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百合耽美 > 马奴 > 第84章
    穆遥倒不留意, 向王煠道,“秦王殿下今日金口断案,好不威风。”


    王煠点着她道,“你讽刺我。”


    穆遥一笑, “殿下随我来。”往里间去。王煠跟着她, 忍不住回头, 御史中丞已经去远, 仍然转头,苦苦回望, 直如葵花向日,至诚至恋。


    穆遥已在里间煮了茶,王煠入内对坐。穆遥道, “殿下可知今日被人作了枪使?”


    “何意?”


    “朱相的案子正查到紧处,尔芹被人欺侮,若依殿下的意思,一床锦被遮盖,齐聿同尔芹做了亲,后头会如何?”


    “如何?”


    炉水煮开,穆遥取茶冲泡, 分一盏与他,“如此齐聿就做了朱相的外孙女婿,殿下当真不知?”


    王煠怔住。


    “齐聿成了朱相三族之亲, 需避嫌。”穆遥道, “兰台为这个案子已经换了一个主审, 再换一个又要添多少周折?期间证据湮灭,查无可查时,难道请陛下圣躬独断, 定个莫须有的罪吗?”


    王煠瞬时汗流浃背。


    穆遥便知入港,安坐不动。满室悄寂,唯独炉上茶壶咕嘟作响。


    王煠坐直,郑重一礼,“北穆王教我。”


    穆遥附耳上前说一段话,又笑,“殿下依我之言,此事百无禁忌。”


    王煠立刻起身,“我这便走,事情了结,来锦苑寻我,我请你吃酒。”


    穆遥一揖到地,“恭送殿下。”这边送走王煠,胡剑雄气喘吁吁地进来,“什么人这么大胆陷害穆王?”


    “你来得正好。”穆遥道,“这一船人由飞羽卫接管,隔开一个一个审,重点审那个假的曲中君。”


    “穆王要回府吗?”


    “不。”穆遥说完下舷梯,到一楼甲板处,赵砚正立在阶下,看见她简直不成个脸色。穆遥不以为意,四顾一回,“御史丞呢?”


    “押在后头。”


    “押他做什么?放了。”


    赵砚愣住。羽卫早去放人。赵砚忍不住,“你放了他,不怕他去——”


    “尔芹呢?”


    “命人送到我别院安置了。”


    穆遥皱眉,“怎不送回家?”


    “她不敢回去,在京里寄人篱下,怕是日子难过。”赵砚叹一口气,“这等事她一个姑娘家遇上,也是为难——先在我别院里安置,事情过去,送她出京。”


    穆遥见鬼一样瞪着他,“哪等事?什么事?”


    “休哄我,秦理那老太监,叫我一诈,什么都说。”赵砚见穆遥满面不快,“尔芹出来时那个样子,我好歹一个户部郎官,什么没经见过?放心,到我这再无人了。我说你就是心慈手软,竟想送尔芹回家?你必须拿着她在手里,万一她回家为人蛊惑改口,你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穆遥叹一口气,“我怎能不知?只是尔芹骤然遭难,不叫她回家,我也不忍心。”


    “你真的跟齐聿——”


    穆遥一扯嘴角,“你说呢?”


    “仗义!”赵砚赞一声,“经过我听说了,但你放了御史丞,不怕他撺掇朱相去御前告状?”


    “我怕他不去。”穆遥冷笑,“他不去,我去——岂不显得猴急?”一拉赵砚,“喝酒。”


    二人坐地喝过一轮,东边天光大亮。岸上一骑飞至,远远高叫,“北穆王接旨——”


    穆遥站起来,“走了。”


    赵砚道,“我陪你进宫?”


    “用不着。”穆遥是一紧束带,“我去了。”下船同内侍一同入宫。


    到内宫门换内监引路,直接去了丽妃处。穆遥一窒,“陛下这是刚起么?”


    内监道,“没起呢,朱相一路哭着进宫,陛下隔着帘子听了半日。不知听到些什么,急叫穆王入宫。”


    还能听到什么?穆遥摸一摸鼻子。同他到内宫门上,丽妃正在院子里看着宫人煮茶,看见她便笑,“阿遥来了?”


    穆遥行个礼,“陛下在里头?”


    “正等着你呢——”丽妃向里一让,“休惹陛下生气,一会在我这吃饭。”


    “那敢情好,谢娘娘赏饭。”穆遥一笑入内,还不及打帘子,皇帝在内道,“阿遥在外头?进来。”


    皇帝坐在榻边,秦理正伺候洗脸,朱青庐跪在地上,哭得眼睛都肿了。穆遥暗自忖夺,陪着跪下。


    皇帝看她一眼,“北穆王做的好大事。”


    穆遥碰地磕一个头,“阿遥愚钝,陛下教我。”


    皇帝双目轻阖,任由秦理净面,“齐聿酒醉污了尔芹,那是他的罪过,关你北穆王什么事?用得着你同他遮掩?”


    穆遥一听便知皇帝态度。再抬头故出惊慌模样,“阿遥怎敢欺君枉上?求陛下圣鉴!”


    “哦?”果然皇帝睁开眼,“事情经过,你说来朕听。”


    “是——”穆遥道,“昨夜臣正同齐聿在一处时,水匪杀来,臣出去相帮。刚杀过两个,想齐聿文人,独自在内,万一有个闪失——回去居然看见尔芹也在内,一见臣便叫救命。臣心知尔芹必是为人陷害,唯恐她声名有失,趁她激动晕倒送往隔间安置。谁料尔芹那时刚刚醒转,竟然以为齐聿污了她——此事臣不能不据实以告,非是为齐聿遮掩。”


    皇帝沉吟一时,“朱相都听到了?”


    朱青庐抬头,“臣不服。”恶狠狠地盯住穆遥,“你还为那个妖精神魂颠倒?这种烂谎你也要替他撒?”


    皇帝皱眉,“什么妖精?齐聿如今是兰台掌事,你说的什么话?”


    朱青庐一凛,磕头道,“臣一时心急,求陛下降罪。”


    “罢了。”皇帝道,“接着议。”


    朱青庐重整河山,“陛下,齐聿趁酒醉欺侮尔芹,这事非但秦理,秦王殿下也是见证!”


    皇帝便问,“寻秦王的人回了吗?”


    宫人道,“尚未。”


    皇帝站起来,“传膳。”向穆遥冷笑,“你二人都是有功之臣,好生跪,饭就不必吃了。”


    二人一点声气不敢出,默默跪着。


    隔半日宫人入内,“陛下,秦王殿下道,昨夜着实饮酒过量,此时还未醒透,恐冲了御驾,同陛下告个罪,晚间来给陛下磕头。”


    皇帝越发冷笑,“醉酒还敢断案,现在知道丢人,不敢出来了?朕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喝酒?”一摆手,“不必管他。你们说的朕知道了。去查——堂堂中京,竟然有水匪,公然欺侮门阀贵女?闻所未闻——查!”


    朱青庐一听话风不对,“欺侮尔芹的是齐聿,非水匪,秦王殿下醉酒,秦理你也醉了?”


    秦理为难道,“小姐昨夜有言,并未看清人,醒来就……在——”


    “在哪?”


    “在……中丞榻上。其时中丞身中迷药,他二人必定都是为人所害。”


    “放屁,齐聿——!”


    “休再攀咬齐聿,”皇帝不耐烦道,“阿遥说了,她同齐聿在一处!”


    朱青庐转向穆遥,“你同齐聿在一处?你怎么会同他在一处?昨夜兰台宴饮,你是兰台的人?”


    穆遥一滞。


    “你二人早已有约?”


    即便有约,又有什么事一定要在兰台宴饮时特意约在兰台宴饮处?


    朱青庐一言得计,冷笑,“你同赵砚出湖,怎么突然扔下赵砚,一个人在齐聿船上出现?”


    穆遥无语。


    朱青庐转向皇帝,“陛下,阿遥撒谎。想必水匪来时,她上船相助,眼见齐聿犯下如此大错,念在同窗之情,替齐聿遮掩——陛下不可信她!”


    皇帝瞟一眼穆遥,“你怎么说?”


    穆遥硬着头皮上前,“臣不曾撒谎,臣确实同齐聿在一处。”


    朱青庐冷笑,“那你说说,你为什么突然扔下赵砚,自己上兰台的船?”


    穆遥低头,好半日没寻出一个像样的由头来。


    “阿遥,你替齐聿说谎,我们都能体谅,齐聿此人丧心病狂,同你不相干——”


    穆遥皱眉,“当然不是!”


    朱青庐见她死不悔改,连连冷笑,“从齐聿酒醉到水匪上船间一个时辰之久,你都同他在一处?”


    “对。”


    “这么长时间?”朱青庐哈哈大笑,“穆遥,你一个人摸上兰台寻齐聿,存的什么心?打算做什么?”


    穆遥被他逼至绝境,将心一横,向皇帝磕一个头,“回陛下,事已至此,臣只能实说。陛下饶臣。”


    她过了这个坎,后头的话简直信手拈来,“臣久慕齐中丞风姿,昨夜同赵砚出湖,遇兰台楼船,就寻了个机会上船。谁料遇上齐聿时,他正身中迷药——想来幕后人的打算,应是迷倒齐聿,玷污尔芹,把尔芹扔去他床上。没想到叫臣稀里糊涂撞破——臣虽无好心,却办了好事,陛下饶臣一回。”


    皇帝抬脚蹬在穆遥肩上,将她踢得一个趔趄,“你一个封疆之王,还要脸不要?”


    穆遥感觉这一脚极其的不重,便知过关,扑地磕头,“臣一时昏聩,再不敢了。”


    朱青庐打算尽数落空,恨不能一口咬死她,厉声道,“陛下!侮辱大臣岂是小过?请陛下严惩穆遥!”


    皇帝冷笑,“依你当如何处置?”


    “夺爵,罚俸,思过。”


    皇帝哼一声,“朱相先时,可不是这么说的。”看一眼秦理,“替朱相重复一遍。”


    秦理老老实实道,“朱相言道,事关世家门阀脸面,不宜声张,求陛下为齐中丞和许小姐二人指婚,将错就错。”


    朱青庐一滞,“这怎么能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皇帝越发冷笑,“北穆王不及你那亲家一个三品官金贵?”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