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B2飞机落地的地方,其实擦着九段线,只要海浪稍微努力一下,就能把它推进来。


    只不过此时的南中国海,就连九段线之内,目前都还处于“穷则搁置争议”的状态。


    更何况是公海部分。


    完全是谁的拳头大,就由谁做主。


    第一个知道飞机坠毁的是是猛虎帮的塞壬二号。


    B2飞机的老家,位于关岛的安德森空军基地,反倒是第二个知道消息的。


    联络员收到飞行员的异常消息通知五分钟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它了。


    B2坠落的时候,船长正在琢磨是不是应该换首歌。


    天天不是对着国外渔船喷水,就是在岛礁上拆不明国籍人士搭的非法建筑。


    全是重体力活,就是得有BGM配着才有劲。


    老是《兰花草》有点腻了,船长决定换成《爱是流星》,前奏刚响起,他就看见了一颗“流星”划过天空:长相怪异的三角形飞机,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弹孔,也没有拉黑烟,就这么“扑通”跳进了海里。


    愤怒的小鸟号收到塞壬二号的通知后,一路狂奔赶去看热闹,其反应之快,深受他们帮主的真传。


    赶到地方之后,他们看见半拉飞机在岛礁上,还有半拉已经落在水里,机身上有英文字母,而不是外星文字,船长还有些遗憾,还以为是好玩的外星人呢。


    他们找了一圈,确认飞机里没有人,大概已经跳伞了。


    收到王雪娇“拆拆拆”的命令之后,船长把斧子、锤子、油锯都拿了出来,这些平时用来拆不明国籍人士盖的非法建筑的东西,拿来拆飞机的效果也很好。


    手上正拆着,船长忽然灵光一现:帮主还强调了,重点是搞带漆的外壳。


    想来这漆一定很重要!


    如果零件、蒙皮都无法带回去,那么……来都来了,至少带点漆回去。


    于是,他们拿着各种花里胡哨的工具对着飞机的外壳一通猛刮,能刮多少刮多少。


    飞机里的那些零件,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只要是他们感觉会值钱的东西,就统统搬走,绑在防水的桶里,再把桶吊在船底。


    既然“愤怒的小鸟”号在这里,塞壬二号也不切歌了,两艘船一起大喇叭循环播放:“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


    如此悠扬的乐曲,代表着人美心善的余小姐想要参与海上事务,维持海洋和平的决心和意志。


    曾经有船只企图投诉余小姐的船队相当蛮横地拆除了他们建在南海岛礁上的小房子,还对着他们的船喷带沙子的水。


    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具体操作方式不详,反正就是没有人再投诉,没人反对,那就是无事发生。


    如今的南海实力排行,美国军舰第一,澳大利亚的军舰第二,新西兰的军舰第三,菲律宾自称第四,但越南不同意。


    中国在忙着搁置争议,发展经济,对南海各种争端的主要手段是“抗议”、“严重抗议”,还有“强烈反对”,国内新闻完全不提南海的事情,反正提了也是被国内民众痛骂:真没用。


    实力排在各国军舰之后的,就是猛虎帮的四条船。


    愤怒的小鸟号跑得快;塞壬二号和三号拆东西快;看起来像个萌萌大宝宝的塞壬一号最阴险,不过现在在南海也不会有船会上当了。


    在南海的水面上讨生活的中国人听见《兰花草》和《大地母神》无比安心。


    其他国家的船只听这两首歌,就像听来自地狱的声音,隔着老远就避开,不敢靠近,生怕不小心死于非命。


    直到《兰花草》那悠扬的声音完全听不到了,周围海域才出现了十几艘鬼鬼祟祟的船只。


    他们是周围的渔民,或者说是有货就劫,没货就打渔的那种,可以在海盗和渔民之间无差别切换的无国籍人士。


    他们也不知道飞机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飞机的金属蒙皮肯定是好东西,他们一哄而上,把猛虎帮剩下的一部分,包括看起来很舒适的飞行员座椅都搬走了。


    要不怎么说国企干不过民营呢。


    等兼职海盗的渔民离开,离得最近的大洋洲两个大国的海军——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才姗姗来迟。


    这两个国家与美国同属于五眼联盟,按理说,是盟友关系。


    盟友家掉的东西,他们应该快点还回去,而不是憋着坏心思,想要抢先把掉进海的飞机捞起来,好好研究研究。


    有新技术,谁不想看看呢。


    能看一点是一点,想在地球上混,还是得靠自己,谁知道哪天就跟盟友翻脸了。


    看了一圈,他们很失望,已经被搬了两轮的飞机,已经没剩下什么。


    等到美国人赶到的时候,岛礁上的残留物更少了,甚至还有海浪的参与,将剩下的部分卷进了大海。


    带着打捞任务而来的美国船长字面意义上的“望洋兴叹”,难道就要这么空手而归?


    无线电里忽然传来信号,接通后,从扬声器里传出了一个带有口音的英语:“船长~别开枪,是我~”


    很快,在洋面上就响起了猛虎海上安保公司为美国老板们准备的特供BGM:“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他们活泼又聪明,他们调皮又机灵……”


    从海平面出现的是塞壬二号。


    他们带着飞行员座椅、飞行员用的咖啡杯、飞行员用的防紫外线太阳镜、仪表盘上的灯罩子,以及各种毫无军事价值的物件来了。


    塞壬二号的船长一脸的正直:“我们听说这附近有很多船只集结,猜着有事,果然!这飞机是你们的吧?我们刚才把几艘海盗船给拦了,从那些船上搜出来这些,看着是美国空军的东西……一定很贵吧,物归原主。”


    贵,是真的很贵,单那个咖啡杯,在五角大楼的采购清单上就价值一千美元。


    墨镜集“护目、防风、防水、防弹、防辐射、减慢速度、清心明目、活血化瘀、滋阴壮阳”等等功能于一身,价值六千美元。


    但是,它们一点军事价值都没有。


    打捞船船长的任务是要把飞机最重要的外壳和内部的一些设备带回去,避免被某些国家拿走,逆向研究出来什么东西,影响美国的军事霸主地位。


    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塞壬二号的船长:“那些海盗船上,就没有其他东西?”


    “有!”船长说得很大声。


    打捞船长的心中再次升起了希望之光:“是什么?!”


    “做饭的炊具、碗、调料、饮用水,还有一些蔬菜,洋葱、青椒,好像还有茄子……我不确定……”塞壬二号的船长认真回忆的样子,让打捞船长想骂他都不知道应该从何骂起。


    打捞船船长失望之下,依旧坚持循循善诱:“比如……有没有铁块、铁片?”


    “没有,他们说没有来得及抢,就看到了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军舰。”塞壬二号的船长十分遗憾,“别说他们了,就算是我们,也不敢跟军舰抢东西啊。”


    他还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他本来已经靠近了,但是发现那是澳大利亚海军的军舰,便立马跑了:“要不……您问问了他们?都是说英语的,都是一家人,美国说话,他们怎么都能听得懂吧,肯定会很快把东西还回来。”


    现在美国的国力和军力确实强盛,不过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要是死撑着,一口咬定没看见、没捡到,他们也没办法,最多派间谍潜入可能藏着飞机残骸的地方秘密搜查,不能像对待巴拿马那样,端着枪入境,把总统追得满天飞,不得不去祈求教皇庇护。


    美国船长觉得自己很难跟这帮野路子很难说明白什么叫国家政治,什么叫国际关系,只得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我们的发音跟那些大洋洲的树袋熊不一样!他们听不懂。”


    “哦……你们方言的差距有这么大。”船长恍然大悟。


    大海茫茫,也许有些东西被洋流冲走了,也许有些东西被海盗带走了,根本无从追查起。


    船长只能拿着天真淳朴的“塞壬二号”还来的东西回去交差,那些东西加在一起,在账面上加在一起也值二十多万美元呢。


    “愤怒的小鸟”号已经与冯老派来的接头船只在某集装箱码头完成物品交接,再次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B2轰炸机,虽不是外星飞船,对于此时的中国来说,也跟外星科技差不多了。


    特别是材料学相关的部分,不管是隐身油漆,还是发动机使用的合金……都是拦在科技发展面前的一座座高山。


    不过有了猛虎帮一开始拍下来的机舱内照片,对技术的提升也很有帮助,飞机内的电控、管线布局、气动布局以及等等,都会影响飞机性能。


    而这些都可以踩着B2残骸,获得经验。


    美国靠二战后,用庇护人身安全为交换条件,从德国和日本拉来优秀的科学家,避免了很多科技发展上的弯路。


    先富带后富。


    世界第一强国,自由民主的灯塔,难道不应该帮帮一个可怜的发展中国家少走弯路,提高效率,加快进度吗?


    他们有效避免了可怜小穷国在研究开发过程中造成的大量资源浪费,给地球造成负担,对此伟大壮举,他们应该感到骄傲才对。


    绝对的绿色环保!


    不管在哪个国家的绿色和平组织、环保卫士那里,都是毋庸置疑的政治正确。


    猛虎帮只是为两国之间的友好合作建起了一座小小的友谊之桥,这种小事,就不用向全世界汇报了。


    帮主余梦雪说了,咱们要低调,要谦虚,做好事就要不留名!


    ·


    ·


    跳伞的飞行员掉进了海里,漂了几个小时之后,被中国渔民救了。


    双方语言不通,大眼瞪小眼。


    他们是大型渔船,不是当天去当天回的那种近海捕捞船。


    正常情况下,他们一出海就是一个月左右,用渔获把船里的货舱装满,再回去。


    现在才是他们出来的第五天,要是就这么回港,一来一回的油费,也挺贵的。


    但是船上有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外国人,他胳膊还骨折了,就这么在海上继续待一星期,也很不合适。


    渔民很为难,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飞行员听出他们说的是中国话。


    他想起他的爷爷,那是一个曾经来华助战的飞虎队成员,轰炸东京之后,落在了中国衢州,虽然也是语言不通,但他一亮出身上缝着的布条“来华助战洋人,军民救护”,就能得到食物和治疗。


    而他,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敢暴露,真是天差地别的待遇。


    他想了想,摘下手上的浪琴手表递给渔民,这手表的价格足以让渔船来来回回开个十趟不止。


    船老大接过手表传了一圈,渔民们都不认识,他们只认识梅花、中山、海鸥……还有整天听村子里的装逼小子念叨的一个,听起来就很辛苦的牌子:劳力士。


    不过他们见着劳力士也不认识,除非表盘上写着“劳力士”。


    飞行员指了指手表,又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胳膊,再指了指东方,关岛的方向。


    意思是希望他们能把自己送回关岛。


    船老大认为他是随便乱指的,于是指了指北边,中国的方向:“你指错了,是那边。”


    飞行员从口袋里拿出地图,指给船老大看,他要去的是关岛。


    船老大连连摆手:“我们可去不了那么远。”


    飞行员哪敢去大陆,他执行的骚扰中国领海的任务就不止一次了,他要是带着他爷爷跟中国人的合照,他还敢闯一闯。


    现在,他身上只有美国空军的证件,搜出来就是死路一条,他担心一踏进中国,就会被抓起来枪毙。


    双方本来就语言不通,现在彻底僵持住了。


    直到遥远的海面上传来熟悉的歌曲:“……大地母神在地上的行者……来自心灵深处的声音……”


    那是在南海水面上跑来跑去的可爱大宝宝——塞壬一号。


    渔民的眼睛亮了:“快过去!”


    塞壬一号跟另外三条横冲直撞,杀气腾腾的船不一样。


    猛虎海上安保公司的嫡长女塞壬一号是游轮改造的船只,她保持着塞壬最基础的象征:美丽、温柔、多情的可爱女孩子。


    她从来没有主动攻击过别人,都是别人跑过来攻击她,她被迫还击,好可怜的。


    现在的塞壬一号的船舷上,又多了几个儿童简笔画:


    一条喷水的鲸鱼——纪念他们把搁浅鲸鱼放回大海;


    一堆箱子——纪念他们发现了好几处宝藏,包括但不仅限于15世纪欧洲的珠宝、中国的瓷器【船长对瓷器十分不满,外销瓷的质量都好差,跟进贡给皇宫的完全不能比】


    一个火箭——纪念他们捡到了某国的火箭返回舱。


    一把枪——纪念他们干掉了一伙土匪,他们上岸转圈圈的时候,遇到了土匪的袭击,他们一激动,就把土匪干掉了。


    事后证实那伙土匪是中央情报局赞助的另一股武装势力,几个没死的人不依不扰的找到中央情报局告状,要塞壬一号给他们一个说法。


    王雪娇给塞壬一号指了一条明路:全体船员拍了一个视频,表示“红豆泥斯密麻塞”,集体鞠了一个躬,就算完事。


    要是再追究,就不礼貌了。


    事后,塞壬一号的船长正式向王雪娇请罪,王雪娇狠狠地扣了他三个月奖金,理由是对帮规理解不到位,没有从灵魂深处领悟什么叫“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被人偷袭已经很丢脸,偷袭反击是应该的,反击完了,居然还会有活着的人类去中央情报局告状。


    为什么没杀干净,为什么没在路上堵住,太丢人了。


    目前,为了挽回名声,塞壬一号一直在太平洋和印度洋之间跑来跑去,全体船员一心想要找机会向伟大神圣的余帮主证明:俺不是孬种!


    好事干多了,名声也响亮起来。


    中国渔民都很喜欢塞壬一号,船员什么事都能干,从拖着燃油泄露导致不足的渔船回家,到船上的医生帮被鱼刺卡到喉咙的渔民拔鱼刺,还有船上纠纷的调停,都是塞壬一号的业务范围。


    在南海,一有麻烦,渔民们都会想到塞壬一号。


    “我们捡到了一个活人。”渔民将那个美国飞行员交到塞壬一号的船长手上,“他实在太能吃了,一顿顶我三顿!身上还一毛钱都没有,只有一个大概值几百块钱的表,你们做个好事,把他送回去吧。表给你。”


    “你自己留着吧,就当他的饭钱。”船长大方地同意了。


    飞行员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转到了塞壬一号上。


    他很紧张,塞壬一号上的人看起来皮肤黝黑、胡子拉碴、头发也乱七八糟的,说他们是会吃人的土著都不为过。


    船员都像野人,这船却是游轮的模样,好好的游轮,还被画了好多乱七八糟的儿童简笔画。


    他疑心这游轮是他们抢来的。


    这些人是海盗!


    塞壬一号的船长上下打量着飞行员,忽然问道:“你是詹姆斯少尉?”


    飞行员吓了一跳,这些“土著”居然会说英语!


    还叫出了他的名字和军衔。


    他疑惑开口:“你们是……”


    双方互通了身份,詹姆斯惊愕地发现这帮“食人生番”居然就是传说中余小姐的手下,而且还是专门来找他的。


    据说基地已经宣布了他的死亡,连抚恤金都已经提上了日程。


    是余小姐没有放弃希望,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让他们在整个南海海域寻找他。


    ——意外捡到显不出诚意,反正编故事不要钱,就说他们日日夜夜都在找他,他也没办法证伪。


    果然,詹姆斯十分感动,他听说过余小姐,在索马里,如果不是余小姐帮忙,空军将会受到极大的损失。


    他不知道余小姐具体是哪边的人,但一定是可信任的。


    他迫不及待的想回关岛,他想要回到他舒适的床上。


    船长对他说:“别着急,先等你的抚恤金和军功章发下去,追悼会开完再回去。”


    詹姆斯一愣,旋即懂了,发下去就是发下去了,没有追回来的道理。


    要是刚宣布死讯,人就活蹦乱跳的回去了,实在是有骗抚恤金的嫌疑。


    如果过一阵子再回去,可以解释为受了重伤,无法行动,休养了很久才好。


    空军还是大方的,抚恤金数额不少呢。


    詹姆斯心动了,欣然同意。


    他被塞壬一号送到金三角猛虎帮的地盘上养伤。


    得知他是美国空军,猛虎帮上上下下都对他非常尊敬,经常有人问他开飞机的事情。


    每次他坐在那里一说,就会围过来几十个人,虔诚地看着他,不时的东问西问。


    还有几个少女专门找到他,怯生生地说:“我们也想听,但是挤不进来……你能不能专门教教我们呀。”


    詹姆斯不解:“你们怎么都对开飞机这么有兴趣?”


    少女回答道:“余小姐说,我们这里将来是要用飞机洒农药的,但是现在没有人会开,要是谁会开飞机,飞一趟就能挣好多好多钱。我们都是女孩子,用胳膊抡锄头的力气不如男人大,开飞机的话,应该不需要太大的力气吧?那我们也可以为家里多挣点钱了。”


    詹姆斯怜香惜玉的心,瞬间被撩动起来,痛快答应:“好,你们什么时候想听,我都可以讲。”


    刚开始是人们问,他回答。


    后来他发现这些人问的好多问题都是基础中的基础,特别的傻。


    他也不耐烦多次重复回答这些傻问题,于是,他决定系统的从飞行基础理论开始教起。


    猛虎帮为他专门安排了大阶梯教室,场场爆满。


    所有人见到他都尊称他为“将军”,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不知不觉就把该教的,不该教的,都说了。


    其中还顺便吐槽了一些他所驾驶机型的BUG,比如B-2轰炸机的设备太精密,有很多命令是由电脑直接传输给系统完成,飞行员都不能干涉,电脑判断失误,人就会有很大的麻烦。


    他说的这些,都被有心人记录下来,交给王雪娇。


    王雪娇得知那个失踪的飞行员不仅被捡回了金三角,还开起了飞行培训班,为了配合培训班,西苏里真的买了好几架小飞机。


    连她都不由感叹:“他们这主观能动性是不是也太强了点……我这还没搞定,他们都已经真的开上飞机了。”


    她这里的进度,刚刚到亚历山大做好了假雷达的图象。


    同时,也挖好了坑,等着格雷往里跳。


    很快,便是五一劳动节。


    是南联盟的法定节日,当年苏联也放这个假,现在苏联变成俄罗斯,别的待遇提不上去,好歹法定假期还是要留着的。


    在田里劳作也是劳作,大地母神文化宣传会搞了一个劳动节特别聚会,邀请了很多人,都是名流。


    亚历山大也在受邀之列,他假装不经意地提起这个聚会可能会谈一些与工作有关的事情,女伴就不好带他的太太了,希望有同事可以陪他一起去,谈工作的时候可以给他一些信息支持。


    整个雷达办公室,就文员一个女性,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文员一听有很多名流人士都要去,她迫不及待地报名:“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亚历山大欣然同意。


    那一晚,文员打扮得明艳照人,与许多她平时根本见不到的人翩翩起舞、欢聚畅谈。


    信息数据收集办公室门口一向都有一道金属检测门,要是带相机或是摄像机进去,它都会发出警报。


    一天早上,文员看见一个同事走进来,然后,拿出了金属打火机,点着了香烟,在办公室里吞云吐雾。


    她很讨厌有人在办公室里抽烟,不过今天,她只在乎一件事:这么大一个金属打火机,是怎么带进来的。


    “一直都能带啊,你不知道吗?”同事看她像看傻子。


    为防万一,她做了测试,上午,她在口袋里装了几个金属硬币,门没有响。下午,她也弄来了一个金属打火机,门还是没有响,她出去,带回了一个铁饭盒,门响了。


    看来,只要金属面积不超过打火机,就可以带进来。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格雷,遗憾地说:“可惜相机都太大了。”


    “你同事的打火机,有这么大吗?”格雷拿出一只全不锈钢的打火机,放在桌子上。


    “差不多,就这么大。”


    格雷微笑着按下一个小巧的开关,在打火机的花纹之中,露出了一块圆形的玻璃:“这是一个微型摄像机,你可以把它带进去,把那天晚上十点到十点半的雷达图像拍下来。”


    他将打火机塞到文员的手中,顺势抱住她,重重亲了一口:“只要你能把图像拍到,我就可以升职,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回到美国结婚,你再也不需要工作了,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文员忐忑地拿着打火机走进数据室,除她之外,数据室里还有五个人,她一直在等待机会,终于,天赐良机,亚历山大忽然把另外五个人都叫去开会了,唯独没有叫她。


    她已经习惯了,大概又是什么高级别的会议。


    以前她还会心有不甘,现在,完全没有,太好了,全走干净了!


    她抓紧时间,把雷达数据图调取出来,全部拍下。


    在雷达图像中,B2隐形战斗机的图像十分清晰显眼,也就比普通飞机的形状小了一圈而已,绝不可能把它和鸟群、噪点混为一谈。


    格雷拿着雷达图像,都看傻了,这还叫隐形战斗机吗?


    增雨弹能打到八千米,当时的B2飞在四千米……


    这么一看,拿增雨弹来轰飞机,真的是有理有据,绝对不是刚好赶上了气象部门的增雨工作。


    格雷不敢怠慢,赶紧把图像传回总部。


    这次依旧没有署玛格丽特的名字,还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看着桌上两份截然不同的雷达图,两人共同的上司眉头紧皱。


    一组人,分别以自己的名义发出了消息,说明两人之间已经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人之间有矛盾,图之间也有矛盾。


    格雷的雷达图上,B2的形迹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按照格雷的情报,平均每架造价四十亿美元的B2已经可以原地退役了。


    玛格丽特的雷达图上,B2是一团很小并且模糊的点,并且她给出的雷达图不止一份,二十多个不同的雷达站,只有两个站的雷达图上有B2路过的痕迹。


    看起来,还能再抢救一下。


    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差异?


    上司决定让格雷再查一次,这一次,要直接从设备里获得原始数据,不要这种二次翻拍的,容易做假。


    而且,要他亲自去导出数据,不要假手于人,免得数据出错解释不清。


    格雷没办法,只得答应了。


    文员把进门的密码和警卫换班时间都告诉了格雷,把亚历山大的ID和密码也告诉了他。


    格雷趁夜潜入情报室,将数据导出,不料,系统警报大作,他眼睁睁地看着电脑上数据瞬间消失,只剩下黄色的电源灯亮着。


    持枪的警卫冲进来,将他一举擒获。


    ·


    ·


    格雷失手被抓,连着与他一起入境的玛格丽特都不得不抓紧时间逃走。


    与此同时,几张照片出现在两人上司的桌上,那是从中央情报局转过来的照片。


    照片是大地母神文化交流会劳动节特别活动的场景,雷达室文员与俄罗斯外交官十分亲昵,两人搂在一起跳舞的时候,文员似乎贴在外交官的耳边在说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文员银行账户的信息,每个月,都有境外公司给她汇款。


    所有迹象似乎都表明,文员是俄罗斯人安插的间谍,而格雷,则以为自己掌握了文员,其实,他才是被耍得团团转的那一个。


    否则,文员怎么会给他一个假账号密码,导致系统报警,把所有的真数据都毁了。


    这下,只有最高作战指挥部里才有雷达数据的备份,想把这个备份弄出来,还不如把南联盟打下来更快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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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会预算委员会。


    中央情报局的捞钱大师正在慷慨激昂的演讲:“……尊敬的先生们,此次事件充分证明,军方的人士在和平时期的情报收集工作方面,确实不太擅长,为什么不把这些工作完全交给我们中央情报局呢?他们只需要按照我们提供的情报行事就可以了。”


    局长对王雪娇简直太满意了,她又一次击退了军方企图染指情报工作的企图,让这项光荣而艰巨的工作牢牢掌握在中央情报局的手中。


    五角大楼虽然丢了面子,不过也并非全无收获。


    则采信了玛格丽特的情报,他们相信南联盟确实有可以探测到B2轰炸机的雷达,不过就那么模糊的点,他们只要再改进改进隐身油漆的配方就可以了。


    研发新油漆,当然需要费用。


    难道要因为舍不得区区几亿的油漆升级费用,就把几百亿的飞机扔在机库里,再也不用吗?


    亚历山大对这个结果也十分满意,王雪娇给他提供的“一键抹除数据”小插件,把他几次违规调取原始数据给王雪娇的记录也抹掉了。


    而且是邪恶的美国间谍格雷动的手,跟他有什么关系。


    设计了连环计的王雪娇还是无法轻松,乌克兰人那里不肯松口,王雪娇知道他们是还想提价。


    在南联盟的乌克兰人只是一个中间人,他什么权限都没有,也不会帮王雪娇说话。


    王雪娇或是张英山,要是平白无故跑到乌克兰去,又会引起美国方面的怀疑。


    烦人!


    王雪娇正在不开心,找恽诚催问猛虎飞行兴趣班的事情,恽诚这王八蛋,居然在休假,他说他在夏威夷,还问王雪娇要不要也买一套别墅,现在有一个别墅的主人要还不起房贷,打算把房子卖了。


    “诈骗吧!”王雪娇根本不信,什么“房主出国,低价急售”,她又不是没见过。


    “不是诈骗,这个房主我认识,是一个飞机设计师,挺有钱的,不过这几天他的期货亏了,被强行平仓,银行贷款刚好到期,正托我到处问有没有人要买。”


    王雪娇懒洋洋地说:“我离夏威夷这么远,上哪儿买去,总不能为了买个别墅,让我千里迢迢飞一趟吧?我还得工作呢,我心里只有工作!”


    恽诚笑道:“不用你去,他在黑海边上的克里米亚,离你挺近的。”


    克里米亚?


    现在被划给了乌克兰~~


    王雪娇当即宣布:“我要去克里米亚休假!”


    恽诚一口答应:“好,你干成了这么大一件事,应该稍微放松一下,享受享受生活了。”


    第262章


    苏联人民很喜欢疗养院,位于黑海边的克里米亚半岛就是最受欢迎的疗养圣地。


    在苏联解体之后,玉米大帝把它给了乌克兰,造成了之后的无数麻烦,目前麻烦还没有显现。


    张英山把拥有“铠甲”雷达的人约到了半岛上的塞瓦斯托波尔,它是位于半岛最南边的地方,西边和南边都是黑海。


    黑海往下是土耳其,往左是罗马尼亚,往右是俄罗斯,如果有任何麻烦,这三个地方都可以让她脱身。


    张英山再次与接头人确认了信息后,告诉王雪娇:“跟安德烈波夫约的时间是明天中午,在列娜妈妈餐厅。”


    “咱们运气真好,他居然会说中文。”王雪娇很高兴,这次不用再找翻译了。


    张英山笑笑:“不是运气好……他以前是苏联驻中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也是克格勃,在中国活动。”


    “……哎嘛,这是遇到前辈了啊……”王雪娇苦恼地抓了抓头:“他不会恰好还是咱们在青海处理掉的那两个人的上线吧……那我们去,不是分分钟就露馅了么?”


    王雪娇知道自己是个野路子,至于张英山的那点伪装、盯梢的能力也不过是普通刑警的档次,经过严格训练的克格勃没法比。


    “他不会向我们打听生意之外的事情,他只问我的钱怎么支付,甚至没有问我是为谁购买。”张英山说。


    说是这么说,王雪娇还是提前与张英山做了一下准备,以防万一。


    她的身份依旧是大毒枭,张英山是大毒枭的男宠。


    买雷达是为了猛虎帮据点的安全,猛虎帮的据点很多,有金三角、银三角、金新月,太平洋上的各种不知名小岛。


    至于毒贩子为什么要买能防隐形飞机的雷达,自然是怕美帝突然之间决定对付她。


    看,洪都拉斯总统贩毒被美国抓了!


    看,巴拿马实权将军贩毒被美国抓了!


    看,海地总统候选人贩毒被美国杀了!


    而这些人,在此前也都是跟美帝关系极佳的人士,美帝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余梦雪现在跟美帝眉来眼去的,但到底不是自己人,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防着一点,也很合理嘛,总比B2和F117飞到头上投弹,才知道死到临头要强。


    不涉及国家采购,安德烈波夫的压力也会小一点,美国只规定了对哪些国家和组织禁售,只要不要名单之内的,都可以卖。


    中国在禁售名单之列,猛虎帮不在。


    至于猛虎帮把雷达买回去,是融了做成铁锅,还是摆在家里当花园景观,都与安德烈波夫无关。


    要是猛虎帮的人看守不力,雷达被偷走了,更是与安德烈波夫没有一毛钱关系。


    商议好了人设和购买原因,王雪娇为自己挑了一身旧衣服,希望让自己看起来穷一点,避免安德烈波夫张口就开高价。


    列娜妈妈餐厅在海边,店名本人还活着,列娜妈妈已经八十多岁了,身份很特别,她的店里摆着很多沙皇时代的摆件,连吊灯都与冬宫里的是同款。


    张英山已经打听过了,列娜的母亲是沙皇小公主的保姆,不过在沙皇时期就同情布尔什维克,没少以自己的身份帮各位大人物掩护。


    导师被通缉,她偷偷送消息到“绿色的办公室”。


    慈父抢劫,她偷偷帮着藏人,转移抢来的钱。


    “托派”和高尔察克的“白军”闹腾的时候,她已经带着钱退休回家,开了这家店。


    因此不管在哪位大佬掌权,这家店一直太太平平的开着,里面的各种物件得以保全,也没有人敢来这家店闹事。


    普通平民是当不了公主保姆的,王雪娇感慨:“又是一个脱离低级趣味,背叛了自己阶级的人。”


    她的店里有好几个私密性非常高的小包间,在革命时期庇护了很多人,后来去克里米亚疗养的大佬们有时候开比较轻松的会议,不想在疗养院的会议室里正襟危坐,就跑去她的店里开。


    这也是安德烈波夫挑在这里的原因。


    “除了钱之外,他还需要什么?”王雪娇问道,“如果他还有什么想要得到的东西,或许可以用来做为交换条件。”


    此时有本事的乌克兰人,都在纷纷往欧洲和美国跑,如果安德烈波夫的梦想也是去美国安家,王雪娇还是有本事帮他弄到绿卡的。


    张英山笑着摇摇头:“他想要的,我们给不了……他想在乌克兰当寡头。”


    “对不起,是我僭越了。”王雪娇悻悻。


    寡头,那可是在大帝出现之前,可以行废立之事的一方霸主。


    七大寡头,随便一个手上过的钞票,都比吃土海地的全年GDP高。


    就算是乌克兰比不得俄罗斯,想当寡头也不容易。


    王雪娇要是能把他抬举成寡头……何不自己当。


    到了约定的时间,王雪娇和张英山前去赴约,过了约定的时间,人还没有来。


    王雪娇不免有些焦躁:“……怎么回事?不会是被人发现要偷卖雷达,被打死在半路了吧?”


    “应该不会,也许他只是想迟到。”


    迟到代表着身份尊贵,他卖的是最新的雷达,有端架子的资格。


    这也是一种谈判策略,先用迟到测试买家到底是不是真的很着急买,要是迟到两三个小时都愿意等他,那一定是很想要了。


    到时候开高价,买家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


    王雪娇闲着也是闲着,便欣赏起了店里的装饰。


    屋子里的灯、桌椅、花瓶、以及各种摆设,都有些年头了。


    必须得说,毛子的审美是在线的,花纹繁复,颜色鲜艳,是王雪娇喜欢的类型,有些物件的气质很像那枚伪装成红宝石戒指的间谍相机。


    王雪娇一件一件的欣赏,对其中一件水晶烛台赞不绝口。


    “你喜欢它吗?”一个站在柜台后面的年轻女孩子问道。


    王雪娇愣了一下,啊哦,听不懂!


    张英山的单词量刚好能覆盖这几个单词,便替王雪娇承认了:“是的,它很漂亮。”


    “你们愿意买吗?”


    这也是很简单的单词,张英山愣了一下:“这是卖的吗?”


    “是的,店里的东西都可以卖,如果你们喜欢银器的话,我们还有一整套……”


    单词越来越复杂,超出了张英山的翻译能力。


    年轻女孩把另一个中年女人从屋里叫出来,让她看着店,她对张英山和王雪娇招招手,示意两人跟着她。


    在一间仓库里,张英山和王雪娇看到了更多漂亮的东西,烛台、花瓶、吊灯、镜框、杯盏……以及各种纯装饰用的美丽小废物。


    “都卖?”张英山问道。


    女孩点点头:“是的。”


    “要多少钱?”


    女孩说了一个数,张英山没听明白,女孩把数字写在纸上,还在数字后面补充了一个美元的符号:“美元。”


    苏联解体之后,卢布汇率暴跌,普通人的财富大缩水,要说避险货币,还得是美元。


    “太贵了。”王雪娇摇头,如果这些是像戒指相机、口红手枪那种有趣的实用物品,王雪娇肯定二话不说买下它们。


    她是来买雷达的,不是买美丽小废物的。


    女孩急了,叽里哇啦地说了半天,王雪娇猜想她是在说这些东西的价值、历史传承、文化印记。


    见王雪娇表情毫无变化,她心一横,用笔在写下的数字上划了几道,又写下了新数字,哦,打了一个八折。


    王雪娇还是摇头。


    女孩把笔和纸递给王雪娇,示意她写一个数。


    王雪娇拿出在大市场砍价的作风,上来就砍了个一折,女孩的表情瞬间僵硬在脸上。


    她又叽里咕噜说了半天。


    王雪娇听不懂,她耸耸肩,反正她也不是很想买,不卖就不卖呗。


    女孩子失望地垂下头,摊开双手,径自往外走。


    看来她也不是特别急着卖,谈不拢就算啦。


    从仓库出来,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安德烈波夫依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王雪娇寻思着自己也不能就这么被他拿捏了,她决定先走,过几天再约。


    反正,她不是没有备选方案,除了乌克兰,还有以色列。


    以色列人讨厌,可是他们的技术确实不错,中国曾与他们合作过雷达技术,不过那是在美国搞事之后才合作的,所以项目刚刚开始,就被美国搅黄了。


    后面在以色列彻底犯病之前,中国还跟他们合作过高铁静音技术。


    目前,中国和美国还没有在电子战上彻底对上,要想买以色列的雷达技术,不会被美国人干扰。


    安德烈波夫并不知道自己只是王雪娇的选项之一,而不是唯一。


    王雪娇可不惯着他。


    两人往门外走的时候,刚好有一个老人要进来,他的大衣非常破旧,袖口都已经磨坏了,他看见王雪娇和张英山,眼睛一亮,从外套里掏出一只木盒,硬拉着张英山的胳膊,到一旁的桌边坐下。


    他将木盒打开,盒子里是很多勋章,大大小小,形状各异。


    老人叽里哇啦说着些什么,伸出粗糙如树皮的手指,在木盒里挑挑捡捡,拿出了几枚用纸单独包着的勋章。


    他小心翼翼地将纸打开,将勋章一个一个摆在桌上,他指着一个,用俄语说一通,又指一个,再用俄语说一通。


    虽然一个字都听不懂,不过老人脸上的自豪和骄傲溢于言表,王雪娇都能看得出来。


    介绍到一个图案特别繁复的勋章时,老人撩起衣服,在他的腰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是贯穿伤。


    王雪娇猜想他的意思是,他因为受伤而得到了那枚勋章。


    最后,老人伸出手指,向王雪娇和张英山比划了一个数字,还补充了单位,依旧是美元。


    王雪娇和张英山都对收集勋章没兴趣,何况完全不认识,自从第一个人开始卖勋章以来,就有做假一条龙服务了。


    假货贩子做好假勋章之后,雇佣一些看起来像二战老兵的人,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兜售。


    搞得好像所有苏联老兵都是苏勋宗一样,人均几十枚勋章。


    有些一共只发出百余枚的珍品,假货起码有上万个。


    颇有“中国人喝掉的82年拉菲,比82年整个拉菲庄园的产出还多”的气质。


    王雪娇摇摇头,示意她不要。


    老人失落地将勋章放回木盒,将木盒夹在胳膊下面离开。


    张英山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墙角,心中不忍:“说不定他真的很需要这笔钱吃饭。”


    “啧啧,韩大善人地位不保啊,那就买点面包送给他吧。”王雪娇笑着说。


    张英山得到首肯,马上买了一大袋面包,向着老人的方向追出去。


    老人走的速度并不快,按理说,最多三十秒,张英山就应该从那个路口出来了,人呢?


    王雪娇果断抓起桌上锋利的牛排刀和叉子就往外冲。


    还没到路口,王雪娇就听见了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她右手握刀,左手抓叉,加快脚步,拐过街角一看,地上躺着三个男青年,他们都是光头,衣服凌乱,其中一个的肩膀上纹着纳粹的反万字符号。


    张英山还在跟第四个缠斗。


    王雪娇知道苏联解体之后,新纳粹主义迅速抬头,出现了光头党,但一直只是听说,万万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活的了。


    木盒被摔在地上,勋章撒了一地,老人半跪在地上,低着头,用颤抖的手,一个一个的捡起来,每捡起一个,就在已经开线的袖口擦一下。


    王雪娇正打算过去帮他捡,忽然眼角有影子晃动,刚才躺在地上的人爬起来了一个,他不知从哪里捡来一块石头,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对着张英山的后脑,就要砸下去。


    石头刚被高高举起,还没有落下,他忽然感觉背后先是一凉,接着一股热流涌出,他下意识伸手去摸,一手鲜红。


    再然后,剧烈的疼痛才从脊柱直冲脑神经,他惨叫出声,艰难转过身,看见一个女人一手拿餐刀,一手拿叉……她!还还还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他只是觉得纳粹的衣服好看,纳粹礼很酷,纳粹让德国人家家都过上了好日子,他很向往而已,没有想过要像纳粹那样把人切着玩,更别提吃人了。


    看这个女人的姿势,她甚至没打算煮一下,就这么生吃啊!!!


    人变态,也得有个限度!


    他吓得脸色都变了。


    好人不跟变态斗,他强忍着疼痛想跑,腰上太疼了,跑不了两步又栽倒地上,他勉强抬起头,看见那个手里拿着刀叉的变态还在看着他笑。


    他惊恐之下,大叫“救命”。


    王雪娇:“……”


    不是,你要不要脸,咱们私底下打烂架,怎么还叫救命呢。


    一点都不讲江湖规矩。


    克里米亚虽然靠海,但寒冷的天气,还是让她觉得嘴唇干燥,不由得忍不住又舔了舔嘴唇,再用力动了动嘴唇,希望它不要裂开……看起来更邪恶了。


    这边的打斗早就惊动了住在附近的人,他们报了警,警察虽迟但到,被王雪娇捅了一刀的男人看见警察,索性也就不起来了,就这么趴在地上叫痛。


    安德烈波夫到的时候,刚好看见王雪娇和张英山被带走。


    他其实很急着卖,乌克兰的日子很不好过,要不是他收到风声,说乌克兰的高层在讨论销毁手里的几千枚核武,证明乌克兰已经决定死心塌地把国家安全托付给别人,军用设备强不强已经不是很重要的事了,他也不敢这么干。


    但是!!!


    这雷达毕竟不是乌克兰一个国家的事情,还有俄罗斯在里面。


    他以为,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就应该低调,老实。


    有人上门找事,也要避着,他们怎么会被警察带走?!


    安德烈波夫这会儿哪敢迎上去,那不是找死么,他闪身站在一边的报摊,仔细观察。


    与他们两个一起被带走的,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普通,衣着破旧的老头,以及三个光头男青年,还有一个光头是躺在地上,被抬走的。


    安德烈波夫向店里的人打听,她们也不明白,只知道那个亚洲女人抓着桌上的刀叉冲出去了,现在那副刀叉已经变成了证物,拿不回来了。


    在警察局,警察对三个光头男青年的态度明显很差,对王雪娇、张英山和老头的态度算不上特别和蔼,不过好歹没有被指着鼻子大吼大叫。


    王雪娇看起来特别老实,跟刚才那副手里拿着刀叉的邪典模样完全不一样。


    两人跟警察之间语言不通,警察只得把他俩留在拘留室里,先审老头。


    王雪娇都已经想着应该上哪儿雇个翻译了,安德烈波夫那货是指望不上了,他这会儿躲事还来不及,不会上门找不痛快的。


    不过乌克兰有不少中国留学生和做生意的人在,随便抓个活的不成问题。


    按张英山的说法,他抱着面包跑出去,就看到那四个光头男青年在抢老头手里的木盒,于是,他就上去动手了。


    王雪娇知道最近有这种抢勋章的事情,勋章可以卖钱,曾有一个老人被人闯进家里,把他的勋章一扫而空。


    “乌克兰的治安已经这么差了啊。”王雪娇感叹道。


    过了半个小时,拘留室的门开了,一个警察站在门口,冲他俩招招手,说了一句什么,依旧听不懂,不过她领悟到警察的意思,是让他们出去。


    王雪娇心想:“难道他们找到了免费的翻译?还是找到了收费的翻译……他们会不会要从翻译费里抽成?”


    乌克兰警察的名声也很差,以收受贿赂、不干正事而闻名。


    那个手里拿着木盒子的老人也已经出来了,他站在门口,微笑地看着王雪娇和张英山,叽里哇啦说着些什么。


    看那意思是……可以走了?


    王雪娇迷茫地看了一眼刚才向她招手的警察,警察都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看那意思,真的是可以走了。


    王雪娇一脸懵,她试探着往门外走了几步,真的没有人拦她。


    “啊~又重见天日啦!灭哈哈哈哈!”王雪娇叉腰大笑。


    老人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张英山不忘初心,把手里的面包交给老人,老人不愿意接,张英山硬要塞给他,老人反推,两人你推我让。


    最后,老人实在拗不过张英山,从他的木盒里取出一枚用纸包着的勋章,放在张英山手上。


    “这些面包不值什么钱的,我不能收……”


    现在……攻守易形了!


    轮到张英山往外推“不要不要”,老人硬往张英山手里塞。


    王雪娇见他俩推来推去的,没完没了。


    便作主替张英山收下了:“你再去买点奶酪和香肠。”


    张英山也觉得如此下来,没完没了,便跑去买了一大兜吃的,按照现在的物价,是乌克兰人一个半月的工资。


    他一下子买了太多,老人手里拿着木盒,另一只手单拎着一大包实在吃力。


    “得,咱们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给他送回去吧。”王雪娇跟老人比比划划,老人又推让了一番,意思是你们自己吃吧,王雪娇给他比划了一个坐飞机的姿势,意思是他们要飞走了,带不了这些东西。


    老人怔怔地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理解,反正,他继续往前走了。


    王雪娇和张英山两人跟在他后面,一直跟到了一排五层楼房那里。


    那是一种老式单元楼,由玉米大帝发明,同时,也以他的名字命名。


    张英山看着它,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绿藤市局的警察宿舍就是同样款式。


    老人住在二楼,他摸索出钥匙,打开门。


    门里的东西不多,主要都是书,柜子上放着一些照片,照片上都是穿着工人衣服的老人和另一批人笑呵呵,不是站在船前面,就是站在龙骨前面,还有一堆人穿着西装,整整齐齐的坐在一个大礼堂里,大家都笑得很开心。


    在他们身后挂着一个横幅。


    横幅上写着中文和俄文两种文字,中文写的是“热烈庆祝KN1号项目提前完成,为劳动节献礼!”


    照片上的日期是1960上5月1日。


    王雪娇不知道KN1号项目是什么,不过她知道苏联撤回专家就是在1960年的夏秋之际。


    所以有苏联专家顶着大暴雨烧原子弹的资料,火被雨浇灭,资料得以保存的传说。


    按说,五月份,两国关系应该已经挺不好的了,不过看照片上的人,都笑得很真诚。


    王雪娇能够理解,一线员工相处时间久了,感情就是深。


    老人见王雪娇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天,很开心地又拿出了一个小皮包,皮包里有中国的公交车票、食堂餐票、公园门票,以及一些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一眼能看出来的是故宫、北京的北海公园,还有蹄尖。


    王雪娇盯着瞧了半天,张英山说:“这是惠丰堂饭庄,这是他们的招牌菜,烧烩爪尖,是慈禧喜欢吃的,还有葱烧辽参。”


    “……你怎么知道!!!”王雪娇忽然觉得自己白活了,她居然不知道这么有名的菜?


    张英山解释道:“曾局去北京出差的时候,给我们打包带回来过。”


    “!!!什么时候?!他连一百块都不愿意出,还给你们打包!!!”王雪娇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张英山闭了闭眼睛:“我上辈子的时候。”


    王雪娇:“……”


    所以,曾局上辈子能当反派BOSS的保护伞,也是有原因的,他舍得花钱!


    王雪娇悠悠叹了一口气,作者啊作者,上头是让你改犯罪份子的身份,没让你把整个人的人性都改了啊!新闻与出版总署不会因为一个市局局长请手下吃饭,就把全书给禁了……


    哦,也说不准,三个人以上聚餐是叫啥来着的……哦,有形成小团体、小圈子的可能性……


    老人见王雪娇和张英山对着烩蹄尖照片琢磨了半天,他还拿出了一张北京地图,给他们把惠丰堂饭庄的地点给圈了出来。


    王雪娇赶紧解释:“我不是想吃,真的,我没那么馋!”


    听不懂中文的老人,一脸慈爱地看着她,还给她看了更多的照片……王雪娇拿着照片,在地图上比划,老人给她画了一个圈,又一个圈。


    王雪娇双眼放光:“好家伙,钓鱼台,我得让冯老给我走个后门!”


    “崇明糕,平凡。”


    “烤海肠!好吃!”


    ……


    全部细数下来,王雪娇忽然发现,老人在中国的行动轨迹,除了首都之外,都是沿海城市,而且都是有船厂的。


    王雪娇猜想,老人大概是一个建船的工程师,曾经以苏联专家身份帮助中国造船。


    可惜语言不通,再多的消息也打听不出来。


    张英山突然说:“咦,他的奖章都是劳动奖章。”


    红旗奖章、劳动优秀奖章、劳动光荣勋章、劳动英勇勋章、社会主义劳动英雄。


    能以劳动者的身份,拿到这么多奖章,这就是王雪娇的偶像啊。


    王雪娇的梦想不仅限于一二三等功、一级二级英模,她还想拿到五一劳动奖章、三八红旗手、青年突击队……以及等等……能拿的都拿!


    要是能凭本事堂堂正正的超越苏勋宗,那是她无上的光荣。


    死了都能在地下叉着腰狂笑。


    羡慕的眼神是挡不住的,王雪娇的眼睛里仿佛闪动着大大的心心。


    老人拿出一把铜制小钥匙,打开了写字台正中的一个抽屉,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天鹅绒锦盒。


    锦盒里,是一枚银底金星的奖章,配着红色绸布。


    背面还有一行俄文,王雪娇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能感觉到特别贵重。


    张英山仔细看了一眼说:“这是劳动金星奖章,是对苏联公民的最高奖励。”


    “你怎么知道?”王雪娇狐疑。


    张英山解释道:“在警校的时候,它是反面教材。”


    “啊?劳动好,不应该奖励吗?”王雪娇迷茫地看着他,不管是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不管怎么样,劳动最光荣,都是绝对的政治正确啊,华尔街精英都不敢说德州红脖子老农是乡巴佬。


    “不是劳动,是禁酒,本来有几个飞行员应该可以拿到这个奖励的,但是在颁奖的前一夜,他们在酒馆喝酒闹事,获奖资格就被取消了。”


    张英山想起在警校的生活,眼里满是美好的回忆:“我们那个时候,是不让喝酒,有一个人偷偷从外面弄了一瓶老白干回来,跟宿舍里的人一起喝,结果,老师来查寝,他们一着急,失手将白酒打碎在地,一屋子的味儿,藏都藏不住。


    除了被处罚之外,还全校检讨,我们教官就给我们讲了这个故事,说想拿到金星奖章,不仅自己要有本事,还得有时运,结果就因为喝酒闹事,把真本事和时运砸出来的荣誉都赔进去了。”


    “你们教官说得没错。”王雪娇深以为然,她见过真有人喝酒喝死的,不管怎么美化酒的社交属性和文化底蕴,酒精就是一级致癌物,对身体本身没有任何好处,就连白黎芦醇都被证明是教授收钱写的论文了。


    王雪娇羡慕地小心用纸包着那枚徽章托在手上,眼巴巴地盯着,心里向奖章许愿,嘴里念念有词:“我也要拿到全国最高奖章,我也要拿到全国最高奖章……”


    她恋恋不舍地把这枚勋章放回锦盒,到这种时候,老人还舍不得卖,这枚勋章一定特别难拿,背后不知道是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和代价。


    老人拿起锦盒,想了想,在纸上写下一个数,1000,后面跟着一个美元的符号。


    他的意思是要把这枚勋章卖给王雪娇。


    王雪娇摇了摇头,老人眼里满是失望。


    王雪娇让张英山拿出十张一百块美元,放在老人的手上。


    老人错愕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王雪娇对着锦盒念念有词:“你的欧气卖给我了,我要拿奖,我要拿奖……”


    “我以为,你是无神论者。”张英山看着她神叨叨的模样觉得好笑。


    王雪娇一本正经回答:“我是中国特色无神论者!我相信全苏联的聪明人很多,努力刻苦的人更多,但拿到这枚勋章的人数量是有限的,凭什么是他,而不是别人拿奖?一定还有运气的原因。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强捧灰飞烟灭!”


    张英山也跟着念念叨叨:“保佑王雪娇拿到她想要的所有奖……”


    王雪娇笑道:“你干嘛不求你自己?我已经自己求啦。”


    “我不在乎这些奖项,死过一回,只想能问心无愧的做事,尽自己所能做到最好,还有,就是想看到你开心。”


    “噫,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些甜言蜜语了。”王雪娇冲他做了个鬼脸。


    张英山笑笑:“哪里甜言蜜语,这是肺腑之言。”


    上一世,反面案例里有王雪娇的照片,眉头紧皱,嘴角下垂,眼神空洞,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了,完全没有对生命、对未来的期待。


    后来她替郑益静挡枪而死,在社会道德层面,她这叫“助纣为虐”,叫“自绝于人民”,可是,她失去生气的脸上,竟然是开心的,好像实现了很大的愿望。


    结合她的过往经历,张英山十分心疼她,这么年轻,如花朵一般的生命,就为了这么不值得的事消逝了。


    现在他守在王雪娇身边,每天都看着她意气风发,灿烂飞扬,他特别高兴,比拿什么奖章都高兴。


    这种事情,跟王雪娇说,挺不好意思的,张英山决定自己偷偷开心就好。


    王雪娇看他的笑容很怪,又不肯说真话,恼怒地踢了他一脚。


    老人慈爱地看着两人打打闹闹,嘴里说了句什么,要将美元还给他们,王雪娇对着老人用俄语说了一句:“达斯维达尼亚~~~(再见)”


    她拉着张英山,一溜烟地蹿出门,逃下楼。


    王雪娇高呼:“保护我方欧气!”


    “赶紧去找安德烈波夫吧,他应该到了。”张英山挽着王雪娇,一路跑回列娜妈妈餐馆。


    安德烈波夫不在,张英山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通了,安德烈波夫听见张英山的声音,大为震惊:“什么?你已经被放出来了???”


    他打听到这两个东方男女涉嫌非法伤害他人,根据乌克兰的一贯风格,现在应该还没放出来呢。


    张英山的声音高傲冷漠:“你为什么会觉得余小姐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谁能动她?谁敢动她!!!”


    安德烈波夫肃然起敬。


    第263章


    安德烈波夫坐在紧靠大海的窗边,小心地打量着王雪娇和张英山,想从这两人的脸上看出,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


    看不出来,完全看不出来,王雪娇看起来就像个穷学生,跟他说雷达预算的时候,好像一张口就要说“我是学生,免费送我吧。”


    “铠甲雷达跟以前的P-18完全不一样!不是那种便宜的东西!你这个价格,连电源都买不到!”


    如果是别人,安德烈波夫早就走了,王雪娇这种砍价方式,根本就不是来买东西的,是来捣乱的!


    但是,经过了上午的事情,安德烈波夫认为,这只是王雪娇的一种讨价还价的手段。


    本来,安德烈波夫是想给王雪娇和张英山来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别以为付了钱就是大爷,他卖的是最新的武器系统,特别高贵,应该是他们手里捧着钱,求他卖货。


    现在,是王雪娇给他来了一个下马威。


    当他看见两个大买家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心都凉了。


    没有实力的嚣张行为,叫找死。


    余梦雪一个外国人,居然能在完全没有叫人过来帮忙的情况下,她就这么出来了……这是真有实力。


    如此一个有实力的人,应该很忙才对,她怎么可能会有这个闲心思专门来戏耍他。


    计策,绝对都是计策!


    王雪娇是真不知道“铠甲”雷达应该开价多少,P-18是好多年以前的东西,没有一点可比性。


    她只是单纯的把安德烈波夫当成大市场的小摊老板:


    当卖家,开价要往九重天开;


    当买家,砍价要往十八层地狱砍。


    王雪娇首先发难:“P-18也能测出来B2的形迹,’铠甲‘能让飞机完整的形状出现在雷达图上吗?”


    “不能。”安德烈波夫老老实实承认,要是铠甲能显示出B2,这单价24亿美元的飞机也太没面子了。


    王雪娇追问:“那凭什么卖这么贵!”


    “它测得远!P-18是360公里,铠甲能测到800公里!!!”安德烈波夫昂首挺胸,理直气壮。


    测得远确实是对付隐形战机的强大优势,只要时间够长,看出它的连续性,就可以排除是鸟、干扰信号、噪点等等因素。


    好吧,距离翻了一倍带拐弯,给了极大的容错空间。


    王雪娇还是得继续挑刺:“你们这搭配售后吗?要是坏了,包修吗?有技术指导随设备一起过来吗?”


    安德烈波夫觉得她疯了,她是不是忘记,现在正在进行的交易,叫做私下交易,也可以叫买赃卖赃,属于背着俄罗斯,卖他们家产的行为。


    怎么会有人要求销赃行为还提供售后保障的啊!


    王雪娇认为自己有理有据:“你光说它能测得远,别的什么都没有,我岂不是只能等到飞机飞到头上,才会发现那团玩意儿是飞机?”


    安德烈波夫深吸一口气:“余小姐,那是你的问题。我只管卖硬件。”


    “行吧,缺乏经验是我活该,那你的硬件要是都不保修,买到手一天就坏了,我上哪儿找你去。就算要我自己修,我也得有设计图纸吧,不然怎么办,随手挥着锤子乱砸吗?”王雪娇的问题合情合理。


    凡是硬件,都有可能损坏。


    凡是软件,都会有BUG。


    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保证自己出品的东西,是绝对万无一失的。


    安德烈波夫皱着眉头看着她:“你还想要设计图纸?!”


    王雪娇天真无邪地眨巴着眼睛:“那要是坏了的话,你保证随叫随到吗?”


    “那是另外的价钱。”什么军事机密,什么国家安全,安德烈波夫已经不在乎了,只要钱到位,什么都能卖。


    他的国家都愿意不惜与虎谋皮,销毁所有核武器了,他一个小人物,为了自己的利益,卖一些东西出去,又有什么错,价格差不多就卖了。


    反正他又不会签独家协议,卖给王雪娇,还可以卖给其他人。


    王雪娇说要图纸,但她哪里看得懂图纸,安德烈波夫要是随便拿个汽车电路图来糊弄她,她也看不出来。


    现在的情况是安德烈波夫愿意卖图纸,王雪娇也能出得起这笔钱,但是她得找人过来验货。


    “哎……你说,猛虎帮的人,怎么就没有一个懂雷达的呢?他们要反思!专业覆盖面太窄了。”王雪娇拿起电话,一边拨号码,一边嘀嘀咕咕。


    张英山微笑看着她:“现在猛虎帮的主要矛盾,是帮主日益增长的知识文化需要同落后的帮众知识结构之间的矛盾。”


    王雪娇冲他做个鬼脸:“略略略,你要反思,你为什么不会!什么都不会的抱狗小厮,都已经被我弃置在绿藤冷宫了!”


    “我比抱狗小厮还是要强一点的,我在学语言。”张英山努力为自己争辩。


    他确实很努力,只是他学的速度,实在赶不上事情变化的速度,前几天他还在学巴尔干地区通用的波黑语,还没学到三岁小孩的水平,就已经杀到克里米亚来了。


    虽然大家都是西里尔字母,不过差异还是很大的,就算是俄罗斯人和塞尔维亚人,互相之间,也得靠书面内容进行辅助理解。


    大概就像中国人看日本的书,凑合着能蒙一蒙,有些词写下来一样,但意思完全不一样。


    ·


    ·


    “你在克里米亚找到了铠甲雷达???”接到王雪娇的电话,冯老十分惊讶。


    此前从满洲里入境的那十台雷达,刚装上没多久,王雪娇就打电话过来,隔着电话线,都能感受到她垂头丧气的声音:“试过了,测不到B2那个破飞机,呜呜呜……”


    其实问题不大,不就是找个地方装雷达么,东部人口密度再大,要找十个放雷达站的地方还是绰绰有余的,测不到B2,或许可以测到其他的东西。


    本来什么事情都没有,一听王雪娇心情低落的声音,冯老还得反过来安慰她。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正常情况下,不管事情办成或是办不成,都自己消化,哪有让顶头上司来安慰的,真当是幼儿园大宝宝呐?


    王雪娇不一样,冯老不得不安慰她。


    幼儿园大宝宝只会哭,王雪娇哭着哭着就觉得“一个人哭,不如一堆人陪着我哭”。


    找人陪哭这种小事,就不用通报给顶头上司知道了嘛。


    冯老生怕她干出什么邪门的事情来。


    在接到王雪娇的电话之后,冯老一直提心吊胆,就等着王雪娇的“靴子落地”。


    前阵子,“愤怒的小鸟”号把B2的零碎送过来的时候,冯老第一反应:“有谁见到你们吗?”


    “都见到了,不过请放心,他们不管我们。”


    冯老将信将疑,怎么可能见着了,还不管?


    B2飞机可是美军的心头肉。


    但是,哪有眼看着宝贝不要的,冯老提心吊胆,以一个私人公司的名义接收了。


    专家们抓紧时间,对着捡来的残骸日以继夜的分析和研究。


    以现在的中国国力,要是美国人直接找上门,要求中方交还捡到的残片,中国也只得交出去。


    得在美方找上门之前,把一切能研究的都研究了,到时候就算被迫交还,也不亏。


    专家们压力很大,如同要在一个月内学完从幼儿园到大学的所有课程。


    他们自从见到飞机残骸那一天起,就没有好好的躺回床上睡过觉。


    都是困极了,才趴在桌上随便睡一会儿,稍有一点动静醒了,就马上起来用冷水洗把脸,继续干。


    就连高三学生都没他们这么拼的。


    负责照顾他们生活起居的人很担心这几位最低年龄也有二十七八岁的专家,会不会心梗脑梗发作,猝死在研究室里。


    冯老其他下属的压力也很大,冯老要求他们在一周之内,把这件事全部调查清楚:


    与B2残骸接触过的人和组织,到底知不知道残骸现在落在中国手里。


    知道是知道的回应方法,不知道是不知道的回应方法。


    很快,从秘密渠道来了消息:


    美军代表已经找上了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军方,要求他们交还在海上捡到的B2飞机零部件,这两个国家拒不承认捡了。


    两天后,中央情报局特工在澳大利亚某工厂里发现了一根B2飞机里的空速管。


    普通飞机的空速管在外面,B2的在里面,特征明显,特别好认。


    现在两国在吵架,美国坚定地认为澳大利亚人偷偷藏了B2的零部件,澳大利亚人坚定地认为这是美国在栽赃陷害,那根空速管一定是美国特工放的。


    没毛病!


    猛虎帮确实是中央情报局的钱养的,怎么不算是美国特工放的呢?


    至于“冒死偷拍工厂真相”的特工,哎嘿~还是猛虎帮的。


    那家工厂的安保工作一向是宽进严出:


    送进去的东西,只要不是炸弹,随便检检就可以进去了。


    运出来的东西,保安才会对着材料清单,一样一样清对。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


    美国人怀疑澳大利亚人、怀疑新西兰人、怀疑海盗和渔民,就是没怀疑积极热情的猛虎帮。


    他们在失事地附近的各个国家发布紧急新闻,号称坠毁的飞机上沾染了有毒的氯氟化基硫酸,摸了对身体有害,会掉牙、阳痿、变丑、得癌……


    希望捡到残片的人赶紧把东西还回来,由负责的美军基地老军医,为大家进行全方位的身体检查和免费治疗。


    不幸的是,并没有人搭理他们的通知。


    欧洲的黑市上甚至出现了小块B2的飞机蒙皮,一块就能卖上万美金。


    也有人放话,说捡到了飞机上的雷达、红外设备、降噪零件……


    美国人四处出击,与这些人联系,最后却发现,这些人全是骗子,他们手里根本什么都没有,只是听说了美国人的隐形飞机掉下来了,便想混水摸鱼,骗完钱就走。


    美国人先是松了一口气,又很郁闷。


    松了一口气是庆幸零部件不是落在死对头俄罗斯或是中国手里,这两个国家要是拿到了,绝对不可能把它卖出去的。


    郁闷的是:野生拾荒者眼里只有钱,哪里给钱,往哪里卖,这下全世界都会知道B2飞机的技术参数了。


    冯老得知美方到处乱打听,就是没向中国打听,猜到王雪娇一定是做了什么她以为的小事,把视线转移了。


    事情到现在,完全看不出来跟中国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各位专家们可以稍微放松一点,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好歹每天可以稍微多睡一会儿,不然如此消耗,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机器在连续运转之后都要停机保养呢。


    冯老以为这就是王雪娇扔下的全部“靴子”了,没想到,她还有惊喜在等着。


    找完了卫星专家、钢铁专家……现在王雪娇又要他找雷达专家,真把他当成攒局的了!


    但是,如果不帮她找,让她自由发挥,还不知道会发挥成什么样子。


    冯老只得马上解决这事,挑选技术和政治双过硬的雷达专家前往塞瓦斯托波尔。


    这次的雷达专家有几个来自中国电子科技集团公司第十四研究所,还有几个来自东海那一条边上的两大军区。


    王雪娇的身份则是一个想要买雷达自保的金三角割据势力。


    由于她不懂技术,整个金三角也没人懂,所以,她重金在全世界求专家,想找人给她判断一下雷达图纸的真假。


    专家们就是王雪娇请的采购顾问。


    雷达专家们一听是“铠甲”雷达,都觉得余梦雪肯定上当了。


    这是刚刚投入使用的雷达系统,没有一个国家会把这么先进的东西拿出来外销,除非他们连自己的国家安全都不要了。


    再一听是乌克兰,又觉得特别合理。


    苏联解体之后,乌克兰人活得越发艰难,他们继承了苏联最丰厚的武器遗产,却无力维护。


    几千发核弹头,搁在家里,他们都怕被人偷了,不知道在地球的哪里炸响。


    如今乌克兰人,上上下下都穷得丁当响。


    遗产,只有能变现,改善生活,才能叫遗产。


    现在苏联留给他们的遗产非但不能改善生活,反而给他们带来很大的看守压力。


    有特权的人急于想把权力变现,换成现金,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


    已经有其他兄弟部委悄悄地从乌克兰弄到了非常先进的资料,还有样机,把十四所都馋哭了。


    如此天赐良机,怎么能错过。


    专家们唯一担心的变数是“余梦雪”。


    冯老给他们做出发前注意事项讲解的时候,有人提出这个问题,他问的很隐晦:“我想把我的人身意外寿命保险额度再提高一点,能不能从八十万提到一百万?”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他们不认识王雪娇,对余梦雪的认知是“在全球流蹿的大毒枭”,哪哪都有她。


    她现在虽然不贩毒了,但那是基于中国对毒品的物理打击力度,美国对贩毒集团进行金融制裁,让她贩毒的成本远高于利润了,而并不是她良心发现。


    冯老对王雪娇的介绍依旧是:“一个金三角的毒枭。”


    别的不知道,肯定杀人不眨眼,要是被她知道他们真实的身份,不知道会把他们怎么样。


    新闻里,大毒枭那些丧心病狂的犯罪行为,瞬间涌上各位专家的心头。


    冯老让他们放心:“介绍你们过去的人是余梦雪最信任的倪美惠,不用担心,你们的工作只是替她看雷达的设计图,她不会多问什么的。”


    “倪美惠?是谁?”专家们觉得有必要问清楚自己的介绍人是谁。


    得知那是一个最受王雪娇信任的厨师,大家都沉默了,一个厨子,还最受信任?


    只有一个家里祖上阔过的专家表示可以理解:“听我家老人说过,过去最顶尖大厨大富豪家里私厨,地位很高的,一般跟家里私塾老师一个地位,家里孩子都要行长辈礼,逢年过节富豪还要给私厨大师傅送礼,其次是官厨,是官员家里私厨,然后才是御厨。”


    这番话虽然并不能完全打消其他专家们的怀疑,不过不管是不是合理,在不在他们理解的范围之内,好歹是给出了一个理论依据。


    至于倪美惠又是怎么跟冯老搭上的,专家们听了也觉得很合理。


    她的一个弟弟为了有学上,所以报了外国语大学一门特别生僻冷门的语言,是西非某个片区里,某几个酋长部落里使用的。


    那个部落穷的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没有什么产出的矿产,没有重要的战略意义,也不跟中国做生意,如果说与中国会有什么往来的话,大概就是接受中国的人道主义援助。


    在中国会开这个专业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它周围一圈国家比较重要,它夹在各个强国之间,很难说将来会不会起到桥梁的作用,以及……它家的各位豪杰们在暴力犯罪方面也颇有威名。


    总之,没人愿意报名,分数线很低。


    倪美惠的弟弟考上了,努力毕业了,到要毕业的时候——傻了。


    这专业就业就两种可能——自己家在那里做生意;进外交部门,在当地国家的大使馆工作。


    那里实在没有生意可做,倪美惠的父亲决定为了自己这个亲亲好大儿努力奔走,好不容易一层一层打通关节,找到了外交方面的人,希望能破格录取自己的儿子。


    什么都聊好了,在最后的临门一脚,却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政治面貌。


    那个时候已经不讲家庭出身了,曾经的“地富反坏右”,都不用为投错胎而买单。


    但是,政治面貌还是要讲的。


    进大使馆的人,起步身份得是党员,实在不行,好歹得是个团员吧?


    不幸的是,这位亲亲好大儿,居然什么都不是!


    他只曾经拥有过少先队员的身份,但是十四岁就退队了,他现在就是一个雪白纯真的“群众”。


    群众,这实在是没办法通过初级筛选。


    他是私生子,挂在别人名下。


    假爹假妈压根不管他,想干嘛就干嘛。


    真爹只管打钱,根本没管过他的生活和学习。


    真妈只管照顾他的生活,以及抓考试分数这种大众都知道需要关注的问题。


    他自己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天天这日子过得颇为滋润,哪里还想着毕业以后应该怎么办。


    他想的是大不了进自己亲爹公司呗,哪怕是个不能见光的少爷,那也是少爷,亲爹总不至于亏待他。


    但是,他在大学期间试过几次跟人合伙做生意,都让老倪认识到一点:“这孩子实在没有天赋,他还是老老实实找个班上吧,这样家里的钱还能败得慢一点。”


    进大使馆的只能是应届生,他连想办法回炉一年,成为团员或党员的可能性都没有。


    现在,这位亲亲好大儿成了家里蹲,倒是老倪在为儿子找工作的过程中,跟外交口子的不少人搭上了关系。


    一层一层,人介绍人,就这么搭上了。


    老倪为了传承香火认回来的三个孩子:大儿子无能,小儿子身患恶疾,小女儿整天只想着追星,尤其喜欢刘德华,对工作学习都没有兴趣。


    只有负气离开的长女倪美惠在国外混得不错,老罗退休以后,倪美惠的丈夫陈水生成了南联盟华商会的会长,这就跟冯老认识了。


    除了倪美惠跟冯老认识这件事本身是假的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是真的,国内外都有人证,完全不用担心谁不小心说漏嘴,讲错话。


    原来关系这么硬,雷达专家们总算放心了。


    只要在夹带资料复印件回国的时候不要被抓个现行,就完全不用担心会有任何问题。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雷达专家团的飞机到达克里米亚,冯老没忘记为专家团配一个领队兼翻译。


    这位领队刘传伟是已经退休的海军军官,年轻的时候曾亲自到过黑海船厂学习过,对当地的风俗人情都有一定的了解,也认识一些人。


    如果专家团在克里米亚有任何意外,他可以想办法处理一下,免得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从国内过来的一路上,刘传伟做了很多预案:如果余梦雪问这个怎么办,如果问那个怎么办。


    也事先编了不少说词,让雷达专家们记下来。


    他要求专家们尽量少说话,说多错多。


    专家团从关口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一辆大巴停在门口,等着接他们。


    司机举着牌子,牌子上写着“热烈欢迎刘传伟大法师!”


    刘传伟:“???”


    司机是标准的冷脸老毛子,他只管举牌,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仿佛他就是一个大木桩,不管挂什么广告牌都与他无关。


    刘传伟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的名字会跟后面那三个字连在一起。


    不知道这一层层的传递中间,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偏差……


    各位雷达专家非常稳重,不管遇到多么好笑的事情,他们都不会笑。


    他们一个个咬着牙,绷着腮帮子,垂着眼皮,飞快跳上大巴。


    算了,这没有什么好问的,刘传伟的眼睛自动将欢迎牌后面的三个字去掉,平静地与司机握手:“你好,辛苦了。”


    司机什么都没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嗓子,摆了摆手。


    刘传伟猜想他是一个聋哑人,便向他笑笑,上了车。


    车子贴着海岸线一路向前,没多久,就停在了一幢小楼前面。


    这里曾经是沙俄贵族的避暑别墅,如今是王雪娇的临时租住的地方。


    雷达专家们在这里见到了王雪娇,她全身上下都跟他们想象中的那个霸道美艳、斜眼看人、走路带风的邪恶大毒枭不一样,余梦雪脑后束着一条马尾辫,穿着一件素色的淡蓝色衬衫和黑色裤子。


    走在马路上,只会以为她是哪个学校的学生,或是刚刚参加工作的小青年。


    刘传伟心想:“难怪她都快统一金三角了,都没有被人抓住,就算追兵追上来,谁会怀疑她啊,伪装得太好了!”


    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很客气:“余小姐,您好,我们是阿惠介绍来的,我是刘传伟。”


    “欢迎,请进。”王雪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套房子十分精细,连玄关的墙上都有繁复而华丽的大理石浮雕,张英山已经把给专家们住的房子都安排妥当。


    放完行李,专家们就出来了,问有没有雷达的资料,他们可以先看看,明天做到心里有数。


    专家乘坐的飞机是昨天晚上从北京起飞的,活生生的飞了十三个小时。


    现在的飞机没有可以平躺的高贵商务舱,管你是多少岁,什么级别,都要坐着,不过他们的精神状态都挺亢奋,完全看不出一夜未睡的疲惫。


    王雪娇问道:“你们远道而来,不多休息休息?我约的时间是明天上午,不着急。”


    王雪娇建议他们要是睡不着的话,可以出去逛逛,这里以前是疗养圣地,各项配套设施都很齐全,海边的风景也不错。


    各位专家们确实很想马上投入工作,不过既然人和资料都不在,着急也没用。


    他们之所以不困,是心里悬着事,总觉得一落地就要跟恐怖毒枭打交道,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结果不仅毒枭一点都不恐怖,她身边的男人大方、热情、特别有礼貌,就算去国宾馆当接待都能当领班。


    专家们决定留在房间里休息,硬坐了一夜,对腰和脖子确实非常不友好。


    刘传伟睡不着,他对这里颇有感情,造船厂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尼古拉耶夫市,他来这里待了两年。


    有一年单位组织他所在部门的全体职工来克里米亚疗养院。


    他是来学习的中国人,疗养院显然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也不在乎去不去,心想他们去疗养,我正好去其他部门学习。


    但是其他部门并没有接纳他的意思,这让他的处境十分尴尬。


    是当时的总设计师借口说疗养的时候,时常会产生新的灵感,到时候就需要开会讨论可行性,于是,就把他给捎带上了。


    就在这里,刘传伟看见他们在讨论核动力航空母舰,说着计划要建多少艘,需要多少个部门配合,需要如何调度……


    当时他们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亮的,心里烧着一把火,年轻的刘传伟都跟着激动起来,总设计师看见他兴奋的样子,对他说:“你要是再待得久一点,就能看到它开工了。”


    刘传伟看着设计图,忍不住问起航母能停多少飞机,与美国的企业号、大黄蜂号比怎么样,以及一些更加详细的数据。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问的这些问题,太没有边界感了,有一些甚至可以算是在打听人家的军事机密。


    不过总设计师没有呵斥他,只是慈爱地看着他天真的模样,告诉他:“航空母舰不是建出来就能让国力强盛,而是要国力强盛才能拥有航空母舰,否则巨额的维护费用,会让本就不富裕的国家雪上加霜。”


    刘传伟的笑容从脸上消失,他知道自己的国家还很穷,他不知道他,以及他战友们的航母梦,是不是真的会把国家经济拖入深渊。


    在中文里,这种武将不管经济死活的事情,会被称做“穷兵黩武”,不是好名声。


    刘传伟不敢再说话,总设计师还安慰他:“别灰心,以后会有机会的,但不是现在,也许将来你就是中国第一艘航母的总设计师。”


    刘传伟从二十多岁,等到了六十多岁,已经完全放弃了这个念想。


    如今旧地重游,他信步走到当年的疗养院。


    当年在他眼中简直堪称人间仙境的疗养院,如今外墙涂料已经成片剥落,没有人照顾的房子,也如同暮年老人,满是沧桑。


    四十年前的那番对话,记忆犹新,他没有成为航母设计师,中国也没有航母,甚至就连当初他们在疗养院讨论的核动力航母,都已经在美国人的诱骗之下,化做了一地的废铁,甚至都没有卖出废铁应有的价格……


    刘传伟鼻子发酸,伸手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想要将那痛苦的感觉压下去,免得回去红着眼圈,被同事们问东问西。


    他离开海边往城市里走,忽然听见了乱七八糟的声音。


    一个苍老的声音用俄语说:“太多了,我不能拿。”


    另一个年轻活泼的女声在说中文:“拿着拿着,马上就是儿童节了,这是给孩子的!”


    刘传伟困惑地看着在肉食店门口推来推去的三个人。


    年轻的男女,是刚刚分开的余梦雪和杨杰。


    那个老人,则是斯拉夫人的面容……越看越眼熟……


    一向不爱看马路上吵吵的刘传伟忍不住走了过去。


    第264章


    刘传伟过来的时候,看见老人右手拉住张英山,左手握着一卷美元要往他手里塞。


    张英山也不敢太用力地甩开手,生怕用劲太大,没轻没重地会伤了他,只能半推半就,左支右绌。


    王雪娇多次营救均告失败。


    “发生什么事了?”刘传伟忍不住出声询问。


    王雪娇看见他,十分高兴:“来得正好,帮我们按住他。”


    刘传伟看着老人,确实眼熟,他在这里的熟人都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了,一个人从年轻到变老,差距还是很大的,要是一直保养得特别好,那还能剩个70%的相似度。


    但是就苏联前几年发生的事,都有人受不了心理上的打击自杀了,留下来的人再怎么心大,也会承受极大的心理压力,终究会体现在容貌上。


    他还在犹豫,老人却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刘!”


    刘传伟怔了一下:“是我,您是……萨维乔夫同志?”


    “是的,是我!”老人非常高兴,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开了笑容。


    王雪娇见刘传伟跟老人似乎认识,决定让刘传伟留下断后:“你们认识啊~那你们先聊,我们走了……他要给你钱,千万别收啊!”


    老人一眼就看穿了王雪娇的计谋,根本就不放手,还拉着张英山的胳膊。


    这么多人在大马路上拉拉扯扯,实在不像样,刘传伟建议大家找个小咖啡馆坐下,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会儿再跑,就没什么意义了,还不如跟老人把话说清楚。


    王雪娇便同意了。


    便宜的小咖啡馆就如同中国国内的小吃店,咖啡就是他们的豆浆,配着他们的“大饼”和浓稠大米奶粥。


    整个店里满当当的都是人,吵吵闹闹,说话都听不清楚。


    能找到的最安静的咖啡馆就是价格相对较高的列娜妈妈餐馆。


    列娜妈妈餐馆有下午茶提供,不过鉴于他们家的价格比外面要贵一些,价格敏感型的本地人根本就不来。


    餐厅里没有一个客人,只有上次那个企图卖小摆设的姑娘坐在柜台后面看报纸。


    王雪娇点了四杯咖啡和小蛋糕,大家坐在外面的大厅里边吃边聊。


    老人见着刘传伟特别激动,连珠炮似的提出了许多问题:“这么多年过去,又见到你了,你还好吗?听说你们国家也对去过国外的人审查得很严?你有受到影响吗?”


    “你现在在做什么?还在做船舶设计吗?”


    “还在军队吗?”


    一堆问题甩过来,把刘传伟给问得心脏呯呯跳,现在,他的身份是被一个厨子介绍来的翻译。


    什么军队,什么船舶设计……


    他下意识地扫了王雪娇和张英山一眼,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王雪娇和张英山两个聋哑文盲,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王雪娇在忙着琢磨咖啡杯上的花纹是哪朝哪代留下的,张英山在帮她切三明治。


    见刘传伟瞟了自己一眼,王雪娇问道:“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他来过中国,我跟他见过。”刘传伟掩盖了自己曾经来过苏联的经历。


    何况老人也确实来过中国,老人来中国的时候,两人也确实见过,这是测谎仪都测不出来的真话。


    刘传伟怕自己说太多露馅,便把话题转到王雪娇身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遇到他在这附近卖勋章……”王雪娇把事情说了一遍,特别强调了,“他居然有金星勋章诶!!!全苏联一共就发出去了两万多枚!他怎么会有的?!”


    刘传伟心里难过,卖勋章,还是金星勋章,这得是日子多么过不下去才做出的选择。


    涉及到老人的往事,与他这次的秘密任务无关,何况还是王雪娇先招惹上老人的,刘传伟便说了。


    “他是莫斯科级航母的总设计师。”


    按照苏联人的传统,老人的名字巨巨巨长,落在纸上,他自己都不爱写全名,一般都写成A·C·萨维乔夫。


    王雪娇对苏联航母的印象就是归了中国的“瓦良格”,以及被拆成废铁的“库兹涅佐夫海军上将”号,以及美国人用了经典诈骗手段诱拆的“乌里扬诺夫斯克”号,“莫斯科”号是什么?


    “莫斯科”号,是苏联的第一艘航母。


    都说苏联是中国的大体老师,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确实总是与中国有着惊人的相似。


    苏联自1917年萌生的航母梦,直到1965年,“莫斯科号”下水,中间过了48年。


    新中国自1970年萌生的航母梦,直到2012年“辽宁号”下水,中间过了42年。


    连间隔的时间都差不多,中间经过的种种来回折腾,也惊人相似。


    苏联海军在1917年的十月革命时,就想搞航母了。


    失败原因:穷!


    1935年,苏联的工业链已经相当齐备,海军再次提出计划,想一口气建六艘,剑指日本联合舰队。


    失败原因:上级已读不回。


    1937年再提,这次似乎有希望了,成立了一个海军人民委员会,并在1939年真的在规划。


    失败原因:德国人发动了偷袭——巴巴罗萨计划启动,卫国战争开始。


    当时德国虽然有U型潜艇,不过那是跟西欧各国对着干的东西,特别是英国人。


    苏联需要的是足够与古德里安抗衡的坦克,钢铁洪流!


    于是,上级把海军的经费拨给陆军和空军了……


    玉米大帝不喜欢航母,说那是海上漂浮的铁棺材,他喜欢大导弹,大火箭。


    他兴冲冲地刷了一记大火箭,把美国人给吓着了。


    美国人认为苏联人会从太空中对美国进行核威胁。


    于是,白宫和五角大楼连夜啃披萨加班,修改了“北极星”潜射弹道导弹计划,目标——苏联。


    导弹的载体是“乔治华盛顿”号核动力潜艇。


    1957年,玉米大帝刷大火箭。当晚,五角大楼和白宫连夜加班,立马宣布调整“北极星计划”。


    1958年,美国人用核潜艇试射了“北极星”成功,当晚,克里姆林宫连夜加班,立马宣布航母计划提上日程。


    1959年,“莫斯科号”的构想审批通过,开始设计草图,萨维乔夫被任命为总设计师。


    1960年,苏联刷大火箭,火箭爆炸。美国派U2飞机到了苏联头上,苏联把飞机打下来了。两国对撕。两边打成一片,苏联还抽空跟中国翻了个脸,撤回所有专家。


    1961年,美国人专门用来携带“北极星”的潜艇服役。


    1962年,苏联人的“莫斯科号”开工,1964年下水。


    冷战期间,美苏两国都觉得对方是要杀了自己,军备竞赛步步升级,身为航母唯一的总装厂,黑海造船厂也因此受到了极高的重视,主持工作的几个人更是被视为国宝。


    萨维乔夫舍不得卖的那枚金星勋章,就是建造“莫斯科号”有功,而在1971年获得。


    王雪娇素然起敬:“老前辈啊!”


    她也很为萨维乔夫的近况而感到难过,如此一位功勋设计师,怎么也沦落到要卖勋章了呢?


    王雪娇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他想不想换个舒服一点的地方生活?”


    刘传伟震惊:“你那里吗?”


    王雪娇点点头:“是啊。”


    刘传伟不相信王雪娇单纯是因为善良,才想接萨维乔夫去过好日子的。


    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他听说过搞这些暗地里买卖的人,都是贩毒起步,慢慢的就军火、人口一起上了,什么赚钱卖什么。


    卖军火不稀奇,大多数人也就是卖卖小枪,小炮,在非洲大区能看到倒卖主战坦克的。


    余梦雪不会是……想造航母吧。


    这种钱来得特别快的人,未必明白造航母跟造民用商船的区别。


    刘传伟生怕萨维乔夫被满脑子都是钱的余梦雪给绑架了,他赶紧对王雪娇说:


    “你找他没用,’莫斯科号‘是很小的,被称为直升机航母,甚至在苏联内部的资料上,它的身份就叫’反潜巡洋舰‘,并不是航母,只是它上面能停的飞机比一般巡洋舰稍微多了一点,才被划进苏联九大航母里面。”


    他极力嘲笑“莫斯科”号,贬低它的价值,希望余梦雪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王雪娇单手托着下巴,奇怪地看着刘传伟:“这跟他造的船大小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觉得他挺可怜的,那么厉害的人,晚年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刘传伟只听见了一个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航母设计师的意思,只能继续努力:“他都快八十岁了,再去其他地方生活,他会适应不了的。”


    “哦,这倒是。”


    像克什米尔这种地方的风景在中国也能找着类似的,就是又有这样的风景,又有这样的气候不好找。


    中国人尚且从南方到北方嫌干,北方到南方嫌湿,嫌冷嫌热的更多。


    老年人的适应能力更加弱,有点风吹草动的就要生病,一生病就是大病。


    中国有句俗话:“七十不留宿,八十不留饭,九十不留坐。”


    别一片好心,最后办了坏事。


    算啦。


    王雪娇痛快地放弃了接萨维乔夫去中国生活的想法,刘传伟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终于有空问起他们刚才为什么会在街上拉拉扯扯,生活都快维持不下去的萨维乔夫怎么会有一把美元。


    萨维乔夫看着一千美元,怎么都觉得这笔钱收得不踏实,他琢磨了很久,决定把钱还给这两个人。


    两个东亚人的脸在克里米亚非常好认,他就一直在街上转悠,问有没有人见过两个东亚人。


    可算是被他抓到了。


    “那笔钱太多了,我不能要。”萨维乔夫还是重复着这句话,把钱放在桌上。


    王雪娇摇摇头:“你得拿着。”


    一千美元,对于现在的中国来说,都是一笔巨款,刘传伟的退休工资都没有这么高,他不理解王雪娇为什么要这么做,非亲非故的。


    王雪娇又不好跟刘传伟说,美国人给了我好多钱,不花白不花。


    她只得随便找个理由:“我不是给他,是给他的身份。我希望我的下属们看见我连一个从来没有为我效力的外国专家都重视,这样他们就能积极进取,多学一些技能。”


    刘传伟了然,原来是“千金买骨”,就知道余梦雪不是单纯的善,都有目的。


    转念一想,等等,现在大毒枭都这么努力的吗,割据武装势力,给航母设计师送礼,这是要给她的手下一个什么样的导向?想让手下有什么样的技能?!


    你们是不是还想自己造火箭,发卫星?!


    他没问出口,要是他问的话,王雪娇会快乐地点头:“对呀对呀~”


    小马能搞“星链”计划,他能,我为什么不能!


    他还想备战2028年大选呢~我都已经当过海地总统了,我比他高贵~


    王雪娇认真地说:“他要是不愿意离开这里的话,就更应该把钱收下了,就克里米亚的现状,手里有点美元还能过几天好日子,不能辛苦一辈子,连最基础的生活保障都没有吧。”


    在这一点上,刘传伟与王雪娇有着相同的看法,不过他也很懂萨维乔夫的为人:“他不会无缘无故拿别人东西和钱财的。”


    “怎么能说是无缘无故呢!”王雪娇摇头,“我拿了他的东西!”


    王雪娇拿出那天老人硬给的劳动英勇勋章:“喏,在这。”


    刘传伟看着那枚熟悉的勋章,思绪万千,他在黑海造船厂学习的时候,亲眼看着萨维乔夫站在主席台上,被授予了这枚勋章。


    那个时候,上万人的目光都看着他,眼里都是向往和羡慕,包括刘传伟,他也想站在主席台上,拿到奖章,被那么多人看着。


    萨维乔夫说这枚勋章不值那么多钱,还是要把钱还给他们。


    “我还吸了金星勋章的精气,价钱正合适。”王雪娇把钱硬塞回去。


    “精气?”刘传伟疑心自己听错了,这是哪来的妖精,还吸精气。


    这就是自己莫名变成“大法师”的原因吗?


    “整个苏联能拿到金星勋章的人不多,普通出身的人能拿到它,代表着实力加运气是整个国家的巅峰水平。像我这样的人,实力已经非常强大了,需要的就是运气!”王雪娇无耻地回答。


    刘传伟:“……”


    什么人啊,就敢说自己的实力已经非常强大了!


    金三角的毒枭果然就是见识浅薄,夜郎自大!


    想归这么想,刘传伟还是向萨维乔夫解释了,说她非常需要鼓励别人学习科学文化知识,她要证明,她会善待所有有能力的人。


    实体的金星勋章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金星勋章的精神已经被她带走,传递给更多的人。


    刘传伟说得很隐晦,没说王雪娇是东南亚地区武装割据势力的头目。


    在萨维乔夫心里,王雪娇就是另一个身份了。


    刘传伟——受中国共产党的指派,来到苏联学习造船工艺。


    余梦雪跟刘传伟认识——那么,她一定也是中国政府的人。


    她要用各种手段去促进别人愿意学习和提高——绝对不是主管学校教育的,她在其他专家身上花再多的钱,那些几岁、十几岁的孩子看不见、也不在乎。


    她这笔钱花出去,必然是有人可以看到,并且会受到影响。


    不过,像她敢这么大把的花钱,肯定不是部队的人。


    中国的军队很穷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


    萨维乔夫的脑子里跳出一个想法:她是不是第五机械部的人?而且,至少是中层以上领导……不对,这么年轻……应该当不上中层领导……可能是分管某一个具体项目的小领导。


    第五机械部也就是现在的兵器工业总公司。


    是唯一一家面向陆军、海军、空军、火箭军、信息支援部队以及武警公安提供武器装备和技术保障服务的企业集团,承担了兵器行业90%以上的军品科研任务、80%以上的军品生产任务。


    在苏联时期,卖棉花和卖鱼都能搞出大型贪腐案。


    如果是与军火、研发相关的岗位,负责人想从中获利更容易了,因为黑海造船厂现在就是这么干的。


    萨维乔夫看着王雪娇,觉得像她这种报仇雪恨似的花钱法,肯定是贪了,还贪了不少。


    只是,她一边贪污,一边还想着应该要提高下属的业务能力。


    不像苏联快要倒闭的那几年,什么国家的安全、什么单位的存亡、什么下属的能力,随它去吧!


    抓紧往自己口袋里面捞钱才是最重要的。


    又有能力,又贪……唉……


    萨维乔夫心情复杂,看着王雪娇那张神采飞扬、明艳灿烂的脸,怎么都想象不出,她怎么也这么快堕落腐化了。


    这让他想起了过去苏联的那些领导,有不少人确实能力过人,有着普通人无法企图的天赋、运气和心气,但后面也都……唉……


    萨维乔夫忍不住对王雪娇说了一句:“你要走正道啊。”


    “啊?”王雪娇没听懂,困惑地看着刘传伟:“他说什么?”


    刘传伟脸不红心不跳,镇定地翻译:“他说,再不喝咖啡,就冷了。”


    “哦……”王雪娇从善如流,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表示接受提醒了。


    刘传伟也借机试探萨维乔夫是否愿意到中国居住,萨维乔夫摇了摇头:“如果我要去的话,早就去了。”


    他说的是1991年苏联刚解体的时候,那个时候,很多科学家不甘心自己的研究就此停滞,纷纷往其他国家走。


    大部分去了美国,还有一部分去了欧洲,也有几百个人觉得中国的社会制度好歹是他们熟悉的社会主义,于是便去了中国。


    萨维乔夫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研究的,他便举家来到了克里米亚半岛,后来儿女长大离开,老伴亡故,他也打算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埋骨之地,跟妻子合葬。


    刘传伟有些遗憾。


    萨维乔夫微笑道:“你还记得小瓦列里吗?”


    “记得,那个十八岁的电气工程师。”刘传伟点点头,小瓦列里的全名是瓦列里·瓦西里耶维奇·巴比奇,刘传伟在黑海船厂学习到最后几个月的时候,他才入职。


    瓦列里对厂里有个中国人十分好奇,总是跟刘传伟打听中国的事情,两人关系处得不错。


    “他很厉害的!也当上航母的设计师啦,负责武器系统和整体设计……基辅级和明思克号,可惜他参与另外两艘,永远造不出来了……”维萨乔夫叹了一口气。


    王雪娇看出他在说很伤心的事,又问刘传伟。


    “他在说他的同事很难过,投入十几年精力设计的船,因为国家解体永远造不出来了。”


    船啊……听起来不是很难的样子。


    王雪娇懵懵地接了一句:“那给我呗,不就是要钱么?”


    刘传伟被她的发言逗笑了。


    不用等他继续解释什么,王雪娇自己也想起来了,对哦,萨维乔夫是黑海造船厂的,那厂不是造普通商船和游轮的地方,而是航空母舰和各个高端的战舰。


    王雪娇一下子想起苏联解体导致无法继续建造的两条大船,一艘是“乌里扬诺夫斯克”号,另一艘就是“瓦良格”号。


    “你说的两个造不出来的,不会是航母吧?”王雪娇眨巴着眼睛。


    刘传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王雪娇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乌克兰再拉胯,也不至于会被一个金三角的毒枭给抢劫了。


    毕竟余梦雪连缅甸都没有统一呢,她哪里是正规军的对手。


    “对,就是航母,一个被美国人骗着拆了,还有一个也一直停工状态,过几年也要拆了,不然放在船厂只会生锈。”


    王雪娇听说过美国人是怎么骗的,他们先找了个挪威公司,说要收废弃钢材,每吨450美元的价格收,等“乌里扬诺夫斯克”号,从一艘,变成一堆了,挪威公司就跑路了,就赔了点很少的违约金。


    然后美国人找过来,说愿意按每吨150美元的价格收,乌克兰此时已经骑虎难下,等把材料都放锈了,连150美元都卖不出去,只得同意。


    王雪娇还知道“瓦良格”号上的不少零件也丢失了,特别是最重要的发动机,始终不知道它到底是被人偷了,还是因为当时购买时承诺不做军事用途,于是被乌克兰人拆下来了。


    “我能买不~我想要~听说瓦良格号都已经快建完了,我能付钱让他们建完吗!”王雪娇激动地问。


    刘传伟笑着把她的话传达给萨维乔夫,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萨维乔夫无奈苦笑着摇摇头:“我们厂长说过,想要完成航母,需要苏联、党中央、国家计划委员会、军事工业委员会和九个国防工业部、600个相关专业、8000家配套厂家,总之需要一个伟大的国家才能完成它。”


    以现在的乌克兰,哪里有这样的调动能力。


    连核弹头都保不住的国家,还想建航母?!


    说什么笑话呐。


    王雪娇悻悻:“还是可以给我的嘛,我虽然没有那么多飞机,但是~我可以把我的车都停上去。”


    “你有很多车吗?”刘传伟忍不住问。


    王雪娇点点头。


    “真厉害。”刘传伟一点都不怀疑,毒枭么,就应该是这样的啦。


    王雪娇没有说谎,她有可爱的儿童三轮车、端庄的凤凰女式自行车、霸道的永久二八大杠、还有老人家买菜用的小拖车……


    可厉害了!


    王雪娇又问了一句:“项目不能推进的话,那他的同事是不是也被开除了?现在还有工作吗?我可以高薪聘请他们。”


    在王雪娇的时代,项目结束,人被开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人能不能留下,跟公司是否存活无关,只跟项目绑定。


    刘传伟摇头:“那怎么会,黑海造船厂还在呢。”


    那可是一个国营厂,乌克兰还没死呢,怎么可能就把人给开除了?


    他看了一眼失望之后,又似乎有些跃跃欲试的王雪娇,补充一句:“他们都是正规国营厂的职工,不会随便辞职跟别人走。”


    王雪娇在心里骂骂咧咧:这是把我当什么人了?诱拐犯吗!难道我是园区的老板吗!!!……哦,好像还真是,缅北那片现在已经都是猛虎帮的管辖地了。


    高薪诚聘,地点缅北……


    听起来很刑啊!还很可拷。


    王雪娇眨了两下眼睛,忽然有一个想法,她决定放弃跟萨维乔夫继续推搡那一千美元:“好吧,既然你坚持,那就把金星勋章给我吧。”


    萨维乔夫这才松了一口气,欣然答应。


    三人跟着萨维乔夫回家拿勋章。


    在屋里,刘传伟看到厨房里装满了火腿、香肠,以及好几个如同小石磨一般大小的完整奶酪。


    听说这都是余梦雪送的之后,刘传伟的眉头皱起来:果然……她有野心!!!她想干什么!!!


    王雪娇完全不觉得自己想买航母有什么问题,她觉得自己超有理。


    连印度人都能买,凭什么我不能买!


    难道我大地母神混得不如湿婆?口亨!


    不过这些,她都没有告诉刘传伟,免得节外生枝。


    王雪娇拿走了那枚金星勋章,还亲亲热热地跟老人拍了合影。


    老人痛惜地拉着王雪娇和张英山的手,叠在一起,拍了拍:“你们两个人都是好孩子,不要再走错路啦,你们的国家还有无限的希望,你们要对得起她啊。”


    刘传伟面不改色地翻译:“祝你们幸福。”


    王雪娇疑惑:“这么短的吗?可是,他说了好多啊。”


    刘传伟只想着她听不懂俄语,没想到她能听得出长度,只得继续翻译:“他希望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日拥有幸福的小家庭,你们都是好人,一定会长长久久的。”


    嗯,这下长度差不多了,甲方王雪娇这才满意。


    萨维乔夫另外给了刘传伟好几本笔记本,里面都是他手写的一些经验和心得,包括曾经走过的一些弯路,以及失败的原因。


    以他的经验,他相信,有些弯路,只是在当时要做的事情上是弯路,但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另一些事情的启发点,甚至是唯一的选择。


    刘传伟看着王雪娇和张英山,紧张的心脏狂跳,当着大毒枭的面把这么重要的资料给他,会不会……


    王雪娇压根没往他这里看,她和张英山在客厅里端详着一瓶剩下的伏特加面前,指指点点:“这个才42度呀,你上次喝的是96度呢。”


    “那个是波兰的伏特加。”


    “除了酒精味,还有什么?”


    “喝不出来,舌头都麻了。”


    刘传伟赶紧把笔记本往怀里塞,等他塞完,整理好衣服,王雪娇和张英山才终于把目光从伏特加上挪开。


    “天色不早啦,我们该回去了。”王雪娇说,“这边有光头党,好吓人的。”


    刘传伟向老人求证,老人点点头,告诉他:“现在的年轻人啊,唉……”


    苏联一倒闭,无数心理崩溃的前苏联年轻人,就立马转型了,他们怨恨这个,怨恨那个,尤其怨恨其他国家的人。


    苏联没了,那么多人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但在前苏联土地上的那些外国人,居然过得那么好,凭什么?一定是他们抢走了我们的发财机会。


    于是这些人组织了“光头党”。


    整个前苏联上下对“光头党”意外的宽容,警察不会特别用力去抓他们,就连市民都无所谓,如果有外国人被打了被杀了,他们也无动于衷,就像看普通的热闹一样。


    要不是上次的光头党抢的是萨维乔夫,那光头党的三个人会被无罪释放,王雪娇和张英山则会因为暴力伤人而被抓起来。


    萨维乔夫的下属们无法做到给他很多钱,让他过上舒服的生活,但是,为他说说话,把他想放的人放出来,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


    萨维乔夫是真的不明白,且不说纳粹干的根本就是丧心病狂,全无人性的事情,就算是崇拜强者,那也应该崇拜苏联红军啊,纳粹明明输得很彻底,甚至都不是惜败的偶然失败。


    王雪娇大概能够理解,毕竟就连不少中国年轻人,都很崇拜希特勒。


    除了觉得他很有衣品,审美不错,痴情独宠艾娃之外,还觉得他很有本事,一战到二战短短那么二十多年之间,在五十万马克一条面包的糟糕环境下,硬是把德国经济拉到足以再开一次大战的程度,真的做到了家家都有一台收音机,汽车随便买。


    就前苏联各国现在的糟糕境况,跟一战战败后的德国也差不多了。


    年轻人心里暗暗想有这么一个能力挽狂澜的豪杰站出来,带领他们从泥潭里走出来。


    放眼放去,近代史上,能在短时间之内把经济拉起来,也就德三这一家了。


    光头党讨厌一切外国人的原因,跟德三讨厌犹太人的性质差不多,一切都是有源由的。


    “走吧,再不走,要是赶上光头党集会,我可能真的要坐牢了。”王雪娇微笑道。


    刘传伟也跟着笑笑,他觉得王雪娇是在开玩笑,光头党集会,起码有几百人,就靠这么三个人?


    见法官是不可能的,只有可能见法医。


    等他们从萨维乔夫家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从这里回王雪娇的住处,还要经过几条没有路灯的小路,看着黑暗巷子里影影绰绰的人,刘传伟都紧张了起来。


    经过某处的时候,从两边的巷子里走出了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光头男青年,王雪娇看见他们的后颈、胳膊、胸口都有纳粹符号的纹身。


    这些人穿着运动服和牛仔裤,手里握着铁锤、铁棍、棒球棍,向三人围过来。


    “跑!”王雪娇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张英山紧随其后。


    刘传伟身为公园健身大爷之中的扛把子,速度也不慢。


    三人一路狂奔到了码头,那十几个人还是对他们穷追不舍,不仅如此,从另一边又来了十几个人,完全将三人围死了。


    “你们想干什么!”刘传伟用俄语大声喊着,希望能引起周围居民的注意。


    周围的房子传出了一些响动,有人到窗口看了一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几十个光头越走越近,港口的灯照在他们的脸上,王雪娇一眼就认出来,为首的一个人就是那天被张英山揍的四个人之一,他们满怀怨恨的眼神死死盯着王雪娇和张英山两人。


    他们举起武器,呈半圆形包围圈,向三人围上去。


    在三人的身后,是黑海的波涛。


    刘传伟的心里凉了半截,他千里迢迢来这一趟,说要带最先进的雷达回国……难道是因为他今天太贪心了,想把萨维乔夫也带回国,所以,才会被老天爷惩罚的吗?


    他还在感慨,另一边已经演上言情剧了。


    王雪娇搂住张英山的腰,靠在他的胸口:“我们今天在劫难逃,呜呜呜,我们下一世再做夫妻……”


    张英山在她身边低声说:“按我们的编制,结婚的时候,工会会发二十斤大米,真正的、五常大米!还有真正的、天津小站稻!我都已经跟冯老说过了,还能再给我们一点真正的武夷山大红袍母株上的大红袍茶叶……”


    王雪娇瞳孔地震,她跟张英山念叨过:那些可都是花钱也买不着的东西!要是有机会能尝尝就好了:“哦,这样啊!等等,我再想想新词。”


    “来不及了。”张英山无奈地对着她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啪嗒”一个人落了下来。


    “啪嗒、啪嗒、啪嗒……”接连不断的人从王雪娇背后的船上跳下来。


    他们穿着普通渔民的衣服,但是手里却提着长刀,每个人的身材、气质和眼神更是离普通渔民十万八千里。


    如果硬要说的话,更像是眼露凶光的海盗。


    他们整整齐齐向王雪娇鞠躬行礼:“老大!”


    王雪娇抬起手,向光头党那些人指过去:“他们崇拜希特勒,要当纳粹,你们就先让他们体验一下,什么叫长刀之夜!”


    “是!”


    刘传伟看得目瞪口呆,双脚钉在地上半天没动。


    余梦雪不是金三角的大毒枭吗?


    什么时候她的势力已经伸到黑海来了!


    现在克里米亚的身份尴尬,名义上归属乌克兰,但是俄罗斯压根不承认玉米大帝的操作,所以,经常发生一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乌克兰派人干的,还是俄罗斯派人干的。


    反正一问,都拒不承认。


    日子一长,本地警察也相当懒政了,反正两边他们都打不过,问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也就管管最普通的治安事件,只要及时把尸体处理干净,不会有人在意几十个青壮年为什么凭空消失了。


    就算他们的家人找警察追问,也只会得到一个“等着,有消息就通知你。”


    刘传伟毫不怀疑余梦雪的手下会把光头党的人都杀了,然后把尸体扔进黑海。


    王雪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啦,有什么好看的,明天还要见人呢,睡不好的话,工作会出错的哟~”


    “好……”


    话音刚落,一声惨叫就传进刘传伟的耳朵,他下意识加快脚步,快走快走,别把警察招来,把他也抓进去,影响采购雷达大业。


    当天晚上,刘传伟还是失眠了。


    他的脑子里一直在想余梦雪到底想干什么。


    他在来之前,专门去了一趟特别行动处,与年龄跟他相仿的冯老面对面地坐着,商议这次的工作目标和重点。


    那是刘传伟第一次听到余梦雪的名字。


    余梦雪——金三角毒枭、跳大神的大地母神、卸任的海地总统、美国人曾为了帮她撑场面,派出B2前往贝尔格莱德,还把飞机给摔了,至今飞机碎片都没找全,也不知道都被大海冲到哪里去了。


    她的性格有点怪,对于她的一些奇怪言论和行为不要在意,平静地看着就行了,反正她自带捧哏杨杰,不需要勉强自己去理解她、配合她。


    冯老轻描淡写地随便讲述了一下王雪娇的行事风格,想让刘传伟提前做个心理准备。


    刘传伟越听越震惊,只感觉特别行动处果然厉害,居然能往这种人的身边塞人。


    还没见面的时候,他满怀期待,一见面,却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姑娘,脸上也没有任何残暴的凶相纹路,他顿时觉得是冯老夸大了。


    然而,就在刚才,他终于见识到什么叫余小姐一怒,湄公为之不流……连黑海的海平面都要上升。


    再结合她的身份,她明明已经当上海地总统了,怎么着也是联合国承认的正经国家,她这还嫌不满足,跑了。


    刘传伟琢磨了大半宿,得出一个结论:“她想统一金三角的三个国家,又怕世界其他国家不同意,所以,她在悄悄地收集最强武器,反隐身雷达、航空母舰……”


    想到这里,刘传伟又松了一口气,看来她也不是特别聪明。


    建国不是只看武器强不强的。


    算了,她傻就傻,如果不是她傻,中国的专家们也没有机会见到“铠甲”雷达的设计图。


    很好,希望她能继续保持下去,多买买,可以看到足够多的东西。


    刘传伟平静地进入梦乡。


    第265章


    晚上,王雪娇和张英山都没有怎么睡,主要是王雪娇对上次千辛万苦搞来的雷达毫无价值感到不满。


    虽然冯老对她说雷达们占的那点地方,真的不算什么,也就是在雷达室里稍微多放了几个屏幕而已。


    不过王雪娇一向是做事要见结果的,曹丞相说了“不能流芳百世,也得遗臭万年”,一件事做完了,好歹得留点什么下来。


    那天B-2飞了一趟之后,同款雷达平静无波,王雪娇觉得自己白干了。


    王雪娇气呼呼:“为什么他们研究了半天飞机,都还没有分析出结果来啊……要是再买一批废物回去,都没地方搁了。”


    “要是这么容易分析出来,那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啦,克格勃早就把数据拿到手了。”张英山安慰她:“这批雷达肯定不会没有用的,军备竞赛那么多年,就算苏联解体了,他们手里的东西,也一定会克制北约的某些技术,只是我们现在暂时不知道。”


    家里老人存塑料袋、瓶盖、用空的瓶子、几百年不穿的衣服,都说的是:“留着吧,万一哪天有用呢?”


    那些东西大概率的价值就是成为老鼠、蟑螂的家。


    但是理工科就是这么奇妙。


    不管是物理、化学还是生物,留下的遗产经常会发生几十年前的发明突然之间大放异彩……


    比如只是普通红色染料的百浪多息,忽然被发现内含杀死链球菌成份。


    比如鲁米诺,1853年被合成出来,到1928年突然发现它能让血迹显形。


    比如西地那非,现在谁还关心它最早被合成出来是为了治心血管疾病的,都忙着治小头充血不利的重症了。


    比如米波雷达,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抛弃它了,认为它落后了,谁知道微波雷达测不着的隐形飞机,米波雷达居然能测着。


    中国现在其实也不重视米波雷达了,完全没有发展它的意思。


    按照正常的历史往下走,军工部门要在挨过几次重大打击之后才会想起它,慌慌张张地先从国外买来几台雷达顶一顶,同时紧急上马开发项目。


    开发人员接军令状,必须在XX天内有突破。


    王雪娇要是身份普通,无能为力也就忍了。


    现在,她既不想受气,也想对开发人员好一点,社畜惜社畜,长时间熬夜通宵,真的会二十多岁就猝死。


    王雪娇知道米波雷达的好处,其他人不知道,冯老为了攒起这个雷达专家团,真的是费尽唇舌,用尽手段。


    不然各位专家们都有自己的工作,谁要专门跑来看一个已经在国际上被判定是过时技术的东西。


    就算差旅费是中央情报局的预算里拨出来的,也不行。


    耽误工作啊。


    冯老有这个底气把人叫过来,也是因为王雪娇拿出了证据,P-18真的测到了,而“铠甲”比P-18的测距多一倍多,可以有效反制美国的隐形技术。


    不然就算是他,也没办法拉这么多人过来。


    王雪娇知道这一点,因此心理压力更大,如果这次的雷达还是毫无价值,什么特殊的东西都测不到,她实在没办法跟冯老交待。


    从理性上她理解:雷达能不能管用,看数据都不一定有用,必须得装上以后,迎来一次飞机才能确定。


    她坐在这里不睡觉,什么用处都没有。


    但她就是睡不着,心里会东想西想。


    张英山也不劝她睡觉,陪着她坐在窗边,看着海面,看着天上如钩的新月,点点星光,有一下没一下地说着过去,聊着未来。


    王雪娇描绘的未来世界,让张英山熟悉又陌生:“你说的真的是中国吗?怎么听着这么像美国呢?”


    “以后就是这样啦,中国要自由贸易,英国要领土完整,俄罗斯要人权大于主权,美国要制造业回归,法国要独立自主。”


    王雪娇靠在他的肩膀上:“以后的治安都不一样了,你都不敢相信,再过三十年,在中国有人敢把手机放火车座位上一丢就去上厕所了。”


    “……是手机变得特别便宜了吗?”张英山不敢相信有人会拿两万多块钱去占座。


    “不是啦,是那几趟火车上的人都是比较有钱的上班族,号称牛马专列,一上火车,就开始掏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不过整体的治安确实好很多,所以很多00后去欧洲很不适应,被偷得哭天抢地。你相信么,有人敢把钱包放在挎包里,再把挎包放在头顶的行李架上?”


    张英山愣了一下:“钱包怎么能离身?”


    “是呀,因为在中国几乎都不用现金了,好多人已经忘记世界上还有小偷这么一个职业了。”


    ……


    王雪娇嘀嘀咕咕地说着说着,就开始困了,慢慢闭上眼睛,倚在张英山怀里睡着了。


    张英山把她抱回房间,小心地放在床上,他看着她的睡脸,无比地理解她这么积极,好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永动机那样到处蹦蹦跳跳。


    别说她亲眼见证过、体验过……他光是听,就迫不及待地想快进到她说的那个时代。


    他想看看日本的飞机掉下来,日本人反而抢先辟谣说是飞机自己掉的。


    也想看看有人嘲笑中国雷达无用,B2飞跃中国十几个省去炸了伊朗的核设施,竟没有一台雷达发现。美国人赶紧辟谣,说飞机的航线压根就没走中国。


    他最想看的还是王雪娇说的,在联合国,中国外交官说:“我们可没有插手俄乌战争,要是我们插手,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这跟现在只会“抗议”“严重抗议”“反对”“强烈反对”的气死人外交部,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王雪娇从那个强大的时代回来,不啻于从天天山珍海味,忽然变成天天吃土,肯定难受得要命,就连睡着了,都一脸不满地垂着嘴角。


    张英山拨了拨她的头发,给她盖上被子:“你想要的,一定都能得到。”


    也不知道王雪娇到底听到没有,她随手抓住张英山的胳膊,像抱一个大抱枕一样,揽在怀里,不肯放手,抽都抽不出来,张英山只得陪躺在一边,过了没几分钟,王雪娇一翻身,就把腿架在他身上了,紧紧贴着。


    天亮了。


    王雪娇神清气爽地起来,洗漱完了,转头看见已经起来换好衣服的张英山,眼睑下有淡淡的青色,她无比困惑:“怎么,没睡好?”


    “对,床不舒服,太软了,还有一股香味。”张英山熟练地甩锅。


    王雪娇“哦”了一声,顺手拍了一下床板:“床坏,打床。”


    ·


    ·


    专家们也有点紧张,他们不知道安德烈波夫到底是什么路子,他们都是科班出身,正宗的学院派科研人员,跟野路子的说话方式和风格都不一样。


    是不是有些问题不适合问?


    还有一些指向性比较明显的参数……


    王雪娇猜出他们的担心:“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怕什么,我们本来就是在违法犯罪呀!!”


    王雪娇理直气壮!


    本来就是私下交易偷出来的贼赃嘛,销赃这种事情,不是给钱就好么,哪里还有挑买家的道理。


    只有跟正经公司的正经交易才会担心买家身份这种事。


    有一家芬兰公司收到一个港口订单,要买他们的龙门吊,但是买家是已经被美国制裁的俄罗斯,芬兰公司不敢卖。


    过了一个多月,这家芬兰公司的中国分公司接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订单,订单来自某印尼的空壳公司,这显然就是俄罗斯人找的壳。


    最终中国分公司也不敢卖,生怕被美国盯上,给他来个长臂法案,把他们的CEO也给抓起来。


    我们在乎这个吗?!


    我余梦雪是什么人!


    金三角的武装割据份子!


    我们要干什么!


    销赃买赃!


    “放心,这事绝对跟你们没关系,我这有大把的人手愿意顶罪坐牢。”


    各位专家们一辈子循规蹈规,犯过最大的法就是闯红灯、乱停自行车。


    他们面面相觑:不是,她是怎么做到,能把违法犯罪这种事情说得这么……慷慨激昂,万分自豪的?


    刘传伟就不一样了,他冷静从容镇定,毕竟他昨天就见识过她的剽悍手下们是怎么一个一个“嗖嗖”出现在码头上,又亲眼看着他们挥着长刀追杀光头党。


    现在,再听她这法外狂徒的发言,内心已经十分平静了:可不是么,她都贩毒贩遍全球了,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走吧,去餐厅,边吃边谈。”王雪娇大步流星,率先出门。


    在列娜妈妈餐厅的包厢,安德烈波夫已经到了,他带着一个大大的皮箱,里面塞了满满的纸:“这是雷达的一部分设计图纸。”


    “就这点啊,谁知道是不是齐的。”王雪娇表示不满,这跟王雪娇的预期不一样,她想要的是全部。


    “你知道完整的资料有多少吗!!”安德烈波夫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能把这间屋子放满!”


    “那你也可以把它装到软盘里嘛。”王雪娇还是不满。


    安德烈波夫摇头:“只有获得授权的人才能把数据取出来,否则会响警报,这些纸质资料是他们要找工厂定制零件,我才能拿得出来。而且,这些资料已经足够看得出来雷达性能,如果你们这都信不过我,那这生意就没有必要做了。”


    “哦,原来是这样。”王雪娇表示理解。


    即使是到二十一世纪,也不是所有的工厂能做到:把图纸往系统里一导,另一边生产线上就能“噗噗”地往外吐零件,很多精密部件,还是要人类去操作,人类需要看着纸质图,有的还涉及到要签字。


    道理她都懂,就是图纸实在太多了,这得怎么才能不在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这么多图纸都运出去?


    空运?海运?铁路?公路?


    专家们本以为今天能看到全部的图纸,他们已经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已经分好工,每个人背一部分,回去凑成一整套。


    没想到只看到这么一点。


    虽说这么一点确实是雷达的核心部分,不过,看不到完整版,总归让人不安心。


    他们一起望向王雪娇,想看她打算怎么办。


    “先看看呗,我相信安德烈波夫先生。”王雪娇示意他们快点看。


    先把核心部分看了,其他的随缘吧,能捞一点是一点,总比什么都得不到的要好。


    专家们一张一张地看着设计图,安德烈波夫和王雪娇在一边谈价格:“我卖给你的,都是完整版的雷达,没有任何技术屏蔽,起码要五千万美元。”


    “一台五千万?!如果你这雷达除了有捕捉预警功能之外,还有顺手打下来的功能,那我还能考虑考虑。”


    安德烈波夫笑了:“要是真的有顺手打下来的功能,你敢要?!你要是敢要,我还能给你减点价!没别的意思,就想看看你是怎么把B-2打下来的。”


    “哈哈哈,其实把B-2打下来也不是很难啦。”王雪娇干笑两声。


    猛虎帮运过去的B-2残骸太丰富了,丰富到足够让国内的专家判断出故障原因。


    里面甚至还有黑匣子,失事前,飞机员骂街的声音十分清晰。


    B-2会坠毁的原因就是电脑误判了飞机的情况,自动关闭了引擎,并且引导飞机往下掉。


    之所以会误判,就是单纯的因为进了水。


    增雨弹让云层时的水汽变得十分活跃,都凝结在飞机上,飞机一直在高空飞,零下四十多度的气温,让水被凝冻在飞机表面。


    飞机飞到南海上空的时候,已经距离关岛不远了,所以飞行员下降了高度,高度一降,温度就升,冰壳壳化成水,入侵了飞机传感器。


    传感器——疯了。


    B-2轰炸机跟几架著名的“飞行员空中大战系统”的客机还不一样。


    那些客机,飞行员还有与系统搏一搏的可能性。


    B-2完全没有,高度全自动,系统控制一切,当系统怀疑飞行员判断失误,飞机出现紧急状态,它就可以全权接管飞机,飞行员根本拉不动一点。


    所以,飞行员发现大事不好,想都没想,直接弹射起飞,飞机爱谁谁吧!再见了妈妈,今天我就要远航。


    安德烈波夫知道有一架B-2掉进了南海,他不知道那么先进的飞机为什么掉下去,不过,首先可以排除与眼前这个年轻女人有关。


    雷达专家们一页一页,看得特别仔细,根据他们的进度,王雪娇大概判断出他们起码得看到晚上。


    “我就先当这些图纸没问题,我们换个地方谈吧。”王雪娇起身,换了隔壁的一个包间。


    得留点空间让专家们拍照,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们记性再好,也不如拍照方便。


    在隔壁房间一坐下,王雪娇就跟他讨价还价,表示价格可以不用降,但是要求他解决送货的问题。


    “我只能把货交到你手上,最多送到你指定的运输工具上,不送货到目的地。”安德烈波夫大摇其头。


    王雪娇哼哼:“我可听说你手眼通天,什么关系都有。”


    安德烈波夫拒绝捧杀:“关系还没有硬到让我往枪口上撞也能全身而退。”


    海运?


    黑海出产的货要走土耳其的博斯布鲁斯海峡出去,众所周知,土耳其人很会找麻烦,以各种理由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他跟土耳其人没什么往来。


    公路和铁路?


    开什么玩笑,如果由他出面安排运输,不就暴露了吗?


    他偷卖了俄罗斯的资料,就是仗着如今他是乌克兰人,俄罗斯人想要查到他头上,没那么容易,哪里还有自投罗网的道理。


    安德烈波夫一一细数不能干的原因,最后说:“总不能空运吧。上哪儿找那么大的飞机。”


    “有啊,安-225,不是在乌克兰吗?”王雪娇眨巴着眼睛。


    安德烈波夫被余梦雪的天真给弄得毫无脾气,偷摸倒买倒卖的事情,居然还想动用全世界唯一的一架能扛航天飞机的运输机?!


    “你想动用安-225?!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也不是被人知道就一定不行嘛~”王雪娇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只要借口找得好,说不定还有人愿意帮忙遮掩呢,全程偷偷摸摸才容易露馅吧。


    身为前克格勃成员,安德烈波夫自己没少干过大摇大摆进门的事情,不过想要用安-225运输这么多偷卖的设备,那还是太超过他的想象了。


    从前,安德烈波夫觉得自己已经狂得不知天高地厚,经常为了完成任务,在各个权力的漩涡里打转,拿情报,拍照片,拉人下水。


    但他干的事都是秘密的、低调的、掩人耳目的……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哪怕是勾引外国高官的妻子,从她们那里获取情报,那也是背着人!


    我都关着灯!


    余梦雪这是不想活了吗!


    不是说正大光明干违法犯罪的事情绝无可能,在苏联解体前几年,什么乱象都有,各位高层能干的龌蹉事,他都见过。


    但那些案件的参与者,不仅都是苏联的自己人,都有足够的社会地位、人脉和资历,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绑定着足够数量的利益相关人员,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愿意互相帮助,确保事情不会轻易暴露。


    余梦雪,一个外国人,根基没有,人脉全无。


    她能干什么?


    想搞这么大的事情,完全就是自找倒霉。


    王雪娇很不满意,这个卖家怎么回事,不仅不能提供送货服务,怎么连搞个运输工具都搞不来。


    说好的克格勃呢,小同志混得不行啊,不就一架安-225吗?这都拿不来?


    王雪娇不屑地撇撇嘴:“送货上门你做不到,帮我随便搞架飞机也弄不来,你还不肯降价!告诉你,你这雷达,全世界,除了正在跟美国不对付的国家需要,也就我要了!其他国家的人买,你敢卖吗!你有本事你卖给中国、朝鲜、伊朗去啊!”


    安德烈波夫实在被她闹得头痛,但他无法反驳。


    余梦雪说得没错,他在黑市上放消息说自己有铠甲雷达的情报,除了王雪娇,就只有一个人说要。


    他调查了那个人的身份以后,背后冷汗直冒,别说卖货了,连联系都不敢再联系。


    那个人是美国五角大楼的情报探员,他就是想来探探这个雷达的具体参数的,看看是否对美国的几款主流隐形飞机有威胁。


    如果有威胁,只怕军工厂会引来轰炸,自己也难逃被灭口的命运。


    如果没有威胁……那更不会有人来买了。


    真的卖给王雪娇刚才列举出来的国家?


    他还是不敢!


    当克格勃那段时间,这几个国家他都去过了,都做出了一点成绩。


    虽然说熟人不多,但毕竟是有。


    万一被哪个熟人……特别是被自己坑过的熟人认出来,只怕就要死得很不安祥了。


    所以,他压根就没想做国家生意,只想卖给像余梦雪这样的地区武装割据势力。


    但是一般地区武装,也就买买防弹衣和各种枪支,最多是狂野的非洲大区,会买点坦克大炮之类的东西,搞个部落战争。


    谁要买反隐身雷达?


    价格倒在其次,重点是没必要,能招来美军隐形轰炸机的地区武装势力,那得是什么档次?!


    起码是本·拉登吧。


    余梦雪大概是想学本·拉登,被美国扶持起来,再转头背叛,所以她才要准备这么多东西。


    安德烈波夫叹了一口气,表情纠结,这个女人太敢想,降价已经是她能提出来而他可以做到的唯一操作了。


    “好吧,每台再给你降五百万,四千五百万美元。”


    安德烈波夫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跟她完成交易,不要牵扯太多,免得被她带到沟里去。


    “才五百万,够干什么的。”王雪娇一脸嫌弃。


    在王雪娇的世界里,八折九折跟没打折是一个意思,太没诚意了。


    不管是双十一、六一八,还是外卖大战,都得是五折才能吸引消费者。


    王雪娇开口就给他砍到一千万:“你这雷达也不算特别新,今年才列装,不过至少在六年前就已经在研发了,B-2前年都已经调整过油漆配方了,这雷达还不知道好不好用呢。”


    “你怎么知道B-2调整配方?”安德烈波夫狐疑地看着她。


    王雪娇傲慢地一甩头发:“调整配方要好多部门一起合作,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连这点小事都没有线人主动告知,我的岂不是白干这么久。”


    完全没有线人提供消息的白干·安德烈波夫闭了闭眼睛。


    前年,正是苏联玩完的后一年,他被从国外召回,得知克格勃解散,他的同事们不是在跑出租,就是当老师,还有去给市长候选人当秘书……


    那会儿吃饭都成问题,谁还关心什么情报,拿到情报又没人要。


    安德烈波夫转念一想,余梦雪比他关心美国的军事消息也挺正常,美国这几年确实端掉了好几个大毒枭和割据武装,其中不少都是跟美国合作过的,美国人过河拆桥的黑历史实在太多,见得多了,谁心里还没有一点恐惧和防备。


    王雪娇见他半天不说话,有些不耐烦,她说了一句:“你要是实在不想降价,我可以找别人。那么大一个厂,想赚点钱、改善生活的人应该不止你一个。”


    确实不止他一个,只不过其他人都瞻前顾后,怕倒卖雷达资料卖出事来,只有曾经的克格勃安德烈波夫,胆子比别人都肥,他勇敢地抢先一步享受世界。


    如果余梦雪真的愿意用重金去砸……美元当前,说不定连厂长都见钱眼开,直接把所有的资料双手奉上……以厂长过去那谄媚上级的操作,给她把资料打印出来以后用小羊皮烫金封面装祯都有可能……


    工厂里的其他人就更难保了,他们现在的生活都很艰难,如果有那么一点发财的机会,还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


    “一千万就一千万!”安德烈波夫咬咬牙,反正对他来说是无本万利的事情,能捞一千万也是好的。


    “这一千万,我只管从厂里偷出来,管不了其他的!出了工厂的围墙,就是你的事了。”


    “没问题~”王雪娇冲他一笑,“只要我的人验过雷达资料,我就付一半货款当定金。”


    王雪娇当然不可能只验那么一点核心资料,万一其他的是假的呢。


    安德烈波夫答应每天偷出来一点,让专家们验看,估计要验一个月左右。


    多少上千块的交易都要等好几个月,不是老板不在,就是会计不在。


    上千万美元的交易,才等一个月,已经很快了。


    专家们在忙着验货,王雪娇也不能闲着,她得想办法搞来可以一次把资料和雷达站全部搬运走的东西。


    她认真地反复考虑,海运和陆运确实太危险了,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拦下来。


    还是得找飞机。


    雷达、资料,再加上必要的掩饰物,估计还是得找安-225才行。


    如果说B-2是美国航空的尖端技术展示,那么安-225算得上是苏联航空的尖端技术展示。


    全球只有一架,而且归了乌克兰。


    就连王雪娇都觉得乌克兰真好运,怎么这么多遗产都给了她。


    想要调取那么大的飞机,普通人肯定是不行的,要么是出了类似战争之类的大事,就是以国家为名的捐赠援助行为,才能调动那么大的运输机。


    雷达只要运出乌克兰,后面就不是问题,美国也无从扒拉出责任人。


    就像金将军的迈巴赫一样,朝鲜方面稍微动了动手脚,被美国严格制裁,各种禁运的金将军还不是开上了豪车了。


    王雪娇思来想去,决定从她的众多头衔里抓两个来使使——海地前总统,大地母神文化宣传会会长。


    王雪娇离职之后的海地,在短暂地拥了一个新总统之后,又飞快地失去了他。


    现在又处于八王议政状态。


    这八王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重,有利益在,太平日子就不可能过太久。


    收到前前任总统的消息,他们有些惊讶。


    王雪娇告诉他们:“你们想要黄金吗?”


    这不是废话么,整个地球,有谁不喜欢黄金?连没有文字的古代先民都爱黄金呢!


    “我打算用海地总统的身份为各位弄点黄金回来,但是需要有一个总统的身份,你们能给我办一下手续吗?”王雪娇问道。


    各位将军、大臣:“!!!”


    头一次见到这么直白的表示自己要地位要权的人类,不愧是大地母神的地上代行者。


    八位大臣很快同意了,反正她都不回来抢班夺权,不过是一个区区虚名,在闪闪发光的黄金面前,给她一个身份又何妨。


    财政大臣亨特先生第一个表示举双手赞成,其余七位大臣一致通过:“我马上给您办手续。”


    海地是一个正经国家,想当正式总统,是要经过一整套竞选流程的。


    王雪娇等不了,心里被王雪娇撒满黄金的八位大臣也等不了。


    全世界没有一个国家会没有“特事特办”这种操作,只要沾了这四个字,就没有事情是办不成、办不快的。


    半个小时之内,前前总统余梦雪,就升级成为代总统余梦雪。


    她立马派人找到加纳政府:“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们不缺黄金,但是缺水,我们缺黄金,但是不缺水。我愿意用打井设备跟你换黄金。”


    加纳,与中国有点像。


    它是一座躺在黄金之上的城市,这里连酋长家的狗脖子上都戴着黄金。


    但是穷!很穷!特别穷!


    就比海地稍稍好一点点,加纳特别缺水。


    并不是说完全没有水,水在几千米深的地下暗河里。


    赶上多少油田的深度了。


    如果说沙特一吨水比一吨石油还贵,加纳可以把“石油”换成“黄金”。


    那里是真正的黄金海岸,之所以穷,依旧是十九世纪的欧洲列强们造的孽。


    列强用好设备把容易挖的黄金都挖走了,留下了难挖的部分和贫瘠的土地。


    如今的黄金储量很高,但是,普通人根本挖不了,挖出来也是黄金含量很低的杂金,不仅黄金含量低,甚至,混的杂物可能还是对人体有毒的东西。


    地下是难以开采的黄金和更难汲取的水源,地上是不容易长庄稼的土地。


    现任加纳总统上过学,见过世面,搞过政变,失败过,但他机智地把自己变成社会影响力极大的名人,让当局不敢随便杀他,他出来以后,继续政变,最后一把成功了。


    算是用身体践行“失败才是叛变,成功就是革命”的强人,其人在非洲大地上属于脑子正常、行为端正,摘掉加纳“最不发达国家”的帽子,廉洁铁腕。


    重点是他亲中。


    王雪娇知道加纳这个地方出黄金,完全是因为意外。


    众所周知,福建人民拿签证困难,在一个调侃“上午被拒签,中午拜妈祖,晚上上船”的段子楼里,还有其他签证困难地区的人纷纷出来说话。


    比如,让意大利上海领区直接关闭了个人旅游申请的温州人。


    以及一个令人意外的地方——广西上林,难拿签证的原因也是因为偷渡。


    别人偷渡去欧洲、美国,他们偷渡去非洲的加纳。


    就是为了挖黄金。


    上林人民,从唐朝开始淘金业务。


    挖完了自家的大明山,又去东北挖,等中国不让私挖了,他们就把目光放到了境外,他们不仅有老祖宗留下的淘金手艺,同时还自主研发了效率奇高的砂泵,在加纳那种连西方资本家都放弃的地方,他们一天能淘到五百克的黄金。


    出于对黄金的喜爱,王雪娇深入研究了一下加纳这个国家。


    不过,上林人是在2005年才去的加纳,现在加纳对中国人来说,是一个地理名词,甚至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加纳这个国家。


    王雪娇觉得能谈。


    海地这个穷国,跟加纳甚至都没有建交。


    突然跑过去告诉他们:我想跟他们做交易,用打井设备,换取你们的黄金。


    总觉得有那么一点冒昧。


    王雪娇忽然想起阿惠的那个贵子弟弟,学了根本卖不出去的技艺,就是加纳那一圈部落的土话。


    她不会去找让阿惠不开心的弟弟,而是去找弟弟的老师——加纳某部落酋长的儿子,他十几岁的时候被安排到中国来留学。


    酋长大人本来的意思是让儿子留在加纳驻中国大使馆工作,维持与中国的关系,无奈酋长世子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不想从政,就想快乐的玩耍。


    进了首都一家外国语学校当老师,教那个神妙小语种。


    酋长世子只是不爱严肃认真的外交工作,他爱他的祖国,听说余梦雪愿意用打水井的设备换他们的黄金,甚至连黄金都可以是余梦雪的人自己开采,不用加纳人动手,他很高兴,立马与父王联系,再由父王与总统联系。


    很快,加纳方面有回复了:“我国对余梦雪总统阁下的诚意非常欣赏,不过……”


    他们拒绝了!


    王雪娇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是,你们不是缺水吗!为什么会拒绝打井设备啊?!


    再仔细一看,拒绝的理由让王雪娇无法反驳:“这种打千米深井的设备,加纳没人会用。”


    他们的意思是:要么把操作工跟设备一起送来,要么就不要了,不然来了也是一堆废铁。


    好吧,有道理!


    王雪娇本来的计划就是让那堆设备离开乌克兰的地界,然后,随便在加纳停一停,然后打井设备归加纳,雷达归她。


    如果王雪娇自己去找打井工人,也不是找不着,现在已经有愿意出国务工的人了。


    不过,那样的话,就会是民间行为。


    国家援助和民间援助的政治意义是不一样的。


    反正都是要派人过去,为什么不让利益最大化呢?


    王雪娇觉得这是大事,值得向冯老请示一下,不要浪费了向一个国家示好的机会。


    冯老接起电话,听到是王雪娇的声音,眼睛先飞快地向桌上一瞟,很好,速效救心丸在!


    向身边一瞟,想了想,伸手打开了心脑血管监测仪的开关!


    再对着房间里叫了一声:“剩剩小乖乖~”


    狗剩“吧嗒吧嗒”跑过来,跳到冯老的腿上,趴下,把头伏在冯老的膝盖上。


    冯老做好了一切准备,笑呵呵开口:“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做了什么大事?直接说吧,我受得了。”


    “……”王雪娇哼哼唧唧:“哎呀,我哪有干什么大事,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实人,我就是来随便问问,有没有兴趣跟加纳继续加深感情,要不要以国家的名义提供劳务输出?”


    “只是帮他们打井?你不是去买雷达的吗?为什么会揽这事?”冯老不明白。


    王雪娇清了清嗓子:“这不是雷达要偷偷运出来吗?总得搭点东西,不然都不好意思走……万一给人翻到了怎么办……我就想随便找个地方转运一下,从乌克兰到加纳,肯定不会有人猜到里面还夹带了那么先进的雷达。”


    “哦……”冯老沉吟片刻,忍不住再确认一次:“真的只是雷达?”


    王雪娇万分困惑:“不然咧,黄金吗?那得刨一会儿吧,而且那个是我答应给海地的,不然拿不回总统的职位。”


    冯老的嗓门陡然提高:“你又当总统了?!”


    “不是正式的,就是代总统而已,没有经过正式手续,不值钱的啦,再过两个月他们就要大选了,那个时候,我肯定就要滚蛋啦,趁权力真空期,租来用用。”


    她……这算是操控他国大选吗?


    这不是美国用来指责俄罗斯的罪名吗?如果王雪娇的身份暴露……


    冷静!冷静!她不是王雪娇,她是余梦雪,余梦雪在海地总统的职位上反复横跳,美国中央情报局会保住她的。


    冯老看了一眼仪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真的没有其他的事情瞒我了吗?”


    王雪娇认真思索了一下:“目前没有了。”


    冯老忽然抓住狗剩的右前爪,眼睛死死盯着狗剩,穿过狗剩的眼睛,看着另一个晃来晃去的得意身影:“目前是什么意思!!!”


    王雪娇抓抓头:“没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目前没有别的事情了,有的话,我会及时汇报的~”


    她嘻皮笑脸:“我一向汇报都很及时呀~我就是不喜欢写纸质报告而已嘛~”


    她说得轻松,在冯老听来,意思就是会不断有各种吓人一跳的事情陆续过来,像凌迟一样,慢慢地,一片一片把肉割下来。


    冯老凶巴巴地瞪着狗剩,把手抬起来,作势要打它的头,狗剩从来没有挨过打,见冯老把手悬停在自己的脑袋上,亲亲热热地主动钻到他的手掌下面,蹭了又蹭,快乐地摇着尾巴。


    快乐小狗的快乐传递给冯老,他把胸口的一股气吐出来,心情略好了一点。


    冯老再次确认:“你真的只是要问打井工人的事?别的没了?”


    “没啦~”王雪娇非常确定,其他事情,她都可以自己搞定。


    冯老挂了电话,做了一下心理建设,然后去见他的上司。


    代总统也是一国首脑,能以国家之名行事,没有王雪娇想的那么简单,还是要向上级报备的,不然将来这事翻出来,都是麻烦。


    领导听了“呵呵”两声:“这个小王同志真有意思,她说上就上,说下就下,想上又上了,年轻真好啊,我要是退了,那就是一辈子,当一个钓鱼浇花的老头,再也上不去了。”


    冯老赶紧替王雪娇解释:“她就是运气好,赶上海地又政变了,把新总统赶下台的空档期。”


    领导微笑:“你说那个新总统会不会是她赶下台的?”


    冯老马上替王雪娇正名:“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她绝对不可能干涉别国内政。”


    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那个新总统又没碍着她的事,她才不会管。如果妨碍她的话……那就说不定了。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报备完了,临出去的时候,领导意味深长地对冯老说:“我有一个预感,三个月之内,你会因为她的事情,再踏进这间办公室。”


    冯老无奈地扯扯嘴角:“您盼我点好吧……我也这么大一把岁数了,受不了刺激。”


    领导呵呵一笑:“别紧张,你不是这样的,给我们找麻烦的时候,你一点都没有觉得刺激到了我们。刘传伟到小王同志身边那么长时间了,他的汇报里面都没有提到过小王同志,可见小王同志平时做事还是很稳重的,你多跟小刘学学,你们俩年龄差不多,小刘的精神状态比你好多了,他都没有说要吃速效救心丸。”


    冯老:“……还不是因为国外没有……”


    ·


    ·


    国内这边的报备完成。


    援建项目只提供人,不提供钱和设备,这对自己都很穷的中国来说很友好。


    很快就确定了,只要加纳那边需要,这里就能提供一队打井的技术工人。


    万事俱备,就差运输工具了。


    王雪娇通过正式外交途径,以海地代总统的身份问乌克兰:“我想在你们这里买打井设备,再租用你们的安-225,给加纳运过去。”


    当年的苏联,可是一口气钻到了地下12262米的深度。


    区区几千米深的暗河算什么。


    随便钻钻就能出水了。


    乌克兰欣然应允,他们继承了大批的苏联先进设备,就缺买家。


    但是,安-225,到底还是借不着。


    不是乌克兰小气不愿意借,而是加纳的错,没有一个机场能容得下它起降。


    王雪娇大意了。


    在她心中就不可能会有安-225降不下来的可能性:嫌短就修长,嫌窄就修宽。


    看看云南驼峰航线的机场,不就是云南的老弱病残孕和带孩子的女人修的么,看起来就是挥着铁锹“哐哐哐”,一路平推。


    她在同心县组织人挖通自来水的沟渠也很快呀。


    在王雪娇的心中,全世界都应该像中国一样。


    事实上,就连中国隔壁的尼泊尔,论经济能力,比加纳略好,在2015年大地震之后,就任由机场跑道那么半死不活的凑合用着,196吨以上的大型机都不允许起降……


    直到地震结束四年以后的2019年,尼泊尔政府请了中航国际工程公司,才把处于崩溃边缘的机场跑道修好。


    要加纳自己把机场跑道加长加宽?


    真是在做梦。


    王雪娇满脑子都是安-225!


    现在突然计划被打乱,她一时也不知道还什么办法能把那么多雷达和资料一把运出去。


    王雪娇苦恼地托着下巴:“可是,这么多打井设备,不用运输机,还能怎么办呢……”


    “还能用船呀。”卖打井设备的乌克兰公司为王雪娇出主意。


    王雪娇垂头丧气:“货轮啊?现在黑海海域哪里有这么大的货轮……地中海的货轮,临时连租都租不着……难道我要让东南亚的货轮?


    先穿过马六甲到印度洋,再进红海,走苏伊士运河,进地中海,再从博斯布鲁斯海峡进黑海?


    光是空跑的这趟的运河费就是天价了,还有时间。”


    钱不钱的是小事,发挥一下史密斯专员的业务能力,就能把钱弄回来。


    最大的问题是时间。


    就算一个电话就能把一条船叫来,但是空驶一趟过来,少说要三十五天,还得是苏伊士不堵车,土耳其不犯病的情况下。


    王雪娇满脸愁容,这家乌克兰机械设备厂很担心跑了王雪娇这位大客户,立马替她出了一个主意:“其实,不一定要货轮嘛,是不是只要能送到就行了?”


    “是啊,不用货轮用什么?”


    那么多东西,总不能是用“大飞”吧,那得多少“大飞”才能承受得住这重量。


    机械设备厂的老板神神秘秘对王雪娇说:“我跟黑海造船厂的人很熟,他们有不少军舰造得差不多了,就是没装武器系统,能跑!他们的船!特别好!有四个涡轮增压发动机!比货轮快!”


    王雪娇还是不开心:“用船的话,一路上要被查多少次啊。”


    老板摇头:“不会的,如果是乌克兰政府的货,跟土耳其有合作协议,可以免检通过,不然黑海里的东西不都是土耳其一家说了算?”


    “哦哦哦~~”王雪娇双眼放光,“军舰耶,能给我们用吗!”


    “怎么不能!反正都停工了,都在忙着造小船呢,也没人管,您有兴趣去看看吗?挑一条合适的船?”


    王雪娇用力点头:“好好好!”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