辜就能证明他也无辜的。
如果他真像他自己口中那样,没有什么坏想法,那么横滨也不会聚集这么多来自意大利的Mafia们,也不会有那么多二十四岁的青年连续失踪。
那些意大利Mafia看到的“时空信”最多只是一根导火索而已,一定是白兰自己做了什么,点燃了它,事情才会发展到眼下这个地步。
白兰没有帮自己辩解什么,任由我指责。
他还在我话音落下的时候轻轻点点头,做出能理解我的表情。
“不过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你原本没准备说的吧?”在稍稍冷静后,我抛出了令我不解的问题。
“我没准备像其他人一样隐瞒你什么,更不打算欺骗你。”白兰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我读不懂的笑意,口中的话语也像是有暗指,“我不过在等一个你会信的时机。”
的确,如果白兰在与我初遇的时候和我说这些,我是半个字都不会相信。
可在我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又在梦中见到过一些似是属于其他时空自己的记忆。当在我脑海中对白兰有个模糊的定位后,再听他说这些,便知道他并未说谎,或者说,大部分的事情他都没有说谎。
“好在这样的时机并未让我等太久。”
在我思考的时候白兰突然弯腰凑上前。
“!!!”
白兰这毫无预兆地靠近,让我本能向后退。
白兰像是提前捕捉到了我的动作,不仅又前进了一步,还用手揽住了我的腰。
“对了,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单独针对纲吉君吗?”
在我挣扎的时候,白兰突然凑到我的耳边轻语了一句。
“阿纲?”话题为什么突然跳到了纲吉的身上?
“因为他破坏了游戏的规则,在开始之前就把魔女小姐占为己有了。”白兰脸上的笑容带着危险,“这是作弊呢,所以破坏规则的人需要接受相应的惩罚。”
我的右手被白兰揽住我腰的手钳住背在了身后,单伸出的左手又无法把白兰推开,所以他很轻松地凑到了我的面前。
“请你放尊重一些。”因没能推开白兰,我蹙眉冷声道,“纲吉和这些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白兰似是想说什么,但在和我对上视线后,他眼眸微垂,嘴角勾笑,像是换了一个话题来说,“你这是要‘求’我放过他吗?”
“求你应该是没用的吧?”我冷笑回应,“从白兰先生刚说的那些话听来,你似乎不屑使用那些威逼利诱的手段,所以无论现在的我做什么你都不准备、也不会放过他。”
“的确如此。”白兰笑着承认了。
“那么,你听好了。”我做出高傲的姿态,决绝开口,“而且我从前不是、今后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或是工具!”
听到这句话的白兰微微愣了一下。
随后他松开了我,又恢复了先前那种看着亲切,却和所有人都疏离的模样。
“我也是这么想的。”白兰道,“魔女小姐就是魔女小姐,无论你有何种能力,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
如此正派的话从白兰的口中说出,不仅让我觉得怪异,还生出了些不知所措。
“你究竟……想做什么?”这本该是我今日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我却到此时才问出口。
“这应该是今天最后一个问题了吧?”白兰打了一个哈欠,又伸了一个懒腰,也准备终止这天台谈话了。
“等到乌云全部散去,就能看到星星了。”白兰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抬头仰望着星空。
“……”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等到一切事情明朗后,我自然能明白吗?
可白兰之前说过,无论我今天问什么他都会回答的。
白兰也看出了我的不满,所以在我开口前补充道:“不是我不想回答问题,只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定会干扰魔女小姐的选择。”
“你一直在强调‘选择’呢。”
他一直在提醒我,我的选择很重要。
“嗯,因为魔女小姐还不知道自己站在哪一方,也还没选好要待在哪一方。”白兰点了点头,“我选择尊重魔女小姐的意思,这样一切才会更有趣。”
白兰没给我开口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好了,这夜熬的我也有些困了,再不睡天都要亮了,我们也回去吧。”
我没有接受白兰的邀请,加上此时的思绪混乱,便说自己要再待一会。
白兰也识趣,知道我不想和他一起走,便自己先离开了,可没走几步他想起了什么,又扭头喊了我一声。
“还有什么事?”我语气冰冷,带着一丝的不耐烦。
“如果在得知我的身份后会给你带去什么不便,你可以不告诉别人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对魔女小姐真诚以待,而且我也不想给魔女小姐带去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可你已经带给我很多麻烦了。”我不满道。
“那些并非我所愿呢……”白兰喃喃低语一句,“总之,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在知道这些事情后怎么可能有个好梦。
白兰看似告诉了我很多事情,却只让整个事件变得更加复杂、更加扑朔迷离。
以至于我离开天台的时候还在想着,白兰告诉我这些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说不定这些事情我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我回到纲吉病房的时候,他还在安睡。
一向爱动的他今天连睡姿都没有变过。
自从中了灭炎弹后,他相当嗜睡,人也变得没那么容易醒。
就像睡美人靠长眠躲避死亡的灾祸一样,纲吉也只有睡着了才能避免被灭炎弹燃去剩余的生命力。
坐到了病床边的我轻轻握住了纲吉发热的手。
我俯下了身子,额头抵在了自己的大拇指指背上。
“对不起,一切因我而起。”
纲吉是因为我被难缠的家伙盯上了,他留在我身边处境只会越来越危险。
那么我是不是该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他保护起来?
像是一个强大有能力、不会伤害纲吉,说不定还能和密鲁菲奥雷家族对抗的组织。
第65章 魔女小姐,你准备怎么做?
我一夜无眠。
就算闭上了眼睛也无法阻止自己去胡思乱想, 既然无法入睡,就干脆坐了起来让自己醒着。
在这黎明前的黑夜里,我睁着眼睛认真筹划起了自己可以做又愿意去做的事情。
就眼下的情况来说, 我拖得越久越孤立无援,我得尽早想好如何才能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我不能再被人牵着鼻子走, 现在思虑周全, 也能避免将来为了保护谁成了彭格列家族或是密鲁菲奥雷家族的棋子。
现在的我已经找不到能说真话的人了。
那么无论是我思考问题的角度, 还是做事的方式都需要做出改变了。
在我理清楚这几天知道的事情,明白自己能做什么的时候,坂口安吾刚巧打了一个电话来。
我也是在这时发现窗帘的缝隙中有阳光渗了进来。
外面的天已经全亮了。
坂口安吾告诉我他此刻正在医院里。
原本他昨天就计划来医院看望织田的, 可手上事情太多被拖了住。
常年熬夜加班的他, 大概是刚完成工作就赶来医院了吧。
坂口安吾说他从国木田那听说我留在医院看护, 可没在织田的病房里看到我,这才打电话询问我所在的位置。
我本想告诉他:我在其他楼层。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没多解释, 只告诉他我现在就过去。
“我们只是来看看织田的情况, 不方便停留太久,而且医院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坂口安吾低声道, “我们在地下停车场等你, 你从楼梯间下来吧,那样比较安全。”
“楼梯间也有摄像头吧?”我猜测着坂口安吾说这些话的原因, 并不觉得他的做法哪里就稳妥一些。
“不是摄像头, 底层的电梯附近有人守着,织田病房的楼层也有奇怪的人徘徊, ”坂口安吾压低了声音, “你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坂口安吾的话让我愣了三秒。
我凌晨出病房门的时候并未发现异样,坂口安吾口中的人很可能是天刚亮才来的, 只是他们的目的和原因,我暂时没什么头绪。
想到这里的我苦笑回应:“应该是Mafia的人吧……”
“血口喷人是不好的习惯呦,夏目小姐。”我的话还没说完,听筒那里便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才没有派人监视你。”
“太宰治?”
这个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我警惕了起来。
我刚就奇怪坂口安吾为什么会说“我们”,原来这个“们”指的是太宰治呀。
太宰治的声音比坂口安吾还要大,他似是把后者的手机抢了过来,我甚至能隐约从听筒里听到坂口安吾在他的身后咒骂。
“我又没说是你,横滨不是还有很多意大利的Mafia吗?”在一瞬间理清这些后,我又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夏目小姐还是很在意我的,居然一下就听出我的声音了。”太宰治没有理会我的辩驳,他装出哭腔的声音里带着欠揍的笑意,“我们明明没见过几次,真是令人感动啊。”
我并不在意太宰治这有些戏谑的语句,只是他们在这个时候一同出现让我感到不安。
他们此刻凑到了一起,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一个原因……
“怎么?港口Mafia居然选择和异能特务科合作了吗?我以为太宰先生是不怕死的。”
因太过在意,一时间又想不到如何委婉开口,我便半嘲讽半开玩笑地试探。
“为什么不可以?比起那些意大利的Mafia,我们港口Mafia要可爱多了。”电话里的太宰治毫不害臊地说着夸赞自家组织的话,“这种时候,港口Mafia是横滨可以信任的后盾呢。”
太宰治倒是不遮掩,直接承认了这件事。
我知道异能特务科近日一定会做出行动,就像他们会向武装侦探社进行委托一样,也会找上港口Mafia。
只是这个时机不太好。
他们联手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一些,打乱了我的部分计划。
“行了,有什么事见面再说。”也不知坂口安吾用什么方法从太宰治的手中拿回了手机,他打断了我和太宰治之间的对话,小声提醒我道,“总之,你下楼得小心一点,被发现的话就折回去,千万别暴露了。”
“这倒是有些难到我了。”只把病房门拉开一条小缝的我压低了声音,“你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吗?”
透过门缝,我注意到走廊上有个奇怪的人在游荡。从他过于精神且严肃的面部表情来看,并不是陪护整夜的病人家属。
他应该也不是来探病的,毕竟他没有直接走进某间病房,一旦听到什么响动还会立马察看,甚至还像是和旁人做了眼神上的交流。
因门缝的观察视角有限,我无法确定这个楼层有几个人盯着。
只是和那些明显有着外国脸孔的Mafia相比,我看到的这个人是标准的亚洲脸孔,这让我一时间无法判断他们属于何方势力。
坂口安吾没有回答,在沉默了数秒后他竟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个家伙,也太过谨慎了吧……”
我看着手机上“通话结束”的字样叹息了一声。
不相信通信设备的他,怎么就能确定我们见面的时候,不会被偷听呢?
哦对,就算是私下见面,他也是找那种没有任何破绽的环境谈话,比如……警局的审讯室。
就在我思考要不要暂时放弃这次会面的时候,我注意到病床旁纲吉没来得换上的病号服,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可行的想法……
我并未听从坂口安吾走楼梯的建议,毕竟放着电梯不坐去走楼梯也是很显眼的举动。
不过为了混淆视听,我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坐上了护士台附近的轮椅,然后光明正大地进到了电梯。
在我到一楼的这段时间里,我注意到纲吉所在的楼层有三个人。电梯里也有一个,他一直待在角落里,就算电梯到了一楼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等我到了住院部一楼大厅的时候,更是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粗略估计这里至少有七八个人在。
无论这些人是来找谁的,这样大的阵仗只能说明他们有些急,线索也非常有限,派出了这么多人,却还是没有寻到那人的下落。
因为我是坐着轮椅的病号,又披散着头发,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就算我直接转着轮椅从大门离开也没人跟上来。
在离开住院部后,我转着轮椅拐进了门诊部大楼。
因为还没到上班的时间,门诊部还没什么人,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一个坐着轮椅的病号进了电梯去到了地下停车场。
我的确在没引起怀疑的情况下来到地下停车场了,只是……
这么多车,坂口他们在哪辆车上啊!
就在我有些按捺不住,想要抛弃轮椅寻找的时候,突然有人在我身后推动了轮椅。
我有些紧张地回头,看到的是同样穿着病号服的太宰治。
“我们居然想到同一种方法避人耳目呢。”太宰低笑道。
“……”话虽这么说,太宰却比我谨慎一些,他的手腕还有住院病人证明的腕带。
“这是织田的?”我不过扫了一眼,就在太宰的手腕上看到了织田的姓名。
“小声点。”太宰一手压在了我的肩膀上,示意我不要再回头了。
“你这衣服不会也是吧?他可是病患啊……”
虽然不合时宜,我脑海里却突然出现太宰治把织田衣服扒光的场景。
在尴尬至于,我还在思考织田要是真被扒光了,他现在穿着什么?病房的温度对他来说会不会有些低了?
“只是变装而已。港口Mafia的首领出现这里多奇怪呀,我可不想引人耳目。”太宰治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还开口指责了我一句,“夏目小姐真担心织田作的话,怎么不见你在病床前守着他?”
“……”
我本想反驳些什么,余光却瞄见附近的某辆车上还坐着人。
因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我选择闭口不言。
太宰治也注意到了,他也没再说话,只继续推着我向前,去到了靠近出口处的地方。
在那地方没听着几辆车,所以无论我们上哪一辆车都会变得相当显眼。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我们一会看到的坂口也穿着……”
在确认了我们最可能坐上的车后,我的嘴角抽搐起来。
“Bingo——”太宰治打断了我没说完的话,突然笑起来的他脚上的步子也加快了,“做戏自然要做全套!坂口可是异能特务科最出色的间谍,变装什么的已经习以为常了。”
……
“……”
“……”
“嗯哼哼~”
在行驶的救护车上,我和坐在对面的坂口安吾因为尴尬沉默不语,而我身侧的太宰治则开心地哼起了歌。
其实在上车之前我就知道,会让太宰治开心成那样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我猜想坂口安吾是穿了什么不合身或者很好笑的衣服,可等我真见到他,才发现他此刻的形象实在是……快超出我想象力的上限了。
我见到坂口安吾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有些绷不住了,若是现在开口说话,不仅嘴角会疯狂上扬,还可能忍不住大笑出声。
“夏目小姐……”
“噗——咳咳——”
坂口安吾想先开口打破这沉默,可我见他正儿八经的表情,一个没忍住就噗地笑出来,为了掩饰尴尬,急忙假装咳嗽起来。
那么,此刻的坂口安吾到底是什么形象呢?
坂口安吾没有穿着医生的白大褂,也没有穿着护工的深色服装,更不是穿着随车出行救护人员的服装。
他穿着……护士服,还是很少见的裙装的护士服。
一整套。
从头到脚,连白色的袜子都好好穿上了。
坂口一米七八的个子,按理说穿着这一身怎么看都很引人注目,很容易让人察觉到异常。
所以坂口安吾戴着口罩,还戴着黑色的假发,他只露出那有着严重黑眼圈的双眼,加上消瘦的身形,意外的……很合适。
怎么说呢……
他全身上下透着那种被连续上班三个日夜的怨气,就像是通宵值班遇到一堆麻烦事,心情差到极点的护士小姐,
这样的护士小姐,就算有人心生怀疑,也不敢贸然上前找骂……
“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做第二次了!”坂口安吾也忍到了极限,他伸手摘掉了口罩,又把假发和护士帽重重丢在了地上。
“这样的事情也没办法呀,谁知道这里有这么多人盯着。”太宰治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地把偷拍到坂口安吾照片的手机收了起来,“只是可惜,织田作没看到你这副模样……”
“太宰!你要是真没想到,怎么会一下就找到我刚好能穿得下的护士服?还是这种类似风俗店的款式……”坂口安吾像是在隐忍着怒意,并未发作。
“我们不是还有正事要说吗?”太宰治回避了这个话题,只笑着提醒着坂口安吾,“我们的时间也不多吧?”
“你没带手机出来吧?”叹了口气的坂口安吾瞄见太宰把手机放进一个金属制的铁盒中,扭头问了我一句,没继续和太宰治争辩了。
“没带。”我拍了拍裤口袋。
“那就好,你的手机很可能被追踪了。”坂口安吾道,“通话超过一定时间,和你通话的人也会被追踪到,就算关机也能定位到大概的位置。”
“所以医院那些人……都是冲我来的?”
毕竟医院昨天还没这些人。
“也有可能是和你在一起的谁?”
太宰治侧眸看了我一眼,他的语气漫不经心,好像只是随便提了一嘴。
“不管是谁,他们的行动很怪异。”坂口安吾道,“费了这么大劲,却只是在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既做的不隐蔽,也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行为,这样的举动更像是……在单方面地进行保护?完全猜不透他们的目的……”
听坂口安吾这么说,我倒是一下明了医院那些人的身份了。
眼下只有彭格列家族会这么在意我的动向,云雀恭弥也说过,只要我让旁人知道了我时间魔女的身份,他就会把人带走保护起来。
“是不是你们武侦调查到了什么线索?”坂口安吾看着我问道,“那个意大利Mafia都在找的人,你们知道是谁了吗?”
“……”我微微蹙眉没有回应。
“你们真知道了?”坂口安吾注意到我脸上的表情变化。
我没有立马回答,只扫视了一眼两人的表情。
坂口安吾激动地盯着我,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捏成了拳。
若不是救护车的高度有限,他可能就激动地站起来了。
和坂口安吾不同,太宰治脸上的表情并未发生变化,他甚至都没看向我,只低头研究起了织田的腕带。
可能对他来说,我口中的消息可能还没护士装的坂口安吾,或是这个有着织田信息的腕带有趣。
“我告诉你们的话……你们可以保证他的安全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开口时充满质疑的声音里不带一丝的温度。
第66章 魔女小姐,这是你的决定。
“我可以保护这个人的安全!”
太宰治抢在了坂口安吾之前给出了回应。
他的表态速度让我诧异。
他刚刚还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怎么就突然来了兴致?
在我转头看太宰治的时候,他也正巧微微侧头看着我补充道:“毕竟他有着可以拯救这个世界的特殊力量呢。”
太宰治露出了那种我不喜欢的笑容。
阴险狡诈,深不见底。
“什么拯救世界?特殊力量又是什么?”在我们对面的坂口安吾有些弄不清状况。
他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来回望着我和太宰治, 希望我们之中有人能给他解答。
虽然港口Mafia和异能特务科联手了,但太宰治并未把自己知道的情报全部同步给他们, 以至于坂口安吾都不知道意大利的Mafia们做出那些绑架案的原因。
这对我来说个好消息。
至少最后一个加入“联盟”的我, 不会像我想象中那样处于劣势的位置。
“你们也知道我这几天都不在横滨。”短暂的沉默后, 我低声道,“这次出行调查到的东西比我想象中多一些。”
我没有回应太宰治的话,也没有回答坂口安吾的提问。
为了让自己的话语更有说服力, 我只能装作自己很早就掌握到整件事的部分细节, 通过言语在潜移默化中欺骗他们。
“你去哪里了?”坂口安吾问道。
“去了爱知县和熊本县。”
我不露痕迹地观察着两人的表情。
坂口安吾在意我口中的话语, 他的胳膊撑在了大腿上,微微前倾着身子。
坐在我右侧的太宰治则用右手撑在椅子上,他在这狭窄的车厢内翘起了二郎腿, 身子微微向后仰, 选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坐姿。
“熊本县是我的老家,我的父亲失踪前留下一些资料, 而爱知县……”我顿了顿, “是我丈夫纲吉的老家。”
“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坂口安吾问,“总不至于他就是意大利的Mafia们在找的那个人?”
“对, 他就是。”我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在我说出这话之后, 车厢内又一次陷入短暂的沉默。
坂口安吾一脸吃惊,太宰治则面无表情。
“你们也知道我是突然结婚的, 还是和一个之前完全不认识的人结婚。这怎么想都很奇怪吧?我为什么会接受这份怪异的婚姻, 这就是原因。福泽先生也是我结婚后离开横滨把武装侦探社交给我的,他早就察觉到端倪, 为了不引人耳目,才选择这样的方式出国调查。”
为了让我口中的话更有说服力,我只能把真话和假话揉在一起,提高这些事情的可信度。
我注意到太宰治抬眸,他眼神如针刺在了我的身上。
但是很快,他又嘴角勾笑,装作来了兴趣的模样,再一次加入到了对话之中。
“原来这是一场夹杂的各方利益的婚姻呀!”太宰治装作吃惊的模样,“夏目小姐演得真好,我倒是完全没有看出这是一场虚假的婚姻呢。我还以为你们是互相喜欢的呢……”
太宰治的话让我有些不舒服。但这些带着嘲讽味道的话语,我不必理会,也无须反驳。
无论他说什么,只要肯相信纲吉就是Mafia们在寻找的人就行了。
坂口安吾轻咳饿了一声,打断了太宰治的阴阳怪气,“可我暗中调查过他,他不是异能者,我也没发现他有何过人之处,他可能比普通人还要……普通。”
“纲吉被密鲁菲奥雷家族的人偷袭过,这件事太宰先生也知道。”我转向了太宰治,“打中纲吉的子弹是特质的,纲吉因为它身体变得很差,说不定也因此被克制了某些力量。”
“这一点……我无法否认。”太宰治耸了耸肩,“夏目小姐说是就是吧。”
“太宰!”坂口安吾对太宰治的态度不满意,出声提醒他认真一些。
“夏目小姐说的事情的确发生过,在纲吉君中弹后,她还以为是我们港口Mafia派人做的,大清早就独闯港口Mafia大楼,打伤了不少港口Mafia的成员,导致之后港口争夺战的时候,我们能用的人手不够,被意大利那些家伙抢走了不少地盘。幸好那种子弹只有密鲁菲奥雷家族拥有,这才证明了我的无辜。”
太宰治这明明是在单方面的抱怨!
他还把自己避战“让”出去的地盘,都算到了我的头上!
“密鲁菲奥雷家族啊……”坂口安吾只听到了自己需要的消息,便低头分析了起来,“我手中并没有这个Mafia家族的情报,那些被救出来的人也不是被这个家族绑架走的。”
“可能他们家族的首领觉得还不到出场的时候吧。”太宰治应声道,“更何况现在能调查到的Mafia家族都是在横滨占了地盘的,密鲁菲奥雷家族说不定不需要使用横滨的土地做基地。”
太宰治的猜测很接近白兰的想法。
他的敏锐度真是令人害怕,不知道是不是把我的谎言也看透了。
“既然纲吉君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夏目小姐准备怎么做,是要把他交给我们保护吗?”
就在我盯着太宰治的侧脸看,担心自己的谎言会被他戳破的时候,他突然笑眯眯地转向了我。
我被吓了一跳,对上太宰治视线的一阵心虚,险些就躲开他的视线。
“我可不放心把纲吉交到任何Mafia的手上。”我沉住了呼吸,直言对太宰治的不信任,“太宰先生可是把对纲吉的讨厌都写明在脸上的,把他交到你的手里,怕是立刻就没命了。”
“异能特务科可没有港口Mafia大楼安全呀,”太宰治不紧不慢地说道,“他们的人手本就不够,出了事也没人能保护纲吉君呀,相较之下,还是港口Mafia更安全一些。”
“的确,若是这些意大利的Mafia家族爆发了全面冲突,异能特务科能不能自保都是问题,”坂口安吾点了点头,劝说我道,“最好的方法可能还是由港口Mafia照看,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纲吉的情况并不乐观,与谢野小姐也失踪了,我现在又被人盯上了,根本没办法时时照顾到他。”我也面露难色,“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并寻求你们的帮助了。”
“我不是非要敌视纲吉君不可。”太宰治幽幽开口,语气也难得正经起来,“如果、如果夏目小姐愿意与纲吉君解除夫妻关系,我能保证他的安全。只要他待在港口Mafia的大楼,除非他自己走出来,不然绝不会有人找到他。”
“太宰!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你都在计较些什么!”
听着太宰治提出的要求,坂口安吾露出了非常无奈的表情。
“太宰先生,我想你一直弄错了一件事。我和沢田纲吉并未提交过婚姻申请书,在法律上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夫妻关系。”我认真回答着太宰治。
“那么,”太宰治因为我的回答笑了起来,“今后也不会向日本任何一家区役所提交吧?”
我沉默了大概十几秒的时间,再开口时间语气坚定,“是的。”
“这样的话,我愿意帮忙。”太宰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对我伸出右手。
“……”我没有回话,只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我之前说过的吧,夏目小姐早晚会握住这只手的。”太宰治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心情相当愉悦,“合作愉快啊,夏目小姐。”
“我也希望这是一场愉快的合作,太宰先生。”为了不板起脸孔,我把唇抿成了一条线。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们两人都没有在意一边的坂口安吾,毕竟这原本就是我和太宰治之间的交易,坂口安吾更像是我们选择的见证人。
“这样的话,你希望异能特务科能做些什么?”看透这一切的坂口安吾在一边轻轻叹气。
“我并没有把纲吉的身份告诉武侦的成员,希望你能继续替我保密。”我看着坂口安吾道,“还有就是,在这次的事件结束之前,我希望你们能提供一些地方,给武侦的文员们使用。”
“这种时候转移据点也是好的。”坂口安吾听懂了我的意思,点了点头同意道,“那些没有武力的武侦社员我会找人负责他们的安全。”
“阿纲他……纲吉他肯定不会一开始就愿意去港口Mafia,直接交给你们也很可疑。”我思索片刻后又看向了太宰治,“在我想到稳妥的方法把他带去港口Mafia之前,能否由你们先派人暗中保护他的安全。”
“你需要多少人?”太宰治十分爽快,“20个?50个?”
“人多的话就惹眼了。”我摇了摇头。
“那我把中也和敦交给你使唤好了。”太宰治相当大方,“有他们在,无论遇上什么都能抵挡一阵子。”
“谢谢。”这样的豪华配置倒是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在简单交流了一下各自近期的情报后,坂口安吾中途下了车。异能特务科的事情已经堆得比山高了,他再不回去处理,再通宵一天也无法完成。
太宰治倒是不急着回□□,陪我一路坐回了医院。
在下车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了一件白大褂,还有模有样地挂上了听诊器,再把记录织田信息的腕带套在了我的手上,光明正大地把我推进了住院大楼。
此时医院的人多了起来。
虽然一楼大厅还有不少人再盯着,但医生和病患走在一起的搭配并不显眼,那些视线也只是从我们身上扫过,我们很顺利的上了楼。
太宰治按下了织田所在的楼层,准备把我送去他的病房。
我也在意其他楼层被监视的情况,觉得能多观察一下也是好的。
可在电梯门开之后,我并没有发现清晨那些奇怪的人,倒是看到了在等电梯的纲吉。
他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模样,一开始并未发现我,直到进电梯后看到了太宰治才注意到被他推着的人是我。
纲吉的表情一下紧张起来,他不顾电梯门都要关上了,冲了出来。
“南星?你这是……怎么了?”
不等我指责纲吉的举动太过危险,他先跪在了轮椅的旁边。
从他那紧张的语气听来,似是以为我真受了什么伤。
“嘘——”我捏住了纲吉的手,小声告知,“我没事。”
我原本担心纲吉此时的举动太过显眼,会引起监视者的注意。可我四处环顾了一下,却一个奇怪的人都找不到了。
难道负责监视这个楼层的人撤离了?
不等我多想,装作没看到纲吉的太宰治便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纲吉,因为我刚刚的那声“嘘”,缄默地跟上了我们。
“平安抵达!”在进病房后,太宰治欢呼了一声,准备离开了,“我就送到这里了。”
“谢谢。”我回头看着太宰治道。
我这声谢谢不是在谢太宰治把我送回医院,而是谢他愿意帮我保护纲吉。
虽然太宰治外表看上去不是那么靠谱,但他作为港口Mafia的首领,最低程度的信用还是有的,只要条件对等,作为利益相关者,我是可以信任他、可以把纲吉交给他保护的。
“那我也该说声谢谢。”太宰治一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笑着回应道,“毕竟夏目小姐答应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太宰治的后半句话像是故意说给纲吉听的。
原本面无表情的纲吉在听到我们如谜语人一样的对话后,表情一瞬变了。
纲吉蹙起眉头,看向太宰治的目光里带上了敌意。
“南星,你和他做什么交易了吗?”待太宰治离开后,纲吉便急不可待地问出了口。
“阿纲昨天不是说,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好,这些就属于‘有些事情’。”我笑着敷衍道,不准备过多解释。
“可他是……”
纲吉本想反驳什么,话到了嘴边还是摇了摇头,咽了回去。
“阿纲怎么到这里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太过沉默的病房让我觉得尴尬,我便笑着随口扯了一个话题,却在开口后才察觉到这随口找的话题更不适宜……
“我睡醒了没看到南星,见你手机也没带,便想着应该是下来看织田先生了,就跑来看看,担心南星被那个谁缠住了……”纲吉苦笑了一下,他蹲在了轮椅的前面,低头把玩这我手上的腕带,“我猜中了,又没完全猜中。”
纲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
我的确被人“缠”住了,但“那个谁”不是纲吉猜想中同在这个楼层的白兰,而是半路杀出的太宰治。
所以纲吉看到我和太宰治一起出现,有些出乎意料。
“抱歉,我以为我能在你睡醒之前回来呢。”为了不让纲吉继续盯着腕带看,我反握住了他的双手,挤出了笑容,“我……我只是不太想让纲吉担心。但好像适得其反……让纲吉更不安了。”
“硬是要说,应该是我给南星添了许多的麻烦。”纲吉抬头看我,“可就算如此,我也想要一直呆在南星身边呀……”
“!!!”
在此时听到这样的话,我的手都因心虚的颤了一下。
第67章 魔女小姐,你不被喜欢。
我们的对话没能继续下去。
病房的门在此时被人从外粗暴地踹开, 进来的是一个我之前没见过的……医生?
我之所以用了不确定的说法,是因为他没有像其他的医生一样穿着白大褂,而是穿着一身精致且价值不菲的白色西装。
他涂满了发胶的头发被精心打理过, 下巴上还留下了一些自以为帅气迷人的胡渣,代表身份的胸牌只有一小节从口袋露出来, 无法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沢田纲吉!我应该说过十分钟之后我会进行检查, 你居然还敢给我跑没影!”这个男人恶狠狠地盯着纲吉, 语气相当恶劣,“你明知道我最讨厌给男人看病了!”
他对纲吉的称呼引起了我的注意。
现在的纲吉可是到哪都自称“夏目纲吉”,就连病床上的信息也写着这个名字, 这个男人怎么会称呼纲吉为“沢田纲吉”?他们之前认识吗?
这位医生昨天并未出现过, 更未参与纲吉的任何治疗过程, 怎么像是突然变成了纲吉的主治医生?
“夏马尔医生和我是认识的,他曾在我上的中学当过一段时间的校医。”纲吉察觉到了我的疑惑,在我开口提问之前就解释了起来, “早上医生查房的时候, 夏马尔医生看到我,就把我转成他的病人了。”
“哦, 这样啊……”虽然听起来挺不可思议的, 只是见到熟人而已,没必要特意转成自己的病人。
“沢田纲吉!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你要是再磨磨蹭蹭……”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 这位夏马尔医生已经冲进了屋里, 他拉住了纲吉的胳膊,准备强行把他带走。
可他话才说了一半, 眼睛瞄到了还坐在轮椅上的我。
他扭头打量了我好几眼, 原本凶横嫌弃的表情全不见了。
他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殷勤。
这位夏马尔医生挤开了纲吉,不知从哪儿掏出了听诊器想要放在我的胸前, 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低沉富有磁性:“这位小姐,您看起来需要一位像我这样专业的私人医生的帮助呢!”
“……”
这人……真的是医生吗?
在我嫌弃地蹙起眉头,想要打开男人手的时候,纲吉先一步擒住了夏马尔拿着听诊器胸件的手。
“夏马尔医生,我的妻子并不需要你这样的医生呢。”黑着脸的纲吉露出了危险的笑容,“而且,你需要治疗的应该只有我一个吧。”
“你的妻子?那她就是……”夏马尔微愣了一下,不知道自言自语说了些什么。
在纲吉的拉扯下夏马尔医生向后退了几步,虽他不再用先前那种露骨的眼神看我,却还是把我上下打量了好几遍。
“她为什么坐在轮椅上?受伤了?”夏马尔随口问了一句,没有任何想要帮我检查的想法。
“没有,这只是夫妻之间的小情趣。”纲吉轻松地回应。
在正常情况下,有谁听到这样的话不是无奈摇头,便是做出有些被恶心到的表情。
可这位夏马尔医生与众不同,他居然露出了艳羡的表情。
他像是把纲吉的话当真了,一边点头认同,一边羡慕说道:“居然是这么和谐的夫妻生活吗?我还以为只是……”
夏马尔医生想感慨些什么,口中的话语却再度被纲吉打断。
“夏马尔医生不是说自己的时间很珍贵吗?”这一次变成纲吉强行把他拖出了病房,“那我们还是快点走吧,你早些检查完也好早些去做其他事……”
因为这位夏马尔医生的行为举止过于奇怪,让人为他的医术水平担忧,不放心的我自然不会让他和纲吉单独回去。
我从轮椅上跳下来,连织田的腕带都没来得及还给他,就紧跟在了两人的身后。
事实证明:是我以貌取人了。
夏马尔医生面对纲吉复杂的病情相当从容,并未因纲吉的特殊情况露出吃惊或不解的表情。
他只简单地做了几项检查、又问了我几个简单的问题,便把纲吉发烧的规律找出来了。
“你现在的体力相当有限,一天的运动超过现在的体能上限后,体内器官便会衰竭,发烧只是一种身体负荷的表现。”夏马尔用我们能听懂的方式简单解释,“所以你会在睡醒后数小时内疲惫发烧。”
“那……有办法治疗吗?”我问道。
“治疗?”面对我的提问夏马尔笑了起来,他转向了纲吉,虽是半开玩笑的语气,却是在认真给着建议, “我劝你还是赶紧换个地方休养吧,你这风中残烛的身体能躺着睡觉,就不要坐着思考。”
“这样的说法……”像是说纲吉已经无药可救,只能躺着等死了。
我咬着唇,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事实就是如此。”夏马尔双手插袋,猜到我想法的他无畏地耸肩,“这里没有治疗的条件,你也不会愿意配合治疗。你自己找死的话,我也无能为力。”
“你有办法救纲吉吗?”夏马尔话语里的意思让我激动了起来,“你说的治疗条件是怎样的?”
“对不起,我刚说的可能不严谨。”夏马尔睨了我一眼,“我只能尽可能的延长沢田纲吉生命,无法完全治愈。至于我需要的治疗条件……我需要沢田纲吉在没有夏目小姐打扰的地方静养,不去胡思乱想……”
因夏马尔之前的话都是对着纲吉说的,所以一直用“你”指代纲吉。
这句喊了两遍纲吉全、还有些恐吓意味的话语,更像是说给我听的。
“没有南星的地方根本不可能静养,更不可能不胡思乱想。”纲吉提高了声调,“相反,只有在南星的身边我才能安心一些。”
“你这样说,我还真什么都做不了。”夏马尔双手一摊,他丢下了纲吉的病历单,转身离开了病房,“你就在这等死吧。”
“夏马尔医生?夏马尔医生……”
见夏马尔医生如此,我本能地想要追上他,手腕却被纲吉拉了住。
他对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用去追回这位奇怪的医生。
“夏马尔医生只是说说的,晚些时候他会回来复查的。”纲吉解释道,“他是不可能真放弃我这位病人的。”
“他给我的感觉和一般医生不同。”我望着已经关上的房门,思考着要如何形容夏马尔医生带给我的感觉,“他在气质上也不像是普通的医院医生。”
“也许他经历了什么人生的大风大浪吧,毕竟我也有好多年没见过他了。”纲吉笑着道,“毕竟他才转到这医院做特邀全科医生没两天,刚开始工作就遇上我了。”
“那还真的挺巧的。”=因我还在想着其他的事情,未太在意纲吉的这句话。
我也没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位说着最讨厌给男人看病的夏马尔医生,是不可能在看到纲吉后主动把他转成自己的病人的。
晚些时候有小护士进来帮纲吉输液,我见她先扫描了纲吉腕带的二维码确认病人信息,这才意识到织田的腕带还在我手上……
我急忙起身,想把腕带还给织田,我和纲吉说自己要去看看织田的情况,纲吉要是有需要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好。
* * * * * *
夏目南星离开病房没多久,板着脸的夏马尔再次去到了沢田纲吉的病房。
他娴熟地从口袋掏出了两个装着奇怪液体的西林瓶,关掉了输液开关,用针抽取了瓶中的液体打进了沢田纲吉的输液袋之中。
输液袋中的液体变成了如晚霞一般的橙红色,炫目的像是有火焰在水中燃烧一般。
很快,火焰燃尽,输液又恢复了透明的颜色。
“谢谢。”沢田纲吉看着夏马尔打开了输液开关又要走,笑着道谢。
“这样下去,差不多能坚持半个月,极限也就十六七天。”夏马尔回头看着纲吉,语气严肃,“彭格列,你是真的没多久可活了。”
“你把这话……告诉狱寺他们了?”沢田纲吉维持着嘴角的笑容,眼神变得凌厉。
“我要是说了你还能在这?”夏马尔冷哼了一声,“若是狱寺知道你中了两次灭炎弹,无论你用什么身份压他,他都会把你带回彭格列基地治疗的。”
昨夜,刚到横滨的山本武通过狱寺给出的手机号联系到了沢田纲吉。
因夏目南星不慎吐露沢田纲吉生病发烧的事情,在一旁听到这通电话的狱寺隼人立马紧张了起来,过于担心的他甚至找了理由想要上门拜访夏目家,亲眼确认自家首领的安好。
可这一去才发现他们两人并不在家,甚至于都没回过家。
这引起了狱寺隼人的警觉。
经过多方探查,他们最终确定两人在横滨市一家划分到异能特务科旗下的私人医院里。
为了确认纲吉的病房位置和情况,狱寺隼人派出了多人查探。
在所有人专注于这些“明探”的时候,他又在不引起异能特务科警觉的情况下把夏马尔安插进医院。
在南星离开医院的时间里,他们也刚好找到沢田纲吉的下落。
“我会告诉他们的。只是现在……”沢田纲吉劝说着夏马尔不要多嘴,“还不是时候。”
“他们若是知道你的情况,可能就不会扣着武侦的女医生不让她走了。”夏马尔突然转身侧坐在纲吉的病床上,笑着道,“我昨天还奇怪她为什么对灭炎弹的事情那么感兴趣,不需要任何威胁和劝说就甘愿帮着彭格列家族研究,现在倒是明白了……她应该也知道你中弹了吧。”
“我说过的,禁止你们干涉武侦的一切。”沢田纲吉闭上了眼睛,长叹了一口气了,“为什么要把武侦的人掳走。”
“我可不是彭格列家族的人。”夏马尔无辜举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不过与谢野医生好歹是狱寺请过去的,我听说云雀恭弥那小子还软禁了武侦第一侦探呢。”
“……”沢田纲吉抿着唇没有说话。
云雀恭弥的擅自行动沢田纲吉暂时没有办法,毕竟云雀已经察觉到他中了灭炎弹。
按照两人的约定,在他沢田纲吉不具备成为彭格列首领条件的时候,云雀恭弥可以自行判断如何行事,只要是为了彭格列家族成员,他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
哪怕是云雀把他中了灭炎弹的事情告诉彭格列家族的其余成员,沢田纲吉都无法制止、无法责罚。
“说起来,她也不简单啊……”夏马尔突然换了话题,露出了有些轻浮的笑容,“她早上应该出去了一趟吧?我到没听说这样的情报呢。狱寺小子派了那么多人,所有的出口都有人守着,居然都没发现她出去过。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又是和谁一起出去的?”
“你听说得可真多。夏马尔先生什么时候变成情报人员了?”
沢田纲吉低语了一句,在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后便不再理会夏马尔。
“你何必这么包庇她,就算她真是彭格列十代目的夫人,也该知道什么时候要做什么事。”夏马尔轻叹了一声,“更何况彭格列首领夫人的身份是护不住她的,彭格列家族内也没几个人承认她的身份。”
“……”
夏马尔见沢田纲吉不愿再理会自己,也没再多说什么,很识趣地离开了病房。
只是在打开病房门离开之前,他又多说了一句:“彭格列,没有人会喜欢时间魔女,哪怕她属于自己的阵营。你对她的怜悯只会害了你自己,你无法救赎她,你的一切行为只会让家族其他人更憎恶她。”
“在你们看来这是‘怜悯’吗。”夏马尔离开后,沢田纲吉重重叹息了一声,“可被‘怜悯’、被‘救赎’的人是我呢……”
* * * * * *
第68章 魔女小姐,孤立无援。
果然, 之前不是我的错觉,那些早上还在楼道内监视的人已经全部撤离了。
只是他们出现的时间太短,我又离开过医院一段时间, 没有实时掌控医院的情况,也就无法判断他们是找到了目标离开的, 还是出于什么其他原因撤离的。
甚至连他们是不是彭格列家族的人都要打上问号了。
这件事坂口安吾在离开前说会让异能特务科追踪调查, 我们只要等结果就行, 没有什么线索的我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们了。
在我经过白兰朋友所在病房的时候,病房的门正好开着。
我本有些心惊,因不愿再遇上白兰, 本想低着头冲过去, 却瞧见里面走出了一个抱着被单的护工。我侧头望了一眼, 注意到里面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护工告诉我:这床的病人醒了就办理转院离开了,就刚刚的事情,两人也才走没多久。
白兰这个时候离开医院, 会不会也和早上那些人有关?
就在我思考这一问题的时候, 注意到有陌生人进了织田所在的病房,我便顾不上白兰的事情, 急忙冲了过去。
进到病房后, 我惊呆了!
在织田病房里的何止一个陌生人,四个穿着一身黑的港口Mafia成员站在房间里, 而中原中也则蹲在椅背上, 他双手垂在身前,蹙眉望着躺再病床上的织田作之助, 见我进门后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先和我打招呼。
“中也!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语气不好, 在责问他。
“哈?我还想问怎么回事呢!”中也的语气比我还差,他一脸的不爽, 甚至不愿正眼看我,只用眼角睨了我一眼,“你把我当狗么?还指名我给你使唤?”
“狗?指名?”这样的词听的我一脸懵。
“‘夏目社长那里需要一个听话能干的人使唤,是那种无论她把骨头丢到哪儿都会叼回来的听话,她觉得你挺合适的,就指名让你去了,你最近就去做条乖乖的狗吧。’”模仿着太宰语气说话的中也嘴巴都要气歪了,“你不是这么和他提要求的吗?”
看着中也惟妙惟肖地模仿,我已经脑补出太宰治在说这些话时欠揍的模样了。
只是……这话从何说起啊。
我的确向港口Mafia请求了人员帮助,可派中也来不全是太宰治自己的意思吗?怎么就变成我指名了?我也不会作出那样奇怪的比喻呀……
“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觉得又气又好笑的我摇了摇头,“我的确需要人帮忙,至于其他的说辞……应该是太宰治诓你的。”
“……”中也沉默了几秒,似在思考我的话。
“你觉得我是说出那种话的人吗?”件中也还在怀疑我,我无奈地反问他,“你见我何时对人颐指气使过?”
在我的注视下,中也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红,那是逐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产生的尴尬。
随后,把来龙去脉想明白的他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太宰治的名字,气愤地把病房里唯一一把靠背座椅踩碎了。
“这也是你那首领吩咐的?”在中也稍稍冷静下来后,我示意着那些围着织田病床站着的港口Mafia成员们,微微眯起了眼睛,“你们应该不是准备用我社员的性命对我进行什么威胁吧?”
“太宰听说武侦的医生失踪了,就说卖你个不用还的人情,帮你把重伤的社员治好。”中也摆了摆手,“你们武侦不是都快没人用了吗?能救一个就多一个,他是这么说的。”
“不用还的人情?”我哼笑了一声。
哪有人情是不用还的,更何况是现任港口Mafia首领的人情。
“你就放心好了。”中也安慰道,“太宰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家伙的全部病历,反正交给他们不出一周,这个叫织田作什么的就能全好了。”
“……”
听着中也的话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腕带。
这家医院的数字病历会根据病人的状况实时更新,所以只要知道病人腕带的编码,便能从医院系统里调出完整的病历。
太宰治之前戴过织田的腕带,应该也是在那个时候拿到了属于织田的编码。
他是在得到织田完整病历的情况下派出了港口Mafia的医生,就算他派来的这几个人没有与谢野小姐那样便捷有用的异能力,也能比普通医院的医生更快治好织田。
在想清楚这层关系后,我迟疑了一下开口道:“那么……”
“我们对意大利那群Mafia使用的武器没有研究,其他的事情帮不上忙。”中也像是知道我要说什么,开口打断了我,换了一种口气同我说道,“太宰说这是不需要偿还的人情,但让这些医生去做其他的事情,他们不仅无法达成你的愿望,还会变成需要偿还的恩情。”
“太宰治这家伙……还真敢说啊。”
我嘴角微微抽搐,也没让他们帮纲吉看看的想法了。
和港口Mafia合作的事情我不准备瞒着。
正巧我昨夜让国木田今天有空来医院一趟,把我忘在他车后备箱的行李给我送来,可一个上午他不仅人没来,电话也没给我打个,我便给他打了过去,想着顺便能把这件事告诉他。
“夏……夏目社长。”电话那头的国木田在接到我的电话后,显得非常慌张。
“怎么了?”
一向稳重的国木田用这种声音说话让我不安,心里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
不会又出什么事情了吧……
“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要如何汇报。”
“有些?”
我不幸言中。
国木田还用出了令人心慌的词汇——“有些”。
“古里炎真不见了。”国木田飞快低语了一句。
“!!!”国木田的第一个消息就让我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瞳。
“炎真在和芥川一起行动的时候突然失踪,”国木田的声音透着无力感,“芥川觉得自己要负全部责任,不听劝,不肯与谷崎搭档外出,一人寻找起了炎真的下落。芥川的手机没电了,所以……我连芥川的行踪都无法确认了……”
织田曾让芥川帮忙照顾那些他收养的孩子,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个还有芥川的联系方式。
因织田昨天没有回去,也没有提前给孩子们打过招呼,孩子们担心询问了芥川。本就为织田受伤自责的芥川便向炎真提出今天上午去看看孩子们,毕竟我昨天说今后的行动至少两人一起。
炎真没有拒绝芥川,还和芥川一起想了借口,给织田近期不出现找了理由,让孩子们安心一些。
据芥川说他们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离开前想再给孩子们买些零食礼物,就去了附近的便利店,结账出来的时候拎着大包小包的炎真还跟着芥川的身后,可过了一个路口,炎真就不见了。
过完马路的芥川转身,只看到原本提在炎真手里的东西好好的放在马路的对面,可提着它们的炎真却哪儿都找不到了。
“还、还有其他事情吗?”我问出口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我多想听到“就这些”、“没有了”之类的回答,可电话那头的国木田沉默了半天,很艰难地蹦了一个“有”字。
“为了尽快确定炎真是怎么失踪的,芥川又在哪里,我去找了田山花袋,想在横滨所有的监控里调出他们出现画面……”国木田顿了顿,“田山被我带了出去,他使用异能力的时候意外发现车内有类似电子追踪器的东西。”
“电子追踪器?在社里的车上吗?”
这意味着武侦近期行踪都被人掌控了!
“不……它在……”国木田犹豫了一下,“它在夏目社长留在后备箱的行李中。”
“我的行李里!”我的声音一下变得尖锐刺耳,“怎么可能!在哪里?”
“它被放在一个背包的外口袋里,在一条玫瑰金的女士手链坠饰上。”
“……”国木田的话让我沉默。
此时的我站在医院走廊的尽头,透过窗户往外望,向上看天空阴沉沉的,只有灰白的色彩,向下看因下着雾到处灰蒙蒙一片,连楼下的人都看不清楚。
这天可能又要下雨了……
“这个追踪器非常迷你,几乎没有重量,所以很难察觉。田山判断这是一个非常先进的仪器,全世界也没有多少人能做出来,似是还有采集什么数据的功能……”说完这些的国木田开始斟酌用词,“我之前并未见夏目社长有过此物,应该是在这次的旅行中旁人送你的吧?只是不知道……这条手链是谁送给夏目社长的?”
“……”
第69章 魔女小姐,四面楚歌。
从国木田那得到消息的这瞬间, 有无数种的猜测涌入我的脑海,我却一个都不愿相信,更不愿、也不敢去求证这些猜想。
“……夏目社长?夏目社长?夏目南星!”
“啊?”
因国木田叫了许多遍我都不应, 电话里突然传来一声高喊,把我吓了一跳。
“你总算理我了。”国木田轻叹了一声。
“抱歉, 我在想事情……”
“夏目社长这样的反应, 就是说事情没那么简单了……”国木田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只提醒了一句,“但手链不管是谁送的,请夏目社长一定要多小心提防。”
“嗯。”我点了点头, 随后端着社长的威严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 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在我调查出结果之前,无论是谁都不许说!”
“我明白的。”国木田回答得迅速且认真。
“!!!”
国木田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生疏的感觉让我不安。
国木田本比我年长, 有着比我强太多的分寸感, 在我成为武侦的社长后,他是唯一一个从开始到现在都称呼我为“夏目社长的人”。
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我的顾虑, 都没有追问我手链的来源, 我又何必如此厉声提醒。
这样的他,就算我不说也不会告诉旁人的。
“抱歉, 我只是……有些不知所措了。”我小声道歉。
“需要让谷崎或者宫泽去医院帮忙吗?”国木田询问道, 听起来还在担心我的处境,“最近发生的事情像是在针对武装侦探社, 在哪都不能放松警惕, 夏目社长只有一个人,要是出了什么事, 我们可能无法立马赶过去支援,还是防患于未然比较好。”
“关于这个我正好有事要告诉你……”
既然国木田先提起来了,我便接着话茬把发生在医院的事情告诉了他。
当然,我隐瞒了我见到了密鲁菲奥雷家族的白兰,和我要把纲吉交给港口Mafia保护这两件事情。
“如果这是夏目社长的判断,我会服从的。”国木田思索后回答道,“但这合作关系可能没想象中牢靠,我们并不能百分百的信任……他们。”
国木田用的是“他们”一词,说的不仅仅是港口Mafia,还有异能特务科。
“我会的。”我回应道,“若不是找不到更好的盟友,我也不会选择和港口Mafia合作。至于异能特务科……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利益关系体,从没有百分百信任的说法。”
“这样就好。”国木田听我这么说明显松了口气,“说实话,我原本担心这是慌不择路的选择。”
“我这个社长要是能更靠谱一点就好了。”听着国木田的话我忍不住自嘲了一句,“若是我更靠谱一点,值得去信任,芥川也不会就这么跑不见了……”
“谁说我跑了?”
“!!!”
我的话音未落,一个带着不满情绪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我微愣了一下,回头看到的是一脸脏兮兮的芥川龙之介。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回来的,居然把自己弄得这么脏。
好在,他没受伤。
“芥川?是芥川吗?”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有其他人长我这样吗?”双手插袋的芥川侧头不满嘀咕。
“太好了!”我忍不住拥抱了一下芥川,随后双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你还在就好了!”
“你不……骂我吗?”芥川蹙起了眉,露出了凶恶的表情,“昨天我害织田先生受了重伤,今天和我组队的古里炎真又失踪了……”
来芥川是个有些别扭的人,这种别扭的感觉在织田把他捡到武装侦探社的时候就存在。
他像是不知道要怎么把心中的情绪正确表达出来,就像此刻,他明明是内疚自责的,表情却是阴沉的,就连眼神也带着不知道哪来的狠绝。
要是有不知情的人经过,看到芥川脸上的表情,一定会以为我是他的仇人呢。
“所以我说,你还在就好了。”我笑着道,“这样我们就不会连你一起失去了。”
“……”
芥川没有给我回应,他呆愣了一下,挥开了我的手,说要去看看织田先生。
我则立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还在通话中的国木田,之后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在听国木田说很快就能完成后才挂断了电话。
知道通话结束的那一刻,我才想起来芥川要去的病房里还有一群港口Mafia。
而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们和港口Mafia合作的事情。
“坏了!”
我捏紧了手机急忙往病房跑。
“你们先停手听我说……”
我打开了病房门,屋内的景象却和我想象中不同,在喉口的话语也被我咽了回去。
我原本以为已经打成一团,快把病房拆了的两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站在床边紧盯着港口Mafia派来的医生,听到我说话后他们才都把目光转向了我。
“哈?你在说什么?”先回应我的是中也,双手横在沙发靠背上的他挑了挑眉,一脸无语的模样,“你是做梦了吗?”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没去理会中也,而是径直走到了芥川的身边,准备稍微和他解释两句,把我们和港口Mafia的关系告诉他。
“这件事我知道了。”我才开口芥川就回应道,“不然夏目社长也不会让他们进织田先生的病房。”
“那……你知道了就好。”我的声音轻若蚊吟。
“我只是对他们不放心。”芥川的目光全程没有离开港口Mafia那些医生的手,“所以,在盯着他们。”
“我们要害他的话,一开始就动手,何必等到现在。”那边的中也不满道,“反正我们来的时候这病房也没人在。”
“对了,夏目社长,我在追查古里炎真下落的时候,发现在他不见的街头附近有很多港口Mafia的人,我想会不会是……”芥川转头看着我说道。
他说话的声音很响,似是故意让中也听到。
“喂喂喂!别瞎说,你们社员失踪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果然,不等芥川说完中也急忙辩解道,“现在的情况,横滨哪儿都有很多我们的人呢。”
听到中也这么说,我微微蹙起了眉头,同时抓住了芥川了手腕,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把之后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中也干部原来知道我们部员失踪的事情呀。”
我转头看向中也的时候带上了虚假了笑容,我不但改了对他的称呼,说话的声音也多少有些阴阳怪气。
“什、什么知不知道的,你们社员昨天不就失踪了吗?”中也只露出了一瞬的慌张,随后故作镇定地回答道。
“这么说来,中也干部知道我们昨天失踪的社员是在哪里失踪的了?”为了维持脸上的笑容,我拉住芥川的手腕有些用力,“能告诉我具体的位置吗,也方便我们找人。”
中也没在说话,他假咳了一声,连看向我的目光都移开了。
“中也干部?你的首领不是让你乖乖地听我的话吗?”为了让中也正视我的问题,我高声提醒了一句。
“只是服从你部分的命令,而且主要是保护你们,并不包括帮你们找人。”中也道,“我是港口Mafia的人,不是你们武装侦探社的。这点可别忘了。”
“好的,我知道界限在哪里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没继续这个话题。
中也会紧张武装侦探社社员失踪的事情,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武装侦探社没有人知道与谢野晶子是在哪里失踪的,只知道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别人面前的时候提到过彭格列家族。
既然不知道她是在哪里不见的,也就没有失踪附近街头有港口Mafia人员一说了。
所以,无论中也知不知道古里炎真失踪的事情,与谢野失踪的事情他一定是知情的,加上昨日一早太宰治给我的电话,他不仅第一时间知道织田进入了废弃大楼,还知道那个大楼里被设下了埋伏。
这些事情让我断定港口Mafia也在监视,或者说注意着我们武装侦探社众人的动向,这才对武装侦探社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只是太宰治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难不成他早就知道那些意大利Mafia家族在寻找的人……就在武装侦探社吗?
仔细回想一下的话,在意大利Mafia家族的事情爆发之前,太宰治就已经过度关注武装侦探社了。就连我觉得港口Mafia行为变得奇怪,也是从我接手了武装侦探社开始的。
港口Mafia、或者说太宰治对这些事情到底了解多少?
他会不会已经知道我才是那个所有意大利Mafia都在寻找的人?
这是一件细思极恐的事情。
我的各种怀疑和猜测让这本就脆弱的三方联盟变得更不牢靠。
要思考的事情很多,这让我无法完美管理自己的面部表情,所以在离开织田的病房后,我并没有急着回纲吉的病房,而是坐在一楼大厅等了近一个小时,等到国木田把昨天放在他车上的行李全部送了过来。
“要去看看织田或者纲吉吗?”在接过行李后我问了一句。
“不了,异能特务科刚联系我了,我要回侦探社转移直美小姐她们。”国木田这么说着,目光还是往上方看了看,“织田要是醒了告诉我一声。”
“嗯,我让芥川守着呢。”全是港口Mafia的话,的确不是那么令人安心。
“对了,这个。”国木田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我们的时候,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交给了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完整取出了追踪器,追踪器放在田山那里,虽然不能反向追踪,但对方无法采集需要的数据,也无法确定你的位置了。”
“是需要戴在手上才能采集吗?”我把小盒子收到了口袋里,说着自己的猜想,“像是要戳碰到皮肤之类的,还是说只要放在身边就好?”
“还不清楚,如果夏目社长在意,我会让田山再研究研究的。”国木田道。
“那就麻烦花袋了,明明已经不是武侦的社员了……”
因为武侦成立的时候我就在横滨了,所以对于这些年间离开的前社员都有印象。对方已经离开武侦还请来帮忙,多少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之后我们没继续这个话题,只随便聊了几句,在安排好武侦之后的任务后,我带着行李上楼了。
因快到午餐时间,不少来探病的人都离开了,从楼上下来的电梯满满当当的,要上楼的却只有我一个。
我在空荡荡的电梯里按下了纲吉所在的楼层,随后取出了国木田刚给我的小盒子,拿出了手链戴在了手腕上。
虽不想承认,但我的确怀疑起了纲吉。
所以,我想做个测试。
若是纲吉对此没有任何的反应,或是愿意告诉我他不愿让我戴着这手链的原因,我一定会为此刻自己的多疑忏悔,并给予一切我能做到的补偿。
但,要是纲吉的反应奇怪,只再次提出让我摘掉手链,不作任何合理的解释,我便……
我便……
便……
我便不再全心全意信任他。
也不再把他当作自己的丈夫看待。
第70章 魔女小姐,你不相信他?
我回到纲吉病房的时候, 他已经睡着了。
我看到护士小姐轻手轻脚的拔下了输液针,在不吵醒纲吉的情况下,把止血消毒的棉球贴在了纲吉手背上的输液孔上。
护士小姐端着医用托盘离开的时候, 对我微微点头,关门的时候也没发出丁点声响。
这家医院的医护人员非常专业, 并未因有家人陪护就懈怠照顾了。
说起来, 横滨只有这家医院允许亲朋陪护病人, 也没有明确的规定探望病人的时间表,所以无论何时都比其他医院要吵一些,人员走动也要多一些。
这家医院是隶属异能特务科的, 接收了许多“麻烦”的病人, 也接收了许多不能在一般医院就医的病人。
所以这家医院无论收到怎样的病患, 医护人员都不会过多询问,他们只专注于如何救助病人,绝不会多嘴询问不该问的东西。
为了不让医护人员知道太多事情, 或是发现什么秘密, 这家医院的人员调动也很频繁,为了让新医生准确得到病人之前的治疗情况, 患者手环才会实时更新。
为了不让一般病患和其家属起疑, 这家医院位置偏僻,周围配套设施也不齐全, 所以各种不同也变得容易接受了。
以上种种本让这家医院成了照顾“特殊”病患最好的地方, 却也让这家医院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我听说这是故意为之,毕竟危险和机遇是并存的, 因为很多时候你会担心敌人出现, 更担心敌人不出现。
因医院的病房内没有淋浴,医院的淋浴房上午也没有预约, 我便在病号餐送来之前去洗了个澡,希望在清理身体的同时,让自己的脑子也清楚一点。
我披着半干的头发再度回到病房的时候,纲吉已经醒了。
他原本站在窗前向外眺望着,在听到开门的声音后立马回头向我走了来。
“我感觉自己精神了不少,今天就可以出院了。”纲吉张开双手宣布道,“我们今天就能回家住了!”
“医生都不敢说这样的话……”我苦笑了一下。
“我感觉真的没问题了。”纲吉捏起了自己的拳头,向我展示着并不存在的肌肉。
“夏目纲吉——”我用训孩子的口吻提醒他不要胡闹。
“可我……不想住在医院里。”纲吉看起来有些委屈,他弯腰搂住了我,把脑袋搁在了我的肩膀上,有些撒娇道,“我还有好多事情想和南星一起做,在医院的话什么都做不了……”
“等、等身体好了再去就行了,以后的时间多着呢。”我轻轻拍了拍纲吉的胳膊,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话。
纲吉抱着我没有回应,倒是被迫仰着脑袋的我有些喘不过气了。
“织田先生醒了吗?”纲吉换了一个话题。
“还没有,不过芥川来照顾了。”我回应道,没再多说其他。
“武装侦探社的人手明明不够……”纲吉轻叹了一声,“南星一定很辛苦。”
“要是我能干一些,事情一定不会发展成这样。”在这个怀抱里,我一个没忍住就说出了真心的想法,“所以不觉得辛苦,只是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觉得自己好没用、真的好没用……”
“南星已经很棒了。”纲吉安慰道。
“可……若是福泽先生在横滨的话,事情一定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样,他一定会有更好的方法。”我伸手环住了纲吉的腰,“至少,福泽先生能把所有人都安排到正确的位置上,不会像我这样连自己的社员都保护不好……”
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我成为武装侦探社的社长呢?
明明有那么多更好的选择,无论是谁坐在这个位置上,都能比我干得好……
“福泽先生经营武侦九年多了,南星才刚刚接手,怎么可能一样?”纲吉轻声道,“南星不是福泽先生,福泽先生作为社长的时候武装侦探社有它的辉煌,轮到南星也会有特别的光彩,还是那种只有南星作为社长才会有的色彩。”
“……”我把脑袋埋进纲吉的脖颈没再说话。
“福泽先生不会责怪南星的,他是相信南星才把武装侦探社交到南星手上的。”纲吉说着我不曾告诉任何人的担忧,安抚着我不敢展露的不安和愧疚,“武装侦探社对于福泽先生很重要,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们对福泽先生来说更重要,所以福泽先生是不会把它交给不信任的人。我想福泽先生一定设想过许多南星会遇到的困难,且相信南星能战胜它们,他相信无论经过怎样的挫折南星都能保护好武装侦探社。”
“……”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无论是织田先生还是与谢野小姐,都会再度回到南星身边的。”纲吉笑了起来,“所以现在的情况算是……对南星的一种磨炼?名刀都是要浴火淬炼的,南星只是在经历这一过程而已。”
“……”
我从来不知道纲吉这么会安慰人,能说出在我听起来如此有温度的话语。
就像一个攀登者遇上了暴风雪,丢失了很多装备,开始自暴自弃的时候遇上了曾攀登到顶峰的人,作为过来人的前辈,他准确安慰攀登者,给予了他必要的信心,让他拥有了继续攀登的勇气。
我从纲吉这里得到了勇气,从他这里得到了力量。
这是我从未想过的事情,不仅觉得惊喜,还觉得欢喜。
“好些了吗?”因为我一直没说话,抱着我的纲吉左右摇了摇。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
“那就不要继续自责了,不然大家会担心的。”
“嗯。”
“那么,我们今天回去住吧?”
“嗯……哈?”因为话题转换得太快,我猛地抬头看着纲吉。
“南星答应了呢。”纲吉笑眯眯的。
“你套路我!”我蹙起眉头立马回绝,“不行,阿纲不能出院!万一什么时候又发烧昏迷怎么办!”
纲吉已经是白兰的目标了,离开医院,就等于完全暴露在危险中了。
现在最安全的做法就是等时机成熟,直接把纲吉从医院转到港口Mafia大楼,由港口Mafia负责保护。
“夏马尔医生也说了我需要静养啊,在医院的话我是没法静养的。”纲吉据理力争,“在家才是最舒适的环境,没有消毒水的味道,睡觉的时候也能很安心,南星就在身边,不会去想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我没法一直在家里,没法时时照顾阿纲。”
“那我换个说法,等待南星回家会很开心,没空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阿纲……”
“我真的不想待在医院里。”纲吉态度坚决。
“……”
说起来,如果真的把纲吉送去港口Mafia那里,无论我的计划顺不顺利,我们都很难再见到了。
就是说,这段时间可能真的是最后属于我们的时光了。
“……我去问问主治医生,如果对方说可以的话,我再考虑。”
短暂的思考后,选择妥协的我给出了一个答案。
我没有立马询问夏马尔,而是准备晚些时候独自去他的办公室询问。
毕竟他和纲吉是旧相识,当着纲吉的面保不准他会因纲吉的眼神被迫给出一些建议。
我在傍晚的时候去找夏马尔,刚准备敲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我见到了一个金发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因为他的长相过于亮眼,我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男人原本是笑着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神令他不悦,他那带笑意的琥珀色眼瞳在看到我之后立马变得冷冰冰的,带着我能感觉到的敌意。
因我冒犯在先,又在狭窄的门口相遇,我便后退了一步,低头让他先过。
也正是这个动作,让我注意到在他的腰上露出了一小截类似鞭子的东西,显得鼓囊囊的。
“呦,夏目小姐这是有事找我吗?”没等我看仔细些,屋内的夏马尔医生先叫住了我。
“是的,需要打扰一会,不知道夏马尔医生有空吗?”因金发男人已经离开,我往门口走了一步。
“不管有没有空,你这不都进来了吗?”夏马尔微提嘴角。
“这样的话……”他的说法让我进退不得。
“进来吧,把门关好。”夏马尔拿起了桌上的笔转悠着,语气多少有些漫不经心,“你有什么事?是和纲吉有关吗?”
“是的。”我看了一眼夏马尔对面的椅子,没有坐下,只站着询问,“我想知道纲吉可以出院吗?我的意思是……他可以出院休养吗?”
夏马尔没有立马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板着脸孔盯着我看,似是想从我的脸上找到我询问这件事情的原因。
“是纲吉那家伙的要求吗?”夏马尔没再继续看我,他只低头在面前的纸张上写着什么,“他提要求你就答应,这可不算真心对他好呢。”
“……”虽不知道是我哪一个微表情吐露了这一讯息,但这样的谴责我无言以对。
“他的确是出院比较好,”夏马尔没有抬头,“只是出院后需要精心照料,夏目小姐怕是没空吧,毕竟你在医院都一直见不到人,忙东忙西的无法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呢。”
“就是说,还是让纲吉住院比较好……”我咬了下唇,懊恼自己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急忙换了句话说,“那出院的话阿纲需要怎么样的照……”
我的话还是没能说完,夏马尔突然把手中在写的纸头甩到了我的面前。
“喏,都在上面了。”
“!!!”有些被吓到的我慌忙接过了纸。
纸上写满了照顾纲吉时需要注意的事项,密密麻麻的大半张。
这么多字明显不是我提问的时候开始写的,他应该是在我来之前就在整理了。难道在我离开纲吉病房的这段时间里,纲吉已经和夏马尔医生通过气了?
“他早出院我还能清静一点,我可不想天天在这里接待些不想见的客人。”
夏马尔一边说着我不能理解的话,一边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填写起来。
我瞄了一眼,那是写给纲吉的出院证明。
“总之,要是他发烧超过六个小时且昏迷不醒,你再通过纸头上的电话联系我,我会去你们家治疗的。”夏马尔说道,“别没事就去医院,不仅会给人添麻烦,说不定一个不注意就被人推进实验室研究了。”
“……”
夏马尔在说的怕不是昨晚上的那位医生,因为这件医院的特殊性,那位医生和我提了好多次让纲吉转院的事情呢。
“那……虽然没指望你多细心,纲吉就交给你照顾了。”夏马尔把刚写的出院证明递了过来。
“谢谢夏马尔医生。”我微微点头致意。
夏马尔看起来是巴不得纲吉立马出院,出院证明的日期都写的今天。
这倒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本以为再怎样也要明天或者后天才能出院呢。
我回到了病房询问纲吉是不是和夏马尔事先通气,他却只笑着回答说是夏马尔医生对自己的医术自信,能保证他最近不发烧才让他离开的。
“可他只是做了一些检查,没进行治疗吧?”我对这一观点持怀疑态度。
“不是输液了吗?”纲吉已经迫不及待地收拾起行李,似是恨不能立马离开医院,“反正输液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好了!”
“总觉得不安心。”我叹息了一声,因为夏马尔写的注意事项被我塞进了裤口袋里,我只把出院证明放在了桌子上,“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能不能把纲吉照顾好。”
“这段时间?”纲吉捕捉到了我不慎吐露的讯息,急忙转向了我。
“就是在找到彻底治愈纲吉的方法之前……”我摆了摆手,胡乱解释道。
“手链不是坏了吗?南星什么时候修好的。”
我不经意的动作终于让纲吉注意到了我的手腕。
因纲吉看到就立马提了出来,我不由屏住了呼吸,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微微僵硬。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