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Chapter111郁桥的……


    郁桥的确把莫鸣深当成了空气。


    刘菊花却很不自在,因为她是知道从前郁桥和莫鸣深是有多么相爱的,所以非常不能理解后面他们为什么会分手。


    “桥桥。”


    “嗯?”


    刘菊花欲言又止,最后只留下一句长叹:“唉……”


    旁边的朱宇和张小艺则在悄悄地蛐蛐。


    朱宇:“姐,这期节目可太有瓜了,我俩等下就跟着他们走。”


    张小艺就很迟钝:“为什么要跟着他们走?”


    “你没吃过他们的三角恋瓜吗?现在同框录节目,你就不想吃第一手的瓜,看看他们会发生什么?”


    张小艺倒抽一口气,缓缓抬起右手。


    朱宇:“诶姐,你别不是要打我吧?”


    张小子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跳一边兴奋道:“有道理有道理,跟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已经听到他们密谋的郁桥:“……”


    怎么这么天真啊这对姐弟?朕为什么要和那对夫夫一起走?他们不嫌烦,朕还嫌烦呢。


    节目正式开启录制。


    大家坐大巴车一起来到古皇城,这时候他们发现,和第一次相比,今天的怀京古城可太热闹了。


    第一次来时,这里可以算得上是凄凉,大半天的看不到一个游客。


    如今不同了,因为节目的播出,安霄县火了,大批大批游客往这里来。


    不过为了保证节目顺利录制,节目组联系了当地相关部门,特意控制了一下人流量,才得以保证他们顺利进入。


    除了游客暴增,皇城里的业态也丰富了不少。


    因为当地不太懂怎么搞文旅,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头还是只保留着原生态的建筑。


    如今游客多了,里面就多了很多营生,这倒不稀奇。


    稀奇的是,相关部门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居然让当地群众穿着古装扮NPC在街边叫卖。


    卖糖葫芦、卖茶、卖特产。


    这也就罢了,还有巡逻治安的消防和民警竟然也穿古装。


    不过他们的古装肯定和其他NPC不一样,因为都是古代官府的制服。


    其他嘉宾觉得好玩儿,郁桥的感受却有些复杂。


    怎么说呢?


    梦回大枫朝,但梦回的是一个不正宗版的大枫朝,而且朕已经不是皇帝了。


    唉。


    系统哈哈大笑,笑完安慰他:“至少在家里,秦序还把你当皇帝。”


    郁桥:“……”


    和往期节目严格限制任务和内容不一样,这期节目,嘉宾们是完全自由活动的。


    不过也有一个要求:导演给大家发了张纸质地图,地图上标注了一些地点,要求嘉宾们必须在6个小时之内,完成至少四个地点的打卡。


    完成了任务或许没奖励,但少了就有惩罚。


    无疑,这也是节目组为古皇城策划的一种宣传方式,所以每个嘉宾当然是奔着打卡越多的地点越好去。


    郁桥却有别的想法。


    其他嘉宾带的都是自己的配偶或者子女,年轻,精力好。


    他带的是老母亲,肯定是能少费力气就费力气的。


    所以,他拿着地图,带着母亲和“儿子”研究了一下战略,


    地图主要分蓝色和红色两个区域。


    蓝色的皇城街区,红色的是皇宫大内。


    他一时把不定主意,便问刘菊花和曾大宝:“妈,儿崽,你们想去哪儿玩?”


    刘菊花说:“妈都可以。”


    曾大宝却说:“霸霸,大宝要去宫里玩儿。”


    好,有了一个意见。


    郁桥决定收集一下其他人的意见。


    这个其他人,指的是网友。


    他打开社媒APP,发了条帖子。


    「郁桥:枫都皇城,你们最想去哪里打卡?」


    十分钟后,他获得了四千多条回答。


    啧,互联网真是好东西啊,随时随地都能征求民意。


    他浏览了一圈,发现什么答案都有。


    「城楼。」


    「皇宫。」


    「天牢。」


    「大理寺。」


    这些都是正经回答,还有大把不正经的回答。


    「我想看皇帝的茅厕(憋笑)」


    郁桥:“?”


    「我想看古代的春宫图,这种东西,御书房应该有吧?」


    郁桥:“??”


    「只有我想去青楼打卡吗?」


    郁桥:“???”


    朕堂堂一代帝王,跑去青楼?合适吗?


    随便一刷新,四千条评论变成了七千多条评论,而且越来越不正经。


    最暴击郁桥眼球的是这条:「听说枫钰帝和他的摄政王舅舅最喜欢在汗血宝马上面做,我想看看马匹汗血宝马长什么样子(严肃脸jpg.)」


    “桥桥?桥桥?你怎么了?”


    郁桥石化了,而且感觉自己正在裂开,因为,这条逆天评论,竟然获得了最高赞和最多的回复,顺理成章被顶到了热评第一。


    他很羞愤。


    羞的是他和秦津舟的事情广为人知,并且代代相传。


    愤的是,在他看来,后代们对他政治人生的兴趣,好像远远低于他的风流韵事。


    他们对其他皇帝也是这样吗?


    郁桥的眼眸微垂,满眼失落,满脸挫败。


    这时,手机屏幕上方弹出来一条秒聊信息。


    ——秦序:不开心?


    郁桥愣了愣,心想他怎么知道?


    抬头看了眼摄像师,嗷,今天也是直播呢。


    不过,摄像师没有拍到他的手机,所以秦序不知道他在难过什么。


    ——yq:没什么。


    回复完,把手机丢回口袋里,左手拉着刘菊花,右手拉着曾大宝,慢吞吞地往前走。


    算了,走到哪儿算哪儿吧,不过这儿距离皇宫就还有非常远的距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郁桥正想办法呢,这时,前方驶来一辆摆渡车。


    “……”


    朕,多虑了。


    坐上摆渡车,观看沿途的风景,曾大宝兴奋得手舞足蹈,刘菊花心情也很舒畅。


    路过一家茶点店,郁桥想着早上大家都没吃好,就带着他们下车。


    点了三杯茶,又点了些糕点。


    吃的时候,他发现路边竟然还有卖酒的,而且卖的不是别的酒,正是怀霞春。


    他观察了下,买的游客并不多,为数不多想要买来尝尝的,看到廉价的包装和粗鄙的标识,又被劝退了。


    郁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一会儿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梁潮竟然也来了这古皇城,并且看到了昨天他喝的酒,非常高兴,一下子出手阔绰地买了五瓶。


    买完以后,还给老板提建议:“老板啊,酒卖不出去,你可以先送小样让大家试*喝啊。”


    郁桥:“……”


    真是什么瞎主意都能出。


    果然,就听到老板回答说:“不行的嘞,这酒烈得很,酒量不好的,一口就能把人喝醉。”


    “额。”梁潮尴尬,“那倒也是。”


    梁潮拎着五瓶酒,也不嫌累,准备走人,这时,他才发现郁桥。


    他也不忌惮出境,嗖的来到他面前。“桥儿,喝一杯?”


    郁桥:“录节目呢,要喝你自己喝。”


    “行吧,那不打扰你了。我先走。”


    “等等,回来!”


    梁潮折回来:“怎么了?”


    郁桥从他手里抢过一瓶,问他:“这怀霞春好喝吗?”


    “废话,我昨天喝的那瓶不是你的吗?你不知道好不好喝?”


    郁桥嘴角微弯,看向镜头,说:“未成年不许饮酒哦。另外,这酒度数高,成年人也不宜饮太多。”


    梁潮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打广告。


    再回头一看原来那个酒摊,好家伙,刚才还没什么人光顾,这会儿却已经围满了游客。


    “牛啊你!不愧是城市代言人。”


    郁桥把酒还给他:“还没有定的事,别瞎说。”


    “可安霄县不是已经官宣你做这里的景点大使了吗?”


    是,昨天安霄县的官媒宣布的,宣传照是问王三柱要的,官宣出来之前,郁桥甚至不知道有这个事。


    没有通知他,相关部门只对接了他的经纪人,是因为这只算作是Y市代言人里的一小个环节,不算另外酬劳,tiltle自然也没有城市代言人高。


    郁桥对梁潮做个“请走,别打扰朕工作”的手势,梁潮才离开。


    喝完茶吃完糕点,郁桥又带着母亲和“儿子”上路了。


    经过那个酒摊,看见已经售卖了大半,老板正在美滋滋数现金。


    这时,郁桥发现刘菊花好像对怀霞春很有兴趣的样子,眼睛一直盯着那些酒。


    他抿了抿唇,走上前,对老板说:“老板,来一瓶。”


    “好嘞。”


    郁桥掏出手机正要付钱,才发现摊上立了个纸牌,上面写着:每瓶5元,现金支付!


    他再扫了眼老板,是个爷爷的年纪。


    怪不得。


    可怎么办呢?他没现……


    等等。


    郁桥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皮夹。


    有!


    两指从皮夹里夹出一张崭新的五元纸币,递给老板。


    老板感激地接过,说:“谢谢你啊年轻人,谢谢你照顾生意。”


    “不客气。”


    郁桥的手指摩挲了两下质感很好的皮夹表面,嘴角勾了勾,把皮夹放进口袋里,拎着酒,带着家属往前继续溜达。


    突然,老板叫了一句:“小花?”


    郁桥回头,谁是小花?


    老板对着他这边又喊了句:“小花,是你吗?”


    这句小花肯定不是对他喊的,他看向刘菊花。


    刘菊花面若正常。


    郁桥收回眼神,对老板说:“爷爷,没有你认识的小花哦,你再到其他地方去找找。”


    说完,他拉起刘菊花的手往前走,曾大宝屁颠屁颠在后面跟着。


    “妈,那边有家古装店。你还没有穿过古装吧?我给你买一件穿穿。”


    “这……好,妈试试。”


    一家三口越行越远,原本的酒摊又围上了许多游客,酒卖得越来越热闹,很快要没了。


    一个女游客说:“爷爷,这最后一瓶留给我,我没有现金,现在去找别人换,你要等我哦。”


    “好的好的,去吧。”


    女游客前脚刚走,后脚,一只男人的大手就把这最后一瓶酒从酒摊上拿了起来。


    老板连忙说:“对不起,下次再来吧,这最后一瓶酒已经被一个姑娘预定了。”


    谁知,男人一声不吭,丢了张百元大钞,拎着酒就走了。


    “你这年轻人怎么……”


    跟在男人后面的,是郁良,和他们的摄像师。


    郁良追上莫鸣深,忍着情绪,说:“鸣深,这酒可能不太合你口味。”


    莫鸣深侧了他一眼:“没喝过,你怎么知道就不合我口味。”


    郁良被呛了,心情更加烦躁,但也只能忍着,然后指着一辆路过的摆渡车:“我们坐车吧,去城墙打卡。”


    莫鸣深却道:“人太多,味儿不好。”


    说完,继续往前走。


    郁良脸色难看,他会不晓得这个男人是在故意跟着郁桥?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然后闭了闭眼,企图用“剧本”操控莫鸣深。


    莫鸣深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对他温柔地说:“阿良,你累吗?”


    郁良勾了勾唇,说道:“还好,不累,不过……”


    谁知莫鸣深下一秒竟说:“不累就继续走,别耽误时间。”


    郁良:“……”


    郁良的脸色忽青忽白又忽红,双手捏成拳头,努力隐忍着屈辱。


    亏得他看不见直播弹幕,不然他要当场崩溃了。


    第112章 Chapter112郁良把……


    郁良把413系统召唤出来。


    “又是郁桥搞的鬼,对不对?”他气急败坏地问。


    “……”413系统也很无奈,“他没有篡改你的‘剧本’的能力,如果有,莫鸣深早想起一切,甩掉你,跑去找郁桥求复合了。”


    “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早说了,郁桥作为古早主角受,他身上自带原生世界的能量,多少会影响到你。”


    413系统又安抚他。


    “不过你也不要太悲观,这个世界毕竟是你的,你是主人。他的原生世界能量再强,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逐渐削弱。”


    郁良听到这儿,稍微松了点气。


    但很快,他又担心郁桥的能量自主削弱得太慢,在这期间,莫鸣深会被影响得完全想起对郁桥的感情。


    “难道我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当然不是,你也可以通过增强自己的能量,来压制郁桥的能量。”


    郁良愣住:“我的能量能增强?”


    “当然。”


    郁良高兴:“怎么增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郁良气笑了,“所以你这个系统到底有什么用?”


    413觉得自己被骂得很无辜:“我的意思,如果你的‘剧本’能量不够强,你也可以通过你自己的努力让这个世界的人主动爱上你。这个叫什么来着?哦对,叫人格魅力!”


    “可是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爱上我?”


    这下轮到413气笑了:“你自己的考卷怎么拿高分,问我?不好意思,我只管系统能操控的事,比如我给你提供创造‘世界’的‘笔’,至于你这个人要怎么变优秀,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


    “你不会是一点自信都没有吧?”


    “……”


    “看来你也知道,原来你一点人格魅力都没有。”


    说完,413系统下线,徒留郁良无能狂怒。


    等他回神,莫鸣深已经走远了,他赶忙追了上去。


    *


    郁桥在皇城街区找了两个打卡点,一个是桂轩楼。


    它是当时京城最大的酒楼,可惜如今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了,听说以后相关部门会根据历史图来复原它。


    第二个打卡点是染坊。


    和酒楼不一样,这里反而保留得挺完整的,当年用来染布的工具都保存得很好,甚至还能看到几匹当年遗留下来的布料。


    当然,它们都被官方陈置在展柜里。


    打完这两个卡,郁桥就带着刘菊花和曾大宝进了枫宫。


    他先是带着他们去了朝堂大殿。


    曾大宝看着高高在上的龙椅,大声地“哇”了一声,说:“霸霸,那个椅子好霸气啊,坐在上面肯定很舒服。”


    郁桥却道:“一般。”


    “为什么?”


    “硌得慌。”


    “霸霸,你坐过吗?”


    郁桥严肃地看着曾大宝,把七岁的男孩子看得瑟缩了。


    倏地,郁桥笑道:“骗你的,我怎么知道舒服不舒服?”


    “霸霸,我觉得会很舒服。”曾大宝说。


    “为什么?”


    “因为当皇帝辣么厉害,所有人都崇拜他,他坐在上面就非常舒服啦。”


    郁桥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是。但霸霸当不了皇帝,霸霸就很嫉妒他们当皇帝的,得不到就要毁掉,所以霸霸逢人就说,当皇帝一点也不好,坐龙椅也很不舒服,咱们不稀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曾大宝大笑。


    郁桥扯了扯唇角,只是看着龙椅的眼神有些怅然。


    正在直播呢,他当时不能说,朕原来就是皇帝,坐龙椅就从来没有舒服过,满朝文武大臣虽然跪拜朕,可他们当中多的是心怀怪胎的鬼魅魍魉,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他们吃掉,骨头都不剩。


    这些话说出来,没人会相信,观众们肯定会以为他疯了。


    他唯一圆回来的方法,就是只能说是自己在开玩笑。


    离开了朝堂大殿,郁桥又带着他们去了藏书阁。


    来到这儿,他心里的怅然感更强了。


    几十万册藏书,全没了。


    当然,倒也不是全被现代历史考古队搬走了。


    首先,他去世后,下一任君主迁了京都,把大部分的藏书都带走了。


    后来又经历了种种的历史变迁,又一部分的藏书丢失了。


    再后来,发生了一场非常严重的地质灾害,把怀京城掩埋在了地下,等考古队把它挖出来时,最后所剩无几的藏书也毁得七七八八,最后但凡还有点研究价值的,都被考古队搬走了。


    “霸霸,这个图书馆是空的诶。”


    “嗯,空的。”


    “皇帝就是在这里读书学习的吗?”


    “……嗯。”


    一般是在御书房,但他喜欢在藏书阁。


    没别的原因,藏书阁大,更好藏人。


    藏谁?


    藏他自己。


    因为秦津舟经常捉他,他避之不及,便把自己藏起来。


    不过,不管他藏得再好,秦津舟永远都能找到他,好像在他身上安了什么定位器似的,真气人。


    曾大宝上跑下跑,突然发现了一张床,爬了上去。


    过了会儿,又看到一块非常大的石头。


    “霸霸,这个石头好漂亮啊,但是为什么图书馆有石头呢?”


    “额。”


    郁桥顿时有些尴尬。


    为什么藏书阁里有石头?当时其实也没什么用,只是一个名贵的摆设罢了,放书放茶放文具,或者坐着休息,都行。


    他尴尬的是,因为这块石头宽大平坦,他和秦津舟曾经在上面……做……


    当然,他是非自愿的。


    以前看书练字什么的总不认真,还总和秦津舟闹别扭,秦津舟被惹恼了,就会把他摁在这上面弄。


    主要是在夏天做,因为夏天热,而这块石头触肤冰凉,脱光衣服躺在上面,很舒服。


    冬天也做过一次,不过体验感不太好,直接把他给冻发烧了,自那以后,这石头就只用于夏天。


    “霸霸,你脸怎么这么红呀?”


    “……热、热的。”郁桥不擅长撒谎。


    “哦。”曾大宝发挥他锲而不舍的精神,“霸霸,你还没说,这块石头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郁桥正在想怎么编,突然就听到刘菊花说:“这里有介绍。”


    哎呀,他没注意,旁边本来立了个文物介绍牌。


    郁桥扫了一眼介绍牌上的文字,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上面的介绍平平无奇,只说它是个用来休息的工具。


    他把上面解释的内容告诉曾大宝,曾大宝有点失落:“我以为是一个超级厉害的石头呢。”


    “……”


    郁桥拎着他,赶紧离开这个少儿不宜的地方。


    出了藏书阁,郁桥还在想下一个打卡地点去哪儿,一抬头,迎面撞见了郁良和莫鸣深。


    郁良牵住莫鸣深的手,看着郁桥,故作惊讶道:“哥,好巧啊。”


    “嗯,是很巧。”


    郁桥淡漠地回复了一句,然后带着刘菊花、曾大宝和摄像师一起坐上摆渡车,扬长而去。


    从未被郁桥正眼相看的莫鸣深,脸色冷得瘆人。


    郁良见状,突然松开莫鸣深的手,提腿要进藏书阁。


    门槛其实也不是很高,但他“啊”的一声摔倒了。


    听到惨叫声的莫鸣深终于把注意力挪回到了他的身上,几步上前,把他抱了起来,放到石阶上,然后关切地问:“哪里摔疼了?”


    郁良双眼闪烁着泪花,指了指左脚。


    莫鸣深立刻把他的左腿裤管推了上去,心疼道:“都肿了。”


    郁良抹了一下眼角,故意露出一副我在强装坚强的表情:“没事。我还能走。”


    说这话的时候,他抬眼看了一下摄像师,摄像师立刻了然地把镜头推近,特写他们夫夫情深的甜蜜镜头。


    莫鸣深是真的很关心郁良的伤势,帮郁良脱了鞋,握住他的脚踝,自言自语道:“不行,这可太严重了,得去医院。”


    郁良破涕而笑,有些娇羞道:“没事啦,鸣深,你太小题大做了。”


    说着,就要把自己的脚收了回来。


    哪知,莫鸣深的手力道极大,大到恐怖的程度。


    郁良其实摔得并没有多疼,一切都是装的,但是,莫鸣深用力地握着他的脚踝,不紧不让他厉害,还要把他的骨头给捏碎似的。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难以置信地看向莫鸣深。


    莫鸣深对他温柔一笑:“你看你,疼得脸色都白了,还假装没事。别动,让老公给你揉揉。”


    郁良心里害怕,立马拒绝:“别……”


    来不及了。


    莫鸣深握住他的脚踝,说是给他揉,可实际是几乎用拧的力道。


    “啊——!”


    钻心的疼让郁良真正地惨叫出声。


    莫鸣深赶紧松开他,紧张极了:“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用错了方法?”


    摄像师提醒他:“脚崴了,不能马上揉。”


    莫鸣深的脸上立刻露出自责的神色:“阿良,对不起,是老公太没有常识了。”


    “……”


    郁良疼得上气不接下气,额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莫鸣深把他抱了起来,叹道:“看来是不能继续录节目了,关了吧,我要送阿良去医院。”


    摄像师:“额。这……”


    莫鸣深突然冷厉地看向他:“怎么?你有意见?”


    摄像师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他怎么敢?眼前这个男人可是节目组的金主爸爸之一。


    他只能关掉摄像机。


    摄像机一关,就再也没有观众能看到莫鸣深和郁良了。


    莫鸣深一秒变脸,脸上的温柔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他垂眸看着郁良,冷淡道:“我让人送你去医院。”


    郁良瞪大眼睛:“你不陪我一起去?”


    莫鸣深没回答,只瞳孔冷冰冰地盯着他。


    他吓得浑身打了个颤,不敢再问。


    几分钟后,莫鸣深把郁良交给他的手下,自己则在这枫宫里闲逛了起来。


    他看似自由自在的,可他的目光总是在寻找一个身影。


    找不到,也不装了,直接拦住一个游客,问他:“看到郁桥往哪里走了吗?”


    游客:“……”


    今天在这皇城里的游客,谁不知道《氧气生活》也在这里录制节目?谁不知道他们正在直播?谁不知道郁良带了莫鸣深一起来录节目?


    现在,莫鸣深你中断录制,没陪你的老婆去医院,而是独自一人打听郁桥的下落。


    不是,哥们儿,六百六十六,你演都不演啊?


    游客觉得好笑,回答说:“我不知道。你可以去他的直播间,看看他走到皇宫哪儿了啊。”


    好主意,莫鸣深想,我怎么没想到?


    他当场掏出手机,搜索了两下,点进节目直播间,找到郁桥的房间,发现他和他的养母以及“儿子”正在皇家马场。


    嘴角露出一丝喜悦,他转身,上了一辆摆渡车,对司机说:“去皇家马场。”


    司机回答:“我这辆车的路线去不了马场,你换一辆吧。”


    “不行,你必须去。”他命令道。


    “不是,你谁啊?没看到车上还有其他游客吗?怎么那么霸道啊你?”


    莫鸣深脸色铁青。


    看到车上其他游客都在拿手机拍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把手伸进兜里,掏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百元大钞拿了出来,递给他们。


    “你们自己分。只有一个要求,全都给我下去。”


    游客们立马喜笑颜开,争着拿了钱,跳下摆渡车。


    “得了,老奴这就下车,祝莫总心想事成。”


    “哈哈哈哈数数,这儿多少钱?”


    “啧,有钱人就是出手阔绰。”


    “不是。我们就这么下车了,会不会太没出息了?”


    “跟钱过不去,你就出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鸣深听到他们的笑声,心情更烦了,冲司机喝道:“他们都下去了,你怎么还不开车?”


    司机都无语了:“不是,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这车是公家的,有固定路线,去不了马场,懂?”


    莫鸣深突然摘下手上的腕表,甩给他,不耐烦道:“这下可以走了吗?”


    司机:“……”


    这有钱人是不是有病啊?


    但是吧,这表看上去好像很贵,他要不要为了金钱而折腰呢?


    正纠结呢,正巧这时,另一辆摆渡车路过,司机立马喊停,说:“兄弟,帮我搭个客去马场,回头请你喝酒。”


    然后,回头对莫鸣深说:“你去坐那辆,那辆可以抵达。”


    莫鸣深立刻下车,上了对面那辆,表也没想着要回来。


    第113章 Chapter113皇家马……


    皇家马场是个面积广阔的马场,现在破败了,没什么游客来。


    但是在当年,这里圈养着西域上贡的数百匹品种最为精良的汗血宝马,也是战马的头号育种基地。


    马场里立了一座马的雕像,因为风蚀,几乎不成样子了,但通过棱角,依稀能见到它当初的意气风发。


    “霸霸,这是个什么马?”


    郁桥的手轻轻地在雕像上抚摸而过,像在抚摸自己的亲人、朋友和孩子。


    “这是一匹汗血宝马,并且是汗血宝马中的王。”


    “哇,好厉害啊,它有名字吗?”


    “有,叫……追影。”


    追影,是枫钰帝人生中拥有的第一匹汗血宝马,也是秦津舟在他八岁登基时,送给他的登基礼。


    这匹马,其父亲和母亲分别是最骁勇善战的马中帝王和马中王后,而追影出生后,不仅是同一批小马驹里基因最好的,品相也是最出色的。


    秦津舟万里挑一,把当时还是小马驹的追影送给枫钰帝。


    枫钰帝喜爱极了。


    追影追随了他二十二年,期间上过战场杀过敌,也保过帝王护过驾。


    枫钰帝并不是个绝对理智的人,有时候做事挺任性的,这可能跟他从小活在秦津舟的保护圈里而惯出来的毛病,所以他有时候一高兴,就会莫名其妙写道圣旨,给追影升官晋职。


    追影都当过什么官呢?


    比如它膘肥体壮,肌肉俊美,枫钰帝遂封它为“神骏阁大学士兼御带膘侍卫”,官正四品。


    比如它唱歌好听,枫钰帝又封它为“百乐寺协律嘶郎”,官从二品。


    每次封这种乱七八糟的官,满朝大臣就很无语,但他们也不敢反对。


    因为摄政王不反对,甚至纵容小皇帝。


    当然,马生从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当官哪有一直升,不被贬的?


    追影被贬过,而且被贬得略有些无辜。


    话说那年,枫钰帝十八岁,情窦初开,春心萌动,一次百官夜宴中,对老丞相带来的侄孙女儿一见钟情。


    宴席结束后,小皇帝辗转反侧了一夜,最后爬起来,大笔一挥,写了一封情书,并附上一支笛子做定情信物,准备送于老丞相家的小姐。


    她要是收了,并回信了,说明他能娶上老婆了。


    她要是收了,没有回信,说明他有戏,只是在考察阶段。


    她要是没收,把信退回来了,那算他倒霉。


    一切准备妥当后,枫钰帝在找谁送信的环节上犯了难。


    因为此事暂且不能外传,万一失败了,他这个皇帝的面子往哪儿搁?


    不能找身边的大太监大宫女,因为他们都是秦津舟的人。


    那找母后?


    不行,惊动了母后,万一母后一高兴,信都不帮他送了,直接一道懿旨,让人直接从老丞相家里抬进宫怎么办?


    枫钰帝觉得,虽然他对人家姑娘有心,可不能强取豪夺,行有损帝王和君格之事。


    相反,他得做个有风度、有海量的男人和皇帝,对不对?


    征服女孩子,得靠魅力,而不是靠手段。


    嗯,就是这样的。


    思来想去,枫钰帝终于决定把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追影。


    追影通人性。


    更何况,送快递这种事,本就是马儿的基础业务。


    送信马确定好了,就等待时机了。


    时至三月,桃花春李满天芳,每年这个时候,皇城的官家公子小姐们就会举办踏青春会。


    这是个交友会,寻友人,寻爱人,皆可。


    枫钰帝得知老丞相家的小姐也会前往,便意识到机会来。


    在经过一番缜密的安排后,他好好打扮了一番追影,给它洗了澡、剪了毛、修了蹄、戴上喜庆的红色花绢,出发咯。


    出发前,枫钰帝还给它看了小姐的画像,嘱咐它别认错人,一定要把信和笛子送给踏春会上最漂亮的人,懂?


    追影频频点头,好像在说,不就是最漂亮的人吗?懂。主子,你放心,你的终生幸福包在马身上了。


    就这样,追影带着信物,哒哒哒出宫去帮小皇帝相亲去了。


    它是上午去的,下午回的。


    枫钰帝满心期待,在它身上找来找去,发现信物什么的都不在,大喜:“她同意啦?”


    追影耷拉下脑袋,心虚地看了他一眼。


    枫钰帝愣住:“没、没同意啊?”


    他挠了挠头,并不气馁:“也行吧,虽然没同意,但至少收了朕的信物,说明朕还是有希望的。”


    谁知,追影的脑袋耷拉得很低了,更心虚地看了他一眼。


    枫钰帝:“……”


    枫钰帝:“那朕的信和笛子呢?你别是给朕搞丢了?”


    追影原地转了个圈圈,蹄子疯狂刨地。


    郁桥这下看不懂它的意思了,便命人赶紧去把他的信物给找回来。


    那玩意儿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给捡着,不然满京城都要知道他在追女孩子了。


    结果他派出去的人还没出宫,大太监来报:“陛下,秦王来了。”


    一听到秦王,枫钰帝还没怎么样,追影嗖的跑走了。


    准确地说,不是跑,是逃。


    枫钰帝:“??”


    他正盯着傻马的背影发愣呢,秦津舟已经大步流星地踏进了他的寝宫。


    彼时园子里百花齐放,桃花更是妖艳,风一吹,一场粉色雪花落在男人的发间和肩上,男人白衣胜雪,眉目清晰,清隽得像走在白茫茫世间的一道清影,总是频频惹人驻足三分。


    枫钰帝看得有些呆了。


    他有个小秘密——他为什么讨厌秦津舟?


    其他客观因素不论,主观上,他讨厌秦津舟的一点是,这个男人的颜值,威胁到了他的地位。


    可恶,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美名,岂可易主?


    刹那间,枫钰帝眯起狐狸眼,想到一个很坏的主意——朕要偷偷把秦津舟藏起来。


    如此,将再也不会有人威胁朕在大枫朝颜值界的地位。


    然而他不知道,非常巧的是,秦津舟刚好和他一个想法。


    ——他,想把小皇帝给藏起来。


    那时那刻,大地飞花、桃樱似雪的春天里,他凝视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小皇帝,一双狭长冷冽的凤眸里,如凶浪般翻滚着的是对鲜衣怒马少年郎的占有欲。


    他今天来宫里,只有一个目的。


    “皇上,你在找这个吗?”


    郁桥看着秦津舟手上拿着的东西,瞳孔骤缩:“它们怎么会在你那里?”


    秦津舟的嘴角泛起微微的冷笑:“这你得问追影,是它送给我的。”


    “……”枫钰帝炸毛:“追影,你给朕回来!”


    追影颠儿颠儿跑回来。


    他拎起它的一只耳:“朕不是让你送给踏春会上最漂亮的人吗?你怎么送他手里去了?”


    追影看向秦津舟,觉得自己很无辜。


    枫钰帝人都傻了:“朕说的是姑娘!姑娘!不然你让朕娶一个男人吗?”


    秦津舟脸色凝霜:“皇上想纳妃子了?”


    枫钰帝负手而立,抬了抬下巴:“那咋了。朕已经到年纪了,不是吗?”


    “可、以。”秦津舟嗓音很轻、很漫不经心,但莫名让人听得心惊胆战。“但微臣不同意。”


    枫钰帝吞了吞口水:“为、为什么?”


    秦津舟将信撕了个粉碎:“没有为什么。”


    笛子,他倒没有动。


    因为……


    枫钰帝正生气呢,心里暗骂秦津舟你个混球,凭什么不让朕纳妃?凭什么?


    下一刻,秦津舟大步跨近,和他咫尺而对,眼神冰冷地盯着他:“小皇帝,你敢把我送给你的笛子送给别人。”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


    “……”枫钰帝的气势当即弱了下去,“朕要送个贴身信物给人家女孩子嘛。”


    “所以就选择了我送给你的信物?”


    “不就一支破笛子吗?”


    “一支破笛子怎么又够格做你的贴身信物了?”


    一个哪儿哪儿都是破绽的逻辑。


    枫钰帝理亏,他道歉:“对不起。朕只是觉得,这个笛子朕很喜欢,送给她,她应该能感受到朕的诚意的。朕没想到你会因为这支笛子是你当初送给朕的而生气。”


    事实上,他到现在也没懂秦津舟为什么会生气。


    他宫里的宝物哪个不是王朝大臣、邻国番邦进献的?


    他也时常把那些宝物当成赏赐物赏赐给朝臣,这叫物尽其用,也没听说过哪个送礼人会生气啊。


    再说了,他是皇帝,想怎么处置自己的东西就怎么处置自己的东西。


    小皇帝想得理所当然,一抬头,发现秦津舟罕见得脸色发白,眼睫微垂,凝视着他的深眸里竟然像泡沫一样浅浮着一层淡淡的悲伤和落寞。


    “?”他顿时心软,“你怎么了?”


    秦津舟见小皇帝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眸子闪烁着诡谲的精光,他浑身带着强大的胁迫感,冷笑:“我的陛下,你真是好一个借花献佛啊。”


    枫钰帝心里一凛,脸色瞬变,心里发毛,暗喊不妙。


    他抿了抿唇,佯装镇定道:“你要生气,朕不送了还不行吗?”


    说着,从秦津舟手里抢回笛子,然后往寝殿里逃。


    他逃得很顺利。


    但片刻后,秦津舟也进来了,背着双手,脚步不紧不慢,冷冽的凤眸侧着看向他的同时,寝殿大门被外头的侍卫轰然关上。


    枫钰帝才松一口气,这会儿看见他,又见大门都关了,立时吓得魂飞魄散。


    “秦津舟,你想干什么?”他尝试以帝王威严喝退秦津舟。


    但他那点威严,在秦津舟眼里,和小猫儿挠人有什么区别?


    秦津舟一步步逼着枫钰帝后退,嘴角噙着没有温度的笑意,脸上是无尽的冷漠。


    “陛下怕什么?难道我会吃了你?”


    “你、你不要过来……放肆!”


    噗通,枫钰帝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下巴立刻被一根骨节分明的长指捏住,尔后被迫抬起。


    秦津舟强势的气场压迫着他,薄唇轻启,轻轻道:“陛下,你只记得送心仪的姑娘礼物,却从来不记得给我送礼物。陛下,也给我送一个吧?”


    枫钰帝瞳孔里满是忌惮和害怕,弱弱地问:“你想要什么?”


    他的眼珠子转了转,语气飞快地说:“朕宫里有很多东西,你随便挑。不够,库房里还有,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价值连城的宝贝?”男人弯下腰,成熟的眉眼像锋利的刀尖,带着咄咄逼人的冷意,“那我眼前这个宝贝,算什么价呢?”


    枫钰帝浑身一僵,眼珠子都直了。


    秦津舟继续俯身,腰压得更低了,几乎是贴着他的唇边说的:“微臣今天很生气,要不,陛下赏我一件无价之宝吧?如何?”


    “无价之宝?”枫钰帝嘴唇哆嗦,“什么?”


    秦津舟的唇来到枫钰帝的耳边,呼吸灼热,声量低到暧昧不堪:“你说呢?我的钰儿。”


    钰儿。


    钰——稀世珍宝,无价之城之意。


    这个字,是当年秦津舟送给郁桥的帝王尊号。


    郁桥以为的解释是,作为真龙天子,他是黎明百姓之珍宝,将造福百姓,造福天下。


    如今,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过来,秦津舟送他这个尊号,竟别有用意。


    而且此用意,甚私。


    枫钰帝羞耻得脸都红了。


    然而他这反应落在秦津舟眼里,可爱得不行,撩人得不行。


    他轻轻地抚摸少年牛奶般的脸和粉色桃花一般的唇瓣,又觉得不够满意,目光下移,盯着小皇帝的龙袍,意味深长地说:“微臣想起来了,陛下如今已经成年了,对吗?”


    枫钰帝的呼吸开始颤抖:“朕、没有。朕才十八。”


    男子二十弱冠。


    “可陛下刚才又说什么来着?你说已经到了纳妃的年纪。”


    枫钰帝咬了咬唇,不知该怎么反驳。“朕……唔……”


    半晌后,他捂着红肿的嘴巴,眼泪汪汪地瞪着秦津舟。


    秦津舟心情跳跃,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小皇帝大惊失色:“不你想作甚?放肆……嗯……疼,放开朕!”


    他后悔了。


    后悔给什么千金小姐送传情信物了。


    若没有此事,他也不会被秦津舟摁在榻上欺负*和报复。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惹怒神魔后,下场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谁来救救朕?


    “呜……唔……朕要鲨了……嗯~?”


    没人来救朕。


    第114章 Chapter114事后已……


    事后已经是半夜了,枫钰帝趴在龙塌上,薄被盖在身上,只露出了纤瘦的肩膀和修长的脖颈。


    十八岁的少年哪儿哪儿都是美好的,又本就养尊处优,皮肤细腻雪白得像牛奶。


    今晚不太一样,这汪牛奶上,还点缀了许多颜色深深浅浅的梅花。


    他委屈极了,又累、又疼、又屈辱,气若游丝地歪了下头,便正好看见秦津舟伸手从一堆凌乱的衣服里,捡起属于自己的那套。


    这个男人穿衣服的动作漫不经心的,像吃饱喝足后餍足的狼,心情不错,期间还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小皇帝。


    小皇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累成这样还想张牙舞爪的他落在秦津舟眼里,反而有种勾引和邀请的意味,因为小皇帝自己不知道,此时此刻,在秦津舟看来,他是一颗汁水饱满、红得诱人的果实。


    被采摘后,一双会说话的漂亮眼睛瞪着他,绯红湿润,就很委屈,在生气、在控诉、但也在勾人。


    秦津舟腹下某处才刚因为满足而熄灭的火又蹿了起来,但他知道小朋友是第一次,不能折腾得太过了,只好弯腰帮他盖好被子。


    枫钰帝觉得此刻应该杀了这个大逆不道的男人的,但他没力气,而且他也打不过秦津舟。


    最后,千言万语的恨,只化作了一句没什么杀伤力的狠话:“你给朕等着!”


    说完,把一整个脑袋蒙进被子里。


    秦津舟坐在床沿,沉默地看着鼓起一团的被子,很久以后,才回答:“好。我等着你。”


    “……”


    门开,门合,夜风里夹杂着清冷的桃花芳香。


    枫钰帝很累的,他感觉自己要猝死,可那个男人走了后,他又没了睡意。


    心烦意乱之下,他撑着疲惫到快要崩溃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简单地穿了衣服,玉冠也没戴,散着头发走出寝殿。


    寝殿门口,立时整齐地跪下一排宫女和太监。


    宫门口,无数侍卫像雕塑一样守卫着。


    每天每夜,未经允许,别说人了,连只鸟都飞不进他的华乾宫。


    可就是这样有些铜墙铁壁的守卫的帝王宫殿,秦津舟却能来去自如,并且,根本惊动不了慈宁宫的太后和太宣殿的太上皇。


    惊动了又如何?


    如今的秦津舟把持着朝政,可能高祖和太宗皇帝复活过来都奈何不了他。


    枫钰帝站在寝殿门口,仰望着漫天繁星,心中有一丝的明朗,又有一丝的茫然。


    明朗的是,他终于确定,秦津舟好像很喜欢他。


    迷茫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制止。


    经过今晚之事,他应该恨那个男人的。


    他也的确恨。


    可这股恨,并没有那种被扼住帝龙咽喉以后想要毁天灭地的憎恨。


    如今的秦津舟权势滔天,对他的皇位构成了严重的威胁,他本应该早做打算的。


    母后也多次隐晦地提醒他。


    然而,不知为何,他又感觉秦津舟对他的江山毫无兴趣。


    能在二十六岁成为权倾朝野的外姓王和摄政王,是这个男人的实力,他有足够的手段让如今的江山从郁姓改成秦姓。


    但秦津舟没有做。


    或许别人只是以为他在伺机,但枫钰帝能切身地感受到,这个男人唯一感兴趣的好像只有……他。


    所以,他现在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秦津舟若有谋反之心,他也好干脆点早做削番的打算,虽然过程肯定是艰难的,但至少目标和道路是明确的。


    问题是,秦津舟没那个心。


    但这个男人又的确大逆不道,对龙椅上的帝王有非分之想。


    枫钰帝年纪小,哪怕饱读文学,却无法在浩瀚史海中找不出一个先例。


    烦死他了。


    月亮挂在枝头,花朵在害怕地颤抖,生怕离那灼灼月华太近而自我焚身。


    脆弱的少年穿着单薄的衣服,迷茫混沌地在黑夜中行走,太监宫女们在身后谨小慎微地跟着。


    走着走着,草丛里传来动静,是追影。


    这马心真大,闯了祸都不知道,还吃。


    枫钰帝顿时气儿不打一出来,拎起它的一只耳,说道:“来人,给朕传旨,免去追影身上一切官职,贬为庶马。”


    追影:“……”


    俗话说的好,马生就是一个起起落落的过程,落了也不怕,总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若干年后,追影官复原职。


    其原因竟是……


    某天,秦津舟和小皇帝一起夜骑,他们突然心血来潮。


    一心血来潮,就发现了片新天地。


    嗯,就是说,在马背上做,好像还……非常……极其不错。


    小皇帝龙心大悦,大手一挥,又给追影恢复了官职。


    追影:“……”


    *


    “霸霸,你又很热了,对不对?”


    大宝的声音打断郁桥的回忆。


    “你的脸又好红呀。”


    郁桥:“……”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这里没什么好玩的,我们走吧。”


    现在的皇家马场的确不好玩儿,马场没马,就和酒吧没酒是一个道理。


    三人呆了没多久就离开了皇家马场,又坐摆渡车前往别的地方。


    这回他们去了戏园子。


    戏园子的人就很多了,因为现场竟然有大剧团正在演出。


    郁桥是明星,不方便直接出现在人群里,而节目组又早就和工作人员对接好了,看见他,便领着他去楼上的包厢看。


    皇家戏园子自然是别具一格,包厢原来是不对外开放的,毕竟要知道,曾经能坐在这里可是皇帝和他的皇亲贵族。


    如今郁桥被破一次例,又坐回了当年那把椅子。


    可能是因为从勤政殿到藏书阁再到马场,他的心情已经经历跌宕起伏得够多了,所以这会儿倒没什么感觉。


    他沉默地看着戏台子上的戏,看累了,目光便随意地掠过楼下的游客。


    就是这一秒钟,他蹭的站起来。


    刘菊花不解:“桥桥,怎么了?”


    怎么了?他好像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但再定睛一看,又没了。


    看错了?


    郁桥坐了回去,定定盯着楼下的人群。


    几分钟后,他抿了抿唇,眼眸略微下垂,心想自己果然眼睛有问题,那个男人正在出差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霸霸,你看,那只龙好漂亮啊,还含着珠子。”


    传统戏剧之于小孩子的吸引力很弱,曾大宝听不懂,只一开始觉得那些演员穿着奇形怪状的戏服,画着奇形怪状的妆,在戏台子上唱着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些有趣,久了,就不想听了。


    但他又是个很乖的孩子,郁桥不说走,他就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


    他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忽然发现西边屋梁上雕刻的画很漂亮,尤其是游龙戏珠图,栩栩如生。


    郁桥顺着曾大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点头:“嗯,很漂亮。”


    尔后,他收回眼神,目光垂了垂,再次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楼下的游客。


    这一回,那抹熟悉的身影又出现了。


    郁桥确信他这次没有看错,因为不止他一个人看见了,周围其他人也看见了。


    当然,游客们不认识那个男人,但他挺拔的身高和过于出众的外貌和气质,哪怕一声不吭,只沉默地路过,也让附近的游客注意到了他。


    美好的事物都是稀缺的,颜控当场捂着嘴叫出了声:“好帅——”


    遗憾的是,他很快离开了,引得大家大失所望。


    郁桥站在楼上,视角比较孤独,所以看不清那个男人到底去了哪里。


    然而,他有预感……


    他抿了抿唇,左看了看刘菊花,发现她看戏看得入迷;右看了看曾大宝,小崽子正趴到栏杆上去研究灯笼。


    再看看摄像师。


    摄像师此刻没有在拍他,而是在拍戏台子。


    郁桥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摄像师的肩膀,示意摄像师多拍一会儿,他先离开几分钟,不用来找他。


    摄像师点头。


    郁桥插着兜,淡定地离开。


    上下楼的通道是隐秘而黑暗的,哪怕经过了现代的维修和加固,但木质楼梯依旧散发着古老又腐朽的味道。


    他在这片腐朽的味道里,听到了一些回音。


    那些回音,既像是八百年前的,又像是现在的。


    他不发一言,只埋着头,一步步向下走着。


    按理说,行走在这样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里,应该会产生一些不安感的。


    但郁桥没有。


    他一步一步走得缓慢又坚定。


    如果此刻发生阶梯坍塌事故,他不会感到意外,他也不会害怕,因为他确信,会有那么一双手,在深不见底的下面,牢牢地接住他,不会让他受一丁点儿的伤。


    这种迷之自恋的感觉,挺招笑的,郁桥也的确笑了。


    笑着笑着,他停下了脚步。


    那个回音也消失了。


    郁桥抿着唇,心里默默计算着从他此刻站着的阶梯,到楼底,还差几个。


    半分钟后,他打消了一些幼稚的念头,因为他感觉自己要是从这里直接跳下去的话,可能会当场砸死人。


    算了,留他一命吧。


    郁桥抬起脚,继续往下走。


    和之前慢吞吞不同,这回,他越走越急,甚至到了后面,急到了一步双台阶。


    也是因为跑得太急,他的脚下突然踩空了。


    和他预料得一模一样,在关键时刻,有那么一双劲瘦结实的手臂,像过往无数次那样,又稳又牢地接住了他。


    下一秒,整个身体被一股力量摁在墙上,冷冽的气息千军万马般骤然强势逼近,嘴唇被掠夺,一道火舌撬开他的牙关,攻城略地般闯了进来。


    “唔哼~”


    黑暗里,任何一丝声音都是突兀的,凌乱的呼吸和暧昧的水渍交缠声喧嚣着整个世纪,那么久,那么响。


    “不行,这里不行,你别这样……”


    一码归一码,郁桥沉溺其中,但阻止了秦序选择在这里胃口大开。


    他确信这个男人做得出这种事。


    秦序微微松开了他一点,圈着他的手臂却收拢了一些,一开口,嗓子粗哑得不行:“是你招我的。”


    “……”郁桥的脸和耳朵吭哧吭哧冒热气,“朕没有。”


    秦序咬了一下他嫩滑的脖颈,低笑:“罪犯从来不承认自己犯罪。”


    “……朕犯什么罪了?”


    秦序握住他的左手,一字一顿:“纵火烧身罪。”


    郁桥就很不满:“只烧身吗?”


    “嗯?”秦序的呼吸再一次逼近,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心早就烧成火焰山了,你不知道吗?”


    郁桥强压着嘴角,明知故问: “多早?”


    秦序也明知故问:“你说多早。”


    郁桥才不会上当受骗呢,他觉得这个话题得尽早结束,所以高傲地抬了抬下巴。


    吻,如期而至。


    依旧干涸,依旧饥渴,依旧烈火焚身,不过这次比之前耐心了许多。


    秦序一边给予他最舒服和最意乱情迷的吻,一边教他怎么吞咽和呼吸。


    哪怕他们早就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无数次,但小皇帝好像一直没有学会。


    第115章 Chapter115又有点……


    又有点擦枪走火了。


    郁桥眼尾薄红,喘着气推开秦序,二人努力平缓呼吸。


    等终于降温了,秦序拉起他的手往外走。


    郁桥不明所以:“等等,去哪儿?楼上……”


    “他们知道怎么做。”


    “啊?”


    秦序拉着郁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戏园子,走了条没人的小路,一路东行。


    “到底去哪儿?”


    前面就是御花园。


    御花园很大,小径蜿蜒又四通八达,他们来到一个莲花池,莲花池畔有少许游客正在拍照打卡。


    “来这儿作甚?”郁桥问。


    “吹吹风。”


    “?”


    不远处,拍照的游客们响起愉悦的笑声,并且有朝他们这边而来的趋势。


    郁桥暗叫了一句不好,催促秦序:“快躲起来。”


    秦序瞥了他一眼,眉宇间略有些不悦。“我很见不得人吗?”


    “……”郁桥张了张嘴,想解释,又没解释。


    秦序见状,也没逼他,把他拉进了旁边的假山里。


    然后把他抵在墙上。


    这地方还真是挺凉爽的,既晒不到太阳,风又能通过一些小洞穴灌进来。


    唯一的缺点就是,郁桥的背部硌得慌。


    不过他被吻得七荤八素,连喘息的间隙都没有,便自动忽略了这点不适感。


    这个问题是秦序自己意识到的,他很快调整了姿势——找了块石头坐下,然后让郁桥跨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郁桥这回占据了主导权,抱着男人的脖子,居高临下地吻他,还主动去勾他的舌头。


    晕晕乎乎间,他抽空想,他们好像在偷情。


    唔。好刺激。就是这情偷得莫名其妙的。


    明明来安霄县之前,他还和秦序没有任何关系。


    来了这儿,该说的没说,不该做的倒是做了。


    这嘴是能随随便便亲的吗?


    “专心点。”秦序托了一下郁桥的臀部,让他坐得离自己更近一些。


    郁桥的脸蹭得红透了,因为,现在比刚才靠着墙的时候还硌。


    秦序捏住他的下巴,继续刚才的吻,但比刚才更深,更深。


    *


    莫鸣深极度暴躁,因为他发现他永远也追赶不上郁桥的脚步。


    去皇家马场,不巧,郁桥已经走了,让他扑了个空。


    他又赶去戏园子。


    赶到时,直播间显示他们还在里面,然而他一进去,只看见了郁桥的养母和“儿子”,以及正在直播的摄像师,郁桥本人不见了。


    他虽不爽,理智还是有的,没有选择直接上前要人。


    他准备守株待兔,想着郁桥总会回来。


    然而等了没一会儿,摄像师竟然中断了直播,并带着郁桥的两位家属径直离开了戏园子。


    莫鸣深黑着脸上前挡住去路。


    “郁桥人呢?”


    刘菊花和曾大宝吓了一跳。


    刘菊花还是给这个前儿婿面子的,耐着性子说:“我不知道桥桥去哪儿,他有自己的安排,我不会过问的,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不能找他吗?”


    刘菊花也不悦了:“莫先生,你和桥桥已经恩断义绝,也各自有了新人,还请不要再纠缠。”


    《各自有了新人》。


    这六个字,在莫鸣深听来,比任何声音都刺耳和难听。


    他的脸色更阴沉了,冷声道:“我再问一遍,郁桥他去哪儿了?”


    刘菊花拉起曾大宝的小手就要走人,甚至不忘提醒身后的摄像师:“小伙子,我们走吧。”


    “站住!”莫鸣深喝道。


    眼前这一幕,颇有些大男人欺凌妇孺弱小的味道,摄像师连忙挡住他,提醒他道:“莫先生,请您冷静,不要打扰我们正常摄制节目。”


    莫鸣深冷盯了他一眼:“你不是已经停录了吗?”


    摄像师尴尬了一瞬,立马又说:“你有什么事,问我们导演组吧。”


    说完,带着老人和小孩儿赶紧走。


    他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不敢得罪你,但有些事我也不能说,你自己去问导演组吧,能问到,是你莫先生的本事。


    莫鸣深怎会听不出这小小摄像师的言外之意,他立马掏出手机打电话。


    然而,他打了数个电话,每一个接电话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可也是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对他打哈哈,不敢说实话。


    莫鸣深眉头紧蹙,很快明白过来,恐怕,今天有更大的人物来了这座古皇城。


    再结合刘菊花那句“各自有了新人”……


    他闭了闭眼,心如刀绞,第一次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这种挫败感,让他生不如死。


    但很快,傲慢和不服输的本性让他咬着牙发誓,无论如何,他今天都要找到郁桥。


    一定要找到。


    哪怕把这古皇城掘地三尺。


    但紧接着,莫鸣深冷静下来,眼神渐渐变得阴狠。


    掘地三尺?那倒也不用。


    这皇宫再大,还能大得过A市?


    当年郁桥想要逃跑,不还是被他捉回来了?


    他冷笑一声,重新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告诉他,既然这是他的地盘,我只给他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内把人给我找到了,升官发财讨新老婆,我保他心想事成。半个小时内找不到,他大舅子会亲身向他科普什么叫后果自负。”


    挂了电话后,莫鸣深的心情才稍微好一点。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足足等满了半个小时,才等来电话。


    结果竟然是,人,没有找不到。


    郁桥,人间蒸发了似的。


    这怎么可能?


    莫鸣深气急败坏地朝旁边踢了一脚,把一个告示牌给踢坏了。


    正好路过两个游客,看见这一幕,吓坏了。


    “他他他,他不是那个谁吗?”


    游客举手机拍照。


    不曾想,莫鸣深转头恶狠狠地瞪向他们,骂道:“滚开!”


    他们吓死了,以为遇上了疯子,赶紧跑路。


    莫鸣深不够解气,又提起腿,踹了一脚戏园子门口的一口鼎。


    鼎是很有重量的,可竟然也被他踹倒了,嘣的一声,把整个戏园子的游客都惊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


    “草,暴力狂吧?”


    “蓄意破坏公物,快报警。”


    “他发癫吧?这种人应该被景区拉入黑名单,终身禁止入内。”


    “还好这口鼎不是真的文物,不然他真该死啊。”


    莫鸣深不甚在意他们的指责和谩骂,转身扬长而去。


    *


    节目组定好的录制时间是六个小时,郁桥中途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回来后,有些人发现他和之前对比起来很不对劲。


    比如正好遇到了朱宇,朱宇打量了他几分,奇怪道:“你嘴巴怎么又肿又红的?”


    郁桥面不改色,但想不到什么借口:“我……”


    朱宇自问自答:“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趁着设备出故障,无法直播,特地跑去吃火锅了?”


    “……”郁桥借坡下驴,“你真是当代狄仁杰啊。”


    朱宇摆摆手,谦虚道:“这算什么?推理一向是我的强项。你那边的设备出了故障,要不蹭我的?”


    “不用,我的设备也差不多快修好了。”


    过了一会儿,郁桥恢复了节目直播摄制。


    他第一时间和直播间的网友们道歉,解释是直播设备出了故障,才暂时中断直播。


    这个借口,合情合理。


    下午太阳落山时,节目正式停止录制,大家纷纷晒出自己的打卡照。


    其中,张小艺打卡的地点最多,郁良打卡的地点最少。


    不过郁良情有可原。


    上午录制时,他还能跑能跳健健康康的,期间崴脚而中断了直播,被送去了医院治疗,下午再出现节目的闭幕式时,是打了石膏又坐轮椅的样子。


    真令粉丝心疼。


    莫鸣深则又变了回去,站在郁良身后帮他推椅子,一副深情老公的样子,仿佛之前发疯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然而鲜少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几次投向郁桥,一次比一次阴郁。


    节目录制结束后,《氧气生活》整档节目也算是彻底收官了。


    当天晚上,节目组和嘉宾们一起吃了顿庆功宴,也是收官宴,结束后,几乎所有人连夜离开了安霄县,一秒钟都不愿意留的那种。


    除了郁桥。


    他做任何事都不着急,因为他有自己的节奏。


    他拎着一瓶怀霞春,慢吞吞地走回酒店。


    此时已经是半夜了,小地方,没有夜市,所以街上没有人。


    除了身后那位搞跟踪尾随的。


    粉丝?


    歹徒?


    郁桥勾了勾唇,若无其事地一直向前走着,直到抵达酒店。


    还跟。


    终于,在郁桥进电梯时,那个男人终于忍不住了,从暗处走了出来,跟着他一起大步流星地跨进电梯。


    郁桥一点也不意外,还贴心地问了句:“去几楼?”


    莫鸣深站在他身后,镜子倒映出他帅气但阴沉的面容。


    “你去几楼,我就去几楼。”


    “啧。随你。”


    郁桥住的楼层有点高。


    往上的过程,电梯里安静极了。


    莫鸣深一直从镜子里盯着他,半天后,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极度在意的,一直耿耿于怀的那个问题:“和他接吻了?”


    郁桥觉得挺好玩儿的,转了下身体,靠着墙,双臂环胸,问他:“怎么发现的?”


    这话直接把莫鸣深问躁了,这不就是个肯定的回答吗?


    是,我和别的男人接吻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莫鸣深嫉妒得发狂,伸手就要去拉扯郁桥。


    然而非常巧,电梯门这时到达了楼层,叮的打开。


    郁桥灵巧地闪了出去。


    莫鸣深见状,立刻追了出去,黑脸说道:“郁桥,你以为你攀上比我更强的人,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你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更清楚,人是利益动物,你给不了他对等的利益,就只不过是他的一个玩物而已。”


    “哦。”郁桥淡淡地回复这一个字,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郁、桥。”


    莫鸣深咬牙切齿,气急败坏,无能狂怒,暴跳如雷,加快脚步要去捉人。


    郁桥刷卡进屋。


    下一秒,一双手圈上他的腰,然后低头和他接吻。


    莫鸣深当场僵硬呆滞住。


    郁桥就这么站在门口,被房里的男人吻了个七荤八素,他有些耳热,推了推他,说:“你够了,还有人在呢。”


    男人穿着浴袍,只露了半个侧影,嗓音低沉性感:“嗯?是朋友吗?邀请他进来坐坐。”


    他甚至都没往外看一眼,但郁桥和莫鸣深都可以确定,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郁桥:“……”


    他看向莫鸣深,那一刻,他竟然有点心疼他。


    “莫总,要不……进来坐坐?”


    莫鸣深脸色苍白,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不进……”


    “够了!!”


    莫鸣深眼睛猩红地瞪了他一眼,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然后转身疯了般愤怒地离去。


    郁桥不懂:“朕做错了什么吗?”


    秦序低笑:“没,你很乖,做的所有事都是对的。”


    郁桥抬眸看向他,面露不爽:“这都几点了?你能不能有点边界感?赶紧从朕的房间滚出去。别打扰朕睡觉。”


    “……”秦序默了默,问:“陛下需要侍寝吗?”


    郁桥:“…………”


    听听,这是什么狗话?


    第116章 Chapter116秦……


    秦序并没有得到小皇帝的侍寝机会,他被赶到了隔壁的客房休息了一晚。


    次日,郁桥很早就醒来了,心里莫名空落落的,就去隔壁找他。


    开门的不是秦序,而是他的一个下属。


    “?”


    进去一看,发现邹城也在。


    在给秦序汇报工作。


    虽然他们住的这家酒店是安霄县最好的酒店,可到底是小地方,规格跟秦序平日里住的那些皇宫级别的酒店肯定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也没有会议室什么的,所以也就简单地坐在窗前的办公桌处理。


    看见郁桥进来,秦序微微愣了一下,可能是没想到太阳都还没有升起来,小皇帝就已经醒了。


    但是显然,醒了不代表睡饱了,郁桥进来时,不止穿着睡衣,连鞋子也没穿,脸上茫然空白,额前翘起一撮头发,显得整个人呆呆的。


    进房间后,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盘起腿,迷糊虫一样盯着秦序。


    秦序挑了挑眉,刚要问他今天怎么醒得那么早,迷糊虫就一头栽了下去,趴得很安详。


    “……”


    邹城见状,立马轻声地和秦序说:“秦总,我先退下吧。”


    秦序看着沙发上的人,沉默了两秒,道:“你继续汇报。”


    “是。”


    邹城接着之前的进度,继续汇报工作,只是声量不敢太高,而且语速明显加快。


    郁桥呈大字型趴着,听着秦序有一下没一下的声音,觉得这男人的低音炮太催眠了,所以眼皮子不知不觉越来越耷拉,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秦序是什么时候把他抱到床上去的。


    秦序的床上。


    他只知道醒来后,全世界的眼神都看他不对劲。


    三柱和梁潮的反应是一致的:你俩的速度会不会发展得过于神速了?


    刘菊花作为母亲,则有些欣慰,认为郁桥和秦序发展得快是快了点儿,至少证明他彻底放下莫鸣深了。


    虽然只过去了一年,但是坚定地向前看,向前走,不回头,这是件很好的事。


    郁桥哪里知道他们脑补得这么多?不过也情有可原,他自己发现自己从秦序的床上醒过来时也吓了一跳,然后开始感受自我。


    嗯,一切正常,好像还没有被吃干抹净。


    某人还是有点人性的,没有搞偷袭。


    *


    综艺收官后的第一天,按道理说,嘉宾们的红利爆发期开始了。


    因为这档节目的播放率一直很高,一收官,流量提纯的时机也来了,嘉宾们要尽可能地收割住这波流量。


    郁桥是当之无愧的红利之王,涨粉最多不说,还收获了Y市城市代言人这块大饼,虽说暂时还没有官宣,但是已经板上钉钉,是迟早的事。


    然而他的路从来就没有顺过,这不,郁桥从秦序的床上醒来,一拿起手机,就发现自己又双叒叕挂在了热搜上,而且还是榜一。


    词条:#郁桥疑似找枪手代画#


    郁桥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三柱急得团团转。


    “疑似……朕疑似是他爸爸,能不能上热搜?”


    “……”


    王三柱以为他这是气疯了,失去了理智,连忙安慰他:“没事的,我让公司公关那边帮你澄清。”


    “没做过的事,你拿什么澄清?”


    “我找证据证明那幅画就是你画的呀。”


    “剖腹取粉?干得好。”


    王三柱抓了抓头发:“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得逞吧?我现在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是哪些人干的。他们这样嫉妒,和疯狗有什么区别?”


    郁桥掀开被子,淡淡道:“不急。”


    “你有办法?”


    “没有。”


    “……”王三柱就很生气,“所以你就任他们拿捏?”


    郁桥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是傻子吗?”


    “……那我们到底要怎么办?”


    “他们有备而来,就拿定了我没办法自证。”


    当初创作绘画的过程是全程保密的,节目组没有安排摄像机拍摄,所以郁桥根本拿不出证据来证明那幅画是自己的作品。


    倒是有手稿,但又能证明什么呢?


    “哎,我们这样。”王三柱想到了一个办法,“我们也不搜罗以前的证据自证了,我们就找个时间,开场直播,现场画幅画给他们看,展现一下你的真实水平,这样造谣不就不攻自破了吗?对不对?”


    这是最简单,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


    “好。”


    “ok,那我们准备准备,择日不如撞日,就今……”


    “你得等我有灵感的时候再开。”


    王三柱傻眼了:“等你有灵感?黄花菜都凉了!不止凉了,还馊了!!臭了!!!”


    王牌经纪人就非常的恨铁不成钢。


    郁桥:“……”


    “等等。”王三柱回过味儿来,狐疑地盯着眼前这位全程淡定得好像置身事外的年轻人,“你该不会是还有别的计划吧?”


    郁桥伸了个懒腰。“什么计划不计划?我就是想等等看,蠢货还有谁。”


    “啊?”


    王三柱不能所以,但他能感觉得到,郁桥好像在等待什么事情。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


    网上的负面舆论闹得很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状,然而郁桥始终不急不慌,永远按照自己的节奏去做自己的事。


    做什么事呢?


    回了趟芙龙村。


    此行本来还打算想带上刘菊花的。


    郁桥的说法是带老母亲去乡下吹吹旷野的风,赏一赏自然风景。


    刘菊花拒绝了,觉得自己老了,身体不好,腿脚不方便,会耽误儿子的行程计划。


    但郁桥又说,他只是想去村里买些怀霞春带回A市。


    刘菊花莫名表情动摇了一瞬,但依旧没有答应。


    郁桥没有强人所难的习惯,所以最后他和秦序一起出门了。


    上车的时候,梁潮厚着脸皮挤进来,说:“我也去。去农家乐。”


    “……”


    在去芙龙村的路上,梁潮高谈阔论,侃侃而谈:“我觉得这酒挺好喝的,投入到市场上,肯定会有商机回报。但我觉得它还需要重新包装一下。”


    “人靠衣装马靠鞍,一个产品要想获得消费者的喜爱,它首先必须长得就很讨喜。所以,从logo设计,到外包装设计,再到品牌的理念宣传等等,怀霞春都得重新策划。”


    “而且,还得请明星代言。”


    “哥,你觉得呢?”


    秦序的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他正低头处理文件,闻言,漫不经心地回了他一句:“还有呢?”


    “还有?额…*…”梁潮挠了挠,“我觉得这些就够了,反正它味道也不差,只要能上市,它肯定能大获成功。”


    秦序低笑了一声。


    梁潮听出来了,他哥这句笑声,好像在嘲笑他很幼稚。


    他就很不服,问郁桥:“你说,还差什么?”


    郁桥正在观察秦序,心想这个男人怎么到哪儿都是工作狂?一点也不懂得享受。


    “还差什么?”郁桥声线懒洋洋的,“不差了吧。”


    梁潮拍掌:“看,我就说嘛。”


    “但是,如果投入了市场,真的很受欢迎怎么办?”


    梁潮古怪地看向他:“什么怎么办?这不是好事吗?”


    “你的生产力跟得上吗?”


    梁潮愣住:“生产力?额……这能有多大事儿?建工厂量产呗。”


    “说的轻巧,那酒可有近千岁了。”


    怀霞春不是现代化工产物,八百多年来,靠的全是一代代人手工传承下来了,酿造时每一道工序的精密程度超越了现在的任何一家化工厂,甚至可能未来要求更严苛。


    所以很大程度上说,怀霞春能不能量产还是个问题,至少,得通过研究和实验吧,不然其中任何一道程序出了问题,可能都会影响酒的口感。


    如果是这样,那怀霞春还是怀霞春吗?


    第117章 Chapter117当……


    当然,目前谈什么生产力都还太早了,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因为,没钱。


    梁潮高谈阔论了那么久,什么logo,什么外包装,什么品牌理念宣传,哪一点不需要砸钱?


    而且还得砸不少钱。


    问题是,钱从哪儿来?


    郁桥支着脑袋,嘴角一勾,问梁潮:“梁公子,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怀霞春。”


    “那当然。”


    “要不……你投资它?”


    梁潮:“……”


    “你不会是没钱吧?”


    “…………”


    梁潮黑脸:“本少爷差这点钱?”


    郁桥拿了瓶矿泉水,准备要喝,但在拧瓶盖的时候,右手手心犯疼,竟拧了半天也没有拧开。


    右手拧不开,就换左手。


    好嘛,左手直接肌无力。


    郁桥对自己很无语,连一瓶小小的矿泉水都拧不开,朕何至于如此柔弱不堪!


    就在他懊恼不已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把矿泉水从他这里拿走了,修长匀称的手指轻轻一转,拧开了。


    郁桥顿时耳朵发热,觉得很羞耻。


    ……秦序会不会以为他是个娘炮?柔弱无骨娇滴滴的,竟然连个瓶盖都拧不开。


    秦序把水递给他喝。


    等他喝完,又亲自帮他盖上,然后把水放到储物盒里。


    到这儿,郁桥以为事情结束了,他还想为自己解释解释的,不曾想,秦序把他的右手捉了过来,摊开他的五指,盯着他的掌心。


    看到上面躺着几条已经明显变旧的伤痕,尤其是虎口处,竟然还有个裂口,他的眉头便不悦地蹙了起来。


    他也没问郁桥怎么伤着的,录制综艺很辛苦,大部分时间又在乡村,完成各种各样的农活任务,受伤在所难免。


    他不悦的是,昨天他们那么亲密温存,可他竟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多久了?”秦序问道。


    郁桥蜷了蜷细长的手指,淡淡道:“一周了吧。不碍事。”


    这伤是帮村里的老爷爷堆柴伤的,也不严重,唯一麻烦的是因为刚刚好伤在手心,做什么都会碰到它,出了汗碰了水,就好得不利索。


    方才拧瓶盖,小小一瓶盖,本用不了什么力的,但上面有齿轮,刚好碾到郁桥手心的小伤口。


    “左手,给我。”


    郁桥乖乖把自己的左手给秦序。


    左手倒没有伤口,但有些肌无力。


    郁桥老老实实交代:“一些农活不知道怎么做,有时候会用力过猛,就……拉扯到了肌肉。”


    不知怎么回事,他说这段话的时候,很小心地观察秦序的神色,很怕他生气。


    果然,秦序的脸色变得有些冷。


    郁桥立马风轻云淡道:“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的确就是小伤嘛。


    然而秦序下颌紧绷,面若冰霜,并不觉得这是个小事。


    小皇帝一直是养尊处优的,身上每一处肌肤都是玉一样金贵,受伤了,要他怎么做到不心疼?


    秦序抿了抿唇,眼眸微垂着,有些阴郁,说道:“下次不接这种辛苦的活了。”


    郁桥笑:“哪有工作不辛苦的工作呀?”


    他抬起右手,摘下秦序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你看你,那么有钱一个总裁,不还是每天转来转去,连坐个车的时间都要处理工作吗?”


    秦序薄唇微动,要说什么来着,这时,梁潮大喊一声:“喂!你们能不能别只顾着调情?听到我说话了吗?”


    秦序和郁桥同时看向他,二人的手还互相握着,没有分开的打算。


    “……”梁少爷槽多无口。


    秦序不悦地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梁潮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道:“我是想问,我要是投了怀霞春这块饼的话,算创业吗?不算我就投,算我就不投?”


    郁桥:“创业怎么了?为什么算创业,你就不投资?”


    “我爸说了,家里的钱我想怎么花怎么花,但是就是不允许我创业。”


    “为何?”


    梁潮突然抹泪:“我爸说,我没有那个脑子,怕再大的家业都会被我败光。”


    富一代绞尽脑汁壮大家族资产,但家族资产再庞大,也怕没商业头脑的富二代灵机一动搞创业。


    郁桥:“……”


    到了村里,郁桥去原来寄住的村民家里。


    原本以为这是祥和的一天,没想到一进门,看见屋子里挤满了人。


    一问,才晓得原来在昨天晚上,家里的老爷爷突发疾病,虽然是老毛病了,但也挺严重的,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如此一来,城里的儿女连夜赶了回来,正计划带他去城里治疗。


    郁桥想搭把手,老人的女儿对他道了很多句谢,表示家里够人手,不劳烦他了。


    如此,郁桥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人家家里一团乱,他也不好留下来多叨扰。


    不过以防万一,他给他们留了联系方式,告诉他们,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他。


    最后,他带着秦序和梁潮二人转身离去。


    临出门前,老奶奶将家里的最后一瓶怀霞春捧给他,并跟他说:“孩子,你要是喜欢这酒,隔壁天庆村老邱家会专门酿这种酒,你去他那里,我和他已经打好招呼了,你尽管去问他要,要多少都可以,喝完了,奶奶再给你寄。”


    “谢谢奶奶。”


    郁桥拎着怀霞春,和秦序并肩往外走,期间,秦序自然而然地接过了郁桥手里的酒。


    梁潮跟在后头,觉得自己是个大电灯泡,郁闷地说:“早知道就不跟着你们来了。”


    “你不是要去农家乐吗?就在前头。”


    梁潮一秒阴转晴。


    三人前脚刚踏进农家乐小饭庄,村委会干部带着镇上的干部后脚就过来作陪了。


    果然,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干部来作陪就算了,没过一会儿,许多村民也来了,而且来都来吧,手上总是要带点新鲜的瓜果或者特产。


    梁潮什么大场面没遇到过?被老乡热情簇拥的场面还真没遇到过,竟把他整害羞了,一点少爷架子都没有,对人家的瓜果特产什么的连吃带拿,走前还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承诺他下次还来。


    上了车后,他一边吃着新鲜的圣女果,一边感慨:“还是农民伯伯种的纯天然无公害的绿色食品更好吃呀,不像城里。城里的东西尽是一股激素味儿。”


    郁桥:“……”


    接下来的行程是去天庆村老邱家,本来不知道路的,好在刚才的村委会派了个村民大叔给他们带路。


    路程并不太远,但是这位老邱的住处实在有点偏,居然独自一人住在一片竹林里。


    环境是非常好的,忍不住勾人想要隐居于此,但这里远离居民远离网络,年轻人还未必待不住。


    指路的村民大叔说,老邱是个70多岁的老爷子,性格反复,时而善良敦厚好脾气,时而暴躁刻薄不好接近,完全没有规律可言,所以要上门找他,是受到亲切温暖的接待,还是吃上一个暴躁的闭门羹,全靠运气。


    也正是因为这古怪的性格,老邱唯一的儿子都不愿意和他住一块儿。


    老邱也不太在乎,一个人住了几十年,几十年来唯一的爱好就是酿酒。


    因为酿的酒好喝,平时十里八村办喜事丧事,都来找他买酒。


    郁桥奇怪地问:“为什么他的性格会这样多变?”


    梁潮也说:“对呀,跟精神分裂似的。”


    “小心——”


    郁桥走得好好的,手腕突然被拉了下,整个人撞进了秦序的怀里。


    他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秦序:“怎么了?”


    秦序说:“蛇。”


    蛇?


    几人往地上一看,愣住了,只见一条不大不小的青蛇就盘在他们脚下,但凡他们晚一步,直接就踩上去了。


    好在那蛇没有展现出攻击性,秦序拉着郁桥绕开它,梁潮和大叔紧随其后。


    梁潮嘀嘀咕咕:“哥,你只管保护他是不是?我呢?难道我不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吗?”


    郁桥:“……”


    秦序仿佛没听见,又拉了一下郁桥,把他拉到自己的另一边,因为路边的荆棘延伸了出来,他怕会刺到郁桥。


    梁潮见状,表情沧桑jpg。


    大叔接着之前的话题,解释道:“人格分裂倒没有,但是可能的确有些精神方面的疾病。”


    郁桥再问:“这是什么原因?”


    “很多年前,他女儿离家出走了,可能是受的打击太大,就变成了今天这样。”


    一直不爱管闲事,对任何事物都保持淡漠态度的秦序难得开口,嗓音淡淡地问:“他女儿为什么离家出走?”


    “因为他女儿觉得他爸重男轻女……”


    大叔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讲来。


    原来。在老邱的女儿还是上学的年纪,因为考大学失利,哭着闹着要复读。


    但老邱认为家里穷,供不起女儿读书,就让她去结婚嫁人。


    女儿不甘心,和他天天吵架,吵到最后,谁也不服输,女儿便留下一封信,然后离家出走了。


    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老邱起初还安慰自己,也许孩子外出打工去了,等气消了自然会回来,不曾想,多年后,网上爆出一则新闻,说一个人贩子落网了。


    这是个好新闻,然而老邱看了电视以后,整个人当场崩溃了,原因是警察调查公布,这个人贩子拐卖的人口里,有一个女人是来自安霄县的,结合各种信息,就是他的女儿。


    老邱去监狱找人贩子要人,问题是人贩子只管拐人卖人,后来人怎么样了,他就不晓得,他只交代了他把他女儿卖到哪里,其他的一概不知。


    老邱只能自己亲自去找,但当年的买家早就搬走了,去哪儿谁也不知道,警察也调查不清。


    如此,女儿是生是死,无人知晓,做父亲的自然悔不当初。


    就这样,失去女儿的老父亲深陷自责的漩涡,渐渐的就变得半疯半癫了起来。


    等带路的大叔讲完这个故事后,三个男人都沉默了。


    好半天后,梁潮率先开口:“那老邱到底有没有重男轻女?”


    村民叹气:“这怎么说呢?有是肯定有的,老邱供了他儿子上大学,却没有供他女儿上,女儿心里介意也是正常的。但我觉得嘛,女儿家家的,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当初要是听她爸的话,早点找个好人家嫁了,后来也不至于被拐。”


    梁潮看到郁桥和秦序同步皱眉。


    老邱家到了。


    大叔敲门,一边敲一边喊:“邱叔在家吗?邱叔?”


    敲了大概有两分钟那么长,大叔都要放弃了:“他要么出去卖酒了,要么就是犯病不愿意见人。你们今天恐怕是见不着了。”


    然而这话刚说完,就听到屋子里有响动。


    大叔大喜:“哎呦,人在人在。他来开门了。”


    听着里面的动静,很慢,很慢,一听就是个腿脚不便的老人家。


    片刻后,响起开门的声音。


    门敞开之前,秦序听到郁桥说了一句:“都离家出走了,她受的委屈肯定不止是不能继续上学这一点吧?”


    秦序摸了摸他的头:“人出来了。”


    郁桥一抬头,愣住了。


    梁潮第一时间说出了他想说的话:“呀,你不是昨天那个在老皇城卖酒的老头儿吗?”


    第118章 Chapter118昨天在……


    昨天在古皇城景点里卖酒的老头儿今天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且还是他们正要找的老邱,郁桥和梁潮都很惊愕。


    不过和昨天不太一样的是,昨天的老头儿是热情友善的,今天的看上去就不太……


    梁潮悄悄和郁桥说:“他看上去好凶啊,好像不太欢迎我们。”


    岂止是凶?岂止是不太欢迎?老头儿手上还拿了块板砖儿。


    郁桥看向秦序,秦序微微抬了抬下巴,表示听你的,你想去我们就进去。


    郁桥当然要进去了。


    他上前一步,态度温和诚恳地说了下自己的来意。


    老头儿睁着一双浑浊的吊梢眼,刻薄道:“找我买酒?今天不卖!”


    砰,关上了大门!


    郁桥摸了摸差点砸到的鼻子,和秦序说:“朕今天真是吃了好大一碗闭门羹啊。”


    秦序不禁勾唇笑了一下,说:“还要继续吗?”


    郁桥自己也为难住了,他问带路的大叔:“请问您知道还有谁会酿怀霞春吗?”


    “有是有,都是些老人家,而且能折腾的不多了。现在,十里八村酿这种酒酿得最好的就是老邱。”


    梁潮插了一句:“也就是说,等这批老人家走了,怀霞春的酿造技术可能就要失传了?”


    大叔叹气:“也不用这么悲观,但现在我们这儿的年轻人的确不愿意学这种手艺活,又麻烦,又不赚钱嘛。”


    竹林风大,吹得竹枝咔咔作响。


    梁潮等得有些不耐烦:“算了,我们走吧。”


    “您别急,我再敲敲门吧。”


    大叔又敲了敲老邱的门,老邱没有开,但这回,他好像在里头说了两句什么话。


    郁桥没听清。


    大叔道:“他在喊,他是不会把秘方卖给你们的。”


    “怀霞春的秘方?”


    “是的。”


    大叔说,怀霞春不是没有过机会走出安霄县,以前有外地商人企图商业化怀霞春,准备出高价从老邱手里买走怀霞春的秘方。


    老邱拒绝了。


    他是个没文化的粗人,想赚钱不假,但不想把他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秘方卖给外地人。


    再说了,其实所谓的秘方根本也没有多神秘,酿这种酒,原料不稀缺,酿造的方法也并不是说多罕见,重要的是每一道工序中的严谨和“火候”,这些是没有办法买走的。


    老邱拒绝外地商人后,就有人笑老头子没眼光,如果把秘方卖出去,不仅自己能得一大笔好处费,怀霞春以后也不会有断代的危机,简直一举两得。


    道理是这样的,但那个商人来得太没诚意了,老邱没文化归没文化,脑子却不傻,对方是真的想要发扬光大怀霞春,还是一心图快钱,他一眼能看得出来。


    郁桥听完来龙去脉,抿了抿唇,声音响亮地对里面的老人家说:“老人家,我没说要买你的秘方。”


    里面安静了。


    “我如果拜你为师的话,你可以直接把秘方送我吗?”


    门开。


    一块板砖飞了出来。


    和板砖一起飞出来的还有一句:河东狮吼:“臭不要脸的后生!!”


    郁桥精准闪身躲过板砖:“……”


    秦序扶额:“……”


    梁潮窒息掐人中:“……”


    就这样,三人打道回府。


    路上,梁潮耸耸肩,说:“既然他们自己选择固步自封,那我们就只能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咯。”


    郁桥抵着下巴望着车窗外,眼睫时而有气无力地眨一眨,许久都沉默不语。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以后他要是再也喝不到怀霞春了该怎么办?


    就像他再也回不去他的枫宫。


    这个世界给予他的和馈赠给他的太少了,他真的很想尽可能抓住每一样。


    不管是物,还是人。


    回到酒店,梁潮嚷嚷着要回A市,问郁桥和秦序回不回。


    郁桥没有立即做决定,而是问了下三柱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不问还好,一问发现三柱的脸色非常难看。


    得,肯定又出事了。


    “怎么了?”


    三柱拿着手机,表情又愤怒,又屈辱,又恨得牙痒痒:“就在刚刚,安霄县官方删除了在社媒上的官宣你做枫宫景点宣传大使的帖子,并且发布了道歉声明,说是他们的失误和不够严谨,才导致误用了污点艺人。”


    安霄霄属实过河拆桥,比这更严重的是,他们这个行为,无疑是在帮造谣者盖棺定论郁桥的作品造假行为。


    “太过分了!!”三柱气得都要发作心脏病了,“他们不懂感恩就算了,还过河拆桥,站在造谣者那边一起对你煽风点火。”


    郁桥动作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爬到网上看了一眼,然后淡淡地回了一句:“没事。”


    “没事?”梁潮一惊一乍的,不可思议道,“怎么会没事?我要是你这样被背刺了,我肯定做不到这么淡定,高低买吨火药炸……”


    郁桥冷冰冰地斜了他一眼,目露极具压迫感的警告:“别乱说话!”


    梁潮嘴巴呈O型,一句话上不去下不来的,差点憋死他。


    他就纳了闷了,郁桥身上时不时蹦出来的那股像皇帝一样威严的气势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把他恐吓得服服帖帖的。


    难道真如网上所说,郁桥是真的枫钰帝转世?毕竟他们两个连名字都重合了。


    某种程度上说,郁桥带给梁潮的心理统治阴影不亚于秦序。


    再看秦序,面对郁桥的淡然态度,他好像习以为常。


    “……”梁潮只好改口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我要是你,我就会气炸,那群人也太忘恩负义了吧?”


    “不怪他们。他们肯定是要没有污点的宣传大使,至少当下是这样的。”


    郁桥说话轻飘飘的,一点情绪也没有,好似被诬陷而丢掉官方大饼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属实理智得可怕。


    “那这么说,城市代言人……也可能要落到别人手里了?”梁潮说。


    王三柱简直要疯,对郁桥说道:“你赶紧开直播澄清一下你自己,说不定一切还来得及。”


    秦序眸子冰冷地瞥了王三柱一眼,语气平淡又威严,暗含警告地说道:“郁桥有自己的判断和决策。”


    言外之意,你虽然是郁桥的经纪人,但禁止擅自替你的摇钱树做主。


    王三柱噎了一下,顿时不敢吭声。


    郁桥还是一切轻飘飘无所谓的状态,但是他照顾了一下三柱的感受,说道:“会澄清的,但不是现在。”


    三柱有些憋屈,但都听他这么说了,也只好选择相信他。“嗯。反正你说好的,要带我一起赚大钱。我相信你,所以你不许辜负我的信任。”


    说完,三柱就离开了房间。


    之后,郁桥仔细冲了下浪,冲着冲着,浪着浪着,他又笑了。


    “笑什么?”


    晚饭时间,秦序一边问他,一边给郁桥剥虾,每剥一个就放进郁桥的碗里。


    “没什么。”


    虾肉又新鲜又饱满,郁桥夹起来一口闷,吃完后,说道:“朕只是觉得,蠢货创造的世界果然别有一番风景。”


    #郁桥疑似找枪手代画#


    一天了,还在疑似,所谓的“证据”就是某知情人士透露,郁桥从未学过画画。


    或者:惊,郁桥学生时代的美术作品居然长这样,这真的是天才画出来的吗?


    又或者:有画手发帖内涵郁桥重金买画,这算不算实锤?


    实锤?


    反正这锤是一点也没砸到郁桥身上。


    可笑的是,居然大部分网友都信了这个《疑似论》。


    郁桥竟然觉得这件事挺好玩儿的。


    秦序抬了下眼,发现对面的年轻人嘴角微勾,笑得轻蔑,眉宇间的傲慢与生俱来。


    他又亲手剥了一个虾,放到郁桥的碗里,然后提醒道:“已经是五个了,不能多吃了。”


    郁桥秒变吃货,把最后一个虾肉塞进嘴巴里肉,双手合十,委屈巴巴道:“朕命令你,再给朕剥一百个。”


    秦序无奈:“皇上应该知道的,你们做皇帝的可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吃食喜好。”


    “朕现在不是皇帝了,没人在意朕,朕现在可以吃下一整条怀河的大虾。”


    秦序眼底流淌出笑意,“怀河大虾做错了什么,要被你吃尽九族?”


    “……”


    秦序摘掉手套。“郁桥。”


    “昂?”


    “你要和我一起回A市吗?”


    郁桥知道秦序很忙,能抽出两天来陪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摇了摇头:“你先回吧。”


    秦序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他知道,这小孩儿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任何人都拦不了。


    “好。那我先回去。”


    郁桥抬头看向他:“你什么时候走?”


    秦序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今晚。”


    这么赶……


    “哦。”


    “但是不急。”


    “嗯?”


    秦序的嘴角倏地弯起一抹狐狸一样很坏、不安好心的笑意:“给陛下侍寝的时间还是有的。”


    郁桥蹭的涨红了脸,简直比盘子里的虾还熟:“你给朕滚粗去!”


    “啧。”


    秦序是半夜走的。


    郁桥站在落地窗前,亲眼看着在多辆奥迪车的拥护下,载着秦序的黑色迈巴赫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他心里怪怪的,感觉好像自己的确有些亏。


    但是具体亏在了哪儿呢?


    “砰——”


    三更半夜的,王三柱突然情绪激动地破门而入。


    郁桥淡淡问:“怎么了?”


    “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值得你这么激动?”


    “是天大的好消息。”


    “说来听听。”


    王三柱高兴得手舞足蹈:“刚刚,Y市官宣了你做城市代言人。”


    他顿了一下,突然摸住自己的半张脸,佯装痛苦哀嚎:“哎呦喂,脸好疼啊。”


    然后他松开,叉腰哈哈大笑:“让我看看,是谁的脸今天又被打了呢?”


    郁桥:“……”


    第119章 Chapter119在全民……


    在全民怀疑郁桥找枪手代画,深陷造假丑闻,被安霄县官方秒速取消枫宫遗址景点宣传大使的情况下,Y市反倒逆舆论而上,直接官宣郁桥做城市形象代言人。


    身为郁桥的经纪人,这事儿甚至连王三柱都不晓得,公司那边就更蒙圈了。


    因为按道理说,这种事情肯定是要提前通知和进行工作对接的。


    但并没有。


    王三柱所担心的事情不仅没有发生,Y市甚至好像一点也不关心郁桥到底有没有作品造假,直接跳过了所有的合乎常理的流程,硬核宣布郁桥是他们的代言人。


    可以说,Y市对郁桥的这波偏袒值直接拉爆了。


    这下,某些人明显傻眼了,此前安排的那些有组织有纪律、带节奏带得飞起的营销号全部瞬间哑巴似的,集体噤声了。


    乖了乖,那可是市级以上的官方直接给郁桥做背书,所发表的官宣消息,别说每一个字了,就是一个标点符号也有它的深意,营销号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才敢和官方硬碰硬?


    一瞬间,郁桥的负面舆论扩散中止,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似的凝滞了。


    上一刻还对着郁桥骂街的网友们看到Y市的正式官宣后,第一个反应便是:


    [啊?Y市官方给郁桥硬核撑腰?难道老子又在互联网上冤枉人了?]


    这时,就有年纪比较小,不太懂世界运行法则的小网民就要问了:[为什么ZF给他撑腰,郁桥就一定是清白的?]


    大网友耐心地回复:


    [首先,ZF不会启用任何当下有污点的风险艺人,更何况这是形象代言人,代表的是城市的形象]


    [其次,不要轻易怀疑上头的决策,在营销号还在为《疑似论》不断做推理和伪证的时候,他们可能早八百年前就已经摸清了他们代言人的底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这看似只是一个市级ZF的行为,但拍板子至少要更高一级,所以你以为为郁桥撑腰的只是一个小小的Y市吗?]


    因为Y市官方作背书,郁桥的舆论方向很快转了个弯。


    不过倒也没夸张舆论完全逆转的方向,只能说有向正面方向转变的趋势。


    因为官方的决策是要对大众人民负责的,换言之,Y市既然官宣郁桥为城市代言人,那Y市相关部门就必须对Y市所有市民作出负责任的解释。


    但Y市官方跳过了这个步骤,自然会引起Y市市民的不满,认为上层决策不够民主,透明度不够高。


    所以,王三柱的高兴并没能维持得太久,因为郁桥又迎来了一波更大舆论攻击。


    转折发生在Y市发布官宣消息的短短八小时内,有至少三家权威媒体公开发表了对Y市官方的质疑。


    权威媒体和营销号的区别就这里,他们对任何阶级都具备代表民意且不容忽视的质疑权。


    当然,依然不排除有人在恶意引导舆论。


    因为既然权威媒体都冲在前头代表民意为大家提出合理质疑了,那么接下来大家只需要耐心等待Y市的官方回应和解释就可以了。


    当然,其解释能不能让大家满不满意是另外一个事情。


    然而当下出现了一个吊诡的现象是,权威媒体才刚公开发表完质疑不久,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股神秘力量,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各平台就铺天盖地地出现了郁桥获得城市代言人的手段来路不正的言论。


    甚至,他们毫无顾虑、天不怕地不怕地送了郁桥一顶“高帽子”——阶级特权咖。


    这个词一出来,郁桥此前所有遭遇的谣言都显得那么的轻飘飘。


    而他们如此“抬举”郁桥的理由是什么呢?


    很简单,有人扒出雪枫集团是Y市的龙头扶贫企业,近十年来,该集团每年给Y市无条件地投入扶贫资金高达上亿元,而且逐年递增,尤其是今年,仅上半年就投入了3亿元。


    根据官方披露的文件,下半年雪枫集团还会继续对Y市投入一笔至少3亿的扶贫资金。


    看到这儿,就有网友说,大企业给社会扶扶贫怎么了?这不是他们应尽的社会义务和责任吗?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可问题就在于,每年几亿的扶贫资金只占雪枫集团对Y市投入的一小部分,大头资金在别处呢。


    谁敢相信,雪枫集团居然每年还会扶持Y市的产业,投资资金动辄几十亿高则上百亿。


    依照常规思维,既然都搞投资了,必然是奔着利润回报去的。


    但事情并非如此。


    雪枫集团在Y市投资的几个项目几乎年年亏本。


    利润回报?不存在。


    尽管如此,雪枫集团还投。


    年年亏,年年投。


    年年投,年年亏。


    这就奇怪了?雪枫集团是被什么下了降头吗?在其他领域上投资扩张所向披靡,唯独对Y市的几个扶不起的阿斗小产业情有独钟?


    再仔细一扒,真相浮出水面了——雪枫集团恐怕是真的被下了降头。


    有商圈专业人士对雪枫集团近些年主营的业务进行综合分析,发现他们在Y市投资的那几个产业,其实根本就不在集团的商业版图之内。


    换言之,雪枫集团其实一开始就可能是奔着给Y市送钱的目的去的,能不能赚钱,根本不强求。


    这和做慈善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


    做慈善是好事,但做到每年投上百亿,只求付出不求回报的份儿上,还真是少见。


    这时又有懂王网友说:给Y市扶贫和投资虽然没有利润回报,但会获得政策上的优惠,更有利于他们在其他领域圈钱。


    有点道理,但不多。


    投资赚钱和换取政策优惠这两件事并不互斥,雪枫集团完全可以换一座城市,扶持一些有利润可图的产业。


    可雪枫集团偏不,独独对只进不出、具有吞金兽属性的Y市情有独钟。


    这把无数网友给看乐了,调侃Y市是秦序的丈母娘家,不然他为什么要坚持每年轻给Y市送那么多钱?


    调侃完以后,不少人反应过来一个问题——这和郁桥被骂“阶级特权咖”有什么关系?


    哦,想起来了,京城江氏集团总裁江境凌曾经公开说过,郁桥是他小舅子的媳妇儿。


    众所周知,他口中所说的小舅子正是雪枫集团实权控制人—*—秦序。


    也就是说,郁桥是秦序的老婆。


    那郁桥这“阶级特权咖”的名号就有来头了。


    秦序每年往Y市送那么多钱,怎么都算是Y市的头等座上宾一枚吧?


    那头等座上宾的老婆……


    怪不得。


    怪不得!


    怪不得不等郁桥自己亲自出来澄清丑闻,Y市官方就迫不及待站出来给郁桥硬核撑腰。


    这但凡要是晚一秒钟,每年上百亿的真金白银慈善款还要不要了?


    *


    [所以真相其实就是打从一开始,Y市的城市代言人就已经内定了,什么综艺,什么画,什么投票,都是噱头和借口咯?]


    [我现在对郁桥找枪手代画这件事深信不疑]


    [我也。他一开始就是内定的代言人,所有人不过陪他演了场戏而已。为了保证他赢,他必须找枪手画画。]


    [枪手会不会就是元金青大师?]


    [完全有可能诶。当时郁桥被称为天赋怪,可他从来没学过画画,再天赋都不可能画得出那种级别的作品,所以元金青大师帮他代画的可能性非常大]


    [你们听过小道消息吗?据说秦序他奶也姓元!]


    [哎呀呀,一切都说得通了,郁桥果然配得上一顶阶级特权咖的帽子!!!]


    莫家。


    郁良看着网上一边倒的对郁桥群起而攻之的浩大声势,长期郁结在心中的那口恶气终于吐了出来。


    爽!


    他就知道,他走这一步是对的。


    他也不怕郁桥翻盘,因为他敢百分之百地笃定,郁桥就是不会画画。


    郁桥要是能画,他早在舆论冒头的第一天就开直播自证了。


    成本如此之低,而且是最有力破除谣言的手段,他竟然都不敢用,他还能拿什么翻盘?


    郁良冷笑:“网友也真是大惊小怪,不知道古早主角受都这样吗?空有美貌,一无是处,只有依傍权贵才能获得想要的东西,这种废物要还能被追捧,那这个时代才真是越活越倒退了。”


    “滴——”413系统评价道,“好大的道理。”


    “本来就是。以前靠莫鸣深,现在靠秦序,郁桥也就傍男人的本事了得,没了他们,他还想过上今天的生活?做梦吧。”


    “可他不是靠拍短剧东山再起了吗?”


    “你怎么就知道不是秦序在背后暗箱操作?”


    “大众都说他的演技好。你怎么说?”


    郁良黑脸:“这么喜欢站他这边是吧?你去当他的系统吧。”


    413系统就很无语:“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我不需要一个就事论事的系统,我需要的是一个无条件为我撑腰的系统。”


    413系统沉默。


    郁良以为他知错了。


    没想到,下一秒,413系统又说:“我觉得,你还是先做到让你丈夫无条件为你撑腰再说。毕竟,照现在的趋势,光靠剧本的力量,你好像有些操纵不住他了。”


    郁良脸色骤变,想到了两天前在枫宫里的事情,莫鸣深竟然一边露着对他关怀爱护的笑容,一边生生地把他的脚踝拧伤。


    太残忍了。


    郁良仅仅是回想到当时莫鸣深看他的冷漠眼神,心底就发毛,浑身也不住的打寒颤。


    他现在确信,莫鸣深一定是想起了什么。


    因为除了莫鸣深突然对他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以外,他还看到不少那天在枫宫里游玩的游客的爆料贴,说在他被送去医院后,莫鸣深一整天都在找郁桥。


    找不到,这个男人就像个疯子一样气急败坏地毁坏公物。


    那些爆料贴,还是郁良亲自花钱找人压热度的。


    他不允许这件事被扩散,不允许让任何人知道,他努力对外营造的幸福婚姻其实是假的。


    413系统叹气:“真不是我胳膊肘往外拐,我是真诚地劝你,如果你想留住当前这份幸福,希望莫鸣深真的爱上你,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升你自己的个人魅力,让他觉得你是个可以爱、值得爱、想要爱的人。”


    郁良冷哼一声:“提升?怎么提升?学古早主角受那种勾男人的本事吗?”


    “……”


    413系统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滴的下线了。


    第120章 Chapter120王……


    王三柱当经纪人当了那么多年,深知网络舆论瞬息万变。


    在带郁桥之前,他也带过其他艺人,什么舆论战没有经历过?然而如今这一场,他是真的头一回见。


    明明郁桥什么都没有做错,莫名其妙就被人恶意带节奏扣上一顶阶级特权咖的帽子。


    舆论杀人!


    三柱一边是愤怒,一边又是心疼郁桥,感觉这孩子一路走来,每一个步子都踩在了荆棘之上。


    关键是,这孩子也不知道喊疼,态度上过于乐观和阳光了。


    比如这会儿,外面都对郁桥骂翻天了,纷纷要求Y市取消特权咖城市代言人的身份,另选他人。


    郁桥当然知道这回事,但他并不悲伤和萎靡,因为他觉得网友并没有骂错,Y市在选他做城市代言人这件事上,肯定是多少看了秦序的脸色的。


    所以,他挨网友们一句“特权咖”的骂,也不太冤。


    王三柱都惊呆了。


    “不是……你……你这共情能力会不会太强了点?”


    “嗯哼。换位思考而已。”


    这世上任何人的情绪的任何情绪都是应该得到尊重的,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夸他的还是骂他的。


    他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如果连共情普通人的能力都没有,那他算什么明君?


    王三柱被他打败了。


    “好好好,就算是有秦总在背后帮你撑腰的原因,可如果你没有在节目上创作出那幅牛批的画,获得PK投票的冠军,你也不可能名正言顺地获得城市代言人的资格啊。这就不关秦总的事了吧?”


    “嗯。所以我当这个城市代言人没毛病。”


    “……”


    既尊重他人,又满意自己。


    王三柱彻底对郁桥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郁桥低头正在给秦序发消息。


    王三柱在一旁仔细地观察他,发现他嘴角勾起,甚是愉悦。


    “不是,我怎么觉得网友把你给骂爽了?”


    “……”郁桥不悦地瞥了他一眼,“我有这么贱吗?”


    “那你高兴什么?”


    “emmmm……”


    郁桥的确是有些爽,心情跟坐了小飞机似的很嗨。


    他给秦序发:


    ——yq:Y市到底有你什么人,你每年给它投资那么多钱?


    秦序可能在忙,没有立马回消息。


    郁桥丢了个表情包过去。


    ——yq:(眼射激光)爱卿,看着朕的眼睛!


    对方正在输入中……


    ——秦序:……


    ——秦序:有我丈母娘


    ——yq:?


    ——秦序:和我老婆


    ——yq:啧啧啧。已经有老婆了啊~


    ——秦序:嗯


    ——yq:长什么样子?照片发来给朕看看。


    ——秦序:请陛下打开相机的前置摄像头,


    来自古代的小皇帝脑子突然卡了一下,一时没想起“前置摄像头”是什么玩意儿,就真的老老实实打开了手机上的相机功能,而后……


    “前置摄像头……?摄像头前置……哦,朕知道了。”


    就是把镜头反转过来嘛。


    郁桥点了下镜头反转。


    下一秒,手机屏幕里赫然出现自己的脸。


    “……”


    不得不说,虽然对秦序的把戏早有准备,但郁桥还是猝不及防地脸红了。


    ——秦序:看见了吗?长得怎么样?


    这要郁桥怎么回答他?


    回答说:看见了,朕甚美!


    这不就明晃晃承认自己是他老婆吗?


    回答说:没看见。


    嗯,自己骂自己眼瞎?


    如果不回答,那也太怂了吧?


    郁桥想了想,决定装傻充愣。


    ——yq:不知道,没看见,朕的手机没有相机功能。


    秦序突然没动静了。


    郁桥勾唇得意一笑。


    下一刻,秦序给他弹来消息。


    ——秦序:[红包]大吉大利,恭喜发财,金额100000.00元


    郁桥盯着这个10万块的红包,陷入沉思。


    ——秦序:还是请陛下买个带相机功能的手机吧,一直看不到我老婆的脸也不是个事儿,


    郁桥表情呆木:“…………”


    王三柱觉得郁桥的反应很奇怪:“秦总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那你怎么脸红了?”


    “……可能是金钱的力量吧。”


    王三柱不明所以,凑过去看他的手机,看到聊天记录后,眼里饱含羡慕的泪水。


    “什么手机要十万块?”


    “……不知道。”


    “我感觉秦总也不是想让你买个手机。他就是单纯喜欢给你氪金而已。”


    郁.古代小皇帝.桥:“氪金是什么意思?”


    “电子游戏你打过吧?就是给里面的角色充钱,给它穿最漂亮的衣服,配最厉害的武器,一出场,自带炫酷吊炸天的BGM和特效。等别的玩家看到你的角色,集体‘哇~’声一片。”


    “‘哇~’什么?”


    “‘哇~’你有钱啊,能把你的角色养得漂漂亮亮的。”


    郁桥:“……”


    朕懂了,原来秦序在养朕。魔.蝎`小`说 k.m`o`x`i`e`x`s.c`o`m