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请教141只大兔子
“……拦网刷球的技巧？”
白川七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莓红眼眨巴了一下，最后说道：“你想问什么。”
这是答应了吗。
赤苇京治有点高兴，他就知道，白川选手一向是很好说话的。
在上届春高对战狢坂的时候,白川七奈曾在选择有限的时候用出了控制得极为精妙的反弹球,准确送到了当时的矢巾秀手上组织进攻。
同样是察觉到‘一触’的巧妙用法之人,赤苇知道,那种反弹球的成功率并不高，更别提能够精准控制落点了。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那么精准地调球的。”
赤苇京治的眼神很认真。虽然那个球在整场比赛中只出现了一次，但以他二传手的嗅觉来看，那并不是什么巧合。
白川七奈看了他一眼，果冻质感的莓红色眼睛的目光浅浅的，并无太多情绪，不知道在看他的什么。
赤苇难得有点紧张。
虽然大家都说青城的白川是好相处的类型，甚至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被那浆果般温凉的目光定定看着的时候,却是一种日常之中体验不到的感觉。
又凉又温,察觉不到情绪,说不清是被看穿还是被安慰,白川七奈的眼神就是给人以这种感觉。
“唔姆。”
餐厅的灯光洒在白川七奈的脸上,穿过刘海的间隙,在鼻梁上打出了好看的光斑。
就在赤苇以为对方是为难了,这种东西终究还是要靠天赋和努力,哪来这么多方法，准备为自己的冒昧道歉时，白川七奈开口了。
“你的话，在角度方面下一番功夫会比较好喔？”
白川七奈似乎是打量完了人,食指抬起微指着赤苇，眉眼都从那种定定盯人的状态中脱离，鲜活了起来。
语气还带着点呆憨的诚恳。
眼睛微微放大，豆豆眉扬起，嘴巴在说话，白川七奈此时的气质很温和。
而刚刚又陷入刻板思维里的赤苇眼睛也跟着对方的表情变化微微放大，一时间二人面面相觑。
总感觉在对方再次开口说话的瞬间有一阵很温暖的风吹了过来，连被衣服盖住的肌肤都能感受到。
“我、我吗？”
赤苇京治指了指自己，眼睛都有点不敢置信。
他以为像白川七奈这种明星选手，一定是自己学不来的，但没想到本人却认真给出了别的意见。
白川七奈歪头，不知道这个主动问自己的人怎么突然间又这么怕生，但他没管，继续说道：
“嗯嗯，其实就算没看清也是可以做到的。”
“就算是我，哪怕现在能看清，以后也不一定能看清。”
白川七奈随口就说出了带着一丝残酷的事实。
总有一天，天才会不再是天才，机能退化这种事情，普通人只是用于日常生活可能感受不到，但以此为生的运动员绝对感受最深。比如，白川七奈就在上辈子经历过全过程。
所以他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仅仅因为尚在年轻就对那些更可贵的求知品质视而不见的话，那也太可惜了。
年轻的时候说着‘我反正就是做得到’、‘能打过去就好’之类的话，等到做不到的时候才开始思考当时‘普通人’思考的事情。
不能因为做不到了，失去天赋才开始想策略，不是吗？
天才和普通人，区别也不过就是，一个想的晚，一个想的早而已。
白川七奈继续说：“不执着于看清球，而是注重反弹的方向上下一番功夫，关注于整体的话，应该也能做到同样的效果。”
赤苇京治怔住了。
白川七奈的话像是一把钥匙，轻轻拧开了他思维中某个被锁住的门。
不执着于看清球……而是关注反弹的方向？
他忽然想起暗路教练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赤苇，有时候你太在意细节了，绷得太紧不是个好事。’
当时他以为那只是木兔前辈随口的一句感慨，但现在，白川七奈的话却让他重新思考起这句话的含义。
“也就是说……比起精准地捕捉球的轨迹，更应该去预判它可能的反弹方向？”赤苇低声喃喃，像是在消化这个观点。
白川七奈点点头，嘴角微微扬起：“对，就像打台球一样，有时候你不需要看清每一颗球的运动轨迹，只要知道它们大概会往哪个方向弹，就能控制局面。”
赤苇的眼睛亮了起来。
台球的比喻很形象，他几乎能想象出那种感觉——不是死死盯着球，而是观察整体的角度和可能的反弹路径。
“原来如此……”他低声说道，随即又抬头看向白川，“可是，具体要怎么练习呢？”
白川七奈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他会追问得这么细。
“唔……”他微微歪头，思考了一下，“其实很简单，你可以先从墙壁反弹练习开始。”
“墙壁反弹？”
“对，就是对着墙壁传球，然后试着控制反弹*回来的球的方向。”白川七奈解释道，“一开始可以随便弹，慢慢熟悉后，再试着让球弹向某个固定的点。”
赤苇认真地记下，甚至下意识地在脑海中模拟起练习的场景。
“还有一点很重要，”白川七奈补充道，“不要只用眼睛看，要用身体去感受。”
“用身体……感受？”
“嗯，就像接球时，有时候球速太快，眼睛根本来不及反应，但身体却会本能地调整姿势去接。”白川七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手臂，“肌肉是有记忆的，练多了，身体自己就会知道该怎么调整角度。”
赤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忽然意识到，白川七奈的这番话不仅仅是在教他拦网刷球的技巧，更像是在分享一种思维方式——一种更依赖整体感知而非局部细节的思维方式。
“谢谢你，白川前辈。”赤苇郑重地说道，语气比之前更加认真。
白川七奈摆了摆手，莓红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不用谢。”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赤苇忽然觉得，白川七奈这个人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
明明看起来总是懒洋洋的，说话也带着点呆憨的调调，但思维却异常清晰，甚至有种超越年龄的透彻。
“说起来，赤苇为什么会突然对拦网刷球感兴趣？”白川七奈忽然问道。
赤苇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因为……我想在比赛中多一种选择。”
“多一种选择？”
“嗯，有时候二传手的位置会被封锁，如果能用反弹球来组织进攻的话，或许能打破对方的防守节奏。”赤苇解释道。
白川七奈竖了个大拇指，露出了一个赞赏的笑容：“不错嘛，很有想法。”
赤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只是……目前还只是设想，实际能不能做到还不好说。”
“没关系，慢慢来。”白川七奈的语气很轻松，“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赤苇看着他，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对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下次练习的时候可以一起。”白川七奈忽然提议道。
在这种方面，他似乎很乐于助人，帮牛岛若利学下引臂也是一样的。
“诶？”赤苇有些意外。
“反正我也要练球，多个人一起也不麻烦。”白川七奈挠了挠脸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暑假应该是有大合宿的，当然，如果你觉得麻烦就算了。”
“不！完全不麻烦！”赤苇几乎是立刻回答道，声音甚至比平时高了几分。
白川七奈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逗笑了：“那说定了？”
“说定了。”赤苇点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那边及川彻和岩泉一的事情也说完了，顺势结账就准备带着饭吃完的白川七奈离开。
手掀过座位旁边的帘子，及川彻探头进来，看见卡座里面多了一个人的时候挑了挑眉，但没对此说什么，只是说道：
“走了七奈。”
“奥好。”
白川七奈转身拿包，然后走向桌子外的时候想起什么般回头。
“赤苇。”白川七奈忽然开口喊人。
“嗯？”
“你以后会打好二传的，加油。”
赤苇愣住了。
他转头看向白川七奈，对方的表情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直觉。”白川七奈露齿一笑，“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赤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尽管身为特招生的他不知道收获过多少肯定，但此刻还是一种莫名的开心。
“谢谢。”他最终只是轻声说道。
白川七奈摆了摆手，没再说什么。
“下次见。”
“下次见。”
道别后，赤苇看着白川七奈的背影渐渐走远，才转身跟自己的队伍一起收拾离开。
晚十分钟和队友一起走到门外，他的脑海里还回荡着对方的话。
『你以后会打好二传的。』
这着实不算是什么夸奖，也不算什么期待很高的话，但赤苇就是莫名被安慰到了。
既看穿也安慰，这可能就是白川七奈独有的温和吧。
赤苇感慨。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或许这就是明星选手特有的性格？
木兔光太郎在路边等车的时候看了一眼赤苇，惊讶地眼睛瞪大了一瞬，转头招呼队友。
“！喂你们看……赤苇他，竟然在发自内心的笑？！”
明明平时他讲冷笑话也只会默不作声地看人而已！
“你也病了？”
“？真的！”
“没事吧赤苇？”
赤苇被这闹腾的动静拉回思绪，收敛住笑容后无奈闭了闭目。
“……没事，等你们的车，前辈们。”
第142章 别校142只大兔子
六月中旬的兵库县正值梅雨季,连绵的阴雨将稻荷神社的千本鸟居浸润得发亮。
周末。
最近举办的山王祭刚过，热闹的阵子已经过了，稻荷崎的人只是过来看看余韵，顺便在去体育馆的路上以这个地标点集合,顺道祈福一下。
宫侑站在最底层的朱红色鸟居下,指尖按着手机屏幕。只是一点小雨,刚停,雨水顺着他的金色短发滑落，在锁屏界面晕开细密的水痕。
“角名那家伙怎么还没到？”宫治从便利店塑料袋里掏出最后一块红豆鲷鱼烧,含糊不清地抱怨，“明明是他提议要开什么作战会议。”
话音未落，青石板台阶上传来窸窣响动。角名伦太郎举着透明雨伞拾级而上，浅咖色校服领口别着枚校徽的金属徽章。在他身后，北信介正仔细收起一把雨伞，袖口连半点水渍都没沾到。
“抱歉，绕路去取了点东西。”角名晃了晃手里的纸质书,狐狸眼在雨幕中微微眯起,语气慢而懒散,“最新一期《月刊排球》特辑——青叶城西王牌白川七奈…”
他话还没说完,宫侑猛地抢过杂志,哗啦啦翻到跨页彩图。
照片上的白发少年正以近乎完美的姿势滞空,莓红色瞳孔在闪光灯下泛着无机质的光泽。
“喔…这个高度有340了吧？”他屈指弹了弹杂志页面,黄褐色的眼睛眯着,浓三角眉挤在一起，随后，脸颊上又漫上了些许红晕，眼睛似乎有星星。
“……这也太帅了！”
高度这种东西,对二传的诱惑力可是极大的。
北信介冷黄色的眼睛不动，突然伸手指了指躁动的金发二传。他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掌心带着常年握农具留下的薄茧。“阿侑，最好穿外套，感冒明天比赛会很麻烦。”
“噗嗤。”有人毫不留情的嘲笑声。
“被教训了，真逊。”宫治咽下最后一口鲷鱼烧，红豆馅料在喉间甜腻的味道化开，让他的心情很愉悦，“上次春高也是刚到半决赛就马上输了，阿侑你还是少研究点不稳定的招数吧。”
这家伙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因为被对方拦网盯的太紧了，研究了一个他这个接应传自己扣的策略。
按理说传给别的攻手就可以了，但风险和机会是并存的，由二传扣出的球，后续更能迷惑对方的拦网选择。
但因为实在没怎么配合过，在终局那种强度下，哪怕两人都是素质极高的球员，但还是失误率太高了，最后决胜局的最后一分就是他俩配合失误丢的。
“喂你这家伙！明明你自己也打得很起劲好吧！”
宫侑把杂志还给角名伦太郎，指着宫治大声囔囔。
是谁春高半决赛跳传得那么起劲，一副‘再不给我下球就杀了你’的可怕阴沉表情。
要是让粉丝团那些喜欢这家伙的人亲眼看见，宫侑敢保证，这家伙绝对不会再受欢迎的！绝对！
“有吗，我看你记忆混乱了。”宫治不以为然。
“混蛋阿治！不要一副没失误就洋洋得意的样子啊！”宫侑破防。
旁边的尾白阿兰扶额。
这对亲兄弟，总是喜欢在对方不如意的时候狠狠地破防对方，真亏他们感情还这么好啊，这就是亲兄弟吗？
尾白阿兰突然有点泪目，握拳感慨道。
角名伦太郎随手就掏出智能机拍了一张两兄弟斗嘴的画面，极其娴熟地保存完毕后，另一只手不耽误地掀看着杂志。
角名伦太郎的指尖在杂志页面上摩挲，雨后的水汽让纸张微微发皱。
他忽然停在一张特写照片上——白川七奈扣球时手腕下压的瞬间，球体因形变而被定格模糊成一道蓝黄色残影。
“下引臂吗……”
细长眼型的驼背少年黑色短发的两端翘起，石绿色的瞳孔紧盯着图片。
身为副攻的他似乎对白川七奈的三刀流引臂很感兴趣。
虽然上次远征的时候在练习赛上就见识过了，但还是想看更多啊。
角名伦太郎又左右翻了翻杂志，发现白川七奈平引臂的数目使用的很少……
不是隐蔽性高的下引臂就是性价比高的上引臂，那种在主攻身上常见的爆发式平引臂反而很少见。
“话说，我们有和东京那边的学校打过练习赛吗？”
角名伦太郎突然淡淡发问道，目光还在杂志上。
正在掐架，双手插兜仰着下巴俯视对方，险些上手的宫双子闻言对视了一眼。
“有吗？”
“没有吧。”
北信介则是直言：“为什么这么问？最近黑须教练的训练安排有问题吗？”
“不，只是听说他们那边和青城训练得挺频繁的。”
角名伦太郎这么说道。
旁边的尾白阿兰闻言倒是明白了。
以青城的档期，尤其最近那边更是预选赛阶段，他们肯定是约不到对方的练习赛了。
但不代表他们约不到对方打过的对手学校。
“不过，东京都还有哪所学校最近还有档期啊？”尾白阿兰挠了挠头。
虽然预选赛是晚些日子的，但终归是备赛阶段，应该早就排满了吧。
反正兵库县这边，稻荷崎已经拿下了IH的代表权，最近很闲。
北信介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学校名字。
“……音驹好像有。”
他想起了黑须教练给的学校名单上，让他们商量着，可以进行练习赛的人选中，好像就有音驹这所学校。
“音驹，完全没听说过的学校，他们很有名吗？”
宫侑天真发问。
“有名的应该是刚复出没几年的猫又教练吧。”
宫治吃完东西就喝水，嘴就没闲着，还不忘点评道。
“哦——”宫侑发出意味不明的感叹音。
“所以呢？角名想跟他们打？跟那种学校打会有意思吗？”
他对着提出这个的角名伦太郎就是一连串的发问。
“不知道。”
角名伦太郎面对队里一向有些傲慢的二传回答倒是果断。
“有的打不错了，阿侑你挑什么。”敷衍的回答。
宫侑：“？”
还不等他爆发，说什么‘跟菜的学校打练习赛就是没什么进步’之类的话，角名就继续说话，打断了他的情绪。
“我听说井闼山那边有和对方打过，应该实力不错，这点你不用担心。”
角名伦太郎放下杂志，反而继续手指划拉智能机的手机屏幕，他在网络上的收集能力一向很强。
“一向独立联盟的井闼山跟对方打过？——”
宫侑一个夸张的仰头收臂，声音都有些破音。
连他这种倾向于埋头苦练的家伙都知道井闼山那边从来没和联盟之外的学校打过，竟然为那个叫做音驹的学校破过例？
“喔，稀奇。”
宫治也来了点兴致，喝完水看向这边。
“总之去远征的时候顺便问两句青叶城西那边的情报，对方也实力不俗，练习赛总归不会亏的。”
角名伦太郎今天的话一反常态的很多，甚至提出了主导性的意见。
搞得宫双胞胎都不说话了，开始带着点微妙眼神地、不约而同地盯着角名看。
“他今天好怪啊阿治。”
“是啊阿侑。”
明明要论稻荷崎平时谁最摸鱼，最会摸鱼的就是眼前这个话少驼背，看着不起眼的家伙了。
宫治哪怕有时候做诱饵的时候会偷懒，但被激将法一激，他本人还是很容易上头的，他不仅比宫侑高还比宫侑重，经常大力出奇迹。
而角名伦太郎这家伙……
平时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兴趣爱好也很古怪。
不对，千里迢迢从爱知县跑来这里打排球，本身已经很怪了。要知道一个讲着普通话的人混进一堆讲方言的人里，这件事本身难度就很大了。
被直言不讳的双胞胎吐槽了的角名伦太郎无表情：“……”
“只是提一嘴而已，听说白川七奈很看好那支队伍。”
后半句话完全是瞎编的。
结果宫双胞胎一下子就上钩了：“！”
“你说什么？！”宫侑惊讶。
“那必须打了。”宫治沉声。
尾白阿兰再次扶额，无数次抑制住自己想要吐槽这对双胞胎的心情。
不，他明显是在骗你们吧。明显的吧。
“走了，黑须教练在体育馆等我们。”
北信介本来在清点集合的人头，淡淡地看了一眼这边吵闹的状况，完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喧闹的，只是面无表情让这群不知轻重的家伙走快点。
跟在队伍后面迈开长腿走着，宫双胞胎还在吵吵。
“喂角名，你说的是真的吗？怎么就看好了？！”
宫侑疑惑，白川七奈跟他玩的时候很呆一人，一般不会特意说看好某人的啊。
“……确实，他一般不会这么说。”
宫治的表情和他如出一辙，粗眉皱着，双手插兜感到疑惑。
角名面对双胞胎的质问，这时候倒是话不多了，玩自己的手机，不理他们，理了反而话更多。
反正话已经放出去了，爱信不信。
井闼山为对方破例也是真事。这点已经足够他们远征过去看看了。
北信介回头看了一眼吵吵闹闹的队尾，眼神微动。
他刚刚有听见他们的对话。
白川七奈看好音驹？
有这回事吗。
最近也没听对方提啊。
北信介望天，内心飘过一个淡淡的疑问。
第143章 回去143只大兔子
宫城县。
白川七奈聚餐结束后回到家。
比较简朴样式的独立民居,白川七奈背着挎包，手下意识掏出了口袋里的钥匙，却在打开门的时候，手指顿了顿。
手捏着钥匙,白川七奈抿了抿嘴。
他好像想起来了。
家里有个很麻烦的家伙来着。
明明说好让对方一直待在家里等他,结果今天还是跟到了体育馆,不知道对方现在回来没有。
就在白川七奈这样想着,开门的时候，有一道男声悠悠地从身后传了过来。
「你还知道回来啊？」
声音的人似乎刚睡醒,语调松松散散又有股说不出来的怠慢。
然后手臂又不老实地搭在白川七奈的肩膀上，非要挨着他的脸颊肉说话，物理的近加上脑子里的余音，搞得白川七奈头很大。
「和朋友们玩得还开心吗。」
“我开门呢。”
白川七奈叹气，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黏自己。
“你这家伙还要多久能消失啊，啊不，我是说投胎。”
白川七奈边拿钥匙转动锁孔,边观察里面的开锁情况,在不目移的情况下跟后面的白川千炼搭着话。
白川千炼打了个哈欠,等着他开门。
「…不是说了吗,等你差不多把事情都淡忘了,只记得我的时候喽。」
灵体状态、白发稍杂乱的大只少年还是趴在白川七奈身上,他还是困,语气稍显迷糊。
肯定不是要完全忘得一干二净的地步,而是使劲想却想不起细节的程度，就和做了一场梦一样。
世界尚且允许‘既视感’的存在，连地狱都允许遗忘不再暴力。
其实白川七奈现在的记忆情况已经无限接近于成功了，只是还需要一些和‘白川千炼’接触的时间。
“奥,那你要吃饭吗？”白川七奈还挺好奇幽灵吃不吃饭。
白川七奈把门打开了，身后的白川千炼飘飘地跟着他，两人一起进了屋子里面。
「想吃还是能尝尝味道的，你要给我做饭吃吗？」
白川千炼有了点精神，在白川七奈旁边绕来绕去。
白川七奈：“诶，能吃吗？你还挺神奇的。”
垂耳发型的少年换了拖鞋，他打开冰箱拿了食材，准备下面条吃。
他没去想白川千炼的那些理论，不如说他本来就听不太懂，反正他只要接着把日子过下去就行了。
步子迈得很稳，白川七奈四处望着，几步就顺手拿过了墙上挂着的围裙系到身上，然后准备给白川千炼做顿饭就洗澡睡觉好了。
他是在外面吃了，但不知道对方饿不饿。
白川七奈蹲下身子把柜子里的煤气罐开了一下。
然后起身又伸胳膊，把上面的油烟机也开了一下。
卷了卷袖子准备下很简单的清水挂面，维持生命体征用的。
不管怎么样，人都住进家里来了，总不能放着不管饿着了。
白川七奈现在已经很自然的，把白川千炼当成了需要照顾的弟弟辈。
可能是从小有个哥哥的原因，有模学样的，他也知道一些如何照顾人的常识。
热气开始随着水汽的沸腾而不断涌上来。
把锅的盖子掀开，白川七奈两三下就把面捞了出来，烫了点青菜上去放在碗里，还冒着热气，他垫着手绢拿到桌子上。
“喏，趁热吃了睡吧，我看你挺困的。”
白川七奈边说边脱自己的围裙，拽着腰后的绳线解开，把围裙重新挂在墙上。
白川千炼本来还在百无聊赖的，在桌子上边等边打哈欠，但看到那碗冒着热气的面和听见白川七奈的话时，他打哈欠的动作顿住了。
蔷薇色的丹凤眼睁大了一点，他指尖顿住的原因是，竟然不怎么困了。
视线又移动到面前拿着本子准备在桌子上写今日排球笔记的白川七奈，对方的雪白眼睫低垂着，手里握着笔的姿势很乖巧。
虽然不知道白川七奈给自己安了什么身份认同，但白川千炼此时确实精神一点了，能感觉到停滞的进度动了。
「喔……你稍微记住我了吗？」
白川千炼边吃边问白川七奈。
白川七奈正在写日记，听见问题头也不回，很敷衍地回答：“不如说一直都记得吧。”
白川千炼‘哦’了一声，继续吃面，看了眼写日记的白川七奈，他吃完后伸了个懒腰，有着凌厉美感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来。
「嘛，无所谓了，一会一起睡吧！」
白川七奈闻言无奈，“那样做真的有用吗……”
他总觉得对方在骗他，这都一周多了，有用的话这家伙早消失了吧。
「有用的有用的，争取你比赛前帮我弄个实体呗~」
白川千炼又绕过来抱住白川七奈，笑靥如花。
比白川七奈纤细体型大一圈的白川千炼很轻易就能搂住对方。
白川七奈被搂得弯了弯腰，还坚持继续在本子上写字，抽空回了句：
“随便你。”
反正跟他无关了，容忍一个幽灵住家里已经很善良了，等对方实现他愿望的时候他一定要很多吃不完的草莓奖励自己。
而且他比赛前送对方去投胎也没有意义吧，婴儿还能看自己比赛不成？
白川七奈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了，难得好说话同意了白川千炼的提议。
“你别挤我就行，睡自己被子里面，听到没有？”
白川七奈拿起笔戳了戳白川千炼Q弹的灵体，软乎乎地警告了他一遍，莓红色眼睛里染上了几分警惕。
「好哦，我最听你的话了~」
白川千炼嬉皮笑脸的。
白川七奈写完最后一笔，合上训练笔记，肩上的重量让他不得不歪了歪身子。白川千炼像只大型犬一样挂在他背上，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呼吸间带着蔷薇花的淡淡香气。
“重死了。”白川七奈用手肘往后顶了顶。
也不知道这家伙什么原理，明明是透明的，却能感受到重量，还能被自己触碰。
千炼灵巧地飘到一旁，又在空中斜坐着看他。
「七奈哥好无情，明明刚才还给我煮面吃呢。」千炼飘在空中转了个圈，白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银光。
白川七奈收拾好桌面，起身走向浴室：“那是因为你看起来像三天没吃饭的流浪狗。”
浴室门关上的瞬间，千炼的声音穿透门板：「需要我帮忙搓背吗？」
“不需要！”七奈的声音伴随着水声传来，千炼笑着飘到浴室门外，背靠着墙坐下，等他出来。
半个小时后。
白川七奈出来后坐在自己房间的床铺上看杂志。
不是近期的，是以前的一期。
走之前及川彻单独放在自己背包里，让自己看的一期月刊排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队长布置的任务，白川七奈准备睡前看一眼。
身上盖着被子，旁边的墙面上依然是很大的，拉开窗帘的落地窗。
这本月刊杂志好像是报道稻荷崎占比多的那一期特刊。
上次春高没遇到，但这次全国大概率会遇到，及川彻让他先熟悉一下对方的阵容。
虽然因为稻荷崎的远征，青叶城西和对方打过一次，但对方估计还有很多招数没用出来，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球队，还是要看一看第三方的评价报道。
娑娑的布料摩擦声，白川千炼飘过去把敞开的窗帘拉上，月光被隔绝在外，只剩下室内的白炽灯晕笼罩着两人。他羽毛般轻盈地落在七奈身旁，下巴几乎要搁在对方肩膀上。
“热。”七奈头也不抬地往旁边挪了挪，手指翻过杂志扉页。
白川千炼一目十行地从白川七奈的脸颊旁看着那一页上的内容，眼神散漫，还在拨弄白川七奈的头发。
「你头发吹干了吧？不是刚低烧过？」
“干了。”
白川七奈看得很专注，也慢悠悠的。
他似乎没有白川千炼那种一目十行的能力，连看个字都慢吞吞的，一副被打扰可能就记不住的可怜样。
杂志封面印着稻荷崎高校排球部的合照，发色各异的双胞胎蹲在中央，一个笑容灿烂得几乎要跃出纸面，一个眼神波澜不惊没什么表情。
白川七奈的目光停留在关于‘宫双子’的专栏上。
作为全国顶尖的二传接应组合，这对双胞胎的默契程度简直像心灵感应，照片里他们击掌的瞬间，连手腕弯曲和手臂伸出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千炼突然伸手点了点合照中其中一人的照片：「这个人的发色和你好像。」
白川七奈的目光移了过去，刚刚看见双子没什么波动的面部表情动了动，‘△’嘴-
啊，是阿北。
稻荷崎的队长，北信介。
白发，发尖染黑的短发，深红色外套。哪怕周边都站着比自己强很多也有名很多的球员，表情和气场却很镇定，也很出众。
北信介就站在蹲在一起的宫双子背后举着校名横幅，面无表情。
“哈哈，他这不是过得很开心吗。”
白川七奈突然弯了弯眉眼，眼角带着笑意。
根据对方的通讯来往内容，他还以为对方真活成了自己以前那样，是一个令人担心的透明人呢。
但从这张合照来看，北信介挺好的。
白川千炼看着这张照片跟着挑眉，困惑但不以为意。
开心？
这家伙脸上有这种情绪吗？
第144章 事宜144只大兔子
白川七奈左右掀了掀书页,又看了看其他队员的个人介绍。
旁边的白川千炼陪着他一起看，还时不时点评两句。
「这个二传看着就不是好人。」
「这个接应倒是力气够大。」
「竟然还有混血？」
「看着都没我强啊，无趣。」
白川七奈边看边脑海里围绕着某人的立体环绕音，最后无奈地合上杂志,放到旁边床头的桌子上。
手指顺便灯的开关按了一下,房间瞬间暗了下来,只有窗帘之间泄出的些许月光还亮着。
“别说话了,你不困吗，睡觉了。”
白川七奈打了个小哈欠,吃饱喝足回来洗了个澡，他现在是真困了。
说完也不管白川千炼听没听见，他自己先钻进被窝里闭眼睡了，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
秒睡功夫可见一斑。
白川千炼：「你这就睡了？喂。」
白川七奈：呼噜呼噜。
推了推发现这家伙是真睡死了，白川千炼无语。
为什么回来还这么精神的人比他这个看起来困的人睡得还香啊？
白川千炼久违的，心里有点不平衡了。
他看这家伙的呆样就很不爽，总感觉很容易被骗的样子。
就这还说自己在这个世界超厉害的,是非常厉害的主攻手……
但其实,白川千炼根本没有亲眼看过这家伙比赛,他刚来的那场不算。
那种软绵绵的扣球,白川千炼是不认可的。
他一度以为对方又转回老本行二传了,打这么柔,事后确认,对方一直打的都是主攻手位置。
这样打法的主攻,真不会在场上被谁给欺负去了吗？
白川千炼纳闷，在床上侧身支着下巴，盯着正在打小呼噜的兔子看，比对方要更薄的嘴型撇了撇。
他又想伸手揪对方的脸颊肉了。
‘你都长大学了些什么啊……’
他莫名有这种想法,手指漫过白川七奈比他发质柔软一些的长鬓发，他丹凤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最后，白川千炼就以这个姿势侧躺了下来，也闭上了双眼。
算了，等到对方打那什么IH全国赛的时候，他就能知道了。
他之所以来到此的目的，也是抱着好奇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的心情才来的。
这一周以来的相处，显然不足以让他了解名为‘白川七奈’的存在，尤其是在排球方面的，对方又不愿意让他训练的时候跟着。
所以。
他这次，也绝对也要了解，关于白川七奈，他做主攻手的一切。
很难说清白川千炼此时的想法是什么。
他刚听说白川七奈的时候，既抱着‘我讨厌有人顶着这张和自己相似的脸丢人’的傲慢想法，又有着几分逗闷似的消遣乐趣。
但这些复杂的想法，在看见白川七奈那张呆脸的时候彻底消弭了。
莓红色眼睛，没有一丝锐利，眼型既柔软又圆乎。
白川千炼发誓，自己就没见过这么蠢气的眼。
还有那张嘴，总是做着‘△’‘^’的形状，除了闭合的简单动作，仿佛嘴巴就不会说话一样。
白川千炼也没见过脾性如对方那般木讷呆愣的。
不过扣的球虽然软和，但勉强还算能看。
要是别的人如此矛盾就算了，可白川七奈他偏偏是……
一这么想，白川千炼那种无奈的心情就放大了无数倍，也没什么脾气了。
IH全国大赛的时候，他倒要看看对方能不能赢下去。
要是没有得到冠军的话会哭鼻子吗？他到时候是要嘲笑还是安慰？
毕竟白川千炼的排球生涯中就没考虑过冠军之外的选项。
睡觉闭眼的同时，白川千炼嘴角勾起一个微笑的弧度。
不过他人已经过来了。
白川千炼从小到大，想得到和想知道的，都一定会竭尽全力搞到手。
目空一切和不知悔改就是他青春的代名词。
两个长相相似的人在窗外月光的见证下都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
第二天。
白川七奈照常把麻烦的白川千炼撇在了家里看电视，自己去上学了。
照常走到自己的班级里面，走到了自己后排靠窗的位置上。
白川七奈打开书包就往外掏课本，整理在桌子上。
然后就发现了自己的桌子上已经有了几样东西-
牛奶面包和果汁。
瓶装橙汁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那字体一看就是及川彻写的。
【请你吃及川大人最爱吃的牛奶面包，果汁是小岩捎的。】
白川七奈一字一句看完，脑子里想的却是，今天早上自己吃过饭了，那就下午训练的时候吃好了。
他把东西收进书包里，在桌面上给书本腾位置。
既然东西在这，那估计及川彻很早就来学校了。
少见。
白川七奈脑海里出现这么个念头。
不过及川彻身为排球部的部长，有点事情也很正常，总不能是早上过来，在体育馆里加练吧？
……
下午放学后。
白川七奈：“？”
推开体育馆门的时候，他发现及川彻正在入畑教练面前垂头丧气的。
“不是都说了，这段时间少加练吗？”
入畑教练抱臂坐着，一脸无语地看着在面前低头站着的及川彻。
“你那个东西就算一时半会练不好，也不会影响我们赢比赛的。”
中年教练指了指地上那一堆倒得歪七扭八的空水瓶，语重心长地说道。
及川彻似乎看着也相当懊恼，大手揉着自己微翘的赭发，“啊啊，早知道我提前收拾一下了。”
入畑教练：？
所以你压根没打算反省是吧。
入畑教练眯眯眼，嘴巴变成了‘v’状，脸有点黑了，感觉这家伙真是越来越难管了，亏他还是队长。
白川七奈左右望了望，看见了岩泉一，在球场那边和国见英一起练跳发*，似乎没有理这边的打算。
他又打量了一下室内的布置。
教练说教队长的距离就在自己的正前方，如果现在进去的话，绝对会被逮住的。
咽了咽口水，白川七奈终究还是迈了一只脚出去，希望入畑教练不要看见自己。
但赭发队长明显已经发现他了，还大喊着招呼人：
“喔，小七奈！——”
“昨天我给你的东西看了吗？”
甚至很自然地搭起话来，明明他自己还在被训话。
及川彻看了入畑教练一眼，手里做了个‘拜托’的姿势，入畑教练叹气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然后及川彻就迅速朝白川七奈移动了过来。
场上正经二传的移动速度可是很快的。及川彻别看很大一只，脚下的移动动作很快，一下就把路过的白川七奈捞了起来。
白川七奈双臂垂下：……
为什么要把他举起来？
白川七奈的双脚在半空中晃了晃，像只被拎住后颈的兔子。及川彻却笑得灿烂，甚至转了个圈：“怎么样？及川大人新练的托举姿势！”他话音刚落，就被飞来的排球精准砸中后脑勺。
“白痴川！别拿七奈当你的新玩具！”岩泉一站在三米外，手里还保持着投掷姿势。
国见英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还稍微背过身去，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
及川彻吃痛松手，白川七奈轻巧落地，拍了拍皱巴巴的衣角。他抬头时，发现及川彻正揉着脑袋凑近：“所以杂志看了吗？——”
“看完了。”白川七奈想起来那个牛奶面包了，向他道谢：“面包谢谢了。”
场边突然传来‘咔嚓’一声。
松川一静举着手机挑眉：“这张‘及川被球打头’的照片，值三顿烤肉。”
他在休息的时候凑巧抓拍到了一张及川彻的丑照。
花卷贵大则从更衣室探出头：“少了，我赌五顿，并且教练会没收他这周所有的加练权。”
入畑教练的哨声适时响起：“全员二十圈热身！及川加五圈！”
在及川彻哀怨的‘诶’声中，白川七奈顺势一个蹦，从及川彻怀里下来，准备跑圈热身了。
体育馆的外围一圈差不多400米，20圈也就差不多8公里，是在平时热身长跑强度内的。
热完身，还是在入畑教练面前集合。
沟口领队照例点了下人头，然后说道：
“说下日程，过两天就是决定代表权先后的决赛。”
“首先是白鸟泽，我们和他们打过几次，各位应该也十分熟悉了，重点是对方今年来了一个从爱知县来的主攻，五色工，直线球扣得很好。”
“不过我们今年也来了不错的副攻，不足为惧。”
说着，沟口领队看了队伍中明显比别人高的金田一，对方面对他的视线有点紧张的样子，身子站得很直。
沟口领队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体谅他般移开目光，继续说事情。
“然后就是第三支代表队，伊达工业，嗯，这个怎么说呢……”
可能是因为是技术学校性质的原因，伊达工业里面的学生都长得人高马大的，拦网实力很强。
但这一届的拦网实力着实突出了一点。
伊达工业以前的选手也很高，甚至横幅就是‘伊达的铁壁’，但以前的成绩却不像今年这么出彩。估计是最近开始系统化训练，又恰巧碰上不错的球员，才会这样。
沟口领队思索了一下，说道：
“……他们历代是拦网强校，不过我们的火力也够了，到时候直接突破就好。”
能够滞空打出理所当然超手的白川七奈。
球路越发灵活犀利的左路经典王牌岩泉一。
还有新加入的京谷，甚至能做到横着起跳进攻，切出超小斜线，对他来说，拦网手的高度不算什么，网与手掌之间的间隙才是该考虑的事情。
以青叶城西现在的进攻力，怎么都够突破拦网的了。哪怕是由意大利甲级联赛教练执教的拦网模范校，鸥台来了都没用，更别提只是县内的拦网老校了。
第145章 现场145只大兔子
后天。
宫城县。
仙台市体育馆。
上午,白鸟泽和伊达工业的比赛已经打完，结果是白鸟泽赢了。
第二场是伊达工业和青叶城西打。
上一场比赛刚结束，白鸟泽的人推着球筐退场。
这里只有这一个中央球场，所以出入口也是通用的那一套,推着球筐走的五色工打量着那边黑漆漆的通道下面-
没人。
“青叶城西的人还不准备入场吗？”他嘟囔,黑色的妹妹头短发,但肤色稍深,男生的眼睛很大，挑眉看着那边。
他旁边的斜刘海前辈,白布贤二郎听见了他的嘟囔，眸光淡淡地说道：
“你管他们做什么，今天你失误也有点多，注意一下。”
五色工的情况其实和稻荷崎的角名伦太郎是差不多的。
都是从较发达的都市圈求学到虽然远，但又实在有名的排球强校，这可能也是爱知县当地的排球不算太强的原因。
只不过，角名伦太郎选择的是关西的稻荷崎,五色工选择的是东北的白鸟泽。
都是有能力培养专业运动员,且有自己的联盟,不缺比赛的地方。
“……知道了,前辈。”
五色工有点幽怨地收回头。
白布前辈真的是太严厉了,对他一点都不好,而且刘海真的很怪。
白布贤二郎盯着自己旁边这个妹妹头的小子,好像能通过他躲闪的眼神猜出对方的想法,杏色的眼睛陡然沉了下来，用眼神说话：
‘赶紧给我走，别影响下个队伍比赛。’
五色工感受到了白布的气场，微抖了一下肩膀,继续走路。
真是的，明明下一场要进来的队伍只有青叶城西而已，为什么不叫自己看！
白布贤二郎死盯五色工走路的后背，杏色的眼睛流露出几分嫌弃的意味。
这家伙在牛岛前辈面前都敢放话说什么‘我顶替你成为王牌！’之类的话。
要是再碰见虽然威名赫赫，但人一看上去就好说话的白川七奈，怕是三秒内就要窜上去冲撞人家了。
有时候后辈太过耿直也不太好管啊。
白布贤二郎不得不承认这点。
白布身后的大平狮音和濑见英太对视了一眼，都觉得白布的眼神对话真是越来越管用了。
不过不让五色工那小子去看青城是正确的选择，至少不能在场地上面让他看见，到二楼观众席上想怎么看怎么看。
如果白川七奈真是什么性格很强势，一看就不好惹，称号比牛岛强的同时气势和体格也比牛岛强的大主攻也还行，但见过那个人的他们知道……
白川七奈本人的形象算是跟宣传中的大相径庭，很乖很安静一个人。别说好不好惹了，那都算很好说话了。
上次打训练赛的时候，五色工是刚开学入社的一年级生，闲杂事情很多，白川七奈又只打了第一场，所以他后来进场的时候，没来得及见到那位白发主攻。
要是真让五色工见到长得软和性格更软和的白川七奈……
大平狮音和濑见英太再次对视了一眼。说实话，他们真怕五色工上去就语出惊人，想想还怪丢脸的。
再想想青城那群护犊子的家伙，他们可不想闹出‘白鸟泽新人导致下场比赛强度增大’的现象，那样对连战两场的伊达工业挺不友好的。
牛岛若利走着路，白紫配色的短裤裤口划过矫健的大腿肌肉，胳膊摆幅很自然，身形高大的他没注意身后的小波澜，只是一味往二楼走着。
虽然很想和白川打招呼，但他也很想去上面看对方比赛，上面的视线更好一点。
并且根据牛岛若利的理性分析，比赛会赢的是青叶城西。
就和他对白鸟泽的胜利深信不疑一般，他同样也对白川七奈的胜利深信不疑。
对方不是该停留在这里的选手。
哪怕在联赛周期的时候对方喜欢摸鱼偷懒睡觉，还被牛岛若利撞见过几次。
但国青队的教练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白川七奈上了就有用，几乎是能扭转战局的一张牌，发挥稳定率无限接近百分百，就没怎么失误过，所以就对兔子头少年的这种行为默许了。
喜欢摸鱼，又强的离谱，气质柔和的白发球员，在国青队里面倒是意外的受欢迎，队里的人没少偷偷投喂白川七奈。
尤其喜欢喂点带好闻香气的食物，牛奶制品是最多的，白川七奈吃完身上都会有股奶香味。
有时候真不知道那群不怎么喝甜牛奶的男生们哪来这么多奶制品。
要不是国青队里同样有及川彻和岩泉一，白川七奈回去的时候多少会被喂撑了。
但及川彻似乎对别人乱投喂很反感，一喂就黑脸了。
后来只能解释白川七奈这家伙天生肠胃有点弱，虽然没到疾病的地步，但一旦吃的东西很乱，小病是免不了的，很娇气一个胃。然后队里的大家才没怎么喂白川七奈。
白川七奈也是在大家的眼皮底下又被自己队长联合副队一起教训了一通，肉眼可见地当场蔫了几分。
但牛岛若利难得认同及川彻的观点。
白川确实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没什么数，太钝感了，等到真出问题的时候估计他自己是最先懵的，到时候人又会变得很委屈。不管是不行的。
面无表情地回想了一下当时的细节，不过一分钟，牛岛若利就找了个座位坐好，并从背包里拿了个瓶装挤压式运动果冻喝着。
尽快恢复体力，下午就是第一代表权的决定赛。
灰发，发尖染黑的濑见英太看着场下，手臂搭在前面的空椅背上，似有所感地说道：
“听说白川最近又发烧了？他这人可真爱生病。”
旁边去洗完手刚回来的天童觉听见濑见这句话，蹦过来搭话：
“诶~有这回事吗？”
红发副攻拉长音，修长绑着绷带的手指搭上下巴，圆眼睛眯了下。
“他可真不小心……”
话音未落。
二楼的周围应援席，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声。
“nanana！——”
“及川！岩泉！——今天也打个漂亮的！”
“松川学长！——”
本来就等着的五色工一个箭步冲到栏杆边，差点把脸探下去。
通道口终于出现了青叶城西的队旗。薄荷绿底色上纯白的‘青叶城西’字样在灯光下熠熠发亮，走在最前面的及川彻正笑着朝观众席挥手，岩泉一单臂拎着一个背包跟在旁边。
但五色工的目光直接越过他们，死死盯住队伍中段那个白发少年的身影。
白川七奈比录像里看起来还要单薄。雪白的头发在脑后扎成小揪，随着走路轻轻晃动，像团蓬松的云。他正低头调整护臂，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完全没注意到看台上灼热的视线。
虽然今天的白川七奈把长鬓发绕到脑后用皮筋绑着了，但一看就能知道，他就是白川七奈。
白发红眼，再加上周身的气质，哪怕五色工没见过本人，也能一眼认出这名世界级主攻。
“那就是……”五色工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和他想象中凶神恶煞的‘魔王’形象完全不同，这个被称作‘国青队秘密武器’的主攻手，看起来简直像只误入球场、还把自己长耳朵缠起来的垂耳兔。
白布贤二郎一副没眼看的表情，按住他肩膀：“收回你的下巴。”这也太丢白鸟泽的人了。
五色工这才发现自己的嘴真的张开了，赶紧闭上。但下一秒他猛地瞪大眼睛——白川七奈突然抬头看向观众席，莓红水灵的眼睛准确锁定了白鸟泽众人所在的位置。
牛岛若利顿了顿，同时直起身子，朝下面点了点头。白川七奈眨眨眼，举起戴着黑色护臂的右手轻轻挥了挥。这个动作引发看台新一轮尖叫，但他已经转身走向热身区，留下五色工在二楼原地石化。
“他他他刚才是不是——”
“是打招呼。”大平狮音憋着笑，“今年国青营联赛集训的时候，白川总偷喝牛岛的运动饮料，被逮到三次。”
濑见英太补充：“后来发现是因为牛岛总把饮料放在他最顺手的位置。”
天童觉也插话：“哈哈，我知道那个，若利君难得分享这种趣事呢。”
五色工左望望右看看，前辈们的话题跳的太快，他一句都没听懂。
不，问题不应该是，为什么白川七奈和牛岛若利的关系会这么好啊？好到能这样打招呼的程度吗？
白川七奈可是顶替牛岛若利成为了月刊排球的新顶点诶！
五色工和很大部分人一样，以为白川七奈和牛岛若利虽说不至于是敌对关系，但至少应该是竞争关系，这么和和气气的真的没问题吗？
对于他这种耿直型来说，面对比自己强的人，正面堂堂正正大喊挑战的话才是常态吧。
而且如果他刚刚没看错的话，牛岛前辈方才好像笑了，笑得很明显。
这让五色工更加震惊了，他一直以为牛岛前辈是那种没有情绪的天生强者来着。
白布贤二郎越看越觉得这小子不成器，拍了拍五色工的肩膀，没好气地指了指下面：
“别呆着了，给我好好看比赛学学。”
下面的场地上双方都热身完毕，比赛即将开始。
“——什么叫做世界级主攻手。”
第146章 开花结果146只大兔子
因为是连着打两场,伊达工业并没有从场地上下来。
没办法，谁叫另外两个代表权的高中，一个是上届全国代表，一个是上届春高代表。
他们这种因为代表权多了才上来的学校,这种场次安排倒也合理。
虽然累了点,但只要能打败其中一个,就可以直接跻身第二代表。
白鸟泽他们是输了,但还有青叶城西可以打。
尽管现在大家都说青城是新起之秀，攻手更是号称世界级的白川七奈。
但在宫城县这边的小地方,消息流通总是滞后的。
很多人的印象里，还是盘踞在这里，从上个世代一直到现在都始终辉煌，在老一辈人里都有印象的白鸟泽更权威一点。
所以面对青叶城西，伊达工业虽然未知感多一点，但没那么绝望了。
果然，比起老牌豪绅,还是新起之秀好欺负一点嘛。
而且,白川七奈并不算那种有着绝对力量的主攻,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只要不像牛岛那样有那么变态的破网能力,他们的拦网就绝对能跟上。
至少伊达工业的二传兼队长,茂庭要,是这么想的。
二楼的观战人员很多,包括乌野高中。
东峰旭看着下面的状况，脸色专注到有点发沉。
旁边的菅原孝支提醒他，“脸色有点吓人了喔，旭。”
“啊抱歉。”
东峰旭一愣,下意识道歉，话说他专注起来的样子有那么吓人么。
“难得啊，你第一次这么关注别人比赛。”
菅原好奇道。
“……我只是想看看，面对那样的拦网，他们会怎么做。”
东峰旭摸了摸自己扎起来的丸子头，眉眼低垂地笑笑。
据他所知，在1月的上届春高，因为赛程安排的原因，青城并未遇到被业界称为‘拦网模范’的鸥台高中。
2米副攻，不动昼神，集中盯球拦网……
那是真正的，每个主攻都厌恶面对的学校。
所以青城面对真正的拦网强校，能发挥出几分实力是未知的。
他们乌野是用日向当诱饵，进行后排梯次进攻才从伊达工业手里拿下突破的一局，跟他们打了第三局，虽然最后因为各种原因还是输了。但东峰旭已经放下了对拦网的恐惧，视野开阔了起来。
以至于，东峰旭很好奇，如果是那个白川选手的话，会怎么应对伊达工业那样的拦网强校。
东峰旭尚且有一米八以上的身高，力量也不容小觑。
而白川七奈……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没有的。
东峰旭很好奇他会怎么应对伊达工业的铁壁拦网。
场馆内的灯光将球场照得雪亮，伊达工业的队员们站在网前，铁壁般的拦网阵容像一道阴影压在青叶城西网前的进攻路线上。
吊儿郎当的主攻，褐色头发刘海凌乱的二口坚治眯起眼睛，目光锁定在对面那个身形单薄的主攻手身上——白川七奈正低头整理自己的磁吸附项链，这条项链是妈妈送的，样式简洁漂亮，他很珍惜。
长鬓发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表情。
“果然和传闻一样，看起来毫无威胁啊……”
二口坚治挑了挑眉，嘴里嘟囔说着。
旁边的青根高伸没有眉毛，眉骨很高，导致他整个人的面相看起来严肃，头发也是那种偏灰调的冷白，眉骨下的眼睛死死盯着对面正在整理自己项链的兔子。
场边记分牌显示第一局比分15-14，青城暂时领先，但伊达工业的拦网已连续三次将青城攻手的扣球挡回，其中有两次拦的是白川七奈。
观众席上的东峰旭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心。他注意到白川七奈始终没有尝试强攻，反而频繁使用轻拍和斜线球，这种回避正面交锋的打法让伊达工业的拦网像拳头砸进棉花里。
“他们在消耗对手的耐心。”菅原突然开口。东峰旭一怔，随即恍然大悟——伊达工业的拦网依赖预判和集中盯防，而白川七奈的每一次触球都在破坏他们的节奏。
集中盯防拦网是后预判，看到球的那个时候才会移动拦球。
这种无论如何都要先‘盯’到球才肯行动的做法，说实话是比预测拦网费力的，毕竟预测只需要动脑，而这种后拦网是需要全程盯球，极其耗费体力。
而这种每一次都拼尽全力，还不是一个人，三个人一起保持相同步调的费力拦网，白川七奈没有暴扣也没有超手，而是不停地‘轻处理’。
自己费力的事物被别人轻处理。
这是很令人烦躁的。
第一局被青城拿下。
第二局开始，伊达工业加强了对网前的封锁。
及川彻在发球前对白川眨了眨眼，一记快攻传球直塞向2号位。
白川起跳的瞬间，青根立刻横移封堵，却发现球并未飞向预期的高度——白川在最后一刻改扣为吊，球擦着拦网手指尖坠入空档。
“又是这种小伎俩！”伊达工业的自由人扑救不及，狠狠捶了下地板。
东峰旭旁边的菅原皱眉，却看到更深层的策略：白川故意将击球点控制在拦网手难以下压的位置，利用自己滞空时间长的优势制造时间差。
这种打法需要近乎变态的控制力，但确实避开了力量劣势。
但总不能一直这么打吧……
而且。
他的目光又移动到担任二传的赭发队长身上。
那种模棱两可的传球，总不能一直传吧。
太慢了。
及川彻不像是要一直打那种球的人。
但为什么今天的传球格外软绵呢？以白川选手的性子，就算及川让他强行突破估计他也会去做，那么没做的原因，就只能是及川自己的想法了。
是在调整什么东西吗？……
菅原身为二传，连他这种水平中等的人都不会一直给主攻传那种球，更别说那个及川彻了。
菅原孝支猜的没错，及川彻确实在调整一些东西。
他快要找到感觉了……
那种把力道用整个躯体‘藏’起来的感觉。
及川彻自己能感受到，最近几天的手感，是最适合突破的阶段，才这么焦急地在训练。
毕竟他这种自认没什么天赋的人，真的有种‘害怕本就难从自己身上显现的才能与灵感从自己面前转瞬而逝’的想法，害怕这次要是不行，下次就可能再也做不到了。
好想快点锻炼出只属于自己东西……
好想，再快一点……
抱着这种想法，及川彻能感觉到，肌肤附近的空气都开始变得灼热，他在出汗。
指尖的干燥快要破坏掉了，他开始略显频繁地擦拭。
4号位岩泉一注意到了3号位的及川彻表情不对，眉尖微动，但还是没说什么。
现在还早，让他试试也无妨，他不可能一直管及川彻。
白川七奈在及川彻身后的2号位，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刚好能看见他在身后反复擦拭的指尖。
指尖。
对二传来说很重要的部位。
当过一段时间二传的他明白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雪白眼睫下的莓红眼着，白川七奈的眼睛呈现出果冻感的思考光泽。
焦躁，渴望，不安……
这份感情可能因为即将进步，也可能因为即将退步，总之是状态不稳导致的。
白川七奈眨眼。
他想了想自己队长最近的状态，对方好像是前者。
随后白川七奈抬头，没再看及川彻，而是看了眼自己这边的站位，又回头看了眼对面伊达工业的站位。
让他想想……
这种时候，如果是自己的话，最想要的会是什么呢。
白川七奈能想到的。
或许是，一个高度适中，弧度到位，不转不飘，恰好能够展现绝佳手感的一传？
但又或许不是一个，而是两个，甚至多个。
白川七奈歪了歪头，在及川彻看不到的背后，用手指扶了扶自己的下巴，作思考状。
嗯。
决定了。
那就不断浇灌水分与养料，直至种子开花结果吧。
百分百的一传到位率吗，自己接下来的轮次大部分都在后排，又感受了自己当下的状态，白川七奈觉得自己能轻松做到。
哨声响了。
白川七奈转身等对方发球，手背在脑后看眼前的网。
其实自从白川千炼找他之后，他就一直不可避免地在想，是不是还是以前的自己比较好呢。
这种问题潜藏着的时候不好说，但人站在你面前就不得不面对了。
能够轻易拿下大多数的分，能够肆意挥霍力量与才能。
可是……
白川七奈不想，不想回忆起自己青春的时候，只记得球场上自己挥臂扣球的彭嗙声。至少‘白川七奈’不想。
他是有很强的滞空不假，但却不想留在空中看不见队友的表情。
明明场上有六个人，却只能一个人获取胜利的感觉太孤独了。
千炼他……可能也是这么想的吧，不然也不会来找他。
处于半放空的状态，身体却依照肌肉记忆精准地执行动作，上步做的很流畅。
…这么说来，可能只有自己这个寿终就寝的家伙获得新生是有点不太公平，下次好好帮千炼的忙好了。
不过，在那之前。
属于‘白川七奈’的队友还在等他。
白川七奈知道，自家的队长是个能在没出息和帅气之间无缝衔接的家伙。
虽然及川彻总是说，‘小七奈不管就是不行啦’之类的话。
但白川七奈却觉得，队长他是个放着不管情绪就会暗自发霉长蘑菇的存在，这种存在才是不管不行吧。
尽管白川有一年高中没参加社团活动，这么说有点勉强，但及川彻的同级生校友勉强算他一个，要是一直帮不了忙可不行，当初明明还是自己主动挑衅他的。
一想到千炼有实体之后，自己可能就不记得上辈子的事了，也没那么容易共情他的二传了，就，有点悲伤。
所以，白川七奈想最后一次，再帮帮这个一直以来，从刚见到的时候，就难以脱离‘迷茫’这种情绪的二传。
其实白川七奈一直没跟及川彻说，也没法跟他说。
其实他一看见他，就有点幻视上辈子二传转主攻的自己，同样都，如此迷茫。
很难形容此时已经完成上步的白川七奈的心情。
那是一种‘雀跃的悲伤’。
明明心里是惆怅的，但却一点点弯起了嘴角，眼里如雾蔓延般亮堂了起来。
然后挥臂，在空中，他面对那个慢的球，自主调节，猛地把球鞭打了下去。
抱歉了阿彻，这次就原谅他自作主张。
三人拦网但超手速攻，得分。
毋庸置疑的球权转移，青城开始轮转并发球。
白川七奈如愿来到后排1号位。
他发了一个跳飘，落点发的很完美。
伊达工业一传手勉强接起就在自己脚边的球，二传茂庭要组织进攻。
副攻青根快攻，个子高的他速度很快，这一球并不好接，矢巾秀的手下意识颤抖了一下，腿因为眼的注意力僵硬了一瞬。
可恶，已经慢了。
矢巾秀能看见，球已经从对方的手掌上下来了，快攻，后排的他启动慢了，很难救到那个偏中间的位置。
因为屏气几乎凝滞的感知中，他右后方一个白发的纤细身影并着小臂鱼跃，扎起的长鬓发变成短翘的小辫摇晃着，分毫不差地将这球接了起来。
“白川学长！——”矢巾秀大喜。
这是一个堪称完美的一传，及川彻光是抬头就能从球的状态感知到。
机会！
赭发队长如此想道，一个转身跳起，把球传给中间的岩泉一。
可惜，伊达工业的拦网高墙虽然慢了一点，但还是跟上了，尤其是那个叫青根的副攻。
不行……如果不能骗过后拦网的话，他就不算成功。
注意到拦网情况的及川彻咬了咬嘴唇。
“没关系，阿一可以一直得分的话，我们的站位就不会变，我在后排。”
刚刚爬起的白川七奈在岩泉一扣杀得分后说话，声音难得认真，多了几分清朗的感觉。
岩泉一回头看白川七奈，手扶上手臂拢了拢袖子，附和：“行，我完全没问题。”
白川七奈刘海垂着半蹲在地上，及川彻愣愣的，他有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奥……好。”及川彻说完又是一顿。
白川七奈以单手支地的半蹲姿势仰头了，此时及川彻能看见对方的表情，在笑，很明艳的笑，完全发挥出了那双桃花眼的弧度。
“没问题的。”
白川七奈说道。
及川彻却沉默了：“……”
整个大脑都沉浸在手感里的他尚不能完全感受那份灼目的明媚，只能木木地点了下头。
但很快他知道白川七奈的意思了。
一分又一分。
青叶城西连续得分，轮次站位没有转动过。
及川彻一直处于能跳传的前排，岩泉一也一直处于能进攻的前排，而白川七奈，一直处于防守的后排发球位，每一球都刚好让伊达工业能接到。
然后，一颗又一颗、完美地不能再完美的一传球被稳妥地送到及川彻手上。
及川彻那份模糊不清的手感逐渐清晰和滚烫中，他陡然想明白了白川七奈话语的意思。
‘没问题的’后面应该是…
——‘我会给你最好的一传。’
“……”
嘴唇在指尖触球的时候蠕动了一下，及川彻蜜糖色的眼睛向上看球，却眼角颤抖地弯起。
搞什么，他快哭了啊。
就在这个瞬间。
球从及川彻的指尖送出，很轻很轻，甚至感受不到他手指触球时的颤动，感受不到传球的方向，但球就是传出去了。
青根面对着网前及川彻的侧脸，瞳孔收缩，不敢置信。
这个人……这个家伙他！
竟然有着连后拦网都能骗过的手上技巧？！
这种二传技巧真的存在？
青根来不及，只能去追球的后半程。
看向那颗球的方向，他又是一惊，那种隐蔽的传球还能这么到位，青叶城西的二传，是真正的怪物吧？！
只见球分毫不差地被传到岩泉一手中，岩泉一面对空网就是一记暴扣，得分。
这是第二局的最后一分了。
青城2:0赢了比赛。
伊达工业的前排三个拦网手都不可置信地看向及川彻，看向那个面对他们这种后拦网都能为攻手晃出空网的怪物。
而被看做是‘怪物’的及川彻却回头，看向己方球场的后排。
白川七奈正喘着气坐在地面上，球衣也被汗水浸透。
见及川彻看过来，他汗水掉落的同时微笑，由于维持这种夸张分差很费力，白川七奈实在没力气，只是做了个举拳头的动作。
莓红眼弯起，是总算可以放心的弧度。
及川彻看着他，眉眼皱在一起，但嘴却是笑着的，他又想哭又想笑。
此时对视的两人都明白：
在这片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球场上，只是这世界上微小之地的一处角落，再平凡不过的多云天气下。
才能它啊。
开花结果了呢。
第147章 认真147只大兔子
“好球——”
白川七奈还是站了起来,双手食指指向前面，胳膊伸着指向刚刚扣完决胜球的岩泉一。
同样喘着气的岩泉一回头看他，跟白川击了下掌。
“喔。”
然后他墨绿色的猫眼抬起，看了看白川七奈,在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的白川七奈似乎格外爱笑,笑的频率很高,那种笑容背后，总觉得还藏着*点什么。
“下一场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岩泉一只是问道。
因为这边结束的太快了,下午的决赛临时调整为上午打了，反正都是代表权内队伍打打，安排比较随意。
反正白鸟泽和青城现在都是打过一场比赛的状态，姑且还算公平。
但这样一来，球员们的体力就成问题了，尤其是正选。
白川七奈摇摇头，走向休息区的时候弯腰拿水,岩泉一看着他走过去的背影,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想,今天的我应该是可以的。”
白川七奈回头,咧嘴一笑。
“就让我再打一打吧。”
岩泉一很难形容那个笑,一股明媚到都有些悲伤的感觉。
笑容转瞬即逝,岩泉一再回神的时候,白川七奈已经转头喝水了,只能看见他长鬓发绕后扎成的小辫子。
休息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不管是又从上面下来的白鸟泽，还是在场地上的青叶城西，都在坐着，争先恢复着体力。
期间。
矢巾秀回头看了白川七奈一眼。
是错觉吗。
今天的白川学长感觉很不一样。
不只是发型方面,还有行为和动作，怎么说呢，整个人瞬间干练了很多，就像是平时眯眯眼的人睁开眼后，给人的感觉瞬间‘成熟’了很多一样。
这种似是似非的感觉在30分钟快结束的时候，彻底落实了。
只见白川七奈在进场的时候，扬起了手，声音是难得的大声。
“虽然这么讲有点厚脸皮”
“——但今天这场，我会好好打的。”
白川七奈笑笑，伸出五指，分不清指着谁，只是手掌朝向身后入场的队友们。
这可能就是最后了。
全国前的最后。
他还没有忘记一些东西的时候。
尽管有些任性。
在遗忘之前，他想带着所有的东西，再和大家打最后一场。
脸上或多或少有点震惊的青城众人愣住了，有点摸不到头脑。
“什么嘛，这么正经？”及川彻浅笑，摊了摊手。
“面对混蛋白鸟当然会好好打了。”岩泉一擦了擦鼻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七奈发话了，那肯定是要出力了。
矢巾秀能感受到，两位队长虽然做着开玩笑的随性动作，但眼神都是认真的。
白川七奈回头，又看向观众席上的位置。
那里有抱臂飘着的白川千炼，对方的脸上也带着些许诧异。
他是察觉到什么才过来的。
看着那个朝自己笑笑的白发莓红眼少年，白川千炼脸上的表情说不清的阴暗，眉毛皱着。
那家伙……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白川千炼能感受到，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他能感知到的事实只有一件：
那就是这场比赛过后，自己就会消失。
拳头紧握着，白川千炼的丹凤眼阴沉地吓人。
不吭不声的，只是因为自己说了一句‘想要在全国比赛开始的时候有实体？’
人怎么能蠢成这样？
正常人会轻飘飘地把那种连本人都不怎么在意的话当真吗？
白川千炼气得不轻。
要不是他及时赶过来，这家伙结束的时候连愿望都许不上。
他也想不到那么呆的家伙会这么任性。
能把这么非自然的事情不当回事的，他还真就见过白川七奈一个。
白川千炼想到这里都气笑了。
他还真是小瞧对方了。
至于对方打算怎么忘？白川千炼还真猜的出来。
凭他那种爱生病的身板，无非就是想耗尽体力发一次高烧呗。
本来明明是能长跑的健康身体，白川七奈却断断续续地喜欢发烧，就是因为世界意识想要维持平衡，让他一点点忘记前世。
估计那家伙也猜到了，现在他出现的这个节点，只要再一场高烧，就能彻底在后续的睡梦中把一切都忘了。
真有种啊。
白川千炼仰头，眉毛皱着的同时丹凤眼仰起俯视球场。
行，那就让他看看，你能做到什么。
对面的白鸟泽。
虽然白川千炼见得不多，但那体格和气势摆在那里，尤其是那个橄榄绿眼睛的，他闭着眼都能猜出来对方是这个世界上数一数二的高水平球员。
在空中换了换翘二郎腿的姿势，白川千炼抱臂。
一名意外的编外观众，正在此时的赛场之上观战。
而观众席上的乌野。
菅原一回头，发现刚刚还坐着的影山飞雄不见了。
左右看了看，发现他和日向翔阳一起跑下去观战去了。
“刚刚及川传了个球他就‘唰’地一下站起来，跑下去观战了，拦都拦不住，脸色还挺吓人。”
田中龙之介边挥手表演着拟声词，边说明影山的情况。
“这样啊，我知道了……”
菅原笑笑，他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及川彻那一球确实无解，并且和影山飞雄风格完全不一样。
“我也下去看看！”
话音刚落，刚还老实坐着的西谷夕忽然站起，一瞬间也没人影了。
田中扭腰摆手：“什么！你也？！”
东峰旭望了望下面：“应该是想看他们怎么接牛岛的重扣？话说快开始了。”
他指了指下面，众人又往下看。
赛场上。
第一局已经开始。
白川七奈一记暴扣从左方撕开一道口子。
杏色短发，斜刘海的白布贤二郎身子一颤。
今天，对方的打法不一样了。和以前正式比赛和练习赛的时候都不一样。
那种少见的爆发力跟不要钱一样往外挥霍，肉眼可见的，白川七奈的状态很亢奋。
那抹莓红色也能看的很清晰，弧度圆圆的，张扬的完全睁开的桃花眼。
白布贤二郎悄悄观察对方。
为什么？
决赛的压力？还是别的什么迫使对方这么做的？
不……
虽然这么猜，但对方脸上的表情，完全不像是那么回事啊。
白川七奈头发被扎起来，刘海飘扬着，脸庞的弧度被勾勒地很完美，圆脸在下巴处收束，很有美感的弧度。
然而，长相这么温和的一个人，此刻笑起来的样子却很张扬。
张扬，明亮，灼目。
白布贤二郎只能想到这些词来形容眼前人的笑容。
到底怎么回事……
刚这么想着，刚从网边下落的白川七奈看了他一眼。
白布：！
被发现了！
他收回眼神，看对方后面的一传手们。
但眉心一缩，发现一件更糟糕的事实。
青城的其他人，一个个的，在后面好像要吃了球一样的表情，是阴影打下来只能看见眼睛发光的那种程度。
搞什么，明明球权转移，是对面的他们发球，还这么严肃？
白布贤二郎‘啧’了一声，“麻烦了……”
和牛岛若利隔了一个人站的五色工听见他说的话，马上就大手一挥，挺胸说了一句：“管他们麻烦不麻烦，尽数打回去才是王牌所为！”
能听出来，声音还带着股稚嫩的沙哑，像是刚过完变声期一样，但说话内容却很义正言辞，有一种捧读的狂感。
白布本来就感觉难搞，听闻妹妹头小鬼五色工这话更是脸色暗了下来。
又是一球过去，这次球权转移回白鸟泽。
“闭嘴，一年级小鬼，我会传球给牛岛前辈，你把一传给我接好了，发球也是，别掉链子。”
声音冷清，音量低沉。
被怪刘海前辈说的五色工急了：“我怎么会！……”掉链子？
五色工再怎么说也是爱知县特招来的球员，特招生的基础功一般都没得说。
白布贤二郎一个回头，眉眼低压，“你以为你面前站着的是谁？”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准备轮转到1号位发球。
此时的前排：牛岛是4号位，副攻川西太一3号位，五色工2号位。
五色工闻言下意识回头，面前的是谁？……
这个问题。
他看着对面斜角的位置，同样和他一样站2号位的白川七奈，咽了咽口水-
世界级攻手。
五色工噤声，下蹲做着接球的准备动作。
白布学长说的是对的，面对那样水准的对手，身处这样的赛场，再小心都有失误的可能。
白布贤二郎上手发球，发的前区。
“我来！”
矢巾秀一步上前，仓促鱼跃，帮白川七奈接了这一球。
及川彻选择岩泉一扣球，但被后排的天童觉接住了。
“若利！——”
天童觉仰着脖子，五指伸出浮夸喊了一句。
岩泉一/及川彻：啧。
天童觉虽然因为个人拦网特色，通常会让人有种‘不稳定’的刻板印象，但其实恰恰相反，他的球技很扎实。
不管是一传还是正规的应变拦网，他想做都能做的很好，且很少出错。
没办法，事到如今只能拦了。
岩泉一、松川一静、白川七奈。
全部横跨步一步到位，预备起跳。
——三人拦网！
白布贤二郎传出一记公式化稳定的近网高球。
牛岛若利滞空扣球。
白川七奈眼睛一亮，朝自己这边来的。
手掌瞬间改变朝向，不再往前压，而是向上伸。
“Touch！——”
白川七奈碰球成功，身子被撞的后仰，但他核心锁紧，很快就利用这股力顺势落地。
左旋，球飞向左后场。
花卷贵大在后场迅速到位，“我来！——”
“七奈，一球给他扣回去！”
花卷贵大后排一传直接调整攻。
白川七奈原地干拔起跳。
还在后排的天童觉眼睛瞪大，“太一！跟着他一起跳！”
开什么玩笑，原地起跳扣球？那高度会够吗？
上步都不上了？现在的小七奈这么变态吗？
第148章 热闹148只大兔子
虽然是原地起跳,但白川七奈的高度竟然有丝毫不减的趋势，依然超过了副攻川西太一的高度，将球打了过去。
“我来！”
五色工转身鱼跃救球，表情都有些狰狞。
那个白川,用那种局促的姿势扣球都能扣到中线的边角位置吗！
五色工勉强起球。
“白布前辈！拜托了！”
白川七奈这一球让本来还在三球三球打着的赛场节奏被彻底打乱,节奏立刻变得紧凑了起来,所有人的动作都很紧张。
白布贤二郎用出短跑冲刺的速度跑向那颗被顶到场外的球,最后用下手垫回场内。
“牛岛前辈——”
因为跑动太费体力，白布贤二郎呼喊的声音都气短,每个字都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牛岛若利看见那记高球，连犹豫都没犹豫，上步就准备强打。
青叶城西的拦网再度并起，松川与岩泉率先跳起，双人拦网！
还有一道刚扣完球的身影快得惊人，以近乎是上步的速度往这边冲来，最后一步横跨制动,转瞬间跟上了拦网！
三人拦网？！
牛岛若利眉眼压了压,屏气重扣。
扣的腰线位置,但线路中段,提前被及川彻双手胳膊并起一抬置于脸前,用圈起手掌下方侧边的小鱼际狠狠挡了起来。
“好！——矢巾！”
及川彻猛地挥手,示意侧边的矢巾秀接应。
“是！”
矢巾秀两步后排起跳,在即将过三米线的时候侧转身跳传给白川七奈。
“白川学长！——”
天童觉：连续三球传给七奈君？青城终于疯了吗？
濑见英太：喂喂,今天是怎么了，青城第一局就准备使出全力？
两人在后排同时咽了咽口水，然后嘴角颤抖地勾起。
那可真是……
——太好了。
一想到今天的青城会使出全力，这个念头就像是兴奋剂一样,让白鸟泽众人的肌肉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
“接起来，拿下一球！——”
场外的鹫匠教练也坐不住了，直接站起向场内吼道。
然后他抱臂看向青城那边的休息区，气定神闲的入畑教练，‘哼’了一声，咬牙切齿。
搞什么，自己队伍都打成这样了，竟然还这么悠哉？
给那个小辈教练一万个胆子，也设计不出这么激进的方案！
转而白发须须的老人又低头，眉骨深邃，眼如铜铃的他咬着牙抱臂。
但不管怎么说，这还是第一次，拥有‘重炮’牛岛若利的白鸟泽在开局的时候这么不利。
“动脚！给我动脚！那么大个子腿白长这么长了？！”
鹫匠教练一个眯眼，又看见五色工启动慢了一步，气得跳脚。
“是……！”
五色工背后一凉，知道这绝对是在说自己了，连忙往前保护拦网。
观众席上。
看着激烈的战况，连观众都不禁噤声屏气，双方应援队则是喊得更加卖力，塑料喇叭敲击和呼喊声络绎不绝。
“若利若利再重扣！——给我一球扣死他们！——”
“七奈七奈再一球！——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速攻！——”
乌野还在二楼的人也都沉默不语，紧盯着场上。
“哟，麻烦的白鹭也遇到难搞的对手了吗？”
一道苍老但不失厚度的声音从菅原身侧传来。
菅原孝支回头，眼睛睁大。
只见已经退休的乌野教练乌养一系正坐在一处座位上，身披老式牛仔外套的他手臂搭在旁边椅背上，笑着看下方热烈的赛场。
“您，您也来看了啊。”菅原惊讶。
“哈哈，毕竟这可是第一次宫城县有三个代表权，这种有意思的决赛当然得来看看了。”
乌养一系笑呵呵的，又低目看向赛场中那个活跃的白发身影。
“世纪初的霸主吗，这可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场上。
第一局比分15：14
青城暂时领先。
而面对牛岛若利的扣球，青城除了几个拦网出界没法救之外，后排的接球能力竟然是可以的，虽然很狼狈，但就是把球起了上去。
现在岩泉一轮转到后排了。
他放低重心冲刺，踉跄鱼跃之间用双手圈起的虎口狠狠将一个快救出界的球顶了起来。
“有！——七奈！最后一下！”
他爬起来，单膝着地回头大喊。
此时在前排拦网的天童觉兔子嘴张了张，修长的手指不可置信地张开。
——还让七奈君打？反逻辑？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
天童觉瘪了瘪嘴，细长的瞳孔在眼白的部分移动得飞快，迅速做出了预判。
——这边！
预判拦网没什么特点，就是快，失误的话丢分快，但成功的话……拦死的也快。
会给人一种攻手主动把球反扣向己方场地的错觉。
“啪！——”的一声脆拦。
白鸟泽，天童觉单人拦网得分。
红发少年绑着绷带的修长食指伸向天空摇了起来，语气是古怪的咏叹调。
“嗯嗯，拦~死~了~哦~”
最后他的手指指向落地喘气的白川七奈，眉眼飞扬，眉毛一高一矮，挑衅地笑着。
白川七奈只是呼吸，轻微的肩膀随呼吸耸动，他的刘海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
莓红桃花眼静静亮着如宝石般不规则折射的光泽。
他看天童觉始终在网对面指着自己，大有一副自己不回应就不放下的姿态。
白川七奈才像是刚回神一般，“啊，嗯。”了一声。
天童觉不满，‘啊嗯’是什么意思嘛。
然后他就见，白川七奈展颜一笑，桃花眼弯弯的弧度很好看，健康的脸颊肉随着笑容提起的样子也很赏心悦目。
天童觉这下愣神了，但对方却什么也没说就回头了。
青城的人刚才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去安慰这种状态的兔子，就见回头的白川七奈迎着灯光单指举起，笑着大声说话：
“各位，要开始追分了！——”
此刻，仿佛连场地的灯光都垂爱少年的脸庞，在他的鼻尖透过刘海打下好看的光斑，白川七奈的笑容因此如碎钻般闪耀。
在已经到来的夏日如汽水般清爽空灵的声音，这还是青叶城西众人第一次，听见白川七奈如此大声还带着情绪地说话，就像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鲜活起来一般。
“噢！！——”
停顿片刻，青叶城西这边的球员几乎是挺胸憋了一口气般，爆发性地回应着他们的核心。
及川彻走过去，和白川七奈在腰间高度击了个掌。
赭发队长也笑，光在他的样貌上打出蜜糖色的光泽，肩部肌肉在纯白薄荷的球衣上撑起好看的弧度，他双手叉腰，提唇微笑，回头对队员们说道：
“今天，可要跟混蛋白鹭们打个尽兴哦！”
“都还没累吧？！——”
岩泉一用大臂的肌肉擦了擦脸上的汗，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不如说刚出汗。”
无论是接重扣还是扣球他都能做给你看。
花卷贵大单眼皮掀起，仰头呼了一口气，然后笑笑道：“奉陪到底了。”
矢巾秀虽然累成狗了，全身上下只有脸最用力，但还是喘着气说道：“我会努力的！”唯独这场，他不想被前辈们甩下。
刚换松川一静上来的渡亲治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没问题！我都好好练习过了！”
他和同级生的想法一样，不想要在这场比赛里拖前辈们的后腿。
松川一静抱臂站在球员热身区歇息，看到场上的动静，颓丧感十足的五官也认真起来，八字眉下的上吊眼压着，他调整着呼吸，然后放松一般，笑着歪头。
“真没办法，看来这次真要累死了。”
听到回应后，及川彻和白川七奈同线而站，同时往侧边转了半个身位，看向得到球权的白鸟泽众人。
两人的脸上都染上了几分相似的，一股接近明艳的疯狂。
‘快一点’
‘再快一点’
否则……
就要赶不上盛典攀升的节奏了。
代表权首增的决赛，可要办得越热闹越好！
双方的应援旗在室内设施疯狂运转的出风机下被扯得呼呼作响，波浪状摆动着，仿佛在宣告着自己存在。
——「狮子奋迅」，紫底黑字。
——「制霸球场」，绿底白字。
气氛完全被炒热起来，观战人数大概是去年的三倍，人声一时甚至不逊色于国内顶级赛事。
“白鸟泽白鸟泽！——狮子奋迅！”
“青城青城！——制霸球场！”
呼声与光晕旋转着，徐徐靠近专业聘请的官方摄像师操纵着的超大摄像机，摄像师操作把手缓缓控制镜头转动，曾为无数场赛事记录过程、见过世面的他，此时的眉眼也染上几分紧张。
怎么办，他手都要抖了。
紧张的同时，一种颠覆历史般的热闹感爬上他，也爬上每一个人的感官。
“……好热闹！”
日向翔阳在下方观战，只感觉自己的头顶迎着灯光的周围，四面八方有无数的声音传来，天旋地转的。
第一次见这种阵仗的他咽了咽口水，几乎听不见自己说话的声音，“到底怎么做，才能打这样的比赛啊……”
日向翔阳眼里闪光又震惊失语。
他旁边的影山飞雄倒是见过大场面，但也很激动地攥着自己的拳头，深蓝色的眼睛发亮看着前方。
“boke，当然是像他们一样强了！只有强者才能享受比赛！”
“迟早有一天……”
“——僕/俺(我)也要打这样的比赛！”
最后，两人已经异口同声。
第149章 快149只大兔子
“呵呵。”
就在天童觉因为对面的状况挤眉弄眼的时候,他的背后传来一道仿佛煨着炭火，低沉磁性的笑声。
“没想到最先进入状态的会是天童，看来我还有不少要练的地方。”
天童觉回头，牛岛若利却平视着对面,看着白川七奈笑笑说道。
“总之,我们也开始追分吧。”
牛岛若利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区别于平时那种呆板的认真。
形状利落的短发在挺拔的鼻梁上打下犀利的阴影,橄榄绿的深沉眸子尚且不论，牛岛若利的嘴角幅度提起,露出一抹微笑。
“今天我会出全力的。”
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但白鸟泽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
连白鸟泽毋庸置疑的大ACE都说要全力追分了，那他们在这场比赛中也没有什么保留的必要。
真是的。
明明浅水的白鹭通常不会直接捕食猎物，能见度高的它们，偏好先观察后捕食，是优雅而洁白的大型鸟类。
白鸟泽拥有慢热型的绝对王牌牛岛若利，以及就算前期失误多也能在后续一口气让二追三或者让一追二的优秀球员实力。
简单的就是最好的。
「Simple」is「Best」.
名教练鹫匠锻治倾心打造、引以为傲的老牌县内最强球队,以往都是代表权指定队伍的球队,深在县内和国内有影响力的联盟代表球队……
现在却万不得已,又或是甘之如饴？……用尽全力在和当前拥有‘世界级主攻’的白川七奈的青叶城西,在人口众多的仙台市、体育馆里进行着明明不在争夺代表权,表演性质更多一点的决赛。
只是第一局而已,甚至连第一局都刚刚过半。
蓝黄相间的球体却以一种只有在职业联赛中才能见识到的恐怖球速,转瞬间就从网的这边跃到网的那边。
令人应接不暇的重扣与速攻不断从网的两侧发起。
白川七奈和牛岛若利像是用同种线条构筑的怪物一样,身边的黑红速度线几乎擦出残影。
眼里既看不见队友也看不见自己，只知道看球和进攻。
汗水划过眼皮，他们的眼睛也依旧一动不动地微瞪着，透着摄人的光。
及川彻跳传,刘海在眼睑处打下阴影，他兴奋地呼喊：“小七奈！——”
白川七奈在三米线附近一个蹬地暴跳而起，憋气平拉臂，一个挥鞭似的甩臂就把球一口气轰了出去。
“彭！！——”
白鸟泽的山形隼人直接被扣倒在地，背部着地顺势翻滚了几圈，仰头嘶哑着大喊：
“白布！球！——”
哪怕勉强接了起来，但刚刚的痛感让山形隼人都不敢将身子偏离地面半分，生怕一会高一点都无法维持低重心接不到球。
“是！——”
哪怕被山形隼人挡了一下，这颗由扣球转化而成的一传依然又高又转。
白布咬牙，锁紧核心，手指绷紧，用全身力气卸了大部分旋转，尽量给出稳定的二传。
白布贤二郎绑着绷带的手指，在网边给出了有着不错弧度的二传。
“牛岛前辈！——”
牛岛若利势大力沉地上步后一跃而起，他平引臂后手掌的阴影沉的吓人，球都在接触的一瞬间扭曲形变。
伴随着他闷哼一声，一记势不可挡的左旋重炮朝青城场地砸去。
这次换渡亲治被砸了个人仰马翻，但他在被砸翻的一瞬间，还保持着卸左旋的姿势。
球，高高地飞了起来。
虽然很高，但看样子，落点确实在青城界内的。
“机会球！！———”
青城的所有人开始跑动，默契地回位进行拦网保护。
而及川彻则是在面对那样难调整的球时，依旧用上手的姿势把球传出了漂亮的弧度。
“七奈！扣他！——”
就这样循环往复。
哪怕面对顶级扣球，一传注定不稳，双方二传还是接二连三的，锲而不舍地给出了一个又一个质量和观赏性都极高的二传。
影山飞雄在下面看得目不转睛。
……强，好强。
那样的高度，那样的弧度，那样的技法，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哪怕紧握双拳也无法抑制心脏里萌生的雀跃情绪，影山飞雄浑身战栗。
日向翔阳则是眼睛睁大，嘴巴也下意识微张着观察。
……快，好快！
此刻场上所有球员的反应神经与跑动速度，都已经和场外的人处于不同的世界了。
面对面的站在此处，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只是静止站着，却更能体会到那种‘快’和‘强’。
而现场的呼声不仅没有随着比赛时间的拉长而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若利加油！——”、“七奈！——”……
赛场上已经进行到了赛点，24:24。
此时，无论是白鸟泽还是青叶城西，内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
——先拿下两分的人，会赢！
呼吸的热气顺着白川七奈的脸颊流出。
他能感受到，肌肉充血发力的感觉和血液循环流过全身的痛快感。
久违的
……爽快啊。
磁吸附的黑色项链划过白发少年的锁骨，又因为稳定的圈型构造弹动了一下。
他攥了攥手掌，感觉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还有些力气能使。
区区两分，看他一口气追上去！
白川七奈主动憋了一口气，开始大范围的跑动。
本来场上的节奏就已经够快了，而白川七奈此时却更是爆发性的快，一脚踹在三米线附近，不只是腿部，他整个人身体的肌肉都向上发力，拔地而起！
这是干什么？他们二传传球了？
白鸟泽众人瞠目结舌，下意识目光去找及川彻。
好家伙，及川彻人跑得更远，甚至在标志杆外，极其极限的，把一颗牛岛若利因为三人拦网打网弹过去的球硬是用上手撑了起来。
一次触球直接二传！
——超远距离的精准平拉开传球？！
天童觉瞬间回神，身体随着感觉而动，双腿交替跑动，准备去拦刚刚起跳的白川七奈。
开什么玩笑！这颗球要是被打下来可没法防啊！
因为启动太过局促，天童觉只能斜着起跳，优秀的预判让他勉强跟上了白川七奈的高度。
但已经晚了。
在白川七奈的眼里，只是0.5个到位的拦网，可拦不住他的扣球。
“彭！！——”的一声。
甚至看不见球扣在了哪里，球再次弹起的高度，那枚圆形的阴影映照在所有人的瞳孔里。
边裁‘唰’地一声将旗帜下挥。
——【IN】
25：24
得分哨被吹响，裁判给出得分的挥臂手势，赛场一时归于沉寂。
短暂的沉默。
而白川七奈缓缓抬臂，指向于网的那侧因为传球而跌坐在地上，刚刚爬起，看向他的及川彻。
两人此时的眼神，怎么说呢，都同样有着股单一感，仿佛此时不是只用眼睛感受信息，而是用全身去感知，导致他们的眼睛都染上了一分中性的无机质感。
“再来一球。”
空灵清爽的声音有着顿顿的沙意。
“呵……”
及川彻单手支地站了起来，刚刚这边的桌子被入畑教练和沟口领队合力举了起来，他翻滚卸力的时候没什么事。
“行啊，要多少有多少。”
“及川大人的传球，这场比赛特供不限量哦？”
两个球痴隔着一整张球网的横幅说话，汗水都往下流着。
网的另一边。
“呼……”牛岛若利胸膛不断起伏，调整呼吸，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在木质地板。
他抬眼望向对面那个白发的身影。
白川……果然一直都没用出全力吗？
所谓体力不支果然只是他的借口。
想到这点，牛岛若利反而笑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川七奈选择在这场比赛中使出全力。
但身为朋友，要是不跟上对方步调的话可是很不领情的。
牛岛若利：“白布。”
白布贤二郎一惊：“是！前辈什么事？”
“一会，给我的球，再快一点吧。”
牛岛若利没什么表情，只是淡然地这样说道。
白布贤二郎却是瞪大眼睛，下意识地看了休息区的鹫匠教练一眼。
鹫匠教练没什么表情，只是沉着脸。
“……好！”
教练都没说什么，那应该是可以的。
只是……
再快一点的话……
那可就不是第三节奏的近网高球了啊！
牛岛前辈也想打快攻吗？那种保留攻手技巧的快攻？
因为节奏越快，按理说是依赖二传手的技巧多一点，二者成正比。
所以说乌野的怪人快攻，其实主要支撑点是影山飞雄，甚至整支队伍，都是因为有影山飞雄高超的二传技巧才粘合得非常完美的。
而传球速度越快，随之的代价就是主攻手能发挥出的技巧就越少，二者成反比。
白布贤二郎看向对面的白发少年。
但不是每个人都像那个人这么变态，如此优越的动态视力和滞空，在那种速度下都能完全发挥技巧……
不过牛岛前辈既然要求，白布贤二郎没理由拒绝。
刚刚被白川七奈拿了一分，对面发球就是他们接球，也就是他们先发起进攻。
白布贤二郎活动了下五指，攥了攥，感受了下绷带的状态和指尖的触感，呼了一口气。
虽然他是第一次传这么快的球。
但……
‘应该可以做到。’
第150章 二传球150只大兔子
第一局的最后一分。
青城的发球被白鸟泽接起,白布贤二郎屏气凝神，举起指尖，置于额前。
快一点……那就要更用力了，但又不能让球带旋,很考验二传的肢体力量和技巧。
触球机会转瞬即逝,白布贤二郎不敢错过分毫。
‘这里’
白布贤二郎二传,球在标志杆的见证下划过一道弧线。
牛岛若利提前上步。
因为身高腿长,哪怕只是提前迈一步，都是一段很大的距离了。
只有白川七奈注意到,牛岛若利提前抬腿了。
哪怕没有去看那颗升起的二传球，白川七奈全身的感知也陡然生出一种预警般的刺意。
宝石般的莓红色桃花眼在此时摄像机的聚焦广角镜头下有鱼眼的趋势，一大一小无感情地紧盯着网前牛岛若利的2号位。
绝对不会错。
这种进攻节奏……
比一次呼吸还慢的时间内，白川七奈的瞳仁转动如机械般精准落在一个点上，左脚没有任何经*过大脑的犹豫，一步踏出。
黑金配色的亚瑟士排球鞋在地板上踏出‘叽——’的声音。
眼睛虹膜折射出水灵的光泽，白川七奈的猛地通过左脚制动,借助那一脚踏实而传来的地面反作用力而一跃而起。
在青叶城西这边的球场视角望去。
众人刚还在因为白鸟泽二传手突然增速的传球而愣住一瞬间的时候,率先开始上步的牛岛若利已经跳了起来。
众人的眼睛这次猛地怔住,身体也抖着动了起来。
“快！……”拦网。
矢巾秀失语,因为有一个人已经分毫不差地挡在了网前的最佳封锁路线上。
己方空网面对那种重扣的恐惧感骤然如潮水般褪去。
刚刚因为恐惧而滞涩的感知开始得救般疯狂转动,脚步也能跟了上来,宛如刚从水面之上漫出口鼻的求生者。
因为呼吸紧张而狭窄的视野开阔起来,看着那个白发的身影,矢巾秀仿佛天然就知道该在哪站一样，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拦网是防守的体系，那么他应该站的位置是……
防斜线的后排位置！
安心感让矢巾秀的手也不抖了，在后面防守的姿势没有丝毫懈怠。
其他人也都回过神来。
“跟上跟上！——”
及川彻大喊着后撤步,在更边角的直线球防守位置站好，调整呼吸，吐了一口气。
他笑了笑。
真是，差点就失态了。
毕竟换谁试试空网面对那样的扣球，打过球的人都知道，那简直和等死没什么区别了。
那种情况下，人第一时间想的不是什么接球技巧，而是很简单的，一句‘完了’。
而打破这种情况也很简单，白川七奈的跃至网前的身影无疑说明了一切。
是啊。
刚刚和及川彻同样反应的岩泉一和他余光相视一眼，摆出防守姿势的同时，和对方一样，咧开嘴角露齿一笑。
是的，他们已经和三年前面对白鸟泽的时候不一样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
因为不管愿意不愿意，苦恼也好感慨也罢，求之不得还是勇于面对，摆在眼前的事实都只有一个。
面对那样强大的白鸟泽，那样强的王牌主攻手，哪怕曾经无数次在对方手下落败，他们现在也……感受不到丝毫恐惧了。
甚至还有一丝清爽的放松。
似乎整个胸腔都往外打开来呼吸，肆意的感觉涌入血管与躯干。
视野明亮又开阔，不用他人告知，青叶城西的每一名在场球员都在无意识中知晓-
他们现在的状态非常好，忘乎所以的好。
突破，可能就在这场比赛中了。
可真当机会就摆在眼前，近到唾手可得的地步，人反而又变得有闲余起来，有空在意更重要的事情。
但，在那之前……
绝对
绝对要把那群混蛋白鹭从天上扯下来，在这片草原上痛殴一顿！
“Touch！——”
白川七奈碰到了牛岛若利的快球，他回头喊。
这句话如同谕旨，青城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我来！”
矢巾秀拼了命地往后跑。
弹上二楼的球他是救不了，但这一球，他说什么也得救起来。
这一球弹出界快半个球场，矢巾秀最后直接一个膝行滑跪，稳定上半身把球送回场内。
“来！——”
及川彻准备传球，只是喊了一个字，旁边的岩泉一和松川一静都有了反应。
天童觉瘪嘴，但注意力却集中地惊人。
无所谓，他会出手。
不给大脑丝毫犹豫的时间，跟随着快感指引的方向起跳，天童觉放空大脑，因为极度集中的注意力，连汗水划过眼皮他都没感觉。
及川彻传球了。
天童觉迅速启动，拦的是松川一静。
因为拦网的技术动作，让拦网手的脸角度看上去天生就有股挑衅的意味。
天童觉咧了咧嘴，额头往下压的阴影打在眉眼上，细眉毛也蹙着，很挑衅地在笑。
松川一静面无表情地起跳，是副攻快攻的架势，没搭理天童觉的挑衅。
都是副攻，就别走什么流程了。
况且……
这球可不是他来扣的。
松川一静看着球的眼睛视线下移，朝天童觉笑了。
天童觉一怔，猛地扭头看去。
只见和左侧的岩泉一和中间的松川一静不同，右侧还有一人起跳。
——显然是刚刚才拦过网落地的白川七奈。
他怎么会在那？！
不对，是他为什么会在那？！
那种地方起跳也没办法扣球吧？！
球明明就是这个副攻打的吧！
但及川彻的传球就是这么戏剧性又弧度刚好。
为了不触球，把进攻机会浪费掉。松川一静适时淡然收手，连挥臂都不挥了，直接准备落地。
球从本该是松川一静挥臂才能到达的最高点掠过，经过他的头顶，精准地送到了起跳的白川七奈手边。
“彭！——”
白川七奈没留情，收腹地很明显，跟兔子一样，最后他的身体动作几乎是‘<’状的，身体几乎平行折着把球扣了出去。
这是他上步太快挥臂太急的效果。
但要不是白川七奈起跳快挥臂快，换其他人，估计都配合不上这球，也难怪连天童觉的直觉都短暂骗了过去。
不，其实是没有骗过去的。
最高的击球点确实在松川一静那边。
但及川彻刚刚的传球太变态了，不知道是什么变态的控制力，让球在路过松川一静的时候弧度接近平的。
也就是说，最高击球点，在有限的距离和极短的时间内，被及川彻传出了‘两’个？！
尽管不是物理意义的相同，击球点在白川七奈的位置还是有微小下降的，不然他不至于那个姿势把球打出去。
但事实就是，肉眼观测的效果就是几近相同，连天童觉这个预判拦网的好手都能骗过的相同。
“……怪物吗？”
天童觉想明白后没话说了，只是眉毛皱着，恶狠狠地回头看那个对面的赭发二传。
都说最近县内风头正盛的二传是那个能打出‘怪人快攻’的影山飞雄，毕竟能以‘扣球’的速度精准传球，对方确实是个人才。
但他看这位刚从国青队那边回来两个月的青城二传才是真正的怪物好吧？！
至少，天童觉有自信能拦下怪人快攻，坚信那种东西也骗不过他的直觉。
但这球？
开什么玩笑，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刚刚被明晃晃的骗过去了。
“混蛋。”
天童觉舌尖在嘴里弹动了一下，脸皱着，真是越看笑眯眯的及川彻越觉得对方强得令副攻手反胃了。
还有七奈。
天童觉又双臂垂下，凑过去看网前得分眼睛亮亮的扎辫兔子。
真亏他能配合上那种怪球，不可理喻。
方才。
球重重砸在白鸟泽半场边线内侧时，整个体育馆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随后，记分牌翻动的机械声与裁判哨响同时撕裂空气——
“哔！”
“界内！青叶城西得分，26-24！”
观众席瞬间爆发的声浪几乎掀翻屋顶。白川七奈落地时踉跄半步，黑金配色的亚瑟士鞋底在木地板上擦出尖锐的‘吱——’声。
他下意识锁紧核心稳住身形，抬头正好看见牛岛若利转身走向休息区时扬起的衣摆，那抹深紫色像被击落的鹰隼羽毛般缓缓垂落。
白川七奈眨了眨眼，对方刚刚好像对他笑了，又好像没有。
“Niceball！”及川彻从背后扑上来挂住他脖子，带着汗水的赭色发梢扫过耳廓，“小七奈刚才那个折腰扣球，简直帅爆了！——”
“别压他，抓紧去休息。”岩泉一拆开及川彻的手，推着白川七奈去休息区走着。
比分已经变成了26:24。
是青城赢下了第一局，有局间休息时间。
天童觉没着急回休息区，反而趁机探头去摸兔子毛。
“七奈君~”
他手往网下探，去摸白川七奈的手。
“干嘛？”
白川七奈正沉浸在刚刚的喜悦中，在被队长推着走，结果手被摸了，秒变受惊的‘△’嘴。
天童觉只是自顾自跟他握握手，跟逗兔子一样。然后手挥了挥跑掉了。
“表示友好而已，我走了喔。”
天童觉跑得很快，因为岩泉一已经满脸不悦了。
什么鬼，这家伙怎么耽误别人休息就算了，还摸他家王牌的手？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