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都没了, 谁知道对方从哪里把人塞进来的。


    这明晃晃的栽赃陷害气得老伯身边的护卫拔了刀,怒道:“哪里来的无耻小人,竟敢栽赃我家老爷?”


    舫净道:“是不是栽赃,问问苏二小姐就知道了。”


    俞杨颤颤巍巍地抬了头, 见一众凶神恶煞的人都盯着自己, 心里直打哆嗦。


    “说啊, 苏二小姐。”舫净催促道。


    “我……”俞杨往他脸上看了一眼, 咽着口水道,“我是被、被绑来的!一直被关在柴房里!”


    俞杨当然不想为陈译禾遮掩, 可不遮掩不行,眼前一边是个毫无权势的糟老头子,一边是精壮护卫、行事嚣张的大少爷, 不用想也知道要听哪边的话。


    她这几日被人看押着,除了来人问话的时候就一直被堵着嘴,一点儿自由都没有,受尽了苦头不说,对外面的消息更是一概不知。


    想要报复陈译禾,可连人家姓甚名甚都不知道,只能先服软, 等恢复了自由再做打算。


    俞杨咬着牙又高声重复道:“是这老头子让人绑的我!还有周祎公子,也是被他藏了起来!”


    “大胆!你敢这么跟我家老爷说话!”老伯身旁护卫大怒,抬手就要朝俞杨打去。


    “罢了。”老伯制止了他, 对着护卫朝侧边厢房使了个眼色, 护卫微微点头示意无事。


    老伯又遥看向街巷里渐渐亮起的烛光。


    方才那几声墙面炸裂倒下的巨响把附近几条街巷的百姓全都震醒了, 老伯叹了声气,道:“你们这样未免太惊扰百姓了。”


    舫净笑,“都是为了苏二小姐, 想来苏大人会愿意出点银子安抚百姓……”


    说话间火把已经点起,舫净说完就看清了那老伯的长相,表情瞬间僵硬了起来。


    火光被夜风吹动,忽明忽暗,老伯没发觉他的变化,转向俞杨道:“你真是苏参政家的二小姐?”


    “当然!不信你们带我回苏府找我爹娘!”俞杨语气急切。


    但那老伯闻言只是默然地摇头,复又看向舫净,问:“你又是哪位大人麾下的?”


    舫净目光躲闪,偏着头道:“这不重要,老人家……先生与京兆尹说去吧!”


    官兵沉重的脚步声缓缓逼近,京兆尹带着人赶来,远远看见这乱七八糟的景象,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了过去。


    深吸了几口气才镇定下来,下马时腿一软差点摔倒,挥开侍卫对着老伯作揖道:“下官来迟了,让太傅大人受惊了!”


    舫净“呃”了一声,往四周张望了下,没看到陈译禾,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以什么态度应对,只能硬撑着按原计划行事。


    他把方才发现俞杨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京兆尹听得额头冒汗,他当初参加科考还是郝老太傅主卷,算起来,他还能算半个郝老太傅的学生,哪里敢审问对方。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是直接否认了舫净所言,那不就真成了包庇太傅了吗?


    京兆尹抹了把汗,看向了俞杨,道:“苏二小姐?”


    俞杨何尝不是被这一声“太傅大人”震得头晕眼花,当朝有且仅有一个太傅,是当今陛下的启蒙夫子,膝下仅有一子如今在边关戍守疆土。这父子俩虽位高权重,且忠君爱民,看样子也不会再有子嗣,深得皇帝信赖。


    俞杨想起自己前一刻钟说的话,恨不得把自己嘴巴缝上。


    她悄悄去看老太傅,见对方神色平淡和蔼,然而双目凛然,似乎很是不近人情。


    俞杨心颤,心道反正已经得罪了。她心一狠,道:“是,我方才说过了,是这位老、老先生让人将我请来的。”


    郝老太傅没说什么,就是他旁边的护卫斜眼对着俞杨冷哼了一声。


    “这……”京兆尹很为难,躬身请示郝老太傅,老太傅道:“先安顿下来,明日进宫请陛下裁断吧。”


    京兆尹点头,扫视一圈,就要吩咐手下时,又看向舫净,奇怪道:“怎么不见你家少爷?”


    “啊,少爷他……”舫净支吾着说不清楚。


    “少爷?”郝老太傅重复了一句,忽地扭头看向侧厢房,那边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丝动静,也仍是漆黑一片。


    护卫看出他所想,低声道:“老爷放心,姑娘那边的侍卫守得严实,绝不可能出事。”


    话音刚落,就见几道人影从那边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个年轻公子,声音清朗,语气带着嘲讽,道:“证据确凿的事,大人不秉公处理是在等什么?”.


    苏犀玉被震醒时忙穿好衣裳去找隔壁的杏儿,杏儿腿动不了,正吓得发抖,见了苏犀玉想拽着她又想把她往外推。


    不等苏犀玉将杏儿扶下床,三个丫鬟便涌了进来。


    “外面怎么了?”苏犀玉忙问。


    “没事儿,不用管。”丫鬟很镇定,道,“我们来陪着姑娘,姑娘别怕,这事一会儿就能解决了。”


    苏犀玉被那声音震得心慌,拉住丫鬟细问:“你仔细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了。”


    丫鬟为难,“姑娘你就别问了……”


    丫鬟不肯说,苏犀玉气恼,轻抚了下杏儿,起身朝外走去,人家不肯说,那就自己去看!


    房门打开,外面林立着冰冷护卫,寸步不让她离开。


    护卫道:“姑娘留步,有歹人闯进来了,属下奉命保护姑娘,还请姑娘好生待着。”


    “什么歹人?”


    护卫言简意赅:“会杀人的。”


    相处这几日下来,苏犀玉也发现了,这宅子里除了丫鬟活泼了点,一众护卫都十分冷酷,除了老伯的命令,其余的什么都不听,什么也问不出来,跟冬天河底的石头一样,又冷又硬。而那老伯虽禁锢着自己自由,但除了往外送信和外出之余,确实是事事依着自己。


    她是想去找陈译禾,但也怕自己受伤,在回家之前,保护好自己与杏儿才是最重要的。


    苏犀玉手中握着一颗莹白珍珠,定了定神,转身回了屋里。


    她与杏儿依偎着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不出声了,凝神听着外面的响动。


    屋内未点烛火,月光透过纸窗模糊映入,丫鬟们说笑了几句,见苏犀玉没理会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夜风送来几声嘈杂的声音,苏犀玉耳朵还没完全好,听着这声音像是前面传来的,又像是附近传来的,她偏着头又听了听,去看杏儿。


    杏儿没看懂她的眼神,呆愣眨眼。倒是一旁的丫鬟听出些许异常,眉头一皱,往房门走去。


    房门打开,丫鬟“咦”了一声走了出去,再没回来。


    另外两个丫鬟喊了几声没听到回应,觉得奇怪,相伴往外,也不见了身影。


    苏犀玉与杏儿看着大开着的房门心惊肉跳,对视了一眼,苏犀玉将杏儿掩在床内,悄悄拿起了一个低矮花瓶,踮着脚躲在了门后。依誮


    外面又是几声重物倒地的声音,苏犀玉屏息凝气,盯着地上缓缓出现的人影,咬着舌尖才没叫出声来。


    她掌心汗水粘腻,一如身上的冷汗。


    在人影完全映入屋内时,苏犀玉深吸一口气,举着花瓶朝来人砸下——


    眨眼间就被人抓住了手腕,但她用尽了力气,对方见没能止住她也是浑身一震,退开半步,用了巧劲儿让她手腕打偏,花瓶砸了个空。


    外面有人低声喊了一声什么,苏犀玉还在惊骇中没听清楚,一击不中,立马想要退开,脑子快但反应跟不上,被人扣着腰按进了怀中。


    “放开我——”苏犀玉被人抱着,柔软的身子与对方紧贴着,明显感觉到对方是个比她高了一头的男子,背上抚着的那只大手,更是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苏犀玉又惊又惧,拼命挣扎。


    她身子没能挣脱,但两手是空空的,恼羞之下,抬手就朝对方脸上狠狠抓去。


    对方却不退开,只是仰头躲了一下,被她挠在了下颌,“嘶”了一声,仍不松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满足叹息道:“看清楚了是谁再挠。”


    这声音十分耳熟,苏犀玉一愣,也不挣扎了,被对方半抱着转了个方向。月光迎面洒来,将对方容貌照得一清二楚。


    苏犀玉眼鼻一酸,腰上背上的手也不觉得恐惧了,然而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你干什么吓我!”


    往他肩上捶了一下,把头埋在了对方怀中。


    陈译禾一开始也没想到真的是她,抓住那纤细有力的手腕时才确定了,找了许久的人终于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他心中激荡,什么都说不出来,直接将人按在了怀里。——没先说清楚,导致自己被挠了一爪子。


    现在感觉苏犀玉浑身颤抖,在他怀里呜咽,才知道真的吓着她了,忙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安慰。


    “少爷?真的是少爷!”里面的杏儿也认出了陈译禾的声音,又哭又笑的。


    “是我。”陈译禾喊了外面的人来照顾杏儿,自己将苏犀玉抱起来往外走去。


    苏犀玉啜泣着从他肩头看去,见屋外一片狼藉,皎洁月色下倒了一地的人,惊吓道:“他们……”


    “没死,明天就醒了。”陈译禾抱着她到了马车旁,下巴在她额头上蹭了蹭,道,“你先回去让大夫看看,前面有些事要我去一下。”


    他将苏犀玉放到马车上,抓着她的手捏了捏道:“在家里等我。”


    苏犀玉倾着身子看他,“那你要早些回来……还有,那老伯好像很有权势,但也不是很坏的人……”


    “知道了。”陈译禾道。


    送走苏犀玉,陈译禾出现在人前时昂首阔步,满面嘲讽,见京兆尹想为老太傅说话,朝俞杨扫了一眼,道:“大人是不是还欠我一颗脑袋?”


    京兆尹面红耳热,舫净也心慌得不得了,几步跨到他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出了这老伯的身份。


    陈译禾眉头一拧,看向了老太傅。


    老太傅也正看着他,目光在他脸上圈巡了一周,落在了他下颌处的抓痕上,皱眉道:“你对那姑娘做了什么?”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