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局间91只兔子
及川彻:?你知道什么了?
白川七奈:“我很弱小吗?”
伴随着这声发问,白川七奈此时是真的有点疑惑。
如果在事件中,某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人非要向你伸出援手。
那么该人大抵是一名相对弱势的角色。
白川七奈并不怀疑及川彻的判断,他是一名极优秀的二传手,意识和策略更是顶流。
尽管感到十分火大。
但他并不觉得对方的判断就是错误的。
对于局势的推进也可以说是正向的,毕竟白川七奈都没反应过来,当前的局势绝对说不上是很差,他们也没有到要输的地步。
进一步说,他生气的对象或许根本就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所以此刻,白川七奈只是在思考这种情况为什么会发生,而及川彻面对他的发问沉默了一秒。
及川彻:“……”
白川七奈眨了眨眼,好,他明白了。
神奇的是,此刻他的大脑却无比的清晰,像是毛玻璃的画面被逐渐擦拭干净。
平时除排球技术之外的东西都开始清楚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仿佛有一瞬间,在从第三人称视角看自己一样。
而以前第一人称视角的自己,眼里永远只追逐着球场上的排球。
从上帝视角,他看着那个‘自己’。
忽然,他就明白了及川彻他们的心理。
好像,是看着弱了点。
但白川七奈还是觉得有些新奇。
因为哪怕他找遍自己的记忆里的经历,再加上前世,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说到前世,白川七奈思绪乍现。
前世的自己怎么就没有被这么对待过呢?也没有遇到过这种火大。
原因是……
那时候的他似乎更像是个‘王牌’。
在体育赛事中,人们早已厌倦了温吞和端水,平淡和修养。
比起那些,极端而爆发的行为往往更能得到认可和曝光。
就比如说,绝对的实力。
拥有那种魄力才能称之为王牌。
白川七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了想。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不安’吧。
虽然看着不像王牌,但确实身为王牌的白川七奈想的永远是行为背后的原因。
一个王牌可以被支持,可以被拥戴,可以被宠着,但绝对,不可以被‘保护’。
王牌的称号可是因为能得分才被赋予的。
被保护着谈何得分?
不能赢比赛的话就更没有‘王牌’这一说法了。
片刻,白川七奈便做了决定。
明亮而宏大的灯光之下,时间仅仅流逝了几秒。
观众席的人们只能看到一幕。
白发兔子头的少年在看了一眼计分板后,突然用手指指向了赭发队长的胸膛,嘴巴张合了几下,吐露出了一句简短的话语。
观众席这边只能看到口型而听不到话语,这变故的时间也短的惊人,以至于,其实很多观众根本就没注意到这点小插曲。
但总归,这一局的30分实在是太久了,久到别的分组比赛已经结束得差不多了,尤其是种子队和强队们,打比赛的速度就更快了。
星海光来眯着眼睛,穿着蓝白配色的长袍队服,他的嘴巴撇着,盯着那个场上兔子头的家伙。
“这家伙……可别输了啊。”
有温文尔雅的男声从更高处传来,同样装束的人,头发是软而卷曲的茶色,昼神幸郎倒是一脸还算高兴的样子。
“光来君——看来七奈君真的来这里了~”
星海光来继续插兜,他的头发已经长了一些,更像是羽毛球头了。
“废话。”
他似乎不怎么乐意回昼神的话。
因为这家伙的思想真的给人股危险的感觉,尤其特别会装,他反正是猜不透曾经自残的家伙思维。
虽然两年来没看他有什么危险的行动,但笑眯眯的昼神还是会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星海倒是不怎么怕,主要是很烦这家伙给他挖坑,冒出几句不冷不淡的嘲讽。
副攻手的心眼子都多。
昼神不在意星海的冷淡,而是依旧捧读一般,用高兴温和的语气说着话:
“不过这是吵架了吗?总感觉气氛有点微妙呢。”
星海光来继续挤了挤眉眼,死盯着赛场,“……”
最后,似乎看出了点什么,他半响憋出来一句。
“切。”海鸥眼的少年咂舌。
昼神这次看了他一眼,眼睛睁大了几分表示惊讶,随后笑了,“啊,看来稳了。”
能让‘优里西中的星海光来’咂舌的情况只有一种,那就是对方打得很好,很强。
打得一般的比赛,这家伙才是真正的不感兴趣。
星海光来抱臂,突然音量提高,突兀地喊了一句:“真让人火大!”
昼神无奈笑了两声,“毕竟是七奈君呢。”
旁边有认识两人的路人见到了,窃窃私语了两句。
“你看那个,那个!是鸥台的星海和昼神!”
“真的诶!不过他们的性子还真是和传闻一样啊……”
“我懂我懂,各有各的古怪是吧……”
“完全不敢接近啊……咱们还是去那边吧。”
“也行……”
星海和昼神根本不在意那边议论他们的路人,身为国中和高中都身在强校的选手,众人的注目对于他们来说算是常态。
海鸥眼从挤压的状态恢复,圆溜溜地睁着,星海评价着,“那家伙的气势,从刚刚开始就完全变了。”
莓红色的可怕进攻欲望,跟他当年见到的一模一样。
只有他直观看到过的,那莓红色盛放之下,由黑红色线条构筑而成的可怕怪物。
星海光来可以打包票,见过那种景象的话,无人再会怀疑对方王牌的魄力与身份,无论是软性的还是硬性的,潜在的还是明显的。
刚刚星海就一直在观战了,他自然也看见了那个赭发队长的做法。
同样身为队内王牌,尤其,他算是和白川七奈同类型的选手了,以跳跃和爆发见长。
所以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对那家伙的处境感同身受。
无论那个赭发队长想做什么。
他的行为,已经是对白川七奈王牌身份的一种不认同了。
哪怕这种想法很极端,但星海光来就是这样想的。
别跟他说什么先抑后扬,后期赶上。
开什么玩笑。
一秒钟的不认同都是不认同。
虽然他不知道七奈怎么想的,但他们这种类型的选手,不用跳跃和爆发夺人眼球,反而藏着的话,可就失去在球场上的价值了。
尽管是句‘废话’。
但矮个子和高个子选手较量的唯一筹码,可就只有‘实力’了,而不是身高或力量。
“呵!”星海光来突然发出一声重重的气音。
“可要给那个脑袋上剃了几道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啊,七奈!”
星海光来一说话,音量就有些提高的意思。
昼神:“……他听不到吧。”
星海:“要你管!”
*
而赛场上的情况就很是混乱了。
后续白川七奈根本就没给狢坂继续拉扯的机会,以几乎残暴的两球把第一局的比赛给终结了。
32:30
青城率先拿下一局。
局间休息时间
狢坂这边
猯望有点摸不着头脑,气愤地把自己的毛巾摔在腿上。
“什么鬼!突然之间变这么强?!”
亏他以为已经牵制住了。
雲南看了他一眼,“气什么气?”
这话说的,猯望都以为这家伙难得良心发现,懂得安慰队友了。
猯望难得有点感动:“你……”
雲南:“一球都没拦到的家伙好意思生气吗?”
猯望瞬间暴起,想要去勒这家伙的脖子,还是被其他队友拦住了。
“混蛋雲南,看我把你那张死人脸捏成金鱼嘴!!!”
将近一米九的高大开朗副攻,愣是被气得有些跳脚。
狢坂的双塔,平时不是全部都摆在网前的,而是补位的关系,在轮转位置上隔了两个位置,保证不管怎么轮转,都会有一个专业副攻位于前排组织拦网。
但面对白川七奈,他们第一局的站位很冒险,把两个副攻扎堆使用了,都放在前排的位置,导致一旦轮转到了二人的场次,防御力堪称恐怖。
“明明是三人的功劳!别给我算在你一个人头上啊混蛋!”
拦住猯望的狢坂自由人身高一米八几,看着就是一副老好人的面相,他是队内唯一的三年级。
新来的一年级自由人尾新春马还没有培养到位,所以这位前辈并未急着引退。
因为他的个子高,所以是立马就能拿上场的素材,再加上三年级的大赛经验,以前在队里当主攻的自己就来最后一次春高客串自由人了。
算是支援学弟们……也是九刷教练的请求之一。
“还是不要吵架吧……”
臼利倒是笑眯眯的,缓和了一下气氛,“没事啦前辈,这俩人本来就不对付~”
“以前辈的眼光来看,那个白川七奈怎么样?”
很显然,看着阳光实则黑泥的二传手只是想问问题才开口搭话的。
狢坂自由人顿了顿,说了句,“很强。”
“但拖到后期的话……应该能赢?”这是来自三年级生的判断。
臼利‘唔’了一声,笑了一下,“前辈也这样想的话我就放心了~”
桐生八坐着歇息,闻言却沉默了一瞬。
大而健气的眼睛低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92章 兴奋92只兔子
不管所有人怎么想,第二局比赛如约开始。
身为对站位轮转敏感的二传手,臼利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青城的站位变化。
他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惊讶。
白川七奈,不在2号位……也不在发球的1号位。
他在4号位。
而岩泉一,那个刺猬头主攻竟然跑到后排去了,就在后排中间,矢巾秀的右边。
对方上局结束的时候,明显是要猛攻的意思。
如果把白川七奈和岩泉一全放在前排,那样的话他倒是能理解,但现在这是什么操作?
甚至哪怕把白川七奈放在后排,岩泉一放在前排他都能理解,毕竟是‘青叶城西堪称无敌的两翼’。
经过臼利的分析,青城的‘TheInvincibleWings’是有两种模式的。
第一种是,岩泉和白川都在前排的超进攻模式。
第二种是常规模式,通常由擅长跳跃和后排进攻、甚至能打出‘后排超速攻’那种超模攻击的白川七奈在后排,而擅长正面爆发的岩泉一在前排。
据他所知,岩泉一应该没有特别擅长后排进攻的录像证据吧?
把第二种的站位反过来的话,效果完全会适得其反吧?
别说什么‘双翼效果’了,估计会沦为平庸,那个叫及川彻的二传手到底是怎么想的?
站在发球位上的及川彻只是一味地拍着球,他的身高一米八,体格又很好,沉默低着头拍球的样子还挺唬人的。
察觉到对面的视线,赭发队长抬了抬眼,意外的没有做出笑眯眯的姿态,而是脸色阴沉着,冲这边‘哈’了一声。
‘看什么看’
似乎在这么说着。
臼利勾起的‘v’字型唇线抖了几分,内心却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
什么情况?
这家伙,怎么发球还怪不乐意的,这站位就是他亲自安排的吧。
及川彻当然不乐意。
毫不掩饰地瞪了对面那个二传一眼后,及川彻继续拍他的球,看起来像是很郁闷的长毛大型犬。
要不是那个臼利乱搞的话,他怎么可能会被小七奈骂?!
完全不客气的迁怒别人了呢。
狢坂里面的人,除了那个叫雲南的副攻手看着有点脑子以外,都看着是不太聪明的大家伙。
青城的应对速度可是被枭谷联盟都称赞过的存在。
而对方竟然在第一局就跟上了他们?!
有一句及川彻是绝对真心的,上一局的末尾,他是真的以为,5分之内就能够搞定。
除了对面那个笑得很假的二传手,及川彻想不出来是谁在搞鬼。
及川彻发誓,自己就没见过这么欠扁的二传手。
岩泉一瞥了一眼难得面色阴沉的发小,又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同性相斥吧,反正在岩泉看来,对面那个二传和混蛋及川挺像的。
但又没办法放着不管,岩泉一淡淡说道:“好好发,再愣神赛后七奈真该揍你了。”
及川彻一听到这话,头发都不自觉耷拉了下来,“……奥。”
拍球的力度小了几分,乖乖等着裁判吹哨,还小心翼翼看了白川七奈的背影一眼。
白川七奈听到身后的动静,扭头就看到及川彻秒变脸的蛋花眼,“……我倒是不会揍你。”
他以为及川彻怕挨揍。
及川彻根本就不在意白川七奈回了什么,完全就是被回复了消息就蹬鼻子上脸卖可怜的类型,无论被回了什么。
“那、那回去和我一起约——”约饭。
“彭——”
这次都没等白川七奈说话,岩泉一直接把从发球线那边凑过来的及川彻一脚踹了回去。
“滚回去发球!”
及川彻讪讪地回去发球。
由于是上一局的胜利者发球,所以发球权一开始就在青城这里。
臼利虽然不知道对面想做什么,但他不得不对接下来的发球严阵以待。
同为二传手,他自然是知道一点消息的。
及川彻,是国中三年级那时突然变得出名的,而不是像白鸟泽的牛岛那样,小学就很出名了,‘怪童’的称号就是这么来的。
对方能保证极大力道的同时,精准调控大力跳发的落点,是名副其实的,当今高中排球界最接近教科书级的‘杀人发球’。
和全国三大主攻手一样,其他位置的排名也备受关注,尤其是作为队伍司令塔,奠定队伍风格的二传手。
关西的宫侑,狡黠如狐的二刀流发球。
关东的饭纲掌,稳健大气的顶流跳飘。
最后一个……
东北的及川彻,掌控为风的杀人发球。
他们三个被月刊排球并称为‘当今高中排球的二传手标杆’-
意气风发的狡猾-
顶流赛事的稳健-
野蛮生长的杀气。
及川彻的发球最显著的特点就是肃杀的气息很重。
如果说是白川七奈的发球还尚且能够看见轨迹,只是在最后阶段被扑朔的兔脚晃了神。
那及川彻的杀人发球,甚至会让人有球在发球点突然消失,又猛地瞬移到另一个角落的错觉。
因为‘失明’而诞生的未知,简直就像是战场之上一闪而过的武士刀一样令人恐惧。
看不见的挥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在自己脖子上的斩击……
这种发球确实无愧‘杀人’之名。
明明国中的时候,听说在北川第一的在校期间,他还达不到这种程度。
但全中赛预选阶段一结束,仅仅一两个月的沉淀,他国三的时候一参加全国大赛,发球就跟磕了药一样猛,完全是基因突变式的进步速度。
要说青叶城西里谁的发球最难搞,不同的人或许会有不同的答案,但臼利最不想遇到的,就是及川彻的发球了。
那种即将被‘杀’的,看不到球影的恐惧感,他主要是很讨厌那种恶心的感觉。
“哔!——”哨声响起。
根据臼利事先的安排,狢坂的所有球员都后退了一步。
前排的成员,也在不影响规则的同时,更靠近后排的位置。
他们最好快点把发球权抢过来,让一号位的八前辈发球。
然后狢坂的其他球员发球也很强,尤其是大力跳发,只是发球权夺过来,他们有的是时间,靠体能慢慢地夺取优势。
让对面的发球中断的越早越好!
哨声响起后刚过了两秒,及川彻看着对面的阵势愣了一下,拍球的动作都顿住了一秒。
眉毛扬起后又落下,低压着的眼睛含着深邃的蜜糖色。
“还真有种啊。”
虽然这么想怪恶心的,但二传手对二传手的感知就是这么敏锐,有种对方脑子里的信息冒犯地闯进眼睛的感觉。
狢坂几乎所有人都有参与一传的趋势,他们是铁了心想钻他第一球的破绽。
很简单,再惊才艳艳的发球,没有什么预热,第一球都很难顺利,如果说出现破绽的话,第一球是最近的次数了。
臼利就像是伺机而动,绝不放弃任何针对机会的毒蛇,绝无可能放弃这次机会。
及川彻本来还因为委屈撇着的嘴恢复了,嘴部旁边的肌肉绷紧又扯起,弧度猖狂。
“刚好,我也想跟你们算算账!——”
猛地将球加速抛起,及川彻的助跑势大力沉,跃起后,腮帮子都因为憋气锁紧每一寸肌肉的力量而鼓起,他一掌从一个角度把球猛地轰飞!
一瞬间,球的形状压缩变形,恢复原状后,恐怖的弹性势能和发球手的蛮力让它附近的空气都扭曲了一瞬。
白色的风圈都因为球体的加速而喷出几层,而后消散。
东京体育馆内的所有人都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解说席更是激动得不像话。
“是及川选手的杀人发球!快!实在是太快了!——”
解说员A的声音昂扬,尾音拖长的同时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解说员B虽然平时正经一些,但这涉及到他感兴趣的情报工作,也开始激情四溢起来。
“无与伦比的发球表演,恐怖的发球员才能!——1号!OikawaTooru(及川彻)!——”
遍布赛场角落的音响运作着,带着嗡嗡电感的解说音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将他们的目光聚集了过来。
只见球眼睁睁消失了一秒,而后在没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牢牢钉在了球场的角落,只有高高弹起的球影象征着发球确实已经结束了。
边裁示意后,裁判吹了得分哨。
“哔——”
1:0
青城保留发球权。
而及川彻则像早就猜到结果一样,一个伸手要球的动作之后,转身走向发球线后的动作流畅自然。
迈着一前一后的步子,及川彻感觉自己现在的手感烫的不得了。
连空气都感觉火辣辣的。
心脏在蛮不讲理地给身体供血,导致胳膊上的肌肉很容易就能达到发力的状态,酸涩又痛快。
及川彻此时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发球得分。
一想到自己的发球会让后续的小七奈蹦得更高,他的肌肉都忍不住因为兴奋而颤抖。
再来
再来一球!——
费了些力气控制住兴奋到不正常的情绪,及川彻深呼了一口气。
比起这场比赛的输赢,他似乎更想看见全新的白川七奈。
一想到一会可以使用那样的‘兵器’,他就兴奋到无法自已。
因为……
能把那种怪物如臂使指的人,才称得上是二传手啊!
第93章 桐生八93只兔子
连续两次发球得分。
2:0
直到第三次发球,及川彻的攻势才被堪堪停住。
是桐生八把球接了起来。
长相周正阳刚的少年稍微下蹲做了一次简洁的卸力,沉闷地开口:“把球都传给我。”
臼利顿时眼睛一亮,立马来了精神,“没问题!——”
白川七奈头动了一下,察觉到了对面二传的意图。
是那边吗。
那个打法风格很像某个故人的寸头要动了。
白川七奈脚步微微移动,他的感官向来精准。
桐生八自接自扣,所以这球不算难传。
臼利满:“八前辈!——”
桐生八一跃而起,偏左的身体重心让他的右臂能挥得更高,打点很高。
果然,上次天童觉给他看对方的比赛录像带,他就察觉到了桐生八这个选手扣球时身体的重心偏左。
为了右臂的力道而舍弃了一点平衡性,白川七奈猜,他的滞空能力估计是没有牛岛若利强的。
虽然拦网的时候尽量防对手的惯用手,但防这个家伙,估计要更偏左一点才行。
这就是重心偏左的代价,势必会导致身体右边的重量分布相对较少,但也会更灵活。
牺牲了滞空时间,随之带来的就是极短的爆发和更灵活的打点范围。
正因为如此,拦桐生八的时机还算容易找。
白川七奈动的同时,花卷和松川很快跟上,一个在拦网保护,一个跟上组成双人拦网。
“一触——”
花卷直接回身把那球垫起,“及川!——给七奈传球厉害的!”
往侧面踉跄了几步卸力,花卷吆喝了起来。
可恶,被七奈挡了一下,但这球的力道却还是很大,力量真要命……上次和这种类型的对手聚在一起,还是跟白鸟泽打比赛的时候。
比赛的节奏很快,观众们眼花缭乱,球速飞得很快,男排成员们的动作也都很狼狈。
双方打得都称不上是轻松。
刚刚起身就要再接一球,高速的比赛让双方的一传手很少能离开地面,膝盖总是站不起来,再加上卸力的翻滚,他们在动态的视觉画面里,几乎是一直半伏在赛场上面。
比分19:20
还是狢坂领先。
到现场看比赛的黑尾铁朗一直坐在一个角落里观战。
“喂喂,不是吧,可别被打爆了啊。”嘴角扬起的同时,他的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青城最好能2:0拿下这场比赛,第三局跟那群体力怪物可不好打。
旁边的夜久卫辅有着浅色的小卷毛,他圆溜溜的猫眼睁着,语气倒是平缓。
“这一传接的可真好啊,真想问问那个白川怎么做到的,从场外来看更震撼了。”
以前合宿的时候,他在场内,只是感觉对方真的很厉害而已,如今从场外来看对方比赛,才发现那家伙的一传简直离谱。
从最简单最直观的画面来看,给人的感觉就是没怎么动弹就把球接到的感觉。
不像是人找球,更像是球找人。
黑尾铁朗在座位上托着下巴,“全国可怕~”
要不是白川七奈那半场的球几乎没落到地上过,此时青城的局面估计会更加难熬。
连那种天才在这种赛场上都要吃瘪吗?
猫又教练是怎么笃定白川七奈一定会拿到这届春高冠军的,黑尾铁朗很是疑惑。
虽然没有直说,但黑尾看得出来,自家教练似乎从来没有对白川七奈摆出过不期待的神色。
猫又教练对感兴趣的选手,一般都会先观察再接触,观察阶段的长短,意味着他对这个球员的看好程度。
而直到合宿结束,猫又教练对白川七奈的观察兴趣似乎还没有消减,笑眯眯的猫眼里一直闪着微光。
身为在小学时期就受猫又教练启迪的球员,黑尾自然不怀疑他的眼光。
只是,这比赛怎么打得这么暧昧呢……
“还有那个站位,都到这种时候了到底在干什么……”
还没等黑尾把这句话说完,他就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褐色的眼睛盯着下方的情况,托着下巴的手也放了下来。
“哈?这都让他们学去了?!”鸡冠头的队长音量突然提高了几分。
可能到目前为止,大家都以为是狢坂在缠着青城。
但身为尤其擅长适应和后场追分的音驹的人,黑尾铁朗总算明白了那股违和感从何而来。
夜久卫辅的球商更是高的惊人,是音驹队内在头脑战上、最跟得上孤爪研磨的人。
“啊……没错,那群家伙,第二局从刚开始就没打算突破那群老虎的包围。”
大大的猫眼看着,夜久这么判断着。
狢坂,连球队名字里都带着猛兽标志般的‘反犬旁’,从身体条件和打法风格两个方面来看,它都是一支绝对凶悍的球队。
第一局的末尾,青城毫无疑问是在最后的关头被猛兽围剿了,所幸,最后被白川七奈突破出来了。
而第二局,对方的站位安排更像是完全放弃了用武力突破,竟然只放白川七奈一个人在前排。
但有一点是很诡异的。
按理说,第一局和第二局,在目前比分和现场上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一样的,一样的弱势。
但第二局跟第一局可不一样啊,采用了舍弃部分进攻能力的首发站位,可却达到了和那名赭发二传费尽心思不能力敌的第一局同样的效果?
光是这一点就够让人匪夷所思的了。
“七奈君可真够拼的。”流汗的同时,黑尾铁朗嘴角勾起,带着些许震惊的意味。
如果说音驹是凭借所有人高超的一传水平才能有托后期的能力。
那么现在的青城……完完全全就是靠白川七奈的一己之力,让青城紧咬着对方比分的同时拖到了后期。
因为先不说除白川七奈以外其他人的一传水准如何,那支队伍里可是有两个一年级的,接球的经验绝对少很多。
没有人比音驹更清楚,有的时候,接球的经验比手法更重要。
就如同猫又教练曾经执教时所言:
‘一次的一传到位,不如十次勉强能传的一传不到位带给对手的压力。’
‘比起注意完美的一传,我们更要去积累更多的一传不到位。’
哪怕私底下自己练习有多完美,或者互联网上的教学视频里说的再冠冕堂皇,我们都很少在高速进行着的排球比赛里,看见有人如私下或视频里那般游刃有余,哪个不是满头大汗四处扑腾?
在正式比赛中追求完美,某种意义上是个笑话。
比起让对手看见自己的动作多完美,不如对手脑袋里‘怎么又被他接住了?!’这种想法的一点点积累。
‘我去,接这么完美?’
或者-
‘接的也不怎么样嘛,但他怎么就是接得到啊!’-
拥有哪种想法的人会在球场上更累是显而易见的。
竞技体育不需要赞美,对手的疲惫胜过一切手法与技术。
“站位安排是很公平的策略游戏,舍弃进攻的同时,必定会得到加强的防御。”
夜久卫辅盯着赛场上那个白发少年。
而青叶城西的所有球员,第二局开始就利用这股多出来的防御力在保护7号了。
这些夜久卫辅都看得出来。
但让正太样貌的顶级自由人疑惑的是,白川七奈到底想要干什么?
能维持现在这个分差,对方绝对不轻松。
说实话,现在青城的打法,已经有点靠狢坂那边的单核了,也就是拼体力的意思。
这可不像一向‘完美透明’的白川七奈,简直就像是在明牌破绽一样。
先不说本人怎么想的,那个赭发队长竟然真让他这么做了。
“有意思……”
夜久卫辅感兴趣地笑了,有些幼齿的样貌咧出一抹弧度,他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随意地交叉在看台边缘的栏杆之上,近距离看着比赛。
*
赛场中的白川七奈再一次和那个寸头主攻在网边对上了视线。
站位不止轮转了几轮,他们俩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在网边相遇了。
白川七奈*冲桐生八笑笑,看着就天真软和的脸上,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双完全显露形状的莓红色桃花眼。
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脑海中忽然闪过了红发好友的教诲。
‘七奈你,不适合挑衅呢~有话直说就好了哦!’
由于动作顿了一下,白川七奈已经吸引住了桐生八的注意。
桐生八先开口了:“怎么?”
他看此时的白川,就像看到了另一个木兔一样。
上一局的末尾情况他也看见了,能让队友这么付出的主攻,桐生八的内心可能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认可白川七奈的王牌身份。
因为那正是他所羡慕的,做不到的。
桐生八的性格原因,导致他害怕承担他人过多的期待。
所以索性在别人因为期待落空而道歉之前,他要把所有球都打出去,这就是“恶球专杀”。
但换一个方面想,如果能在此时击败白川,那就证明了自己以来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虽然不想这么想,但全国三大里面,总感觉只有自己在处心积虑地变强,其他人都跟妖怪一样,表情少就算了,性格还怪。
好不容易木兔算表情比较多和性格相对正常的,但对方似乎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他想过的那些事情。
桐生八想要证明,哪怕敏感多想,担惊受怕地打着排球,他也一样能做到胜利。
第94章 ‘天才’94只兔子
“真是一群不得了的小伙子啊。”
国青队的总教练火烧呼太郎看着下面的赛场。
这边D区的比赛第一局的比分超过了30分已经传遍了整座东京体育馆。
“那个就是白川七奈吗?确实有够显眼的,哈哈。”
有络腮胡,身材壮实,穿着深蓝色西装的壮汉这么笑着说道。
他旁边较为年轻的青年是他的助手,闻言不禁问道:
“您认识他?那当初为什么不把他选入国青营?”
青年助手似乎感到疑惑。
火烧呼太郎背手,看了眼体育馆的高大天花板。
“嗯……为什么呢。”
竟然不答反问了,青年助手张了张嘴,不再问了。
但就在他准备不再追问的时候,这位国青营的总教练又开口了:
“你觉得天才的定义是什么?”
助手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认真回答了:
“有天赋的人?”
说到这,青年又看了眼D区的赛场,讪笑了一下。
“说实话,那群球员在我看来已经足够天才了……”
火烧呼太郎也跟着看了一眼,“确实呢。”
但比起那些笼统的概念,在排球比赛中,‘天才’的定义或许有更具体简单的含义。
也有且只有一种天才。
比如……
“——能支配‘天’的,才叫做天才。”
就在他所在这座站台的对面,硕大的电子计分板很是显眼。
那座机器的边缘锐利而冰冷,黑漆漆的配色与火热的赛场区分度很大。
21:21
比分又一次打平了。
刚刚火烧呼太郎的呢喃很小声,但还是被助手听到了。
“支配?”
天?
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当助手不经意回头往下面看去的时候,看见那个白发少年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确实……空战的霸主,才能叫做天才。”
莫名的,看到此时场上的景色,他的嘴里也只能蹦出这句话了。
此时的赛场之上。
两方在平分的时刻,恰好是强轮次碰撞。
即白川七奈在前排,桐生八也在前排。
明明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第二局的末尾,甚至第一局也上了30分的强度。
所有人都肉眼可见的,有了脚步沉重,频繁的接球卸力翻滚让所有人都看起来疲惫不堪,几乎贴在地面上。
只有一人,只有一人——
他的身体看起来轻盈极了。
虽然也看着很累,出汗量太大的皮肤在光源的照射下有亮晶晶的质感。
但哪怕能看出疲惫的痕迹,他依然跳得很轻盈。
起跳的速度又快又准,接球的动作虽然狼狈,维持不住原本完美的姿态,但手臂与球的接触点依然很完美,卸力的动作幅度也不是很大,干脆利落。
和其他人很明显的是,他几乎没有什么翻滚的长距离卸力动作,甚至没有什么膝盖着地的动作。
视觉效果上来看,他跟其他人都不在一个水平高度上。
夜久卫辅又忍不住赞叹了一句:“立竿见影的水平差距。”
他真的好喜欢白川七奈的一传啊!
哪怕姿势不算完美,这些小的细节则更能看出球员的水平。
连他这个顶级自由人都感慨的细节处理,不愧是堪称完美的球技。
而现场的观众们的直观感受就是,那个7号的动作好像比其他人流畅一点,感觉有点不在一个图层上,让人一不注意就把目光放他身上了。
就好像……所有动态而快速流动着的画面之中,只有他是相对静止的,安静的,宁和的,自然也就十分显眼了。
这种吸引是默默无声的,这就是‘细节’堆积产生的效果。
场上。
白川七奈又是一个后撤步,似乎在保证上步的距离。
桐生八见状也迅速跟着后撤,随时准备进攻,现在的轮次,他们两个都同样在前排,对方进攻的话,他也同样得保证进攻。
雲南和另外一名前排攻手组织拦网。
白川七奈侧头看球。
矢巾秀半趴在地上,为了保证不滚动出去,他只能以这样超低的重心接球。
如果这个时候身子滚出球场,以赛场上现在球飞动的速度,他很难再赶回来。
刚刚对方后排攻手扣来的重扣落在他的胳膊夹缝之间。
矢巾秀整个人哪怕憋气也被‘彭’地一声,整个人被那力道强行往下压了一下,才把球接起来。
“及川前辈!——”
他赶忙抬头大喊,第一时间只能扶住自己身下的地板,让自己别失去平衡。
这球有够重的。
但没关系,只要七奈学长能跳起来,怎么样都好。
浅色头发的候补二传手趴在地上,看着那个正在灵巧后退的白发少年。
对方的汗也打湿了球衣。
那个“7”号薄荷色的刺绣字样,也被汗浸湿了一半。
垂耳兔发型的少年双臂在一传做好的瞬间就如同翅膀一样往后展开,指尖相对收拢的同时,他完成上步,起跳了。
矢巾秀喘着气,汗水几乎沾湿了他的眼睫毛,模糊了视线,因为灯光而茫白一片的视野中,竟只能看见那个薄荷色的‘7’号了。
年轻的一年级生的嘴角扯出一个笑来。
其实他很清楚,对方一直有在针对经验不足的他发球,想以此为基础,从他们的队伍中扯开一个口子,让浑然一体的青城从他这里彻底溃散。
矢巾秀很能理解对手想击溃他的心情。
但是没有用的。
因为他啊,只要看着这个人的背影,站在这个人背后,就永远不想就这样倒下。
连汗水都滴落在地板上形成小水洼,矢巾秀的模糊视线直视着前方的白川七奈,身体本能地剧烈喘息。
因为狢坂的针对,矢巾秀的体力消耗很大,候场区的、刚从场下下来的渡亲治都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矢巾秀感觉嗓子都要冒出血腥味了,混着口水,有股诡异的甜味。
然而他本人的脸上,却冒出了一股狂热的神态。
说他轻浮也好,颜控也好,吊儿郎当也好……
不管怎么样,哪怕再多一秒钟,他都想站在这片赛场上,看着白川学长在场上大放异彩。
同级生似乎常常难以理解他怎么通过的入部考核。
其实很简单。
当然是及川学长很欣赏他,欣赏他近乎狂热的忠诚。
很难解释清这种感情,爱也不是恨也不是,不是占有也不是缠绵,不是那样简单的东西。
他们把混沌的欲望,全部都纠缠于一人身上。
无数的红线束缚住对方,也保护着对方。
或许会有人觉得毛骨悚然,但当浅眠的兔亲眼看见自己毛脚掌下的绒草长势不佳时,那比任何人都愤怒的姿态,让矢巾秀几乎全身都像过了蜜酒一样幸福。
他相信其他人也一样,毕竟站在前辈后面的他看见了,看见所有人双颊上泛起的绯红。
他们的视线曾对视过,瞳孔倒映中的身影都如出一辙的表情。
——没有什么比那更让人心情舒爽了,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漫长的比赛,总是需要一些精神支撑的。
有人靠努力,有人靠信念、有人靠崇拜、有人靠自信……
而他们青城
——就靠这份独一无二的欲望。
一种关系或许在其他人看来十分不正常,但对于他们彼此来说,这或许就是最好的归宿。
球队们各式各样的风格就是由此诞生的。
及川彻在中线的部位跟的很快,他也很累,但也却更兴奋,眉眼都飞扬着,嘴角无意识地小幅度咧开,是精神极度集中的象征。
“小七奈——”
他举起手,连话语的尾音都忍不住颤抖着上扬,赭发队长那向来很好的表情管理都没有去管了。
拦网很高,很密集,压力很大,连小臂的肌肉都因为压力而瑟瑟发抖,但手腕和手掌却稳得不行。
白川七奈起跳的时候和他对上了视线。
莓红色与蜜糖色碰撞的同时,白发少年刹那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似乎是看到了疯狂吐舌头的大型犬,垂耳兔虽然有点惊讶,但却也并无拒绝的意思。
想要打那种球吗……
嗯,可以。
这个缓慢的意识在无限拉长的感知中划过白川七奈的大脑皮层。
视线稍微漂移了几下,白川七奈精准地判断完了网边的情况,并预估出了自己起跳后可能面临的拦网角度和空中情况。
他不假思索,在及川彻要求的位置一跃而起,岩泉一跟上一步,做拦网保护。
他们家的‘大王者’向来敢于冒险,但对方的选择不会错,白川七奈很会相信二传手的判断。
况且垂耳兔也习惯了,或许说他天生的钝感让他的习惯力很强。
习惯了在外面带兵打仗打输了的大王者在他这总是爱睡觉的人膝上撒一些幼稚的娇,说一些任性的话。
也习惯了执掌王国重剑的龙骑士平时就恪守骑士守则的照顾和细心。
更习惯了一些小辈在无形之中对自己的依赖。
但……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白川七奈知道,外面的人都在说自己是‘无冕之王’,说实话,他不知道那是好还是不好。
但现在,他要亲手为自己戴上沉重的王冠。
这无关好坏,而是他理应如此。
在第二局的末尾,体力本该告罄的时刻,白川七奈再次打出了一记统治力爆棚的超手球,对方连回击都没来得及准备,这一分就已经结束了。
青城的人因为接球而半蹲着,狢坂的人因为没接到球而摔了个空。
俯首称臣般的球场之上,唯独轻巧落地的白发少年鹤立鸡群。
随着哨声响起,裁判示意。
第二局的比分来到了22:21。
第95章 末局95只兔子
“怎么样,这局还要打上30分吗?”
有人匆忙地赶过来,手撑住了看台的栏杆。
“你比赛结束了?”
似乎有是同伴的人跟他搭话。
“对啊,我那边都结束了,但听说这边还没结束就来看看!”
来人刚用手支住栏杆,还从自己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相机,架在栏杆上面,开始调整参数,准备拍摄。
同伴看见他的动作,挑眉来了一句:“赢了?”
“赢个鬼,输了,那可是F区的种子队一林高中,回回闯进决赛的狠角色。”
“喔,我知道那个!”
他的同伴突然激动起来。
『排球界的终极隐藏角色』、『比任何队伍都低调的神秘强队』……
和鸥台高中那名拒绝采访的星海光来不同。
一林高中,所有球员都是拒绝月刊排球和任何记者采访的,更没有参加什么国青队。
但是实力却强的离谱。
原因很简单。
他们几乎全员都参加了赴欧青训营,是国外的那种青训营,私人教练加国际化的指导,有世界上最前沿的技术指导。
说白了,就是看不上国内的青训营。
一群骨子里傲慢且实力至上的隐藏角色。
这是业界认识那群家伙的人给他们球队的评价。
而且听说一林那边,因为沾了点欧洲那边的球风,对国内的球员堪称“让所谓的鸟儿拼尽全力也飞不出的高巍丛林”。
球风相当具有压迫感。
虽然他们本人很低调,但他们一林的极端狂热球迷在相关论坛里发表过这样的类似言论。
“专治国内那些又矮又爱跳的球员!”、“这样的球技才配得上统治力!”……
诸如此类。
但不管他们的球迷怎么说,一林高中的实力确实不容置喙。
在只有冠军特别显眼的时代中,他们能连续拿到亚军,已经说明了实力。
而且,据相关论坛的情报大神分析。
一林高中因为球员们要常年征战国外的联赛,要尽量在国际的俱乐部上积累名气,所以把精力都放在那边了,国内的比赛对于他们来说,就真的是训练赛而已,输赢无所谓。
甚至有实力的正选为了保存实力避免受伤,替补首发的情景都有,而且是在一林的赛场上大量出现。
随随便便就能拿亚军,真的已经很恐怖了。
并且井闼山那几年赢的绝不算是轻松,甚至因为并不轻松,在记者面前很有话说。
导致没什么话想说的一林高中更神秘了,彻底成了一个谜。
另外说到录像带。
一林高中的球员发力的都是青年组的国际联赛,有专门的财气十足的俱乐部主持操办,比国内全国范围公家举办的全国赛总归是更加华丽且有看点的。
所以无论是不是他们的铁杆球迷,都知道买他们国际联赛的录像带更加有性价比,毕竟那边他们比较尽力,更有观赏价值。
全国大赛一年就办那么两次,这么点比赛哪够球迷们看的?
真靠这两顿吃饭,排球方面的经济早饿死了。
这就导致,连录像店老板请的摄影师或者收的录像都不怎么爱录一林的全国大赛。
原因很简单,因为录他们的国际联赛能赚的更多,多出来的精力还能去录别人选手,比如像白川七奈这样的,目前只在打全国大赛的、不世出的强大选手。
比起一林那边,录白川七奈这种选手明显会赚的更多,尤其有限定含义。
毕竟白川根本没有打国际赛的消息,球迷们想看就只能买全国赛的录像带,这不大赚特赚?
所以现在有不少球员在举着手机拍白川七奈。
虽然不是什么能够看全的视角,但那些录像店老板也肯定会收的。
哪怕当花絮剪也是赚钱的。
*
场上。
因为白川七奈的得分,发球权转移到青城这边。
青城站位顺时针轮转,同时一号位准备发球。
轮转到一号位的花卷贵大发球。
狢坂那边似乎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个粉色寸头的球员他们早就研究过了,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主攻手。
虽说攻守兼备,但也确实没什么亮眼之处。
发球似乎也很平庸。
第一局和第二局轮转的时候他发过几球,但有几球都发出界了。
尽管是大力跳发,但终究没有及川彻那又准又狠的杀人发球压迫力强,以狢坂的接球水平,不足为惧。
花卷贵大来到了九米的发球线之外,等着裁判吹哨。
他手里拍着球,又何尝不知道对面对自己发球的轻视。
但他还是会选择大力跳发。
不在这种赛场上突破自己,就这辈子也别打算突破了。
虽然花卷并没有什么打职业的想法,排球也只是兴趣爱好。
但这并不意味着退缩。
春高的赛场上足足有52支队伍,按每队6个人算,不算替补,都有三百多个人了。
这三百个人总不能到最后都成职业了吧。
但谁又选择了退缩呢,谁输了又不会难受呢。
哪怕是在国内最顶级的赛场上,未来职业准备放弃排球的人也比所有人想象中的更多。
但氛围表现出来的仍然是积极的。
曾有人说过,奥林匹克山上的神火为何而燃烧,那不是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战败,而是为了有机会向诸神炫耀人类的不屈。[1]
如果体育赛事就是为了选出最强的人类,那这项工作大可交给科学家们去做,他们远比球迷和球员们更懂基因和□□。
命运的局限尽可永在,不屈的挑战却不可须臾或缺。[2]
花卷贵大以后的命运或许不会打职业,队里有被国青队征召的怪物,他深知自己的天赋条件够不上那条线。
那么,他站在球队里的理由只有一个
——追随特定某人、在共同的旋律中感受到的、那120%的快感。
追求快感有什么不对?
哪怕算是好学生,花卷的人生也不可能会被事业和学习塞满。
上一局他们已经赢了,这一局必须拿下,2:0直接结束比赛,不然白川七奈就不好打了。
这两局所有失误发球出界的画面一幕幕划过花卷的脑海。
他用手掌互相按压,攥了攥手里的排球。
“哔!——”
球随之猛地扬起。
狢坂的人皆是一惊:这家伙这回这么自信吗?!一秒都不等?他的发球成功率都不高吧?更别谈得分率了……
但不得不说的是。
如果没有奇迹和魔法,一个人的发球实力本就没有顶尖水平,这样有着果断气势的大力跳发,确实是一种相对最好的选择。
就算拿不出像队里怪物那样碾压全场的实力,花卷的求胜之心也不比任何人弱。
他可不管什么职业不职业,胜负不胜负的。
他都以后的职业不准备继续打排球了,还在意这个干什么?
他知道的只有一点
——欺负他们家小兔的人,不管是谁,不管是赢还是输,他都不会让对方如意。
花卷贵大此时很是感情用事,但本人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个缺点。
助跑后一跃而起,花卷贵大全身的力量都紧缩,准备猛地倾灌而出!
「诶?阿花想要练大力跳发吗?」
‘怎么了?这样可以吗。’
「那我觉得一开始就用力点比较好哦,阿花的调控力其实很强,可以再自信一点。」
能够攻守兼备的主攻手,他的调控力怎么可能不强。
白发少年比任何人都看好自家的全能助攻。
为了不辜负那样的期待,拿下眼前的一球,是花卷贵大唯一能做的事情。
本来就是单眼皮的眉目,此刻更显锋利和不近人情。
连呼气时的牙龈都稍显露出,他似乎将自己的情绪调动到了极致。
染着怒气的弧度从腹部就开始顺着往上起伏。
滞空,挥臂之时。
——哪怕是名气大的老虎,也别妄想在这片草原上,肆意追猎他们唯一的珍宝。
一球比他以往所有发球都更迅猛的大力跳发诞生了。
黄蓝相间的球影猛地窜过球网的上方,直奔狢坂的地盘而去。
臼利满的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妙的念头。
要说难搞的发球,其实是有两种的。
一种是确实超标的超强发球。
另一种……
就是本来平庸之人打出的进步发球。
第一种就是十分客观的难搞,没什么好说的。
第二种难搞就难搞在,参照物会不一样。
本来缓慢的东西忽然加快,任谁都会有一瞬间的不习惯的。
花卷贵大的目前情况就是第二种。
而且位置打得很准,直冲臼利满的地方。
臼利倒没有接不住,这球速他还是接得住的,但就是有些猝不及防。
接完臼利直接脸色阴沉起来了。
按理说,这球要是刚刚没愣神,他会交给后面的一传手来接,然后才能顺利组织进攻,而不是他这个二传手接一传。
对方这一球完全压榨了他的思考空间。
打这种超常发挥的球还能思考到这个地步?!
他很早就想说了。
青叶城西那边的人,脑子里是没有‘压力’这个概念的吗?!
这个二年级的粉色寸头就算了,刚刚那个一年级的接应竟然也把压抗住了。
哪怕拥有桐生八这样的王牌,狢坂也没有自信到他们这个地步。
青叶城西……那群人到底是靠着什么在打球啊?
臼利满简直见了鬼了,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的球队。
第96章 平分96只兔子
球被二传手接起,臼利只能拜托后面的主攻手帮忙二传,进行调整攻。
“桐生前辈!——”
果然还是给桐生八打的。
白川七奈迅速后退,看了花卷贵大一眼,4号和1号位是斜对角的关系。
两人对了眼之后就开始顺着三米线跑动。
夹塞进攻的预兆。
网前的横幅面积开始混乱起来。
接了一传后,臼利又被网前的情况惊到了。
他们在搞什么鬼?!
一传都还没接到,就开始组织这种横跨球场的大范围进攻,不怕妨碍一传吗?
自由人在候场区他们敢这么自信的?!
结果臼利抬头一看。
岩泉一在后场。
视线接触的到那个穿着4号球衣的球员一瞬间,一丝不妙的感觉贯穿了他的全身神经。
当熟练的主攻手轮到后排时,那状态跟一个自由人差不多了。
甚至有种说法,主攻在后排就是当自由人用的。
桐生八已经把那球扣下,由于球的变数很大,他打得很仓促,被岩泉一接起了。
及川彻迅速跟上,狢坂拦网手下意识想拦白川七奈,但球却被给了花卷贵大。
让刚发完球的攻手玩这种战术的同时,还真是扣球而不是诱饵?!
臼利满紧咬下唇。
对方二传手怎么就敢这么胆大?!
由于是被前排遮掩的后排进攻,再加上先前选错了目标,狢坂的拦网终究是慢了一步。
23:21
青城连续得分,发球权保留,不轮转。
场上的形势天平在这快速的两球之间产生了微妙的倾斜。
嗅觉敏锐的解说员A没有放过这个细节。
“青城这支队伍的默契度也算是赫赫有名!如果换成其他学校,配合不可能会这么快!”
“很少有学校能用又快又慢这个词形容呢!”
解说员B也跟着感慨。
但他听说,以前的青城不是这样子的,至少由及川彻一年级时期带领的那支队伍不同。
熟练的时间差和位置差运用,青城给人的体感就是默契的眼花缭乱。
虽然这种协调很迅速,但一持续还是会有些吃力。
而现在的青城却掌握了那股‘快慢’的节奏。
这股‘慢’的因素,想必就是受‘白川七奈’的影响。
毕竟放眼整个高中排球界,球风里能用慢悠悠这个词形容的,也就只有白川七奈了。
他仿佛看见了一支正在冉冉升起的新起之秀。
恐怕真如那些排坛大手所说,这次春高的冠军,要被外乡人给夺去了。
场上的节奏都被刚才那一快一慢的得分给唬住了。
这两次得分直接把比赛的分数给拉开了整整两分,狢坂都有点措手不及。
桐生八简单地呼吸了一下,没有转头,瞳孔移到眼白的下方,对臼利说:“一会把球都传给我。”
两分而已,分分钟他就夺回来。
桐生八看着那个明显比他更累的白发选手。
白川七奈应该比他累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动作依然称得上是流畅。
难道是耐力比较强的类型吗?
但疲惫就是疲惫,虽说是耐力强,但说到底,也只是神经在绷着而已,体力极限终究是比他弱的。
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都不可能会有战胜他们的捷径,桐生八深信这一点,所以他正面击溃白川七奈的策略不会改变。
过了十分钟。
场上来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
比分又一次打平了,24:24。
又是局末平分。
青城那边的入畑教练笑眯眯地叫了一个暂停。
戴着黑框眼镜的九刷美智子抱臂,眯了眯眼,看了一眼青城的候场区。
“这暂停要的可真够及时的,准备冲分了吗……”
“不愧是‘意乙’的入畑伸照,宝刀不老啊。”九刷教练旁边的女助手感叹道。
包括这场比赛中,他的暂停都叫得很及时。
九刷教练:“不过没事,休息时间都是一样的,我们的球员同样优秀。”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这是入畑最后一次的暂停机会。
而九刷的暂停早就用完了,她本来刚想这老狐狸难道要把这暂停给放了?结果果然在末尾的时候用了。
用完这次,就真的要堂堂正正决胜负了。
双方球员都休息完毕,重新进场。
桐生八与白川七奈隔网相望,眼神一寸不错地紧盯着这家伙圆乎脸蛋上那唯一明艳的桃花眼。
“这局,我会赢。”
白川七奈下意识做了个‘△’的口型。
没有打算挑衅的意思,他只是从字面意思上回答:
“奥,不过赢的会是我。”
莓红眼的少年普通话没有口音,语气很淡。
桐生八下意识的就想抿嘴皱眉。
这家伙……
怎么跟牛岛那家伙这么像啊!
明明体格和外貌都天差地别,可恶的大心脏天才!
两人的对话没持续多久,只是照面说了一句话而已,比赛马上重新开始。
双方都已经到过赛点,只要再拉开两分,就可以获取胜利。
白川七奈不得不感慨,刚刚入畑教练叫的暂停真及时。
如果说刚才的胜率是64开,他6,对方4。
那么现在……白川七奈敢打包票,自己的胜率,是百分百。
花卷继续发球。
球再次开始在空中传递起来。
这次球顺利到了臼利的手里,毫不犹豫,他把球再次传给了桐生八。
桐生八在己方左翼跳起,正对面的松川一静迅速起跳,这局他这个站位,专盯对方王牌的。
这次的白川七奈在前排中间,很快就和松川一起合并,形成双人拦网。
桐生八挥臂的重心偏移,说实话也算是一种挥臂的特殊方式了,这个牛岛若利估计可以学一下,或许比下引臂还好一点。
莫名的,白川七奈脑海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没办法,这挥臂太吸引人了,他第一次实际见这样的,看的他都有点想学了。
桐生八因为挥臂的原因,打点被够得很高,几欲从拦网高度的上方一跃而过。
松川一静眸光微闪。
优秀的拦网手,在空中的动态视力堪称变态。
尤其是松川这样的,单人拦网都能屡屡成功的,底子超好的硬核副攻。
电光石火之间,他把一直往下压的手掌往上伸了一点,放弃了拦死的机会,争取先把球挡住。
上吊眼的高大少年面色略显阴沉,那副颓丧的八字眉压迫感十足。
‘别以为这支队伍只有七奈一个人状态上来了啊。’
似乎在这么轻声嘲讽着的拦网。
桐生八一不注意,这球被拦住了,弹回他的身后。
浓眉大眼的主攻对上了颓丧副攻的眼神。
“我可不像七奈那么体弱,只凭蛮力想要钻空子的话,休想哦?”
同样的拦网,白川七奈能做到一触的话,松川一静就能够做到拦回去。
雲南稍驼着背凑了过来,下一球就把松川一静的快攻拦了回去。
什么都没说,阴沉蘑菇头的高大副攻只是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简单的肢体语言。
‘你也不怎么样嘛’
25:25
发球权转移,狢坂轮转后发球。
随后,雲南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白川七奈身上,居高临下的,做了几个手势。
双手食指指向小兔,而后左手指向右手,做了一个‘零分’的手势。
‘接下来你’
‘——也别想吃到一分哦~’
似乎被阴沉黏湿的吐息掠过脖颈和脸颊,白川七奈不适地眨了眨眼,但注意力还是被对方的手势吸引住了。
——看不懂。
但他能感受到那股不由分说,暧昧的敌意。
白川七奈皱了皱鼻子,有些不满。
垂耳兔凑过去,单手摇了摇松川一静的手臂,“一会我给小静报仇。”
说完,还拿食指指向自己,然后学着对面的手势动作,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雲南:……
看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睛,完全不觉得算是挑衅。
因为位置的轮转,2号位的雲南到后排去了,由于他是副攻,发完球就准备换自由人下来。
路过后排,和准备去前排的副攻手猯望见面的时候,他嘴里还嘟囔了一句:
“没想到青城的那个兔子主攻还蛮可爱的。”
猯望古怪地回头看了走向发球线后的这人,“什么鬼……说啥呢。”
被雲南那种阴沉蘑菇男称赞可爱,总感觉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猯望都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结果再抬头,雲南又在候场区用手势嘲讽他。
看了一下,意思大概是:
‘今天的你’
‘拦网一个都’
‘——没拦到哦~’
猯望当场就把这家伙刚才的鬼话抛诸脑后,开始红温了起来,“那个混蛋!——”
他猛地扭头,喘了几口气才平缓下来。
总之别被那爱挑衅的家伙煽动了,打赢这场比赛*有他好看!
雲南发球,九刷教练并未换人代替副攻发球。
因为雲南的发球本就可以,跟他的人一样,专往恶心人的地方发球,也算是副攻手的传统艺能了。
看着那个位于网中央的白川七奈,他嘴角莫名地勾起一抹弧度,显然已经决定好针对谁了。
轮转到白川七奈左边的矢巾秀皱了皱眉,用手挡了下垂耳兔。
“白川学长,一会偏左的球你别接了,我来接。”
第97章 突破97只兔子
球被雲南送到了白川七奈偏左的位置,是一个防守范围的交叉点。
看了一眼那球,白川七奈似乎明白了那个阴沉蘑菇头的进攻意图,但他没动,因为小秀说他要接。
白川七奈反而往右靠了一下,由半蹲的姿势改为放松的站姿。
矢巾秀把球接了起来,及川彻后排插入二传,“小七奈——”
白川七奈瞟了一眼球,卡了个上步的距离。
此时的桐生八和白川七奈都是位于网中部的前排,完全是面对面的模式。
桐生八准备和两边路队友一起拦网。
对于得分点最密集的中路,三人拦网可是标配。
白川七奈一个扭身就在网前跳起,及川彻的传球有点矮了,他的桃花眼移动了一瞬,准备用掌根顶一下,打成长吊球。
但狢坂的三人拦网跟的很快,指尖碰到了白川七奈的扣球,把排球勉强停住了。
那颗停住的排球直直的,顺着一条笔直的竖直线,贴着球网高度的延长线下落着。
白川七奈反应很快,把身体重心猛地下压。
他本来为了保持平衡的滞空姿势,两条腿放下,迅速恢复成了站立的姿势,重心下沉的很快。
因为重心的调整,他整个人下降得比对面拦网还快,橡胶鞋底落地的声音沉闷清亮。
观看的所有人对他的操作感到震惊。
好快的反应!
不不不,现在下来也做不了什么事情吧,哪怕能接一传,在那个离球网的角度,他哪怕能参与第三球的进攻,上步什么的,都只会是困难模式。
然后,白川七奈接下来做的事情则更显他球技上的机敏。
他直接单手举起的同时看了左边的矢巾秀一眼。
被那莓红色盯着的一刻,矢巾秀都能够感受到自己肌肤附近的时间流动都停滞了一瞬。
只见白川七奈直接将球用指尖力量再次精准地扣向拦网手掌,还未调整姿势的桐生八被猝不及防的借了手:!!!
九刷教练先是反应了过来,猛地把自己的教练册置于大腿之上,发出一道‘啪嗒’声。
“拦网刷球?!——”
这位见多识广的名教练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发出了惊诧的声音。
其实是和反弹球一个机制,但白川七奈似乎更懂这个战术的基层原理。
那就是‘一触’的变式应用。
排球比赛有一个很基础的道理,那就是每方只有‘3次’触球的机会。
但拦网的‘一触’不但可以形成‘3次’之外的1次触球,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刷新次数’。
一触之所以不算触球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
一触一旦出现,不论是己方的还是对方的,触球次数全部归零,可以有新的‘3次’出现。
拦网的一触就是那个‘刷新’的按钮,所以不算在‘3次’之内。
而这个白川七奈……对所谓‘一触’的理解简直炉火纯青!……
场上。
那颗排球在白川七奈的操作下完全进行了变线。
球被他的指尖抹向桐生八掌心。
拦网手桐生八触球,青城的触球次数瞬间归零。
球因为反作用力又弹了回来。
但这次球弹回来,已经不是在网前这么极限的位置了,而是精准落向了矢巾秀的附近。
哪怕矢巾秀的经验不够,但球到眼前,他自然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一传被矢巾秀顺利接起。
及川彻再次传球,这次传球的很稳,他似乎并不能为刚刚的失误留神很久。
最后几分了,一秒都不能耽搁。
而且,他也早过了为那几个失误昼夜难眠的时期了。
是,他是不如那些能一次做好,甚至多次之后能做得更好的天才。
但及川彻又无比庆幸。
要问为什么的话……
——因为,青叶城西这支队伍啊……
——不需要除‘白川七奈’以外的天才。
这是由他这个二传手亲自奠基的真理。
在名为‘白川七奈’的庇佑下。
哪怕只有一会也好,哪怕只有高中时期也好,及川彻能摒除杂念,一点点磨砺足以抗衡‘天才’的武器。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总有一天,他会遇到不得不独自一人战斗的时候。
到时候,这段被‘庇佑’的回忆,将成为他独一无二的避风港。
及川彻不需要安慰,不需要教学,不需要天赋。
他只是想要一点点,足以疗伤,支撑着自己往前走的美好回忆罢了。
当然,也包括现在。
指尖干燥的触感,风流过皮肤、带走汗水的凉意,焦糖色的瞳孔扩大后又收缩,锁定了那蓝黄相间,旋转着的球影。
手指往上伸着的同时,无数次上手传球的回忆掠过及川彻的大脑。
有失败的,有成功的,有向前传的,也有向后传的……
最后,所有的回忆散去,眼前的一切都清晰得不像话。
连背景的解说词和应援声都在这一刻逐渐离他远去。
又来了,这种状态。
一百次、一千次,成千上百次中才会偶然出现一次的状态。
他的感知像是扩展了出去,不仅能看见球,还能看见远处白川七奈莓红色桃花眼那上挑着的纤长眼睫毛。
对视上的时候,景物都好像变成黑白色,他们只看到了彼此的瞳色。
这仿佛是大脑专注思考一件事时,自动把一些其他信息过滤了,比如其他颜色,比如气味,它们还存在,但就是被这对视着的二人忽略了。
莓红色和蜜糖色相互注视的瞬间,信息仿若跨越狭窄的空间与时间,连通了起来。
无需言语。
二人的肌肉几乎同时紧缩了起来,那是准备发力的预兆。
这个时间、
这个角度、
这个位置。
——分毫不差了。
及川彻微翘的头发随着身体发力而浮动,他的大拇指和手腕同时发力,手法在一刻精准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命中注定般,他的这一球会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达到完美的滞空。
——只为与那同时腾跃的白发球员的最高打点完美重合。
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白川七奈和及川彻配合。
在前排的正中央。
——打出了不可思议的超速攻!
25:24!
片刻宁静,连应援队都停滞了一瞬,而后,全场哗然。
“迅雷般的得分!——以‘双翼主攻模式’闻名的青城竟然打出了正中央的猛攻!!!”
解说员A就差脚踩在桌子上朝自己的麦吼了。
比起更喜欢研究情报和背后原理的解说员B,他似乎更偏爱快速而醒目的刺激现象。
解说员B虽然端坐,但也面红耳赤的,很是激动,语速着急地解说着:
“春高第二日!魔之第三日的前奏!他们竟然在筋疲力尽穷途末路般的末局,打出了突破自己的战术球!!!”
“让人闻风丧胆的薄荷色恶魔!——在这片赛场上诞生了!——”
解说A的台词还是一如既往的中二。
“令人忌惮的东北新强!——青叶城西!”
解说B的语速很快,但还是接了A的话,语气很激动。
在这一刻,无论是快门的声音,还是镜头光闪烁的声音,都无端多了很多。
就像是给这一球打着节奏一般,这些琐碎的、清脆的声音伴随着人潮汹涌般的掌声和呼声,像是星星围绕着银河一样,冲向下方赛场上的球员们。
白川七奈和及川彻错身击了个掌,掌声清脆而响亮。
一个的手因为击球而泛红,一个的手因为托球而泛红。
此刻都化作了击掌后流窜全身的麻意。
“好球/漂亮!——”
白川七奈桃花眼睁着,嘴部张合的同时能看见圆润的贝齿。
二人的眉眼飞扬,此刻连平时呆憨的白川七奈,那豆豆眉在额头上扬起的样子也十分具有活力,毫不客气地被摄像头捕获着。
“无、无敌了!——”
最搞笑的是,白川七奈突然打了个结巴,可能是突然以超过自己平时分贝的声音说着话,他控制发声的肌肉下意识紧张了一下。
及川彻乐了,也回了一句。
“无敌了!——”
众所周知,男孩子一旦变强就会突然变得幼稚。
两人现在的表情不像是刚打完超强进攻的明星选手,更像是说笑打闹、表情还特别憨的小学生。
及川彻突然用手指指向自己,跟白川七奈一脸不可思议地说:“我不会是天才吧!”
白川七奈非常配合,圆脸蛋连连点头,非常憨地感慨了一句:“天才啊!——”
但到了这种时候,其实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主要是那股情绪的交流,嗯,情绪。
看两个排球笨蛋眼里那突然被小星星装满的样子都能猜出来……
岩泉一不禁怀疑,这两个家伙现在真的有在用脑子思考对方的说话内容吗?!
及川彻那家伙可能是顺着情绪装的,但白川七奈都已经变成复读机了。
叹了一口气,后排正义的刺猬头把两只毛茸茸、快要贴在一起变成合体汤圆的家伙分开了-
七奈本来就憨,就不要诱拐他了啊!
岩泉一给了个及川彻‘你别装了’的眼神。
及川彻在岩泉一的遮挡下吐了吐舌头。
想看点新兔子他有什么错。
第98章 加冕98只兔子
“青叶城西获得了赛点!”-
“狢坂抢回了赛点!”
……
伴随着场上的局势,分数不断被拉扯着。
25:26
27:26
27:28
……
最后,
——30:29。
青叶城西还差一分就赢了。
桐生八喘着气,他在网边微微仰着头,这样好呼吸。
狢坂的球衣短袖处是黑色的设计,他还穿着黑色的长护臂,更显他体型优越了。
白川七奈也喘气,同样的姿势,顺着呼吸。
为了与对手的球衣区分开,他穿着白色为主,薄荷色点缀的球衣,并没有穿护臂。
两个人、不,或是说两个队伍,都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色彩-
一种沉闷莫测的重色,一种轻快活跃的浅色。
两人都是手臂垂放着,简单的站姿。
黝黑的眼对上那抹莓红色。
从那水灵的瞳色中,从倒影中,他似乎看见了略显麻木的自己。
这个认知,让他的脚忽的沉重了几分。
桐生八咬了咬牙。
不,他坚信,‘能扣所有球的自己’,才是这场比赛的最后赢家。
而这个……这个和木兔穿着一样长护膝的家伙,比木兔还强,桐生八有这个认知。
这群家伙,没有半点恐惧,不骄不躁,只是随性地驾驭自己的身体,就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
在球场之上的突破说来就来,根本不讲道理。
桐生八明白,自己是一个毫无自信的人。
而对方……
他看向留着奇怪长鬓发的白发少年,对方的桃花眼形状明艳而清澈。
反正,至少不是他这样胆小懦弱的人。
所以,他更要在这里彻底击败他!
因为这就是他的排球,曾经‘日本第一’的排球,唯独这点他并无半点怀疑。
顶着桐生八复杂的眼神,白川七奈挑了挑自己的豆豆眉。
他没说什么,反而转身背过身去,朝自己的队伍看去。
最后一分了。
白川七奈举起了他用来扣球的右手臂,五指抓握成拳。
汗留下的皮肤在灯光的照射下没有阴影,也看不见毛孔的存在。
张嘴想说点什么了。
他想起了合宿期间跟木兔交流的时候,对方的鼓舞技巧。
本来想着要怎么发出那几个响亮的拟声词吸引注意,但一抬头,却发现所有人的视线已经移了过来。
啊,那就没必要了。
白川七奈笑了笑,笑容在那张浅色的脸上连着脸颊上因为汗意而显现的湿红,很是明艳。
“大家——要追分了喔!”
然后垂耳兔不客气地接了一句。
“所有球我都要扣!——”
白川七奈笑得很嚣张,平时软糯的少年音因为音量的提高显得清亮,如同薄荷碰击冰沙般的凉爽。
这句话说得是真大声,连对面的狢坂都有听见。
场地旁边的收音设备也收录了进去。
不少人都愣了一瞬。
他们的第一想法是,原来那个青城的白川七奈,声音是这样的吗?……
有种听到新奇东西的心动感。
青城的人也都愣了一下,毕竟身为同队的人,他们更清楚,七奈这样大声说话的时候有多难得。
但很快,队里就有了回应。
还是资深养兔员岩泉一率先反应了过来,笑着单手叉腰,抬头朗声说了一句:“好歹也分我一球啊!——”
花卷贵大单眼皮掀起,也淡笑着举手示意,“这边也要扣哦~”
松川一静走过去把两人的手都笑眯眯地打掉,“好,我勉为其难地帮你们扣了。”
及川彻则是开始笑着囔囔:“要球竟然不提二传手的!你们太过分了!”
“……哈哈哈。”
白川七奈笑弯了眼,银铃般的笑声一顿一挫的,似乎被逗得很开心。
他半捂着肚子,手指轻指向自己队伍的场内,精准地指向了众人,不知道在笑什么。
矢巾秀一直在暗中窥探,他的眼神放空了,只觉得对方笑得好看就算了,笑得还很好听。
最重要的是,很生动的白川学长,好少见。
灯光与呼声在这一刻似在围绕着明亮的他旋转,赛场上的紧张氛围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随着疲惫沉到脚底板去的黑灰色雾气悄然散去,连眼睛的视野都变得明亮了几分。
人的眼睛,长期处于灯光中会适应灯光,觉得光线不怎么亮了,甚至潜意识中忽视了这份明亮。
而唤醒它,只需要
——瞩目更加明亮的事物。
场外的火烧呼太郎若有所思地盯着下面,手指摩挲着自己的络腮胡,眼神无波却闪着思考的光。
旁边的助手注意到了这位国青营总教练的神态,问了句:“怎么了吗?”
火烧呼太郎:“嗯……怎么说呢,之前我还以为青城的调节方式仅此而已来着。”
“看来是我想错了啊。”
络腮胡的中年男子笑了笑,语调温和中又透露着一丝高兴。
这个球队的风格,把一切都暗系于一人身上,看似危险易折,如同交缠着荆棘的玻璃玫瑰,锋利危险的同时脆弱易碎。
但实际上,光是那位‘兔’的性格,就比他们这些旁观者想得更加坚韧。
完美的队伍内核。
火烧呼太郎带着惊奇的意味左思右想,却发现按这个思路发展下去,青叶城西,或许真的有点无敌。
毕竟这世界上最打动人的,不就是谨慎呆憨者的孤注一掷,不善言辞者的振臂高呼吗?
沉默寡言的人的一举一动,本来就是万众瞩目的。
本来他还在担心,如果光凭其他队员的一厢情愿,青城这支队伍或许很强,但也总有尽头。
现在看来……
白川七奈,恐怕比外人想象中的,更加喜欢呵护自己身上的荆棘啊。
外人眼里被坚韧青叶割伤的浆果汁水,其实只是浆果本身一点微不足道的反哺罢了。
赤苇看着下方,感受到了赛场之上的氛围转变,他墨蓝色的眼睛目不转睛盯着白川七奈。
“球星……”他呢喃,冥冥之中的想法再次闪烁在他的脑海里。
木兔光太郎抱臂,现在却诡异地安静,难得兽瞳集中地、毫无杂念地盯着一处地方。
身为最会调动气氛的人,估计没人比他更明白气氛为什么转变。
“好强啊。”
猫头鹰的嘴角随着冬天的冷气,开口泄出一道白雾,这么感慨道。
别的木兔光太郎不知道,但他一定知道,小兔现在,一定打得‘快乐’吧。
而在木兔的观念里,‘快乐’,就是‘最强’。
*
场上的白川七奈笑完后,用手指擦了擦眼角后,没有征兆的,趁离他最近的及川彻背对着他抱怨不注意的时候,直接跳起来骑在背上,脚还交叉勾住了他的腰身。
被自己背上多出来的体重压了一下,及川彻的眼睛眼尾上挑着睁大,还下意识扶了一把自己背后的人。
但白川七奈可不像他这么会体恤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脸靠在他的耳朵旁,微弱的笑声还在持续着。
一只手按住脖子下的锁骨,一只手直接按在及川彻的脸上,半捂住了他的眼睛。
“不要!——我全都要打!”
“全都要打喔!——阿彻!”
小学生打闹般的对话,喋喋不休的重复语句和点名。
气氛一度变得十分欢乐。
“好好好……给你打给你打!啊,别揪我头发嘛!”
及川彻感觉自己像被捣乱的红眼兔子恶意捂住眼睛,眼前漆黑一片,只在对方的指缝里看见光了。
只能在保证对方平衡的同时,无奈地举起了双手表示投降。
白川七奈嘿嘿一笑,手从及川彻身上放了下来,但腿还没放下,他又抬眼看向网对面的桐生八。
现在骑着阿彻,他完全能俯视对方了。
白川七奈坏笑了一下,手又抬起,两只手臂都向前举起,食指指向对方。
童颜的稚气脸上咧出不怀好意的嘴角弧度,豆豆眉愉悦地扬起。
在这个俯视人的角度,他的脸上也全是背光的阴影,只有那莓红色的光芒闪烁,和露出的虎牙光洁反光。
不客气地从高处指着人。
白川七奈扬声道:“你也要全都扣喔,大个子~”
这波就叫正面决胜负。
打完这一次,体能差的理由就不能限制白川七奈,他需要实绩来验证这一点。
桐生八只感觉被趾高气昂的毛绒小动物攻击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硬汉人设的大脑里实在搜刮不出来该如何应付这种软乎乎挑衅的方法。
“噗嗤,对面主攻怎么骑二传头上说话。”
前排另一名头发刺刺的主攻虾夷田捂了捂嘴,绷不住笑。
猯望则是抱臂,很正气凛然地说着笨蛋话,“什么啊!对面是不是瞧不起咱们啊!”
二传手臼利很毒舌,“或许只是瞧不起你?”
还不等猯望还嘴,桐生八却是笑了,“被小瞧了啊,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笑着说的,感觉被毛绒动物连续不断地打了一套王八拳,此刻的心情竟也算不上沉重,无意识地开了句玩笑。
但他的队友们却沉默了。
“那就打给他们看看,八前辈可是很强的!”
臼利握拳。
“没错!八你已经足够努力了!”
猯望十分热血的,给予了鼓励。
桐生八愣了愣,听到队友们的鼓励,他看向那个已经重新站在网前,就直盯着他们,但对讨论内容恍若未闻,还在软乎乎坏笑的主攻手。
他看了白川七奈一眼,由于不擅长应付这种类型,他带着奇妙情绪说了一句:
“我会全部扣下去。”
与其夹着尾巴逃跑,他还不如自负一点。
桐生八笑了。
伴随着他笑容的浮现,狢坂这边发球了,回合开始。
青城这边的球全部给了白川七奈扣,狢坂那边则全是桐生八在扣。
两人的想法在这最后的时刻竟然诡异的简单且一致-
‘能扣!’-
‘能扣!’
——能扣!
一球又一球,一分又一分……
一个的身姿轻盈,身体在空中腾跃起来,超手与速攻都是想打就打的程度。
一个以势要让拦网闭嘴的气势起跳,他下半身稳得惊人,扣的球气势非凡。
33:32
跃起的同时,桐生八脸部的线条都在狰狞着向上,他就不明白了,对面怎么能坚持这么久?!
这股耐力也该消耗殆尽了吧!
白川七奈也累,但还没有说要放弃的时候,不断重复跃起扣球的动作。
火烧呼太郎看着这场持久战,却轻易的下了判断,“青城会赢。”
助手愣神,“为什么?”在他看来,桐生八也没显颓势啊。
络腮胡的总教练手指向赛场,“青城这边给白川七奈的助跑和拦网保护,做得太充分了。”
火烧呼太郎感慨。
反观狢坂,那边虽然也有做,但远没有这边这么协调-
只凭王牌是赢不了。
想必狢坂在这一战后,会深刻地认识到这个道理吧。
他看向那坐在候场区的九刷教练,对方的神情肃穆,下唇紧抿,似乎也预料到了比赛的结果。
但还是握拳说了句“可恶!”
可已经阻止不了什么了,无论是她还是入畑教练,他们两个教练连一个暂停都凑不出来。
只能看着事态不断发展。
入畑教练和蔼地看着赛场,那双略显年迈的眯眯眼里闪着碎光。
他仿佛看见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无数青叶交缠着前进,又塑形为线条,带来飓风的同时,也让那深红泛青线条编织的无上王冠降临于此地。
愉悦又轻盈的莓红色背后。
藤蔓轻举冠冕,让柔白色的生物成王——
36:34
青城2:0结束比赛。
晋升春高八强。
第99章 堵路99只兔子-
“狢坂遗憾止步!”
……
随着裁判的哨声响起,比分定格在36:34。
场上的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青叶城西的队员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汗水与泪水交织,胜利的喜悦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白川七奈站在人群中,微微仰着头,任由灯光洒在他的脸上。
他的呼吸还未完全平复,胸口随着喘息起伏,但那双莓红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仿佛有水雾在其中跳动。
“赢了!……”他轻声呢喃,嘴角不自觉地扬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及川彻从背后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干得漂亮,七奈!”
“喂,别弄乱我的头发!”白川七奈笑着,但并没有真的挣脱,反而蹦了蹦,头顺势顶了顶别人的手掌。
岩泉一走过来,拍了拍两人的背,“辛苦了,大家。”
花卷贵大和松川一静也围了过来,几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击掌庆祝。
场边的观众席上,欢呼声此起彼伏。青叶城西的支持者们挥舞着旗帜,高声呼喊着队员们的名字。
“白川!白川!白川!”
“白川七奈!——”
“nanana!——”
……
白川七奈抬起头,望向观众席,目光扫过那些为他欢呼的面孔。他的笑容变得软和而热烈。
似乎是回想了一些营业本能,他下意识举起手朝观众们挥了挥,回应着他们的热情。
“谢谢大家!——”青城众人鞠躬,白川七奈混在中间的声音清亮而充满活力。
观众们的欢呼声更加热烈,仿佛要将整个场馆掀翻。
与此同时,狢坂的队员们则沉默地站在场边,神情复杂地看着青叶城西的庆祝。
桐生八低着头,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地板上。他的拳头紧紧攥着,指节因用力而勾勒出骨头的形状。
“对不起……”他低声说道,下意识地道了歉。
但诡异的,这次桐生八的内心却罕见的平和。
因为在比赛的最后时刻,他确实把所有球都扣了,结果却还是如此,或许连他自己都早已预料到了落败。
和那个白发选手站在同一片赛场上的这些时间里,他就隐隐约约有这个觉悟了。
“不……八前辈,你已经尽力了。”臼利紧咬着下唇。
似乎自家王牌在状态绝佳的状态下输掉的事实,让他很受打击。
别的队友似乎也有点沉默。
桐生八愣了愣,抬起头,看向自己的队友们。
还没等说什么,就到了双方球员握手散场的环节了。
白川七奈握了握对面一米八六的大个子主攻。
对方长护膝下的手粗糙宽厚,一握就知道很强的类型。
但是……
白川七奈顿了顿,还是说道:“下次再见的话,希望你的队友也能强一些。”
友好地握着手,白川七奈这样说道。
如果说他是虚假的单核,那桐生八就是真正的单核,牛岛若利估计都没他这么‘单核’。
“或许你也该向他们提出点要求?”
排球是一个人无法完成的球技,于是白川这样建议道。
虽然白川七奈看着软和,但不知道是不是骨子里的性子,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从来没有惯过任何人。
甚至有的时候称得上是任性。
桐生八握着对方的手,感受到那边轻微的拉扯力,意外地察觉到了这位略显强势的一面,“……”
他顿了顿,说道:“你跟木兔很熟吗?”
白川七奈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他向来有问必答。
“我们刚合宿过。”
桐生八:“怪不得。”
长鬓发歪了歪,白川七奈读不懂对方的笑容。
“木兔很强吧?”
白川:“?”
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脑海,他认真回道:
“很强。”
桐生八终于稍微用力回握了一下垂耳兔的手,他说:“下一次你再见我,我会比他更强的。”
桐生八笑着说。
队伍的问题归队伍的问题,但身为王牌的他不会因此迟缓变强的脚步。
哪怕队友改进了,他止步不前的话,那不是更加没用了吗。
听得出来,桐生八声音虽然低沉,但已经不再迷茫。
说实话,他甚至有点庆幸,在高中三年的中期,能遇到能让自己焕然一新的对手。
球员退场,候场区收拾东西,下一组比赛双方准备入场。
场边的九刷教练看着自己的队员们,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她走上前,安慰性地拍了拍桐生八的肩膀,“你们做得很好,接下来好好休息,明年我们再战。”
桐生八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场中央的青叶城西。
白川七奈正被队友们簇拥着,笑容灿烂如阳光。他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耀眼,仿佛整个赛场都在为他而闪耀。
桐生八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他压下。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更衣室。
“走吧,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对队友们说道。
狢坂的队员们跟在他身后,背影虽然有些落寞,但步伐却还是有着基本的强校气势。
……
青城也去更衣室换完衣服就离开了,下一场比赛在下午,中午他们要回宾馆。
白川七奈从洗手间出来,用手帕擦了擦手,他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感觉回到缓慢舒适圈的身体开始逐渐把那些压抑着的疲劳,如潮水般漫了上来。
湿而乏。
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白川七奈穿着稍厚的队服外套,往走廊上面走。
但和能量变低的他不同,走廊遇见的人却让他强行打起了一点精神。
“ki……yoomi?”
打着哈欠的手顿住,他看着眼前的人,嘴里慢悠悠地喊人。
“干嘛?”
白川七奈换了个插兜的手,勾着背,懒得抬头看比他高的对方,只是问道。
“来看一眼你。”
佐久早圣臣低了低头,现在他倒没有戴口罩,语气也很平稳,跟理所当然一样。
“奥,这样。”
白川七奈勾着背,双手插兜,不管是外套还是长裤,通身都是白色的装束,只有鞋子是黑金色的亚瑟士。
说完话后歪着头靠近了佐久早的脸,似乎在盯他。
按理说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很熟络,但气氛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很有闲适的感觉。
下颚线绷着,佐久早眯了眯沉黑色的眼睛,他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人的距离感真的很糟糕。”
看着就差被人啃一口才会老实的圆乎脸蛋,对方还在凑近他,还动鼻子嗅了嗅。
感觉是那种眼睛用累了、困了,选择用其他五感认人和判断事物的小动物一样。
似乎能感受到濡湿的鼻尖。
白川七奈根本不听眼前的人在说什么,眯眼歪着头嗅,‘^’嘴绷着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一阵冒犯的乱嗅之后,也没个回话。
“……”
白川七奈圆乎的豆豆眉耸了耸,他双手插兜,小步子一个轻松的偏转,一个耸肩偏身就和佐久早错身而过,踱着步子准备走了。
佐久早:“?”
酷哥伸胳膊就要挡路,但兔子灵巧的一个弯腰,又从他腰边的臂弯下钻了出去,跟没看见他拦一样,还过分的,在走的时候稍微用力扭着屁股撞了一下他的腰。
感觉被不讲理的白色短尾巴毛球甩脸了。
等佐久早转身的时候,对方已经走出了两米的距离,脚步看着慢条斯理的。
白川七奈的长裤裤腿似乎还有点长,不少推在鞋面上,走路的时候看不清鞋子,更显得慢悠悠了。
佐久早圣臣喊人:“nanana,不打招呼的?”
他是真的疑惑,再怎么着也会打招呼的吧,小时候白川挺有礼貌的。
白川七奈肩颈转了个角度,侧身单支着一条腿的膝盖,应该是比赛完累了的原因,他此时的站姿很是慵懒。
圆润的脸颊肉也歪着,挨在白色的立领附近。
“谁*要管你啊,二货。”
本来领子还没有很立着,白川七奈大拇指与食指捏着,又把脖子旁的拉链拉到了顶,同时还对着佐久早吐了吐舌头。
他果然还是讨厌这家伙,一股不好吃的味道。
白川七奈又打着哈欠,回头,继续往前面走,没看身后的佐久早什么反应。
但这次却被什么土黄色的东西直接拦腰抱住了。
桃花眼受惊般地睁大,白川七奈的手臂都伸了出来,放在来人的背上。
由于太过突然,他刚刚只看清了对方头发的颜色。
然后就感觉被比自己体格大的家伙给整个抱住了,脚下还有失重感。
“七奈!!!——”
神似豆豆柴的高大少年,穿着青黄相接的队服,整个人都快趴到白川七奈身上去了。
但又因为体格的原因,哪怕不用力他也能牢牢罩住对方。
白川七奈的脸颊肉被对方热情的动作挤了挤,“……”
“七奈七奈七奈!——还记得我吗!上个月刚见过哦!——”
仿佛有什么螺旋桨般的尾巴在不停的转,就像现在对方嘴里连续不断的话语一样。
“古森啊……”
白川七奈稍微动了一下,虽然在一定范围内能动,但大概无法逃脱。
判断了一下,垂耳兔摆烂了,他索性转个身,用手搭着对方抱自己的胳膊,问:“你们找我干什么?”
堵路堵到这个份儿上,总不能真要叙旧吧?
第100章 U18青年队100只兔子
……
走廊的灯光柔和地洒在地板上,白川七奈被古森元也抱得有些喘不过气,脸颊肉被挤得微微变形。他无奈地拍了拍对方的胳膊,示意他松开一点。
“古森,你再不放手,我就要被你勒死了。”白川七奈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慢悠悠的抱怨。
古森元也这才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猛,赶紧松开手,挠了挠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抱歉,我太激动了!刚刚看了你们的比赛,七奈,你太厉害了!”
白川七奈揉了揉被勒得有些发酸的肩膀,抬眼看了看古森,又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佐久早圣臣。佐久早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那双沉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打量他。
“你们俩怎么凑一块儿了?”白川七奈歪了歪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虽然他知道这两人是表兄弟,但他就是想莫名呛一下对面的佐久早。
“刚好在观众席碰到,就一起来了。”古森元也笑嘻嘻地回答,眼神里满是兴奋,“七奈,你那个扣球太帅了!我都想冲下来跟你击掌了!”
白川七奈笑了笑,没接话,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比赛后的疲惫感渐渐涌上来,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连站着的姿势都变得有些松散。
“你们会晋级四强,对吧?”佐久早圣臣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
虽说没有哪一场的胜利会为下一次的胜利做担保。
但球员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打败了狢坂的青叶城西会在下午顺利晋升四强,几乎已经是公认的事实了。
“嗯。”白川七奈点了点头,抬手揉了揉眼睛。
因为对方问的问题太过平常,所以白发少年没什么好多解释的。
“那正好,我们有件事想跟你聊聊。”古森元也接过话头,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白川七奈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看着两人,“什么事?”
佐久早圣臣微微侧身,靠在墙边,双手抱胸,目光直视着白川七奈,“关于这届冠军的好处。”
“冠军的好处?”白川七奈重复了一遍,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你们是指……?”
不是三个代表权吗,那个连他都知道。
但对方说的好像不是这个,佐久早不至于笨到那种程度。
古森元也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这届春高的冠军队伍,核心成员可以直接获得征战U18国际联赛的资格。”
U18?
牛岛若利和及川彻参加过U18的青训营。
今年要和哪个赞助的俱乐部一起训练吗?
青训营不止收到本国俱乐部的赞助,如果有国际上的俱乐部比较看好这边的球员,也会象征性地往这边投钱。
当然,也不一定是那种完全善意的看好,也可能是挑着球员给自家同年龄的球员当磨刀石也说不定。
总之,各国间会试着举办同年龄之间的青年联赛。
去年U17的已经打完了,今年听说U18的队员还没选定,国青营说着是训练,其实也是为了选人而已。
白川七奈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想来想去都不觉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因为U18的青训营他又没去。
所以垂耳兔发型的少年,反而脑回路清奇的,理直气壮地说了一句:
“干嘛?就算你这样说,决赛也是不会给你放水的喔。”
“不是想让你放水。”佐久早圣臣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的猜测,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挑衅,“我只是想提醒你,以你现在的状态,想要在决赛中赢我们,恐怕没那么容易。”
白川七奈抬起头,目光与佐久早对视,豆豆眉很不爽地皱了皱,脸蛋都被这家伙的话气圆乎了,“哦?你觉得我状态不好?”
“区区yoomi,不要说大话……”
佐久早圣臣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语气依旧平静,“你的呼吸比平时急促,脚步也比平时沉重。虽然你掩饰得很好,但疲惫是藏不住的。”
白川七奈不禁站直了刚刚由于省力一直略微佝偻着的腰身,“……”
不仅如此,他还很警觉地小跳了一步,长鬓发蹦了蹦,垂耳兔说:“干嘛,你、你想找茬吗!”尾音很弱。
果然。
他就知道。
这家伙果然也看他不顺眼,毕竟他们临走的时候确实打架了。所以从来没和小朋友打过架的他当时才跑得那么快,心虚的。
古森元也看了看两人,有些无奈地插话道:“七奈,佐久早的意思是,U18的资格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如果你在决赛中因为状态不佳而输掉比赛,那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遗憾。”
白川七奈听到这句很长的话,看了古森一眼,又怀疑地看向佐久早:“所以,你们是来关心我的?”
“算是吧。”佐久早圣臣淡淡地回应,“毕竟,如果你不能在决赛中全力以赴,那我们的胜利也会显得无趣。”
白川七奈闻言,忍不住笑出声,被逗的,“佐久早,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啊。”
佐久早圣臣没有反驳,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那沉黑看不清瞳仁存在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
“我说的是事实。”
白川七奈被那眼神盯着,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后只是撇了撇嘴,唇侧略错位的第三齿抵在弧度正好的唇上,有一个小坑。
“哦,那我谢谢你。”
非常不情愿地道谢了呢。
而且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别人的话语里潜藏着的挑衅,只会笨笨地从字面意思上理解,这也太萌了吧!
古森元也松了口气的同时,憋着笑,没忍住又抱了抱自己多年没见的幼驯染。
“!”
又被抱弯了腰的白川七奈桃花眼睁了睁,但反应过来后,古森元也已经松手了。
豆豆柴般的高挑少年揉了揉他柔顺的白发,然后拍了拍白川七奈的肩膀,“七奈身体没事就好!我们决赛见!”
佐久早圣臣则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跟上了古森元也,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副新口罩,拆了包装后随手扔在一旁的随处可见的铁制垃圾桶里,把白色的口罩又戴在了脸上。
他和白川七奈错身而过,微卷的刘海划过耷拉着的上眼皮,佐久早看了白川七奈一眼,口罩下的声音闷闷的,“回见。”
……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白川七奈拧了拧了豆豆眉,纤长的眼睫毛在走廊的顶光灯下根根分明。
“U18的资格吗……”他轻声呢喃。
良久。
他发现自己哪怕念了一遍也想不明白,用手捋了捋自己刚刚被动乱的头发,眼神向上看着。
“回去跟阿彻说说好了。”
眼睛又松散地耷拉下来,变成了眯眯眼的形状。
这种脑力活动,给爱思考的及川彻去想好了。
想到这,因为把思考的任务率先在脑海里甩给了别人,白川七奈走路的步子都轻松了不少。
他准备回宾馆睡觉,他是真的有点困了,坚持到上厕所已经很了不起了。
*
回到宾馆。
青叶城西的队员们已经开始了放松和休息。
及川彻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战术板,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岩泉一则在一旁整理着护具,动作利落而专注。
“七奈,你回来了。”及川彻抬起头,看到白川七奈走进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刚刚去哪儿了?”
他们一群人,除了七奈,都是先回宾馆的,毕竟暴脾气的沟口领队可以容忍白川七奈不干活,但能不能容忍他们就是两回事了。
“在洗手间门口的走廊碰到古森和佐久早,聊了几句。”白川七奈随口回答,走到客厅的冰柜前,打开柜门,拿出一瓶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古森和佐久早?”及川彻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好奇,“他们找你干什么?”
白川七奈手顿了顿,他回来的路上坐的公交,时间久不说,他还会犯困,差点把要告诉及川彻的事情忘了。
感受着手里矿泉水水瓶的冰感,他的记忆清晰起来,把柜门关好后,就转身跟及川彻说了刚才的事情。
拥有困乏大脑的他似乎只能在同一时间专注做一件事,所以坐在沙发上忘记喝水,表情努力地复述着三人的对话。
及川彻则跟他完全不同,哪怕在跑动最多的二传手位置上打完了一场局局超过30分的比赛,他的大脑也能做到多线进行。
笑眯眯地听着垂耳兔汇报,不忘附和点头和说‘嗯’的同时,赭发队长坏心眼把对方手里的矿泉水顺走了。
白川七奈把话都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少了什么,低头一看,手指下意识抓握,才发现自己刚拿的水无了。
“不能喝冰水哦~小七奈去那边找小岩要温水吧。”
还不等垂耳兔控诉,赭发队长温柔的嗓音便率先发出了,并毫不客气地把兔子的冰水没收了。
白川七奈大脑还没来得及处理对方行为的不妥,就已经顺着对方字面意思抬起了头,看见了在那边已经开始倒水,站着抬胳膊朝他勾手的岩泉一。
看见副队也在喊自己,他思路卡顿了一下,又彻底忘记自己被戏弄的事实了,只能“喔”了一声,去那边喝水去了。
算了,还是解渴要紧。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