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满袖看着儿子的脸色, 心里直骂杏儿是个呆头鹅,竟然不知道提醒自己,强笑道:“哈哈,不累, 月牙儿呢?”


    “你还好意思问。”陈译禾走过去拉着她往院子里去, 边走边道, “还在睡呢, 床板太硬一夜没合眼,天快亮才真的睡着了。”


    钱满袖心虚, 语调不自觉高了一些,“我这不是——”


    俩人还没走远,陈译禾怕被屋内的苏犀玉听见了, 手下用了点力没让她说完,低声道,“我俩的事儿你别瞎捣乱,顺其自然就行了。”


    这话一出,钱满袖眼角眉梢都耷拉了下来,她对外人趾高气扬,对自家孩子从来没凶过, 丧气道:“那好吧,昨天的事是我做错了。”


    可往前走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 又低声念叨着:“我还不是想要抱孙子, 你看人家李家的, 比你成亲晚,孩子都快一岁了。还有开钱庄的孔家,三年抱俩……”


    陈译禾沉默了下来, 这时候的人都早婚,十几岁生孩子太正常了,可是他想象了一下苏犀玉大着肚子的模样,眼前阵阵发黑,她自己都还没多大呢!


    别人是别人,自己人是自己人,抱孙子,想都不要想。


    他推着钱满袖往外走,接着道:“这事儿不用想了,我……”


    然而他刚说出这几个字,钱满袖就大惊失色,倏地抓紧了他的手臂,不可置信道:“你、你真的……不行?”


    陈译禾大脑懵了一瞬,迟疑道:“……什么?”


    他这表现在钱满袖眼中就是大男人被说到伤心处在装傻充愣,钱满袖看着都要哭了,满目心酸道:“没事儿,没事儿的,儿啊,回头找大夫看看,咱家上下几代,都没有过这问题,肯定能好的,啊。”


    “……”


    陈译禾听懂了。


    闭上眼深呼吸了几下,硬是把火气压了下去。他可没兴趣跟人讨论自己到底行不行,自己娘也不行。


    但也不能由她这么误会下去,得把她这个想法掐死,顺道让她熄了抱孙子的想法。


    他脑筋转的快,耳边听着钱满袖欲哭无泪的安慰声,心里有了主意。


    “想抱孙子也行,我本来不想说的,既然娘提了,那我就坦白了。”陈译禾神色庄重,说话的语气十分认真,听的钱满袖也不自觉集中了精神。


    “月牙儿生的这么美,谁能不动心?”他一本正经道,“是前几年惠清大师给我算了命,说我命里不该这么早有孩子,否则于寿命有碍。”


    钱满袖惊愕,“惠、惠清大师?”


    “千真万确,娘可以自己去问大师。”


    他又心痛道:“不然我为什么不跟月牙儿……”停顿一下,接着道,“娘你一定要现在抱孙子的话,也不是不行,就是以后我可能就不能长久陪着爹娘了……”


    钱满袖瞬间慌了,她是想要孙子,可从没想过要用儿子换,忙道:“不要了!儿啊,咱们这样就好!”


    反正谎话已经说了,那不介意再多一点。陈译禾听着钱满袖总是一口一个大孙子、文曲星的,有些不舒服,但她所受的教育就是要生儿子传宗接代,倒也不能怪她。


    趁着钱满袖着急,他又道:“惠清大师还说了,咱们家本就不该有那么多男丁,都是硬求来的,所以大伯、二伯、四叔他们才都没有好下场。所以即便是以后我有了孩子,也还是生个女孩儿更好。”


    他说的这几句话让钱满袖傻了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色发白道:“那娘不催了,娘也不说了,什么时候来,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好,娘都喜欢!”


    主要是他的话让钱满袖想起自家儿子七岁失魂的事情,那时候她就怀疑是不是陈家祖上做了什么恶事惹怒了神仙,才让自己儿子遭这罪。


    现在陈译禾编的几句谎话正好撞到了她心坎上,还是惠清大师说的,她哪里还顾得了什么时候能抱孙子,只想着自己儿子健康长寿了。


    “娘记住了,娘以后再也不说了!”钱满袖吓坏了,重复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啊,不着急,反正都等了三年了,再多等几年,咱们一点儿都不急!”


    她念叨了几句,正要去找菩萨告罪,走了两步忽又停住,回身悄声道:“那你是真的……没毛病?”


    陈译禾:“……没有!”


    钱满袖这才真的走了。


    午后,钱满袖已经恢复了正常,给下人们发了过节小钱,又领着苏犀玉亲手做了几块月饼。


    到了晚上,一家四口一齐去了金陵河上看戏。


    正值中秋佳节,街上挂满了红灯笼,随处是追逐打闹的孩童,河边是相携的女伴在放河灯,小摊贩的吆喝声与行人嬉笑声混成一片,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这回演的戏也十分应景,正是《嫦娥奔月》,戏台子搭在船上,舷板极低,几乎与水面平齐,倒映着灯笼与船上彩带,甚是好看。


    中秋每年都会唱这出戏,今年变了点花样,那嫦娥没穿戏服,脸上也没抹油彩,穿的是较寻常衣裳略华丽些的,簪金戴银,娇媚异常。


    陈家一大家子正在一条大船上,丫鬟们听得多了本来都腻了,一看嫦娥这副妆容又多看了一会儿,但很快就没了兴致,怂恿着苏犀玉在舷边放起了河灯。


    钱满袖年纪大了只喜欢看不喜欢动手,就一边听戏一边盯着苏犀玉,不时叮嘱一句“别离水面太近了”、“别把衣裳弄湿了”等等。


    陈金堂乐呵呵的,钱满袖叮嘱一句,他就回一句,“哪有这么不小心,就你多事”、“弄湿了再换就是了,怎么玩都不让玩尽兴”、“你就是瞎操心”。


    没说几句俩人就吵了起来,府里人都习惯了,没人去管。


    苏犀玉一早就被丫鬟围着装扮,又跟着钱满打点家中,现在早把昨晚的事忘了,与丫鬟们嬉闹了会儿,正将河灯往远处推时,忽听人群发出惊呼声。


    她身旁的丫鬟也指着水面大喊:“少夫人你看!”


    苏犀玉视线从河灯上往前移,就见水面上倒映这一道窈窕的身影,正徐徐远离。


    愕然抬头,就见方才还在戏台上的嫦娥已腾空飘起,长袖飞舞,姿态曼妙,向着皎白如玉、高高悬在天上的圆月而去,似乎真的要飞到月上广寒宫去。


    人群的惊呼声不断,苏犀玉也看呆了,眼睁睁那嫦娥越飞越高,到了远处高高的阁楼处时,夜空中突地炸开了一道绚烂的烟花。


    紧接着烟花如雨后春笋般接连炸开,照得夜空恍若白昼,夜空与水面交相辉映,如梦如幻。


    待人群从烟花中回神,天上是嫦娥已经不见了踪影。


    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喝彩声与疑问声,丫鬟们也兴奋的难以自已,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只有苏犀玉什么也不说,径直到了陈译禾身旁。


    陈译禾仰躺在船头,晚风凉爽,耳边是咿咿呀呀的唱曲儿声,他昨晚没怎么睡,听着这声音刚来了点睡意就被吵醒了。


    “夫君!云姣怎么会飞起来?她飞去哪儿了?”


    陈译禾依旧懒懒地半躺着,眼眸微睁,扫了她一眼道:“我哪知道,说不定她就是嫦娥下凡来的,现在要回天上去了。”


    船上铺着软垫,苏犀玉这会儿好奇的厉害,跪坐在软垫上摇了摇他的胳膊,声音软软道:“你肯定知道的,告诉我嘛。”


    河岸上声音嘈杂,还有零星的烟花炸开的声音,可俩人离的近,这些噪音都没能遮住苏犀玉甜腻的嗓音。


    陈译禾听着她软声软语求着自己,心里很舒服,勾起了嘴角道:“这个啊……”


    他随意扫了苏犀玉一眼,见她双目又黑又亮,兴奋又好奇,正期盼地望着自己。


    陈译禾心里满足,但下一刻就青了脸,凶巴巴道:“手!”


    苏犀玉忙把手从他胳膊上收了回来,心虚地望向了水面。


    她放河灯时碰了水,手还湿着,刚才忘了这回事,在陈译禾胳膊上留下了两个湿手印。


    丫鬟适时递上了手帕,她先是擦了擦手,又拭了下陈译禾的衣裳,再次央求:“跟我说说呀,不然我晚上要一直想,又睡不好觉了。”


    她轻声软语地求了半天,陈译禾才哼了一声道:“求人就只会说好话吗?”


    苏犀玉愣了下,目光游走了几下看到矮桌上的零嘴儿,手还没碰到月饼,就听陈译禾道:“吃腻了。”


    她手一偏,悬在撒了桂花的糖芋上方,然后偏头去看陈译禾,后者道:“太甜了。”


    苏犀玉指尖从剥好的菱角、石榴、葡萄、糍粑等一一掠过,最后端起了桂花酒,陈译禾总算是没说不好了,仍是仰躺着,用眼神示意她倒酒。


    苏犀玉乖顺地倒了酒,递到了他跟前,等他接过了,就伏在一旁望着他。


    佳酿带着桂花的清香入了喉,陈译禾一口饮尽,把空酒杯还给苏犀玉。


    苏犀玉里面穿着藕色偏白绣着落英的衣裳,怕夜晚起风了,外面罩着件绯红洒金外衫,抬手接过酒杯时,袖口红白软绸堆叠着滑下,露出了戴着青玉镯的皓白手腕,在月色与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滑腻莹白,好似发着柔光一般。


    陈译禾把目光移开,看了她一眼道:“坐好了。”


    苏犀玉略微后退了几分,躺椅比较高,她得坐直了仰着头才能看到陈译禾,于是拉了拉他衣袖,朝一旁的软垫瞄了瞄。


    见陈译禾轻只是飘飘扫了一眼没动弹,她只好开口:“坐那边吧,等下我给你剥葡萄吃,好不好?”


    好说歹说,最终两人并排坐到了矮桌前,河灯一盏盏从从跟前漂过,带的水面泛起了层层细波,将映在河面上的圆月一圈圈荡开。


    陈译禾又自己斟了杯桂花酒,朝着水面倒映着的明月抬了抬下巴,问她:“烟花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苏犀玉愣了一下,抬头往天上看去,圆月依旧高悬,撒下柔和的光辉,只是不见了嫦娥。


    又一簇绚烂的烟花在天上炸开,苏犀玉猛然想起来了,“我知道了!”


    她朝最后看到嫦娥的地方看去,见那原本漆黑的阁楼被天上的烟花照亮了一瞬,隐约见几个走动的人影。


    “她去了阁楼。”苏犀玉双目弯弯道,“你故意让人在那时候突然燃放烟花,好吸引人群注意力,趁着这时间,让她上了阁楼。”


    陈译禾没做声,她又继续发出疑问,“可是她怎么飞起来的呢?”


    “慢慢想。”陈译禾喝着桂花酒,顺手给她也倒了一杯。


    府里衣食全是以女眷为先,桂花酒也是,酒味不重,甘甜更多。


    苏犀玉喝着桂花酒,又吃了一块月饼,但仍想不通云姣是怎么飞起来的,她支着下巴又想了一会儿,转手剥起了葡萄。


    陈译禾斜了她一眼,“真的给我剥?”


    “真的呀。”苏犀玉今天玩的开心,活泼了好多,笑眯眯道,“我说话算数的。”


    只是一颗葡萄才剥了两下,有条画舫从后面绕了过来,船头站着位锦衣公子哥,高声道:“小国舅好兴致啊。”


    话是跟陈译禾说的,视线却被苏犀玉吸引住了,在她脸上盘旋一圈,最后落在了她剥着葡萄的白嫩指尖上。


    苏犀玉察觉到了这视线,觉得很不舒服,放下手中葡萄想去找钱满袖,可是一扭头,才发现钱满袖他们不知何时不见了人影,只剩一个杏儿了。


    她无处可躲,便低着头拿帕子认真擦手。


    还没擦几下,帕子就被人夺去了,手腕也被人抓住。


    苏犀玉愕然抬头,见陈译禾神色淡淡的,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慢条斯理地把她指缝细细擦了一遍,方将她的手放了下来。


    然后抬眸看向隔壁画舫上的公子哥,“好看吗?”


    声音里什么情绪都听不出来,只有那双眼眸漆黑一片,冷冷地看着对方。


    对面的公子哥打了个激灵,眼皮子直抖,忙道:“我、我看河灯呢,河灯好看。”


    这公子哥就是李福了,他画舫上净是些莺莺燕燕,脂粉味道很重,陈译禾很不耐烦,道:“有事直说。”


    李福干笑一声,再也没敢往苏犀玉身上看,讨好道:“也没有别的事,就是觉得陈兄你风采过人、生财有道,想跟着你沾沾福气。”


    他小心地看着陈译禾,见他神态散漫,说话更小心了。


    以前两家都是富户,两人狐朋狗友,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三年过去了,陈家忽然摇身一变成了百姓称赞的慈善人家了,现在连出面主事的人都成了陈译禾。


    先前有人看他年轻,在生意上跟他使阴招,最后连十多年前为人奴仆盗窃主家的事情都被扒了出来,落得个牢狱之灾。


    打那之后,再也没人敢糊弄他了。


    李福觉得两人也没什么差别啊,怎么忽然就被他甩下了一大截呢,就连这娘子也是,不管是出身还是相貌,苏犀玉都比他家的高出了一大截。


    后来他仔细想了想,觉得陈译禾之所以变了这么多,都是苏犀玉的原因,但他现在完全不敢再去看苏犀玉,只是赔着笑道:“我近日得了个俏佳人,想着小国舅后院空荡荡的,就马不蹄停地给您送了过来。”


    他侧身,穿着薄衫满面媚态的琵琶女露了出来,隔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朝陈译禾行了一个礼,声音甜美道:“见过小国舅爷。”


    陈译禾正眼都没看一下,跟先前苏犀玉一样扭头往回看,只看到一个捞河灯的杏儿,不由问道:“我爹娘呢?”


    杏儿回道:“老爷夫人方才坐小舟先回去了,就只留了我一个。”


    这又是在搞什么?陈译禾心中疑惑,指着对面李福道:“那你看清了,这个人今天来给我送女人了,回去后记得告诉我爹娘。”


    杏儿朝李福看了一眼,认真道:“我记住了,是李家那个花天酒地早晚要得花柳病的李福少爷。”


    这几句话听得李福后背发凉,早些年他带陈译禾去青楼害他出了事,钱满袖就放过话要让他一家子陪葬,从那以后陈家就看他李家不顺眼,连捐钱都不带上他家。


    陈家背靠皇帝,打着皇亲国戚的名号让两陵富商与他家一起赈灾,一会儿说不捐赠就是不给皇帝面子,就是对陛下心有不服,一会儿又说回头向皇帝邀功要赏赐,威逼利诱之下,骗得两陵富商对他言听计从。


    这其中并没有李家,起初李家人还在笑话这些人傻,结果没多久,朝廷的圣旨下来了,命知府刻功德碑谨记这几户人家的善举,赏传家宝物,并对这几户年轻一辈尊尊教诲,给了入国子监读书的资格,风光无限,李家一家人都看红了眼。


    后来再哪有灾害,也急忙去凑热闹捐赠东西,可这会儿根本没人待见他们家,也没人愿意和他家合作,钱花出去一堆,一点儿好处也没捞到。


    他这回是特意来讨好陈译禾的,想让他以后也带李家玩。


    知道陈金堂夫妇俩管的严不许他亲近女色,想着哪有男人不好色,不然以前哪能被他哄去了青楼,于是特意以自己做台阶送美人给他,哪能想他不仅不踩台阶,还要把这事告诉陈家夫妇俩。


    陈金堂夫妇俩要是知道了,大半夜就能打上他家去。


    李福头上直冒汗,忙道:“我说笑的,这么个美人我当然要自己留着,说笑的,别当真。”


    说罢推搡了几下身边的美人,把人赶到画舫里面去了。


    他在船头又赔笑了几句,见陈译禾爱理不理的,笑得脸都快僵了才尴尬地离开。


    爹娘都回去了,陈译禾也没兴致继续吹风听曲儿了,想问苏犀玉要不要回去,一偏头,见她正托腮望着自己,眉眼弯弯的。


    他站起身道:“走了,回家去。”


    苏犀玉仍保持原动作,微微摇了下头,“再玩一会儿。”


    “还玩?昨天都没睡好,不困吗?”


    “不困。”苏犀玉拍了拍身边的软垫,仰起头看他,双眸跟藏了月光一样明亮,“坐下来嘛。”


    这时候街上人虽然散去了不少,可时间还不算很晚,河岸上还灯火煌煌,于是陈译禾又坐了回去。


    又吃了会儿菱角,陈译禾跟她说道:“下边的人早就做好了准备,提前在天上挂了绳子,又用绳套绑在云姣身上,有人在阁楼上用力拉,才让她沿着固定方向飞了起来。只是绳子上抹了银粉,再加上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了注意力,才不容易被看到。”


    苏犀玉跟反应不过来一样,眼神迷茫地眨了眨,半天才知道他在和自己解释云姣是怎么飞起来的,问道:“那不疼吗?”


    “疼,不过她自己愿意。”陈译禾道。


    “哦。”苏犀玉拖着软绵绵的嗓音回了一句。


    戏班子的船上又咿咿呀呀唱起了别的,陈译禾昨天几乎一夜没睡,听的又来了困意,就没去管苏犀玉了,自己撑着下颌合上了眼。


    然而没一会儿,他就觉得肩上一沉,睁眼一看,是苏犀玉靠了上去。


    从他的角度斜斜看去,正好能看到苏犀玉闭着双眼,弯弯的睫毛又长又密,如小扇子一样搭着。


    陈译禾心中好笑,好嘛,刚才还说不困,这才一会儿功夫坐都坐不住了。


    一阵秋风从江上扫来,带着些许凉意,吹得船头灯笼摇晃了几下。


    陈译禾侧身给她挡了一下,扭头喊杏儿,杏儿也累了,迷迷糊糊看过来,问:“少爷,是要回去了吗?”


    钱满袖俩人先一步回去,把所有丫鬟都带走了,就留下个傻不愣登的杏儿。


    杏儿不知道人家嫌弃她,见苏犀玉似乎睡着了,傻乎乎道:“少夫人今天消耗了许多精神,肯定是累坏了,就让她睡着吧,我来背少夫人回去,我劲儿可大了!”


    陈译禾刚想说你劲儿大还是我劲儿大,忽地又想起什么,眉梢一动,道:“谁教你这么说的?”


    杏儿老实道:“夫人教的。”


    陈译禾:“……”


    “还教了你什么?”


    “就说要是少夫人睡着了,让我主动说背她回去,然后假装背不动,看少爷你是什么反应。”


    陈译禾无语,看了看瘦小的杏儿,又看了看岸上等着的护卫,按了按眉心无奈道:“回去吧。”


    说完低眼看依在他肩上的苏犀玉,人呼吸平稳,双颊微红,睡得正安稳。


    杏儿指使着小厮将船靠了岸,刚想去背苏犀玉,就见陈译禾将人横抱了起来。


    走下船时,陈译禾将人往上颠了一下,苏犀玉大概是真的累了,脑袋靠在他肩上,还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陈译禾看了看波光粼粼的江面,似自言自语道:“要不扔水里算了?”


    见怀中抱着的人仍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啧了一声,将人稳稳当当地抱上了马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